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反派在修罗场艰难求生[快穿] 作者:宿千苓 内容简介 陈酒勤勤恳恳二十三年,终于夺得影帝桂冠,然后被绑架了。他命不好,他哥刚把钱打过来,绑匪撕票了。 幸运的是,他被一个叫反派逆袭系统的系统绑定,完成所有逆袭任务就可以回到绑架前。 单元一 【总裁的替身情人】 俊美多金暗藏心机的主角/性格变态的大学同学/桀骜不驯的小狼狗弟弟 为了报仇,恶毒反派陈酒以身犯险,改名换姓成为主角的替身情人。 岂料马甲早已岌岌可危。 他早已踏入陷阱。 单元二 【情敌室友都爱我】 恐同毒舌的情敌班长/阳光的篮球队队长/冷漠的转学生校草 喜欢的女生追求班长,班长不为所动。 偏执反派陈酒看着执迷不悟的女孩,决定亲自上阵将班长三振出局,让女孩知道只有他才是对的那个人。 没料到后来情敌越来越多,陈酒决定一起上。 直到三条船,全翻了。 单元三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 系统:我们不是万人迷系统,OK? 陈酒:雨我无瓜_(?□`」 )_ 皮皮就很开心直男受不明属性攻 注:沙雕狗血慢穿,节奏比较慢,内容纯属虚构,请勿带进现实,切片攻,受有万人迷性质,但不是无脑宠。 小世界BE,结局HE 第1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 “来来来,陈哥,喝!” “就是啊,多大点事,不就是少点零花钱嘛,总有方法的。” 昏暗酒吧里,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笑闹坐在一起,中间坐着个帅气年轻人,黑发凌乱,随意搭在椅背的手上戴着双黑手套。 周围人劝道:“吃点呗哥,生气伤身,没必要。” 陈酒静默片刻,烦闷道:“吃不下。” 上个月,陈氏家族正式退出C市三大家族之一,原因很复杂,不是陈酒这种浑水摸鱼的旁系少爷能了解的,但总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 据说是和陆家有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虽然败落,但还是他这群小弟里面权利比较高的,所以好歹也没有落得兄弟尽失的结果。 但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陈酒旁边人给他递去一盘花生米,说:“哥,你家被那姓陆的搞得差点垮了,你就不想报仇?” 陈酒没接,自嘲式地哼笑一声:“我报仇?你在开玩笑吧。” “诶,这话我就听不得了,陈哥你好歹也是名校毕业,比起那姓陆的,你比他可强不少呢。”红毛小弟A说。 “对啊,他研究的什么植物生长剂,这不就是个催/情/剂吗?就靠这个把陈哥家的营养液项目给顶下去了,这里头没有个鬼我还真不信!” 陈酒摇头:“这个项目是机密,连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管他的,反正报纸上都说了,就是陆非因中途截胡的,陈哥,诶——那不是陆非因吗?” 陈酒倏地抬头,往四周一看,皱起眉,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人影,哪能看清楚哪个是陆非因:“哪呢?” “就是他!”小弟言之凿凿,“他刚才上二楼去了,那边有灯,我看得清清楚楚!” 通往二楼的地方的确有灯,但陆非因最近名气正盛,来这种地方花天酒地,还有什么好名声? 那不得被报纸批判死。 什么洁身自好的陆家掌门人,都是什么狗屁人设。 陈酒本来就被撺掇得肝火正旺,正主恰巧出现在眼前,这种机会……不能错过。 但他该怎么报复陆非因呢? 几个小弟七嘴八舌,献计献策: “我觉得他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找小姐,陈哥你不如悄悄潜伏进去,然后拍他个措手不及!” “我觉得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是来谈生意的,万一陈哥进去,正好撞到人家聊机密,那不得被报警抓起来?” “陆非因肯定不认识陈哥吧?陈哥你不如先用假名假装和他交个朋友,然后深入虎穴,偷偷拿一份机密,反手卖给对家公司,把他搞破产,这不更妙?” 说着,陈酒手里撞来一瓶酒,被几个人推推搡搡站起来,不断起哄:“去吧陈哥,万一能报仇,这不就能东山再起了吗?” 陈酒还在犹豫,被几个人激得没法下台,这段时间因为陆非因,他的零花钱被扣了不少,大公子什么时候节衣缩食过,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去! 这大少爷,着实是个草包。 小弟说:“陈哥,你要不喝点酒,万一被那姓陆的发现,你还可以假装醉了。” 喝酒这事,陈酒最在行,干脆道:“成,给我拿一瓶。” 陈酒喝酒,两瓶起步。 小弟面面相觑,陈哥酒量不行这事他们都知道,这撂下狠话,谁也不敢驳他面子,拿了一瓶啤的,还被陈酒嫌弃,让拿白的。 小弟忐忑的眼神下,陈酒猛灌半瓶,感觉神清气爽,再喝,莫名其妙开始发飘,他没意识到,自己的酒被小弟换成了水。 “……别喝了。”脑内一道男声幽幽响起,透着些电磁的声音。 陈酒一激灵:“谁在说话!!” 系统:“……” 系统:“陈酒,你喝大了。” 这句话之后,陈酒清醒了一些。他缓缓回想……哦,想起来了。 陈酒揉了揉眉心,不可置信:“我怎么醉了?” 他有个外号,叫千杯不倒。 系统冷声:“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影帝陈酒?” 陈酒:“……” 系统:“记住,你现在是反派陈酒,酒量很差。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陈酒嘴里的酒都不香了,发苦:为什么别人都有软萌可欺的系统,而他却摊上这么一个系统。 叫什么反派逆袭系统,叫大佬系统算了。 没错,陈酒生前是影帝,刚开完颁奖典礼就被绑架,绑匪拿到钱就撕票了。 无比悲催。 但还好,陈酒还有重生的机会,因为他绑定了“反派逆袭系统”,只要成功逆袭,他就能回去。 这个系统性格非常霸道,对陈酒说的第一句话:“你,和我绑定,不然就死。” 陈酒目瞪口呆,就这么被系统威胁绑定了。 陈酒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思考正事。 他这次要扮演的反派,是一个大家庭不思进取的少爷,家族败落,少爷被一群小弟怂恿,去找主角陆非因报仇,结果人家压根不鸟他,后来少爷使出浑身力气给主角使绊子,终于让主角高看他一眼,轻描淡写把他给解决了。 而陈酒的任务,则是改变反派陈酒的命运,让他成功报仇,重振家业,逆袭人生。 看完整个剧情的陈酒整个人风中凌乱。 他扮演的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 扮傻子很简单,但扮演逆袭的傻子,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陈酒提出疑问,系统答:“在不摧毁人设的情况下,你可以改变人设,因为你这个反派太小了,书里并没有过多描述。” 也就是说,剧情写到的地方,陈酒得装傻,没写到的地方,可以稍微聪明一点。 在原剧情里,原主去找陆非因,然后被他赶了出来。 陈酒没动,总归要被陆非因轰出来,不如少费点功夫。 系统:“陆非因刚拿到一份文件,这文件很重要,如果你拿到,就足以扳倒他。” 陈酒:“这文件叫什么?” 系统:“一份很重要的文件。” 陈酒:“……?” 系统:“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是个商业小白,名字都是瞎起的,可以不去管他。” 陈酒大为震撼:“这也行?” 此刻,陈酒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虚拟感。 陈酒沉吟片刻,起身朝二楼走去。 他一步三晃,边走边推门。 好几个门都关的严严实实,陈酒一路推过去,也没有开着的,越推越燥,推到最后一扇门,没想到同时被屋内人打开,陈酒压根刹不住,直接扑人怀里去了。 陈酒鼻子都撞疼了,这人的胸怎么这么硬!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草木香,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还挺好闻。 陈酒没忍住,使劲吸了吸鼻子。 陈酒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就仿佛一个变态,浑身都是酒气,还对着别人东闻西闻。 下一秒,他眼睛一花,领子被人拽起来,整个人被拉出去了。 男人挺鼻薄唇,眉眼深邃,很是英俊。肩是肩腰是腰,肯定还有八块腹肌,陈酒撞上去的时候就知道,硬邦邦的,练的真好。 系统提示道:“他就是陆非因。” 外面灯光亮,陆非因微微眯起眼睛,瞳孔幽蓝。 像一只充满威胁性的猫,不动声色观察着陈酒。 陈酒现在是背光的状态,陆非因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小人物,陆非因压根不认识他。 果然,陆非因问:“你是谁?” 陈酒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喝的酒还没醒,他胡诌:“我是你祖宗。” 陆非因:“……” 陈酒:“你……怎么两个人?你谁啊,我要走了。” 摇摇晃晃跑进陆非因的屋子。 陈酒:“他没拦我诶!” 系统:“可能他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不打招呼就冲进他房间的人吧。” 陆非因没开灯,屋子一片昏暗,陈酒跑的太猛,没发现地上有个什么东西,结果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慌乱之中扯到什么东西,只听“嘶啦”一声,布料被扯破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陆非因身上的黑衬衫从胸口往下全被陈酒扯开。 “嘶——” 陈酒和系统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门嘎吱响了一声,一束光恰好不好,照了进来。 陈酒看的清清楚楚,腹肌,人鱼线,他想要的,陆非因都有。 陈酒:“哇——!” 系统:“你哇什么,你完蛋了,你肯定吸引了主角的注意力!” 陈酒自我安慰:“没事他看不清我。” 陈酒跌跌撞撞,似乎浑然不知他做了什么,他低头想踹绊他的东西,低头一看,刚要动作,眼前一花,已经被陆非因按住手脚死死箍在床上了。 陈酒:这家伙眼睛是夜视灯吗! 陆非因背对着光,的确看不清陈酒的模样,但不妨碍他抹黑抓住不听话的小老鼠。 “你干什么!”陈酒含糊不清,“放开……” 话还没说完,陈酒感觉陆非因握住他的手开始发力,陈酒感到一股钻心疼痛透过手套:“疼、疼!” 陆非因靠近他,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一股温热气息钻进耳朵,陈酒一个劲往旁边躲:“别在我耳边说话,好痒哈哈哈哈。” 陆非因:“……” 陈酒断断续续道:“你……你谁啊?你把我放……放开,否则我……揍你!” “谁揍谁还不一定。”陆非因说,“你到底是谁?” 陈酒:“呼呼呼——” 三秒入睡。 陆非因真想揍人了。 他静默了几秒,不想和这满身酒气的醉鬼说话,但这人不处理也不行。 他缓缓松开陈酒的手,见他不动,不挣扎,气息悠长,好像睡过去了。陆非因起身,把门关上,往卫生间走去。 陆非因接了十几秒的冷水,转身回卧室,人已经不在了。 那“睡着”的醉鬼,跑了。 陆非因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一片狼藉,以及自己身上被扯坏的衣服,缓缓磨牙。 装醉? 可以,有本事。 第2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 陈酒趁陆非因去洗手间的时候,快速翻找一下他的包,一无所获。 陈酒和系统复盘。 陈酒发出羡慕的叹气声:“陆非因在哪个练身房练的腹肌啊?真不错。” 他也想练。 陈酒之前拍戏,角色是一个有腹肌的小白脸,奈何他蛋白|粉健身房整了几个月,腹肌没练出来,肤色倒是更白了。 把陈酒气得吃了三天牛排。 系统对陈酒无语了:“你就关心这个?” 陈酒想了想。 系统对陈酒还抱有几分期待。 陈酒略一思忖,严肃道:“他衬衫质量不行,一撕就破,肯定是山寨货。” 系统:“……”他就不该对陈酒抱有期望。 系统:“我帮你把走廊监控处理掉了,陆非因不会查到你头上。下次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你。” 陈酒一喜:“统子你还有这功能?牛哇!” 系统:“呵呵,你任务没做完,我哪有功能,和其他系统借的积分,到时候你还我。” 陈酒心大,一个功能罢了,能有多少积分。 系统冷冰冰道:“完成这个任务十积分,我开通功能借了五百,你先完成五十个任务再说。” 陈酒:??? 陈酒初出茅庐就背负了五百外债,行动力飙升。据系统说,如果他拿到文件,他逆袭的目标就成功了一半,就可以拿到不斐的积分奖励。 陈酒立马精神了,他让小弟暗地里调查陆非因的行程,叮嘱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尤其是陆非因。 小弟在酒吧那晚早喝大了,哪里还记得他们撺掇陈酒去找陆非因报仇的事,一个二个都十分惊讶。 陈酒阴测测道:“我要报复他。” 小弟:“冲动是魔鬼啊。” 陈酒:“我就是下地狱也要报复他!” 都是因为陆非因,一个刚入世界的可怜任务者背负五百巨债,几辈子都还不完啊! 陈酒的手腕也红了,被陆非因拽的他涂了好几天药膏,红痕才下去。 陆非因接下来的行程是去隔壁市的一个私人别墅参加Party。 能让陆非因亲自前去的Party,自然不一般,大佬云集,小喽喽连打工都不配。 更别提陈酒这个名不副实的公子哥了。 原剧情里,陈酒跟着去了,然后在门口就被一群黑衣保镖丢了出来,他气的在门口破口大骂,被人敲晕了打包送回家,极其丢人。 陈酒思考几秒:“我可以放弃跟踪陆非因吗?” 这也太丢人了。 系统:“现在放弃不是男人。” 陈酒:“靠!上!” 系统:“……”他发现掌握陈酒的秘诀就在于,陈酒是个彻彻底底的直男。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激将法的激将法,陈酒中招的几率是百分之二百。 系统为他的将来感到堪忧。 陈酒拿不到邀请函,这种邀请函都是内含高科技芯片的,无法伪造。但小弟灵机一动:“陈哥我有一个办法!” “就是……有点埋汰。” 陈酒示意他说。 “这里面不是有女服务员嘛,有一个人我刚好认识,可以让她偷偷带你进去,然后陈哥你假扮成服务员,就可以找陆非因了。” 陈酒:“???” 陈酒:“你是让我扮女人?不可能,这辈子也不可能!!” 十分钟后,陈酒坐在化妆间,黑着脸让别人给他上妆。 “小哥皮肤很好啊,看来不需要擦粉了。”化妆师道,“那就简单修饰一下吧。” 陈酒心一松,简单修饰,顶多十分钟。 两小时后,陈酒:“怎么还没好?!” 直男第一次体会到身为女生的压力。 化妆师道:“小哥,一看你就没女朋友吧。” 陈酒:“没……” 现在更不想找了。 单着挺好。 等他做完任务回去了,他就和他哥相依为命,他多拍点戏,足够他们俩生活了。 想到美好的未来,陈酒又重燃希望。 画完了,化妆师拿出镜子给陈酒看,陈酒险些没认出来镜子里的美人是他自己。 “这是换头术吧!”陈酒不可思议道。 他拍戏,虽然也会化妆,但也没到换脸的程度。 化妆师笑道:“你脸小,皮肤又白,眼睛还大,要是生个女孩,肯定漂亮。” 陈酒:“生孩子……算了,我不喜欢孩子。” 他哥养他就够累了,以后他要好好孝顺他哥。 结果到这还没完,化妆师又开始给陈酒戴假发,穿衣服。 “这什么玩意?”陈酒瞪大眼睛。 小弟说:“女仆装啊,陈哥,里面的服务员都得穿这个。” “那这是什么?”陈酒指着一对耳朵。 “这是猫耳,还有狗耳,虎耳,狐狸耳,陈哥你戴这个一定很……” “去你的!”陈酒险些没爆粗口。 为了这个任务,他牺牲可太大了。 陈酒阴着脸穿上衣服,还被化妆师塞了俩垫子,一世英名都无了。 幸好没让他穿高跟鞋,不然就是一桩惨案。 到了别墅区,陈酒连车都不想下。 社死啊!他一个男的穿成这样,要是被发现,那不就完蛋了! 小弟安排的人在别墅角落等他,栅栏开了一个小门,仅容孩子通过,陈酒一个成年男人,过那道门费劲巴拉,一时半会过不去,陈酒一心急,往前一冲,只听“嘶啦”一声,裙子直接从膝盖破到大腿。 陈酒:“……” 那个女侍者哪管得了这么多,着急对陈酒说:“我叫阮阮,等会你就代替我去3号,陆非因就在里面,我先走了!” 陈酒话还没说一个字,阮阮就已经钻门而出。 陈酒在风中站着,风吹蛋蛋凉,整个人都凌乱了。 还去什么3号啊,先找个衣服穿得了。 陈酒一路上躲躲闪闪,看到人就躲起来,在别墅楼里找侍者房。 陈酒有点路痴属性,地图看了也不太懂,索性随便找了个房间闪身进去,见没人就反锁房门,放心在衣柜翻找起来。 衣柜里一大堆衣服,不只是陈酒身上穿着的这件,款式更多更花哨,陈酒简直叹为观止。 陈酒也没停留太久,时间不等人,他匆匆忙忙把身上那件换下来,这个带子那个拉链,扯的陈酒一头汗,好不容易快扯下来了,突然浴室那边响起了花洒声。 陈酒:“???” 靠,有人啊! 陈酒只想赶在那人出来之前把衣服换上,越急越出错,他直接把衣服扯开,这时,水声一停。 不是吧——!陈酒心中哀嚎。 倒也不至于倒霉成这个样子吧! 那人推门,脚步声近了,陈酒浑身上下一件衣服没有,急中生智,直接把被子盖在身上。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出来,陈酒的眼睛越睁越大…… 好家伙,居然是陆非因! 他怎么没穿衣服! 第3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 怎么办? 他该躲哪? 陈酒简直欲哭无泪。 来不及想,陆非因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陈酒连忙盖住被子,假装不存在。 一秒…… 两秒…… “还不出来?”陆非因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陈酒耳中,仿佛恶魔在召唤。 还不出来乖乖等死? 陈酒缓缓从被子里钻出来,面对这种状况,哪怕是影帝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脑中飞快运转。 ——BINGO!有办法了。 陆非因看着从被子里钻出来的人,长得倒是挺好看,但总是哪里怪怪的…… 旁边还散落着一条女装短裙。 陈酒从被子探出一颗脑袋,礼貌打招呼:“您好?” 陆非因面上不动声色,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陈酒答:“我是被您朋友送来的,他嘱咐我一定要伺候好您……” 陆非因皱着眉看陈酒:“你是男的?” 陈酒:“是啊。” 陆非因:“……” 陆非因这段时间时常被催相亲,拒绝了很多次,没想到拒绝了女孩,最终没能拒绝得了男孩。 陆非因看了看陈酒的脸,妆化的浓,依稀可见骨相生的还不错。 “刘航那小子……”陆非因啧了声,“我不需要人,你走吧。” 说起能做出这种事的损友,陆非因只能想到刘航。 陈酒一听,立马眼中含了两行泪:“先生,您如果不要我,我八十岁的老父亲就没救了。” “刘航不是那种人,你尽可放心。”陆非因摆摆手,从一旁取出衬衫穿上,又想起陈酒没穿衣服,有点头大,瞥一眼陈酒,“你穿什么码?” “您朋友说了,我只能穿这个,不然您不喜欢……”陈酒抽抽噎噎。 陆非因风评莫名其妙被害,他牙有点痒,很想揍刘航一顿。 “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穿女装的男人。”陆非因一字一顿道,既然他不说,索性随意找了件衣柜的衬衫给陈酒,“看你年纪不大,回去好好上学,别干这种事了。” 陈酒:“……我才22。” “大学刚毕业更没必要做这种事,你什么专业的?”陆非因兼任过大学教授,对待这种学生,一种学术之气油然而生。 随后就听陈酒说:“我没毕业,被退学了,找不到工作,只能来做这个,其他工作都没这个赚得多……先生,您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我肯定好好干。” 好好干,干什么?陆非因身边从不留闲人,他没想到出来一趟,刘航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陆非因给刘航打电话,刘航那边吵吵闹闹:“陆哥,怎么样,我给你的惊喜收到了吗?嘿嘿。” 陆非因:“把你的人收回去,我不需要。” “我也没办法啊,伯母那边天天催我,搞得我才是要结婚的那个,没办法啊,你就算带着他走个过场也行,我真没法子了!”刘航唉声叹气。 顿了顿,刘航说:“而且我发现那个人长的和那谁很像,你不如把他当成替身,睹物思人呗!” 陆非因没说话。 “挂了啊,陆哥你快过来。” 陆非因揉了揉太阳穴,对陈酒说:“穿上衣服跟我走。” 陈酒:“我不走!” 陆非因:“那你付房费。” 陈酒喜上眉梢:“您答应带上我啦。” 陆非因冷冷道:“不答应。” 陈酒:“……” 陈酒脸上有点花,妆哭花了,陆非因看不过去,便让他去洗把脸。 陈酒点头:“您一定要等我,不然我八十岁的老父亲……” 陆非因:“五分钟,不出来就走了。” 陈酒飞速闪进卫生间。 系统:“算你机灵,还记得刘航给陆非因送人这段剧情。” 陈酒:“但现在怎么办,那个人来了就穿帮了!” 系统:“你找借口出去,把那个人拦住,给点钱打发一下。” 陈酒满脸绝望:“钱包只有五千块了。” 系统:“给四千,饿不死你就行。” 陈酒:“你好狠的心啊!” 系统不想搭理陈酒了。 陈酒洗了把脸,发现洗不干净,于是和陆非因说他要去借卸妆水,顺利溜了出来。 陈酒叫住一个服务员,找个瓶卸妆水,边卸边等人,卸了一半,他等的人来了。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妆比陈酒还浓。 陈酒:“哥们,刘航让我给你带句话,人不需要了,给你点辛苦费。” 然后往青年手里拍了票子。 青年数了数:“当初说好可不是这个数……” 陈酒咬咬牙,把剩下的钱也拍出来:“拿去拿去,多的没有了。” 把人打发走,陈酒成了个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他名下的车子房子全被收走了,零花钱一个月六千,已经花完了。 再等得过二十五天。 不行,他得想办法黏住陆非因,否则任务没完成,他先得饿死。 陈酒一脸清爽地回来。 他上妆和素颜的样子差别有点大,陆非因险些没认出来:“你谁?” 陈酒:“你朋友……” 陆非因“哦”了声,打量陈酒许久:“还没问,你叫什么?” 陈酒想了想:“陈阮。” “陈软。”陆非因说。 陈酒点点头。 陆非因:“这不像男人的名字。” 言语侮辱最为致命,陈酒微微笑:“……”这像你爹爹我的名字。 陆非因去三号厅,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陈酒:“先生,你要去哪呀,不要丢下我。” 陆非因:“我姓陆,你叫我陆总就行了。” 陈酒:“那多见外啊。” 黏起人来可不是一般的不见外。 陆非因心想。 他没想到陈酒卸妆之后,倒真挺好看的。想不到刘航一个直男,审美居然不错。 系统:“你真的是直男吗?” 陈酒:“昂,为什么这么问。” 系统想说我看你撒娇撒得很熟练嘛,又怕陈酒骄傲,沉默了。 陈酒说:“这你就不懂了,直男才爱撒娇,你看那些GAY,哪个敢正大光明秀恩爱的。” 系统被说服:“嗯,好像有几分道理。” 陆非因刚一进三号厅,就被不少人围住,相同的,跟在陆非因身边的陈酒也颇受瞩目。 “陆总,这是……?”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犹疑问道。 陈酒立马眼巴巴望着陆非因。 陆非因接收到了这灼热的视线,八方不动:“邻居家的小朋友。” “哦。”那人失落的神情渐退,“那谁,你领着这位去那边吧。” 陈酒立马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陆非因的胳膊:“我不走。” 陆非因眉一蹙:“松手。” 陈酒弱弱道:“我不,我还有八十岁的老……” 陆非因:“没说不让你跟着。” 陈酒缓缓松手,摆明了不是很相信陆非因。 陆非因心里叹气,刘航从哪找的这么个黏人包。 若是旁人,给他个几万块也就罢了。 但看陈酒那副模样,几万块远远不够。 说话的青年尬在一旁,看着陈酒和陆非因的亲密模样,眼中阴郁一片。 “安庭,别站着了,过来坐。”一旁的人招呼道。 安庭握住掌心,脸上扬起笑:“来了。” 陈酒的出现着实让众人惊讶,再加上他长得确实好看,每个人都多看他几眼。 陆非因完全没有介绍的意思。 他找到刘航,两人说起话来。 陈酒也没有咄咄逼人,吃着桌上的零碎瓜果,思忖下一步怎么办。 想要机密,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现在机密在陆非因家里,必须想办法去一趟…… 原著里,原主三番五次挑衅陆非因,陆非因也没动怒,最后才生气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系统给出的剧情并不完整,陈酒问有没有更完整的版本,系统说需要五十积分兑换。 陈酒:“……那先不看了。” 系统:“对了,刚才你获得了一百积分,可以拿来抵扣。” 陈酒:“嗯?为什么。” 系统:“也许是你成功接近陆非因的奖励。” 陈酒:“扣扣扣。” 看完剧本,陈酒表情五颜六色,非常复杂。 原来陆非因有个白月光,年少时在一起,长大后因工作各赴东西,而原主恰好长得和白月光有几分相似,这才是陆非因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他搞事的原因。 最后也是因为原主直接去绑架白月光,攻一怒之下就把人解决掉了。 陈酒若有所思:“原来是替身梗啊。” 怪不得他洗脸之后,陆非因看他的表情那么复杂,而且也不拒绝他的要求了。 或许他可以搞一个虐恋情深? 系统:“别搞那么多没用的,原主的目标就是复仇。” 陈酒:“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 陆非因把刘航拉到一旁:“那人是你找的,你自己处理。” 刘航:“冤枉啊,哪是我找的,是你母亲找的,她找了十几个,据说要挨个试。” “试什么?我和白清没关系,这件事情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陆非因眉眼透着戾气,“她不懂,你也不懂?” “有没有关系这我怎么知道啊。但是现在很重要的问题是,如果这人你不接着,后面就得接更多的人。”刘航很理智,“一个总比十个好吧,反正不是结婚,处对象嘛,你怎么样,她能知道吗。” “再说了,这人长得也挺不错,你要是实在看不上,就把人过去办公室做点杂活,挡人眼目还是够用的。” 陆非因听着有些刺耳:“别这人这人的叫,他有名字。” 刘航语塞:“……叫什么?” “陈软。” 刘航:“怎么会有男的起这种名字哈哈哈哈!” 陆非因斜睨他:“你有意见?” 刘航:“……” 第4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4) 陆非因和刘航说过话,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那是张双人椅。 陈酒吃着零食,心想这零食真好吃,见陆非因坐下,便也准备过去。 没想到刚起身,就发现那个叫安庭的青年坐了过去。 陈酒呆了呆,缓缓坐下,眉微蹙。 “这个安庭,是不是对我有敌意啊。”陈酒琢磨着。 系统正要说对,又听陈酒说:“他一定是嫉妒我长的帅!” 系统:“……” 虽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这占比似乎不大。 陈酒毫无被人针对的感觉,拿起瓜子磕,口渴又拿瓜果吃,现当代中学生的模范。 陆非因看向陈酒的视线被人挡住,安庭端着两杯酒坐在他旁边。 安庭微笑:“陆哥,我敬你一杯。” 陆非因淡道:“我不喝酒。” 安庭脸上微笑一顿。 陆非因与安庭并不熟,但安家在商圈也是出了名,安庭是长子,未来要继承家业,陆非因少不了和他打交道。 但刘航早和陆非因说过,安庭喜欢他,老问他要陆非因大学打球的视频巴拉巴拉,陆非因对这种人着实敬谢不敏。 更别提一口一个哥,陆非因家里已经有一个弟弟,可不想再认一个。 安庭又说:“这酒度数不高,喝一点没关系。” 陆非因答:“我开车。”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了。 安庭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眼中失落神情几乎收不住,他放下杯子:“好吧……陆哥,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这语气,陆非因几乎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安庭一字一顿道:“陆哥,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吗?” 陆非因这辈子,被人告白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他预感太准了。 下一秒,都不需要准备的台词预备说出来。 “——不可以。”一个清朗声音响起。 安庭一惊,狠狠瞪向中断他告白的人:“你说什么?” 陈酒不知何时走过来,单手搭在陆非因肩膀上,嘴角一挑:“不能答应你的告白,因为陆哥哥是我的。” 好了,一个陆哥没完,“陆哥哥”又快马加鞭朝陆非因驶来。 安庭:“我不信,陆哥,你不是说他是邻居家的小孩吗?” “小什么孩,我22了。”陈酒说,“路哥哥早就和我私定终身啦,不好意思,你不能插队。” 安庭看着陆非因,明摆着不相信陈酒的胡言乱语:“陆哥,我只想听你说。” 说什么说,陈酒附身,吧唧在陆非因侧脸亲了一口,挑衅看向安庭:“怎么样,信了吗?” 安庭:“你,你怎么敢……!” 安庭简直不敢相信:“陆哥根本不会看上你这种人!除了年轻,你还有什么?” “他说的,是事实。”陆非因开口道,中断两人的对峙。 “什么?!”安庭结结巴巴道,“不可能,陆哥你一定是在骗我。” “亲都亲过了,还骗什么?”陈酒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不相信,你一定只是个挡箭牌!”安庭信誓旦旦道,“你们肯定没有在一起,我没那么好骗。陆哥,下一次,我一定让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说完,安庭愤愤起身离开。 陈酒:“没有下次啦!” “行了,挑衅他对你有什么好处?”陆非因说,起身,拎起陈酒。 陈酒扑腾扑腾:“你要带我去哪啊!” 陆非因嫌弃看他一眼:“洗手。” 卫生间,陈酒被陆非因强制按着洗手,试图负隅顽抗:“我真没吃什么,洗什么手啊。” 陆非因看着他洗完,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下次,不许亲我。”陆非因道。 陈酒刚才吃了太多瓜子,陆非因现在还觉得他脸上一股瓜子味。 陈酒:“只要你让我跟你,我保证乖乖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上天我不入地,你让我蹦迪我不打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非因抬头,“毛巾。” 陈酒看了看,拿起一旁的一次性毛巾给陆非因劈头盖脸呼上去,若非陆非因手疾眼快怕是脸上就是一条不太雅观的红印子。 陆非因:“……” 他母亲给他找的人,除了长得好,好像也没什么优点了。 陆非因擦了擦脸,半晌才道:“你可以跟着我。” 陈酒狂喜:“真的吗!!” 陆非因瞥他一眼,继续说剩下的话:“但你只是个替身,记住这一点。” 陈酒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替身?” “因为你——”陆非因仔细端详陈酒,“长得很像他。” “我会给你足够的钱支付医药费,也可以提供最好的医院给你父亲。”陆非因道。 陈酒一梗,没想到陆非因还记得他“八十岁重病的老父亲”:“这就不必了。” 陆非因没强求,继续道:“但我有几个要求。” “第一,你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此事,问起来,就说我们在一起了。” “第二,公开场合下,可以表现得亲密一些,但是不许动手动脚,尤其,不许乱亲人,也不许乱喊,叫我陆非因。”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会带你去见我母亲,如果你无法让她相信我们在一起了,那么合约结束。” 陈酒愣了愣,过了会缓缓开口:“我同意。” “陆总,谢谢你。” 实则内心鞭炮齐鸣,掌声雷动。 陈酒欣喜若狂:“统子!我成功了!” 系统:“进账二百积分,目前积分:负二百五。” 陈酒:“……” 听着好像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陈酒洗过手,重新戴上手套。 陆非因瞥过陈酒的白手套,眸光一顿。 他觉得这手套好像有几分熟悉…… 但往深里想,却捕捉不到任何痕迹。 “你每天都戴手套?”陆非因漫不经心地问。 陈酒“嗯”了声:“习惯了。” 陆非因捕捉到陈酒这个词背后的含义:“是必须戴?” “也没有。”陈酒一笑,“陆总,你关心我啊?” 陆非因淡淡道:“只是随便问问。” 陈酒冲他眨眨眼,后背却一身冷汗。 好险。 陈酒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装醉冲进陆非因房间,陆非因按住他的时候,肯定察觉到他戴着手套! 幸而这回陈酒的手套换了个颜色,否则万一被陆非因发现,他的谎言就全部不攻自破了。 可他还没办法不戴手套。 陈酒有点头疼。 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的世界,每个人都由植物幻化而成。每个人的植物可以自由召唤,但需要正常地晒太阳,浇水以及施肥。 同样,他们会自带植物本身的属性。 譬如陈酒,他的特性之一是触摸到的人会毛发脱落,接触久了,还会分泌毒性,令对方身体衰弱。 所以他才会一直戴着手套。 一想到自己是什么植物,陈酒连话都不想说了。 不过陆非因是什么植物呢?难道是食人花?陈酒心想,肯定是什么恐怖的植物! 聚会结束了,大家三三两两退场,刘航发现陆非因身边还跟着那个小尾巴,冲陆非因挤眉弄眼:“怎么,看上了?” “你说得对,”陆非因道,“我觉得他不错,以后叫他大嫂。” 刘航:“?” 陈酒吃了一肚子零食,吃撑了,和陆非因说要不要散散步。 刘航:“陆非因可从来不做那种……” 没意义的事情。 陆非因:“好。” 刘航:“??” 陈酒对刘航说:“你好呀。” 刘航:“……呃,你好。” 陈酒:“我叫陈阮,今天起是陆非因的男朋友,你呢?” 刘航:“我是他基……今天和以后的好朋友!” 陈酒“哦”了声:“以后请多指教。” 刘航:“好的,陈阮。” 陆非因一个眼神过来。 刘航:“好的,大嫂!” 陈酒:“?” 陈酒非常困惑,刘航为什么叫他大嫂。陆非因却道:“作戏做全套,自己当真了,别人才会当真。” 这句话陈酒认同,他做演员的时候,如果代入感不好,给观众呈现的效果也差强人意。 “那你呢?”陈酒问。 陆非因一笑:“我从不入戏,我只观戏。” 第5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5) 冬日晚十点,陈酒和陆非因在大街上散步。 走了十几秒,陈酒后悔了:“还是打车吧。” 他穿的少,除了陆非因给他的衬衫外什么也没有,反观陆非因,一身灰色长羊毛大衣,看着就暖和。 陆非因极为绅士,脱下大衣让陈酒穿上,只穿一身质地单薄衬衫。陈酒不好意思道:“这不好吧。” 陆非因也没有强求:“那还我吧。” 陈酒立马套上衣服:“我只是开个玩笑。” 冻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接触到了热源,陆非因的体温真的很高,陈酒像是套了个暖炉。 还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气息。 陈酒使劲闻了闻,越吸越上头。 “诶,你是什么植物啊,还挺好闻。” 陆非因严肃道:“以后不要随便说出这种话。” 陈酒:“?” 这不就是简单的夸奖吗,还能有什么。 陈酒心想植物界规矩还挺多,问问系统好了。 系统:““我喜欢你的味道”相当于“我喜欢你”,这个世界人是与植物相生相成的,很多花的香味都会体现出来。” 陈酒:“靠。” 陈酒看向陆非因,眨眨眼:“我早说过了,我喜欢你,也喜欢你的味道。” 原主本身是个风流多情的人,说出这种话也并不崩人设。 陆非因听了这句,咳嗽一声,道:“你不能喜欢我,因为你……” “只是替身。”陈酒给他接上后半句,“替身就不能喜欢人了吗?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 陆非因:“随你便。” 但很明显,他有些不自在了。 陈酒看着有趣:“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怎么可能!”陆非因立刻反驳,“我谈过的恋爱,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陈酒拉长音:“哦——”骗鬼呢? 陈酒和系统吐槽:“看他这样就没谈过,啧。” 系统:“你谈过?” “没啊。”陈酒理不直气也壮,“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系统呵呵。 俩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直男,在一起假装谈恋爱,这事听起来就让人笑掉大牙。 系统:“别忘了任务,任务如果失败要扣除一百积分,积分为负就直接Game over了,你也不用想回去的事情了,投个好胎吧。” 陈酒:“哦,我亲爱的统,直到现在你还在为我着想,我真感动。” 系统:“……”他要有实体,肯定找个垃圾箱吐一吐了。 陈酒认真琢磨起任务。 他还是得黏着陆非因才行。 陆非因中途接了个电话,避开陈酒。陈酒哀怨道:“他是不是有别的人了,怎么打电话还要避开我?” 系统懒得搭理他,这个戏精。 陈酒笑嘻嘻:“统你怎么不理我?” 系统:“我不想被气得提前老年痴呆。” 陈酒“呀”了声:“你们也会老年痴呆呢?” 系统:“……”这是看不起谁呢。 打完电话的陆非因脸色有些沉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片刻后对陈酒道:“你暂时搬来我家住。” 陈酒扭捏道:“这是不是太快了。” “想什么呢?”陆非因有时候真怀疑陈酒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他叹了口气,“我母亲知道我们谈恋爱的事情,说明天要过来看看,毕竟你是她选的人。” 陈酒一惊。 陈酒:“卧槽统子,我要暴露了!” 系统:“帮你把他母亲的记忆改掉了,她不会记得换了人的。” 陈酒很感动:“统子,你真可靠。” 系统:“……哎。”他能怎么办,摊上陈酒这么个宿主。 陆非因继续说:“得去买点东西,假装是在同居,她才会信。” 陈酒轻松道:“哦。” “哦什么哦,你的任务很艰巨,明天我母亲来了,千万不能让她看出我们是假装恋爱,更别让她提起别的相亲者ABC,如果她提到结婚,你假装不想结婚,能拖就拖。”陆非因顿了顿,“表现的好,你父亲的医药费不用担心。” 陈酒:“好嘞。” 陆非因打开手机看导航,附近正巧有一家大型超市,便带着陈酒赶过去购买物资。 两个人把生活区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情侣款,蓝粉色,陈酒坚持不要粉色,奈何情侣款都是这种配色,陈酒不要也得要。 路过零食区,陈酒看到薯片就走不动道了。 陈酒想起薯片卡次卡吃酥脆的感觉,好怀念。从他当演员之后,经纪人就不让他吃薯片了,只有他哥偷偷给他带,一年也吃不了几包。现在看到,都要流口水了。 而陆非因想到的则是过年一个小表弟在他家吃薯片,吃的满床满地都是渣渣,从此让陆非因得了薯片ptsd。 陈酒:“买五包吧。” 陆非因:“一包都不许买,买了不许带进我家。” 陈酒:“买吧买吧,求你了。” 陆非因:“……” 为了几包薯片撒娇求饶的人,陆非因还真是头一回见。 两人正进行着严肃的谈判,一道声音突兀插进来: “——阿酒,你怎么在这里?” 陈酒还没反应过来叫的是他,还在和陆非因争论“薯片是否可以带回家”的辩题,陆非因反倒是先看到那人,怔了怔:“谷少。” 这是遇上熟人了,陈酒只好暂时作罢,结果他没想到,那人冲陆非因道:“陆总。” 说完,殷切的眼神看向陈酒:“阿酒怎么都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 陈酒大脑宕机。 你是谁? 你认识我? 完了要掉马了啊啊啊!怎么和陆非因解释! 陈酒看向来者,一身正经的西装打扮,戴着一副金丝眼睛,头发梳的规规整整,一看就是业界精英的模样。 反观陈酒和陆非因,一个穿着别人的衣服,一个没穿外套,活像两个穿不起衣服的穷鬼。 陈酒有点尴尬地礼貌性微笑:“是你啊,好巧。” “你们认识?”陆非因察觉到陈酒和谷雨霖之间不同的气场。 谷雨霖颔首:“我们是大学同学,”他看向陈酒的眼中带着担忧,视线扫过陈酒身上明显宽大不少的大衣,“你家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联系不上你,你过得还好吗?” 陈酒:“挺好的,挺好的。” 冷汗直冒。 陆非因何等敏锐:“谷总,你叫他……阿酒?” “啊,这个是我小名,因为我排行第九,所以都叫我阿九。那个……陆非因,我有点事情和小谷聊,你先去一旁待会吧。” 陆非因眼神里满是怀疑,但仍是给了陈酒面子,去一旁的电器区了。 “阿酒,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骗陆总?”谷雨霖深深皱眉,“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身上的衣服……” 陈酒长叹一口气:“小谷,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现在不叫陈酒,改名叫陈阮了,以后你也这么叫我吧。” “陈阮?”谷雨霖更不解了,“为什么要改名呢?” “因为八字不合,”陈酒胡诌,“算命先生说换个名字对我的命格好。” 陈酒想不通怎么就遇到谷雨霖了。 谷雨霖可以说是书中的男配,而陈酒则是书里的炮灰。 谷雨霖高中搬到陈酒家隔壁,两人一起上学,直到大学才分开。 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两个人不怎么联系了。 因为原主发现谷雨霖偷偷藏他的衬衫他的文具他的照片等一系列痴汉行为,跑去质问谷雨霖,结果谷雨霖和他告白。 原主非常吃惊,他以为谷雨霖对他只是兄弟,没想到兄弟居然想和他谈恋爱,想想就膈应,虽说原主风流,男女通吃,但兔子不吃窝边草,于是逐渐疏远了谷雨霖。 在原剧情中,原主后来没有再遇到过谷雨霖,唯一的一次,是他跑去闹事,结果撞上陆非因和谷雨霖谈合作,他被手下拖出去,撞上谷雨霖冰冷的眼睛。 现在谷雨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陈酒也不好意思冷淡,便说自己最近和陆非因谈恋爱啦。 谷雨霖皱起眉:“陆非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陈酒以恋爱脑的口吻道:“可他说他喜欢我诶。” “不要信他。”谷雨霖看着陈酒,一字一顿,“他是骗你的,如果他那么说,他就是个渣男。” 刚闲逛回来的陆非因:“???” 路过买菜闻言盯着陆非因窃窃私语的大妈:“啧啧啧。” 陆非因:“……” 陆非因悠悠闲闲地回来:“怎么了,聊的不开心吗?” 谷雨霖愤愤道:“陆总,您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就不要再区骗别人了吧,阿酒虽然单纯,但也不能被你这么骗!” 陆非因彬彬有礼道:“谷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这只是个谣言罢了。” 谷雨霖:“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你也亲口承认过。” 陆非因一笑,并不当回事:“那只是个玩笑而已。何况小九不介意这种事情,对吧,小九?” 一时间又多了个假名的陈酒头大了。 陈酒:“我喜欢陆非因,我相信他是对的人,这辈子我都跟定……系统这什么玩意,这是我该说的话吗?” 系统:“霸道总裁小逃妻最后一章的告白,难道不浪漫吗?” 浪漫个鬼啊! 陈酒重新组织语言,正色道:“小谷,我和陆非因的确在一起了,而且我很幸福,这就够了。” 谷雨霖:“阿酒……” 陈酒:“小谷你慢慢逛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忙拉着陆非因往收银台冲。 陆非因道:“薯片不买了,小九?” 陈酒:“买!!!” 两人背着谷雨霖咬耳朵。 陆非因:“演的挺好吗,想不到你还有桃花,怎么不去找谷总,非要舍近求远?” 陈酒正色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陆非因:“嗯,很好,希望你别忘了我们也是朋友关系。” 陈酒:“陆总放心,我是专业的,只拿钱不动心。” 收银台,陈酒和陆非因刚排上,后面排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好巧啊。 谷雨霖已经不再生气,他恢复了平静,道:“真巧,你们也来结账。” 不然能不结账直接走吗?陈酒舍不得薯片。 陈酒心想怎么样才能把谷雨霖这朵桃花摘掉,毕竟谷雨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万一被陆非因发现了,那岂不就凉了。 嗯……秀恩爱让谷雨霖死心? 陈酒戳戳陆非因:“家里是不是没有那啥了?” 陆非因:“那啥是?” “就是那个啊。”陈酒抬起下巴指了指收银员旁边的架子,“早上才用完。” 开玩笑,早上陆非因都不知道陈阮是哪号人。 陆非因显然听懂了陈酒的暗示:“哦,那拿三盒吧。” “三盒?”陈酒惊了,拿一盒意思一下就行了吧! “嫌少?也就够两天。”陆非因看了看尺码,捞起五盒,刚巧到他们,陆非因把东西放下,面不改色,“结账。” 陈酒大为震撼:大哥,这可不是气球啊,就算是气球也要吹个七八天吧,你对自己是有多自信啊! 第6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6)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打车,回陆非因的家。 目的地是一片居民楼。 这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陈酒左看又看,试图在居民楼旁发现一栋别墅,结果失败了。 “你家在这儿啊。”陈酒说,“真没想到。” 陆非因说:“很失望?” 陈酒摇头。 倒也没有,只是突然觉得陆非因不像是小说里描写的霸总,他不住高档别墅,对超市也很熟悉,并不像是完全不识烟火气的富豪。 陆非因一笑:“放心,给你爸治病的钱还是有的。”说着,从钱包取出一张卡递给陈酒,动作轻易得反复递的是一张纸,“这张卡的额度是一百万,不够了再问我要。” 陈酒没想到陆非因对他重病的老父亲如此记挂,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陆总,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各取所需罢了,”陆非因勾勾唇角,道,“别那么单纯,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啪——!” 陆非因按开灯,房间霎时明亮起来。 视线一瞬间被白昼占满,陈酒连忙挡起眼睛,再次睁开,陈酒没忍住,“哇”了一声。 触目绿色。 陆非因的家,简直像个植物园。 “你家怎么这么多植物啊。”陈酒把东西放下,视线频频看向阳台一丛丛植物。 他们对植物有着天然的好感,就仿佛猫看到了猫薄荷。 “我是研究这方面的。”陆非因慢条斯理道,“平常会经常做一些实验。” 陈酒随口问道:“什么实验啊?” “如何将植物的育种和生长率提升得更高,”陆非因道,“简而言之,我是做催/情剂生意的。” 陈酒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好像听谁说过这件事情,但没想到陆非因就这么说出来了。 于是,两个刚认识不久,以假扮恋人为前提的单身男人,就这么展开了一段不可描述的话题。 “植,植物的事情,和人有什么关系呢?对吧。”陈酒试图打破话题的暧昧感。 “当然有关系。”陆非因诧异看他一眼,“植物和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种事情小学就应该学过了。” 陈酒毕恭毕敬,生怕陆非因兽性大发:“您说的对。” 谈话间,陆非因已经将茶几上一大包刚买的日用品整理妥当,见陈酒还在好奇地看植物,悠悠道:“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将自己的植物也摆上去,我会一起照料。” “不必了!”陈酒连忙摆手,他一想起自己的本体是什么植物,就感到一阵头大,万一被陆非因发现,那就是丢人丢到外太空的程度,绝不能被他看到。 陆非因并未强求,拿起一旁的喷壶,细细浇水,这一刻,他的面容似乎柔和了许多。 主角真不愧是主角,敬业。 陈酒心里感叹。 陈酒看陆非因浇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陆总,您的植物也在里面吗?” 闻言,陆非因似笑非笑道:“想知道?” “不想!就是问问。”陈酒可不想对陆非因的植物产生什么兴趣。 万一真是食人花,他会做噩梦的。 看了一会,陈酒有些无聊,便问陆非因:“我可以到处转转吗?” 陆非因忙着浇花,闻言道:“随意。” 陈酒点点头,便逛大观园去了。 虽说是民宅,但陆非因家不小,天花板很高,周围摆满了高柜和一些香水瓶子。 红色瓶子的花纹很好看,上面标注了陈酒看不懂的英文,陈酒艰难拼读:“s…leep……这是什么味道,薰衣草吗?” 提到睡觉,陈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薰衣草。 陈酒轻轻按了按泵头,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飘出来,还挺好闻的。 另外一个黑色瓶子的花纹很细,上面同样写着陈酒看不懂的字符,陈酒平日里喜欢用香水,忍不住又按了一下。 这回像是古龙水的味道。 陈酒挨个试了五六瓶,味道都不错,看来陆非因选香水的品味还是可以的。不过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草木香,陈酒却一直没闻到过相同的。 香闻多了有点腻。陈酒便不闻了,去卫生间洗漱,看到成双成对的牙刷毛巾,心想陆非因好像又不像没谈过恋爱的新手了,好熟练的样子。 肯定是和他那个白月光吧。 陈酒心想,抱歉啊老哥,等我完成任务,你还是可以和白月光在一起恩恩爱爱的。 陈酒又问:“陆总,可以借您的卫生间洗澡吗?” 陆非因的声音悠悠飘来:“可以。” 陈酒便拿着粉毛巾进去洗澡了。 不知道是不是水温高的原因,陈酒总感觉身体有点烫,索性换了凉水,凉快不少。 陈酒随手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内裤自己搓搓。 一切都做完了,陈酒忽然想起来他没带衣服进来。 陈酒:“……” 陈酒索性披着浴巾出去了。 陆非因在客厅看电视,听到浴室门开,下意识看了过去,直晃晃对上了光溜溜罩了个半湿浴巾的陈酒。 不得不说,虽然原主花天酒地熬夜喝酒,但偶尔也去健健身,他也不经常晒太阳,皮肤很白,被水温蒸得透粉。 脸颊是粉的,腰也太细了,还有……陆非因视线微微下移。 一个男人,怎么哪里都是粉的,下面也是吗? 陆非因心中涌现奇怪的想法,被他摁下去了。 “你怎么不穿衣服?”陆非因以平淡口吻问道,“暴露癖?” “我没有!”陈酒哭笑不得,“都是男人怎么了,我只是忘拿衣服了,陆总还有多余的睡衣吗?” 糟糕。陆非因微微皱眉,什么都买了,就是忘买睡衣。 算了,给他凑合拿一件吧。 陆非因对着自己的衣柜思忖。 他向来不喜欢多买衣服,穿多少买多少,新衣服暂时没有了。 而且他的尺码对于陈软来说,应该过大了。 陆非因将T恤短裤丢给陈酒:“将就穿一下,我这里没有合适你的尺码。” “谢谢陆总。”陈酒说着,咕嘟咕嘟喝了一杯水,又倒了一杯。 “叫我名字就行,明天我母亲要来,别叫错了。” “好的,陆总。”陈酒道。 陆非因:“……” 这小家伙貌似智商不太够的样子。 陈酒换上衣服,果然有点大,不过勉强能穿,衣服大点凉快。 “您……你家里开空调了吗?”陈酒说,“有点热。” 陆非因家里是恒温空调,27℃的正常温度,见陈酒额头冒汗,陆非因将空调调低几度。 “好多了。”陈酒说。 “接下来要和你说一些事情,避免明天出差错。”陆非因递给他一页纸。 陈酒一看,都是关于陆非因的个人信息,譬如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节,星座是摩羯座,今年二十四岁,最喜欢的食物等等等等。 陈酒看文字看得头晕,勉强道:“伯母会问我这些?” 陆非因:“事实上,我并不清楚她会问什么。” 陈酒:“……” 陈酒打了个哈欠:“放心吧陆总,不就是假扮情侣,这种事情我熟练的很,明天保证不给你出岔子。” 陆非因:“……” 熟练得很? 他母亲究竟给他找了个什么样的伴侣…… 陆非因不知怎么,心情有点复杂:“希望如此。” 陈酒说的是实话。 他拍戏,经常和人演情侣,男的女的,甚至还有什么狗精猫精兔子精狐狸精等妖怪,他接的题材多了去了,区区现代难不倒他。 外面滴答滴答,响起了轻微的雨滴声。 ——难怪陈酒会觉得热,这小家伙对气温变化还挺敏感。 也许是某种能迅速感知天气的植物。 等等,陈酒是什么植物和他有什么关系?陆非因一点也不想知道。 陈酒打了个哈欠:“可以睡觉了吗?陆……非因。” 陆非因“嗯”了声:“走吧。” 陈酒呆呆道:“走哪去?” “卧室。”陆非因自然道,“不睡在一起,怎么假扮情侣?” 好像是这个道理?陈酒又不怕,反正陆非因有喜欢的人了。 一床薄薄的被子铺下来,透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真舒服。 “陆总你真贤惠啊……”陈酒说。 陆非因嘴角抽了抽:“……” 正要说什么,陈酒已经抱着被角进入梦乡。 陆非因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沉默一会,也躺下来。 和陈软较劲,这种事白痴才干。 “噼里啪啦——” 雷声轰隆隆传来,外面暴风骤雨。 陆非因微微睁眼。 他倒不是被雷声震醒的。 身边有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体温着实有点高。 该不会是发烧了。 陆非因微微皱眉:“陈软,醒醒,你是不是发烧了?” “唔嗯……”陈酒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宽大的T恤滑落至肩头。 宽敞得什么都能看见,哪怕是在黑暗里。 陈酒缓缓睁眼,他感觉全身像是在被火烧,哪里都不舒服。 只有他抱着的人体温正合适。 过了些许,陈酒意识缓缓苏醒,耳畔响起陆非因的声音。 “陆总……我难受。”陈酒低声说。 “哪里难受?” “……说不上来。” “我给你找退烧药。” “不是发烧……” 一双手伸过来,在他额前探了一下。 似乎有点热,但不像发烧的热度。 陆非因皱着眉,思考陈软到底怎么了,直到陈酒没忍住,蹭了蹭他。 陆非因一下意识到怎么回事了。 “——陈软!”陆非因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是流氓吗?见人就蹭?” 第7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7) 房间昏暗,意识混沌。 陈酒难受得要命,陆非因的话在耳边时远时近,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么难受…… 他抱紧被子,浑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滚烫不已,汗珠从他额前落下,滚落至脖颈,最后没入敞开的衣领里面。 陆非因听到陈酒近乎混乱的喃喃自语,借着月光也看到了陈酒烧红的脸颊,像是生病了。 可偏偏陈酒那还精神得很…… 正想着,陈酒又往他这边凑了凑:“热……” 语气颇为委屈。 他还惦记刚才手放在额头上凉丝丝的感觉,让他被灼烧的感觉减弱了不少。 “你摸……摸一下,凉快。”陈酒把陆非因的手往脸上放。 猝不及防,陆非因的手触到陈酒,陈酒舒服地叹了声。 陆非因微微僵住,拿这个小流氓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向来不与人接触,更别提这么亲密的事情,下意识便要抽回,没想到陈酒看起来迷糊,力气却很大,死死抱着他的手不让他抽走。 手下的触感像一块暖玉,像果冻。 陆非因没忍住,捏了捏。 回过神的陆非因:“……” 陆非因咳了声,这时他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他微微俯身,在陈酒周围闻了一下,脸色微变。 “陈软,你是不是动架子上的瓶子了?”陆非因说。 “瓶子?你是说那些……香水吗?” 果然动了。陆非因简直拿他没办法:“动了哪几瓶?” 陈酒浑身酸软,勉强睁开眼:“红色——” 红色,倒还好。 陆非因起身下床,陈酒下意识想拽住他,被陆非因一把抱起来,一路走到浴室。 “啪嗒——” 暖白的灯光骤然亮起,陈酒挡住眼:“你干什么啊……” “那架子上的东西,不是什么香水。”陆非因扭开浴池的开关,温水流了出来,他开到最大,看了眼陈酒,“是我公司的产品。” 灯一开,陈酒混沌的神智稍稍恢复了些,闻言睁大眼睛。 陆非因是做什么生意的? 陈酒想起来了。 水放的差不多,陆非因摸了下水温:“清醒一下就好了。”他说,“呆十分钟再出来。” 陈酒愣了一下,伸手缓缓解衣服。陆非因侧开眼睛,准备出去:“需要什么再叫我。” 陈酒泡在温水里,但感觉并没有好转,反而更…… 他难耐地喘息了一下,陆非因该不会是骗他吧? 十分钟,水都变凉了。 陈酒感觉却越来越糟。 被陈酒这么一闹,睡意全被打散了。陆非因叹了口气,从一旁拿起眼镜,开始办公。 陆非因办公起来心无旁骛,他们公司最近出了一款新产品,目前还在试用阶段,效果很强,所以还没有投入市场。 陆非因翻看试用反馈,得到的结果都是促生长效果很快,有揠苗助长的效果,用量不对会造成头晕耳鸣的副作用,且单靠自己是不能将药性发挥殆尽。并且如果长期得不到浇灌,容易造成生命危险。 试用者有男有女,得出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陆非因做了几个批注,准备下批量重新设定剂量规格,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陈软怎么还在里面? 陆非因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疾步冲到浴室门口:“陈软,你怎么样?” 陈酒不太好。 他以为自己发泄一下就好了。 结果他根本出不来。 最后反倒弄得自己更难受了。 他趴在浴缸上,欲哭无泪。 “统子,救命,我感觉我要死在这里了。” 系统:“陆非因再不过来,你确实有性命之忧。” 陈酒惊了:“他给我下毒?!” 系统一阵无语:“想多了,你自己作的,谁让你没事动人家东西。” 陈酒想起来,根本起不来。听到陆非因声音的时候,陈酒有种上帝来了的感觉。 陆非因开了浴室门,见陈酒奄奄一息,着实是吓了一跳。 “除了红色瓶子,还有什么?” 陈酒说:“那一排都用了一点点。” “……”陆非因扶额。 他这究竟是带回来一个什么麻烦。 陆非因:“把你的植物拿出来。” 陈酒还记得这个世界植物不能随便给人看的规则,坚持道:“我不。” 陆非因气得额头青筋直蹦:“不要命了?” “那你,不能嘲笑我,也不能告诉别人。”陈酒闷闷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陆非因当真搞不懂陈酒。 陈酒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植物召唤出来。 陈酒:“……” 陆非因:“……” “你这什么表情,看不起我吗?”陈酒见陆非因眼神古怪,立刻要炸毛了。 “你想多了。”陆非因道,他看着那株小小的植物,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是一株翠绿翠绿的含羞草,顶端正开着一朵毛茸茸的,粉白色的小花。 陈软被生长剂刺激得直接开花了,饶是再灌什么解药都没用了。 “你有男朋友吗?”陆非因问。 “??”被冷水一泡,陈酒头更疼了,晕晕乎乎,说,“我是直男。” 真是没办法。现在送医院也来不及了。 陆非因轻轻叹口气,早知道他就不把陈软带回家了。 陈酒被从浴缸抱出来,擦干身体,紧接着被灌了一点水,甜甜的,味道还挺好。 陈酒勉强睁开眼,下一秒,眼睛被轻柔地蒙上一层布,这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只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今晚你什么也没做,睡个好觉。”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陆非因的声音,但很快,他陷入了沉睡。 “……” 陈酒醒来时,好像做了个漫长的梦,怎么也记不起梦的具体内容。 旁边没有人,陈酒一个人睡在床的中间。 陈酒嗓子有点干涩,他起身时,居然还感觉腰有点疼,腿也有点疼,整个人要散架了。 “我昨天没和人打架吧?”陈酒疑惑道。 昨天晚上,他和陆非因一人睡一边,居然也相安无事了一晚上。 该不会是陆非因偷偷把他打了一顿? “赶快给你的花施肥浇水。”系统提醒道。 陈酒见陆非因不在,把花拿出来,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开花了!”顿了顿,语气略显惊讶,“原来含羞草也会开花啊。” 系统:“……” 有脚步声,陈酒连忙把植物收起来,假装平静。 “陆总,早上好。”陈酒打了声招呼。 “嗯。” 陆非因言简意赅道。 主角依旧很冷漠。 陈酒准备起身铺个被子,虽然他在家并不铺被子,但总要给主角留个好印象,之后才好办事。 结果陈酒刚一下地,腿一软险些给陆非因跪下,幸好陆非因手疾眼快扶了他一把,否则陈酒大概要提前几个月拿压岁钱了。 陈酒一脸懵逼:“???” 他怎么还……屁股痛啊? 第8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8) 陆非因松开陈酒,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他:“怎么了?” 陈酒也想问自己怎么了。 该不会是……长痔疮了吧! 陈酒吓了一跳。 他是没长过,但他兄弟长过,一个一米八五的汉子疼的去医院做手术,奄奄一息。 陈酒心头一颤,感觉好像更疼了。 心里很慌,表面还是维持冷静。陈酒说:“没事,可能是昨天冻的。” “昨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床了。”陆非因似乎想起什么。 陈酒:“啊?” 他什么掉下来了? 那么大一张床! 不过想想也有可能,毕竟陈酒不敢离主角太近,担心说梦话被他听到什么,一直挨着床边睡。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陆非因自然说不知道,陈酒掉下来的声音比较大,才被他听到了。 陈酒一想,觉得还挺合理。 他睡觉一向不老实,喜欢滚来滚去,昨天累了一天,滚下去不知道,早上醒来才会浑身酸痛。可能撞到屁股了? 越想越对。 “对了,我家刚好有治撞伤的药膏,你需要吗?”陆非因道。 “太需要了!”陈酒立刻说,一下没注意,立刻吸了一下冷气。 主角家的地板,硬得离谱。 陆非因到客厅,把他大晚上从药店买的药膏拿出来,想起陈酒刚才,忍不住摇了下头。 陆非因很快回来,递给陈酒一罐白色药膏,陈酒看了看,没找到标签:“?” 该不会是三无产品吧。 但陆非因总不至于害他,陈酒半信半疑,拿着药膏往卫生间走。 陆非因视线落在他身上:“需要帮忙吗?” 陈酒:“不用了!” 给屁股上药这种事情,陈酒打死也不会给别人做。 卫生间,陈酒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倒是没什么撞伤的痕迹,就是莫名其妙的疼,像是剧烈运动过后的乳酸代谢。真是奇了怪了。 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正在卫生间捣鼓着,陈酒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随后一道女声出现:“非因,你男朋友呢?” 陈酒:“!”连忙把裤子拉起来。 陆非因着实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陆母巡视一周:“这回该不会又是骗我吧?” “是真的。” “不是为了逃避相亲?之前的相亲你都和人家女孩子不欢而散,那些女孩有什么不好?又漂亮又优雅,你还瞧不上,得是什么天仙才喜欢。” 陆母一路看过去,这小子的家还是这么干净,一点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行了,别骗我了,根本没有喜欢的人对不对?” “他胆子小。”陆非因余光瞥到陈酒鬼鬼祟祟想走的身影,不高不低地咳了声。 陈酒脚步一顿。 陆非因冲他勾勾手指。 陈酒:你好歹让我换个衣服啊! 陆母瞥见陆非因的小动作,一回头,看到一个瘦高青年穿着件T恤站在角落,不好意思出来。 陆母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陆非因的衣服。 这小子,还真没骗她。 “你好,我是陆非因的妈妈。”陆母笑眯眯道,“你就是小陆的男朋友吧?” 陈酒一惊,下意识鞠躬:“阿姨好,我叫陈阮。” “真有礼貌,名字也好听。”陆母看着陈酒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也挺俊,比她家这个臭小子好多了,顿时心生好感,“快过来让阿姨看看。” “阿姨,我还没换衣服。”陈酒最不擅长和长辈打交道了,尤其现在还衣衫不整。 “这小子衣柜这么多衣服,怎么就给你一件T恤?”陆母半责怪道,拉开卧室的门,陆非因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 卧室可比客厅要凌乱多了,床铺没叠,一片凌乱,陆母扫了眼垃圾桶,顿时移开视线。 陈酒也看到了,垃圾桶有几个…… “没想到你表面功夫做的这么到位啊。”陈酒小声和陆非因说。 陆非因:“……” 失算了,他没想到母亲这么早来,忘记倒垃圾了。 陆母:“非因,给你男朋友找件衣服,别冻着。” 陆母离开卧室,剩下陆非因和陈酒两个人。 陈酒又看了眼垃圾桶:“陆总,这该不会是你自己……” “你穿什么?”陆非因打断他的话。 “我还是穿自己的吧。”陈酒说,他对穿别人的衣服没兴趣,尤其还是他的仇家。 陆非因置若罔闻,给他丢了件针织衫:“别忘了你的任务。” 任务是啥来着? 哦,要和陆非因秀恩爱。陈酒一阵头疼。 不过看着陆非因离开,脑中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既能达成陆非因所说的事情,还能让他丢面子,两全其美。 陆母对陈酒这个“准儿媳”很满意,陈酒假装不经意说出他在上面这件事情,陆母立刻惊讶了。 陆非因正在厨房,并不知道陈酒背地里坏他风评。 陆母大为震撼:“没想到我儿子居然是这种爱好,看着长得挺结实的,没想到中看不中用。” 陈酒:嘻嘻嘻。 系统:“你就不怕陆非因后面找你算账?” “我是他仇家,没说他不举就很好了,还让我干什么?”陈酒理所当然道。 系统:“……”我怕主角知道了一气之下干死你。 从厨房出来的陆非因,发现陆母和陈酒看相册,那相册很眼熟—— 陆非因扶了扶额。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饶是陈酒也没想到陆非因小时候居然是在这样子的,白白嫩嫩的,眼神清澈,就像个好玩的小包子。 但小时候的照片仅有一页,之后的跨度一下就到了少年时期,陆非因的眼神完全变了,冷淡而陌生,也不再看镜头,每次都是扭过头看向别的地方。 陈酒一愣。 “非因他……小时候和我们走丢了,之后是在孤儿院过了很久,高中才被我们找回来。”陆母叹了口气,“这孩子和我们不亲近,平日里也没几个朋友,虽然有商业头脑,但显得孤僻。我们才想着,如果他谈恋爱了会不会好一点。” 作为主角,必定是要经过很多磨难。陈酒看过小说,他也知道这一点。但换成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了,心情颇为复杂。 但现在,陆非因可是他的仇人啊…… “吃饭了。”陆非因说。 到了餐桌,陈酒发现他的位置上放了个软枕:“?” 陈酒:“……”我真没长痔疮! 但还挺舒服,就是不好意思。 陈酒活了这么大,第一回 跟个女生似的椅子下面放垫子,幸好是虚拟世界,丢面子就丢面子。 陆母关照道:“怎么了?” “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陈酒艰难道。 陆母立刻看向陆非因:“是不是你不让小阮上床的?” 陆非因无奈:“真是他自己摔的。” 陆母将信将疑,吃过饭和陈酒两个人说话,神神秘秘的,然后又给陆非因推了几个链接。 “男人,就应该自立自强!” “让你龙精虎猛的秘密。” “反守为攻后我成功交往了小受。” 陆非因:“?” 陆母悄悄和陆非因说:“人家小阮瘦瘦小小的,你怎么光让人家出力自己享受啊,多吃点补药,这几个老中医对这块都很在行。” 陆非因:“……” 陆母走后,陈酒吃得有点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耳畔响起陆非因低沉的声音—— “你都说了我什么?” 这声音好像有点危险,陈酒立马正襟危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 陆非因似笑非笑:“是吗?” “真的!我发誓!”陈酒缩了缩脖子。 系统:“再不浇水你花要掉了。” 陈酒一激灵,他把这事忘了。 这个世界的人达到一定年龄时会开花,有一周左右的花期,陈酒是第一次花期,所以症状不强烈,越到后面,就会产生谈恋爱的心思,并且向外界散发求偶气息。在花期必须仔细保护好自己的花,不能掉落,否则植物会逐渐枯萎,等于是不可挽回的重疾。 陈酒看向陆非因,欲言又止。 “那个,能借点肥料吗?” 陈酒不会种花,他对植物一窍不通,但听系统说这件事情还挺严重,万一花掉了,他也不用做任务了,等于是得了癌症一类的病。 陆非因看了他几眼,正在陈酒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陆非因起身,到阳台拿了一袋肥料和喷壶。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陈酒说,他打死也不会让陆非因看到他的花,不然会被嘲笑一辈子。 陈酒拿着东西去了卫生间,犯难:“我要怎么做啊?” 系统:“……我怎么知道?” 陈酒只好问陆非因,陆非因的声音显然有些疑惑:“你不会?” 这个世界的人,从小到大都会照顾自己的花,陈酒居然连施肥也不会。 陈酒打哈哈:“我就是随便问问。”然后打开万能度娘,一步步操作。 含羞草精细,就连陈酒碰一下都会闭合。陈酒耐心不足,几步搞完,感觉自己身体好像更疼了。 系统:“你再胡搞下去,下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陈酒头疼:“……”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手机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 系统:“剧情线来了。” 陈酒接起。 “是陈酒吗?” 电话那端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陈酒顿时皱眉:“你是谁?” 这个人知道他新换的手机号,还知道他的名字。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陆非因在你身边吗?我们之间的谈话,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否则,他第一个动的人,就是你。” 第9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9) “喏。”一双手推过来一张支票,“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后面再给你一半。” “十万?打发叫花子呢?”陈酒靠在椅背,看了眼支票上的数额,懒洋洋道。 咖啡馆的包间很安静,秋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十分明媚。陈酒对面赫然坐着的是不久前才见过面的安庭。 阳光有些刺目,陈酒微微眯起眼睛。 “而且,你不是喜欢陆非因么?怎么还给他背后捅刀子。”陈酒微微一笑,十分气人,“该不会是想得不到就毁掉吧。” 安庭语噎,怎么也没想到陈酒如此肆无忌惮,就敢直白地说出来,一时更气愤了:“陆哥哥肯定是被你骗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这段谈话发给陆哥哥,让他看看你的真面目。” “哦,我好怕啊。”陈酒说着,手指点了点支票:“我要五百万,不还价。” “五百万?!”安庭一怔,“你疯了吗?” “爱给不给,不给走了。”陈酒起身,“麻烦结账。” 眼看陈酒要走,安庭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等等!……最多三百万!” 陈酒慢悠悠回到座位:“又不是菜市场,安少爷这么喜欢讨价还价吗?” 安庭气的脸色涨红。 把他叫出来的人是安庭这件事,陈酒没料到。 虽然原著里原主也是被人给了钱,让他去盗取机密,但没说是安庭,原主也压根没有机会靠近陆非因。 现在这条线,算是明朗一些了。 原主的死,大概和安庭也有一些关系。 “我要你找的,是一份叫AABB的合同,一个月内把合同给我,剩下的钱会打到你账户里,同时会给你一张去国外的机票,陆哥哥不会找到你的。” 手指微动,将支票收起来,陈酒起身:“到时候再联系。” 青年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近乎白皙,容貌俊秀,哪怕安庭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未免被他的样貌所吸引,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恨恨地想,等拿到文件,他就和陆哥哥告发陈酒这个卑鄙小人的真面目。 陈酒离开咖啡馆后,过了一条街,也没见安庭出来。 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除了他之外,安庭还约了其他人。 …… 安庭对着手机里偷拍陆非因的照片花痴,包厢门被推开,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他走了吗?” 男人衬衣长裤,衣领自上而下全部扣起,鼻梁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有礼。 安庭连忙收起手机:“刚走一会。” 谷雨霖拉开椅子坐下,面前的咖啡还没有收,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同意了吗?” “他要了五百万,我只能给三百万。”安庭没好气道,“这笔交易真的划算吗?” “这笔钱我出,不用你担心。”听到陈酒答应了,谷雨霖唇角的微笑渐深,“之后就请你多费心了。” 安庭显得有些担忧:“我们这样做,万一被陆哥哥知道……” “等绊倒陆氏,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况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谷雨霖微笑缓缓收起,“再不行动,陆非因就和别人结婚了。” 这句话的威力极大,令安庭一下有了必须要做的动力。 “我知道了。”安庭坚定道,“我绝对不会让陈酒和陆哥哥结婚的!但是……谷总您为什么帮我?” 谷雨霖语气自然:“我和他是竞争关系,这么做很正常。” 安庭被他说服了,他有事先走了,只留下谷雨霖一个人在包间。 待四周寂静了,谷雨霖的视线落到面前陈酒喝过的咖啡杯上。 修长手指将杯子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向来绅士斯文的眼中凝着挥散不去的疯狂。 “阿酒,你是我的……” 陈酒打了个喷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冷,以为是饿的。 喝过咖啡后,肚子开始饿了。他身无分文,刚才正要结咖啡的帐才想起来自己一毛没有,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想点外卖也没钱。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幸好他机智地带了陆非因给他的卡。陈酒找了个取款机,准备取点钱出来。 卡吞进去,请输入密码。 陈酒输入六个八。 密码错误。 陈酒输入六个六。 密码错误。 陈酒沉思一会,陆非因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圣诞节。 陆非因比他大两岁,陈酒推算出年份,输入密码,显示卡被锁定,请带身份证去银行解锁。 陈酒:“……”靠,不用了。 陈酒饿得要死:“统啊,陆非因会回家做饭吗?” 系统:“主角哪有那闲工夫,况且他晚上有个朋友聚会,估计很晚回了。” 陈酒叹口气,慢吞吞走回去,在屋子里呆了一会,书房是锁着的,他进不去。打开冰箱只有几个苹果。陈酒实在饿得难受,洗了个苹果吃,吃完更饿了。 “我会不会是第一个被饿死的宿主啊……”陈酒奄奄一息道。 他翻了翻手机,发现他没有陆非因的手机号,于是打给安庭,问他陆非因的手机号。 安庭报给他,等陈酒挂了电话才觉出不对,他为什么要给情敌手机号啊! 系统也被陈酒的骚操作惊呆了。 陈酒表示:招不在好,有用就行。 系统突然感觉他好像第一次认识陈酒。 一开始他以为陈酒就是个傻白甜,但从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做反派的任务,再到现在,这个宿主好像过于心大了。 系统询问陈酒的过去。 陈酒给陆非因打电话,分心和系统聊天:“我以前成绩不太好,半路辍学,认了个大哥,整天打架,后来被星探发现,就去当演员了。” 叙述简单,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系统惊了:“认了个大哥??” “类似于青龙帮之类的吧?我还有纹身呢。”陈酒认真地说,“只不过做了没多久就被我哥发现了,然后我就去当演员了,没想到还当了个影帝。” 系统:“不应该啊,你明明是——”剩下的话系统没说,陈酒的电话接通,便也顾不上系统的话了。 —— 今天是休息日,但陆非因还是到公司上班了。 刘航自然也被薅来加班,有气无力道:“陆总,咱们能不能搞线上办公啊,我可以不要加班费。” “线上?”陆非因一语道破,“然后你设定个程序,表示自己在工作,实际上在摸鱼?” 刘航扶额,被看穿了。 “黑瓶要改进的地方多,投产时间快截止了,必须在上市前优化结束。”陆非因头也不抬道,“副作用太大,需要减少β含量,同时添加微量的舒缓剂。” 刘航顶着黑眼圈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突然闻了闻空中,有点纳闷:“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有点像花香。 陆非因不动声色道:“这些文件今天六点前处理完,等会还有聚会。” “你这是要我命啊!”刘航立马把味道抛之脑后,拿着文件冲出去了。 陆非因低头处理文件,过了一会,拿起一旁的空气清新剂喷了喷。 的确有些浓郁。 没想到陈酒的味道那么香,陆非因已经洗了几次澡,那味道还在身上。 刘航快速翻阅试用报告,然后发现有一份试用报告的字迹有些眼熟,这……这不是陆非因的字迹吗?! 试用人:小A小B 试用效果:与abc试剂混合使用,使用人出现燥热,冒汗,神志不清醒的情况,开花速度过快,做|爱后会出现身体虚弱,疼痛感剧烈,敏感度提高的情况,之后如果不好好照顾容易枯萎造成危险。长期副作用尚不明确。 刘航简直看笑了,还小A小B呢,小陆小陈还差不多。没想到进步神速啊,前一天才确定关系,然后就滚床单了。 看来刚才的花香也不是他闻错了。 陆非因真是个深藏不露闷骚男一枚。 统计完,刘航敲了敲门进去,听到陆非因在打电话:“……等会有个聚会,就不回家吃了。” “是嫂子啊。”刘航在一旁促狭道,“带嫂子一起去呗。” 陆非因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没谁,你听错了。” “……你也要来?” 陆非因不想让陈酒来,这是他和朋友的聚会,陈酒过来算什么,奈何旁边一个话多的在一旁叭叭叭,一口一个嫂子你来呗,我们就在龙源酒店,要让陆总去接你吗,直接把地址都报出来了。 陆非因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便听陈酒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过去吧。对了,你有没有一块钱?我坐公交车用。” 刘航听到了,睁大眼睛:“陆非因你也太抠门了,一块钱都不给嫂子!” “客厅茶几有公交卡,你拿着用。”陆非因说着,给刘航示意一个闭嘴的手势。 挂了电话,刘航冲陆非因促狭一笑:“昨晚感觉怎么样?” 陆非因:“什么怎么样?” “别装傻,你那份报告我都看到了。”刘航说,“一看就是你写的,还小A小B呢。” 陆非因想起,昨天晚上太过匆忙,忘换字迹了。 偏偏是让刘航这个大嘴巴发现。 “今晚就祝你突破处男之身吧。”刘航说,“让兄弟们为你庆祝庆祝。” “你这个月工资扣一半,还有,”陆非因说,“刚才的事要是被陈软知道,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再问扣光。” “……” 第10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0) 聚会是陆非因大学的亲友局,包厢式自助餐,楼上就是酒店。 陆非因到场时其他人都已经来了,大多带着家属,见陆非因形单影只,纷纷笑道:“你还不准备找一个?再不找就该退休了。” “我和你们说,嫂子等会就来,这家伙再也不是单身汉啦。”刘航得意洋洋道,仿佛谈恋爱的人是他。 “陆非因谈恋爱了?真的?你该不会是唬我吧!”A震惊。 B正喂女朋友吃东西,闻言也不相信:“该不会是雇的吧,你不是喜欢白清吗,白清回来了?” 大家都不相信,该干啥干啥,刘航急了:“别不信啊,等会人就来了!” “哈哈哈,你以为我还好骗呢刘航,是真的我给你把这酒吧买下来。” “我买两间!” “十间!” 陆非因坐下,在刘航焦急催促下缓缓开口:“——是真的。” “我就说不……是真的?不会吧!”A愣住了。 后面一群说买两间十间的人也惊了。 陆非因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是不是你们等会就知道了。”刘航突然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等会就让陆哥和他男朋友热吻十分钟,你们说要买酒吧的一个都跑不掉啊!” “行,那我们就等着了,真亲啊。” 刘航正得意呢,忽然接到陆非因一个眼刀。 刘航:??突然感觉工资又要被扣了! 被刘航一说,大家都开始期待陆非因的男朋友登场,陆非因无奈,给陈酒发了条短信。 短信刚发出去,包厢进了一人,穿暗色西装,金丝眼镜后是温文尔雅的笑容。 “呦,雨霖!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聚会的组织者忙迎上去,受宠若惊。 谷雨霖平日向来不会参与这种聚会,陆非因也没想到他会来。 谷雨霖与他握手,彬彬有礼道:“感谢邀请。” 说着,不经意间与陆非因的视线相碰,陆非因颇为诧异,面上未表露出来,冲谷雨霖一点头。 谷雨霖走过来,陆非因便和他交流起商业上的事情,表面言笑晏晏。 他们是商业竞争对象,但也有生意上的往来,毕竟是大企业,难免会有交往。 陆非因这次本不想来,刘航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许久才决定过来,但这么凑巧,谷雨霖也来了。 莫名其妙的预感,谷雨霖似乎是为了某个人而来。 陆非因向来不相信直觉,他只相信自己的思考判断。 聊了些许,包厢响起敲门声,刘航过去开门,紧接着一句“嫂子”,众人都安静了,好奇朝门口张望。 门口站着个瘦高青年,穿一身白T,头发有些凌乱,面容清俊,眼神有点茫然,看上去有几分单纯的可爱。 刘航把人邀进来,上下一打量,语不惊人死不休:“嫂子,你穿的是陆哥的衣服啊。” 陈酒一怔,脸开始发红:“可能穿错了。” 他穿的是白T短裤,衣服明显有些宽松了,但看logo就知道是私人定制的衣服,不可能买到一样的。 陈酒表面假装慌乱,实则叹口气:“陆非因这个狗,非要我穿他的衣服来,他衣服大的要死我哪个能穿上。” 陈酒快饿死了,接到电话便往目的地赶,快到了陆非因突然给他打短信,让他换身衣服,另外提醒他等会不论发生什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露馅。 陈酒只好折返回去换衣服,饿得能吃一头牛。 陈酒继续扮演纯情小白,顶着大家炽热的目光走到陆非因身边,心想为什么气氛这么古怪? 陆非因眼中露出温柔:“宝宝,你来了,路上累不累?” 宝……宝?陈酒险些被这称呼惊得后退,强扯微笑:“还好,陆哥哥。” 要喊一起喊,咱俩都别想好过。 陈酒在陆非因身边坐下,陆非因自然环住他肩膀,陈酒身体有点僵硬,随便一瞥,发现对面又是个熟人。 谷雨霖也在? 好家伙。陈酒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谷雨霖看向他,眼中微笑要腻死人:“阿酒,好久不见。” “嗯。”陈酒冲他点点头,好饿,想吃东西。 “什么时候开饭啊。”陈酒和陆非因咬耳朵,旁人看起来很是亲密,内容却截然不同,“我要饿昏了!” “叫你来不是来吃东西的。”陆非因同样低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什么浓情蜜意的情话。 “你不让我吃东西,我就要撕毁合约了啊。”陈酒威胁道。 陆非因:“……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陈酒眼睛直放绿光:“肉!面!什么顶饱拿什么。” 陆非因嘴角抽了抽。 陆非因给他拿东西去了,一旁人都看呆了,这还是陆非因吗?难道谈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陈酒饿得发慌,面前被人推过来一杯饮料,谷雨霖笑吟吟看他:“先喝点东西吧。” 陌生人给的东西陈酒不喝,他另外开了一瓶果啤,仰头喝了一口:“不用,谢谢你。” “阿酒,你真的打算和我划清界限吗?”谷雨霖垂下眼,有几分受伤,“我们只当朋友,好吗?” 陈酒:“我们一直是朋友。” 陈酒是过来做任务的,压根没打算和其他人有什么纠缠,奈何这个谷雨霖阴魂不散,着实烦人。 谷雨霖便不说话了,用那双漆黑的眼受伤般地看着陈酒,陈酒假装没看到。把那瓶果啤喝完了,谷雨霖便从旁边拿了一瓶没开的递给陈酒,表示你不拿我就一直这么不动。 陈酒无奈接过,没开封应该没关系。 陆非因端着一盘东西回来,意大利面和牛排。陈酒眼睛发亮,正要开始饿狼吞食,陆非因在他耳边说:“注意仪态。” 陈酒:“知道啦。” 陆非因见陈酒那副模样,着实怕他叉子都不用了直接手抓,没想到陈酒虽然吃的块钱,但动作优雅标准,一看是练过的。 一旁的人一直看着陆非因这边,陆非因偶尔和别人聊天,提到陈酒,便语含笑意:“看到他,就有了结婚的念头。” 那人便恭喜恭喜。 但没想到一旁的谷雨霖,直直看向陆非因,缓缓开口: “陆总,就算阿酒长得像白清,也不能把他当成替身吧。”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安静了。 陈酒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余光瞥见谷雨霖和陆非因两人对视,仿佛有电光火石,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气势,眨了眨眼。 这……他是该生气还是生气呢? 第11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1) 众人都看向这三个人,陈酒想了想,正要说话。 “嗝。” 陈酒吃得太多,一紧张开始打嗝。 然后足足打了五分钟没停。 面前出现了两杯水,是陆非因和谷雨霖递给他的,陈酒没怎么犹豫就接过来,喝了几口。 比起谷雨霖,陆非因更值得信任一些。 温水浸润喉咙,陈酒喝了几口,状态好多了。 他咳得眼角发红,颇有些可怜的意味。 谷雨霖没再提之前的话题,只是眼神暗了暗,兀自喝起了酒。 陆非因和他亲密靠在一起,给他拍背,话语沉沉:“你和谷雨霖,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番二番再三番,哪怕是陆非因也觉得自己招了个麻烦回来,他是想找个挡箭牌,而不是买个绿帽。 陈酒和陆非因一样烦:“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最好是这样。”陆非因给他续了温水,声音极冷,“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背后有什么动作,别怪我不留情面。” 陆非因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待人友善,只因这样能减少很多麻烦。从他和陈酒签订替身协役这点便可见一斑。 当然也不是怕得罪谷雨霖。 之后的场合,谷雨霖没说什么话,一直在喝酒。 大家组织了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明摆着是针对陆非因的。 陈酒不知道他们刚才聊了什么,见陆非因神色如常,以为就是个普通的游戏。 因为有女孩子在,大家的尺度都不大,偏偏陆非因这回运气差得很,酒瓶五次有一次能对准他的方向。 第一个问题就很劲爆:“陆哥,你还是处男吗?” 大家很好奇,陈酒也很好奇。 在陈酒的记忆里,陆非因似乎除了白月光之外,没喜欢过什么人,平日也几乎没什么私生活,更不喜欢乱搞。而他和白月光在一起时还小,也没做什么出格行为。 所以…… “不是。”陆非因淡定道。 陈酒微微睁大眼睛,陆非因和谁搞过?剧本没写啊! “你傻啊,应该这么问……”一个人恨铁不成钢地和问问题的人咬耳朵。 陈酒突然警铃大作,他记得剧本中提到,白月光后来回国了。 陈酒戳系统:“主角的白月光什么时候回国?” 系统:“这个月内吧。” 陈酒:“!!” 如果陆非因说的是真的,那等白月光回来之后,还有他什么事?陆非因巴不得他赶快收拾铺盖走人,好让他和白月光在一起。 那他的任务就彻底凉了。 陈酒微微皱眉,苦恼不已,被陆非因余光瞥见。 陆非因:? 陆非因不知道这个回答为什么让陈软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难道他…… 吃醋了? 这个词一冒出来,就被陆非因摁下,陈软怎么样,和他无关。 一时间,两个不同频次的人心里都在默念: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陈酒心不在焉地玩游戏,下一秒看到瓶子指向自己,人都傻了。 不是,这不是个碰运气游戏吗?怎么他和陆非因运气这么差啊! 那人问陈酒是不是处男。 陈酒简直要抓狂了,我是不是处男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这个游戏不能撒谎,陈酒也不好撒谎,干脆说:“我喝酒。” 说是和不是都不对,陈酒选第三个。 周围人嘻嘻笑着,给陈酒倒了满满一杯啤酒。 陈酒非常豪气,一口喝完。 大家都没想到陆非因的男朋友看起来瘦弱,喝起酒这么干脆,纷纷鼓掌。 陈酒:我还能喝十个! 喝了酒就被点燃的躁动陈酒正要倒酒,被陆非因按下手,微凉的气息令他找回了些神智。 “少喝点。” 陈酒:“哦。” 整个人就像表情包团子乖巧坐。 陆哥男朋友,肤白貌美脾气好,简直就像一只神仙波斯猫。 大家都默默羡慕了。 陈酒属于慢热型的,刚开始玩游戏还有点不适应,后来就越来越放的开了。 下一个又是陆非因。 陆非因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差,顿了顿,道:“真心话。” 那人说了句好嘞,然后乐滋滋地提出问题:“陆哥你的第一次……是和你小男朋友吗?” 这问题问的着实漂亮,他下意识看向陆非因。 陈酒也想知道陆非因究竟和他的白月光感情多深,从而判断自己做任务的速度是否需要加快。 满场灼热的目光,就连谷雨霖也忍不住看过来。 陆非因不紧不慢,手指点了点椅背,陈酒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 “我的答案是——” 陈酒手指微微攥紧,却见陆非因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什么情绪闪过。 陆非因:“我喝酒。” “陆哥你好贼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了,结果陆非因来个这! “给他满上,不行,下一个不能再真心话了,必须大冒险!” 后面被选中的人都苦哈哈大冒险了,不是蛙跳,就是旋转十圈倒立,一个个被整得气喘吁吁。 陈酒只想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越小越好。 不幸的是,陈酒再一次被选中。 这一次,不能只是简单的真心话了。 陈酒听天由命了。 那人想了想,说:“那我就说个简单的吧,不难为你。” 陈酒松了口气。 “那就……和陆哥热吻十分钟吧!” 陈酒刚松的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颇为哀怨地看了提问者一眼,大兄弟,这是大冒险,不是敢死队啊! 陆非因才和他说过,不许亲他。 转眼就打破规则,陆非因怕是要把他丢出去。 大家纷纷起哄,陈酒看了眼陆非因,示意他阻止一下,但陆非因好整以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分没有为他开脱的意思。 陈酒脑中闪过无数个方案,要不他直接亲过去?陆非因打他咋办?不亲又下不去场,那只能…… 陈酒深吸一口气,朝陆非因的方向靠过去,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错声。 陈酒庆幸陆非因坐的地方是死角,不会被人看出来。 距离陆非因唇角不到五厘米的地方,陈酒微微错开头脸,给人营造出一种正在接吻的假象。 身为演员,错位接吻这种事情他很熟练。 “陆哥哥,有困难你不帮,可不是男人应该做的啊。”陈酒小声说。 “那我帮帮你?”陆非因道。 陈酒看不见陆非因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似乎透着点戏谑的意味,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但已经晚了。 一双手不知何时来到陈酒的肩膀,将他往下微微一压,陈酒本来便是倾身过来,没有支撑点,这么一搞就被迫半跪过去,重心不稳,完美的错位节奏被打断,下一秒,唇角触到一片温热。 陈酒:!!! 你他妈的,你不让我亲你,你自己倒是亲得挺起劲啊! 第12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2) 包厢很暗,即使开了灯也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除了两个人的后脑勺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概过了几十秒,两个人坐起来,陆非因淡淡道:“继续。” 陈酒拿起一旁的杯子,看也不看喝了一大杯。 众人:“真的假的?不会是演戏吧。” “他害羞,别逗他了。”陆非因气定神闲,“回去要打我呢。” 陆非因瞥了眼陈酒,这小家伙气鼓鼓的,怪他为什么要打破合约。 倒也牙尖嘴利,把他嘴唇都咬破了。 陆非因舌尖有一股血腥味,他回想了一下,勾起唇笑了笑。 手机亮了起来,陈酒缩在角落给他发短信。 “陆总,您过界了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へ▼メ)” 陈酒真没想到陆非因看上去一副性冷淡莫挨老子的样子,亲上来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含糊,但陈酒浑身的毛都炸了,他一个直男被男的亲了,这什么事啊! 不能直接和陆非因撕破脸,瞪他也没用,陈酒一气之下就咬了陆非因一口。 呸呸呸! 狗男人! 陆非因还在和他们玩游戏,若无其事地喝酒,陈酒看着都疼,过了一会,才见陆非因若无其事地点点手机—— “演戏要逼真。” 陈酒:拳头硬了。 “照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跟您上床啊?” 陆非因正喝着酒,瞥到这行字险些被呛着。 陈酒气咻咻的。 “你说这个陆非因,该不会是真gay吧?”陈酒说,“他的白月光不是女人吗?” 系统:“剧本里陆非因是和白月光在一起了,他不喜欢男人。” “那他为什么……”陈酒咂咂嘴,感觉嘴里除了啤酒的苦味,还有淡淡的草木香,刚才接吻的触感挥之不去。 系统:“可能是主角入戏了。” 陈酒呵呵:“谁之前和我装逼说什么只看戏不入戏的,再说了,比出戏,他能比过我吗?” 论演戏,陈酒是专业的,否则也不可能二十三岁就拿到影帝。 后面真心话玩腻了,就开始打牌了。 陈酒玩牌不太行,会玩的人都是算牌,他都是靠运气玩。 陈酒很快就输了五把。 陈酒:“……” 被迫喝下第五杯酒,陈酒有点想去厕所了。 “要我陪你吗?”陆非因见他脸色酡红,酒意有点上脸了,低声问他。 “陪什么陪,又不是小学生。”陈酒晃了晃脑袋,“等我回来……再打。” 陈酒晕晕乎乎的,东转西转也没看到卫生间的门,他有点不耐烦了,准备找个侍者问一问,下一刻被抓住手腕带进了一个房间。 陈酒吓了一跳,紧接着发现是谷雨霖把他带进了卫生间。 “是你啊……吓我一跳。”陈酒懒洋洋道,“谢了。” “阿酒,你跟陆非因……究竟是不是真的?”谷雨霖看着陈酒,卫生间的灯光足,他清晰地看到陈酒的唇角有点红,足以证明刚才的游戏并非演戏。 “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我已经拒绝过你了,如果不当朋友,就算——”陈酒话还没说完,被谷雨霖死死捏住手腕,“咚——”地一声把他抵在门上动弹不得。 金丝眼镜背后的目光锐利冷厉,透着无法压抑的怒火:“阿酒,你说你不喜欢男人,可你跟陆非因算什么?” 陈酒视线轻飘飘看向谷雨霖,透着不耐:“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我喜不喜欢男人和你没关系,况且我的朋友,只能做朋友,如果你不想,那我们以后就做陌生人。放开!” 谷雨霖按着他手腕的手指冰凉,像是毒蛇紧紧盘踞在手上,令陈酒动弹不得。 “如果陆非因发现你的身份是假的……”谷雨霖缓缓靠近他,他的吐息也是凉的,像是雪天凌冽的寒风,沉沉在陈酒耳边响起,“他还会喜欢你吗?” 陈酒浑身一僵。 “我最讨厌的就是,”陈酒挑起了唇角,“威胁我的人。” “但你现在能做什么呢?阿酒。”谷雨霖的目光忽然变了,变得温柔起来,“你喝多了酒,还有力气吗?” 陈酒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毛骨悚然:“卧槽系统救命!这人是变态吗?他想对我做什么啊!!” 系统:“撑住,主角快到了。” “什么?陆非因快来了?!”陈酒闻言更头大了,让陆非因看到这个场景然后被戴绿帽吗? 陈酒当机立断,抬起膝盖朝谷雨霖踢去,谷雨霖反应极快,立刻躲开了陈酒的袭击。 “阿酒,你还是这么无情。”谷雨霖微笑着摇摇头。 还没来得及说话,卫生间的门被推开,陆非因闲庭信步走进卫生间,看了看陈酒凌乱的衣服,微微笑了一下,道:“阿软,二十分钟还没回来,是醉了吗?” 这声音状似温柔,实则暗含杀气,陈酒说:“刚上完,啊,头好晕……” “那就回吧,大家都等着急了。”陆非因淡淡道,这才像刚看到谷雨霖一样,说,“谷总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 谷雨霖微微一笑,和陆非因的演技不相上下:“不麻烦,刚才……多亏了阿酒。” 陈酒:“??” 不是,你说清楚,是多亏我踹你一脚吗?下次一定踢准。 陆非因把陈酒带走了。 谷雨霖的眼神暗下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摇摇头。 “阿酒,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卫生间到包厢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陆非因走在前,陈酒跟个小媳妇似的走在后面,心里直打鼓。 陆非因……应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吧?谷雨霖说得那么暧昧,万一误会了,不好解释啊。 回到包厢,又玩了一会,陈酒又是被灌了几杯酒,他本来就想去厕所,被谷雨霖一打扰,没去成,于是准备再去一趟,结果没想到陆非因刚才一句话都没和他说,现在倒是看了他一眼,问:“你尿频?” 陈酒:“……没有。” “坐着。” 陈酒磨磨牙,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了,陈酒憋得不行,刚要溜,又被陆非因提溜回来:“该走了。” 陈酒负隅顽抗:“我去趟卫生间!” “不是才去过?”陆非因目光炯炯,“难道刚才你没有去?” “去了。”陈酒说,暗地里骂谷雨霖,在哪说不好,非要在他上厕所的时候说,这下好了,受折磨的人成了他。 “回家吧。”陆非因说。 两人都喝了酒,于是找了个代驾。刚上车,陆非因便贴心地和司机说:“麻烦开慢点,他喝了酒,开快了会晕车。” 陈酒:“……” 你再开慢点,等会我给你直播一个当场尿裤子你信不信? 第13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3) 车里有一股浓重的酒味。 司机先生大概以为陈酒喝多了,一路上开得是又平又稳,就是不太快。 陈酒脸都木了。 他在心里把陆非因骂了几百遍,却丝毫不敢表示出来。缘由很简单,必定会牵扯出谷雨霖,而谷雨霖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跟陆非因透露他的事情。 ……也许,他该改变一下策略了。 如果威逼不行,那就利诱。 但现在还有个问题,他是否能在不被陆非因发现的情况下跟谷雨霖周旋? 这是个大工程啊。 光是想想陈酒就开始头大。 陈酒余光扫向陆非因,陆非因冷不丁道:“刚才的事情,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陈酒沉默:“……” 还没想好呢,只想上厕所谢谢。 十分钟的路程,对于陈酒来说漫长的像过了三天三夜,车一停下,陈酒立马冲出去,他总觉得陆非因还有后招,不如早上早完。 气喘吁吁到了门口,陈酒一摸裤兜,傻眼了。 靠,他没带钥匙! 造孽啊!! 陆非因似笑非笑:“刚才跑得那么快,怎么不进去?” 陈酒也回以微笑:“陆总先进。” “哦,”陆非因慢悠悠道,“没带钥匙啊。” 陈酒:“……”你真聪明。 开了门,陈酒进了厕所,下一秒,陆非因也进来了。 ……您非要刨根究底是吗? 陈酒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他就让陆非因跟他去厕所了。 “陆总,您要上厕所?”陈酒诧异道。 “刚才不是说醉了,”陆非因轻飘飘道,“我帮你看看,免得你扶不住。” 比起陈酒的理由,陆非因的理由显然更荒唐。陈酒简直要被气笑了,或许是酒意熏陶了他的大脑,陈酒直接就解了裤子。 直男不惧挑战。 “陆总,要比比吗?”陈酒挑衅道。 陆非因颇有些诧异地看着陈酒,忽地笑了一下,也没看陈酒,转身出去了。 陈酒爽了。 看来人还是要厚脸皮一点,否则对付陆非因这种人,真没法子了。 系统:“……” 过了十分钟,陈酒神清气爽地出来,看到陆非因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文件,见他出来了头也不抬道:“坐。” 陈酒:“……”忽然,又有点后悔了。 他感觉陆非因好像在守株待兔,但他不承认自己是兔子,他肯定是猎人! 陈酒:“你是谁啊?” 听到这话,陆非因抬头看陈酒,发现这家伙眼神有点晃,像是又醉了。 刚才不是都清醒了吗? 陆非因不太确定陈酒是醉着还是装的,不动声色地看他。 陈酒:“哦……是你啊,你说,我大还是你大?” 陆非因:“……” “陈软,你醉了。” “谁醉了,我,我没醉!”陈酒逐渐大舌头化,“你不让我上厕所,你不是好人!” 陈酒摇摇摆摆坐到陆非因身边,一把搂住陆非因的肩膀:“我说,哥们,你到底谈没谈过恋爱啊?” “嗯?”陆非因试图把醉鬼的胳膊拿走。 陈酒啧了声,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酒,开始喝起来。陆非因皱起眉,难道这家伙是去卫生间喝酒喝醉了? “你……你说!”陈酒坚持,大有你不说我就和你比比谁大的节奏。 陆非因想观察一下陈酒,但陈酒动来动去,就是不让他看,非要问出个答案。 叹口气,陆非因说:“没有。” “那……那你还说你不是处男?”陈酒趁机打探,“你撒谎了!” “你确定要知道?” 陈酒:“嗯嗯!” “没错,我说谎了,但你能怎么样呢?”陆非因说。 陈酒有点怀疑这回答的真实性:“真的?” “与其说这个,倒不如说说,你和谷雨霖是什么关系?”陆非因把话题扯回来。 陈酒:“呼呼呼——” 睡着了? 陆非因微微皱眉。 而且—— 他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之前发生过一样。 陈酒没想到陆非因对他和谷雨霖的关系如此关心,只得装睡。 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实则仔细听四周的声音。 他希望陆非因直接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但陆非因半晌没动静,过了会,簌簌的布料摩擦声传来,陆非因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陈酒:“???” 什么情况! 眼看那股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陆非因该不会是要偷亲他吧! 不是陈酒自恋,但陆非因不久之前才做过,陈酒当真是怕了,只好假装醒了,缓缓睁开眼睛。 对上陆非因深邃的眼眸,陈酒才发现他被陆非因唬了。 陆非因勾起唇角:“还装吗?” 陈酒仍在坚持演完:“……啊,我好像清醒了,陆总,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离我这么近啊。” “哦,没什么,”陆非因说,“只不过刚才你非要和我比大小,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你穿上裤子。” 陈酒讪讪道:“啊……”陆非因这个狗啊! “不过,确实没我大。”陆非因说。 “?”这陈酒不能忍,有空了他一定要看看,他就不信陆非因比他大! 陈酒想起身,但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剧烈的耳鸣声响起,陈酒一下跌回去了。 “唔……”陈酒闷哼一声。 陆非因觉出不对,他看着陈酒的状态,像是植物出了问题。 难道是上次的副作用还没有结束? “陈软,你怎么了?”陆非因的表情变得严肃,但在陈酒眼前却是模糊一片,他感觉自己像一株快要枯萎的草,浑身都火烧火燎,而他压根说不出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他……要死了? “把你的植物拿出来!”陆非因厉声道,他和陈酒有所联系,能感受到对方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逝,而陈酒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甚至于连眨眼的动作都费力。 陈酒有些费力地把植物召唤出来,他还等着陆非因露出惊讶的表情,但男人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把他的含羞草拿起来仔细观察,面色越来越沉。 陆非因想起他在陈酒身上闻到的香味,如此浓重,像是故意留在陈酒身上的。 陆非因到实验室,取了一瓶试剂,快速查看了配比浓度,随后给陈酒喂去。 但陈酒压根没有力气吞咽。 他眼前漆黑一片,闪烁着朦胧的光点,也不知道喂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喂进去便流了出来。 尝试失败,陆非因叹口气,仰头喝了一口,给陈酒喂去。 第二次了,陈软。 第14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4) 陈酒勉强喝下药水,神志恍恍惚惚,依稀能感觉到男人的唇有点凉,药水很苦涩。 可他吐不出来。 陆非因给他灌完药,发现这家伙居然想把药吐出来,都要气笑了。 “不许吐,还想不想活着了。”陆非因道,然后发现陈酒眼神朦胧,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没辙,只好把陈酒的嘴捏成鸭子嘴。 “咽进去。” 咽了药,陈酒眼中饱含泪水。 太特么苦了!把人苦哭的那种! 过了一会,陈酒感觉好多了,起码不眼花耳鸣了,他微微侧过头,看到陆非因正在给他的含羞草浇水施肥,动作很专业,完全不像陈酒自己搞那般大大咧咧,动作细致娴熟,像是一阵风般悄然无踪。 陆非因是研究植物的,他大学主修的便是植物学,论学识,一般人都是比不上的。 陈酒眨眨眼,费力起身:“陆总,我刚才……怎么了?” 陆非因没好气道:“你是怎么把自己的植物照顾成这样的,几天没浇水了?” 陈酒:“……”他就没记住过。 陈酒不回答,像是心虚了。陆非因真是没见过对自己如此不上心的人:“还有,开花的时候禁止饮用酒精,不能喝为什么不说?” 陆非因原本以为那次之后陈酒的花期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现在花还没有凋谢,边缘有些枯黄,但仍然顽强地坠在顶端。陆非因用指尖轻触了一下,估计陈软的花期还有三到四天。 陈酒被说得像个鹌鹑缩进壳里:“我忘了。” “你的生理课都学哪去了?”陆非因仔细观察一下含羞草,闭合的速度有些缓慢,显然迟钝了不少,幸好没有大碍,如果这个时候花凋零了,情况会更复杂。 陈酒没上过“生理课”,甚至压根不清楚这个世界植物对人的影响有多大,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也是非常的后知后觉了。 想来还有些后怕,陈酒后背全是冷汗,问系统:“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系统:“你在花期没有好好照顾植物,营养匮乏严重,摄入过量酒精,另外检测出其他两种不明物质,有促进花期催熟的作用。” “我这是……被下毒了吗?”陈酒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两种物质的存在?! 系统不准备多说,只道:“下这种物质的人,可能只是想睡你,但有一种,是你自己主动摄入的。” 陈酒:“??”他完全没印象。 照顾好陈酒的花,陆非因颇有些头疼,瞥了眼陈酒:“你的植物,暂时寄放在我这里。” 陈酒第一反应就是不行,但一个“不”字刚说出来,陈酒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啊!他本来就不会照顾植物,有陆非因这个植物研究专家在,他就不用操心这种事情了。 于是转念改口:“不是不行,那就拜托你了!” 系统:“别给他!” 陆非因点点头,把陈酒的花抱到天台的架子上,左右打量一下,拨开一些植物,把小小的含羞草放在中央。这里是受光最好的地方。 陈酒:“为什么啊,你看他多好,还把植物放在c位。” 系统:“……你有没有想过后面要让他破产,到时候他还会好好照顾你的花吗?不把你撕了都算是主角的仁慈了。” 陈酒迟疑:“不会吧,他刚才救了我诶。” 系统:“别被主角的糖衣炮弹蛊惑了,陆非因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 陈酒:“好好好。” 系统:有被敷衍到。 陈酒看着陆非因忙来忙去,视线逐渐落到陆非因的唇上。 突然想起来,他刚才好像又丢了一个吻。 不过陆非因不喜欢男的,只是为了救人吧。陈酒爽快地把这事抛之脑后,救人的吻不算吻! 陆非因注意到陈酒的视线,他回看过去,青年环臂缩在沙发上,眼神还有点茫然,头发和衣服也很凌乱。 陆非因想起陈软身上那股奇特的香味,像是花香,是有人特意释放出来的,这个人必须离陈酒很近,持续一分钟才能染上这么浓重的香味。 这次的事情来的突然,刚才陈软的症状非常严重,像是人为摄入了生长剂,但陆非因刚才并没有闻到生长剂的味道。 正思考着,陆非因的手机来了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他扫了一眼,眼神微微暗下来。 “想知道我和阿酒之间的事情吗?明天三点雅轩阁202包间见。” 阿酒……是陈软的小名么。 陆非因决定去赴约,看看陈软死活不愿意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第二日,雅轩阁202包间。 陆非因两点五十九踏入包间,谷雨霖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依旧是金丝眼镜,衬衣西装,一副文雅的气质。 “陆总来的真准时。”谷雨霖笑道,“喝什么?” “一杯拿铁。”陆非因彬彬有礼道。 除却昨晚的事情,这两个人还能维持表面的礼仪。 “陆总看到我,好像不怎么意外。”谷雨霖说,“是因为只有我叫他阿酒吗?” “你和他,只是朋友关系,没必要叫得这么亲密。”陆非因淡淡道。 谷雨霖愣了一下,转而道:“陆总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白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找上阿酒,但我希望陆总可以放人,如果需要人,我这里可以给你推荐。” 陆非因嘴角噙了一分笑意:“谁说我喜欢白清了?” “显而易见的事情。”谷雨霖说,“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形影不离,白清离开的时候,听说陆总在酒吧喝了一夜的酒。” “看来白清宣传的不错,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但很可惜,我不喜欢他。”陆非因转了话题,“昨天晚上,陈软身上的诱导剂,是你下的吧。” 谷雨霖脸上的微笑一滞,缓缓道:“想不到,陆总连这种事情都能查出来……” 陆非因不置可否,昨晚他觉得陈软的状态不太对,便拿了一根头发到实验室进行检查,结果不出所料。 “他正在花期,你这么做,差点害死他。”陆非因冷冷道,“如果不是我,过几天你就可以给他扫墓了。” “——花期?!”谷雨霖一惊,“怎么可能,阿酒看上去完全没有……” “忘了说,他的花期是我帮忙抑制的,而且我们是正式的恋人关系,以后,请谷总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电话另一端的陈酒也愣住了。 陆非因什么时候帮他抑制的花期? 第15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5) 自从昨天他的花差点出事,陈酒就上网恶补一下生理知识。 他们的植物开花,意味着来到了恋爱期,或者更直观地说,是身体内的欲望得到释放的时期,就和动物的繁殖期是一样的。 如果这段时间不及时释放,就只能压抑着,过程会比较难耐,但也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但陈酒诧异的是,自从他开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谷雨霖的手机放在一旁,清晰地转播着两位的对话。 陈酒心不在焉地听。 直到两人谈话不欢而散。 谷雨霖没有明确说明和陈酒的关系,也不退出,而陆非因对于他怎么帮陈酒抑制花期的事情只字不提。 又过了一会,谷雨霖的声音传来,是比刚才放大不少的声音,似乎是对着手机说话。 “阿酒,可以出来聊聊了吗?” “昨天晚上,你对我下了诱导剂?”陈酒说。 比起谷雨霖,他更相信陆非因。 “……不是我。”谷雨霖轻声说,“相信我一次,好吗?” 陈酒当然不相信,就凭谷雨霖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人在他这里信誉值已经成负数了。 正要挂电话,系统发声了:“谷雨霖的邀请你不能拒绝。” 陈酒愕然,想了想:“是重要剧情?” 于是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变成了:“那我信你一次,在哪见面?” 去的路上,陈酒思考了一会。 片刻,他问:“谷雨霖和原主的报仇目标有关系吗?” 系统还没说话,陈酒就肯定地点头:“肯定有,甚至他和原主的死也有关系。” 系统:“你真聪明。” 系统总是嘲讽他,陈酒都快习惯了。 但饶是陈酒,也没想到谷雨霖找他出来的目的,是让他去自己的公司上班。 ……开玩笑,陆非因本来就觉得他和谷雨霖之间有什么,他再这么做,不就是往陆非因头上扣绿帽吗?! 陈酒果断拒绝。 谷雨霖像是早已知道他会给出什么答案,喝了口咖啡,不急不缓道:“阿酒,陆非因在查你。” 陈酒一怔。 “虽然不知道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很显然,他不信你。如果被他查到你的真实身份,陆非因怕是不会好好对你。” “你们家的事情我清楚,如果你想报仇,可以尽管利用我。” 金丝眼镜下的狭长凤眼闪动着温和的光芒。 倘若是原主,怕是早被他说服了。 陈酒却不为所动,他抿抿唇:“我考虑一下。” 到现在为止,陈酒压根没看到传说中的机密文件到底在哪,陆非因警惕性极强,一旦陈酒问起这方面的事情,肯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就更难行动了。 陈酒有点饿了,他走进超市,拿了个面包,突然想起自己没钱这件事情。 没钱没学历,如果不是每天去找陆非因蹭吃蹭喝,他大概会饿死。 靠。 “要不还是去找个工打吧。”陈酒喃喃。 下午四点,店员昏昏欲睡,听到一个清澈的声音:“你好。” 店员反射性抬头:“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我想问问,”面前的青年穿着简单的T恤,模样清俊,他指了指门口的招聘公告,微微一笑,“便利店还招人吗?” 晚十点,陆氏集团的员工下班了。 刘航累的要命,为了赶出生长剂的新配方,他一天干完了三天的量。宛若幽灵般走进总裁办公室,陆非因仍在工作,且面上没有半分疲惫之感,刘航经常感慨陆非因究竟是人还是办公机器人伪装成人类。 “陆总,咱们可以下班了吗?”把厚厚一沓文件拍在桌上,刘航说,“我要饿死了!” 中午赶工作,他们都没吃饭。 “稍等。”陆非因说。 刘航不太懂陆非因对黑瓶项目进度为什么如此关注,一个项目的研究周期足足压缩了两倍。 “不会是陈阮出什么问题了吧?”刘航灵机一动。 “昨天他喝了酒,回去之后晕倒了。”陆非因从文件中抽出一分心思,回道,“加上诱导剂的作用,我怕还会出现其他情况。” “诱导剂?”刘航提高声调。 陆非因点点头,将一大叠文件快速翻阅,道:“这两天,再帮我查一下陈软,”他顿了顿,道,“和谷雨霖。” 刘航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还要查陈阮?那不是你母亲找的人?”刘航纳闷。 “嗯。”陆非因说着,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他不像是我母亲找来的人。” 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但渐渐对陈软上了心,就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譬如,陈软为什么会来到他身边。 “下班。”陆非因最后下了个结论。 “这么晚了,咱们吃关东煮吧。”刘航看了眼表,“还是之前那家。” 他和陆非因两个人一起奋斗的时候,经常去吃便利店的关东煮。那时候陆非因没要家里的钱,一分一毫都是自己赚来的,用的自然节省。 晚上凑活一顿是常态了。 夜晚的街上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一路走到便利店,开了门,有个店员背对他们正在上货,闻言头也不抬说了句“欢迎光临”,被门口的一阵音乐声盖过去了。 刘航一路直奔关东煮区,没注意到陆非因看了眼那个店员,顿住脚步,微微眯起了眼睛。 “麻烦来几个关东煮!”刘航喊道。 “好的!”店员正踩在高凳子上放东西,“稍等马上来!” 东西有点沉,陈酒费力地抱起来,旁边出现了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借力帮他抬了抬,陈酒这才顺利地把东西放上去了。 东西放上去了,陈酒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从凳子上下来。凳子有些年头了,人在上面站着“咔嚓”响,明显是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刚下一格,就剧烈晃了起来。 陈酒有些恐高,闻言吓了一跳,心惊胆战。 “——小心。”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双手扶了下陈酒的腰,让他慢慢下来。 “多谢——”陈酒眉眼一弯,正要道谢,回头看到那人的样貌,后面的话就被吞进去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陆总,您怎么在这里?” 陆非因穿了件浅咖色的薄款风衣,黯蓝的瞳沉沉看着他,令陈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好巧还是不巧。 陆非因并未回答他的话,视线落到陈酒所穿的衬衣长裤上。 这是便利店的员工制服。 “你这是,”陆非因挑起了眉,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打工?” 第16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6) 听到动静的刘航转头看过来,也震惊了:“陈阮?”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陈酒心里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自我暗示了几次,光明磊落道:“我来这儿帮朋友的忙。” “我倒不知道,”陆非因淡淡道,“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陈酒泰然自若,走到收银台前:“需要什么?” 刘航拿着的小龙虾丸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回去。 店员休息室打开,另一个员工打着哈欠走出来:“到我轮班了,你回去休息吧。” 看到店里有人,店员熟门熟路道:“陆先生,晚上好。” 陈酒:“?” 这语气怎么有几分熟稔。 不好的预感产生了。 陆非因点了下头,语气漫不经心地和店员聊天:“听说你们最近在招人?” 陈酒轻咳一声,试图和店员互通有无,然而店员没看懂他的暗示,说:“今天才招到的,喏,这是我们的新店员,是不是很帅?陈阮,这位是陆先生,他经常来我们店买东西的。” 陆非因打量陈酒,煞有介事地点头,语含促狭笑意:“是挺帅的。” 陈酒:“……”挺衰还差不多。 社死之后,陈酒到员工休息室换衣服,动作慢吞吞的,希望陆非因千万别等他,让他一个人想想说辞。 未免有些矛盾,说是要给八十岁老父亲交医药费,但现在动也没动,万一陆非因某天心血来潮,他是不是还得雇个人扮演他爸?可他现在没钱啊。 没钱,真是寸步难行。陈酒满脸绝望。 “统,打个商量,下个世界,能不能让我稍微有点钱?”陈酒说,“起码能让我吃饱吧。” 系统:“可以。” 陈酒觉得下个世界有保障了,松了口气。 换了几分钟衣服,陈酒轻手轻脚走出休息室,发现店里没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打的是临时工,毕竟任务才是主要的,能赚点吃饭钱就行了。 更何况陆非因经常来这里买东西,他还是趁早跑路吧。 店员给他算了工资,陈酒结束了打工生涯,心情愉悦地走出便利店,准备伸个懒腰—— 刚伸起胳膊,突然看到路灯那边站着一个人,个子很高,穿着浅色风衣,拿着一个关东煮的杯子,在暖光路灯的映衬下五官稍显深邃。 陈酒:“……” “陆总,您在等我?”陈酒假装无事发生地走过去。 “不用叫我陆总,”陆非因说,“你又不是我的员工。” 关于称呼这件事,陈酒纠结过,直呼起名似乎太过嚣张,叫陆哥哥,那是要恶心两个人,倒不如叫陆总,叫习惯了感觉还挺好。 陈酒沉思一会,说:“陆……陆……” “不行,我说不出口。”陈酒抹了把脸,真诚道,“我叫你名字,有种以下犯上的感觉。” “……” 空气中的香味有点超标了,便利店的关东煮本来就香气四溢,陈酒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在便利店的时候闻习惯了没什么,乍一出来,再闻到这香味,肚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四周安静,陈酒甚至找不到借口掩饰这声音的来源。 陆非因肯定是听见了,否则也不会把那杯关东煮递过来。 陈酒下意思拒绝:“我再去买一杯吧。” “这是给你买的,”陆非因说,“否则两个人,为什么要买三杯。” 这下陈酒没有理由拒绝了,他接过那杯,无意间触到陆非因的指尖,宛若微妙的电流传过来,让他的心也无意识失拍一瞬。 肯定是静电的缘故。 陈酒心不在焉地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满满当当的一杯就见了底,胃里暖呼呼的。 找了个垃圾桶丢掉杯子,陈酒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陆非因平时加班到晚上,现在本来可以回家休息了,却还在这里等他吃东西。陈酒心里突然浮现了淡淡的愧疚。 陆非因好像,不像剧情里写的那样,是个草菅人命的恶霸。 是个好人。 见他吃完,陆非因说:“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在便利店打工的原因。” 陈酒:“……” 陆非因:“之前给的卡不够用?” 那必定不是。 陈酒沉默一会,陆非因也不催促,两个人静静走在路上。 便利店旁边是居民楼小区,他们穿过小区一路朝前走,不少居民说说笑笑地散着步,也有老爷爷老奶奶互相搀扶着走,儿童嬉笑打闹,和陈酒所在的世界似乎没什么区别。 陈酒也经常恍惚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直到系统告诉他,这些虽然是虚构的世界,但他现在也是其中的一员,虚构和真实之间,不存在鸿沟,只要认为他是真实,他就是真实存在的。 “其实,”陈酒艰难开口,“是因为……” 他闭了闭眼,说:“我不知道密码。” 陆非因:“…………” 陈酒:“…………” 陆非因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开口:“你把卡翻到背面。” 陈酒把卡拿出来,翻到背面,发现写了一串数字:090217。 陈酒真要被自己蠢死了。 今天真的是,尴尬翻倍的一天。 他皮肤本就白,路灯又亮,他脸上红到耳根的颜色便异常明显了,看上去颇有些可怜兮兮,看得陆非因又气又好笑。 “你父亲不是病的厉害,怎么不早点问我?” 把那张价值连城的黑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转,陈酒在犹豫。 他要不要,告诉陆非因一部分真相呢? 过了一会,他抬起眼,那双黑瞳里清澈极了:“谢谢陆总。”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 陆非因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不知不觉走回了陆非因的家。其实第一次来的时候,陈酒就有些好奇,那时候没问,但现在他觉得可以问了:“陆总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里?” 陆非因轻笑一声:“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人都应该住在别墅里?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房间太大了会显得空旷。” 陈家便是豪奢做派,不但住在高档小区,还要雇一堆佣人,陈酒自从出生下来便含着金汤勺,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可以说是被娇生惯养大了的,到现在什么都不会,毫无自理能力。 但陆非因显然不同。 陈酒突然想起陆母所说的那句话。 “非因他……小时候和我们走丢了,之后是在孤儿院过了很久,高中才被我们找回来。” “这孩子和我们不亲近,平日里也没几个朋友,虽然有商业头脑,但显得孤僻。” 这是原剧情里完全没有提到过的事情。 以一个炮灰的视角来看,只会觉得陆非因可恶至极,抢了他的美好前程,对他几番视而不见,富家大少的矜贵怎么忍得了这些? 陈酒穿过来之后,陆非因除了参加大学同学聚会,便是在公司加班,抑或在家里办公,没见他有过休闲活动,更别说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之类的了。 陈酒突然有几分心软。 陆非因发现陈软看他的眼神变了,透着微微的怜悯和同情,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 看陈软找不到工作,只得去便利店打零工,陆非因觉得这样不行。 “你说是被退学了找不到工作,”陆非因沉吟片刻,提议道,“有没有考虑重新读大学?” 陈酒:“??” 你好好说,不谈学习我们还能聊下去。 第17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7) 陈酒是个名副其实的学渣,他看到书就头大,听课就睡觉,高中三年可以说他睡过去了两年半,最后快高考了才勉勉强强学了一下。 见陈酒如临大敌的模样,陆非因轻笑一下,突然升起几分逗人的兴趣。他友善建议:“正好我弟弟最近要高考了,要不你们两个搭伙一起上课去吧。” “不了,我对学习完全没有兴趣。”陈酒连忙摆手。 陆非因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却让陈酒捏了一把冷汗。 陈酒觉得他还是早点做完任务离开为好,总觉得陆非因想让他去复读呢…… 学习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除非他死! 裤兜的手机震了两下,陈酒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谷雨霖发来的信息“阿酒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酒想拒绝,但又不想拒绝得太明显,毕竟他的命脉在谷雨霖那里,万一这人突然发疯,把事情告诉陆非因,那他的任务就凉了。 但就算拖着,又能拖多久呢…… 系统:“你要进谷雨霖的公司,这是剧情点。” 陈酒心想有没有搞错,他现在进谷雨霖的公司,那不是兔子进狼窝吗? “我的任务是反派逆袭,为什么还要走这些剧情?”陈酒不解,“原主自己作死,难道我也要跟着作?” “并不,这些剧情只是为了约束你的行动,不能太偏离人设,在原剧情里,谷雨霖对陈酒来说只是一个曾经告白的朋友,而谷雨霖为他提供了良好的生活条件和工作机会,他当然是乐意的。现在情况有所转变,但你还是要走这条线,后面已经没有必须要走的剧情点了,你可以随意。” 低头回复了短信,陈酒看向一旁的陆非因,最后还是换了个比“陆总”更亲近的称呼:“陆先生。” “嗯?” “我想去复读。” 什么这辈子再也不读了,就是个FLAG。 第二天,陈酒木着脸被陆非因送到了高考冲刺班。 陈酒多少年没进教室了,刚进校园就被满面的青春洋溢气息扑了一脸,居然有几分怀念自己的高中生活了。 陆非因带着他左拐右拐,看起来挺熟悉这边的环境,看来他经常送弟弟来补课。 “陆非果坐在最后一排,你有不懂的可以问他。”陆非因说。 “你弟弟学习很好?” “不清楚。” “……” 行吧,陈酒可算知道陆非因和他家里人的关系有“好”了。 不过陆家这两兄弟起名可真有趣,合起来就是“因果”。 像是清楚陈酒心中所想,陆非因淡淡道:“我走丢的那几年陆非果出生了,我母亲吃斋念佛,让大师给陆非果起的名字,说这样可以消除罪恶,让我回来。” 陈酒懂了,这就和给女孩起名为“招娣”是一个道理。 怪不到这俩兄弟关系不好呢,如果知道自己的出生只是为了祈盼另一个人的归来,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晚上需要过来接你么?” “不用,我自己回就行。”陈酒立即拒绝道。 “或者让陆非果送你。” “我又不是姑娘,有什么好送的。陆总你放心走吧。” “求人就是陆先生,没事了就是陆总,真行。”陆非因抬手,没好气地在陈酒头上揉了两把,把他出门前刚打理好的发型揉乱,之后扬长而去。 陈酒对着门上镜子看了眼自己的头发,靠,陆非因报复心怎么这么强! 没办法,随便整理两下,陈酒进了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安静一瞬,都发现教室进了个陌生人。 如果只是进了个人倒也罢了,他们这个班级天天都有新人进来,大家早已见惯不惯,但陈酒显然比他们要成熟,在一群小孩子里,一个清瘦又长得好看的小哥哥自然是很吸引人目光的。 身为经常面对摄像头和闪光灯的演员,陈酒从来不惧这种视线,礼貌做了个自我介绍,便往最后一排走去。 大家冲陈酒行注目礼,仿佛陈酒做了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大家都往前坐,只有一个男生坐在最后面,倒还挺好辨认,这人正趴在桌上睡觉,桌上空空白白,完全不像别人桌上堆满了,要么是个学霸,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 为了和陆非果打好关系,陈酒就坐他旁边了,把拿到的新书往桌上一摞,坐了下来。 他这番动作着实会发出一些声响,男生动了动,缓缓抬起头。 他的面容与陆非因有七分相似,只不过陆非因更多的是成熟与低调,而这小孩浑身都是桀骜不驯的气场,从头到脚写着四个字“别惹老子”,头发理得短短的,眉毛不怎么高兴地扭着。 他看了眼陈酒:“你谁啊?” 语气很冲,好像在说“给我滚”。 陈酒:“……” 看来陆非因这弟弟,不是个老实人。据他的经验,不是校霸,也是个经常打架混酒吧的人物,成绩就更不用说了,估计连三角函数都不知道是什么。 陈酒提前计划过,他借复读之名,实则是要去谷雨霖的公司上班,至于怎么瞒过陆非因,自然是和陆非果搞好关系了。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是晴天霹雳。这么拽的弟弟,他怎么才能搞定。 不管怎样,还是先试试,来都来了,不能白白牺牲。 陈酒不知道陆非因怎么和陆非果介绍自己的,于是言简意赅道:“我是陆总介绍过来的,你应该知道。” 少年的视线毫无顾忌,从上而下打量陈酒,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几秒,嗤笑道:“陆非因男朋友啊,长得还行,没瞎了眼。” 陈酒:“……” 说实话,陈酒以前也年少轻狂过,可能他比陆非果更甚,听到这种话也不怎么生气,反而颇为怀念,毕竟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若不是为了维持人设,陈酒都想带着他出门打一架(?)。 “之后就拜托你了。”陈酒说。 “你叫什么?”陆非果说。 “陈阮。” “一个男的怎么叫这种名字。” 陈酒给他在纸上写:“这个字。” 陆非果懒洋洋一瞥:“那陆非因怎么说是柔软的软,情趣啊。” 陈酒:“……” 他也不知道,陆非因不知道他是这个阮。 这俩兄弟一个比一个离谱。 “你字好丑,陆非因不嫌弃你?”陆非果啧了一声。 陈酒:“他是找男朋友,不是找字帖。” 陆非果哼笑一声,上课铃响起,老师走了进来,这节是英语课。 陈酒生前最讨厌的就是英语,其他的起码能看懂,英语就是读天书。 在大家的声声朗诵声里,陈酒睡着了。 一睡,就睡到了最后一节课。 教室都没人了。 陆非果在他旁边,翘着脚打游戏。陈酒瞥了一眼,是王者。 陆非果游戏素质还挺高的,一言不吭,不像有些人玩游戏到处咋呼得脸红脖子粗。 少年眼皮没抬,说:“睡醒了。” 陈酒:“……” 不得不说,这课桌睡着就是舒服。 陆非果按了几下屏幕,随后把手机塞回口袋,站起来。 “愣什么,走啊。” “去哪?” “陆非因说让我送你到门口,他来接你。”陆非果不耐烦道。 陆非果站起来的时候,陈酒才发现他长得挺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单肩挎着包,离近了颇有些压力。 陈酒默默叹口气,本来还打算和陆非果打好关系,睡过去了可还行。 只能明天继续了。 第18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8) 陆非果走的很快,一步能有陈酒两步,陈酒背着一大堆书,再追个人险些吐血。幸而从教室到大门口的路只有几百米,等到大门口,陈酒跑得快断气了。 原主疏于锻炼,沉迷酒色,才二十二岁身体就不太行了。 陆非果脸不红心不跳,瞥了眼一旁扶着膝盖喘成狗的陈酒,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嗤笑。 潜台词:“真是个弱鸡”。 和陆非果在一起,陈酒总是想打人。 但目前还不能得罪他,陈酒默默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陆非因的车就在外面,人没下来,后排车窗摇下来,露出半张英俊的侧脸。 陆非果敲了敲车窗,力道不轻,看得陈酒都有点肉疼。陆非因这车可不便宜啊。 “人给你送过来了,以后别让我再干这种事情,拿妈威胁我也没用。”陆非果说,“你要想让他以后日子好过点,少惹我。” 敢和陆非因这么说话的人,估计也就是陆非果了。 陆非因从文件中抬起眼,对少年恶狠狠的话视而不见:“谢了,一起走吗?”顿了顿,他转向陈酒,“上来。” 陈酒其实比较想坐在前面,但他的手刚触上前排门把手,就感觉到陆非因的视线转了过来。 陈酒极有求生欲地松开手,转到另一侧上了车。 “西城郊区。” 陆非果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情愿,快速说完,便进了车前排:“快点,我有急事。” “你又要去赛车?”陆非因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 “之前你可是答应我了,陆总该不会出尔反尔吧?”陆非果说道,这句“陆总”极具嘲讽力。 陈酒在角落缩成一只鹌鹑,围观这俩兄弟互怼,看得津津有味。 “去西城郊区。”陆非因对司机说。 陆非果低头打游戏。 陆非因忙得很,腿上放着笔电在忙碌,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还有个陈酒,随口问道:“今天学得怎么样?” 陈酒:“还行。” “能跟上?” 陈酒还是那两个字:“还行。” “课后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问我。” 陈酒一句“好的”还没说出来,又听陆非果笑了一声。 他打游戏没开音量,车里安静极了,这声笑就显得异常清晰。 陆非果坐姿非常随意,他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敞着手机上的游戏画面,还把椅子往后调了调,马上都要碰到陆非因的笔电了。 要不是位置不够宽敞,估计还要翘个二郎腿。 陆非因自然也听到这声笑了,他皱起眉:“这段时间少玩点游戏,高考完随你怎么玩。” “这话,你应该对你小男朋友说。”陆非果散漫道,“你是不让他睡觉还是怎么着,今天他睡了一整天,叫也叫不醒,班主任还问我他是不是不舒服。” 陈酒:“……” 陆非因:“……” 陈酒的谎言不攻自破。 陆非果,果然是个臭弟弟。 第二日,陈酒坚定地拒绝陆非因送他过来,美其名曰不想让陆非因太累,他自己一个人可以,然后要了陆非果的电话,表示有事会问陆非果。 陆非因显然不怎么相信陈酒的话,但陈酒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走丢,便允了。 陈酒来得早,陆非果还没来,陈酒想了想,和前排的男生搭话。要了解一下陆非果的信息,原剧情里压根没出现这么一个人,只得靠自己了。 前排男生叫叶诚,是陆非果的高中同学,两个人都属于混子一类,家境良好,于是一起结伴来这种专门为富家子弟开设的补习班。 据叶诚所说,陆非果和他们家人关系都不太好,不止是对陆非因。早上也来得晚,打上课铃才会到,但没有迟到过。 陈酒点头,了解了,就是青春期的叛逆小子嘛。 陈酒:“那他平时爱吃什么?有什么爱好?”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叶诚突然警惕地看着陈酒:“你不会是喜欢陆非果吧?” 陈酒:“……”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 叶诚:“喜欢谁也别喜欢陆非果,会被那家伙打一顿。” 陈酒若有所思:“他没有喜欢的女生吗?” 叶诚:“可别了,他说要当一辈子光棍,谈恋爱这种事狗都不干。” 这倒挺像陆非果能说出来的话。 叶诚有点怀疑陈酒问话的目的,一直没松口告诉他陆非果喜欢什么,陈酒只好换个思维,问他陆非果讨厌什么。 叶诚脱口而出:“他最讨厌的就是他哥,我们都知道。” “叮铃铃——” 课铃响起,陆非果跟在老师身后慢悠悠走进来,当真就是“踏着铃声”进来。 老师估计都对陆非果这种行为见惯不惯了,什么也没说,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 周围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陆非果放下空空如也的包,见陈酒一脸严肃盯着黑板,道:“不睡了?” “上次只是个意外。”陈酒义正严词道,“你不要污蔑我!” 陆非果懒散地“哦”了声:“那看你表现。”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敷衍。 陈酒记着笔记,余光看到陆非果拿出手机,一手搭在窗台,就这么光明正大打起了游戏。 搞了半天,这位也不好好学习,五十步笑百步呢? “喂。”陈酒小声叫陆非果。 陆非果:“?” 陈酒熟稔地用课本作掩饰,掏出手机:“打王者吗?带我一个。” 陆非果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陆非果:“你认真的?” “我打的很好,不会拖你后腿,放心吧。”陈酒说。想当年,他打的王者比陆非果吃的盐都多。 陆非果明显不信,和陈酒加了好友,发现对方是个青铜三,连排位都打不了。陆非果嘴角抽了抽,后悔答应下来。 “就带你一把,等会你好好听课去。”陆非果说。 陈酒:“都是游戏人,就不要这么虚伪了吧?” 陆非果不知道陈酒哪来的自信,选完英雄进入游戏,队友立马说:“我去,咱们队咱们还有个青铜啊,谁带来的?” 陆非果压根不想搭理,自己打野去了。等他拿完红蓝怪,突然发现陈酒选的战士居然还砍死两人。 陆非果:“??” 一局游戏下来,陈酒一次没死,战绩比陆非果还高,当之无愧拿了个MVP的称号,队友都傻了。 陆非果久久没有说话。 陈酒以为他是在被自己的技术所震撼。 过了会,陆非果以一种非常困惑的口吻说:“陆非因是怎么看上你这种学渣的?” 陈酒:“……” 你不也是学渣吗?! 来1v1,看我虐不死你。 第19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19) 这游戏打得人是彻底不困了。 陈酒从青铜一路杀上黄金,刚开始一局排位,一个电话打进来,陈酒没刹住,点了个接听。 平心而论,陈酒非常不想在排位里挂机。 但一看来电人:陆非因。 陈酒恨自己的手抖。 现在是下课时间,陈酒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教室吵得很,他只得起身往门外走:“陆先生,有事吗?” 或许连陈酒都没意识到,他和陆非因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会下意识变轻,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就立刻变成了一只小猫咪。 陆非果的英雄活了,他垂下眼皮,操纵英雄从水晶出发。 陈酒的战士活了,站在水晶池一动不动,陆非果这边收来信息:你的队友暂时离开了游戏,是否需要他们协助你作战呢? 陆非果手指动了动,在“AI托管”和“跟随我”之间犹疑。 过了会,陆非果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太爽地“啧”了声。 中路爆发团战,打野带着战士切团,战士被对方法师控住,血量大幅降低。赶在战士死之前,打野把法师打死,带着战士退场。 路过红BUFF,战士不知道怎么过去摸了把毛,被怪一巴掌打死了。 陆非果:“……” 一个二个,都挺蠢的。 恰时陈酒回来,打开游戏界面,就是一片黑白,显示他已经死翘翘了。 陈酒:“靠,我怎么死了?” 陆非果懒得搭理他。 过了会,陆非果放下手机:“玩这么久,你眼睛不累?” “你说话怎么跟你哥一样絮叨。”陈酒说,“我还能再战三天三夜!” 这场游戏结束,陈酒看了回放,发现他是被路过的红怪打死的,颇为无语:“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太蠢和我有什么关系?”陆非果不乐意了,“要不是我,你早被人家打死了。” “我还宁愿被人家打死呢,被怪打死是怎么个回事。” 后排两只小学鸡吵架越来越激烈,叶诚转过头当和事佬:“别吵啦,不就是个游戏嘛,和气生财。” “谁再跟他说话谁是狗!!”两人异口同声道,陈酒气咻咻地拿出课本开始看,陆非果从桌兜摸出耳机戴上,一副“我与外界失联”的表情。 叶诚:“……” 我是狗,行了吧。 学习的时间过于漫长,陈酒单手撑着头,思考怎么样和陆非果和好。 冲动火葬场,一时冲动一时爽,等从游戏的激情里冷却下来,陈酒才奔溃地想到,他是来和陆非果搞好关系的啊!跟他吵个屁啊!! 胡思乱想中,今天的课结束了。 陈酒:“……” 怪不到大家都说发呆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天色已近黄昏,陆非果靠在窗边懒懒散散地玩游戏,陈酒余光瞥了几眼,这位大爷看上去还在生气,还是先让他也冷静一下。毕竟是小孩,说不定明天他就不当回事了呢。 乐观派陈酒这么想完,心里就没负担了,背着包走了。 陆非果:“……” 陆非果:“…………” 陆非果凹了半天造型,陈阮倒是好,说走就走了。 可以,很可以。 陆非果气性来了,开始收拾桌子。 叶诚:“诶,陆哥你干嘛呢?” 晚上陆非果要去西城赛车,叶诚也去凑热闹,所以会等他一起走,见陆非果收拾桌子,叶诚有点奇怪。 “看不懂?”陆非果撩起眼皮,“换座位,你坐这。” 叶诚干笑:“我坐后面看不清黑板。” “你什么时候看过黑板?” 叶诚:“……”有陆非果这种朋友,真是他上辈子的不幸。 “你跟那个陈阮到底是啥关系啊?我看他是你哥送过来的?这几天还看到你哥的车停在外面,那车太赞了,每天我都要去围观一下那个车哈哈哈。” 陆非果没答,仰头喝了口水。 窗外阳光还很大,他微微眯了眯眼,随口答道, “陆非因的朋友。” “早上他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兴趣,我还以为他喜欢你呢。”叶诚开玩笑地说。 陆非果把水放在桌子上,阳光透过水瓶形成一道透明的影子。 “……你告诉他了?”陆非果漫不经心地问。 “没啊,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陆哥的喜好告诉一个外人?”叶诚信誓旦旦道,“我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谁来打听都没用。” “做的好。”陆非果说,“但他其实是陆非因的男朋友,没什么不能告诉的。” 这话说得叶诚一愣,过了一会语调怪异道:“所以他其实……算是你嫂子?你不讨厌他?” 叶诚想起自己对陈阮说话的那个态度,貌似不太好啊。 不过,陆非果不是讨厌他哥吗,怎么还跟他哥男朋友玩得挺好?这复杂的关系,叶诚脑子都绕晕了,再加上陆非果刚才说的话,意思是可以把他的喜好告诉陈阮? 真够乱七八糟的。 “俗话说的好,好吃不过饺子——”陆非因一笑,那笑容里像是有几分漠然和厌恶,转瞬即逝。 叶诚:“???”饺子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那,这座位还换吗?”叶诚傻不愣登地问。 陆非果看他一眼,像是在看脑残:“再不走迟到了。” 他步子大,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出了门,叶诚连忙收拾好包追了出去。 “今天你哥好像没来,来了的话,班群估计都是拍照片的。”叶诚边看手机边啧啧,“那车,用钱都买不到,我真想让我爸十八岁生日送我一辆。” 叶诚没看前面,猛地撞上前面人的背,撞得头晕眼花。 叶诚:“?怎么了这是。” 陆非果的声音有点急促:“陆非因今天没来?” “没啊。”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叶诚茫然回道,“反正车不在门口。” 陆非果静默片刻,说:“我去打个电话,等会。” 说完,就走到一旁,低头拿着手机按了几下,开始打电话。 叶诚一个人琢磨了会,理出一些头绪。 辅导班这块的教学楼位置比较偏僻,来这里的人,除了开豪车的富家子弟之外,还有一些混混。 大部分人来去都是开车,基本上也撞不到这种混混。 叶诚看着陆非果的背影,眨了眨眼,心想, ——陆非果该不会是在担心陈阮吧? 第20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0) 陈酒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他早上坐公交车过来的,玩了一天,不太记得回去的车站在哪了。 陆非因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晚上有事,不能接他回去,让陆非果帮忙送一下。但陈酒才和陆非果小吵一架,小孩气性大,还是让陆非果先冷静一天再说。 陈酒打开高德地图,研究到车站的路线。 说实话,这导航看得人有点晕。 陈酒沿着箭头指向走,结果走进一条死路,地图上显示从这边直直穿过去就到了。 怎么穿,翻墙? 陈酒看了看有他两个高的墙,放弃了。 拐了两次,都是死胡同,这是鬼打墙地图吗? 正要重新搜索路线,一个电话打过来,显示是‘小兔崽子’。 陆非果打电话来干什么? 该不会刚才没消气,还要在电话里骂他一顿吧。 青春期的小孩,就是幼稚。 陈酒完全把刚才和‘青春期小孩’小学鸡吵架的自己排除开外。 思考几秒,接起电话。 “——你在哪?” 这句把陈酒问得有点懵。 陈酒瞥了眼死胡同,觉得还是不要给别人提供笑料了:“我在车上呢,什么事?” 陆非果:“你是觉得我好骗还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真在车上呢。”陈酒没想到陆非果立刻识破了他的伪装,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 “那你让陆非因接电话。”陆非果的语气仿佛在说‘我就看着你演’。 嘿。 小兔崽子。 陈酒捂着手机清了清喉咙,语气低沉:“怎么了?” “…………” “我刚给陆非因打过电话,难道那个是假的?”陆非果简直麻了,想说‘你有病?’,但转念一想,无缘无故给陈软打电话的自己岂不是更有病,谁也比不过谁。 “要是想找我1V1,明天吧。”陈酒说。 “地址。”陆非果说。 陈酒后知后觉,这是要来接他的节奏? 好吧,丢脸就丢脸,不管怎么样,把他带出死胡同吧QAQ 陈酒描述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陆非果也没问类似于‘你怎么会跑到死胡同里’这种问题,言简意赅道:“等着。” 陈酒走到胡同口,百无聊赖之下玩起手机,玩着玩着,感觉到有人靠近。 来者是几个头□□染得五颜六色的痞子男,走路流里流气,这条胡同本来就没有人经过,目标就很明显了。 这也难怪,跟陆非因一起生活,陈酒的生活质量拉高了一大截,吃的穿的用的都好,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模样。 “喂,哥们,敢一个人走这条巷子,胆子不小啊。”其中一个红发混混眯着眼睛,嘴边还叼着一根烟,“这么有钱,给大伙也发点呗。” 陈酒见惯了这种人,道:“我要是不给呢?” 先不说给不给,陈酒身上除了陆非因的黑卡之外,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万一把黑卡丢了,陆非因不得把他的植物从天台扔出去。 “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红发伸手,指挥其他人朝陈酒靠近。 陈酒活动活动手腕,缓缓后退。 多少年没打架了,这业务大概有点生疏。先找个人热身一下。 一退,后背却撞上一堵墙。陈酒莫名其妙,往后一看,看到陆非果黑着一张脸。 来得还挺快。 陆非果瞥了眼那几个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咬牙切齿道:“这么多人打你,你张腿不会跑吗?” “跑?为什么要跑?”陈酒莫名其妙,“这么几个人,我还是打得过的。” 陆非果视线扫过他清瘦的手腕,恨铁不成钢:“你这小身板能打几个人?对方最弱的都比你胖十斤。” 眼看这两人大声密谋,小混混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什么叫‘对方最弱的都比你胖十斤’啊,看不起谁呢?! 红发大声道:“兄弟们,给我上!” 几个混混摆明了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木棍钢管,把他们的退路挡住,围了上来。 眼看跑不掉,陆非果撸起袖子,叮嘱陈酒:“旁边站着。” 说完,一脚踢向前方举起木棍的小混混,把人踢出去一米远。这下惹恼了其他人,陆非果却丝毫不惧,一根棍子劈面砸来,陆非果一个闪身,长腿一踹,正中肚子,身后一个人偷袭,陆非果侧身避开,随手抓了个木棍迎面接击。 眼看陆非果实力超群,另外几个混混使了个眼色,一小拨人朝陈酒围了过去。毕竟陈酒看上去文文弱弱,不像个会打架的,能抓起来威胁陆非果。 陆非果一心三用,余光看到陈阮被围了起来,动作更狠辣,奈何小混混也不再轻敌,反而跟他玩起了猫捉老鼠,摆明了是拖延战。 眼看陈阮要挨打,陆非果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 要是打游戏的时候不跟他吵,或者问一问那通电话的内容,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万一陈阮受了伤…… 陆非果正想着,没注意到身后红发混混拿着钢管狠狠朝他砸下来。 “陆非果,小心身后!”陈酒的声音惊醒陆非果,他反射性躲避,红发混混显然打架技术也很高超,随之改变方向,而陆非果经历刚才那一波消耗战,反应力也不如最初,眼看钢管就要打中他,却有一个人从一侧冲过来,拿着木棍把钢管一把挡住,但木棍到底是没有钢管结实,陈酒坚持了几秒,反而被混混抓住机会砸向他手腕。 钻心的疼痛感从手腕袭来。 陆非果眼睁睁看着陈酒被砸,顿时一股气冲了出来,转身狠狠踢向小混混。 这回陆非果没有再下轻手,直到那个红发混混倒在地上无力挣扎,仍不解气。 “行了,嘶……”陈酒倒在地上,本想手撑着地起来,然而手腕刚一动就疼得厉害。 听到陈酒的声音,陆非果恢复几丝理智,冷冷看了几眼红发,转向陈酒。 陆非果半跪在地上,见陈酒捂着手腕喊疼,懊恼的情绪顿时将他淹没。 刚过十八岁,仍在青春叛逆期的大男孩小心翼翼捧着陈酒的手腕,那手腕本来就细得仿佛随时会断掉,现在遭受重创,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对不起,”陆非果已然失去刚才的骄傲,垂着眼说,“是我没保护好你。” 毕竟,陈阮是为了他才受伤的。 陈酒看到陆非果通红的眼眶,以及话里强忍的哽咽嘶哑,心里叹口气,陈酒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男孩的头发。 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幼崽。 第21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1)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了。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陈酒感觉这辈子所有的羞耻心都提前预支了。 陈酒是右手手腕骨折。 陆非果一个人忙上忙下,但凡陈酒表露出一丝想帮忙的意愿都被严词拒绝,医生说注意事项的时候,陆非果特别严肃认真地用手机记录下来,甚至在医生允许下录了个音。 陈酒手腕损伤,医生推荐保守治疗,给陈酒上了石膏,陆非果一直在旁边看着,陈酒但凡露出一丝疼痛感,陆非果立刻道:“医生,他疼了!” 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的陈酒咬着牙:“还行,能忍。” 少年,你能不能恢复之前的酷帅狂霸拽管你去死的状态,现在这样真的令人头皮发麻。 诊断完,陆非果甚至想买个轮椅。 陈酒用另一只能动的手捂住脸:“我只是手腕骨折,不是腿骨折了。” 陆非果怀疑道:“真的能走?” “真的。”陈酒木着脸答。 从医院过道出去的时候,一旁的人纷纷感慨:“这个哥哥真关心弟弟,好有爱的场景!” 陈酒抓狂:“……” 我才是哥哥好吗?! 原本陈酒是能躲开那一棍的,为了刷陆非果的好感度,陈酒还是硬生生接了一棍。 现在看来,苦肉计效果太好,好感度貌似刷过头了。 两个人慢慢走着,陈酒完全是不习惯打石膏的感觉,而经此一遭,陆非果似乎正从陈酒被打的惊吓中缓缓平静下来。 陆非果习惯性走得快,而陈酒不急不缓在后面跟着。 过了一会,陆非果偏过头,正要和陈酒说些什么,却发现陈酒不在身边,转头一看,陈酒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慢悠悠走着。 少年似乎愣了愣,他习惯于独自一个人走,当他想找什么人的时候,却发现早已把别人抛在了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回头看。 陈酒正思考怎么和陆非因解释他的手,走在前面的陆非果突然折步回来,不容拒绝地牵住他的手。 陈酒:“???” 陈酒纳闷:“做什么?” 两个男人牵手好像有点奇怪。 “不牵着你,你又跑丢了。”陆非果声音有点闷。 瞧把这孩子吓的。 陈酒抿着唇,想到是自己造成的结果,也有点心虚,索性就没挣脱开。 陈酒是第一次和同性牵着手走在路上,这感觉真的有点奇怪。 他本以为陆非果的手是热的,却没想到比他还冷,甚至有点冒汗,透过手套都能感觉到。 看来陆非果内心更不平静。 陈酒不得不开口,温声安慰陆非果:“我真没事,这次这是个意外,而且这种骨折一周就差不多痊愈了,你不要自责。” “下次……不,没有下次了。”陆非果抿抿唇,他深吸一口气,“那里太乱,你要是想学习,我给你补。” 陈酒:“???” 你这,确定不是要坑我的节奏吗? 你敢教,我不是很敢学啊! 陈酒脸上的震惊太明显,陆非果不得不说:“其实我学习挺好的。” 陈酒一脸的‘我不信’。 陆非果:“我的成绩,在学校排前十。” 陈酒大为震撼:“虽然说谎不犯法,你也不至于这样。” 陆非果咬牙,为什么陈阮说话还是这么可恶:“不信你问陆非因。” “那你为什么要去那个补习班?”陈酒困惑。 “只是换个地方打游戏罢了。”陆非果别开脸,摆明了不想多说。 陈酒便没有咄咄逼人,小孩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懂的。 陈酒自然是不想回家住,毕竟他还要去谷雨霖的公司刷剧情……如果就这么回家了,还怎么找借口出去? 但怎么跟陆非果说比较好呢? 这时,陈酒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声音非常清晰,非常丢脸。 陆非果恍然想起现在已经很晚了,该吃饭了。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陈阮是陆非因的男朋友。 如果再进一步,他真就要叫他‘嫂子’了。 陆非果对这个词并没什么情绪,但此刻再想起来,突然觉得这个词格外面目可憎起来。 下意识忽略这一点,陆非果说:“走,带你吃饭。” 打架和排队都是耗体力的事情,陈酒早已饥肠辘辘,哪怕是头牛也吃得下去。 更何况陆非因今天有事晚上回不来。 本以为陆非果会带他到什么小餐馆大排档烧烤店,结果却来了一家西餐店。 西餐,最需要用手的食物……弟弟,你太看得起我了。 “要不咱们换个烧烤店之类的?我用不了刀叉。”陈酒委婉提议。 陆非果皱了皱眉:“医生禁止吃辛辣食物,建议吃高蛋白食物补充营养,我查过了,这里最适合。至于怎么吃,你不用担心。” 陆非果皱眉的时候,陈酒仿佛看到了第二个陆非因。 于是下意识同意了。 陈酒:“……” 陆非果拿着菜单点菜,陈酒单手拿出手机,发现陆非因一小时前给他发短信,问他到家了吗,陈酒想了想,回了个:到了。 陆非果点完菜,发现陈酒在发短信,漫不经心问:“和我哥聊天呢?” 陆非果对陆非因的称呼忽然换成了‘哥’,陈酒也没意识到,随口道:“嗯,问我到家了没有。” 陆非果捕捉到了其中的深意:“这么晚了,他还没回去?” “嗯。”陈酒说,“应酬多,他总是很忙。”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陆非因的确很忙,还是个加班狂魔,否则陈酒也不可能在那个晚上碰到陆非因进便利店吃夜宵,然后…… 一旦谈到陆非因的事情,陆非果总是很沉默。 “你跟你哥……关系很不好吗?”陈酒迟疑一下,问道。 他预料过陆非果会生气,也许还会发怒,跟他吵架,但没想到陆非果说:“讨厌也谈不上,毕竟我和他不熟。” 开胃菜上了,第二道蔬菜汤很快也上了。陈酒没试过左手拿勺子,正手忙脚乱,陆非果却坐到他的身侧,自然而然取过他手里的勺子,垂眼舀起一勺汤,递到陈酒嘴边。 陈酒傻了:“?” “这就不必了,我觉得我可以。”陈酒试图把勺子拿回来。 “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陆非果说,“不是吗?” 陈酒坚持自己拿,然而陆非果比他更坚持,餐厅虽说不是人来人玩,但陈酒的确做不到陆非果那样的坦然,心里默念我是伤员不丢脸不丢脸,犹疑着喝了一口汤。 好喝,就是有点烫。 陆非果表情柔软了一些,他又舀了一勺,正要往陈酒嘴边送,突然想起什么,自己吹了吹,这才递过去。 陈酒整个人……石化了。 我不是2岁啊大兄弟! 陈酒一脸魔幻地喝着糖,这辈子的面子都丢没了,却见陆非果视线随意看向一处,随后定格,唇边的微笑逐渐冷却。 陈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陆非因。 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两人像是正从楼上吃过饭下来。随后陈酒眼睁睁看着陆非因转过头,视线精准看向他这一侧。 第22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2) 此刻的气氛着实有几分怪异,原因是陆非因和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比较亲密,而陆非果又正在喂陈酒喝汤,恰巧这四个人还四目相对了。 但凡少一个人,都不会产生这种电光火石马上要点燃的气场。 陆非因跟身边女人说了几句话,随后朝陈酒这一桌走过来。 陈酒想不到他十分钟前才发的“到了”,十分钟后就出现在餐厅这件事情该怎么解释。 陆非因站在桌前,看到了陈酒打了石膏的手:“怎么弄的?” 一天没见,陆非因发型依然一丝不苟,穿上西装后气势凛人,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愈发显得深邃。 平心而论,陆非果跟陆非因长得有七成像,包括那双蓝眸,陆非因是略显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时会给人极大的震慑力,而陆非果的眼睛则更透澈,蓝意更为清亮。 而这兄弟俩不笑的时候再对比,相似度高达八成。 只不过陆非果平时懒洋洋的,不会让陈酒生出莫名的错觉。 “是我的错。”陆非果转回头,又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陈酒嘴边。 陈酒:“……” 不知道为什么,在陆非因冷淡的视线下,送到嘴边的汤也不香了。 “我自己来吧。”陈酒艰难道。 “我来。”出乎意料的,陆非因说道,“你坐过去。” 幸好陈酒没喝汤,否则怕是得喷出来。 “不用,我闯的祸,我自己解决。”陆非果说。 陆非因并不与陆非果争,而是看向陈酒,挑了挑眉。 陈酒察觉到信号,说:“咳,你也跟我跑一天了,汤都凉了,你快去喝吧。” 陆非果猛地抬起头,眼中透出点复杂的情绪,过了几秒,在陈酒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陆非果自嘲地笑了声,起身,动作大得椅子发出一声“嘶啦”声,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那一刻的陆非果显然在生气,但他停了几秒,并没有直接离开餐厅,而是坐在对面。这令陈酒产生了一丝‘见色忘友’的愧疚感。 陆非果并不傻,他懂得趋利避害,见好就收,也知道锋芒毕露的道理。 也许这就是陆家的基金所赋予他们的天赋。 陆非因抬手解开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一旁,垂下的眼眸暗蓝沉沉,他边解开袖口,漫不经心地问:“带着陈阮打架去了?” 这话,显然是问陆非果的。 陆非果想说什么,被陈酒制止了。 “遇到了混混,还好陆非果从那边走,救了我。”陈酒说。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陆非因舀起一勺汤,递到陈酒嘴边。陈酒简直亚历山大,正要说还是我自己来吧,陆非因便把手机打开,推到陈酒面前。 微信聊天框,陈酒十分钟前发送的“到了”两字,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是圆谎解释,还是喝汤。 这是陆非因的潜台词。 陈酒:“……” 陈酒艰难吞了汤,努力一笑:“真好喝。” QAQ 你们俩兄弟有什么恩怨不能自己摆平吗,非要让我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 从陆非因过来,陈酒就发现这两个人不太对劲,隐约有一种他无法踏入的气场。 看起来积怨颇深。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晚上不接陈阮,就是陪那个女人吃饭?”陆非果嗤笑,“几天不见,你左右逢源的本事倒是更强了。” “最近项目上事多,抽不出手。”陆非因沉静道,“如果你对陈阮有意见,下次我会找其他人接他。” “我对陈阮有什么意见?”陆非果莫名其妙。 “听说你们俩今天吵架了。”陆非因漫不经心道。 陆非果顿了顿,含糊道:“还行吧,没怎么吵,以后不会了。” 牛排上了,陆非因用刀叉切成小块便于食用,把盘子推到陈酒面前,“吃吧。” 陈酒随口问了句:“你吃吗?” “嗯。” “那我就……嗯?”陈酒反应过来,“你刚才没吃?” “生意没谈妥,没胃口吃饭。”陆非因淡淡道,“但看着你吃的挺香,倒是有点胃口了。” 陈酒:“……”你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说我吃相差。 “那再要一个叉子吧。”陈酒说道。 “麻烦。” “那……?”陈酒疑惑。 “喂我。”陆非因用口型对他说。 陈酒:不得不说,当演员,陆非因比他敬业得多。 陈酒内心是拒绝的,但想到他还要在陆非因手底下再‘苟活’一阵,不得不带着英雄慷慨赴死的心情叉起一块牛肉,递给陆非因。 陆非因沉蓝的眼瞳一直盯着他,见陈酒一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他眼中露出一点笑意,慢条斯理地咬下那块肉,吃了。 眼看对面一副蜜里调油恩恩爱爱的场景,只听‘哐当’一声,陆非果把盘子一推,黑着脸:“让病人给你喂东西,是不是不太人道主义,你要是饿了,我的给你。” “你要觉得不行,我喂你。”陆非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亲爱的哥哥。” 陆非因:“……” 陈酒:“……” 从餐厅出来,陆非因看了眼表,对陆非果说:“回去吧,这么晚了。” 陆非果用很随意的口吻说:“我去你那住吧。” 这话说得着实突兀,事出反常必有妖,陆非因看了他好几眼:“我那没有你能住的地方。” “我睡沙发。”陆非果显然已经思考过了,“毕竟陈阮的伤是我造成的,这段时间,我得照顾他。你整天这么忙,他连饭都吃不到。” 被形容得极为可怜的陈酒:……我好惨啊。 “那你不许欺负他。”陆非因又看了几眼,陆非果这会倒是乖巧了些,也没有再表露那无处安放的敌意,陆非因思忖一下,又道,“这段时间也得好好上课。” 陆非果一律答应。 陈酒目瞪口呆:不是,没人问过我的想法吗? 他本来是想趁这段时期去谷雨霖公司的啊! 自他受伤之后,陆非果就收敛了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气息,乖得像一只大狗,眼中还透着些可怜巴巴的渴望。 ……也许他是想跟陆非因和好?陈酒不确定地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把陆非果好感度刷起来之后,他就有些看不透陆非果了。 第23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3) 三人回陆非因的家。 陆非因路上就接了个电话,回家后便进书房开会了。 陈酒单手脱外套,他动作还不熟练,脱了半天也没脱下来。陆非果抱臂倚着墙在一旁看,唇角带着一抹笑。 又恢复了以往那股欠揍的气质。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看热闹好玩么?”陈酒说,“过来,不是说要帮我吗?” 陆非果:“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叫我帮忙。” 陈酒没好气:“快点,我要去厕所。” 刚才喝了一肚子水,陈酒只想赶快解决生理问题。 陆非果微微眯起了眼,走过来帮陈酒脱外套。 出乎陈酒意料,陆非果的动作并不毛躁,相反细致入微,甚至还知道拖住他受伤的手腕,避免受力。 陆非果微微垂着眼睛,睫毛很长。 “难受吗?”他问。 陈酒感觉他拖着手腕的手微微颤抖,顿了顿,道,“没什么感觉了。” 其实还是有感觉的,毕竟受伤了,伤处会有意无意提示存在感。 陆非果说:“别安慰我,我也不是没骨折过。” 陈酒打趣道:“你也会打输啊。” “没输,我把那个人打倒了。”陆非果说,“他说,像我这种人,不应该出生。小时候太较真,总想跟别人争个对错出来。” 他说这话时,表情挺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陈酒感觉心口被人拧了把,生生的疼。 也许是因为,也有人这么说过他。 也许陆非果学会打架的原因,和他一样。 不过…… 陈酒神情一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等会再和你说。”陈酒匆匆往卫生间赶去。 故而,没看到陆非果转而深邃的目光。 陈酒刚洗过手,谷雨霖给他发信息了。 问他还要多久。 陈酒没回。 他合上手机,思考了一会。 时间不多,该开始推进主线了。 既然系统极力让他走剧情,应该也不会害他,意思就是,他可以从谷雨霖这边得到陆非因公司的机密线索。 现在他受伤,正是好机会。 只不过,要利用一下陆非果了…… 对于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陈酒其实颇为赏识,如果现实生活中遇到,他们俩一定会成为好哥们,只可惜他现在是任务者。 陆非果正在阳台,给植物浇水。 陈酒一眼就看到正中央的含羞草已经被水浇得快淹没了,眼前一黑:“你在干什么?!” 陆非果说:“给我哥找点麻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非果转口开始叫陆非因哥。 只不过依旧没存好心。 陈酒非常担心自己会被陆非果搞得英年早逝,说:“你哥照顾这些植物挺不容易的。” 陆非果:“哼,他不容易?你以为他做的是什么清白买卖,前段时间陈家倒了,就是他做的。” 陈酒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陆非因做了什么?” 抹黑陆非因的事情,陆非果做惯了,反正他们俩谁也见不着谁好,他倒是宁愿陈酒记着陆非因的坏。 “他呢,找了一些人,去打探陈酒的项目,以及项目负责人,之后收买了那个负责人,让他给项目搞点岔子。”陆非果漫不经心地巡视天台的植物,“那项目是政府的重点项目,一旦出错,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陈酒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事情……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你是他男朋友,难道会背叛他?”陆非果反问。 这一刻,陆非果心里的想法谁也不知道。 除了他自己知道,他轻描淡写问出来的这句话,究竟是想证明什么。 “我……当然不会。”陈酒以为陆非果看破了他的身份,吓出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话题中心人物就在书房坐着呢。 陆非果却忽的一声轻笑。 “骗你的,瞧你吓的。” 陈酒:“??” “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罢了。”陆非果惋惜道,“况且陆非因是那种人么,我说什么你就信,还真是单纯啊。” 陈酒:“……” 陈酒怒道:“你骗我?”说完转身就走。 转身那一刹那,陈酒突然发觉出话里的怪异之处。陆非果所说的话,并不像假话,倘若只是演戏,那是连他都骗过去了。 但为什么后来又说是骗他的,难道是怕他传出去? 见陈酒真生气了,陆非果连忙追过去:“诶,别生气啊。” 陈酒指了指墙:“你过去,一天之内我不想跟你说话。” 陆非果可怜巴巴道:“你就原谅我吧,嗯?我以后不骗你了。” 陆非因在书房刚结束会议,往后微微靠着,神情稍显倦怠。 为了黑瓶的项目,他们已经连轴转了一个礼拜了。 响起敲门声。 “进。” 陈酒端着一杯水:“可以进吗?” 陆非因道:“有什么不能进的。” 起初书房门是锁着的,陈酒便以为里面藏了重要机密,但听陆非因如此随意的语气,又有些不确定。 陆非因闭着眼,幽幽说出后半句:“毕竟你是我男朋友。” 陈酒:“……” 这句话肯定是反话! 书房很整洁,很干净,书架清扫得干干净净,像是经常翻阅上面的书。而旁边则是叠了厚厚一摞文件。 见陈酒看着文件,陆非因解释了句:“前几个月的项目了,现在已经不作数,麻烦你出去的时候丢掉。” 陈酒:……还以为是机密呢。 陈酒把水放到陆非因手边。 “谢谢。”陆非因道,水是温甜的,泡了蜂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非因自然之道这个道理,但此刻,他不太想吹破,即使两个人心照不宣。 他不问,陈酒也不说。 过了会,陆非因问:“陆非果呢?” “罚站。”陈酒没好气道,“你弟弟着实顽皮。” “这么多年,说他顽皮的人,你是第一个。”陆非因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笑了起来。 “不是顽皮是什么?” “大部分人,都说他顽劣,屡教不改。” 顽皮,是褒义词。 顽劣,却是个再明白不过的贬义词。 “我本以为你们性格差异大,说不到一起,没想到还混得挺熟。”陆非因说。 “你担心我带坏他?”陈酒一笑。 “不,是担心……他带坏你。”陆非因低声说,“今天在餐厅,他是给你喂汤了。” 这句话,并非疑问句。 第24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4) 不知怎的,陈酒产生了一种心虚感,就仿佛……他背着陆非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也许是陆非因孤家寡人惯了,看到他和弟弟关系好,心生嫉妒? 陈酒忍不住道:“你嫉妒?那他今天说要喂你,你怎么拒绝了?” 陆非因:“……” 陈阮,真的是好得很。 “我只是在想,三天,能让陆非果像条狗似的围在你身边,你确实是好手段。”陆非因淡淡道,说的话就仿佛在讨论什么文雅风俗之事。 陈酒一怔。 陆非因知道他和陆非果吵架的事情。 那他自然也有可能知道,他为陆非果挡的这一棍,有多不自然。 陆非果身处险境,当时还背对着他,自然察觉不到。 但若是把当时的事情再回放一遍,陈酒之心,路人皆知。 陈酒忙着刷陆非果的好感度,却忘了还有一个陆非因。 陆非因这段时间的存在感太低,他几乎都要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看着他的行动。 陈酒面上还是镇定的,演技依旧在线,实则内心瑟瑟发抖:“统啊,快出来,我感觉我要凉了。” 系统:“怎么了?” 陈酒:“你说怎么了,你没听到刚才陆非因说的话吗?” 系统:“哦,刚去洗漱了,才来。” 陈酒:“……” 陈酒:“你是人?” 系统:“谁跟你说,我不是人了。” 陈酒再次震惊,但他顾不上这个,忙把刚才陆非因的话复述一遍:“我是不是被他发现了啊。” 系统沉默几瞬:“被发现就被发现了呗。” 陈酒:“不对,你不是系统,你说话语气怎么怪怪的。” 系统:“你才发现,我是他爱人,帮他值会儿班。” 陈酒抓狂了:“那我现在怎么办,万一他要打死我怎么办?” 系统:“打死了去下个世界继续做任务,还能有啥办法。困了,睡了啊,明天再说。” 陈酒:“……” 比被任务对象发现更惨的事情,是他还在经受生死一线的折磨,系统先去睡觉了。 陆非因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陈酒吓得腿一软,非常没出息地跌在地上。 救命!! 陈酒生前啥都不怕,但是他怕死。 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会极度恐惧第二次。 陆非因诧异看着陈酒,缓缓俯身,陈酒缓缓后退……这场缓缓的追逐战在陈酒后背靠到墙上的时候截止。 因为陈酒已经没办法后退了。 陆非因的气息炽热,打在陈酒的锁骨上。 陆非因:“你在害怕什么?” 陈酒:我恨我自己是个不打自招的怂蛋。 “闭眼。”陆非因的声音依然很轻,除了第一晚之外,他一直是绅士的。 可能杀了人也是这样淡淡地笑着……陈酒脑海一直浮现原主被陆非因搞死的剧情,死活不闭眼。 陆非因叹口气,像是无奈,下一秒,陈酒的眼睛便被陆非因的手挡住,是干燥而温暖的黑暗。 陈酒一惊,正要动,他那只受伤的手便被轻轻柔柔地托住,力道不大,却令他无法动弹。 然后,嘴唇被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逐渐深入。 “……唔。”陈酒只能发出疑惑而茫然的单音。 陆非因在亲他,不是礼仪性的亲吻。 他的姿势依旧很强势,不允许陈酒乱动,陈酒一动,陆非因便亲得更重,直到陈酒稍微喘不过气,才如同安抚般轻柔了下来。 陈酒仿佛经历了一场波涛汹涌的浩劫,停止了,他还在喘息。 眼前重新出现台灯暖白的光晕,陈酒仍闭着眼,听到陆非因的声音,平静而不含波澜。 “接吻要专心,还有,” “小心伤处。” “……为什么?”陈酒问。 即便他知道这时候不该问,他应该好好思考陆非因之前的话,但他还是问了。 陆非因的视线落在陈酒仍透着水光的唇瓣上,思索着,最后说:“你最近太不乖了。” “以后,少招惹陆非果,他不是人,是条疯狗。” “见谁咬谁。” 陈酒不理解陆非因说的话,但他现在也没心思理解,从书房走出来,陈酒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有点想吼但是吼不出来。 他一个直男。 直男! 为什么被一个男的亲出感觉了! 他真的是直男! 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了会,转角看到陆非果对着墙思过,陈酒突然觉得还是弟弟好。 “行了,转过来吧。”陈酒说。 陆非果背对着他:“你消气了?” 陈酒:“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陆非果:“?” 陆非果转过身,视线一下就定格在陈酒的嘴唇上。 陆非果的观察力着实是很敏锐。哪怕他没接过吻,也见过。 所以刚才在书房…… 陆非果忍不住内心的酸涩,但陈酒疑惑的视线投过来,他很快收了表情,道:“什么事?” 听完陈酒跟他说的话,陆非果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陆非因凭什么限制你的自由,”陆非果怒道,“你想去上班,还得背着他去?” 陈酒连忙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声,别让你哥听到。” 陆非果被捂住嘴,动作刹时被定格住,他眨了眨眼。 那是和他牵过的手。 “我松手,你不许再这么大声。”陈酒怕陆非因听到,叮嘱陆非果。 陆非果歪了歪头。 陈酒感觉手心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蹭了一下。 陈酒:“?” 意思到是陆非果在舔他的手,陈酒火速收了手:“你在干什么?!” 难道陆非因说的是真的。 这家伙是狗变的吗?! 陆非果眼中淌过一丝笑意。 “想瞒过陆非因还不容易。”陆非果转了个话题,慢悠悠道,“我帮你,但是得等你的手康复。” “其实不是很碍事。”陈酒不自然道,“只用左手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的确如此。”陆非果附和道。 这话里似乎有点若有所思。 陈酒敏锐地从其中捕捉到一丝危险,但又抓不住,过了一会便抛之脑后。 “明早我送你过去,”陆非果说,“你是什么岗位,我能应聘吗?” “呃,可你还小……” 陆非果收了笑,面无表情道:“我不小,我已经十八了。” “但你马上要考试了。”陈酒道,“好好学习吧,等你考上大学,多的是实习的机会。” 陆非果看上去不太情愿,陈酒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等你高考完,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不得不说,陆非果性格桀骜,头发却柔软蓬松,好摸极了。 陈酒没忍住把陆非果的头发撸成鸡窝,才收了手。 有点心虚。 陆非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帅气造型被陈酒撸没了,只丧了几秒便兴致勃勃道:“等会我帮你洗澡吧。” 陈酒:“?” 等等,我并没有说要洗澡,也不需要你帮忙啊! 第25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5) 陈酒严辞拒绝了陆非果帮他洗澡,自己随意冲了一下,除了手臂抬着有点酸之外,倒是都还好。 路过客厅,陆非果躺在沙发上,像是已经睡了。陈酒便回卧室。 卧室没有人,陈酒居然有点庆幸。 一时半会,他不想看到陆非因。 陈酒躺在床上,还有点兴奋。一想到明天要面对的人是谷雨霖,陈酒闭上眼,开始数羊。 数了半天,越发精神了。 还有点燥热。 这感觉莫名熟悉。 陈酒正想起身冲个凉水澡,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酒连忙闭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脚步声很沉,很稳。 腿一侧塌陷下去。 淡淡的草木香袭来。 伴着一股咖啡豆的香味。 看来陆非因晚上喝了不少咖啡。 陈酒心想。 继上床的动作之后,陆非因却再无动静。 陈酒不知怎么,心跳开始加快。 脑海浮现几个小时之前的画面。 “陈软,睡了?”陆非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陈酒吓了一跳,下意识闭紧眼睛。 紧接着听到一声轻笑。 现在醒来也是尴尬,倒不如就这样假装睡死过去。 陈酒心下做了决定,呼吸放浅,继续装睡。 “闻到了吗?”陆非因并不介意,继续说,“满屋子,都是你的香气。” “你又开花了,陈软。” 陈酒:“……” 不是说开一次花就会结束吗?他为什么又开花了,什么情况? 陈酒当即想起身看看自己的花。 稍显炽热的手指蹭过陈酒的下颌,紧接着来到他的领口。 陈酒下意识抓住那只手。 再怎么装睡,都得醒过来了。 他还在演,假装被吵醒,睁开睡意朦胧透着水雾的眼睛,疑惑道:“陆总,怎么了?” 屋里没有开灯,而窗帘很轻,透过来一汪月光,足以看清眼前场景。 陆非因神情淡淡,没什么异样,见陈酒握着他的手,道:“黑瓶的副作用,是会令人二度开花,倘若不找人消解,会死。” 说这话的时候,陆非因声音冷静,不慌不忙。 陈酒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有点艰难地拆分陆非因所说的话:“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找人做……就会死?” 这是不是过于离谱了? 但陈酒想起上一次他危在旦夕的场景,又觉得好像有那么点说服力。 那,那怎么办? 陈酒当然不可能和陆非因做,做什么做,他们都是男人。 陆非因投过来一瞥,意思很明显。 陈酒说:“还有别的办法吗?” 陆非因摇头,嘴角勾着微笑:“倘若什么都不做,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好像,有点恐怖。 但他也不可能现在出去找人吧…… 陈酒疯狂呼叫系统。 系统没搭理他,估计已经睡死过去。 陈酒绝望。 陈酒看着陆非因,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我是直男啊……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陆非因挑了挑眉。 “你试过?” “没有,但我比钢管还直。”陈酒信誓旦旦道。 陆非因靠近他,像是一只身手矫健的猎豹,缓缓逼近自己的猎物。 陈酒下意识后退。 这场面惊人的相似。 “可是,几天前——”陆非因一字一句道,“我们已经做过了。” “就是,我母亲来的那一天。” 一道惊雷从窗边闪过,照亮了整个房间。 陈酒的力量到底是没有陆非因大。 他挣扎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放弃。 断断续续道:“你骗、骗我,我怎么不、知道!” 陆非因没有搭话,专心做事。 “陆、陆非果还在外面!”陈酒负隅顽抗。 “哦。”陆非因终于给了点反应,低声说,“我没有关门,所以……” “不想被他知道,就小点声。” 外面雨声渐起,风声大作,噼里啪啦打在窗边。 直到陈酒意识不清,他才终于露出了一点冷冷的,像是怒意,但又掺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那天晚上,是你。” “陈软,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有没有可能,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 他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 只可惜陆非因的话,陈酒是听不到了。 他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醒来的时候,浑身汗涔涔的,头发也湿漉漉,整个人都傻了。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直男陈酒的人生就此一个急拐,跑向了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条赛道上。 这辈子,他也没想过会跟一个男的doi,他还是下面那个。 足足反思了半天,往日不可追,世上没有后悔药,就当被狗啃了一口,等回到现实,他还是直男。 给自己反复洗脑之后,陈酒总算接受了这个惨痛的事实,下床。 浑身的骨骼像是被打散重组,乳酸充盈了各部分的肌肉,这具平时不怎么锻炼的身体昨晚一下增加大幅运动量,陈酒眼前一黑,只想消极怠工。 在心里痛骂陆非因一万次,陈酒到底还是身残志坚站了起来。 两股战战扶着墙,宛若八十岁老人般走到浴室,洗了个澡,热水氤氲之下浑身的酸痛消减了一部分,但仍是很难受。 陆非果心不在焉打游戏,已经连死八次了。 队友在公屏怨声载道骂骂咧咧,要拆家了。 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卧室。 …… 昨晚,陆非果给陈酒找学习资料,一找便入了神,直到全部下单,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灯已经灭了,整栋屋子黑漆漆的。 陈阮……睡了吗? 陆非果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和陈阮道晚安。 他来到卧室门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仿佛似有似无的花香味。 以及时而间隔一声的,极小声的啜泣。 外面雷声轰隆轰隆,陆非果的耳朵里却只剩下一些细微的动静。 陆非因是故意的。他知道。 和他一样,都是陆家人,对于看中的人的占有欲,是无法想象的。 陆非果在餐桌上的宣战,陆非因看在眼里,却没有点出来。他不屑表露,却要在其他地方讨回来。 陆非果站在门口,脑中闪现出的,都是一些不可描述的,疯狂的念头。 ——陆非因抢走了他的一切。 他的名字,他的父母,他的人生。 倘若把他的男朋友抢过来…… 又有什么不对呢? 从黑夜到天明,陆非果几乎没睡,他听到陆非因把陈阮抱去洗澡,听到他低声诱哄着再来一次,然后水声逐渐大了起来。 那双总是桀骜不驯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什么。 思绪被开门声,陈酒从卧室里出来了。 陆非果看过去。 陈阮穿着一身薄款的睡衣,黑发湿漉漉,像团柔软的云贴在两颊,脸蛋也因为蒸了水雾而变得白里透粉,浑身都散发着水汽。 这样的陈阮,看着便软乎乎的,让人想揉一揉,玩一玩。 和昨晚打架的那个凌厉青年截然不同,反差过于大了。 陆非果投来的视线过于灼热,陈酒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有点疑惑地看过去,大男生起身,紧张兮兮靠近他,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雾气,混合着淡淡的奇异的香气,一如昨晚。 陆非果的眸子暗沉下去,抬头时依然恢复明亮。 陈酒愣了愣:“你怎么没去上课?” 殊不知,他的脖子上,处处是被疼爱过的痕迹。 像雪上的梅花,那点红色格外明晰。 “你说今天要去公司,”陆非果顿了顿,说“我一直在等你。” 声音平静,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陈酒想起了这件事,有点懊丧:“抱歉,我今天起晚了。今天……先不去了,你赶快去上课吧。” 他嗓子还有些沙哑,说话时喉咙刺痛。 “那些题我都会,上不上课无所谓。” 陆非果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陈酒,又道:“你走路好像不太对劲。” “有点,昨晚从床上摔下来了……”陈酒也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了,他只得一个劲喝水。 他现在纯属无能狂怒,陆非因不讲武德,他能怎么办?任务还在陆非因身上挂着,他就算再不爽还得跟陆非因周旋。 陆非果这么说,更是让陈酒觉得,弟弟的可贵了。 这俩兄弟,不像一家的。 一个这么乖,另一个怎么就…… 倘若是为了救他,陈酒倒也无话可说。 但他总感觉,陆非因是憋着一股火。 否则他最后也不可能直接晕过去。 陈酒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只记得当时爽飞了。 陈酒:“……” 他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突然,陈酒脑海中捕捉到一丝记忆。 ——陆非因说,他们之前就做过了。 可他完全没有记忆。 那天早上垃圾桶里的东西,也是他们俩用的?! 突然发现自己早已失去贞操的陈酒:“……” 陈酒自言自语:“看来主角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原本陈酒还对系统的话抱之怀疑,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陆非因远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陈酒的头发有点长,发梢已经垂到脖颈处了,透明水珠沿着发尾一路滴下,打湿了原本就很薄的布料,氤氲出一个又一个圆点。 “我给你擦擦头发吧,不然容易感冒。”陆非果提议道,不等陈酒拒绝,自发取了一条干净毛巾。 陈酒说:“我自己来吧。” 陆非果皱眉:“还想不想要手了?” 他皱眉的时候,着实有一种令人不敢拒绝的气势。 陈酒没再说话,也不是他怕,只是胳膊也很酸痛,右手刚才洗澡的时候,可能淋到一些,又要去医院检查了。 陈酒继续喝水,声音闷闷的:“你擦吧,谢了。” 一张洁白的毛巾罩在头顶,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轮廓,以及那喝水时不停滚动的喉结。 陆非果眼神幽深。 想亲。 第26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6) 陆氏集团,会议厅。 “有关黑瓶的二次市场调研已经全部结束,长达两年的研究周期内,不少人反应会出现花期紊乱的情况,服用IDN3-1药剂会出现缓解症状,治愈时间按照计算,应该是三个月内。” 研究部经理如是说道。 “这个项目,现在属于重点扶持项目,关于药剂的改善情况,必须在这个月内进行解决,否则那边来人,我们不好解决。”刘航说,“既然我们是争过了陈家的营养液项目,一旦出问题,陈家就会反吞我们。” 研究部经理擦着额角的汗,他说话的时候,尾音有点抖。 "这个月内……太难了。"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坐在最高层领导位上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无端令人崩起神经的畏惧感和压抑感。 “研究部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跟进项目,但现在,我需要你们做的事情,是彻查公司所有部门关于该项目的内部人员。” 随着这句话的开头,底下人开始窃窃私语。 陆非因抬头,那双深邃暗蓝,含着捉摸不透的打量视线扫过,大家便都闭嘴了。 “我们公司里,有卧底。” “这,就是已经实验过无数次的黑瓶,出现差错和副作用的原因。” 无人怀疑陆非因的话。 不过开一场会,在陆氏任职多年的高管出来时都满头冷汗。 并非是因为陆非因所给予他们的压力。 而是因为十年前,公司也曾经出过这么一场事。 陆氏刚建立那几年,以令人惊讶的火箭速度飞速成长。 这就仿佛一头刚出生没多久的幼虎,在草原逐渐拥有了自己的部落。而草原岂止一头虎,想要占领草原的虎便盯上了它。 陆氏的机密情报不断被泄露,项目几次终止,甚至于在已经确定拿到名额的情况下被人中途截胡。 而陆非因,在经历几个月的彻查之后,找出了隐藏在公司的卧底。 他干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那几个人被放走的时候痛哭流涕,整个人都神智恍惚,精神像是被摧毁了。 那画面,的确令人无法忘却,时至今日。 从那以后,陆氏公司再无人敢当卧底。 却没想到十年之后,竟还有人藏着豹子胆,敢往公司穿插卧底。 ——那就做好被陆总狠狠报复的准备吧。 会议结束,大家都飞快离开了会议室,生怕走慢一步就被陆非因点出来,迎接上司的怒火。 一向溜的最快的刘航,此刻却神情担忧,默默坐在椅子上。 陆非因有点诧异:“你怎么还不走?” “如果抓住那个卧底,你要怎么办?”刘航问。 “走法律程序。”陆非因半靠在椅背,淡淡道。 刘航有些意外:“你……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以前是我年少轻狂。”陆非因道,“更何况,没有什么比法律制裁更迅速、公正的办法了。” “你现在倒是修身养性了。”刘航这么说着,神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会议室的人已经走光了,刘航几度犹豫,说:“去你办公室,我有事情和你说。” 短短一百米的距离,硬生生让刘航走出了一千米的速度。这家伙看起来心事重重。 一张纸,在刘航三番四次的犹豫下推了过来。 陆非因并未去看那张纸,而是若有所思地眯起眸子:“和陈软有关?” 他的指尖,缓慢转动着一支黑色钢笔。 刘航苦笑:“你还真是聪明,那你有没有猜出来我给你的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钢笔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宛若预示着陆非因的思考速度在不停加快。 他似乎,在焦虑什么事情。 最终, “啪——”,落在桌子上。 笔帽上的金丝闪过一道冰冷的金色光芒。 “……陈软的真实身份。”陆非因缓缓道。 家里。 陈酒并看不到陆非果投来的视线有多危险,于是陆非果更加肆无忌惮。 他一下一下擦着头发,动作很温柔,凑到陈酒面前,陈酒眼前被毛巾蒙住,什么也看不到。 “陈阮。” “嗯?”陈酒正思考今天要不要走剧情,闻言无意识转过头,唇角不小心划过陆非果的侧脸。 陈酒:“?” 他一把揭开毛巾,发现陆非果离他特别近,而他的眼神里……闪动着幽暗的火光。 那感觉有点危险。 不知怎么,陈酒的心跳加快。 陆非果离他越来越近。 陈酒有点炸毛:“你,你干什么?” 男孩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草木香气,但与陆非因不同,这种香气显然更清透,更浓郁,更令人无法抵抗,像是下过雨之后树叶散发出来的气息。 而陆非因,则更像是冷山上松柏,常年幽静的冷冽。 这是……? 陈酒并未有思考的时间,陆非果侧过脸,单手按住陈酒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捧过他的脸,深深吻住了他。 少年清润的气息顺着口腔一路上传至大脑,再从骨髓迅速蔓延至指尖。 他的吻比起陆非因,更为生疏,像是一只没有训练过的恶犬,将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而陆非果显然是极聪明的,他想是之前便学习过理论知识,除却刚开始的匆忙之外,之后便显得有条理多了。 陈酒惊愕般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陈酒抬起那双完好无损的手,狠狠擦过陆非果的脸颊,打了他一拳。 陆非果原本是可以抵抗的,但他并没有,就这么任由陈酒把他的脸打得擦出了血丝。 陈酒猛地站起来,陆非果倒在地上,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你可以再用点力。” “你——你在干什么?!”陈酒不可置信地问道。 陈酒打他,完全是因为身为直男被同性相吻的防御措施,而陆非果却误认为是深爱陆非因的证据。 有那么一瞬,他盯着陈酒的目光像是一条已经饿了十天的狼犬,看到了一根香喷喷的肉骨头。 但稍纵即逝,他垂下眼帘,隐藏了情绪。 他说:“我开花了,控制不住自己。” 陆非因说得对,他是一条疯狗。 但他是一条有文化的疯狗。 想骗过陈阮,实在简单不过了。 这个答案令陈酒又是一愣。 开花……好像等同于发/情? 倘若是无法控制,而他们刚才距离那么近,若只是意乱情迷,倒也说得过去。 主要是,陈酒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个理由,陆非果为什么要吻他。 他看上去不像是喜欢男人。 压根没喜欢过男人的陈酒盯着陆非果,下定了判论。 那么就,姑且原谅他好了。 陆非果倒在地上,随手掏出一盆花。 那是一盆向日葵。 他说的不错,果然是开花了,偌大的花盘轻轻摇曳。倘若不是和人的欲望挂钩,看上去倒也风清日朗。 陈酒刚才并未收力道,慌乱之下甚至用了全力,现在陆非果证明给他看了,陈酒心头蓦然升起来一种无法言语的愧疚感。 这小崽子,才多大啊。 “起来吧。”陈酒伸出手,但他仍是警惕着。 虽然他并不觉得陆非果还会对他继续做什么。 但很显然,他又猜错了。 陆非果拉着他的手一个用力,陈酒跌入他的怀抱。 “陆、非、果!” 陈酒咬牙切齿道。 却感觉到颈侧毛茸茸的,是陆非果歪头靠了过来,紧紧抱住他。 “你刚才误会我,我真的很难过。” 少年的声音闷闷从衣服下钻出来。 “一直是这样,没有人相信我,也没有人理解我。”陆非果说,“他们只会说,和你哥哥学习,看你哥哥多么优秀,小时候经历那么多苦难,依然成为了一个好人。” 陈酒向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类话语,听起来很沉重。 他无法,只得用肢体语言来表示自己感同身受,遂抬手,拍了拍少年宽厚的肩膀。 “你也是个很优秀的人……”陈酒轻声说,“每个人生来,都有他们自己的使命,也许你的使命是拯救世界呢?” 陆非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植物是向日葵,人生来便与植物相生相伴,而陆非果,他极为讨厌自己的植物。 他只想活成一个冷漠的人,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去体会别人的感情。 更不想触碰阳光,那样只会灼伤自己。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但陈酒是第一个。 他或许是有原因的。 但陆非果不在乎。 当一个向日葵,好像也蛮好的。 当阳光倾泻下来的时候,会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迎接,吸收阳光。 看着少年眉眼间的阴翳逐渐散去,陈酒还挺有成就感的。 但很快,陈酒恶狠狠道:“陆非果,你给我下去。” “我想再抱一会。” “抱什么抱,你顶我腿上了!滚去卫生间!” 少年丧眉搭眼地去卫生间处理“私人问题”了。 陈酒着实心累,带小孩真难,他以后,还是不要生小孩了。 不对,若是领养一个,倒也不错。 他哥最喜欢小孩了。 刚才陆非果在下面当人肉垫子的时候陈酒还没觉得有什么,刚弯腿起身,陈酒又是一个趔趄。 腰酸背痛……腿抽筋。 昨晚上,好像下雨了。 陈酒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他的花! 陈酒匆匆跑到天台,才被陆非果浇了不少水,若是再多来点,怕是要淹了。 出乎陈酒意料的,天台的植物都被妥善遮盖了一层轻巧严实的防雨布,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这么说来,昨晚他昏过去之后,陆非因还特地跑到天台照顾植物去了? 不得不说,陆非因真是个极其负责任的人。 他说过,这些植物都是他的研究项目,而陆非因把他们看得非常重要,足以证明他的事业心。 倘若是拿走机密,让陆非因破产……这个男人,一定会难过吧。 陈酒莫名地,不想去想之后的事情。 系统久违地出现,依旧霸道:“主角的白月光,马上就要回国了。如果不想让任务失败,就要抓紧寻找机密了。” 陈酒:“你是人?”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令系统一时间未搭上话。 陈酒:“你是人的话,为什么能让我死而复生,难道你是一百年以后的人吗?” 系统:“你管我是不是人,做你的任务去。” 陈酒:啊,这系统好凶,好想举报。 系统估计就是仗着陈酒没法举报他,也完全没有什么小说里写的对系统的限制,语气那叫一个蛮横狂妄。 陈酒想了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就不信系统没弱点:“诶,那我如果这个任务没有完成,会怎么样?” 系统:“进惩罚世界,相信我,你不会想进去的。” 系统:“进惩罚世界的人,最后都疯了。” 陈酒:“……” 看来还是得完成任务。 陈酒寻找自己的植物,看了一圈,没看到。 他以为看岔了,又看一遍。 嗯? 他花呢? 陈酒正找花呢,手机响了。 莫名给他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来电人……陆非因。 第27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7) 这通电话来得有点巧。 就在前几分钟,他还不小心和陆非果亲了一下,陈酒莫名生出点仿佛在给陆非因戴绿帽的错觉。 ……不对,他们明明就是假扮恋人。 嗯……加上昨晚的事情,顶多算个炮友。 二十二年的单身小伙,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接起电话。 滋滋的几道电流声之后,耳边寂静一片,表明已经接通。 男人一贯冷淡矜贵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入耳膜,像是加了一层声音滤镜,显得更为磁性。 “——身体怎么样了?” 这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如陈酒摸不透陆非因此刻的心情究竟时好时坏,顿了顿,他低声答道:“挺好的。” 这一问一答,颇像某些相敬如宾十多年的夫妻之间的回答。 但和语气里的冷静不同,陈酒面上一片灼热,若是前面有面镜子,估计脸皮已经红起来了。 若陆非因对此不闻不问,他倒还能接受,这么一问,倒好像他们果真是恋人一般。 不愧是主角,演戏也这么敬业。陈酒觉得他得和陆非因多学习学习。 “如果身体不舒服,卧室第三层抽屉有药膏。” 陈酒大致猜到是什么用途的药膏,手一抖险些没把电话丢掉,说:“好的。” 打死也不涂。 “……”陆非因那边安静下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陈酒拿着电话,感觉到了一种慎重的,压抑的气氛。陆非因鲜少给他打电话,每次打过来,都是有要事。而这通电话,也不会是和他扯东扯西聊家常的。 “那张卡,你好像没怎么用过。”陆非因说,语气平静,却无端透着一股紧张氛围。 这句话令陈酒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演戏演到位,他应该去找一个八十岁高龄重病在院的人,给他按时打款。 毕竟,这是陈酒自己所说,是他必须跟着陆非因的理由。 陈酒怎么也没想到,陆非因会去查那张卡。 细密的汗珠从额间冒出来。 “我没用那张卡,是因为……” 一时半会,陈酒也编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若是陆非因再查下去,会发现系统给他造的假身份里面,压根没有一个八十岁的爹。 “阿阮,你想吃什么?”陆非果的声音自一旁传来,陈酒的思绪被打断,他有点茫然,也忘了按住电话,说:“什么?” “这么晚了,你应该早就饿了吧。”陆非果说,“我刚看了下,这附近的早餐铺关门了,给你做个粥怎么样?” “——陆非果怎么在你旁边?”几秒后,陆非因的声音又在电话里响起。 这俩兄弟就是来克他的,陈酒有点头大,先是把陆非果应付过去,再是对陆非因编造谎言:“陆非果看我不舒服,说要留下照顾我。” 陆非因轻轻“嗯”了声,像是相信了,电话又恢复了静寂。 被陆非果这么一打断,刚才的话题似乎不适合再继续下去。 陈酒心想还有什么事,陆非因可不是这么磨磨唧唧的性格啊,除非是连他自己都很难处理的事情。 “今天晚上,我会晚点回,不用等我。”陆非因说道。 陈酒乖乖应了,转而问起自己拿盆花,却没想到,陆非因给出了一个非常震惊的答案: “在书房的培养箱里。” “书房的培养……箱?” “嗯,目前因为黑瓶的副作用尚不明确,昨晚开过花之后,容易被环境干扰二度刺激,放在培养箱比较合适。” “那浇水……” “书房的钥匙,在卧室第二个抽屉里。”陆非因说。 殊不知陈酒几乎要石化了。 书房可是放了不少机密文件的地方,陆非因就这么把钥匙的位置告诉他了? 那他岂不是可以找到机密就走人。 但万一……这是陆非因设下的圈套怎么办。 自刚才提到那张黑卡,陈酒就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自己所说的慌,正在被陆非因一个个找寻真正的答案。 但若是陆非因知道,他就是陈家的少爷,还会这么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甚至把钥匙的位置告诉他吗? 陈酒又不确定了。 按照直觉来看,有诈。 但是俗话说得好,抓住机会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陈酒人生信条是:莽就对了,管他什么后果呢。 由此可见白羊男确实在某些事情上挺冲动的。 陆非果手艺不错,起码粥没糊,也不生,喝起来软糯可口。 万一陆家人破产了可以改行当厨师去。 “等会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手。”陆非果道。 “我自己去就行了。”陈酒心想得把陆非果支开,“等会你还是去上课吧,成绩再好,也得做题,而且还有半年左右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不能松懈。” 陆非果不愿意,他的性格很执拗,非要呆在家里寸步不离地看着陈酒。 这时候的陆非果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不驯,自我,极其孩子气。 陈酒也是从他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怎么劝也劝不动,开始琢磨其他办法。 条条大路通罗马,他还不信这小子能挡他的道了。 陆非果低头看着手机,长腿搭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懒洋洋的,过了一会,他突然支起身体,看了陈酒一眼。 看上去有点像是要做坏事的,思忖之后的眼神。 “陈阮,你知道白清吗?”陆非果说。 陈酒是知道的,就是陆非因那个白月光嘛,但他还是摇摇头:“那是谁?” “他是……我哥之前一直喜欢的人。”陆非果着重强调了“一直”两字,然后果不其然看着陈酒的表情逐渐变化。 陈酒喃喃:“陆非因……喜欢的人?” “嗯,之前他们在一起过,后来白清出国了,他们就分手了。”陆非果垂眸看着手机,“但是刚才,陆非因让我去接一下白清。” “白清,回国了。” 陈酒脸上的震惊不是装的。 系统昨天和他说主角的白月光快回来了,今天就到了,这是不是太快了啊!! 陆非果这个消息完全把陈酒的计划给打乱了。 因为陈酒突然意识到,陆非因刚才给他打电话的目的,其实并不只是聊家常。 他说不回来了,其实是去给白清接风,陆非因的这通电话,其实想要告诉他的就是,我喜欢的人要回来了,你收拾收拾赶紧打包走人吧。 如果这么说,他今晚就一定得拿到机密,否则明天晚上,住在这里的人可能就是白清了。 “陈阮、陈阮?”陈酒回过神,发现陆非果凑在他面前,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你没事吧。” 陈酒:“没事……你的意思是,陆非因一直喜欢……白清?那我……我算什么呢?” 陆非果本来是想让陈阮对陆非因失望的,但看到陈阮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好像有点后悔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我并不清楚陆非因现在还是不是喜欢白清。”陆非果说,“但我觉得他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我……我不知道。”陈酒摇摇头,“他刚才打电话来,只是说会晚回一会。” “他在瞒着你。”陆非果说,“但他又想通过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情。”他嗤笑,“成年人,做事就喜欢这么歪歪扭扭的。” “什么意思?”陈酒茫然看着他。 “你说他刚才给你打电话,并没有提到白清这个人,之前也没有。”陆非果摇了摇手机,“但在之后,他给我发短信,让我去接机,而我就在你的身边。他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陆非果近乎怜悯地说道:“陈阮,你知道陆非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他是在通过我告诉你——” “分手吧。” 陈酒:“我不相信。”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亲口和我说?”陈酒说,“我要等他告诉我。” 他这么说着,声音却不由自主哽咽了,他并未流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么看上去,更是难过了。 陆非果低声说:“我倒希望他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毕竟是我哥,我了解他。”他伸手,在陈酒眼角轻轻一抚:“想哭就哭吧。” 陈酒呆呆看着他,他嘴上说着不信,但流下的泪证明,他已经相信了。 他碗里的粥还有半碗,但已经凉透了。陆非果给他换了一碗新的,说:“我得走了,明天,我来接你。” 见陈酒没有反应,陆非果没说什么,开门离开。 陆非果关门的一霎那,陈酒立刻擦干眼泪,吸吸鼻子。 这真是一场大戏啊。 白月光回来了,预示着今天就是他在陆非因家住的最后一天,等陆非因会来,他就得走人。 所以,得赶快开始找了。 陈酒从抽屉找到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好巧不巧,裤兜手机响了。 陈酒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陆非因打来的,结果一看,是谷雨霖。 陈酒不是很想接,但他在谷雨霖这里的剧情还没完成,所以还得应付一下。 陈酒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书桌上,环顾四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寻找那份名为AABB的机密。 谷雨霖的声音与陆非因又是很不一样,陆非因的声音像是三月冷雨,而谷雨霖的声音更像是江南小镇遇到的翩翩才子。 只不过性格更鬼畜。 一想到之前谷雨霖说什么“你喝多了酒还有力气吗”,陈酒只想找个地方吐一吐。 有力气也被骚没了。 “喂,有事吗?” “阿酒,今天是你和我约定要来上班的日子。”谷雨霖的声音很温和,“现在已经中午了,你怎么还没来呢?” 陈酒准备先从左面墙开始寻找,那是一摞薄薄的打印纸,他挨个翻过,单手着实是很费力。 听到谷雨霖的话,陈酒说:“我手受伤了,今天恐怕去不了,得养伤,过几天吧。” 闻言,谷雨霖急促道:“怎么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一周就差不多能好。”陈酒心不在焉地答。 “我去看看你吧。”谷雨霖说,“你在家吗?” 陈酒:“呃,我在医院呢,你别来了,我自己可以,你好好上班啊。” “真的不需要我过来吗?”谷雨霖说,“你可怕疼了,以前不小心被石子扎破手,都要休息一个月。” 陈酒嘴角抽了抽:“没事,小伤,比扎破手还小,不管都能自己愈合了。” 听陈酒这么说,谷雨霖放心了些:“那就好,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陆非因以前的恋人白清,今天回国了。” “陆非因特地为他举办了一个接风宴,就在今天晚上。”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陈酒:“……” 第28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8) 继陆非果之后, 陈酒再一次发挥出精湛演技,只不过这次不需要掉眼泪,只需要语带哽咽,表现出不可置信的情绪就可以了。 毕竟他现在还是陆非因的“恋人”。 要是陆非果在场, 就会发现陈酒的说辞和对他所说并没什么区别。 同一个模板, 同一场哭戏,就当保一条了。 陈酒演的有点累, 现实里, 一般这种戏都是给女主的,他只需要高冷地看着女主, 眼神有戏就行, 结果他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女主。 陈酒:“统,兄弟,打个商量,下个世界让我走走男主路线可以不?” 系统:“本来就是励志路线, 谁知道你硬生生走成了苦情戏。” 陈酒:“……”若不是那时他钻进去的恰好是陆非因的房间, 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系统:“下个世界给你找好了, 你和主角之间不共戴天,而且还恐同, 被男的碰一下就开始吐, 怎么样?” 陈酒:“…………” 陈酒委婉道:“这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系统冷漠道:“那就换……” 陈酒:“别别别, 就这个吧!挺好的!” 陈酒总觉得自己还有个什么要求来着, 但怎么想也没想出来, 索性不想了。 然而等到第二个世界的时候, 陈酒就狠狠地后悔了。 当然, 这都是后话了。 回到现在, 好不容易和谷雨霖闲扯完了, 挂断之前,谷雨霖说:“我等你。” 等什么等,陈酒连忙挂了。 要不是剧情必要,他可不想和谷雨霖扯上什么关系。 单手翻看东西有些吃力,何况是一项非常枯燥乏味的工作,陈酒思考着之后的事情。 陈酒:“陆非因破产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 系统:“剧情点完成度100%,才算完成。” 陈酒一愣:“完成度?怎么算的,你之前没和我说啊。” 系统:“你也没问啊。” 陈酒:“……” 要不是系统没实体,他先把这家伙拉出来打一顿。 陈酒:“我可以申请换系统吗?” 系统:“怎么,我不好?” 陈酒:“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当系统,你该去当宿主。” 系统:“我就是从宿主下来的。” 陈酒:“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系统:“我叫龙傲天。” 陈酒:“……那昨天晚上帮你值班的人,是小娇妻?” 系统:“你还挺聪明。” 陈酒呵呵一笑,心想自己他妈该不会还在做梦吧?这也太离谱了。 系统:“现在的剧情完成度是……10%。” 听到这个数字,陈酒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系统:“10%。” “……” 辛辛苦苦大半年,最后完成10%,这是人干事? “有提示吗?” “除了报仇之外,你还要重振家业,让陈家重新回到四大家族的行列。” 陈酒开始认真思考投胎的事情。 系统:“你投不了胎。完成不了任务,就去惩罚世界,出来了继续做任务,没出来就呆在里面。” 陈酒,此刻终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也许他找到机密,完成度会提高呢。陈酒苦中作乐地想。 左侧书架找完了,开始找右侧,右侧也找完了,开始找书桌,书桌也没有,陈酒甚至连地上都挨个看过了,完全没有一份叫AABB的报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陈酒一无所获。 陆非因对他这么放心,是因为机密压根不在书房吗? “嘟嘟嘟。”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陈酒一振,忙将书房的门关上,透过猫眼一看,是刘航。 刘航扶着浑身酒气的陆非因,看上去他是喝了不少。 陈酒有点震惊,他还以为陆非因不会喝醉呢。他和刘航一起把陆非因“抬”进来,放到沙发上,打量陆非因。 “这是喝了多少。”陈酒皱了皱眉。 刘航摸摸鼻子:“嗯……可能是激动了点,不小心喝了五六瓶白的。” 陈酒目瞪口呆。 好家伙,比我还能喝。 陈酒看向陆非因。 男人一贯冷淡的面容,此刻微微染上了红色,双眼紧闭,睫毛很长。他穿着的是上班的衬衣西装,衬衣的领口仍紧紧扣着,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陆非因缓缓抬手,想要将扣子拉开。 但他的手却完全没办法接触到扣子,于是开始拉衬衣。 刘航就在一旁看着,陈酒只好上去,帮他松松扣子。 手指松开扣子,不小心触到了一小片肌肤,无比的灼热,衬得陈酒的手有些凉了。 正要松手,陆非因却抬起手,攥住了陈酒的手腕。 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 陈酒吓了一跳。 却见陆非因并不像清醒的模样,他的眼中不似以往的沉蓝,反而蕴了一层雾,像是完全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陈酒心下松了口气,手腕微微一动脱离出来,离陆非因稍远些,问刘航:“你们是去应酬了吗?” 按照常理,陈酒应当是不知道陆非因他们是去干什么了。 刘航略微有些尴尬:“不是,是去参加接风宴了。” 陈酒沉默了会:“你能和我谈谈那个人吗?” 刘航瞥了眼陆非因:“我来说,恐怕不太好吧。” 陈酒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陆总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 在刘航的叙述里,陆非因和白清是大学同学,陆非因早上会给白清带早餐,中午吃午餐,晚上吃晚餐,总之吃饭一定会带上白清。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恋爱的证明。 后来大二的时候,白清突然说要出国,然后就这么走了。而问陆非因的时候,他只有四个字“我不知道”。 大家便都以为这是一个白清辜负了陆非因的悲情恋爱故事。 尤其是自从白清走后,陆非因没有再和任何一个人谈过恋爱,也许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洁身自好”。 陈酒听了,心想,陆非因算个屁的洁身自好。 “那今天的接风宴上,他们有聊天吗?” 刘航和他说了四个字:“相谈甚欢。” 陈酒一时间愣住了。 “那个白清,真的和我很像吗?”陈酒想起陆非因一开始让他留下的理由。 “大概五成像。”刘航说。 “那我……我算什么呢?”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刘航按照陆非因给他说的模板说完之后,也顾不得陈酒会不会发现,说了句“麻烦你照顾一下他”,就走了。 陈酒:“……” 若他真的喜欢陆非因,听了这种话还有什么心思去照顾这渣男。 见陈酒不搭理他,陆非因的眼睛又闭上了,像是醉意惹困。 “陆总?” “陆先生?” “听得到我说话吗?” 陈酒推他。 见陆非因不搭理他,当真是醉极了,陈酒又想起昨天晚上他哭着求着陆非因也没放过他,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出手,在陆非因那张俊美的脸上捏了一下。 力道没控制住,那里留下了一个微红的指印。 陈酒有点心虚地收回手。 像是感觉到了疼,陆非因又睁开眼睛。 “你……谁?” 他说的话,和陈酒第一次见他时说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声音更加含糊,饶是这样,也很好听。像是山涧离的雾,朦胧而清冷。 那时候的陈酒只想逃,现在的陈酒只是哼笑一声:“陆总,有一份AABB的文件,你放在哪里?” 陆非因像是完全听不懂,只是来回重复着:“你是谁?” “我是……”陈酒见他还不清醒,缓缓道,“白清。” 这句话像是一剂快速清醒剂,陆非因原本虚晃的眼神如同找到了锚点般定格在陈酒的脸上。 那一瞬间,陈酒几乎以为陆非因是清醒了。 但很快,陆非因又阖起眼皮,盖住了那道直泠泠的目光。 看上去只是陈酒眼花,看错了。 “你不是他,他没你……”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快要睡过去了。为了听清他所说的话,陈酒微微皱眉,缓缓靠近陆非因。 “你说什么?”陈酒问。 陆非因身上的酒味着实是浓重,甚至于他能看到里面的白衬衫被酒沾染的痕迹,像是打湿了一瓶酒在衣服上般。 在这样浓烈的酒意里,近距离靠近陆非因的陈酒都感觉自己有点醉了。 高浓度的酒精,以及淡淡的烟草味的混合,足以还原当时接风宴的场景。 觥筹交错,举杯换盏,也许陆非因坐在一旁,独自喝着酒,心里想着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白清复合……当然,这些都是陈酒脑补的。 他试图抽身,却不料肩膀被手臂一搭,轻轻往前一带,陈酒完全没有支撑点,被这么打乱节奏,两条胳膊猝不及防地压下来,倒在了陆非因身上。 陈酒连忙起身,手指不小心透过薄薄的宛若纸片般的衬衫,摸到了陆非因的腹肌。 非常的,有存在感。 是陈酒非常羡慕的那种八块腹肌。 若是以前,陈酒怕是还要再好好欣赏一下,顺便问问是怎么练的。 但此刻,他却感觉手指无处可放,放在那里,都让他的手指有种触电般的麻感。 他如同着火般抽开了手。 因为这时候的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单纯的练腹肌的画面,而是做某种事情的时候肌肉也会跟着起伏,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看清的连绵轮廓。 甚至,他还被握住手,擦去了那些汗珠。 陆非因的唇就在陈酒的耳畔,如同吟诵一首诗歌般,悠悠然叹道:“他没你好看……” 陈酒:“?” 这果然是醉了吧,完全不像陆非因会说出来的话。 果然还是要让他稍微醒酒,不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然而陈酒发现,陆非因就像一块糖黏在他身上了,怎么也摆脱不掉。那条长臂仿佛是长在他身上,成了他的第三条手,死活拿不下来。 他要是知道喝醉之后的陆非因成了黏糖,他绝对离他一米远。 “大哥,我去给你做醒酒汤,你安静躺会行不?”陈酒试图把陆非因的胳膊从肩膀上拽下来。 但陆非因却拽的更死。 陈酒想了想,开始深情地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俗话说得好,歌声传递梦想,只要唱的好,陆非因就能被他哄睡着。 陆非因默了默,松开了手。 陈酒发现还真有用,继续唱:“睡吧睡吧……” 嘴被陆非因的手指挡住,男人的体温比陈酒要高许多,炙热地轻轻搭在他唇上,陆非因嗓音沙哑。 “别唱了,很难听。” “……” 这下倒是有点像清醒过来了。 陈酒有点郁闷。 他的歌声有这么难听吗? 能让陆非因都忍不住制止,但他自己觉得发挥完美。 陈酒还是去厨房给陆非因做了一碗醒酒汤,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喝了这汤,一小时内神智会逐渐清醒,但按照陆非因喝的酒的程度,一小时内顶多就是“有点清醒”。 不妨碍他问话就行。 黄澄澄的醒酒汤盛出来,端到客厅,陈酒一愣:“人呢?” 地上倒是七零八落散落着几件衣服,按照衣服掉落的轨迹,陈酒几乎可以想象陆非因是怎么边脱边进浴室的。 陈酒:“……” 这点倒是和他有点像。 但他只有在自己的房间才这么干,而现在,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在呢! ——陆非因喝醉了,和清醒的时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 一时间,陈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该让陆非因就这么洗完出来,还是进去叫一下他。 毕竟陆非因看起来醉得很厉害。 但他还有意识,能洗澡,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内心挣扎半天,陈酒犹豫着还是敲了敲们。 你说他为什么这么挣扎。 当然是因为,昨天晚上,他还和陆非因在浴室里这样那样,这男人简直恐怖如斯。 也不知道他那个白月光受不受得了。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当浴室充满水汽的时候,便什么也看不到。 一缕水汽透过门缝悠悠溢了出来。 陈酒过了一会,也没听到声音,他又敲了敲,还是没有。 该不会是在里面淹了吧? 陈酒神情一肃,也顾不得什么挣不挣扎了,一扭,开了。 门并没有关上。 湿润的水汽顿时扑了陈酒一身,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陆非因站在淋浴器下,听到声音,瞥过来一眼。 陈酒被满目的□□晃花了眼,淋漓的水花溅湿了他的衣袖和下摆:“你继续,我出去。” 陆非因没有说话。 陈酒面红耳赤地退出来。 过了好一会,唾弃自己是个贪图美色的家伙,居然被陆非因给诱惑了。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趁陆非因洗澡这会,陈酒又到书房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汤都快凉了,陆非因才出来。 比刚才醉得不省人事那会要好一点,但看上去懒洋洋的,也不像是完全清醒了。 陈酒打量着他:“你醒了吗?” 陆非因坐在沙发上,头往后仰,看上去快睡着了。 陈酒凑过去:“陆总?陆非因?小陆陆?” “……吵。” “那份AABB的文件,在哪里?” 陈酒又问了一遍。 陆非因眉心微蹙,他终于肯睁开眼睛看陈酒了。 陈酒是属于清俊那一挂的,称得上是中上等的帅哥,但是他才出校园没多久,脸部轮廓仍是柔和的,丝毫不带凌厉的感觉,甚至眉眼间有一股少年气。 而他的眼睛则是棕黑色的,里面总是透着一些光,会给人一种单纯无辜的错觉。 骗过了很多人,骗过刘航,骗过他母亲,甚至于……骗过了他。 陆非因看着他:“你说喜欢我,只是喜欢机密?” 陈酒一愣,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这句话从何而来啊! 我不是喜欢你的钱,也不是喜欢你,我只是个被迫做任务的人而已。 陆非因眼中的神情很复杂,像是受了伤的大型犬,眼中有令人不忍直视的委屈。 陈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非因的头发。 陆非因:“……” 没办法,看到狗,他就想撸。 陆非因的头发和陆非果倒有几分相近,都是属于蓬松柔软型的,只不过陆非因常年用发胶,导致发型看上去总是很凌厉,洗过澡后便恢复了原本的柔软湿润。 “你是个好人。”陈酒一本正经,忽悠醉酒的傻子,“以后会有更好的人陪你走过下半生,比如那个……白清。” 醉酒的傻子仍是长久地看着他,那双如同湖水般深不可测而雾蒙的眼眸直直看着陈酒,像是要从他的眼中读出真实的情绪一般。 “我……不信。他不爱我。”陆非因说,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声音里透着微醺的气息。 陈酒心想,陆总不愧是陆总,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占便宜呢。 于是又开始哄傻子,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亲完啦。” 陆非因皱皱眉,感觉到陈酒的敷衍了, 他又躺回去,摆明了,你不亲,我不说。 陈酒:…… 这年头想忽悠醉鬼也不容易。 只好俯身,亲在陆非因的唇上。 他只想随便亲一下,却不料陆非因这时倒是敏捷,在陈酒想要退出的时候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陈酒:#?@&* 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淡淡的薄荷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 陈酒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 但他想不出来。 遇到这种感觉哪里怪异但说不上来的事情,陈酒一向都抛之脑后,但这次,却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里,像一道未解开的谜题,始终占据着他的心神。 陈酒能感觉到他喝的酒必然很烈,就连味道也难以用水冲去。但当酒味变淡,与陆非因自身所带的一种清淡的草木香所融合,最后居然成了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就仿佛是薰衣草,清淡,朴素,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尤其当他紧紧贴在陆非因身上时,这个味道变得格外摄人心魂。 这个吻很短,一分钟就结束了。 在陈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结束了。 “记得擦药。”离开时,陆非因说。 陈酒一脸懵懵的,双唇红润极了,是刚被亲过的红。 手指还攥在他的前襟,细密的布料被揉得极皱。 陆非因没忍住,又亲了过去。 三番四次,陈酒终于推开了他,发懵的脑袋开始运转。 刚才发生了什么? 靠! 那绝对不是他。 陈酒立刻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陆非因。 刚才陆非因说什么来着,擦药。 陈酒有点狐疑,他正要说已经擦过了,突然间脑海中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灵感霎那间出现。 ——陆非因的口中,是牙膏的味道。 一个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怎么可能还自己知道刷牙? 陆非因他……早就醒了。 他一直在装。 也许,他早已看破了他的伪装。 陈酒顿时感觉后背发凉。 他不能被陆非因抓住。 否则任务肯定就凉了! 陈酒:“统子!!救命!!有没有能让陆非因昏迷的东西?我怀疑他发现我是假身份了!” 系统:“让他昏迷半小时,忘掉昏迷时发生的事情,扣除一百积分,要吗?” 管他什么积分,陈酒说:“要要要!” 系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陆非因当即眼皮就抬不起来了,更别提抓住陈酒,他只能看着陈酒匆匆起身,左右查看。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想留住的人,终究留不住。 但他的唇边,却划过一抹细微的弧度。 陈酒并没有注意到。 陈酒今天过得跌宕起伏,先是遭遇强吻,再是知道白月光的事情,最后陆非因还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却不动声色,心跳简直像是做了个过山车。 怎么办,机密没找到,但他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回忆刚才的相处,陈酒总觉得陆非因其实是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甚至于可能正在想把他埋哪比较合适。 系统:“原积分一千,扣除一百,余额九百。” 陈酒:“等等我怎么积分一千了?” 之前好像还是负数。 系统:“是你收集到的爱意值,转化成了积分。” 陈酒:“爱意值又是什么东西?” 系统:“你在这个世界,重要角色喜欢你的程度,会化□□意值,成为额外的积分。” 陈酒:“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系统:“因为我压根没想到你会得到这玩意。” 好家伙,看不起谁呢。 本来还想详细问问爱意值,但他只有半个小时了,时间紧迫,陈酒开始在整个房间里搜寻。 陈酒:“你说那份文件有没有可能在公司?” 系统:“根据显示,它的确在这个房间里。” 可是书房他已经翻遍了,就连死角都找过了,还能在哪里? 也许……机密并不在书房,是他被禁锢了思维。 陈酒深深吐了口气,他不能着急,慢慢来,他沉下思绪,试图让自己进入平和的状态,开始一点一点回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除了书房,还有厨房,卫生间,客厅,卧室这四个地方,厨房和卫生间显然不适合存放机密文件,而客厅是他们的公用领域,也不大可能。 那就只有卧室了。 一般情况下,陈酒是不会主动进卧室的。 因为他觉得那里是陆非因的私人领地。 提到卧室,陈酒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两个字:药膏。 想到这个词,是因为陆非因曾经两次提起,让他记得擦药。 而陈酒并没有打开过那一层。 也许……! 陈酒睁开眼,他走到卧室,缓缓打开第三层抽屉。 一支纯白色的药膏之下,垫着一沓纸。 上面写了四个字:AABB。 那一刻,陈酒脑海中有很多疑问。 陆非因怎么知道,他要找这个? 他为什么,要把这份文件放在这里。 几度提醒他。 是想考验他吗? 但是,很抱歉,他注定,没有办法通过这场考验。 半小时后。 陈酒几乎有点抓狂地对着培养箱里的两株植物。 一株是他的含羞草,另一株……有点像西游记里的芭蕉扇,两株植物,被一把锁锁了起来。 这是什么鬼啊!现在找锁来不及了吧! 关键是这个锁好像有奇怪的力量,陈酒没办法把自己的植物收起来,陈酒甚至试图空手掰大锁,最后铩羽而归。 陈酒:“统啊,你能帮我把这个锁掰开吗?” 系统:“不能。” 陈酒:“用积分买也不行?” 系统:“不行。” 陈酒:“……” 陈酒看了眼表,还有三分钟,陆非因就要醒了。 顾不上其他,陈酒只好把两株植物一起捞走,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本以为这局赢了,却没想到,陆非因比他想象中的更会算。 难道他早就想到这一糟,所以今天才会把他的植物锁起来? 陈酒轻声关上了门。 离陆非因醒来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倒在沙发上的陆非因,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吐出一口气。 “小骗子。” 他回忆起昨天的事情。 刘航推过来一张纸,上面是陈阮的个人信息。 “陈阮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本名其实叫……陈酒。”刘航说,“根据查证,他是跟3号一个女侍应阮阮互换了服装溜进来的。” “陈酒是陈家的少爷,只不过他平日里游手好闲,为人比较风流,交过的女朋友多达二十几位,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到你身边的。” 陆非因并未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甚至于,他连那张纸都没有看一眼,像是不屑。 前两天,有人高价卖给陆非因一段视频,是陈酒从‘暗香’二楼下来的视频,时间正好对的上。 结合种种,陈酒到他身边来的目的,必然不单纯。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陈酒。 陈姓,原本便不同寻常。 陆非因曾听说过,外面谣传陈家的项目是被陆氏抢走的,但这种话外人听听也就罢了,内行人自然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如果陈酒是陈家的少爷,平日也不接触这种商业机密,自然就会被带进沟里。 又单纯,又是个笨蛋。 背叛这种事情,陆非因曾以为他不能容忍。 但若是放在陈酒身上,他只会觉得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陈酒压根不知道来问他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笑的是他傻到直接来问他机密在哪里。 若是陆非因想搞他,怕是现在已经进局子了。 “如果……他是那个卧底呢?”刘航忍不住问。 陆非因淡淡道:“那就送他进去。” 刘航:“你忍心?我以为你对他有感情。” “我永远,不会对背叛我的人动心。” 陆非因的手机振动两下,他从茶几取手机,发现给陈酒的那张卡,也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手机显示陈酒给他转了一笔账,大概就是他从黑卡里取出来的钱。 “意思是……”陆非因看着那张卡,轻笑一声,“两不相欠吗?” “陈酒,你做梦。” 一小碗黄澄澄的醒酒汤摆在桌上,已然凉透。 陆非因却端起来,仰头喝了一口。 有点苦,有点涩。 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但他还是喝完了。 陆非因想来不是怕苦的人,若他是,他也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越是苦,陆非因越要尝尝,究竟有多苦。 陈酒,就是一味比黄连还苦的药。 他想起陈酒说他是白清时,发丝微微晃动,跟天花板明炽的光线恰巧融为一线,几乎灼亮他的眼睛。 自这个局设下,陈酒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他也是,这个只为陈酒布下的陷阱,把人抓回来了,就不会放手。 “陈酒,跑快点……晚点被我抓到。” “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透过玻璃,男人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出楼里,眸色幽深。 陈酒拿着植物和机密,匆匆往下走。 正下着楼,陈酒突然觉得就这么光明正大把机密拿在身上似乎不太好,于是把东西放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虽然看上去比较像垃圾,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人在看着他,难道是陆非因?不对,这时候他还没醒。 陈酒胡思乱想,随口问系统:“现在剧情完成度多少?” 系统:“10%。” 陈酒:“???” 陈酒险些从楼梯上踩空:“你确定?测这个的玩意该不会是坏掉了?” 系统:“是真的,剧情点没动。” 陈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来说,他拿走陆氏的机密,将会极大程度上推进剧情的完成度,毕竟这份文件对陆氏集团来说至关重要,拿走他,不出意外,陆氏必会破产。 但现在剧情点没动。 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的方向错了? 更重要的是,他以为完成了大部分任务,把这段时间打工的钱都他妈转给陆非因了啊! 剧情完成度没动,他现在是一毛钱没有,吃什么喝什么。 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火葬场啊! 陈酒心想那个便利店还招人吗,不行,陆非因会去那家店买东西,万一被他发现了不妙。 这么一想简直悲从中来,早知道就不假装潇洒地把那二百块钱转回去了! 现在他把钱收回来假装无事发生可以吗? 陈酒打开聊天框,发现红包已经被领走了。 就在陆非因刚醒的时间。 更为离谱的是,为了表示“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的信息,陈酒发完红包就把人删了。 现在想不要脸地回个信息说发错了都得重新加人好友。 陈酒:“……” 踏马的。 自己坑自己,真爽。 悲愤了好久,陈酒才想起来干正事,本想把那份AABB的文件拿出来仔细查阅一番,但他突然注意到了异样。 身后有一辆车正缓缓跟着他。 好像就是从他下楼的时候,这辆车才启动的。 陈酒停下脚步。 那辆车缓缓开到与陈酒并行的位置,车窗缓缓摇下。 露出了……谷雨霖的脸。 陈酒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 靠!他还以为是陆非因雇个人准备暗鲨他,还想着要不要留下一句遗言。 结果是谷雨霖这个龟孙子。 “你怎么在这?”陈酒语气不太好。 谷雨霖笑意盈盈,一副金丝眼镜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越看越像个衣冠禽兽的小白脸,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条极为精致带有棱角的轮廓线。 “我说了,我等你。” 陈酒嘴角抽了抽:“你一直在等我?” “应该说,从陆非因回来到现在,我一直在楼下。”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下楼?”陈酒皱眉。 说实话,他并不清楚谷雨霖出现的意义是什么,也许是因为原剧情里压根没有对谷雨霖的描述,陈酒自然也就认为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但是自从陆非果的出现,让陈酒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比他想象当中要更为完整。 毕竟他所看到的原剧情,是从原主的角度来看,也许还有很多秘密隐藏在未知的角落。 这个想法,令陈酒收起对谷雨霖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据说对他很有好感的男人。 也许谷雨霖和剧情完成度也有关系。 “你的衣服都湿了。”谷雨霖好心提醒,“上车。” 陈酒不为所动。 谷雨霖叹口气。 “在大学,在你不知道我心意的时候,一口一个‘谷哥’,还是那时候比较可爱。” 陈酒:“我倒是觉得比起谷歌,还是度娘比较有用。” 谷雨霖一愣,随后缓缓笑起来:“阿酒,你还是那么幽默。” “今天晚上,你一定会出来。”谷雨霖说,“因为白清回来了,不是吗?” 陈酒心想你们都好了解我啊,难道我看起来就像个恋爱脑吗?那证明我演的还挺成功。 除了陆非因,没有人怀疑我是白清的替身吗? “我和白清,长的很像吗?”陈酒忍不住问。 谷雨霖微抬下巴,镜片的光芒微微闪动,给出和刘航相同的答案:“五分像。” 陈酒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若不是他和白清相像,陆非因怕是不会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 当替身,陈酒当的坦坦荡荡。 自然也没什么委屈,因为他根本不喜欢陆非因。 但是…… 怎么说呢。 器大活好这点,倒是真的。 若不是离开了,陈酒倒还挺想和陆非因再来一炮。 反正出了这个世界,他还是直男。 系统:“……” 从没见过这么会给自己洗脑的人。 看陈酒的模样,倒像是恐同。 恐同,即深柜啊。 陈酒倒是想看看,谷雨霖在剧情里究竟是什么作用,于是他拎着袋子上了后座。 “你还真是……”谷雨霖失笑,“一如既往地把我当司机啊。” “后面位置宽敞。”陈酒说,“诶,你是不是也去接风宴了?” “嗯,白清和我,也算有点关系。不过,这次宴会的主办方,可是陆非因。”谷雨霖道。 “也就是说,他们俩是干柴遇上烈火了呗?”陈酒问。 “白清这次回来,不是为了陆非因。”谷雨霖说。 陈酒陷入沉思。 所以陆非因所说的那句“他不爱我”,是真的了。 意思是白清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你能上我的车,我很高兴,阿酒。”谷雨霖继续说,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毕竟陈酒现在,已经不怎么排斥他了。 “高兴什么?”陈酒说,“我不喜欢你,所以别想了。” “你知道,陆非因已经查到你的所有事情了吗?”谷雨霖说,“你的伪装,你的目的,甚至于……你从他身边拿走的东西,他全都知道了。接下来,你不能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否则,陆非因的手段,是你想象不到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读春风般轻柔:“陆家的人,都是一群疯狗,只要招惹上他们,结局就是——” “不死不休。” “所以,阿酒,你不能再出现在陆非因面前,他会亲手把你送进去的。”谷雨霖透过后视镜看到陈酒睁大的双眼,笑容越发深沉,“现在,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他的视线从陈酒手边的黑袋子上一掠而过,像是已然知道了里面的东西。 谷雨霖的这一番说辞,陈酒是相信的。 毕竟陆非因的确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可惜,原主也是。 所以两个人互相报复,总有一方会先败下风。 原本陈酒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剧情完成度的纹丝不动,令陈酒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目标,是不是错了。 也许…… 原主所希望的报复对象,根本不是陆非因。 陈酒:“……”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说,他找错人了,但他已经把机密文件拿走了,那么陆非因显然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 也就等于,陈酒失去了一个友军。 而那未知的,真正的报复对象,也许正在哪里注视着他,如同黑夜里的鬼魅,看着他跌跌撞撞,找错方向。 或许,他还给予过引导。 引导他,往更深的错误岔路走去。 那个人,究竟是谁? 十几分钟后,车停下,显示为富丽大酒店。 陈酒:“你带我来酒店干什么?” 谷雨霖又是一笑,自打陈酒上他的车,谷雨霖就像是遭遇了春风,整个人都和之前那个阴郁鬼畜的模样截然不同了。 “你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不住酒店,难道你想住我家?我很乐意。” 陈酒当机立断:“我觉得住酒店挺好。” “这里比较安全,是我家的产业,就算陆非因找过来,我也绝不会让你被他带走。”谷雨霖说着,朝陈酒伸出手。 陈酒看着这动作,仿佛是要邀请一位女士跳舞,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大步往前走去。 谷雨霖也没介意,他始终微微笑着,心情好极了。 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阿酒,你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陆非因,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他那种人,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爱。 但我不同,我会一直爱你,直到…… 死亡将我们分离。 第29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29) 谷家是四大家族之一, 他们的产业同样遍布各地,房地产行业也是其一。酒店内装修布置,都透着一股风雅气息,和‘富丽’这个名字迥然不同。 进来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个个西装笔挺, 皮鞋锃亮,只有陈酒, 他随便穿着件白T, 修仙黑裤,手里还拿着个黑色垃圾袋, 若不是他容貌出众, 旁人都要当他是拾荒的了。 但同时,在这样纸醉金迷的灯光映射之下,丝毫不加修饰的青年如同散发着清晨露水般清爽,以往演戏所练习的形体, 和落落大方潇洒自然的姿态, 又平白给他打了一层滤镜。 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驻足, 看向这个青年。 陈酒倒是完全没什么被打量的自觉,毕竟接机的粉丝和摄像头已经是家常便饭, 对这些略显痴迷的目光视若无睹。 然而…… 他没钱啊! 别说酒店了, 就连KTV都住不起。 然而谷雨霖完全一手包圆了, 甚至陈酒都不用出示身份证, 便有人引导他们往电梯方向走。 在外人面前, 谷雨霖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 丝毫不掩饰他对陈酒的喜爱之情。 “你的手, 是什么时候伤的?”谷雨霖微微皱眉。 电梯里人不少, 陈酒进去之后, 谷雨霖便站在他旁边,为他挡住了周围的人。他与陈酒面对面,一眼就看见陈酒那被层层包裹住的手。 “只是个意外而已。”陈酒说。 在谷雨霖看向他的手的时候,陈酒也在打量谷雨霖。 有没有可能,他真正的报复对象是谷雨霖? 系统:“剧情完成度,50%。” 陈酒:“……” 你要是早和我说还有完成度这东西,我也不至于一撞南墙不回头。 想报复谷雨霖,那可真是太难了。 而想挽回陆非因的心,大概难度要翻倍。 塑料袋被挤得哗啦啦响,谷雨霖伸出手:“我帮你拿。” “不用。”陈酒把手一收,皮笑肉不笑,“我自己拿得动。” 谷雨霖有点无奈,揉了揉陈酒的脑袋:“你还是这样。” 陈酒微微眯起眼睛。 “想对付谷雨霖,需要找到什么机密?” “凭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系统说,“你得去找陆非因帮你。” 陈酒:“……” 现在回去找陆非因,那只能说明我想找死。 下个世界,不能再相信原剧情了,坑爹。 到了房门口,陈酒抬头一看,总统套房。 陈酒:“你给我找个标间就行了。” 谷雨霖:“标间都满了。” 陈酒:“你当我是傻子呢?” 谷雨霖叹道:“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你同意来我的公司,我高兴得要疯了,我在办公室等了你一上午,你也没有来。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陈酒微微侧过脸:“如果你是说那种程度的喜欢,那还是算了,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谷雨霖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现出一种脆弱的眼神。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陈酒忍不住问。 他着实不知道,谷雨霖表现得这么喜欢他,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在原著里,原主是死了,他并没有去救他,难道…… ——难道谷雨霖,一开始,想让他死? 这个念头令陈酒心中一震。 谷雨霖已经打开了房门,彬彬有礼地示意他先进。 陈酒不动声色,抬步进门,刚进门便转身猛地合上门。 可他的动作没有谷雨霖快,另一只手使不上力,于是关门的动作便硬生生地顿住了。 “阿酒,你这是在做什么?”谷雨霖慢条斯理地说,他看上去瘦,但挡着门的动作看上去异常轻松,就像只是松松抵着门一般。 陈酒:“……” 他现在感觉,在这个剧情里,他不是反派,谷雨霖才是真正的反派。 他算个屁的反派啊,被谷雨霖算计这么久! 陈酒汗都出来了,也没有谷雨霖力气大。 “我只是觉得,你该回去休息了。”陈酒呼出一口气,放轻了声音说,“刚参加完宴会就来接我,你不累吗?” 他把声音放低了,是示弱的态度。 谷雨霖沉默几秒,竟是真的放松了力道,任凭陈酒关上了门。 关门之前,谷雨霖说:“好好休息,阿酒,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医院看手。” 在陈酒开口之前,谷雨霖像是已经预料到了陈酒的下一句话,他说:“不要拒绝我,好吗?” 再拒绝,倒是显得陈酒铁石心肠了。 权宜之计,陈酒只能说好。 陈酒坐在床上,静静地思考。 他现在摸不清楚,谷雨霖对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他在大学的时候和原主表白,被原主拒绝了,然后很久都没有再来找过他,那为什么突然找上了他? 原剧情没有提到过谷雨霖这个人。 他原以为陆非因已经很难看透,现在来了一个更难看透的人。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谷雨霖刚才明明可以硬闯进来,却放弃了。 吃软不吃硬吗…… “叮咚——” 门铃响起,陈酒一个鲤鱼打滚翻身起来,嗓音有些紧绷:“谁?” 门外人说是订的餐到了。 陈酒才想起他从早到晚,忙着找东西,还没有吃饭。 餐车旁是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玫瑰里夹着一张小纸:记得吃饭,明天见。 署名是谷。 倘若不是预先发现他温柔的另一面,怕是真的被他骗过去了。 陈酒:“统,这饭里没药吧?” 吃一堑长一智,他还记得那杯酒里的诱导剂。 系统:“没有。” 陈酒便放下心,餐盘里是滋滋作响的牛排,意面,以及汤和甜点。 看上去就不像楼下自助餐出品。 安庭的电话在陈酒吃饭时打来,问他什么时候交机密。 这电话可真是时候。 陈酒说:“明天吧。” 他顿了顿,忽地问:“你现在还喜欢陆非因吗?” 安庭警惕道:“管你什么事?反正你做了这种事情,陆哥哥不会再原谅你了。” “陆非因不是喜欢白清吗?”陈酒慢悠悠道,“白清现在回国了,还有你什么事?” ”谁说陆哥哥喜欢白清了?”安庭语气不屑,“我曾经亲耳听过,陆哥哥只是为了还白家的人情,才带着白清一起吃饭。后来白清惹怒了陆哥哥,白家为了保他,才把他送出国的。” 陈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安庭一噎:“爱信不信。” 又一个矛盾点出现了。 陆非因很可能……不喜欢白清。 那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容易惹人误会的话? 陈酒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 最后想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答案。 ——陆非因该不会,是想让他吃醋吧? 不不不,这不可能。 陈酒立刻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移开。 但是现在问题就来了,如果他要完成原主的心愿,还要振兴陈家,那他只能去找陆非因。 但陆非因发现他骗了他,怎么可能给他好果子吃。 陈酒脑海浮现他抱着陆非因的大腿大喊爸爸,陆非因冷哼着把他一脚踢开的场景,太阳系突突突地跳。 做事不该绝,做人留一线。 但凡系统早点说剧情完成度,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如果……通过陆非果呢? 陆非果是个好孩子。 正想着,一侧的手机响起来,显示是“小兔崽子”。 说曹操曹操到。 陈酒手指一滑,接起电话。 “喂?”因为躺着,陈酒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 “陈阮,”少年的声音像是在夜风里,“我看到你上了谷雨霖的车。” 陈酒有点惊讶:“你认识谷雨霖?” 陆非果的声音闷闷的:“你为什么要上他的车?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吗?” “因为你哥把我赶出来了。”陈酒叹口气。 “是因为白清?”陆非果的声音有点愤怒,但陈酒居然还从中听出了几分……高兴? 陈酒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酒简短地“嗯”了一声。 “那你和他,是分手了?”陆非果又问。 分什么手,从来就没在一起过。 陈酒想了想,说:“他不太高兴,你帮我问问,如果我想回来,他会怎么样?” 说实话,陈酒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呃,如果说他没删了陆非因好友,可能把他发的红包偷偷领回来是第一件。 陆非果静默一会,说:“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不喜欢他妈妈。”陈酒开了个玩笑。 “这笑话真冷。”陆非果呵呵。 和陆非果说着话,陈酒想起来一件事,说:“我的植物被锁上了,你知道这个怎么打开吗?” 陈酒把锁着的两株植物摆在一起,拍了个照给陆非果发过去。 过了几秒,陆非果不可置信道:“陆非因的植物为什么在你这里?!” 陈酒:? 陈酒有点迟疑地看着一旁的植物,刚才他百度了一下,的确是芭蕉。 这玩意是陆非因的植物? 陈酒也抓狂了:“我怎么知道啊!” 陆非因为什么把他们俩的植物锁在一起! 原本不知道的时候,把陆非因的植物拿走也就罢了。 但现在,他还得好好伺候这株植物,免得渴了饿了,陆非因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丢去撒哈拉沙漠种田去。 但是有了这个,他见陆非因的理由就光明正大了起来。 陈酒反而不怎么担心了。 毕竟植物是人的命根子,陆非因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陈酒想了半天,最后颤颤巍巍地,点开了陆非因的名片。 申请加为好友。 这么晚了,估计陆非因也不会回了。 陈酒便打开了一局游戏,心安理得地咸鱼。 结果好友申请发送了几秒,就得到了回复。 对方拒绝了您的申请。 陈酒:“……” 男的小心眼起来,真是要命啊。 第30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0) 陈酒向来是个有骨气的人。 陆非因拒绝他的申请, 他就…… 再加一遍。 这回陈酒没等信息,痛痛快快打了一把游戏,看了眼申请,没回复。 不等了, 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 又拒绝了。 陆非因这个男人,真的是。 不给人一点活路。 陈酒没再继续申请, 他想等从谷雨霖公司的任务点走完了, 去陆非因公司堵他。 反正他一穷二白,什么也不怕。 陆非因要是讨厌他, 他就跪下喊爸爸, 看陆非因认不认他这个儿子。 陈·艺高人胆大·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干·酒脑补了一堆解决方案。 唯一有点困难的就是遇到陆非因,他就得飙泪,以此来显示他的痛苦,无奈, 内心的挣扎, 这样才能给陆非因原谅他的机会。 一大早, 陈酒和安庭在酒店包厢交接完机密。 拿到机密,安庭显然心情很好, 看陈酒像是看地上的蚂蚁:“等会钱会打到你的卡上。” 陈酒显然没心情和他周旋:“昨天你去白清的接风宴了吗?” “那个大小姐, 总是爱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安庭撇撇嘴, “但是可惜, 陆哥哥压根不吃那一套, 就连白清敬的酒, 陆哥哥也没有喝。” “陆非因没喝酒?” 陈酒又是一愣。 那晚回来, 陆非因身上浓重的酒气可不像造假啊。 “自然, 那种场合哪里需要陆哥哥喝酒。”安庭扫了眼机密的内容, 颇为满意,“我劝你还是赶快出国吧,陆哥哥,可是最讨厌背叛他的人。” 陈酒心想,那是不可能的,陆非因的植物还在他这里呢。 他跑之前,总得把锁给解开。 但是找了几个师傅,都说这锁是高科技,除了锁主人,其他人都解不开,一旦强行解开,锁 就会释放高强度电流,被锁住的植物会有危险。 陈酒:“……” 能干大事的人,对自己也是够心狠的。 陈酒真想问问陆非因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没有陆非因的微信,手机号也在昨天潇潇洒洒地删了。 现在想想,只有两个字: 悔了。 如果陆非因没喝酒,那他一身酒气从哪来的?陈酒眼前浮现陆非因被酒打湿的衬衫,那时候他只以为是不小心碰倒了酒瓶,现在回想,难道陆非因是故意把酒洒在身上假装喝多了? 他这是为什么啊!! 怎么想也想不通,陈酒快废了。 脑子要烧了,陈酒自暴自弃,对着镜子,开始练习无实物流泪。 实在不行,他就抱着陆非因的大腿哭,说他鬼迷心窍,痛改前非,能不能饶他一条命。 毕竟他给安庭的,是一份假机密,让系统处理过了。 若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前把真的机密给了安庭,陈酒觉得他可以直接去惩罚世界玩一玩了…… 陈酒非常努力,哭了大半天,谷雨霖过来接他的时候,陈酒眼睛红彤彤的。 男人脸色微微阴沉下来:“你还放不下陆非因吗?” 陈酒一脸懵逼。 大兄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陆非因在外面到处找你。”谷雨霖冷冷道,“被他抓回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陈酒眼睛哭的有点疼,他揉了揉眼睛,茫然看着他。 发生什么? 谷雨霖微微靠近他,看着陈酒下意识警惕地后退,意味不明道:“你会丢掉你的名字。” “你的过去。” “你的朋友。” “以及……你的一切。” 谷雨霖看着陈酒炸毛的样子,像吓唬小白兔的大灰狼:“只有在我这里,你才是安全的。” 他伸手,在陈酒眼角微微抚了一下,像是安慰般道:“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陈酒还真不怕,关键是……怕也没用。 谷雨霖带着陈酒到原先的医院复查,刚到医院门口,陈酒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倚在墙上,脸部轮廓现出凌厉和俊美,却仍透着一股少年气,一头蓬松的头发乱翘着,眉眼冷漠,看上去便不太好惹。 少年似乎在等什么人,始终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直到看到陈酒,少年眼中的冷漠忽地消散,化作了光。 那情绪变化得太快,令陈酒也有些猝不及防。 陆非果长腿一迈,如同乘风般衣角飞舞,陈酒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狠狠抱住。 力道很紧,像是拥抱失而复得的珍宝。 而陈酒的感受是…… 像外出十几天之后迎接兴奋到不行的萨摩耶。 狗子太热情,主人遭不住啊。 那一瞬间,他险些没抱稳,还因为惯性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拍了拍陆非果的肩膀,想说什么,但是人来人往,太过醒目,不少人都看着他们,甚至于还在拍照。 顿时尴尬起来了。 但尴尬的人好像只有他,陆非果倒是丝毫不尴尬,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陈酒并没有看到,陆非果微微眯起眼睛,和后面走过来的谷雨霖对视。 两个人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交锋。 谷雨霖走过来:“你是陆非因的弟弟吧,听说正在上高中,怎么课也不上就跑出来了?” 意思是小屁孩赶快去上课,别碍眼。 陆非果冷笑:“比起上课,保护某人免受衣冠禽兽的伪善关怀更重要。” 这话说得可真不客气,谷雨霖脸上的微笑收了些许,扫了眼陈酒,意味不明。 “你还真是……会招人。”他低声道,眼镜下的眼睛掠过一丝暗芒。 陈酒左边是陆非果,右边是谷雨霖,陈酒自以为一米八已经算高,结果谷雨霖比他高半个头就算了,陆非果也比他高半个头! 陈酒夹在这两个大高个中间,活生生一个小矮子。 谷雨霖就算了。 陆非果才十八岁啊十八岁,怎么能长这么高! 身高给予的压迫力是很大的。 他不要面子吗! 陈酒深吸一口气,从两人中间钻出来,面无表情:“我去卫生间,你们有事可以先走。” 说完,不顾身后两个人的反应,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出来时这两个人居然都在外面等他。 陈酒检查完,陆非果还在外面,谷雨霖倒是先走了,给他留了一条短信,说公司有事,让他回去休息。 陆非果手里转着一个魔方,修长的手指并没有停顿,只是很随意地转动着,显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见陈酒出来,陆非果眯起了眼睛。 颇有些危险的意味。 陈酒:“……” 刚不是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 无端让人感觉,陆非果在生气。 陈酒第一反应,先揉揉头发。 他也真上手这么做了。 陆非果没动,他只是垂眸看着陈酒,唇角紧绷。 他有一双和陆非因极其相似的蓝色瞳,就这么垂着眼睛,会露出稍显深邃的双眼皮,以及上挑的眼尾。 看着陆非果,陈酒就想起了陆非因。 有点心虚。 “陈阮。”陆非果拉着他来到走廊转角,这里很少有人经过,也没有监控。 是一个完全黑暗的,静谧的角落。 少年的音色还有些换音期的沙哑,但听上去并不难听,像是正在经历打磨的玉石泠泠声。 陈酒眨眨眼睛。 太黑了,他不太能看清楚,于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陆非果的T恤。 陆非果微微勾起唇角。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丝毫不受阻碍,他天生便善于在黑夜里观察别人。 “陈酒。”陆非因微微倾身,在陈酒耳边轻声说,“这是你的真实姓名吗?” 陈酒微微睁大眼睛。 灼热的气息在耳畔似远似近。 激起一阵战栗。 “你都……知道了。”陈酒说。 “刚才谷雨霖告诉我的。”陆非果笑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陆非果离他太近了,陈酒有点不适应地后退,陆非果没有阻拦,只是在他即将离开自己怀抱的时候,开口道: “陈酒,我喜欢你。” 这声音并不重,却如同平地惊雷,险些让陈酒头顶冒烟。 ——什么情况啊! 系统‘恰到好处’地出现:“你获得的爱意值了,陆非果也贡献了不少。” 陈酒:“……这种事情你不必告诉我。” “你呢?”陆非果说。 他看上去毫不在意。 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只有陈酒一个人近乎惊诧地看着陆非果:“你……我,不是,我只当你是弟弟啊。” “那你是觉得我幼稚?” “……不是。” 虽然陆非果表现得像是个叛逆少年,但陈酒能感觉到他超脱于真实年龄的成熟。 比起陆非果,陈酒自己可能更幼稚一点…… “那你是不喜欢我?”陆非果的声音放得更低,甚至于在走廊留下了回音。 陈酒咽了咽口水,说不出来的紧张:“也不是。” 陆非果微微挑起眉:“嗯……” 正在陈酒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眼前的少年以促狭的声音含笑道:“那你是嫌我不够大?放心,我肯定……” “满足你。” 陈酒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蹦出一米开外。 我的天啊! 现在的弟弟都怎么了! 说话也太、太生猛了吧! 就算眼前没有镜子,陈酒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面红耳赤,像是醉酒了一般的状态。 整个人如同落入了酒里泡着一般,微微醺了。 陈酒不是没被人表白过。 但是如此大胆毫不掩饰的表白,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还是和一个男人。 原本和陆非因的那一次就让他怀疑人生怀疑了大半天。 陆非果又来这一出。 陈酒抹了把脸,自己都感觉到脸上的灼烫了。 怎么也不明白,陆非果为什么喜欢他。 “我能知道,陆非果的爱意值是多少吗?”陈酒问。 如果低的话,还可以挽回。 毕竟,他还要靠陆非果和陆非因联系。 系统:“陆非果目前的爱意值是297,对了,满分300。” 陈酒:“……” 陈酒看着眼前爱意值差3分满分的弟弟,有点腿软。 他想了想,说:“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起码在他和陆非因和好之前,他必须‘考虑考虑’! 陆非果出奇的好说话,说:“可以啊。” “但是考虑是你的事情,想让我答应,亲我一下。” “提示一下,亲脸,可是犯规的。” 陆非果说。 陈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拒绝。 你还小? 可是陆非果已经成年了啊。 我不喜欢你? 可是他之前已经用过这个说辞了啊。 我还喜欢你哥? 这借口…… 好像可以再用一下。 陈酒垂下眼眸,说:“抱歉,我发现……我好像还是喜欢你哥。” “那更不是什么问题了。”陆非果慢悠悠道,“大家都说,我和陆非因长得很像。以前,我很讨厌他们这么说。” “但今天,我有点庆幸,我和他长得像。” “阿酒,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第31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1) 陈酒……完全说不出话。 他傻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 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慢吞吞地说:“这、这不好吧……” “怎么还结巴了呢。”陆非果轻轻一笑,空气似乎都在振动,“你看着我。” 这话是祈使句, 却不是命令的语气。 相反, 更像是一种祈求。 陆非果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过话。 陈酒是第一个。 但是他心甘情愿。 生怕语气重一点,就把眼前的人吓跑了。 陈酒下意识看着他。 天色已近夜晚, 走廊亮起了一盏一盏的灯, 连这个小角落也难免遭到波及。 像是昼黄的颜料色彩,混合着深沉夜色泼洒下来。 若影若线的光晕打在脸上, 现出的是单纯的, 极其完美的脸部轮廓,包括那长长睫毛的细微颤抖,脖颈到下颌线的优美曲线,以及紧接着隐没于衣领的锁骨线。 每一条轮廓线, 每一个因为动作而产生的变化, 都在无形地展示着某种不能言喻的诱惑感。 世上的人大多肤浅, 对于姣好的皮相下意识就会心生好感。 这世界上,好看的人总是占有着某些优势的。 但比皮相更重要的, 是个人本身的气质。 说实话, 即便陆非果和陆非因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没有人会把他们两个人混为一谈。 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即便是双胞胎也各有差别。 陆非果:“你看, 我和他, 是不是很像?” 陈酒:“其实……” 陈酒未受伤的手被抬起, 他想收回, 陆非果却不让他这么轻易地收手, 他微微低下头,让陈酒的手指触到他的脸颊。 手指是冰凉的,触到的是柔软的,与外表凌厉完全不同的肤感。 “阿酒,你摸,”陆非果低声笑道,“是不是一样?” 陈酒:“……” 他又不是摸骨专家,这怎么摸得出来? 陈酒不说话,陆非果便亲手带着他,从额头一路摸下去,摸到眉骨线,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顺着下颌线往下,指尖停在喉结的位置,陆非果看着他,说:“有结果了吗?” 陈酒:“我不能……” 陆非果挑眉看他,并不说话,只是在陈酒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带着他的手继续向下。 是和脸颊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光洁、紧实,是锻炼过的痕迹,是画册里被称为性感之神的地方。 手指像是着了火。 陈酒想抽回手,陆非因的力量却比他大得多,他紧紧扣着陈酒的手,逼着他一寸一寸地摸下去。 非要让他承认。 在某件事情上,陆非果和陆非因倒是出奇的相似。 是极其强势,不予退让的。 即便是想退,也找不到机会。 陈酒知道,他如果说不,陆非果是不会放开他的。 但是—— 答应这种事情,未免太荒唐了。 哪怕这是一场游戏。 不知何时,两个人已经靠得很近了。 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 若是从远处看,大概只会以为这两个人是在拥抱。 “阿酒。”陆非果的声音更低了,甚至于多了几分忍耐的味道,他将气息轻轻吹到陈酒的耳边,看着那一抹洁白在光晕的照射下缓缓地,透出了一股令人怜爱的粉色。 “你摸得我,好痒。” “还要继续下去吗?” 终于,这个缓慢的,如同凌迟死刑般的动作终于缓缓停住了。 停在了一个,不能再往下的禁区。 陆非果向来对谈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都是浪费时间的,没有意义的事情,在大家都春心萌动的时候,陆非果冷漠地看着他们,作出一些亲昵的动作,内心毫无波澜。 但这个时候,陆非果终于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他并不是用酸甜苦辣就可以全部概括出来的,是饱含着汗水,热烈,抗拒,以及更为直观的…… “你再摸下去,我就要——” 陆非果意味深长地说道。 陈酒被陆非果按住的手腕,已经擦出了红色,而他的额头和后背,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没有第三个答案吗。”陈酒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非因说的没错,陆非果,的确是条疯犬。 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人来人玩的走廊里,居然也敢这么做。 饶是他不愿意,也没有丝毫的办法脱困。 陈酒这时候才意识到,陆非果,也是很危险的。 一旦招惹上了,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除了答应下来,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一个吻罢了。 给他算了。 陈酒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反正有那么一句话。 躲不过就躺平。 还能怎么办呢。 陈酒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陆非果却在此刻缓缓放松了对他的禁锢。 “送你回酒店吧。”陆非果说,他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陆非果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又仿佛多出了一些什么。 扣着他的手,转而扣住了陈酒的手指。 骨节分明,而又十分修长,平日里有时候也会夹着烟,或者漫不经心地打游戏,现在却和陈酒十指紧扣。 紧紧的,像是怕他跑掉了。 陆非果年纪尚轻,但在陈酒的事情上,他却无师自通。 不能把人逼的太紧。 也不能放得太过。 但是对于陈酒来说,这种程度,已经很重了。 也不是没有看过男的,偶尔开玩笑的时候也会去摸摸别人的腹肌,然后发誓自己也要练成那样。 但是现在陈酒完全没有这种坦坦荡荡,磊磊落落的心思。 因为没有人,一边用湿润的,哀求的,又透着光的眼神看着你,一边一寸一寸地,行不轨之事。 陈酒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快被自己烧成三十八度了。 按理来说,陆非果的体温要比他高不少。 明明刚才他的手还是冰凉的。 但是现在,和陆非果相握的手,明显要比他还热一些。 陆非果自然也感觉到了,但他只是看了陈酒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陈酒:“……” 不说什么,总感觉更加怪异了呢。 陈酒:“我是直男,对吧。” 陈酒:“他妈的陆非果撩我,和我没关系吧。” 陈酒:“对吧对吧。” 这傻子。系统说:“你要是别显得这么激动,我可能还勉强相信一下。” 陈酒怒吼:“他撩我啊!我没有心动!!我又不喜欢他!!我只是当他是弟弟!!!” 系统:“那怎么的,你想和他在这个世界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 陈酒抓狂:“谈个鬼的爱啊,我只想做完任务赶紧走人!” 系统不说话了,和深柜聊什么啊聊。 无语。 医院外面正刮着大风,呼呼呼扑陈酒一脸,陈酒顿时心如止水了。 所以…… 刚才只是太热了导致的错觉。 一定是的。 坐上车,陈酒立刻解脱一般坐到了最边上。 他这辈子没这么怂过。 但是,头一次遭遇这种事情的陈酒真的有点应激,恨不得陆非果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陆非果后进,见陈酒缩到一旁恨不得躲到海的对面,倒也没说什么,问陈酒:“你住哪个酒店?” 陈酒报了,陆非果皱了皱眉:“是谷家的酒店?” “他是我大学同学。”陈酒硬着头皮解释,“我家那边的房子退了,在他这边暂住一段时间。” 陆非果捕捉到了一个字眼:“你是租的房子?” “陈家人……对你不好吗?” 很显然,陆非果也知道,他是陈家的少爷了。 不过这话就是单纯的疑问,并不带其他含义。陆非果似乎不知道陆氏集团和这几家之间的牵扯。 陈家含糊了几句。 身上一毛钱没有这种丢脸事情他是不会说的。 陆非果像是很热,刚坐上来就开了车窗,面无表情地吹着冷风,过了一会,扫向陈酒:“冷吗?” 其实有点冷,毕竟冬天,还是大晚上的,陈酒穿的挺单薄。 不过陆非果比他穿的更少。 这时候承认冷,好像有点丢人。 陈酒便说:“不冷——阿嚏!” 陈酒:“……” 这个喷嚏仿佛是来嘲笑他不自量力的。 陆非果便关了车窗,和司机说:“麻烦开下暖气。” 又过了一会,陆非果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这种情况,不要自己一个人洗澡,要么不洗,要么找个人帮你。” 陈酒:“我可以在手臂上裹个保鲜膜。” 陆非果:“但你没裹,因为很傻逼,对吧。” 陈酒:“……” 你可真了解我啊。 陈酒思忖了下,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早说清楚为妙:“我喜欢的,是陆非因这个人,不是他的长相。” 陆非果瞥了眼陈酒。 那目光里透着一股“真的吗”的疑问。 陈酒强调:“真的!” “你喜欢他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陆非果单手撑着下颌,侧过头看着玻璃。 透过玻璃,能看到陈酒纠结的表情。 这话把陈酒问住了。 单看背影,其实也能发现这两个人的截然不同。 陆非果的头发永远蓬蓬松松,随意乱翘,是一种凌乱的帅感,而陆非因则永远以整洁的,利落的形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不允许自己有衣冠不整的情况。 陆非果一贯都是懒洋洋的,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是属于大男生的散漫,但他仍记得那天打架的时候,他眼睛通红,半跪在地上的情形。 还是个孩子啊。 正这么想着,陆非果又开口了。 “你是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有钱?” 陈酒:“……” 我就不能是喜欢他这个人吗?虽然确实不喜欢。 总算是下车了。 陈酒说:“你也回去吧,这么晚了。” “这个点,宿舍已经到门禁时间了,我回不去了。”陆非果坦坦荡荡道,“我去网吧住一晚吧。” 他左右一看,正巧对面就有一个网吧。 “我走了。”陆非果说。 “陆非果——”陈酒简直要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啊?” “是我拿你没办法才对。”陆非果说,他笑了一下,“第一次想谈恋爱,真难啊。” 第一次想谈恋爱,真难啊。 这句话就被平平淡淡地说出来。 不知道怎么,陈酒的心扭了一下。 哪怕他知道,陆非果只是一串数据。 却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真实。 真奇怪,原来数据也是会想谈恋爱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陆非果赢了。 “跟我走。”陈酒说。 陆非果:“去哪?网吧可不是那个方向。” “带你去开房。”陈酒不知道陆非果什么时候学的明知故问,气死人的一把好手。 陆非果‘哦’了声:“我还小,不开房。” 当初谁说自己不小了啊?! 现在来这一套。 “而且我没钱。”陆非果又接了一句。 陈酒:“……” 你这说的是重点。 我也没钱。 行吧。 两个穷鬼,一起在酒店的自助餐区吃免费的晚餐。反正是谷雨霖掏钱。 陆非果拿着勺子,看看陈酒。 陈酒立马说:“我左手也能吃。” “行。”陆非果说,“我给你拿,你吃什么?” “喝粥吧。”陈酒说。 陆非果就点着头走了,回来端了两盘意面。 陈酒:“……” 陈酒指着盘子:“粥?” “粥没了。”陆非果理直气壮道。 陆非果,名副其实的臭弟弟。 刚才对他的心软,都是他脑子抽的风。 陆非果吃的很快,几口就把面吃光了。 一抬头,陈酒瞪着他。 陆非果笑了:“吃啊,怎么不吃?” “你,喂我。”陈酒决定今天使唤死陆非果他妈的。 不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是不会清醒的。 陆非果便给他喂,看着陈酒吃一点面,腮帮子鼓起来,有点可爱。 他忍不住戳了一下。 陈酒:“……” 搞毛线。 好吧,生气的陈酒,好像更可爱了。 吃完再收拾你。 陈酒用手指了指陆非果。 陆非果扬起眉。 明明没谈恋爱,他已经成了傻子。 吃着吃着,陆非果的叉子转了位置,送到自己口中。 陈酒:“?” “看你吃那么香,我也尝尝。”陆非果说。 陈酒:“??” 刚才吃了一大碗的人是谁啊? 吃过饭,陈酒拿出手机,顺手给陆非因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身后靠过来一堵温暖的墙,长臂一伸,就把陈酒的手机拿过来了。 陆非果看着陈酒给陆非因发了一条又一条申请,啧了一声,有点不爽。 “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想他了。” 那可不行。 陈酒说:“我要和他和好,但是他不理我了,怎么办?” 陆非果静静地坐了一会,说:“陈酒,你没有心。” 那声音很平静,但是陈酒无端地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陈酒:“呃……不是找他谈恋爱。” 这句话原本他没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陈酒自己在心里啧自己。 心软的不是时候。 陆非果原本耷拉下去的尾巴一下子又摇起来了。 但是声音还是很冷淡:“那你找他做什么?” “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个锁吗?”陈酒说,“我得找他把锁打开。” 陆非果回忆了一下:“等会去你房间看看。” “陆非因就是有病,正常人谁会把自己的植物锁起来。”陆非果冷冷道,“这么多年不谈恋爱,可能已经有点变态了。” 陈酒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么抹黑陆非因,陆非因知道吗。 “说起来,我倒有件事情要问你。陆非因不喜欢白清吧。”陈酒说。 陆非果:“不喜欢他还每天把人带在身边?” “也许是什么约定呢?”陈酒说。 “不清楚。”陆非果说,“但是白清走的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一年,公司里出了几个卧底。陆非因还挺生气的,把那几个人处理掉以后,白清也出国了。”陆非果说。 “你的意思是,白清和这件事有联系?”陈酒说。 他暗自惊诧。 幸好他没有把真正的机密给安庭,否则按陆非果所说,陆非因肯定特别讨厌背叛他的人。 但问题是—— 在陆非因的眼里,他就是拿着机密大摇大摆走掉的那个人。如果这不叫背叛,还有什么是…… 陆非因现在,大概恨透他了吧。 正想着,头发被人揉了起来。 陈酒:“别动我头发。” 陆非果:“那你别想陆非因了。” “想想我,嗯?” 陈酒呵呵:“你是什么天仙吗,我为什么要想你?” 狗子太粘人怎么办。 烦人。 吃过饭已经十点了。 陈酒带陆非果回房间。 陈酒说:“回房间就睡觉,明天你乖乖去上课,别再逃课了。” 陆非果没说话。 陈酒打开门:“听到没有?” 屋子里很黑,窗帘也没有打开,月光照不进来,黑漆漆一片。陈酒也不是很熟悉房间的构造,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还没有摸到,手腕被人一口,把他按住肩膀,紧紧抵在了墙上。 被压住的时候,门不知道何时已经紧紧关上。 陈酒:“??” 他的视力在黑夜里趋近于0,什么也看不到,更比说一丝灯光都没有,就算眼睛适应了黑暗,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物体的影子。 空气里,只有细微的,吸气,吐气的声音。 陈酒算是发现了,这小兔崽子是仗着他看不见,老想把他往黑的地方带。 “我讨厌你,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陆非果的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又像是在很近的地方,他低声说着,“什么时候你才能把我当成一个成年人。” “你还是学生啊……”陈酒说,“好好学习是最重要的。” 黑暗里,陆非果淡淡地笑一声:“你就是仗着,你已经不上学了是吧。” “你要是十七岁,我也要和你早恋,管他什么年不年纪的。” 陈酒严肃道:“早恋不好。” 陆非果'噗'地一声:“你怎么跟教导主任一样的,啊?” “陈主任,我想跟你早恋。” “你不是成年了吗!早个屁的恋啊!”陈酒推他,“起来,我开灯了!” “那我想和你谈恋爱。”陆非果很执着。 陈酒:“……” 陈酒:“你是恋爱脑吗?” 陆非果:“恋爱脑是什么?” “就是,啥也不想干,只想谈恋爱。” “哦。”陆非果轻轻笑了,“那我倒是希望你是个恋爱脑。” “……” 你想想吧。 “不行,我开花了,你要好好照顾我,不然我会难受。”陆非果说。 黑暗里暗香浮动。 陈酒目瞪口呆:“你不是已经开过花了吗?” “嗯……我第一次开花,花期比较长,经不起挑拨。”陆非果说,他顿了顿,说,“你也开花了?” 这句话是疑问句。 陈酒毫无察觉,直到陆非果低头趴在他颈侧,深深吸了一口。 “好香。” 陈酒感觉到柔软的发丝在颈侧摩擦,很痒,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温热的气流从锁骨线吹气,又在锁骨处凝聚。 是一种酥麻的感觉。 “你是因为我开花的吗?” 陈酒:“不……” 我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啊! 话还没说完,唇上抵着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上唇。 “我知道你不想承认,嗯,我突然有点懂,什么是成年人的世界了。” “不说破,是你对我最后的温柔。” 陈酒:“……” 小兔崽子,一边玩去。 “既然这样——” 那就来接吻吧。 未尽的话语融入唇齿。 这是一个纯粹的,没有人找理由的吻。 单手扣住后脑勺,手指在发丝间穿梭。 外面刮起了大风,呼呼呼,把窗帘吹了起来。 月光倏地倾斜进来,陈酒的视野一瞬间明亮了起来,像是从幽深的黑夜步入了晨昏。 面前的男孩子,吻他很用力,吻技有增长。 不要问陈酒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比较。 嗯。 察觉到陈酒的不专心,陆非果挑起了眉,侧过来,让陈酒换气。 “接吻要专心。” 陈酒刚吸了一口气,视线又黑暗下来了。 风没了,窗帘落下来,重新恢复了一室的黑暗。 陈酒的脸被捧起。 “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陆非果问。 论谈恋爱,陆非果无疑是无师自通的典型代表。 陈酒扭过头:“没有。” 遭受了这么多拒绝,陆非果倒是不再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又揉了揉陈酒的脑袋。 “有件事情,忘和你说了。”陆非果说,“其实我已经保送大学了,再过几天,就去上课了。” “那不是才十二月……”陈酒一愣。 “是我要求提前去的,”陆非果说,“本来想在培训班混半年,但是谁能想到遇到了你。” “我会花两年的时间学完所有课程,毕业。” “然后,我才算是你眼中‘真正的大人’。”陆非果笑了一下。 陈酒感觉陆非果拥抱他的力度变大了。 “两年,你会忘了我吗?” 陈酒想说两年我都做完任务去下一个世界了,谁等你啊。 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哽住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 ……大概是,不想看到这小崽子难过。 于是陈酒以更重的力道揉揉陆非果的脑袋:“好好听课,早点毕业,成为你想成为的大人。” “别做恋爱脑,容易被骗。” 陆非果又挑起了眉:“到底谁比较容易被骗?” “你。” 你喜欢的我,只是为了一些必需的目的而接近你的。 也许以后你会明白,并不是所有人的好意都单纯。 有的时候,苦肉计真的很好用。 但是…… 他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 大概是他是个成年人吧。 成年人,没有心。 黑暗里,陈酒拉住陆非果的衣襟,带着他往下拉。 陆非果:“?” 陈酒没有说话。 陆非果正要开口,他的唇撞上一片柔软。 陆非果用鼻音‘嗯’了声。 “接吻要专心,不是吗?”陈酒把这句话还给他。 陆非果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说:“没错。” 接吻,要专心。 第32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2) 这是一个, 漫着花香味的吻。 陆非果舔了舔他的唇。 “你是不是没教花,嘴唇这么干。”陆非果说,“刚才应该给你喂点水。” 陈酒也感觉到了。 不说不知道,一说, 他突然觉得很渴。 又渴又热, 要烧死了。 “好像忘记浇水了。”陈酒说。 陆非果微微皱眉,按开灯, 视线骤然变亮了。 但陈酒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瞬间的亮度, 陆非果伸出一只手,给他挡住了光。 “你真没谈过恋爱?”陈酒十分怀疑, 撩人的技术未免太过纯属, “我要是个妹子,估计早被你钓走了。” “你是男的,怎么就不能被我钓走?”陆非果又笑,“我只是……下意识地先去考虑你了。” “想灯开的那一霎那, 你会不会被刺到眼睛;晚上坐在车里会不会冷;接吻的时候, 什么角度会让你舒服……” 陈酒:“咳咳。” “哦, 还有,说到让你害羞的时候该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 “谁害羞了!”陈酒粗声粗气道, “信不信我扁你?” “随时恭候。”陆非果说着, 深吸一口气, “香味好浓, 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陈酒:“有点热, 其他还好。”他走到窗边, 拎起黑色塑料袋, 把植物掏出来。 陆非果:“???” 他拿起那个塑料袋, 说:“陆非因是没给你钱还是你喜欢这种看起来就很像垃圾袋的东西?” 陈酒:“黑色保密性比较强。” 陆非果看着他:“……” 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花的人。 陈酒的含羞草的确是渴了, 连泥土都变得干涸了。 相比较而言,陆非因的芭蕉倒是郁郁葱葱,翠绿一片,衬得含羞草更加蔫巴巴的。 陆非果去楼下买了几瓶水拎上来,走之前特别告诉陈酒:“别浇自来水,否则拉肚子我可不管。” 陈酒嘴上答应了,但是他可是陈酒诶,陈酒会听谁的话? 他十二岁那年,谁的话都不听。 可叼了。 区区一个陆非果。 于是他就接了一桶自来水,正要浇,陆非果开门回来了。 他速度太快以至于陈酒足足愣了几秒,导致手里瓶子也没有收,就维持着要浇不浇的姿势。 陆非果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很听话啊。” 生气的时候,板着脸,倒是有点像陆非因了。 陈酒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冒出来这个想法。 得亏陆非果没有读心术,不然得气死。 陈酒:“……我的手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个解释好像有点苍白。 陆非果也不是智障。 他冷冷地‘哦’了声,把刚买回来的水往陈酒的花盆里一浇。 紧紧抿着唇,眼神冷淡,动作还是很细致的。 陈酒突然有种欺负小朋友的心虚感,他轻轻拽了下陆非果的衣摆:“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呃……你买的水是什么牌子的?” “上面有写。” “英文诶,看不懂。” “百度。” “……”我为什么要去百度一个水的英文名。 但陈酒还真就拿出手机百度了。 他还真不知道这上面的英文是什么意思。 学渣是真的。 百度出来了,底下顺便写了水的价格。 这是外国水,一瓶一百多美金,折合人民币……卧槽! 这是金子做的水吗这么贵! 陈酒险些跳起来。 “你——”陈酒正要批评陆非果奢侈的作风,对上陆非果暗沉沉的蓝眸,突然熄火了。 “什么?”陆非果冷淡道。 “我想说你需不需要浇花啊,我帮你。”陈酒挠挠头。 “不用。” 说完,陆非果就去浴室洗澡去了。 留下陈酒一个人发呆。 陆非果生气了。 怎么哄啊。 陈酒这辈子,啊不,上辈子就没哄过人,不论男女。 他生性倔强,自尊心贼强,还好面子,铁骨铮铮直男一枚,带着小弟淤浴血沙场出生入死……倒也没有,毫无哄人的经验,最多也就是说一句‘对不起’。 但是和陆非果说对不起……好像又有点奇怪。 有啥对不起的。 陈酒思考了半天,他思考的时间有点长,直到陆非果站在他面前,他抬头。 “你怎么也不穿衣服!” 陆非果挑眉:“也?” 陈酒:“穿衣服去,你不冷吗!” 陆非果就围了一条浴巾,黑发湿润凌乱。也许是经常打篮球的缘故,肌肉线条紧实流畅,并不夸张。 陈酒脑海中自动关联刚才在黑暗中他摸过的地方,每一寸,手指都仿佛留存着的触感,历历在目。 不对,他在想什么。 陆非果偏不听陈酒的话,就这么在屋子里晃悠,一会又凑到陈酒面前:“帮我擦头发。”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随意甩了甩,水滴就顺着发丝蜿蜒流下,水珠愈发晶莹,看上去无比诱人。 不知怎么,陈酒突然想起来上一回,陆非果帮他擦头发的场景。 他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些事情。 “上次你帮我擦头发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回想起来,陈酒才发现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个。 什么开花了控制不住自己,他居然还信了?! 陆非果冲他眨眨眼睛,一笑。 “我现在还记得,你打我的时候,脸很疼。” “但是那次——” “是我的初吻。” “很开心,很开心。” “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感觉。” 明明是很简单的语言,却会让人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如果这不是虚拟世界…… 如果这不是一场游戏, 如果他没有任务。 和陆非果谈恋爱,应该很不错吧。 除了有点黏人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陈酒起身,把毛巾丢到陆非果头上:“自己擦,我去洗澡了。” 陆非果反手抓住陈酒的手腕,轻轻一扯,陈酒毫无防备,跟着陆非果一起倒在床上。 陈酒压在陆非果身上:“又搞什么?” 陆非果两手抱在陈酒的腰上,不让他起身,他埋在陈酒的颈侧——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尤其钟爱这个地方,温温柔柔的气息包裹住陈酒,陆非果缓缓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点不安。” “两年,好像太长了。” “万一我回来,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了怎么办。” “万一我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 陈酒默了。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未来。 他的未来,还在虚无缥缈的地方等他。 为此,他不能回头,必须一直往前走去。 陈酒重重揉了揉陆非果的脑袋。 “不等你。” “你好狠心啊。”陆非果笑道,“我的初恋对象怎么这么冷酷。” “等我走了,你记得给我打视频电话。” 说着,陆非果又啧了声。 “那个大学好像是封闭式的,不让带手机。” 陈酒:“?” 陈酒:“什么大学不让带手机?” 陆非果:“军校,规矩比较多。” 陈酒一怔。 他没想到,陆非果的梦想居然是当一个军人。 那一定很好。 “那你给我写信吧,打电话时间太短了,每次你都要给我写一千字才行,一周一次。” 一千字。 陈酒沉默了:“你这是要我死。” 陆非果笑道:“我会给你写一万字。如果实在不知道写什么,给我寄照片也行。” “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陆非果稍稍松开手,似乎有点懊恼:“我好像真的有点恋爱脑了。”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胡乱把头发擦了擦:“带你去洗澡。” 陈酒:“我自己去。” 陆非果:“胳膊不要了?” “也不是两条胳膊都断了。”陈酒嘟囔。 陆非果勾唇一笑:“看来你是想让我抱你去。” 陈酒:“你这人——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陆非果作势要捞他,陈酒连忙躲开,忘了自己还有一条没法用的胳膊,直接倒下去,倒吸一口冷气。 陆非果不闹他了,紧张道:“碰到了吗?” 陈酒灵活地翻了个身,一溜烟跑进了浴室,把门一关:“没事!” 陆非果足足愣了十几秒,突然‘嗤’地一声笑了。 “居然会被你骗到。” 两株植物锁在一起,放在桌子上。 陆非果看了看,忽地拿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下锁的样式,发现是陆氏最新研究的电子锁,名为‘姻缘锁’,一个锁只有一个主人,原本是寓意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强拆是不行的,会放电。 这个锁是有密码的,不过密码的开关很隐秘,一般人发现不了。 陆非果打开密码锁,按下陈酒的生日。 ……不对。 那陆非因的生日呢。 也不对。 密码只能按三次,三次之后就会有一天的时间不能解锁。 “死闷骚。”陆非果骂了一句,给陆非因打电话。 刚打出去,电话就通了,传来他的亲生哥哥令人厌恶的声音:“喂。” 陆非果很少给陆非因打电话,一般每次都要响十几秒才接,但这一次,就像是在等他的电话一般,迅速就被接起来了。 “密码是多少。”陆非果问。 这个问题未免有些无头无脑,但是他知道,陆非因知道他在问什么。 陆非因的声音似乎不像平常那样,透出淡淡的倦意,他说:“让陈酒问我。” “他不想听到你的声音。”陆非果冷冷道。 “这个密码,你没资格问。”陆非因说,“别忘了,他还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所有分手都要说出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陆非果嘲道,“哦,对了,其实你喜欢的人也不是他啊,白清既然回来了,去找他啊,为什么还要找个替代品?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白清。”陆非因说,“只是旁人的猜测罢了,我为什么要解释?” “陈酒不会让你帮他打这通电话,所以,是你以个人名义打过来的吧。”陆非因说,“别做这么没种的事情,让陈酒和我聊。” 陆非果呵呵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三番四次地拒绝好友申请,背地里却眼巴巴等着人家给你打电话,人家不给你打电话,计划落空了是吧,开始急了?” “反正这个锁,我有办法解开。别想让陈酒求你。”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 “那你就试试。” 陆非因说。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陆非果:“……”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要是真能打开,也不会给陆非因打这一通电话。 总不能一直这么锁着。 迟早,还是要去找陆非因。 陆非果叹了口气。 他马上就要走了。 还有一个谷雨霖需要对付。 比起谷雨霖,大概…… 还是陆非因稍微好那么一点。 十八岁的陆非果,头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生,为什么不早点学完跳级,为什么……不能早点遇到陈酒。 陈酒完全不知道陆非果和陆非因的一番对话。 他在浴室和自己受伤的手臂艰难奋斗,医生三番五次叮嘱,不要让伤口碰到水,所以陈酒洗的很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很热,大概是浴室的水温太高了。 陈酒慢吞吞洗着,洗的水都凉了才出来。 巨大的困意席卷而来。 陈酒出来的时候,发现陆非果正在做俯卧撑。 大气都不喘一下。 陈酒:“做多少个了?” 陆非果:“一百多。” 语气平稳,丝毫不喘,就好像才做了十个。 陈酒一噎,一百多,你怎么连汗都不出。 这体力,还是人吗? 陈酒看着陆非果做,然后打了个哈欠。 陆非果停下来,翻身坐在了地毯上,看着陈酒:“困了就睡。” 陈酒:“你呢?” 陆非果:“这房间只有一张床。” 陈酒:“但是外面还有床。” 总统套房诶,好多套房,没必要挤一起。 陆非果:“这床很大。” 陈酒:“我就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床。” 陆非果不说话了,就看着他。 最后还是陈酒先后撤了:“睡觉就睡觉,不许做别的。” 陆非果笑了。 “什么都不做。” “我再做一组,你先睡吧。”陆非果又躺下了。 陈酒抖开被子,打了好几个哈欠。 “嗯,晚安。” 实在太困了。 不得不说,总统套房的被子真的很绵,睡在里面像是躺在软乎乎的云朵里,很快,陈酒就睡沉了。 但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像是一道道飞快的影子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随后下一个场景又来了。 他又冷又热,一会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烤,一会又冷得像是单衣在街道上步行。 直到被子轻轻掀开,身后传来温暖的热源。 那并不是会让人感到难受的温度。 更像是皑皑冬日,在小屋里点起的一束温暖的火柴,暖融融的,令人不自觉想去靠近。 陈酒翻身,抱住了陆非果。 使劲蹭了蹭,眉心舒展开来。 陆非果刚做完最后一组,特意又去洗了个温水澡才上来。 刚一上来,陈酒就转身抱住他。 “这么乖啊。”陆非果失笑,“只有睡着的时候,你才愿意找我。” 但他发现,陈酒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额头全是汗,脸颊也有点红。 陆非果用手背碰碰他的额头,想了想,再用额头碰一碰。 他刚运动完,本身提问就比较高了,但陈酒居然比他还热。 这么热,怎么还靠过来? 陆非果觉得不太对劲,他轻声说:“阿酒,醒醒。” 他的声音太轻了,陈酒即便听到了,眼皮也抬不起来。 这时陆非果才感觉房间里的花香味太浓了。 他把陈酒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扒拉下来,放回被子里,然后下床,去看了一下陈酒的植物。 不看不要紧,刚才还好好的植物,顶上的花已经开始枯萎了。 陆非果从医药箱摸出温度计,让陈酒含在嘴里。 陈酒半梦半醒,抬起眼皮看了陆非果一眼,然后疑惑地‘唔’了声。 “你好像发烧了……”陆非果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酒嗓音沙哑:“还好。” 其实不太好。 他现在眼前都是晃悠的。 但是看到陆非果有点焦急的表情,陈酒又觉得他还可以再撑一撑。 “是不是你买的水……太贵了。”陈酒笑道,“太贵反而出问题。” 然后他看到陆非果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陈酒:“?” 陈酒:“你是不是傻。” 陈酒叼着温度计,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含糊说着话。 陆非果:“别说了,躺着。” 陈酒拿出温度计:“我感觉现在好多了。” 然后他一看,40℃。 陈酒:“……” 这温度是真实存在的吗。 陈酒觉得他可能是着凉了。 不是什么大事。 他起身,想倒一杯水,刚起身,眼前一黑。 陆非果这回真的吓了一跳,但这回,他怎么叫,陈酒都没醒。 糟糕了…… 陆非果准备带陈酒去医院。 他把陈酒抱起来,快步走到门口,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三下之后,门开了。 和谷雨霖四目相对。 陆非果一愣。 谷雨霖反倒像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一般,目光落在陆非果的怀里的陈酒身上。 他微微一笑:“我带了医生。” “你怎么知道——” “我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谷雨霖说,他微微偏过头,看了眼陈酒,“真可怜,发烧了吗?” “房间里有监控器,花香味早就超标了。”他说,“你没察觉到?” 陆非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谷雨霖。 “我会带他去医院。” “来不及了。”谷雨霖叹了口气,“看来陆非因并没有告诉你,陈酒生病的后果。” “他是用过黑瓶的人,副作用很复杂,上一次,他差点就死了。”谷雨霖说,他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领口,“等你送他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陆非果对谷雨霖很不信任,“你什么时候也会助人为乐了?” “信不信,随你。”谷雨霖甚至侧过身,给他让出一条道,“最近的医院在三公里外,如果你有幸在凌晨刚好打到一辆车,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足够送他去死。” “你尽管试试。” 没人说话。 陆非果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转动着。 终于,他低声打破了静默。 “什么条件?” “听说陆少爷最近快开学了。”谷雨霖说,“我为你准备了专车,现在就能走。提前感受一下大学生活,也挺好的。” “是不是你做的。”陆非果突然说。 “我什么都没做。” “——那瓶水。”陆非果一句一顿道,“是你干的。” 谷雨霖只是笑着看他:“那你准备怎么做呢,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陆非果胸膛起伏几下,他眼睫颤了颤:“我也有条件。” “不许动他。”陆非果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我是一个守信的人,所以我答应你。”谷雨霖说,“起码在他醒来之前,你不必担心。” 他朝后面点点头,然后说:“把他给我。” 陆非果却转身,把陈酒放回床上。 他低着头,看着陈酒。 在他眉间落下一吻。 随后转身,狠狠打向谷雨霖。 谷雨霖饶是有所警惕,但动作没有陆非果快,被他打得脸直接偏过去。 陆非果仍不解气,继续打。 谷雨霖反击回去。 医生从后面走过来,见惯不惯,说:“去外面打啊,我们要给病人治疗了。” 陆非果冲谷雨霖勾起手指,两个人换了个房间继续打。 谷雨霖身手也不弱,起码结束的时候,两个人身上脸上都挂彩了。 谷雨霖的眼镜被打掉了。 “不许动他。”陆非果扯着谷雨霖的领子重复道。 “还真是痴情。这几天谈恋爱,谈的还开心吗?”谷雨霖并不恼,他微微眯起眸子,失去了眼镜的遮挡,他似乎也失去了那层彬彬有礼的绅士皮囊,语气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亏了阿酒还有心思陪你玩玩过家家,好好珍惜吧。”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阿酒压根不喜欢你,你只是他的踏板。”谷雨霖勾着唇角,一字一顿地告诉陆非果,“他压根不喜欢男人。” “你知道他交过多少女朋友吗?” “他和陆非因,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而他对你的好,只是为了通过你联系陆非因罢了。随便钓一钓就上当,陆少爷还真是纯情。以后多谈几次恋爱吧,免得再被骗。” 谷雨霖轻飘飘地说着最刺心不过的话语。 陆非果并未如谷雨霖所说露出恼怒的神情,相反,他神情极为平静。 他喘了几口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说, “那你呢?” “即便是他不喜欢,还要硬生生凑上去。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阿酒他一辈子,也不会爱你。” 第33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3) “我不需要他的爱。”谷雨霖唇角的笑意缓缓收了, “只要我爱他,就够了。” “你真是个疯子。”陆非果皱了下眉,果然,还是得找陆非因才能对付这个人。 不管他承不承认。 “找陆非因吗?”谷雨霖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 说, “陆非因现在,大概恨不得让阿酒离他远远的吧。” 陆非果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 “你什么意思?” “陆氏集团最重要的机密, 现在就在我的手里。”谷雨霖将掉在地上的眼镜拾起,从右侧口袋抽出一个手帕, 擦拭起来。 “而你猜, 这份机密,是谁拿走的呢?” 陆非果呼吸一滞。 “——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地说。 “是或不是,你可以问陆非因,看他是怎么说。”谷雨霖说, “但是现在, 你该走了。” 陆非果知道, 这件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陆非因的态度的确模糊不清, 但不是谷雨霖所想的那种愤怒。 这件事情, 一定还有蹊跷。 陆非果走了。 这时, 谷雨霖终于捂着嘴咳了几声, 单手撑住墙。 “下手还真重。” 他戴上眼镜, 快步走进了房间。医生正在紧急忙碌当中, 谷雨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陈酒, 低声问:“他怎么样?” “数据显示, 也许是因为黑瓶的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 最近又受到了其他人开花的刺激,加上不规律的灌溉导致高烧和昏迷。” 谷雨霖皱起了眉。 “我之前……给他用过低剂量的诱导剂,对他的身体会有影响吗?” “用过诱导剂?会有影响,药方要酌情更改。”医生说着,“三天内看看情况,如果到时候还不醒,恐怕要亲自找黑瓶的研究者询问受试者情况。” 谷家的医生,医术自然是好的,并且训练有素,短短几分钟,已经把房间改造成了标准病房。 谷雨霖‘嗯’了声,说:“他会没事吧。” 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 医生并没有听到,给陈酒挂上吊瓶,安上心脉数据仪,又看了几眼谷雨霖。 “先生,您脸上的伤……” “不用处理了,你们走吧。”谷雨霖说。 陆非果是练过的,加上年轻小伙本来力气就大,怀着被迫和恋人分开的仇恨心思,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谷雨霖的颧骨处至今还火辣辣地泛着疼痛。 但他无暇顾及。 数据仪每隔几分钟就‘滴’一声,透明无色的药水缓缓流入,陈酒的手背现出青色的血管,被纯白的被单一衬,更是显得脆弱无力。 谷雨霖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有时候,我恨你不记得了,但是记得那些,又有什么用?” “恨不得你去死,但是为什么现在,我又心软了呢?” “原本,你应该在陆非因的怒火之下无处容身,但我把你接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谷雨霖俯身,轻轻拨开了陈酒额前散落的刘海,看着这张令他爱恨交织的面孔,想起陆非果临走前在陈酒面前落下的一吻。 “你和他在医院里接吻……”谷雨霖扯起唇角,轻声说,“可笑,为什么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还会嫉妒呢?” 他微微俯身,在唇即将接触到陈酒那苍白的唇仅剩一厘米的时候,停住了。 他和陆非因是恋人关系。 他和陆非果接过吻。 那他呢? 他已经不记得他了。 大概……只记得,他是个表白之后被拒绝的可怜虫。 最后,这个吻,悄无声息地散了。 陈酒许久都没有醒来。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但他睁不开眼睛,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陈酒试探着说:“系统?” 系统:“嗯。” 陈酒:“我怎么睁不开眼睛了,发生了什么?” 系统:“我看看……你发高烧了,加上之前你身体很虚弱,还在开花阶段,所以恭喜你,又快死了。” 陈酒:“……” 陈酒:“那咋办。” “没事,有人在给你治病,专业的医疗团队,一时半会死不了,应该够你完成任务的。” 陈酒一怔:“陆非果带我去医院了吗?” 系统:“不,你刚昏倒,谷雨霖带着医生过来了。” 陈酒:“这句话听起来倒是很像他就在门口等我晕倒似的。” 系统:“哈哈哈哈,虽然但是,他只是碰巧看了这个房间的香味测量计,发现很高,于是带着医生过来,碰巧你昏倒了。” 陈酒:“……” 系统突然说:“你触发了一段原本没有提到的剧情,三秒钟后进入该场景。” “三,” 陈酒:“什么玩意?” “二,” 陈酒:“怎么进啊。” “一。” 陈酒眼前的黑暗骤然散开,化成一片光亮,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电影屏幕之类的东西,此刻屏幕还是花的,上面写了三个字:载入中。 有点像九几年的电视,没有频道的时候就是一片噪点。 系统:“你要选择平面观看还是沉浸式体验?” 陈酒:“沉浸式体验是?” “类似于全息游戏,你会附在原主身上,但是你只能看,不能改变原本的剧情。” 陈酒想了想:“就这么看吧。” 有的时候,以上帝视角来看,能看到更多的细节。陈酒拍戏的时候,经常在屏幕上看回放,能看到更多的细节。 噪点消失,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原剧情里的陈酒。 陈酒坐在床上,另一只脚搭在柜子上,衣服松松垮垮地穿着,说:“小谷,一起来排位啊。” 这里显然是类似于大学寝室的布置,墙纸是当下男孩都很喜欢的篮球明星,桌子上凌乱摆放着电子游戏和漫画书,一侧的墙角堆着几个篮球。 房间里一共四个人,有两个男孩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还有一个人站在床边,背对着他们。 闻言,站着的男孩顿了顿,低声说:“你们打吧,我去图书馆了。” 说着,他便出去了。 他转过脸的时候,陈酒吃了一惊,问系统:“——这是谷雨霖?” 系统:“嗯。” 陈酒揉了揉有眼睛,屏幕里的男孩比陈酒高一点,但他没有戴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刘海很长,遮挡住了眼睛,穿着一件起球的黑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寒酸又阴郁。 这跟陈酒印象里总是打理的有条有理浑身透着精英气质的谷雨霖截然不同。 变化也……太大了。 谷雨霖离开之后,寝室有人说话了。 “老大,那小子看上去就挺欠揍的啊,一副高傲的模样,是在看不起谁呢?”小弟说,“每次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 “还好吧,毕竟人家是靠成绩上来的,我们是花钱买进来的,看不起也正常。”陈酒懒洋洋道,“他每天这个点都去图书馆,也不是找借口。” 小弟啧了声:“那也不能什么活动也不参加,前两次宿舍联谊,就我们宿舍缺人,尴尬死了。而且那副样子,说出去都丢我们宿舍的脸。” “你倒是管得宽啊。”陈酒嗤笑一声,“那期末别让人家给你递小抄啊。” “那他也没给我递啊。”小弟气道。 陈酒:“所以不就挂科了,你还不赶快讨好一下人家,让他给你勾几道题,免得再挂科,被你爸扣零花钱。” 小弟撇撇嘴:“怎么讨好啊,他什么都不玩,给钱也不要,清高的很。” “你怎么就知道钱啊。”陈酒一笑,“交朋友,是要用真心的。” 画面一转,紧接着,进入了一段极快速度的翻篇剧情。 陈酒在谷雨霖回来恨晚的时候给他买了吃的,然后以转账为理由加了他的好友,没事就和他聊几句。 带着谷雨霖出去打球,看他不会,就亲自教他。 带着谷雨霖去私人理发店剪头发,谷雨霖拒绝了,之后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又返回去道歉,被陈酒拍在脑袋上。 “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 谷雨霖愣了一下,眼睫微微颤动:“是。” “那你就听我的,剪头发!” 谷雨霖最后还是答应了,问多少钱,陈酒说三十,谷雨霖也没说什么,只是之后给陈酒转了二百块。 陈酒对着发型册翻了半天,指着一个发型说:“这个适合他,剪这个。” 理发师便给谷雨霖剪了,刘海修一修,碎发理一个层次,鬓角修一修,足足剪了三个小时。 剪完,陈酒就惊呼:“你还挺帅的嘛!” 谷雨霖显然不太自在。 陈酒看着他,摸摸下巴:“感觉还缺点什么,你是不是近视啊,我看你上课戴眼镜。” 谷雨霖点了下头。 “那个黑框土死了,带你换副新的,不要钱,我有优惠券,放心。” 上百副眼镜挑下来,陈酒最后选了一副眼镜:“你戴上试试。” 那是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就很贵气,是谷雨霖平时压根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他戴上了,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晰,他看到了陈酒微微带笑的唇角,以及黑白分明的瞳孔。 明明成绩不好,明明总是爱打游戏,无视校规,明明私生活混乱。 但他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好看? 此刻的谷雨霖,才是后来的陈酒,第一眼看到的形象。 后来的谷雨霖,是被之前的陈酒一手打造出来的。 谷雨霖自从改变了形象之后,他说话不再低着头,因为低着头陈酒就凑过来:“看我,看我啊。” “做人,就要抬头挺胸。那谁谁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怕什么啊,他们怕你才对,年级第一。” 谷雨霖:“我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有人这么关心我。 过了一个年,陈酒回来,发现谷雨霖已经回来了,在整理行李。 “恭喜啊,听说你被谷家认回来了,谷家也不错,就比我家差一丢丢吧——诶,你脸怎么了?”陈酒正说着,谷雨霖转过身,露出脸上的青肿一片。 陈酒吓了一跳。 谷雨霖眼神闪躲:“没什么。” “谷家的人打你了?”陈酒微微皱眉,“要是不开心,就别回去了。” “不是——” 谷雨霖沉默了许久。 “我不想回去。” “那里的人,都很陌生,我一个都不认识。” “然后你妈打你了?”陈酒问。 “习惯了。”谷雨霖说,他的语气有点漠然,转过身继续收拾行李。 “你他妈有病啊还收拾什么行李?跟我去医务室!”陈酒骂骂咧咧,硬拽着谷雨霖走。 医务室,陈酒也没敲门,直接进去了,结果刚进去,发现有人在医务室里接吻。 是两个男生。 看到有人进来,两个人立马走了。 校医请假了,怪不到这两个人这么肆无忌惮。 陈酒倒是没什么感觉,但他转头,看到谷雨霖眼中一瞬而过的嫌恶,像是很恶心一样。 有的人是比较恐同,陈酒理解,于是也没提起这件事情,熟门熟路找了红花油:“闭眼。” “我自己来。” “你来什么啊,这又没镜子,你是长了第三只眼吗?”陈酒说,“给我坐下!” 陈酒很少发脾气,一发脾气,谷雨霖就被他震住,沉默着坐下来。 陈酒也不用棉签,用手挑了给谷雨霖脸上抹,谷雨霖坐着,陈酒站着,就俯下身,两个人靠得很近,几乎只有十厘米不到的位置,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陈酒完全无知无觉,给谷雨霖擦着。 “不卫生。” 谷雨霖突然说。 “又没破口。”陈酒痛心疾首,“你知道你因为这张脸评上的校草吗?就这么被人打了,你也不会自己珍惜一下?” “样貌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看破红尘了是吧?”陈酒呵呵,“反正你不靠脸吃饭,无所谓。” “那你呢?” “什么?” “靠脸吃饭。” “我啃老,啥也不靠。” 谷雨霖抿着唇角:“这样不好。” “反正我也不是陈家的大少爷,家业轮不到我继承。倒是你,谷家那个刚去世,所以才赶不及认你了,以后谷家肯定就是你的了,好好学,以后继承家业了,带我吃香喝辣啊。” “我不要继承家业。”谷雨霖认真说。 “这不是你说的算的。”陈酒两下就给谷雨霖抹完了,然后轻佻地碰了碰谷雨霖的脸颊,“所以保护好你这张以后会上金融杂志的脸蛋吧。” 谷雨霖怔怔看着他。 闭了闭眼。 大三那年,陈酒谈了十几个女朋友,逐渐把谷雨霖遗忘在角落。 每天回来,都很晚了,醉醺醺的,带着香水味。 宿舍里只有谷雨霖还没睡,他点着台灯在看书,见陈酒回来,皱眉:“你又去酒吧了?” “喝了点酒,把小暖送回去了。”陈酒‘啪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你不是才分手,小暖又是谁?” “小暖……就是小暖啊,穿短裙的那个,明天给你见见。”陈酒微微眯起眼睛,“你在写什么?” “课题报告,明天要交了。”说着,谷雨霖起身,俯身给陈酒脱外套。 “什么课题报告,我写了吗?”陈酒迷迷糊糊。 “我在写你那份。”谷雨霖平静道。 “哦……”陈酒说着,往谷雨霖肩膀轻飘飘一拍,“谢了啊兄弟,那老师可不好搞。” 谷雨霖垂着眼,看着陈酒逐渐呼吸平静下来。 灯光调的很暗,他怕陈酒回来刺眼。 这对于陈酒来说这是个小插曲,早上醒了,也不记得什么‘明天给你见见’之类的鬼话,第二天继续神不见影,点名的时候,谷雨霖照样帮陈酒答道,而他自己的名字,被划上一个又一个的叉叉。 陈酒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光是上学期,他就交了十几个女朋友,有时候宿舍聚会,也会把女朋友带上。 谷雨霖始终沉默着,看着陈酒和女生调笑,看着女生坐在他大腿上,喂陈酒吃东西。 他没有看陈酒和人接吻过。 只有一次,陈酒夜不归宿。 谷雨霖等了他一晚上。 直到天微微白,陈酒才晃悠着回来,见谷雨霖坐在桌前,惊奇道:“呦,起这么早?” “你去哪了?”谷雨霖说。 “没哪,去小美家坐了坐……查宿了吗?”陈酒打了个哈欠,“好累,我睡一会。” 他随手拍了拍谷雨霖的肩膀,却被他握住手腕。 陈酒拽了一下,没拽动,以为谷雨霖在跟他开玩笑,说:“今天不用帮我点到,反正……又没用。” “我喜欢你。” 陈酒哈欠打到一半,听到这句话,眼睛眨了眨:“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谷雨霖神情平静,语气也很平静,但他死死握着陈酒手腕的力道不是这么说的。 陈酒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谷雨霖胸膛起伏了几下,他轻轻一拽,陈酒浑身都没有力气,直接被拉倒在谷雨霖身上。 谷雨霖一动不动,稳稳地承受住了陈酒加在他身上的重量。 陈酒这次发现,他一直以为瘦瘦小小的谷雨霖,不知道何时已经长成了男人,他的力量甚至于连他都挣不过。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谷雨霖说这话的认真。 “别开玩笑,我当你是兄弟……” 话未说完,他胳膊被拉住,陈酒猝不及防倒了下来。 谷雨霖想吻他的唇,但陈酒侧过脸,于是这个吻,只留在了脸上。 谷雨霖正要说什么,他被陈酒狠狠一推,后背撞在桌角上。 “你这家伙……我说了不喜欢你,听不懂?”陈酒指着他,“你可以的。” 说完,摔门而出。 谷雨霖微微垂下眼。 刚才,他在陈酒的脖颈上看到了鲜红的唇印,蜿蜒到衣领里。 果然是,来不及了吗。 陈酒很久都没回来。 谷雨霖给他打了无数电话,打到一百个,陈酒终于接了。 “……对不起。”谷雨霖说。 “知错了?”陈酒问,“你要是以后不说这个话,我们还是朋友。” “我喜欢你,改不了。” “你——” 过了十几秒。 这十几秒几乎是对谷雨霖近乎凌迟的判刑时间。 随后,他听到陈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冷得像是十二月的雪山。 “谷雨霖,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然后,电话挂了。 陈酒没有再回来。 他换了宿舍。 谷雨霖去宿舍找他,然后看到陈酒在和一个男生在接吻。 透过门缝,谷雨霖和陈酒的视线直直对上。 陈酒翻了个身,把那个男生按在床上。 那是陈酒和谷雨霖见的最后一面。 但是谷雨霖并不知道,他离开后,陈酒把那个男生推了一把:“行了,别演了。” 男生眨眨眼:“刚才像不像在接吻?我特意算好时间了。” 陈酒拍了一把人民币:“行了,走吧,别被他看到了。” 他吐出一口气,重重地抹了把脸。 喜欢谷雨霖吗?他不知道。 但他至今都记得,谷雨霖看着那两个男生接吻的时候,眼神里透出的无比的厌恶。 他绝对不是同性恋。 他只是被这种伪善的友情蒙蔽了而已。 陈酒是个骗子,他只是想骗谷雨霖给他写作业,给他递小抄。 但是后来,谷雨霖成了谷家的人,不再是个平头小子。 自然也不需要他那可笑伪善的关心。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大四,陈酒因为绩点不够被人举报,之后退学。 再过几个月,陈家被搞垮了,陈酒自然也成了众矢之的。 被小弟撺掇着去找陆非因,三番五次,最后死在了冬夜。 这才是完整的剧情。 屏幕在大雪纷飞中渐渐暗了下来。 陈酒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幽幽叹口气。 “所以谷雨霖是没有自己的造型师吗?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是一个造型啊?” 系统:“……” 为了安慰陈酒,他特意找另一半要了安慰词条,看来是白要了。 陈酒说:“这个剧情的意义是?” 系统:“不,只是碰巧你解锁了这个隐藏剧情,所以给你看看而已,任务还是要做的。” “行吧。”陈酒说,“我该醒了吧?” 系统:“三秒。” 三秒钟后,陈酒意识回归身体,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的身体是冷的,大概是因为一直打吊针的原因,手背很凉。 但是他的手指,却是暖的。 因为有个人,趴在他的床边,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指。 左手的手套已经摘掉了。 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打吊针,陈酒居然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天花板属羊。 但是睡不着,他睡太久了。 他只得无聊地瞥着谷雨霖。 谷雨霖是半趴在床上的,脸侧过来,还戴着眼镜。 鼻梁被眼镜架勒出一条红印。 有点滑稽。 但还是挺好看的。 陈酒心里百感交集,只有四个字:命运捉弄。 原主对谷雨霖大概不是没有好感,只是他以为谷雨霖只是把友情当成了爱情,而他本身不是同性恋,所以拒绝了他。 为了让他死心,还花钱找了演员。 而他只是想报仇,却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谷雨霖。 而谷雨霖倒也够狠。 不爱就毁掉。 原主悲剧的造成,背后肯定有谷雨霖的推动。 只是不知道原主死的时候,谷雨霖有没有一点后悔呢? “醒了就不要装睡了。”陈酒淡淡道,“还有,不要握着我的手,会秃顶。” 谷雨霖缓缓睁开眼。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陈酒嗤笑:“因为我醒的时候,你握了一下我的手,虽然很快就放开了。” 谷雨霖看着陈酒:“你看到我,好像不怎么意外。” “这里本来就是你家的产业,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可奇怪的?”陈酒左右一看,“陆非果呢?” “杀了。” 陈酒:“?” 谷雨霖微微低头,看着陈酒,眼神幽深:“如果我把他杀了,你会怪我吗?” 陈酒:“……” 我只会害怕,然后报警,谢谢。 第34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4) 见陈酒不说话了, 像是吓到了,谷雨霖说:“骗你的。” 他伸出手,揉了揉陈酒的头发:“你还真好骗。” 陈酒眼神复杂:“你真的变了很多。” 谷雨霖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 只是, 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眸中, 并没有多少笑意。 他轻声说:“阿酒,这么久不见, 你也变了。” “那次在超市相遇, 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陈酒:“……” 那时候还不知道咱俩是同学。 他正要说话,被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嘘——别狡辩, 我知道你没认出我。”谷雨霖说, “我不是傻子。” “那天你看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淡淡道。 陈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转开眼,看到房间的布局,怔了一下:“我在医院?” 房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设备, 弥漫着陌生的药水味, 但是地上仍然铺着细密绵厚的地毯, 上面印着酒店的标志,他又低头看自己的手, 手上已经有几个针孔了。 “还在酒店。”谷雨霖说, “你睡了三天了, 感觉怎么样?” 陈酒脑子有点懵, 说:“还好。” 他说:“我手机呢?” 他习惯把手机放在床边, 有事情可以直接看, 但是现在床边什么也没有。 陈酒微微皱眉, 到处找手机。 正找着, 陈酒的手被另一双手扣住:“你不要命了?你还在打吊针。” 谷雨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要找谁?陆非果吗?他已经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可能就这么走了。”陈酒说,陆非果如果走了,他还怎么联系陆非因?他连陆非因的微信都没加上。 谷雨霖听着陈酒笃定的语气,仿佛确定陆非果不会和他什么都不说就一走了之,这种信任感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的心里骤然涌上了一股怒气,但并不是完全的怒意,还充斥着这几天在病床前对陈酒的担心,对陆非果的嫉妒,和一股无从发泄的委屈。 陆非果才和你认识多久,你就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我和你认识多久,最后却是被你毫不留情地丢掉。 谷雨霖捏住陈酒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这么久了,陈酒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去找他的手机。 谁都比他重要。 陈家出事的时候,他也没有来求过他,铁骨铮铮,好,真好。 “陆非因有钱,我也有,陆非果有颜,我也有。”谷雨霖气息不稳,“为什么你喜欢谁,都不肯喜欢我?” 他用力不小,很快,陈酒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红痕。 陈酒略微吃痛地皱了下眉。 谷雨霖松开了手,冷笑:“我在你心里,永远什么都不是,是么?” 陈酒并未说话,他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谷雨霖爱得太热烈,但这种爱是陈酒无法体会的,他不喜欢男人,更别说是被迫接受这种疯狂的爱意。 “我只当你是朋友,朋友是不能变成恋人的。”陈酒叹口气,“就做朋友不好吗?” 谷雨霖扯起了嘴角:“我是朋友,但是陆非果可以不是,凭什么?” “他也只是我的朋友。”陈酒说。 “可以接吻的朋友吗?”谷雨霖嘲道,“原来你还是这样,来者不拒,谁都可以。” “你知道,不是谁都可以成为恋人,你和我不合适。”陈酒认真劝道,“肯定会有真心喜欢你的人,而这个人不是我。” “可惜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说这种话。”谷雨霖冷冷道,“你无权无势,陆非因在外面到处找你,除了我,你还能找谁?找陆非果吗?他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等过几年之后早就有新的女朋友了,谁会记得你。” 陈酒看着他,忽地问:“我们当朋友的时候,你不快乐吗?” “你喜欢我的时候,高兴过吗?” “答案是没有,对吧。” “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有人关心你,而我是第一个,所以你误以为你喜欢我。”陈酒轻声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陈酒。”谷雨霖骤然起身,因为陈酒的话而手指攥紧,“从那天晚上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谷雨霖离开了。 陈酒揉了揉太阳穴,他一个单身狗,还要在这里处理感情问题,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谷雨霖着实是很难缠,也难怪后期会做出这种事情。 长期活在黑暗里的人,遇到了一束光,就会不顾一切地抓住,不管光是否愿意。 而光离开的那一刻,就引爆了不可触碰的按钮。 谷雨霖一向是以绅士形象对外的,可是刚才,他的衣领皱巴巴的,头发也很凌乱,眼底还有淡青色的黑眼圈,怕是他睡了多久,谷雨霖就陪了他多久。 然后等他醒了,便开始了一场言语交锋,谁也不先认输,宁愿将自己的付出和委屈藏在最深处。 怎么办…… 这样的谷雨霖,看上去,有点不忍心拒绝。 陈酒从来不是个狠心的人,现在原主的烂摊子丢给他了,他到底要怎么处理才好? 陈酒琢磨的要把头发抓秃了。 系统:“需要帮助吗?” 陈酒察觉到了语气的变化:“你是龙傲天他爱人?” 不知道陈酒说错了哪个字,系统沉默了一会:“算是吧。” 陈酒:“??”这还能算是? 系统:“看来你现在很头大,别抓头发了,再抓真秃了。” 陈酒默默放下头发:“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系统:“简单,找他的弱点。” 陈酒:“弱点?” 系统:“没错,像这种很偏执的人,一般都会有一个弱点,一旦你发现了,你就赢了。” 陈酒陷入沉思。 弱点…… 谷雨霖的弱点,会是什么呢? 陈酒身体还很虚弱,他思考了一会,大脑实在跟不上,过了一会就困了。 他又睡着了。 谷雨霖在房间外抽了一根烟。 今天是圣诞节了。 外面的街区异常热闹,这里本来就占据着街道最繁华的地段,街上到处都是情侣,还有五颜六色的彩灯。 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谷雨霖开大了窗户,吹进来的风很冷,他垂下眼睛,看着街上的情侣毫无顾忌地亲吻,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快乐,仿佛全世界都是甜味的。 原本,谷雨霖看着他们,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毕竟那是离他很遥远的世界,人们的喜乐并不相通,他并不觉得接吻会让人多高兴,甚至于,他觉得有点恶心。 初中的时候,学校下午放假,他早早回来了,看到养父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卧室里。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转过身,吐得昏天黑地。 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从心底里抗拒。 所以他很讨厌和人亲密接触。 一旦碰到,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反胃。 但是,陈酒就这么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 不管他有多抗拒,不管他是否愿意,就这么硬生生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当他逐渐开始不再对亲密的事情感到厌恶的时候,他后知后觉,他好像喜欢陈酒。 但这种喜欢,又是很奇怪的。 他看着陈酒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看着陈酒捏她们的脸,说好可爱。 他也想对陈酒那么做。 他想摸摸陈酒的头发,捏捏他的脸蛋,然后亲他。 但最后,这一个又一个心思,被他按捺在心的最深处。 他不敢说,他是个胆小鬼。 直到事情无法挽回的那一天,陈酒晚上没有回来。 谷雨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放手是完全错误的。 他不想看着陈酒结婚生子,不想让旁人碰他。 之后……自然是被狠狠地拒绝了。 呵……谷雨霖笑了起来,是对自己的嘲讽。 既然要放,就干脆不要让他知道。如果想让他知道,就狠一点,再狠一点。 放不下手,狠不下心,所以陈酒与他渐行渐远,最后,竟然成了陌生人。 他过了很多圣诞节,有时候在打工,有时候在图书馆学习,有时候,什么也不做,一个人穿过大街,周围都是快乐的人们,而他什么也没有。 今年不一样,他又见到了陈酒,然后和他吵了一架。 倒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陈酒的手机确实在他这里,甚至破译了密码。 当然也没什么可破译的,就是他的生日。 陈酒一直都是这个密码,还是他亲口告诉的,在打游戏的时候,突然要上厕所,于是把手机丢给他,说:“如果黑屏了,密码是我生日。” 走到一半拐回来:“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生日吧?” 谷雨霖明明记得,却鬼使神差道:“不知道。” “你这家伙真是欠揍,我生日居然都不记得?”陈酒说,“罚你抄一百遍。” 之后陈酒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但是谷雨霖却抄了一百遍,放在了隐秘的角落。 时间显示为22:12. 有个叫‘小兔崽子’的人发来短信:“看到消息给我回电话,算了,估计接不到,别忘了给我写信。” 这是陆非果。 叫得倒是挺亲热。 谷雨霖冷哼一声,把短信删掉了。 看了下通讯录,除了‘小兔崽子’之外,还有一个‘陆非因’的联系方式。 看来他们并不是很熟悉。 谷雨霖下撇的唇角稍微勾起一点。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一震,‘陆非因’来电。 谷雨霖看了几秒,挂断了。 像是不打通不死心一般,陆非因又打来,谷雨霖接了。 陆非因开口,直入正题:“谷雨霖,陈酒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谷雨霖面无表情道。 “因为,陈酒不会挂我的电话。”陆非因说,“他很乖。” “很遗憾,他现在接不到你的电话,以后也不会了。”谷雨霖冷冷道,“而且我知道陆总对阿酒很生气,毕竟他做的事情是无法挽回,假如陆总原谅了他,那我倒是要好奇一分了。” 陆非因说:“你把他藏得很严实,但是我会找到他的。” “——他是我的。”谷雨霖突然出声,一字一顿道, “他是我、的。” 陆非因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挂断了。 陆非因放下电话,没有再试图拨打过去,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手机屏幕上,随后把手机放进衣兜,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酒店。 陆非因一身长款风衣,正站在富丽大酒店的另一侧街道上,他似乎知道陈酒在哪个房间,视线朝上抬去,看到了谷雨霖靠在窗边抽烟的身影。 谷雨霖的视线与他对上。 随后谷雨霖熄了烟,转身回房。 谷家的地方,陆非因一个人是进不来的。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想起陆非果上飞机前和他说,陈酒昏倒了。 他有点担心,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大概是不必担心的。谷家的医生资源很强大,堪称是最优级的资源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只是想听陈酒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想必也听不到了。 但是,快了。 凌冽的冬夜里,陆非因穿着单薄,身形高挑,像是拍杂志的男模,有点孤单地站在一旁。 有一位卖花的小姑娘走过来:“先生,送你一朵花,祝你早点找到喜欢的人。” “谢谢。”陆非因微微笑了起来,他抽了一枝花,“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扫了码,鲜艳的玫瑰娇艳欲滴。 “等他回来了,再送给他。” 离接他回家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谷雨霖自然看到了陆非因,他没想到,陆非因的速度这么快,已经查到了这边。 陈酒一向都是光彩夺目的,像是无法掩饰其光芒的宝藏,谁都想取走。 谷雨霖回了病房,看到陈酒又睡着了,气息平缓。 他身上还带着冬夜里雪的气息,脱了外套,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花香味又浓郁了不少。 谷雨霖看了眼墙上的香味检测仪,发现浓度已经高出了一般值。 医生叮嘱过,因为黑瓶的不可限制性,过度散发香气是会损害身体的。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亲吻,或者doi。 谷雨霖把这个数值发给医生,询问。 医生说这个程度还不是很危险,只是有些波动,稍加安抚就可以稳住。 连老天都在给他机会。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他沉睡的王子。 陈酒的呼吸有些悠长,呼气的节奏很缓慢,也很虚弱。 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让他的身体素质每况愈下,看到他的体检表的时候,谷雨霖都有点担心,陈酒会不会生气过度又损害身体。 但是控制不住,当他醒来的时候嘴里吐出言不由心的话语。 明明想关心他,最后总是会生气。 然后吵架,不欢而散。 他们两个人中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 但是……如果我偏要过来呢? 哪怕陈酒一步都不走,谷雨霖也要走完这遍布荆棘的一百步。 酒店的地毯吸音很好,他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微长的发丝擦过陈酒的脸颊。 平心而论,谷雨霖的脸也是很经看的,就是时下少女非常喜欢的‘精英’气质,在一群四五十岁的秃顶大叔当中,他和陆非因则是人气很高的了。 陆非因的面孔偏向西方人,轮廓更为深邃,而谷雨霖则更是偏向东方人的精致眉眼,尤其刘海微微卷起,轮廓稍显柔和,但并不失凌厉。 金丝眼镜冰冷的镜框挡住了男人略显狭长的凤眼,之后侧边的链子垂落,微微晃悠起来。 碰撞出清冷的金属音。 陈酒微微皱了皱眉,脸往一侧偏了点。 谷雨霖摘掉碍事的眼镜,看着陈酒微微蹙起的眉眼,伸出手想要抚平,又怕惊动了陈酒。 “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回头看看我。”谷雨霖怔怔地看着陈酒的睡颜,他曾经无数次,在陈酒喝醉之后看着他。 那时候心中只有酸涩。 不似现在,满是绮念。 他现在穿着衬衫黑裤,一副像是要去拍杂志的模样,却是半跪在床前,就连呼吸也很清浅,生怕呼吸重一点,便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他一点点向陈酒靠近。 他什么也没有。 只能靠偷换一个吻。 但是离那略显苍白的唇仅剩几厘米的时候,谷雨霖却停住了。 就在这一个暧昧的距离里,他停住了。 这十几秒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陈酒感觉到脸上被发丝擦过的痒意,有些不耐地又转过头。 他的唇无意识擦过谷雨霖的唇。 或者说只是一个错觉。 其实只是一段风轻柔吹过。 谷雨霖呼吸一滞,下一秒,无法自控地吻上去。 多年未解的情绪,痛苦和不甘,全都通过这一个吻发泄出来。 陈酒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陆非果在亲他,便搭着他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 “唔……别亲了,喘不上气。” 他轻声说。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感觉。 陆非果亲他,完全是凭借蛮力,每次都险些把他亲到窒息。 但是这个吻,却透着疯狂的意味。 而且,他闻到了男士香水的味道。 陆非果是不喷香水的。 他突然清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谷雨霖微微闭着眼睛。 亲得很专心。 谷雨霖感觉到陈酒的气息乱了,他便微微离开,让陈酒喘气。 陈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谷雨霖气息也有些凌乱,他重重地喘口气,低声说:“你要打就打,不用顾忌。” 说完,又亲了上来。 陈酒甚至还没思考要不要打。 陈酒:“——你放开我!” 谷雨霖微微箍住他的手腕,声音很沉,带着沙哑:“我就是要亲你,哪怕死,我也要。你要是不愿意……” 陈酒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陈酒还以为是个棍子,直到谷雨霖的手指带着他弯向正确的方向。 谷雨霖像是对这一块很熟练似的,手指的茧擦得他很疼。 陈酒脑袋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久,听到“噔”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叩开了。 陈酒:“什么东西?” “小时候没玩过么?”谷雨霖居然笑了,说:“感觉一下,是什么?” 陈酒摸着形状,沉默了会:“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你试试就好了。”谷雨霖说着,又重重亲了下去。 陈酒手腕都拾不起的重量,这居然是一把木仓! 沉甸甸的,触感冰凉细腻,他甚至在上面摸到了很细节的纹路,显然不是玩具枪。 “你……你疯了!拿这个干什么!”陈酒怒道,但他只能发出几句含糊的音。 谷雨霖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稍稍退开,他白皙的脸颊上有一抹红晕,随后他说:“你不是恨我吗?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很简单。” “只要稍微动一下就好了。” “你真的,真的疯了!”陈酒吓呆了,他只是要报复谷雨霖,可没想要他的命啊! 陈酒:“系统系统,万一我把要报仇的对象干掉了咋办!” 系统:“干掉就完成任务了呗,这不正好?” 陈酒:“我可不做这种任务!我宁愿拐弯抹角一点!” 系统:“那你小心点,那玩意容易走火。” 陈酒:“……” 谷雨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陈酒终于意识到了。 亲一下罢了,他还能掉块肉不成? 陈酒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还在扮演人设,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于是他颤颤巍巍地,竭力不要让自己的手乱动,随后凶巴巴地说:“你往后退,不然我真……真动手了!” 谷雨霖却是一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阿酒,我第一次见你这种模样,真可爱。”他叹道,“明明生气极了,还不敢对我说重话,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有趣极了。” 陈酒外厉内荏地吼:“我真动手了!” 谷雨霖握着陈酒的手,一点点移动,唇角挂着笑意:“往这里打。” 陈酒:“……” 兄弟,你不给面子啊。 陈酒狠狠瞪着他,生怕那木仓一下子开火,想了想,痛心疾首地把它扔了。 妈的,和谷雨霖一比,他完全没有优势。 当然陈酒还想把枪对准自己,但是他怕自己手一抖,自己嗝屁了,那不是得不偿失了。 陈酒深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 一个比一个疯,他能怎么办?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陈酒怒道,“想死找别人!别找我!” 陈酒又气又急,“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谷雨霖的脸上。 他那一巴掌力度着实不小,谷雨霖的脸被他打偏过去,白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但他眼中却带着笑意。 “来,阿酒,再打我一下。” 陈酒:“……” 靠,你他妈抖M吗?! 第35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5) 但没过几秒, 谷雨霖的视线落在陈酒的手上,忽地起身,默不作声地转身出了门。 陈酒:“?” 怎么了这是?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他刚才太过激动, 把吊针也甩掉了, 冒出一串鲜红的血珠,又过了几秒, 一大堆人进了房间, 谷雨霖站在陈酒身后,说:“刚才不小心把吊针甩掉了, 麻烦重新接一下。” 陈酒想说点什么。 “其实我觉得不用打了……” 没人听他的, 医生看了眼伤口,便拿来酒精和棉布,开始擦拭。 “我感觉现在挺好的。” “阿酒。”谷雨霖扯着嘴角微笑,这笑容却显得不是很友善, “如果不想让我现在亲你, 就不要说这种话。” 陈酒:“……” 闭嘴了。 医生雷厉风行, 几分钟重新给陈酒扎上针。 陈酒其实有点怕针,他不是怕疼, 只是针扎在手上的时候, 心里莫名的恐惧。 他偏过头, 看到谷雨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医生给他打针, 似乎比他还要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 陈酒只想叹气。 但他的叹气被误以为是另外一种意思。 下一秒, 一双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过了一秒, 冰凉的液体从血管流过, 那双手又移开了。 医生笑了:“都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针呢?” 看了眼墙上的香味检测仪,“咦”了声:“现在好像恢复正常了。” 谷雨霖说:“他的情况好像不是很稳定。” 医生想了想:“这段时间,病人周围不要离人,晚上也要注意着,万一出了事情,及时叫我们。” 好了,现在陈酒两只手都不能行动了。 医生鱼贯而走,房间又只剩他和谷雨霖两个人,显得空空荡荡。 谷雨霖微微靠近他,陈酒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让我扇你一巴掌?” “不敢了。”谷雨霖笑了一下,有点无奈,“你好好休息吧,我在这看着你。” “所以,我的手机呢?”陈酒问。 眼看谷雨霖脸色又阴沉了下来,陈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又补了一句:“我想打游戏。” 谷雨霖的脸色微微好转:“你现在不能动手。” 陈酒:“……”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帮我打,这个赛季今天就结束了,我必须要上分。” 谷雨霖有点迟疑:“我?”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陈酒说,他刚才突然发现,和谷雨霖相处,好像不能跟他来硬的。这家伙越硬越疯。 那他试试软的? 没想到谷雨霖真的答应了,把他的手机拿出来,陈酒说:“密码是……” 还没说一个数,谷雨霖已经解锁了屏幕,侧过脸看着他。 陈酒哑然:“你怎么知道密码?” “你告诉我的。”谷雨霖语气淡淡,“你一直没有换密码。” 呃,不记得了。 病床很大,但是谷雨霖只占了一个小角,侧靠在墙上,姿势有些别扭。连陈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搞得像是欺负他似的。 陈酒:“你坐过来点,我看不到屏幕了。” 从刚才发现陈酒的吊针掉了以后,谷雨霖像是突然把那些疯狂的念头重新压回去了,重新变成了一个极为克制的人。 而且…… 谷雨霖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变化,有点大。 戴上眼镜比较像精英范的狐狸,去掉眼镜,像是去掉了一层绅士的,优雅的皮囊,变成了另一个人。 陈酒颇有点新奇地看着谷雨霖。 谷雨霖换了个位置,离陈酒靠得近了些,他垂着眸在陈酒的指导下点开游戏界面,几秒钟的等待时间,他微微眯起眼睛。 想起被搁置到一旁的眼镜,他正要去拿,陈酒先一步拿过来了。 陈酒说:“这是我送你那副?” 他态度平和许多,两个人几乎很久都没有这么聊过天了。 谷雨霖微微怔了一下,说:“不是,那副眼镜……不小心摔碎了,修不了。” 他把原来的那副眼镜融了,做成了链子,装在新的眼镜上。 陈酒有点好奇,他没有戴过眼镜,问:“我能戴一下吗?” 说着就戴上了。 这幅眼镜还是有些度数的,刚一戴上,陈酒就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镜框被人轻轻调整了一下,谷雨霖似乎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细细调整着眼镜的方向,冰凉的细链微微垂落,并不太重。 “你要是喜欢,给你配一个无镜片的。”谷雨霖低声说。 “嗯?我戴着好看吗?” “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 这是他的阿酒。 他垂下脸,陈酒本来皮肤也白,戴上这幅眼镜,有一种好学生的气质,看上去很乖。 他忍不住碰了碰陈酒的唇,就像蜻蜓点水一般。 陈酒压根没发现,过了几秒他睁开眼:“不行,还是好晕,还你。” 他揉了揉眼睛,随手把眼镜给谷雨霖戴上。 “我觉得,你戴上眼镜,有点像那什么……”陈酒思考了一会,想到一个成语,“衣冠禽兽。” 谷雨霖:“……” 谷雨霖扯起嘴角:“那我不当个禽兽,是不是对不起你这评价?” 陈酒敏锐察觉到这个话题好像歪得有点厉害,自觉闭嘴了。 游戏打开了。 谷雨霖像是压根没玩过这游戏,动作很迟疑。 陈酒:“嗯……要不打辅助吧。” 结果辅助被另一个人选了,陈酒思考了一下,让谷雨霖选了一个法师。 妲己。 人美音甜。 关键好上手。 有手就会。 陈酒主要是没手。 谷雨霖看着这个英雄的近期使用次数,不是很低。 他说:“你喜欢这种的……?” 陈酒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我喜欢你妹啊!这就是个游戏。” 谷雨霖皱着眉:“那你为什么不选男英雄?……男的好像也不安全。” 好家伙。 连游戏角色的醋都吃。 陈酒简直惊呆了。 这人是醋精转世吧! “兄弟,小谷,弟弟!”陈酒说,“爱情不是你生命里的全部,咱们能不能看开点?你看你现在也是谷家掌门人了,就不能享受一下钱的乐趣?出去旅旅游啊看看美女什么的——” “再说亲你了。” 陈酒自动消音。 游戏一开始,陈酒立马戳了戳谷雨霖:“快,中路走起。” 虽然谷雨霖没玩过这种游戏,但是大学的时候,陈酒他们常玩,谷雨霖耳濡目染,大概也知道中路是哪条路,生疏地操纵着人物往前走去。 然后直接走到了敌方的塔里。 对方法师估计也看呆了,居然没有攻击他,就看着妲己的血量飞速下降。 “卧槽!你快回来!”陈酒急得用手扒拉谷雨霖的手腕,“快快快回来!” 人物退回来了,陈酒看着妲己小半格血无语了:“回城吧。” 开局还没有一分钟,妲己已经回城一次了。 大离谱。 让谷雨霖帮他打排位,就是个错误。 但是这局已经开了,也不能中途退出,只能将错就错了。 陈酒对谷雨霖实在不放心,索性抓着他的手当鼠标,带着人物蹲草丛了。 为了看到屏幕,陈酒便一个劲往谷雨霖的方向靠,几乎挤进他的怀里了,一手松松按着他的手腕,目不转睛看着屏幕。 哦…… 谷雨霖懂了。 想让陈酒主动靠近,需要有吸引他的东西才行。 谷雨霖的心思不在游戏上,陈酒扯他衣服:“快打,人来了!” 陈酒急起来,什么都扯,总之什么好扯就扯什么。 谷雨霖动动手指,妲己一串技能飞了出去,干掉两个人。 陈酒简直惊了,妲己的招就是精准命中,本来能干掉一个人就已经不错了,居然干倒两个,是真实存在的吗? 嗯……陈酒玩游戏,其实算还行。 在菜鸟局大杀四方,遇到真正的技术流就没招了。 不过原主的号似乎一直在给别人用,所以至今维持的段位挺高。 大致了解了游戏规则之后,谷雨霖的速度逐渐变快了,他学会了蹲草丛,学会了偷袭,但他并不是看到人就把技能全甩出去,而是挨个看了技能的具体介绍。 之后就像开了挂一般,谁也逃不出妲己的手掌心。 陈酒从一开始的‘别走这边’‘小心有人’到最后只能说‘牛啊’,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原来玩游戏,也是需要天赋的。 一局下来,妲己当之无愧的MVP。 游戏结束了,不少人加他好友,邀请他进下一局。 谷雨霖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说:“我出去一趟。” 陈酒随口嗯了声,看了眼自己的段位,再排一次就能升段了。 这时有个人邀请他匹配,王者段位,头像有点眼熟。 再一看,好像是陆非果。 陈酒看了眼门口,谷雨霖出去打电话了,应该没问题。 这种疑似偷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错觉。 陈酒进了房间,已经有两个人在房间里了。 陆非果:开语音。 陈酒点开语音:“你怎么还能玩游戏呢?” 陆非果的声音传来,愤愤的:“刚下飞机,阿酒,谷雨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陈酒说。 顶多就是被迫拿木仓顶着强吻罢了。 说出来他怕陆非果炸了。 “你等我,等过年了我回去找你。”陆非果低声骂了句,“你这几天好好养身体,别乱跑了。” 陈酒说:“好着呢,我现在一个能打十个你。” 他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说:“我们打排位吧,我还差一把。” 说着扫了眼房间另外一个人,居然是个青铜。 陈酒:“?” “这是你朋友?”陈酒刚说着,陆非果开了。 游戏进入匹配了。 陈酒:“……” 这把匹配的阵容很奇怪,钻石王者加一个青铜,就显得格格不入。 再一看这个青铜的头像还是默认头像。 这是……哪里来考察民情的大叔吗?还是小号来刷战绩的? 陈酒手不太行,于是他选了个不用怎么动的辅助。 盾山。 他就,修塔吧。 然后他看到那个青铜慢慢吞吞地,选了瑶。 陈酒:“?” 这是什么打法。 刚开局,有提示,陆非果掉线挂机了。 队内,陆非果发了条信息,说有点事情先走了。 游戏开了。 陈酒慢吞吞往中路走,瑶一路跟着他走。 陈酒忍不住打字:青铜,你开个语音。 青铜的语音一直是暗着的。陈酒打完这行字不久,他开了语音。 陈酒上来就是一顿:“你怎么选瑶啊,选瑶就算了,你跟我干什么?别跟着我。” 青铜没有说话,喇叭一闪一闪,传来车喇叭的声音。 好家伙,这人还在过马路呢? 陈酒本来到嘴边的话改成了:“专心过马路,别被撞了。” “——没过马路。”青铜的喇叭终于亮了起来,传出了人声。 陈酒本来在中路转悠,听到这声音,手一抖,手机直接掉被子上了。 这这这…… 这是陆非因的声音?! 他有点不敢确定,因为听起来就很玄幻。 陆非因,在打王者。 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听陈酒没有说话,陆非因又说:“我不能跟着你吗?” 陈酒咽了咽口水:“可以……” 内心疯狂输出。 我靠! 陆非因打什么王者啊! 陆非果是想让他死吗?! 但是陆非果下线了,也没个人出来打圆场,气氛真的很尴尬。 陈酒盯着手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陆非因下面就来一句“你的死期不远了”。 他本来也没想着和陆非因直接对话,加上微信先是发一通求饶的表情包,然后痛哭流涕,决定重新做人,证明自己悔不当初,苦海无边马上回头来着。 结果好家伙,直接游戏对话,他还差点骂人了。 “你怎么不动?”见陈酒不说话,陆非因又开口了,“我现在应该用哪个技能?” 这语气纯属是学术交流的口吻。 陈酒颤颤巍巍地说:“随便,你……您开心就好。” 然后他缓缓在中路架起了石盾,说:“躲我后面。” 对方中路打了个:? 陆非因也不闲着,各种技能打小兵,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上路的陆非果AI战士浴血沙场去了,下路也很焦灼,野王很迅速地刷着野。 人人都有事干,唯独中路俩人,升级贼慢,贼悠闲,仿佛啥事也没有。 “听说你又晕倒了。”陆非因说,“身体还好吗?” 陈酒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含糊了声。 瑶可以附身了,于是附在了一动不动的盾山身上。 瑶被打了,掉下来,转了几圈,在陈酒的‘指导’之下吃了个血包,很快又贴上去了。 对方中路忍不住说:“情侣请别在这秀恩爱好吗?我圣诞节晚上打王者不是为了看你们秀恩爱的。” 陈酒:“……” 他这,不叫秀恩爱,叫舔狗。 多舔一舔,说不定陆非因就原谅他了呢? 反正这一局,盾山和瑶锁死了,不管瑶愿不愿意。 中路爆发团战,盾山当然是挡在最前面的,虽然陈酒用手不灵活了,但是还是勉强可以挡得住的。 但是对方太猛,陈酒的血条直掉。 陆非因:“快十二点了。” 陈酒:“是啊。” 他今天注定是没法上段了。 陆非因:“今天是我生日。” 平平淡淡的语气,简单的六个字。 陈酒:“……” 他手又是一抖,直接把致命点暴露给敌人,死翘翘了。 瑶跟他同步死的。 “那……生日快乐?”陈酒说。 完了完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陆非因在想什么,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一句‘今天我生日’,这是完全不计前嫌了吗? 陆非果不说话了,喇叭一亮一亮,喧闹的人声在听筒里响起,还有一阵清脆的圣诞铃声,听起来很热闹。 “陆非果怎么走了啊。”陈酒没话找话。 陆非因说:“我让他走的。” “那还……挺听话的啊。”陈酒说。 陆非因淡淡道:“不走就别回来了。” 陈酒:“?” 这什么意思。 像是感觉到了陈酒的疑惑,陆非因换了个话题。 他说了四个字:“我在楼下。” 陈酒一惊:“酒店楼下?” 还没听到陆非因说话,陈酒的手机被人拿走了。 “阿酒,你真的很会惹我生气。”谷雨霖冷冷道,随后对着手机,不,是对着手机对面的陆非因说,“陆总,我真的很佩服你。” 不知道两个人交谈了什么,谷雨霖的表情越来越冷,最后直接把手机按黑屏了。 陈酒一脸懵逼:“……”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生气? “阿酒,你能不能乖一点?”谷雨霖说,他胸膛起伏几下,在忍耐着情绪。 陈酒觉得他还是应该生气的,做人不能太卑微,当然如果谷雨霖还能再掏出一把木仓,他敬他是条汉子。 于是陈酒说:“那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讲道理?我在打游戏!” “游戏比我重要,是吗?”谷雨霖轻轻笑了,“陆非因也比我重要,哪怕五分钟的时间,你也要联系他。” 那只是个意外啊! 陈酒正要这么说,想起是陆非果邀请他,然后他进了,结果见到了陆非因…… 嗯,这么一说,好像又是我的错了? 不对,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洗脑。 “你这样……不太正常。”陈酒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谷雨霖:“……” 陈酒见的正常人太多了,突然见到这么一个狂热粉,直接懵掉。 但是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爱一个人,爱得这么疯狂吧。 在原剧情里,谷雨霖因为得不到原主,直接设计让他死亡,这肯定不正常啊。 谷雨霖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酒几乎以为他是在酝酿怒意,但他只是把手机还给他,说:“还打吗?刚才不小心给你退了。” 语气淡淡的。 陈酒没接,说:“不打了。” 谷雨霖便把手机放在一旁,问:“还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好像是小孩问大人,还可以再要一个棒棒糖吗? 陈酒是个善良的大人。 他说能。 谷雨霖便坐在离他不远的床边,顿了顿,说:“可以抱抱你吗?” 声音很轻,像是已经提前得到了拒绝的答案。 陈酒说:“都是男人,抱一下怎么了?” 这不能怪他心软,只能怪谷雨霖一直看着他表情很委屈,搞得陈酒感觉自己成了渣男。 还没谈恋爱,已经把人渣了。 这也太离谱了。 陈酒在心里叹口气,什么破世界,下个世界他赶快做完任务就走,绝不牵扯这种爱情故事。 谷雨霖看着陈酒那双黑色的眸子,然后把头埋在他的颈侧,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低声道:“阿酒,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陈酒叹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男的都喜欢他,喜欢得要死要活的。 他长得也就这样。 性格也就这样。 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陈酒说,“但是对方也是个人,你总得考虑别人的感受吧?如果你说喜欢就喜欢,然后就在一起了,这个世界上也不至于那么多暗恋未果的人。再说了,结婚还有离的呢,只是荷尔蒙含量过高,一时间上头上太过了。” 陈酒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能对爱情理论这么侃侃而谈。 可能没谈过恋爱才能说这么多鸡汤。 “不是荷尔蒙。”谷雨霖说,“我确定我喜欢你。” “以前的陈酒,已经不在了。”陈酒说,“你再看看现在的我,和以前一样吗?我们都长大了。” 谷雨霖抬起眸子,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凤眼注视着陈酒,瞳孔幽深,像是要将他的脸完全描摹下来。 “你就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他说。 陈酒笑了:“以前我还交了十几个女朋友呢,现在我就是个穷鬼,肯定不一样了啊。” “我有钱。” “但我不是GAY啊。”陈酒说。 谷雨霖轻笑一下,不知道信了没有。 “那你想去见陆非因吗?” 这好像是个送命题。 陈酒的确还想问问陆非因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他准备了好长的腹稿用来解释,关于他为什么拿着机密不辞而别的事情。 但肯定不是在谷雨霖的面前。 只能后面再等机会了。 “不去。”陈酒斩钉截铁道。 “真不去了?”谷雨霖又问了一遍。 “不去了。”陈酒说。 然后,他看着谷雨霖拿起手机,在他说不小心退了的游戏界面,一字一句道:“陆总,听到了吗?阿酒他,不想见你。” 陆非因的青铜号还没下线,喇叭一亮一亮的。 陈酒:“……” 他算是发现了,这群男的,一个比一个坑人。 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们装可怜的话了,再信他就是傻子! 第36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6) 谷雨霖把电话挂了, 房间很安静。 陈酒一句话也没说。 谷雨霖抿着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过了一会,他低声说:“阿酒,你理一下我。” 陈酒硬邦邦地说:“我要睡觉了, 你自便。” 他躺下, 把被子盖住头。 谷雨霖看着那一团,似乎写满了‘我不高兴’, 他想了一会, 说:“阿酒,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 “你别生气。” 被子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 响起了均匀的小呼噜声。 谷雨霖:“……” 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陈酒。 他合衣躺在陈酒旁边, 手指轻轻搭在那团被子上,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 阿酒,他的。 即便只有一秒,他也已经很高兴了。 陈酒的养伤生活持续了一周, 和谷雨霖冷战也没什么效果, 这家伙照样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不说话就耐心地一遍遍问,问到陈酒都不耐烦了, 给出答案, 就笑着凑过去。 陈酒瞥开脸:“我觉得我的身体没问题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公司上班?今天就去吧。” “再养两天吧, 身体重要。” “我要闷死了!”陈酒说, “整天呆在床上算怎么回事?我想下去逛逛。” 谷雨霖正要说话, 陈酒一瞥他, 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在我身边。” “但是陆非因的人就在附近。”谷雨霖说, “很危险。” “他能对我做什么?”陈酒说, “我不怕他。” 谷雨霖微微垂下眸子:“我怕。” “阿酒,你拿走陆氏集团机密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你觉得陆非因会不知道吗?” 陈酒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份机密,现在就在我的桌子上。”谷雨霖说 陈酒手指微颤:“安庭……是你的人?” 谷雨霖说:“不是,只不过,他找上了你和我。” “他说……你是为了给陈家报仇,所以找上了陆非因,而安庭找到你,也有他的目的。阿酒,这么做太危险了。”谷雨霖说,“陆非因最讨厌背叛,他的手段,你是不会想知道的。” 陈酒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在消化谷雨霖的这段话。 谷雨霖贴心地给他时间。 陈酒不可置信道:“到现在他还试图骗我,以为我是傻子吗?” 系统:“你看上去就是啊,不然怎么会被别人当枪使。” “那是原主,不是我。”陈酒说,“不要贬低我的智商。” 系统‘呵’了一声。 系统:“陈家人在找你,你该出去了,是时候做任务了。” 陈酒‘嗯’了声:“我在想,如果遇到陆非因,我该怎么和他说机密的事情呢。” 系统:“劝你什么都别说。” “为什么?” “那你得想怎么解释,你拿走机密,又给谷雨霖一份假的。以陆非因的智商,他能问到你说不出话,到时候他只会以为你又编了个谎言。” “嘶……是有点难办。”陈酒苦着脸,“但我还得找他帮忙啊,万一他一气之下把我送牢里去怎么办?” “不会的。陆非因目前的爱意值是297,他舍不得。” 陈酒:“??” 陈酒差点跳起来:“你在开玩笑吧!” 系统:“哦,谷雨霖也是297,恭喜你。”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陈酒只感觉头大。 陈酒沉默了许久,说:“但我还是想出去,你的公司应该挺安全的吧。” 见陈酒这么执着,谷雨霖有点无奈:“是我没有顾忌你的感受,那就带你去公司玩一下吧,过几天带你出国透透气。” 谷雨霖说话算数,第二天就给陈酒订制了一套西装,陈酒穿上,不论是里面的衬衫,还是外面的西装,都很贴合尺寸,而他完全没有告诉过谷雨霖衣服的尺码。 镜子里,青年的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是没这么晒太阳,但是眉眼依旧清润,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而他微微皱着眉,在整理袖口繁琐的褶皱和袖扣,领带也没有系上,被主人随意丢到一旁,揉的皱皱巴巴的。 这些事情,平日里一惯都是下人来做,他很少动手。 “娇生惯养的阿酒,真可爱。”谷雨霖轻笑着,“我来。” 他手指十分灵活,几下便将陈酒半天也打理不好的事情给处理的井井有条,随后又拿起一侧的领带,往陈酒身上比划了一下。 那是一条暗红的领带,很有贵族的气质。 谷雨霖比陈酒要高,于是他微微低下头,陈酒则是微微仰起头便于他操作。 “阿酒,你知道吗?”谷雨霖的眼神并不在领带上,他一直盯着陈酒黝黑的眸子,低语,“这个距离,很适合接吻。” 每次谷雨霖说‘阿酒’的时候,语气都特别的温柔。 仿佛那是神祇的名号,必须满怀虔诚与敬仰地吐露的语句。 闻言,陈酒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谷雨霖的语气充满疑惑,“每次亲你的时候,你都很激动。” “……只是喘不上气而已,不是激动!”陈酒纠正道,“我不想和你亲吻。” “是吗……”谷雨霖说着,微微俯身,轻笑道,“那就要看阿酒你的腰有多软了。” 他一手扣住陈酒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扶住陈酒的后脑勺,以防他站不稳摔倒,用惋惜的语气说:“阿酒,你应该多吃点,现在太瘦了。” 他靠近,陈酒就只能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而谷雨霖还在低头。 对不起,他不是学舞蹈的,没办法给你来个下腰。 于是谷雨霖如愿以偿地亲吻他心爱的阿酒。 阿酒的唇很软,他盼着多少年过去,才终得一吻。 直到把陈酒吻得喘不过气,终于找到机会,咬了谷雨霖一口。 谷雨霖略微吃痛,退了出来,但不知道怎么又笑了。 陈酒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人被咬了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但谷雨霖微微笑着,什么也不说,将被他弄皱的衣褶捋平,温声说:“很好看,走吧,阿酒。” 陈酒终于有幸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和外面不一样,是冷的。 但他还没吸两口,脖子上就罩上了一层毛茸茸,是黑白的围巾。一件宽大的羽绒服随后覆在他的身上。 陈酒被裹成了熊猫:“……” 陈酒:“我不穿这些。” 男人怎么可以怕冷! 而且这样看起来太不像话了! 谷雨霖眼含笑意,说:“阿酒这样穿很好看,等进了办公楼就脱下来,好不好?” 他很多次想,给陈酒换上他喜欢的衣服,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终于得偿所愿。 哪怕陈酒不喜欢他,他也是非常开心的。 最后两个人折中,只围围巾。 反正他在外面也走不了两步就上车了。 车里暖气很足。 陈酒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去你公司做什么?我学历不太够。” “别这么说,阿酒是最聪明的。”谷雨霖不是很赞同,道,“做我的助理,不知道阿酒愿不愿意?” 陈酒没什么意见,总之他就是任务点打卡,做什么都行。 做完这个任务,他就得去找陆非因了。 陈酒已经脑补了一大堆话让陆非因原谅他。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陈酒看着窗外发呆的表情被谷雨霖误认为是紧张,安抚地在他肩头拍了拍:“别紧张,阿酒是最棒的。” 陈酒:“……” 他怎么觉得,谷雨霖把他当成小孩哄? 到了公司,谷雨霖带陈酒来前台,前台的小姐姐笑着说谷总好,又将视线投向陈酒。 谷总一直和他牵着手呢。 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前台小姐姐对这个俊秀的青年产生了好奇。 谷雨霖说:“这位是陈酒,以后任我的助理一职,请给他一张员工卡。” 前台将陈酒的信息录入,将卡递过去,陈酒说了句‘谢谢’。 两个人离开了。 前台小姐姐立刻在群里分享八卦:谷总带他男朋友来上班啦!! 然后群里炸了。 ——真的吗?谷总不是对谈恋爱丝毫没有兴趣吗? ——我不信!我怎么没看出来谷总喜欢男人? ——谷总男朋友长得怎么样呀? 前台小姐姐一脸姨母笑:“特别帅,谷总看起来特别喜欢他,就连走路都要牵着手呢。” 群里一顿“哇哦”,热闹不已。 陈酒自然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事情,谷雨霖带他来了办公室,说:“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 陈酒眨了眨眼:“但是助理室不是在旁边吗?” “我想和你一起上班。”谷雨霖笑道,“在旁边加一把椅子就可以了。” 陈酒:“……” 上班和老板坐在一起这种事,对职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上班不能偷偷打王者了。 但好处是,他可以看到很多底层看不到的机密文件。 怎么说呢,谷雨霖就像一颗没有引线的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不。 他也许知道答案。 在陈酒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永远不会爆炸。 但是如果陈酒不喜欢他了,他的威力,足以大到摧毁一个人。 比起陈酒,谷雨霖可能更像是反派。 陈酒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文件,心里这么想着。 他抬头:“你不办公,看着我做什么?” 谷雨霖的身边有一摞厚厚的办公文件,看上去是今天要做完的,这家伙不干活老看他干什么啊。 谷雨霖说:“现在就看了。” 他的视线回到文件,逐渐专心起来。 就和几年前,在大学宿舍看文献那般认真。 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陈酒懒洋洋的,让谷雨霖帮他写作业,然后打着游戏,偶尔看看谷雨霖,发现作业已经完成大半。 又是学霸,又专心,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如果他没有遇到陈酒的话。 陈酒这么想着,有点惆怅。 人和人的缘分,实在奇妙。 有时候,足以毁掉两个人。 过了一会,谷雨霖起身,陈酒看文件看得已经要睡着了,谷雨霖离开他也没注意,过了一会,闻到了咖啡豆的香味。 一杯泡好的咖啡摆在他面前。 陈酒睁开眼。 谷雨霖泡了两杯,一杯是他的。 陈酒懵了一会:“你应该叫我去的。” 他才是助理啊。 谷雨霖微微摇头,说,“给你加了糖和奶,你尝尝。” 咖啡冒着热气,陈酒端着杯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感觉他和谷雨霖的地位完全反过来了。 好像谷雨霖才是助理一样,这样不行。 陈酒产生了愧疚感,把杯子放下,说:“还有什么需要做的,我帮你。” 现在,能帮就帮点吧,很快他就要走了。 甚至要开始对付谷雨霖了。 饶是不想,陈酒还是要按照剧情来走,不管谷雨霖对他多好,他始终记得,原主死在那个冬夜。 一个寒冷的冬夜。 见陈酒这么想做事情,谷雨霖想了想,让另外一个助理把时间表分配给陈酒,让他来安排。 谷雨霖自然也是有一堆助理的,陈酒只要负责当花瓶就好了,如果不想当花瓶,还可以当傻白甜。 不知道谷雨霖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陈酒是这么觉得。 陈酒看着电脑,喝了一口咖啡。 意外的不苦,也不是很甜腻的那种,恰到好处的香味。 陈酒看向谷雨霖。 这回谷雨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专心致志在键盘上敲打着,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鼻梁架着金丝眼镜,不苟言笑,看上去倒是非常的有魅力。 当然陈酒没这么觉得,他只是觉得这才是谷雨霖的日常。 每天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当个工作狂……就和陆非因一样。 但是当工作狂,也是有条件的。 要么是除了工作之外无事可做,要么就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还有一种极少数的,是享受工作。 陈酒曾经是第二种。 他是为了生活而演戏,却不料演戏造就了他的人生。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继续演戏。 但是陈酒感觉,他好像不是很记得曾经那些演戏的日常了。 他只记得他是个演员。 然后…… 好像…… 有个, 哥哥? 陈酒试图回想,但都是些模糊的片段。 也许是做任务的后遗症,人的大脑并不能记得很多信息,塞进去一些,就挤出来一些。 陈酒的注意力回到电脑,上面是近一周的时间表,是谷雨霖的会议安排以及参会人员。 陈酒单手支着下巴,在会议选项里勾哪些是紧急的事项,哪些是不是很重要的……直到他看到今天下午有一场会议,是政府竞选项目的第三场,参会人员有……陆氏集团代表。 机会来了。 来公司上班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该开始下一步了。 谷雨霖的事情很多,他最近似乎有三四个项目在忙,哪怕脑袋运转速度很快,也记不清每天开会的参会人员有谁,否则要助理做什么? 于是陈酒顺理成章得到了下午会议的入场券。 只有一个观会人员的名额,谷雨霖给了陈酒。 他们到会场了,谷雨霖终于忙完了他手头的工作,打开了会议详情,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因为他也看到了陆非因在参会人员的行列里。 会场里陆陆续续有人入场,而他们已经进入了会议室。 “阿酒,你先离开吧。”谷雨霖看着陈酒,“你现在不能……” “我已经来了。”陈酒说,“入会了,就不能离开。” 谷雨霖微微怔住。 这是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他知道。 参会人员不能提前离开,他也知道。 唯一的不确定点是…… “——你是故意的。”谷雨霖一字一句说,声音颤抖。 “那张时间表……是你看过的,你知道陆非因会过来,所以……” “你要我带你过来……” 陈酒别过脸,并不否认。 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而会议还有三分钟开场,大家陆陆续续进场了。 谷雨霖深吸一口气,掩盖住眼中无法控制的慌乱:“阿酒,你不该来。” “我不能,不能让陆非因知道,你在我身边。” “他会把你抢走的……” “阿酒,你会跟他走吗?”谷雨霖轻声问,眼中甚至浮现了一层雾气。 他极少这样,看得让人都心疼起来。 但陈酒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什么也没说,近乎于默认的态度。 谷雨霖眼中的光亮一寸寸暗下去。 “即使他之后会用很可怕的手段对你,你也不在乎吗?” “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他们这块的情绪过于浓烈,甚至影响到了其他的人,旁边一位老总说:“谷总,你怎么了?” 谷雨霖缓缓收了眼底的情绪,转而露出职场化的微笑:“没事,让您看笑话了。” “哈哈哈,年轻人嘛,总要经历这些的,不过,在我看来,这个项目非你不可了。” 这种情绪的变换对于谷雨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没人知道,他的心在滴血。 这么一场重要的商务会议,谷雨霖却完全失去了竞争的心情。 他有预感,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又要丢掉了。 他该怎么办…… 还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参会人员基本上来得差不多了,空位也不多了,陈酒的对面倒是还剩一个。 陈酒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没想到谷雨霖这么敏锐,察觉到他想走。 同时他又在想,看到陆非因的时候,他该说些什么。 心思各异。 一切都在陆非因进来的时候烟消云散。 陆非因仍穿着平日里的那件深色大衣,外面似乎落雪了,衣领飘着雪花,他原本垂着眼,听一旁的人说着什么,当听到某个字眼的时候,他抬眼,那双沉沉的蓝眸扫过全会场的人,扫过谷雨霖隐藏在眼镜之下的幽深,最后定格在谷雨霖旁边的人身上。 那是,陈酒。 被陆非因看着的时候,陈酒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但这种压迫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减轻了压力。 他垂着眼,并没有和陆非因对视。 直到对面的椅子轻轻拉开,深色的大衣被叠的整整齐齐,递给侍者,随后那人坐了下来。 深色西装,洁白的袖口,一颗宝石蓝的袖扣熠熠生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翻动面前的文件。 像是没有再注意到他了。 但是陈酒反而愈发紧张。 因为他知道,陆非因不会无缘无故地,坐在他的对面。 早在他刚进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 但是毫无波动,甚至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陈酒又想起被拒绝了数次的好友申请。 他最看不透的人,就是陆非因。 圣诞节那晚,陆非因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又说在楼下。 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生气。 但是…… 怎么可能呢? 他的确是在陆非因的眼皮子底下把那份文件拿走的。 而且这场会议,将是开启审判的一次会议。 因为谷雨霖手里拿着的,正是陈酒从陆非因那里拿走的机密。 系统告诉陈酒,这份机密的伪造十分巧妙,并不会在审核的时候发生异样,但是当真正开始执行的时候,大家才会发现这份文件是伪造的。 也就是说,即便陈酒告诉陆非因,这份文件是假的,他也拿不出证据。 这场竞标的会议,陆非因必输无疑。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竞标。 谁也没有发现,有一个三角形的暗潮涌动。 会议开始,主持人上台,开启了这场会议。 陈酒也跟着抬眼看向屏幕。 但当他刚一抬眼,便对上了陆非因的视线。 许久不见,陆非因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平静无波,陈酒却下意识手指攥紧了。 陆非因看着他,见陈酒看过来,微微点点头。 很公式化的打招呼。 陈酒也跟着点点头。 然后移开视线,看向屏幕。 但他发现,陆非因好像并没有移开视线。 他一直看着他。 陈酒忍不住又看回去。 陆非因却垂眸,喝了一口水。 喉结微微滚动。 此刻,谷雨霖要上台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陈酒,拿着文件上去,给所有人展示了原本应该是陆氏集团开发的项目,而此刻冠上了谷氏的姓名。 陆非因始终平静地看着,并没有提出异议。 而他的手里,没有文件。 这就代表,他早就带着会失败的准备过来,他甚至知道谷雨霖会把这份文件拿上来,所以不带了。 这场竞标,陆非因直接退出了。 谷雨霖的声音很沉,快速介绍之后,主持人笑着赞叹:“这个项目的设计真是巧妙,不愧是谷总,看来这次的竞标十拿九稳。” 谷雨霖微微扯起了唇角。 眼中并不带笑意。 他居高临下,看向台下的陆非因。 却发现陆非因压根没有往台上看,他一直看着的地方…… 是陈酒。 第37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7) 这次项目的竞选人很多, 但是陆非因自动退出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了。 主持人宣布结果,毫无悬念。 谷雨霖被众人围在中心,纷纷祝贺他拿到这次的项目, 等谷雨霖脱身出来, 发现陈酒已经离开了。 他依旧文质彬彬的,将其他人轻缓推开, 长腿一迈, 往场外快步走去。 走着走着,变成了跑。 外面刚下了一场雪, 外面一片白茫茫, 有两个身形高挑,穿黑色西装的人影就显得异常明显。 谷雨霖走过去,看到陈酒亲在陆非因的脸上。 他顿住了脚步。 这个画面和几年前,陈酒和那个小男生亲吻的画面奇迹般重叠了。仿佛是命运在嘲笑他, 不管你怎么想要, 这个人最后都不属于你。 谷雨霖的脚步声很重, 压在雪上走路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陆非因说:“确定要跟我走?” 陈酒点点头:“……嗯。” “手。” ?陈酒没有明白,过了几秒, 迟疑地把手抬起来。 这是要打他? 毕竟刚才陆非因还说会惩罚他什么的……虽然陈酒确实有点害怕, 但是想到陆非因的不知道怎么变高的爱意值, 居然多出了几分勇气。 他的手被握住, 有点潮冷的手心被/干燥温暖的手指包裹住, 暖洋洋的。 “放松。”陆非因说着, 领着陈酒往外走, 途中看到谷雨霖怔怔地看着他们, 便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并不含炫耀,或者志得意满的情绪,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陈酒也没看谷雨霖,他只是觉得这幅场面未免有些尴尬,但是在他经过谷雨霖的时候,还是听到谷雨霖喊他: “——阿酒。” “别走。” 陈酒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跟陆非因离开了。 下个世界,他绝对,绝对不要再扯这种有的没的感情线,他真的应付不了。 上了车,暖气很足,一下就从冰天雪地变成了春暖花开的温度,饶是陈酒只穿着衬衫和西装外套,也感觉有点热了。 但他没说话。 陆非因似乎很忙,在车里直接摸出了笔电,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无声地移动着, 不理他倒也好,陈酒不怎么紧张了。他头微微靠在后背座椅上,思考等会要怎么解释。 刚才散了会,陆非因就离场了,陈酒追在他后面,问能不能带他走。 这种事情陈酒真的是第一次做,原本已经打了几百遍的腹稿说出来还是结结巴巴,脸都红了。 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陆非因看了他很久,就在陈酒几乎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陆非因说‘亲我一下,就带你走。但是回去之后,你要接受惩罚。’。 然后给了陈酒一分钟时间考虑。 这一分钟陈酒其实在和系统沟通,倘若陆非因要给他上刑之类的,能不能给他降低痛感。 系统:“小说看多了吧?” 陈酒:“这很有可能啊,原剧情里他不是还把原主搞死了吗?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让我早点离开这个世界,我怕疼。” 系统:“……行。” 沟通完,陈酒就有信心了,有系统在,啥也不怕。 然后他就答应陆非因了,跟他上车了。 就是这么的,简单。 简单的仿佛陆非因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陈酒一个劲瞥陆非因。 他的视线着实有点明显,陆非因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 陈酒:“有点热,可以开窗吗?” 陆非因说:“随意。” 陈酒开了窗,冷风呼呼吹进来,陈酒舒服了。 “你身体不太好,不要吹太久。”陆非因说,“免得再发烧。” 这句话听上去很正常,但陆非因是怎么知道他发烧了? 陈酒看着陆非因,但陆非因这回没有解释,让寂静持续到车停的那一刻。 陈酒被陆非因搞得好奇死了,但陆非因还是没说话,沉默得让陈酒心中的好奇慢慢演变成了另一种忐忑。 陆非因开了门,依然是熟悉的装潢,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陈酒便也很习惯地换鞋,他以前的拖鞋还摆在原先的地方,陆非因说了句‘自便’,便进书房去了。然后陈酒慢慢把这个屋子转了一圈,还是发现有了些变化。 这个房间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不见了。以前陈酒喜欢在客厅的地毯上坐着吃零食,偶尔打打游戏机,但是现在客厅空空如也,茶几干净的像是马上搬家。而卫生间原本成双成对的杯子也没了,很显然又成了一个独居男性该有的房间布局。 陈酒并不觉得意外,但他还是有点难过。 这种心情大概类似于他在兄弟家借住了几个月,等他再回来发现兄弟已经把他的痕迹全都抹除了一样的难受。 陈酒转完几个房间,只有卧室没去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打开门。 这个地方对于陆非因来说,大概已经成了禁地。 陈酒微微叹口气,去天台看植物,依旧被陆非因养得郁郁葱葱,可见活得挺好。陈酒拨弄了几下,突然发现自己的植物也在其中。 陈酒:“?” 他的含羞草,还和陆非因的芭蕉锁在一起,住在天台的C位。 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这东西现在应该还在谷雨霖的酒店才对啊。 陈酒想了一会也没想通,然后他又发现了新的事情。 陆非因的芭蕉,好像开花了。 是红紫色的小花,看上去还挺精致的。 然后陈酒又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 开花,就意味着发/情。 陈酒:“……” 他是不是不应该选在这个时间回来? 陆非果开花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无时无刻展示着自己无法抒发的情/欲。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晚上蹭一蹭也就过了。 但是陆非因不同。 陈酒正想着,手指无意识擦过花瓣,连忙收回手,怕不小心把花蹭掉了。 干脆不乱碰了,老老实实窝在沙发上刷手机,刷着刷着就困了。 陆非因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陈酒倒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睡得不省人事,手机掉到地上,口水都流到沙发布上了。 陆非因:“……” 这家伙活得倒是安逸,在哪都可以活。 现在已经傍晚,陆非因没有叫他,转身进了厨房。 陈酒是被饭菜的香味诱惑醒了,现在已经是饭点了,他饥肠辘辘,又困又饿,睁开眼,看到陆非因坐在沙发另一侧,正在看电视,而饭香味是从餐厅那边传来的。 陈酒起身,顿时扭曲了神情,倒吸一口冷气。他睡的时候姿势比较扭曲,现在腰部感受到了压力。 “陆总。”陈酒讪讪道,“不好意思,刚睡着了。” 陆非因说:“洗手吃饭。” 语气还是很平静。 这种疑似暴风雨前的平静让陈酒又开始不安了。 到现在,陆非因也没问过一句原因,是不想听,还是…… 到了餐桌上,陈酒视线一滞,饭菜都没有动过,难道陆非因是在等他一起吃? 事实证明,的确是这样。 桌上显然不是外卖,都是些家常菜,陈酒一口就吃出来是陆非因做的。 西红柿炒蛋,醋溜小白菜,糖醋里脊。是陈酒喜欢的菜肴。 米饭也很好吃。 他抬头看了一眼,陆非因只脱了外套,衬衣和领带都好好穿在身上,袖扣解开挽到胳膊肘,眼皮微垂,显得异常冷淡。 慢刀子磨人,陈酒宁愿陆非因生气,把他打一顿,也好过这种不上不下的悬浮感。 因为他不知道陆非因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惩罚到底是…… 揣测陆非因的心情,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陈酒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陆非因的碗已经空了,陈酒才吃了三分之一。 “好好吃饭。”陆非因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不吃饱,等会饿了我不管你。” 陈酒有些惊诧地看着陆非因。 难道他是准备让他饿几天?这是最后一顿饭吗? 陈酒什么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饿,闻言立刻加快速度狼吞虎咽起来,吃的太急甚至把自己呛到,咳了半天。 陆非因微微叹口气,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在客厅不罚你,别胡思乱想。” 陈酒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难道陆非因家里还有个刑房? 更恐怖了好吗?! 陈酒把自己吃了个十一分饱,险些撑死。 他自觉收拾了餐桌,把碗洗了,然后听到陆非因说:“到卧室把衣服换上,然后等我。” 陈酒没想到陆非因居然让他进卧室,也许是让他换上睡衣?毕竟陈酒到现在也只穿着上班的衬衣。 他这么想着,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陈酒说了句‘卧槽’。 除了这两个字,陈酒嘴角抽了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卧室依旧是黑白灰的风格,看上去就令人清心寡欲。但是—— 黑色的大床上摆着一个盒子,那个盒子里的东西陈酒还有点熟悉。 ——那是一件女仆装,及膝,黑白两色,腰间有蝴蝶结的点缀丝带,看上去质量不错。 就算整整齐齐地摆在盒子里,也不能掩饰这是一条裙子的事实。 衣服旁边还放着……一堆动物耳朵。意思是让他自己选? 呃,陈酒现在心中只有一句‘MMP’可以说。 如果这就是惩罚,他倒是宁愿陆非因打他一顿。 陈酒久久没有动静。 “你还有三分钟。” 不知道何时,陆非因出现在卧室门口,倚靠在墙边,低沉的声音里终于多了分似笑非笑的含义。 “如果你不接受,我会让你穿点别的。” 陈酒:“……” 这句话,绝对是威胁! 而陈酒,没有选择。 第38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8) 三分钟。 陈酒还是没动。 再怎么样, 他也不想穿这玩意,太丢脸了。 之前是不认识陆非因,认识了以后再穿,羞耻度简直要爆棚了! 陈酒缓缓看向陆非因:“能穿别的吗?” 陆非因笑了一下:“当然有。” 他微微抬起下巴, 朝柜子的方向点了点:“柜子里, 自己挑。” 不知道为什么,陆非因一笑, 陈酒心里更没底了…… 但是心存侥幸, 还是看一看吧。 陈酒心想也许是件正常的衣服呢,然后打开柜子。 里面是一件陈酒有点理解不了的布料。 嗯, 布料, 陈酒只能这么形容。因为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衣服,薄薄一点,可能还没有陈酒的内裤厚。 陈酒:“……” “还有两分钟。”陆非因好心提醒道。 陈酒牙一咬,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穿, 陆非因要笑就笑吧, 他不管了。 他拿起裙子, 转头看了眼陆非因:“陆总,您能先出去吗?” 陆非因:“不能。” 与其和陆非因僵持着, 耗费时间, 然后去穿那个前不遮后不挡的布, 陈酒还是宁愿穿这条裙子——起码遮的地方还多一点。 也顾不及是先脱哪了, 陈酒把衬衣扣子胡乱一扯, 然后脱了裤子, 浑身上下就只剩一条内裤了, 这倒是也还好, 就当是在宿舍换衣服了。 但是他感觉到门口的陆非因好像在……看他。 错觉, 一定是错觉。 陆非因的确在看陈酒。 陈酒这段时间一直病恹恹的,肤色就越发白了,但是显得瘦削了许多,肩胛骨在一折一叠的时候现出蝴蝶骨,一截腰部曲线的弧度有点窄,裤带松松垮垮挂在胯部,要掉不掉的。 陆非因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没有波澜,甚至于在陈酒手忙脚乱纠结拉链在前在后的时候,悠闲地提醒了一句。 “还有一分钟。” 啊啊啊啊啊—— 陈酒现在心里大概有五百只土拨鼠在嚎叫。 之前穿裙子的时候,有个化妆师姐姐帮他,于是陈酒也没注意,一条简简单单的裙子穿起来贼麻烦,里面层层叠叠几层纱就算了,外面还有一大堆拉链,陈酒搞得满头大汗,只想去死。 下辈子……也不要做女生。 靠! “时间到了。” 陆非因说。 陈酒:“我穿上了!” 语气还有点骄傲。 不过他这个穿上……也就只能算是穿上,拉链什么的都没有拉,后背大刺刺露在外面,直接把这条裙子穿成了露背装。 陆非因扶着他的肩膀,帮他把拉链一点点拉上,陈酒的心情有点奇妙。 然后又帮他打理了一下裙子的细节,总算是像点样了。 “时间是到了。”陆非因说,“但你没穿完。” 陈酒:“?” 陈酒:“我这不已经穿上裙子了吗?” 陆非因没有说话,从旁边的各种耳朵里选了个毛茸茸的小狗耳朵,看上去就很暖和。 陈酒咽了口口水:“这就不必了吧。” “在我这里,还讨价还价?”陆非因说,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收了,“我不是谷雨霖,不会惯着你。现在你还有机会,出了这道门,就别再回来了。” 好吧,陈酒屈服在陆非因的淫/威,啊呸,威胁之下,自暴自弃:“我戴。” 就当是cosplay了。 他把那副耳朵戴在头上,耳朵很大,从发丝里露出来,倒还显得有点可爱。 陆非因勾了勾他的下巴,饶有兴致:“叫一声。” 陈酒:“……” 陈酒无聊地‘汪’了一声。 “现在倒是挺听话的。”陆非因慢条斯理道,“接下来,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我问你答,三秒内答不出来,就要罚你了。” 陈酒睁大了眼睛看他:“还要惩罚?” “第一个问题,你说你有一个八十岁重病的老父亲,是真的吗?” 陈酒:“……” 这很显而易见是假的啊! “三秒过了。”陆非因笑了一下,说,“看来你不是很想回答。” “呃……”陈酒有点尴尬地说,“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我要你亲口和我说这个答案。”陆非因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这下他离陈酒就很近了,近到已经远远缩短了一般的社交距离,陈酒并不习惯和别人挨得这么近,匆忙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后面就是床,这么一退就半倒在了床上。 陈酒咬咬牙,豁出去了:“是假的。” 但陆非因对这个答案无动于衷,他说:“三秒过了。” 三秒内答不出来,就要罚你了。这句话陈酒还记得呢。 然后陈酒看到陆非因从另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陈酒并不是很认得,但是他很清楚地看到里面有几条动物的尾巴。 陈酒:“?” 这尾巴…… 是要放哪啊? 陈酒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陈酒腿有点抖。 他突然感到害怕了,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陆非因往门外跑。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陆非因拦腰截过,摔在了床上。 那一下并不重,但是陈酒被摔得有点懵。 陆非因压在他身上,缓缓笑了:“现在想跑,晚了。” “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 陈酒大喘着气,和陆非因面对面,他的胳膊被陆非因轻轻松松压制住了,腿也动不了,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裙摆因为刚才的动作乱成一团。 不得不说,这个动作……让陈酒的危机感更强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陆非因只是闹着玩,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陆非因是认真的。 好吧,陈酒放弃了。 从逃跑到放弃,陈酒只需要半秒钟。 “之前忙着处理你的事情,现在终于腾出时间收拾你,陈酒,我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你玩这个游戏,就看你能不能耗得起了。” 这句话听上去有淡淡的杀气。 陈酒立刻乖巧道:“你问什么我都回答。” 陆非因盯着陈酒那双黝黑的眸子:“不准撒谎。” 陈酒连忙点头。 “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找我。” 陈酒:“……” 天地良心,他真的很想好好回答,但是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有点复杂啊,他不得先捋一下思路再说吗! 但是陆非因完全不了解陈酒的心理活动,见他紧紧抿着唇,一副抗拒从严的表情,于是也没说话,又笑了一下。 陆非因今天是第三次笑了。 每一次,都让陈酒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仿佛提前感知到猎人气息的小兔子。 啊不,现在是小狗了。 陆非因头也没抬,从那一堆陈酒看不懂的用具里取了一个,然后陈酒只觉一阵天翻地覆,他看不到陆非因了。 陈酒趴在床上,感觉到陆非因好像……塞了个什么东西进去。 冰冰凉凉的,陈酒呼吸骤然急促,下意识要挣扎,但是在陆非因面前,他压根动不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塞上多少个。”陆非因淡淡的声音传来。 陈酒欲哭无泪。 现在谁能救救他啊!!! “第三个问题,你给了那个男生多少钱?” 这下陈酒可机灵了:“什么男生?” “三号厅,你在找我那天替代的男生。” 陈酒脱口而出:“四千!” 这陈酒忘不掉,毕竟那几乎是他的全部家产了。 “一个月六千的零花钱,你倒是大方,还给自己留了两千。” 其实只留了一千。陈酒想了想,没说话。 这个时候顶嘴,他怕是要凉。 陆非因说到做到,这回果真没碰他。 但是陈酒浑身紧绷,不光是因为那个东西,他不知道陆非因到底还有多少个问题,有多少是他能答出来的。 “下一个问题,你交过多少个女朋友。”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陈酒只觉得空气都要冻住了。 陈酒:“……” 他也不记得了啊! 原著也没提过到底多少个,陈酒只记得是二十几个。 于是陈酒说:“可能是……二十多个?” 然后他又被冻得一激灵。 陈酒只觉得倍感冤枉:“我回答了啊!” “不要想着蒙混过关。”陆非因说,“否则就不是一个了。” 陈酒:气死了。 为了自己的那啥,陈酒也得好好答了。 靠,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你和陆非果亲过了么。” 陈酒:“……” 为什么陆非因问的问题,都是让他没有办法开口的问题啊…… 身为一个直男,他真的不是很想承认这种问题。 陆非因似乎也没有指望他回答,手下动作毫不含糊。 陈酒闷哼一声:“那个,咱们能换个惩罚方式吗?这样……我不舒服。”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挺舒服的。”陆非因不咸不淡地说着,看着陈酒脸上浮现的红晕。 “下一个问题,勾引陆非果是为什么?”陆非因冷静的像是把那些问题背出来了一样。 又是一个陈酒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他怎么答?他只是想和陆非果当兄弟,原本是想利用陆非果去谷雨霖公司上班,后来又想利用陆非果和陆非因和好,但是后来没想到陆非果喜欢上了他? 他怕陆非因听了抽他。 “真是可以,看来你是想把这一盒都吃进去了。”陆非因说。 陈酒苦逼得感觉他已经开始腰酸背痛手麻了:“那个,我可以换个姿势吗?我绝对不跑了。” 陆非因松开他,陈酒只是想从趴着变成侧躺,结果微微一动,他闷哼一声,不仅脸红起来,脖子也粉了。 有点,太刺激了。 “可以把东西取出来了吗?”陈酒欲哭无泪,“真的不舒服。” 陆非因:“哦,你还没哭呢,看起来挺舒服的。” 陈酒:“……” “你要是想看我哭,我现在就可以。”陈酒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不,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爽哭。”陆非因冷冷道。 陈酒:“……” 也许他就不应该回来。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陆非因又压住他,陈酒扑腾手脚:“我真不跑了!” “你看看你给我的回答,陈酒。”陆非因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在我这的信誉值已经是负数了。” 陈酒现在只想升天。 圣母玛利亚能来救救他吗? 陆非因还在问,问他和谷雨霖的关系,陈酒答了,陆非因觉得不对,继续加。 陈酒终于发现了,这就是陆非因单方面在玩他啊! 这辈子也没干过这么羞耻的事情,陈酒到最后几乎腾不出来心思去想陆非因的问题,他的心思全在另外一个地方了。 “下一个问题……” “别他妈下一个问题了,你能不能干脆点!”陈酒终于受不了了,他满身的汗,感觉到了燥热,说,“是,我就是背叛了你,你要是恨我,你就把我打一顿,我都认了!”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 陈酒只觉得一阵恍惚,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陆非因扳过他的头,正在狠狠吻他。 他的嘴生疼,这并不是一个温馨的吻,反而更加的粗暴,并不像是陆非因的风格。 但是显示出了陆非因的怒气。 陈酒的嘴唇被陆非因一点点的咬住,他几乎已经要出血了,但是陆非因退了出来。 陈酒并没有尝到血腥味。 只有淡淡的草木香,是陆非因身上一贯的味道,接吻之后传递过来的味道更加浓郁。 “没有人能在我的地方全身而退,陈酒。”陆非因的嗓音带上了沙哑,而在陈酒没有看到的地方,那双蓝眸变得幽沉无比。 “能把陆非果勾上,是我小瞧了你。” 陆非因终于拿起了那条尾巴,在陈酒惊恐的眼神里淡淡道:“这是最后一项,你挨过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陈酒:“……” 那我觉得还是不要一笔勾销的好。 但陆非因听不到陈酒的心里话。 这一晚上,是陈酒度过的,记忆铭刻的一晚。 好不容易把那些‘装饰’都去掉了,耳朵还在。 陆非因抱着他去洗澡。 花香味浓郁。 陈酒哭了一晚上,陆非因也没停。 陆非因说的一整天,就当真是一整天。陈酒醒了之后,被陆非因喂了点粥,陈酒还迷迷糊糊大脑没有清醒,陆非因又开始了。 陈酒:“……” 他连救命这两个字都喊不动了。 睡着了,又在梦里惊醒,醒了陆非因还在做,见他醒了,又给他喂了点水,继续。 陈酒要疯了。 做做做,他妈的你这是人的体质吗? 陆非因像是感觉到了陈酒的崩溃,有点好笑:“我在开花,这很正常。” 陈酒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人的体质,颤颤巍巍道:“那你要做多久?” 陆非因思考了一下。 没错,他居然还思考了一下! 然后笑了一下,说:“今天做完,就让你休息。” 陈酒差点他妈的一口气昏过去。 他错了。 这个世界最不该惹的人,是陆非因才对。 以后他一定,先打探好情况再行动。 陈酒做的头晕目眩,但是陆非因像是提前准备好了,隔一会就给他喂点水,喂点粥,饿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另外一种无法避免的感觉出来了。 嗯,天亮了。 陈酒已经没有力气晨/勃了,但他想去厕所。 陈酒推了推陆非因:“停一下。” 陆非因速度慢下来:“嗯?” 陈酒:“我要去……去……” 这么说着,陈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发生在不久之前,他在酒吧的卫生间和谷雨霖纠缠不清,结果被陆非因看到了。 陆非因这个狗儿子,愣是不让他去厕所。 陈酒看着陆非因的眼神警惕:“我要去卫生间。” 陆非因顿了顿:“去。” 陈酒心口一松:“那你放开我。” 陆非因:“我带你去。” 然后他把陈酒抱到卫生间。 陈酒:“我他妈……” 总之,这是一个陈酒不想再回忆第二次的日子。 陈酒一头栽进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他似乎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他宁愿自己没醒—— 因为陈酒发现,他现在好像和高位截瘫差不多。 简而言之就是,动不了,一动哪都疼。 陈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系统:“哟,还活着呐。” 这语气一听就是系统他……爱人。 陈酒:“托你的福,没死。” 系统笑的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活着就行,早点完成任务,就能早点离开了。” 陈酒幽怨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系统:“要不然是主角呢?世界的主角配置可是杠杠的,谁都没他厉害。” 陈酒懂了,下次,他绝对不招惹主角了。 系统:“那可不行,你就是和主角作对的反派啊。” 陈酒:“……” 陈酒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前辈子和你们有什么仇,死了还不让我安宁?” 系统笑嘻嘻:“你讨厌主角吗?” 陈酒:“不讨厌,但是我接受不来……我还是喜欢直男主角。” 系统误解了陈酒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掰弯直男?呦,野心倒是不小啊。” 陈酒:“这倒也没有,我也是直男。” 系统:“你现在还觉得你是直男吗?” 陈酒:“就算世界算是基佬,我也一定是个直男。” 系统无语凝噎:“你高兴就好。对了,剧情完成度目前是75%,再加加油哦。” 陈酒发懵的脑袋缓缓清醒,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但是,这个世界其实我的目标并不是主角啊?” 系统:“一个世界,并不只有一个主角呀。” 陈酒:“你的意思是可能两个?” 系统:“这要看你的运气了,运气不好也可能八九个?” 陈酒:“……” 和系统的一番话让陈酒更加郁闷了。 门开了,陆非因端着一盘东西走过来,探了探陈酒的额头,温度正常,便将吸管递到陈酒唇边:“喝点。” 陈酒有点渴,但他不想去厕所了,于是说:“我不渴。” 陆非因看着陈酒发干的嘴唇:“放心,这次不招你了。” 陈酒看着陆非因。 陆非因不像昨天那样怪怪的,恢复了陈酒熟悉的模样,气息也温和了许多,陈酒确认道:“真的?” 陆非因说:“真的。” 陈酒:“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说话算话。” 陈酒想了想,还是不太相信:“那来拉钩。” 陆非因一下就笑了:“你几岁?” 陈酒伸手,立马龇牙咧嘴。 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先去跑了个三十公里,然后猛做五百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再加一百公斤的负重练习,不小心把自己砸进医院。 浑身都疼,不动都疼。 狗日的—— 陈酒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这句话摁进去了。 恶狠狠地叼住吸管,憋屈。 入口是温热的牛奶,放了糖,所以甜甜温温的,有效润了干燥的喉咙。 陈酒喝完,陆非因给他喂粥,陈酒就像个重症病床上的大爷,心安理得地享受伺候。 陈酒喝了几口,说:“我和你的植物为什么锁在一起了?你给我解开。” 陆非因云淡风轻地说:“不解。” 好家伙,好家伙。 陈酒第一次碰到比他还无赖的人,上一秒还说什么一笔勾销,下一秒就开始‘不解’。 “你锁着干嘛啊,很不方便。”陈酒说。 跑路带着不方便。 陆非因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解开了,方便你带着继续跑?” 陈酒大为震惊:“……” 陆非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酒的表情没写在脸上,但是陆非因猜都能猜到。 于是又笑了一下,笑意淡淡的,但是真心。 “你有前科,阿酒。”陆非因手指摩挲了一下陈酒的脸蛋,“虽然一笔勾销了,但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值,还是负数。你得靠自己挣回来。” 陈酒怔怔地看着陆非因:“怎么挣?” 陆非因摸了摸他的头发:“自己想。” 陈酒拧着眉,自己想……感觉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才醒一会,陈酒又开始发愁了。 他要怎么和陆非因说对付谷雨霖的事情啊。 陆非因会不会觉得他很精分,明明上一秒才和谷雨霖走了,下一秒又回来,搞得他就像个墙头草一样。 ……想想还真是这样。 陈酒:“靠!” 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下次绝对,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陈酒狠狠地立了个Flag。 “阿酒。”陆非因喊他,声音很轻,“你该庆幸你和我回来了,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陈酒正琢磨自己的事情,闻言道:“那如果我不回来,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陆非因只是淡淡一笑,端着陈酒的空碗出了房间。 他会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是那一定是……会让事情无法挽回的局面。 第39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9) 兜兜转转不到两天, 陈酒又过上了养伤的生活。 之前是不让下床,这回是根本没法下床,好在陆非因也没把他丢在床上不管,直接把办公用品都带过来了, 架一张桌子, 就在陈酒眼皮子底下办公。 陈酒侧躺着拿手机打游戏,陆非因则是忙得很, 边打字边接电话, 几分钟就是一个电话。 陈酒从来没听陆非因说过这么多话,现在是见识到了。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 陆非因摘掉耳麦, 陈酒抬头看他:“最近很忙吗?” 陆非因顿了顿,道:“之前那个项目的后续处理。” 陈酒懂了,就是他搞黄的那个机密。 他犹豫一会,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最后话到嘴边, 还是问了。 “这个项目……对你的公司影响会很大吗?” 陆非因看着陈酒, 漫不经心道:“影响不大,但是对你来说很重要。” 话里并没有责怪的意味, 继续说道:“之前你用的那个‘香水’, 实际上是我公司开发的产品, 而且副作用目前尚不明确, 申报这个项目主要是为了拓展资金, 便于后期研究。现在研究团队被谷雨霖先一步拿走, 项目进度会停滞。” 陈酒听得云里雾里。 陆非因知道他没有听懂, 起身, 揉了揉陈酒的头发, 语气有点叹息:“你啊……” 陈酒看着他的眼神,有点自责,有点委屈,有点像小动物做错事之后的情绪。 “对不起……”陈酒合上眼睫。 “以后,不要再轻易听信别人的话了,这次倘若不是我,你现在大概,也不会好端端躺在这里了。”陆非因说。 陈酒只觉得嗓子有点被堵住了:“我以为你会怪我,恨我,甚至……” “我说了,之前你对我的隐瞒,现在全部一笔勾销。”陆非因低声说,“看着我,陈酒。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不能轻举妄动,谷雨霖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这话似乎带着某种潜台词。 陈酒微微愣住了,他忍不住去深思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陆非因只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透露其他信息。他端了陈酒的午饭过来,陈酒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看到又是一碗粥和青菜,嘴角抽了抽。 他想吃麻辣小龙虾,麻辣火锅,麻辣鱿鱼! 而不是白粥。 陆非因似乎看不到陈酒脸上的挣扎,见他久久没动,道:“怎么了?” 陈酒:“……能不喝粥吗?我想吃点辣的。” “当然可以。”陆非因说,见陈酒眼睛亮了起来,不急不缓地继续补充了后半句,“只要你不怕进医院的话。” 陈酒:“……” 陈酒拿起勺子,咬牙切齿地往嘴里塞,陆非因想起一件事情,说:“你家里人正在找你。” 陈酒叼着勺子疑惑地‘唔’了声。 “陈家家主和我做了一笔交易。”陆非因一笑,“你猜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陈酒:“是什么?” “你在我这里,而我会帮助陈家。”陆非因意味深长道,“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么?” 陈酒一句‘答应’险些脱口而出。 这感情好啊。 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得这么高兴,于是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古怪。 “不愿意?”陆非因问。 陈酒有点为难:“意思是我不能出去吗?” 陆非因:“软禁是非法的,我是合法公民,不做这种事情。” 陈酒一仰头:“那你会怎么帮我家?” “起码,让你的零花钱从六千变成一万。”陆非因悠悠道。 陈酒:“……”谢谢您嘞。 陈酒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陈酒吃得很慢,虽然米粒都被熬化了,仍然下意识地吞一口,嚼两下。粥很烫,他的嘴唇有点红。 陈酒吃了一会,发觉陆非因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莫名的危险。 陈酒立刻三下两口把粥喝完:“我吃饱了,要睡觉了!” 陆非因好笑道:“刚吃完就睡?” 陈酒也觉得不太对劲,郁闷道:“那我还能做什么?” “要出去转转吗?”陆非因说。 今天是周末,小区外面散步的人很多,但是陈酒临了又不愿意去了。 原因是—— 陈酒:“我不坐轮椅!我又没有瘸!” 陆非因也没有拒绝,说:“那你走两步试试?” 陈酒倔强地和陆非因对视,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手撑在床上,刚一弯腰,立马跌了回去。 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陈酒直接懵了。 这都几天了,为什么还这么疼啊!! 他不信,再试,他还不信今天下不了这个床了! 在陈酒锲而不舍的坚持之下,他总算是扶着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但是就是…… 真的很疼! 陆非因出去一趟,回来发现陈酒奄奄一息地倒在床上:“我还是坐轮椅吧……” “医生说是肌肉拉伤,休息几天就好了。”陆非因见陈酒满脸的生无可恋,总算好心说了一句,“也能吃点带辣的东西。” 陈酒眼前一亮。 陆非因把陈酒抱到轮椅上,陈酒玩了一会,突然感觉坐轮椅也挺不错的—— 虽然显得他有点像半生不遂。 见陈酒毫无心理压力地玩轮椅玩得不亦乐乎,陆非因扶了下额头。 陈酒看上去还是个小朋友,不要对他期望过多。 好久没出门,陈酒兴奋的要死,陆非因推着他:“以后老了,可能也是这样。” 陈酒:“你怎么想那么长远?不对,为什么老了我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啊!” “就你那小身板,以后多锻炼吧。”陆非因以调笑的口吻说。 陈酒表示不服气,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没办法。 “欸,所以白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酒说,“我还真以为你把我当成替身了呢。” 陆非因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 陈酒愣了下,他想了想,陆非因好像也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之类的话,但他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堪称是上帝视角。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让陆非因知道。 于是陈酒懒懒道:“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陆非因哼笑一声,没有搭话。 “陆哥哥!”一道有点熟悉的男声响起,嗲得陈酒打了个颤。这个声音是……安庭? 安庭像是从超市出来,看到陆非因便惊喜地和他打招呼,随后看到陈酒时眼中浮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为什么……还能在陆哥哥身边?”安庭指着陈酒,“陆哥哥,这个人可是背叛过你!你怎么还把他留在身边?!” “这是我的事情。”陆非因眼中的微笑化为冰冷,“与你无关。” 安庭气急了:“我这里还有他的录音呢!证据确凿,陆哥哥你别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陆非因将陈酒安置在一旁,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转而走向安庭:“我们聊聊。” 这一幕在安庭眼中,就是陆非因明显在维护陈酒,他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看向陆非因:“陆哥哥,为什么?” 陆非因漠然道:“这与你无关,安先生。不过,你撺掇他人进行商业间谍的行动,并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如果我是你,就不要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了。” 安庭慌乱地看着陆非因,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就算陆非因以前喜欢白清,他也有信心让陆非因喜欢他。但是自从陈酒出现,陆非因的眼中就没有其他人了。这让安庭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甚至于之前白清在的时候这种感觉都没有如此强烈! 安庭握紧了手指:“但是,如果我把他的事情说出去,他很快就会被警察带走。”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安先生。”陆非因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冰冷,“你可以试试。” “但是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陆非因转身回来,陈酒正探头探脑,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 陈酒转过头去,只能看到安庭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脸的怨恨与愤懑,令人心惊。 第40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40) 之后的几天, 陈酒从陆非因的各种短信电话视频会议Hela中逐渐了解到他正在对付谷家,虽然那些个商业用语陈酒听不懂,但听起来还挺严肃的。 手机新闻里也逐渐出现了陆氏和谷氏打擂台的字眼,更有甚者还在细细分析, 缘由是因为不久前的那场竞标会。 陈酒闲得无聊, 某日陆非因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 手里多了一封信。 放到陈酒面前的时候, 他还有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他拿起信封翻看一下,这封信没有寄信人, 也没有地址。 见陈酒脸上完全是茫然, 不似伪装,陆非因顿了顿,说:“陆非果寄来的。” 陈酒拆信的动作一顿。 陆非果之前和他说什么‘每周寄一次信’的话,陈酒就当是陆非果随口说说, 没想到还真寄过来了。 打开是厚厚的信纸, 这哪里是一页, 都可以编一个小册子了。陈酒正要拆开,一双手抵在信封上, 手指轻轻搭在半透墨水的纸页, 不让他打开。 抬头, 陆非因正用那双有点幽沉的蓝眸看着他。 陈酒莫名有点心虚, 说话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力:“……怎么了?” “你知道, 陆非果和我一直不对付, 假如不是都姓陆, 他宁愿和我做陌生人。”陆非因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讨厌我, 是因为他觉得我抢走了他的一切,自从我回来,他一直对我怀有恨意……我知道,他一直在试图,夺走他认为应该拿回来的东西。” 陈酒听了这些话,心里却有点难受,下意识地反驳:“他其实不是——” “他知道我喜欢你,”陆非因打断他的话,“所以他也喜欢你。你懂这层关系的意思么?” 陈酒的眼睫毛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他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他成功了。”陆非因淡淡道,收回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咯噔’一声,门关上了。 他离开的背影,似乎有点寂寥。 陈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他抿了抿唇,打心底里,他其实不是很确定,因为他知道,陆非果确实是抱着恶意的念头和他交朋友的。 同样的,他抱有自己的目的。 所以这又算什么呢? 陈酒还是打开了信,心里陆非果说他已经开学了,训练内容强度很大,也很累,每天训练从早到晚,休息时间很紧促,他每天熄了灯,才能给陈酒写信。 字里行间透着委屈巴巴的意味,陈酒看了半小时才看完,最后陆非果问他信呢,而陈酒一个字也没写,完全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点骗了家里小孩的感觉,陈酒难得感觉到了一股愧疚,心想那就写点吧。 陆非因不在屋里,陈酒勉强可以下床,于是找了张纸开始坑坑巴巴地写……写信这种事情着实是为难陈酒了,他写了一行就不知道该写什么了。更何况是一千字。 原本凑合一下也就过去了,但陆非果给他写了满满当当十几页纸,他要是就寄回去一句话,陆非果会气死吧? 陈酒皱着眉翻手机,搜索‘如何给远方朋友写信’,照着抄了点,又修改了一些,写了五百字,真写不动了。 我尽力了,弟弟。 陈酒盯着眼前的纸发呆,想起陆非因的话,他似乎不想让自己和陆非果联系。 饶是不想承认,陈酒也不是榆木脑袋,他能感觉到陆非因喜欢自己。 陆非因回来了,陈酒满怀期望地看着他:“陆总,能帮我寄信吗?” 陆非因扫了眼陈酒的狗爬字,面无表情:“不是要写一千?” 陈酒一惊:“你怎么知道?” 陆非因脸上浮现出冷笑:“陆非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把你每周要给他写一千字的事情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陈酒:“……” 那他想着陆非因不给他寄就不用写了的小心思是不是就没用了。 但陆非因没说什么,将陈酒的信拿在手里,慢慢摩挲了几下,仿佛那是陈酒的脖子。 “想让我寄信,可以。”陆非因说,“但你每天要给我交一千字的日记。” 闻言,陈酒想说那别寄了吧,但陆非因已经转身,并且下一句是:“既然纸笔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写吧。” 陈酒扶住额头,怎么办,他现在突然好想狗带…… 一天写一千字,这还不如把陈酒鲨了。 陈酒虽然有心,但没胆子,陆非因动起手是真的毫不心软,说一不二,这个道理陈酒在几天前就已经领教过了,不敢再胆大包天地领教第二次,他怕会被做死在床上。 于是陈酒苦大仇深地继续百度‘如何给合租室友写信’,不管搜出来什么,看着过得去就照猫画虎地抄下来,洋洋洒洒也写了几页,有没有一千字陈酒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再也不想写信了。 陈酒囫囵吞枣般的摘抄被陆非因拿在手里,一行一行地看,脸上笑意渐深,却透着一股无端的诡异。陈酒看着,忍不住缩到床上,恨不得变成一个挂件。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睡觉打呼噜磨牙流口水?”陆非因说,“真不好意思,给你这个‘合租室友’造成困扰了。” ‘合租室友’这四个字被陆非因以稍微停顿的语序念出来,像是一把软刀架在陈酒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动。 陈酒缩了缩脖子,心想写太快忘了替换词了,糟糕。 “其实没什么,这些我都能忍。”陈酒深吸一口气,义正严词道,“我理解,压力大的时候我也这样,没关系。” 陆非因‘呵呵’一声:“这段时间,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逼近陈酒,透着一股危险凛然的气息,他才从公司回来,领带都没有摘掉,浑身上下就像一个精英族,然后这个精英族扯松了领带,将头发往上一抓,露出凌厉的眉眼,陈酒腿都软了。 他往后靠,陆非因便往前走,直到陈酒退无可退。 “还想躲到哪去?嗯?”陆非因道。 陈酒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道:“我还疼呢……” 陆非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在陈酒三番四次的推脱中这理由已经不像是个正规理由了。 最终,这天晚上卧室的灯一直没灭,陈酒咬牙切齿地在陆非因的监督下重写这该死的一千字,写的眼神迷离睡意朦胧,写完最后一个字,直接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陈酒刚闭上眼,一旁对着笔电的陆非因将他揽过来,把他塞进被子里,看着他下意识蹭了蹭被子之后陷入更深的沉睡,眼底神情温柔了些,然后他拿起陈酒写的东西,收进了书房的抽屉。 如陆非因所说,他确实没有控制陈酒的自由,陈酒身体好了,又可以活蹦乱跳了,于是也一个人出去玩,跟他的小弟到酒吧蹦迪,被陆非因警告‘不许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然后悻悻回来了。 这段时间陈酒过得非常安逸,他看着剧情完成度蹭蹭地往上涨,说明他的任务在慢慢完成,直到有一天,手机里推送‘陈家重新回归四大家族’的相关新闻,完成度跳到了百分之九十。 而谷氏的股票则是不断地往下跌,直到跌停那一刻。 完成度跳到百分之九十一。 谷家已经完了,谷氏已经被陆氏收购了,为什么完成度还没有满? 陈酒满是疑惑,把系统叫出来答疑解惑,系统说:“也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因为破产而感到难过。” 陈酒险些背过气去,破产了都不难过,这还是人吗? 陈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 这件事情似乎陷入了死结,直到陈酒的电话响起,是谷雨霖打来的。 陈酒对谷雨霖,心情挺复杂的。 因为他知道,谷雨霖是可怜的。他被救赎,又被抛弃。命运无偿罢了。 他接起了电话。 “阿酒,”谷雨霖的声音很温和,“见一面好吗?” 陈酒顿了顿,说好。 这一面,他必须要去见。 这天大雪纷飞,谷雨霖约他在咖啡馆见面,陈酒没有告诉陆非因。 他有预感,这一天,一定会发生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内心隐约不好的预感,还是令陈酒做了一些准备,他准备了一把小刀,放在裤兜里,他有点担心谷雨霖疯起来和他同归于尽。 死了就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冬日的咖啡馆总是很受欢迎,一杯暖暖的咖啡足以治愈人心,陈酒穿得很厚,进了咖啡馆,热得把外套脱掉。 谷雨霖定了包间,陈酒跟着侍者进去,发现他已经坐在那里了。 听到声音,谷雨霖转头回来,陈酒的脚步顿了顿。 谷雨霖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不过来?” 谷雨霖换了一个发型。 他有三年,还是四年,在陈酒为他选了一个发型之后,他每次都固执地去那家理发店,让理发师给他修这个发型。但是今天他换了。 他甚至换了一副眼镜。 看上去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他仍然穿着白衬衫,气质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但是不是陈酒所熟悉的那个谷雨霖了。 这样的谷雨霖,看上去似乎,比之前那副模样要放松很多。 谷雨霖绅士地帮陈酒拉开椅子,看着他把外套挂起来,然后坐下,发出感慨:“这段时间,你过得不错。” 这句话,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其实应该带有一定的嘲讽意味。陆氏对谷氏的压迫,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什么。但谷雨霖说的时候,声音却很平静,还带着一丝笑。 这有点反常,陈酒的心没有放松,他打量谷雨霖:“你……也变了很多。” 谷雨霖明显瘦了。 “听说了吧,公司的事情。”谷雨霖让侍者上了甜点,“尝尝,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 陈酒的视线往下。 一块小小的提拉米苏,陈酒喜欢这个糕点的味道。 脑中有一瞬间的诧异,他和原主的口味居然还挺相近。 陈酒没动,他搅了搅咖啡,默了片刻:“你恨我吗?” “还好,我以为我会很难受,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一种放松。”谷雨霖的眼睛微垂,此刻的他,就是毫无攻击性的,“我以为当我有了地位和权利,你就会回来,但你还是走了,没有看我一眼。” 谷雨霖深深地看着陈酒:“那一刻,我知道,我错了。” “我永远不会恨你,阿酒。”谷雨霖又笑了,但是他看起来像是在哭,“除非你要让我恨你。” “你约我出来,还有什么事吗?”陈酒问。 “我想和过去告别,忘掉这里,也……忘掉你。”谷雨霖的声音似乎带着哽咽,但再一听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其中那细微的颤抖是假的。 “如果你不要我喜欢你,我就放弃。”说这话的时候,谷雨霖的表情很认真,他用视线细细描摹陈酒的轮廓,近乎贪婪的,炽热的,不顾一切的,孤注一掷的。 这场谈话到这里,就已经谈不下去了。 谷雨霖像是已经放弃了,而他此刻的状态不是很好,陈酒也不知道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于是喝了咖啡,便与谷雨霖一起走出咖啡馆。 外面雪很大,人很少,叫不到车,谷雨霖便提议送他回去。 “不用了。”陈酒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不要再——” 话未说完,他看到谷雨霖眼露惊慌,竟是什么都不顾了,狠狠地朝他扑了过来。 陈酒下意识后退。 下一秒,陈酒失去了意识。 第41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完) 陈酒从黑暗中醒来, 他是被疼醒的。 后颈阵阵发疼,像是被毫不留情地劈过,稍微动一动都钻心似的疼,他本想动一动, 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麻绳绑住。 入目有点暗, 隐约可以看见是一片很大的,类似于仓库的地方, 地上很潮湿, 有积雪堆积过的痕迹,旁边是十几个很大的蓝色桶子。 空气里透着一股沉闷的, 古怪的味道, 有点呛鼻。陈酒形容不出这种味道,总之是不太好闻。 陈酒余光扫到谷雨霖,他也和自己一样,被捆得死死的, 两个人挨在一起, 薄薄的衬衫挡不住皮肤的温度。 见陈酒醒了, 谷雨霖低声说:“别说话,外面有人。” 还没说完, 陈酒打了个喷嚏。 一个接一个, 压根不带停的。 谷雨霖:“……” 陈酒鼻子红彤彤的, 说:“有点头晕, 这是怎么了?” 不等谷雨霖说话, 大铁门‘嘎吱’一声响了, 几个人走进来, 带着些许轻蔑:“陈公子, 好久不见。” 外面的光太耀眼, 逼得陈酒不得不闭上眼睛,但这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果然是‘熟人’。 红发似乎恢复的不错,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把陈酒从头到脚扫过来:“没想到吧,你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一旁的谷雨霖听了这话,微微眯起眼睛。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陈酒认识。 听这话,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勾结。 红发把陈酒看过了,扫向谷雨霖,脸色微变,皱着眉带小弟到一处角落窃窃私语。 目标显然只是陈酒,谷雨霖是附带的。 谷雨霖内心不好的预感浓重。 频频看向陈酒,陈酒也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居然被红发给盯上了,他的任务怎么办? 陈酒对系统说:“抽个签。” 系统:“大凶。” 陈酒:“……” 陈酒颇为无语:“怎么整,今天就撩在这儿了?” 系统:“我已经帮你找好惩罚世界了,不用客气。” 陈酒心想,谢谢你了。 他知道,这一次死亡,估计就不会再有下次了。毕竟系统说从惩罚世界出来的人都疯了,他也不是什么内心强大的人。 心里未免有些遗憾,但是突然又松了口气。 红发讨论完了,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意味深长道:“给你俩一个机会,我放一个人走,你们说,放谁走?” 谷雨霖和陈酒都没说话。 红发等了几秒,不耐烦了:“想用拖延战术?我和你们说没门,这里是荒郊野岭,就算是开车,也得开三个小时才能到,你们就别想着有人救了。” 谷雨霖发话了:“谁指使你们的?” 声音很冷,饶是这种局面,谷雨霖依然很冷静,像是完全不惧眼前的局面。 红发乐了,说:“哥们,没人指使我们,我和他是私仇,你只是附带的。万一不小心做了冤死鬼,也别找我们啊。” “再给你们五秒钟,不说话,两个一起死。” “五、四、三……” “让他走。” “让他走。” 两个人同时发话了。 红发笑得乐不可支:“诶呦,这种生死局,你们还互相谦让,真是长见识了。” 他随意一点,对小弟说:“把他拖出去。” 小弟走向谷雨霖。 谷雨霖的气息一滞,他说:“——让他离开,我留下。” 红发哼笑道:“谷少爷,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时候。”面色一便,“还在等什么?” 小弟连忙快步走过去,把谷雨霖连拖带拽,没想到谷雨霖突然反击,把那两个毫无防备的小弟踢倒在地。 下一秒被后面的小弟拽住,谷雨霖眼睛通红:“让陈酒离开!” 他猛地挣扎起来,但是麻绳不是他能轻易挣脱的,他宛若一只落入陷阱的困兽,气息粗重,完全没有了商界上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你们要什么?钱?我可以给你们双倍,或者你们提,不要动他!” 下一秒,谷雨霖被打晕,小弟把他拖了出去。红发皱眉道:“小心点,别把他伤了,回头找我们麻烦。” 然后他看向陈酒:“你说你想怎么死?我都可以满足你。” “——是安庭,对吧。”陈酒突然说。 红发微微眯起眼睛,没说话。过了一会,扯着嘴角冷笑。 “我是该鼓掌,还是说你聪明呢?” 他用故作遗憾的语气叹了一声:“原本还想放了你,但是既然把雇主都猜出来了,就不能留了。” 他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左右看看:“你说,我是从哪里开始呢?” —— 这天是竞标审查的最后一天,参与过该项目的人都可以去旁听。陆非因也去了,他去得早,会议室没有什么人,手机在手里转了又转,最后发了一条短信。 ‘——记得吃午饭。’ 陆非因坐在靠窗的地方,外面阴云阵阵,令人心情压抑。 而陆非因不知道怎么,似乎也被影响到了,感到些许不安。 会场的人陆陆续续进场,时间一点一滴地转动,谷雨霖还没到。 众所周知,谷雨霖一向守时,大大小小的会议都会提前半小时到,但现在,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虽然谷氏宣告破产,但谷雨霖说了,会把这个项目做完,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男人靠在椅背沉思几顺,抓着大衣站起身,一旁的人问陆总怎么了,陆非因只沉声道:“想起有些事情,先走了。” 他开车回了家,拨打陈酒的电话一直没人接,转而拨打刘航的电话:“帮我看陈酒今天的行程。” 刘航:“老大啊,我这边忙得要死呢,你要谈恋爱能不能换个时间……” 陆非因:“赶紧查,一分钟内告诉我结果。” 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阵,刘航说:“陈酒今天早上去了咖啡馆,似乎是去见谷雨霖了。” 陆非因电话挂了,又去拨谷雨霖的电话。 外面大学纷飞,回家的路被堵死,交警正挨个指挥,车流缓慢,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接…… 这时刘航又打电话过来:“刚找咖啡馆老板查了监控,他们喝完咖啡之后就往停车场走了,然后那块是监控死角,拍不到。但是那辆车一直没出来,我去看看?” 陆非因:“速度。” 陆非因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是不是自己神经过度紧张,他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手指无规律地敲打在方向盘上,车龟速行进,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等待的时间是焦灼的,他担心谷雨霖会对陈酒做什么……毕竟最近,他的确一直在针对谷氏,而谷氏才刚破产,万一谷雨霖精神异常,对陈酒做些什么,陆非因简直难以想象。 刘航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却不是陆非因猜测的那样:“老大,可能出事了。” “谷雨霖的那辆车,空无一人,这两个人几乎是等于凭空消失了。” “人,肯定是避开监控走了。” 陆非因缓缓咬紧了牙关:“帮我查定位,陈酒手机有定位软件。” 仓库。 红发正要动手,小弟喊着‘不好了外面有车’,红发怒道:“这里怎么可能被发现,你们被查了?” 小弟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办老大,我们赶快跑吧,万一被发现,还有什么命花钱!” 红发阴沉地扫过陈酒的脸。 “算你走运,死之前免受皮肉之苦了。” 红发指挥小弟把桶翻倒,里面居然是汽油,眼看汽油洒了满地,陈酒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红发冷笑道:“下辈子再见了。” 他们撤出房间,然后从窗户扔了一根火柴进来。 陈酒沉默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叹了口气。 “走吧。” 系统:“等等。” 陈酒警惕道:“还等什么?” 系统:“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再等等。” 陈酒怒道:“等个鬼啊等,马上要被烧死了!” 系统却不说话了,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一个火苗在汽油上燃烧,起了不可阻挡之势,随后便由小火成了大火,一路燃烧到蓝桶上,火势更大,陈酒隔着五米都能感觉到几乎要烧到脸上的热度。 火撞来撞去,‘嗑噔’一声,像是开启了什么凶兆的开关,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嘭——” 这声音无比的响,像是大地震一般,沉沉压在心头。 “快了快了,老大别急,马上就到了——诶呦我去,什么声音?”刘航在崎岖山路里开得头疼,抬眼时忽地惊了,“那边怎么起火了啊!” 而陆非因的脸色,慢慢煞白了起来。 他微微颤抖,刘航还没有发现,说:“老大,那边起火了,别过去了吧,很危险。” “……开。”陆非因说。 他的声音无比颤抖。 刘航:“但是那边……” “陈酒在里面。”陆非因说,他重复了一遍,“陈酒、在里面。” —— 谷雨霖被打晕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依旧和陈酒分道扬镳,但他时刻关注陈酒,知道他退学了依旧活得潇洒,他心存恨意,在夺权之后便故意搞垮陈家,可之后陈酒也丝毫没有和他联系的意思,谷雨霖心有不甘,便把这一切导向陆非因。 他故意让陈酒以为,是陆非因做的。 而陆非因是陈酒惹不起的人,陈酒一次次惹他,终于让陆非因不耐烦了。 陈酒离开的那晚,谷雨霖一直在车里,直到他看到陈酒紧闭的双眼,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死就能解决的。 陈酒死了,他依旧爱他。 但是一个死人,没有办法给他回应。 当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亲了亲陈酒冰凉的唇,笑着自杀了。 ——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不会这么对他了。 然后他真的有了下辈子。 谷雨霖在几分钟后清醒,梦里的事情如同镜花水月不知真假,而他在黑暗里满心慌乱,顾不得恢复视力,就踉跄着起身,小弟把他身上的麻绳都去掉了,手机不知飞向何处,他身处一片丛林里,分不清楚方向。 “——阿酒!”谷雨霖大喊,回应他的只有阵阵回声。 他一定没有被丢得太远,他要回去找陈酒,不能让他受伤。 谷雨霖这么想着,脚下一震,巨大的爆破声响起,几乎震碎耳膜的声音,紧接着,不远处的天空燃起了熊熊火光。 谷雨霖怔怔地看着。 过了几秒,发疯似的向爆炸处跑去。 大火吞没了一切。 —— 后来这场着火被定义为极其恶劣的人为点火事件,主要嫌犯全部抓捕归案。 把他们抓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奄奄一息,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打过,是要命的打法。 “那房间是用来存储汽油的,平日里无人上去,会有汽油车定时上去拉货。” “该事件中,死亡人数……1人。” 之后不久,谷氏的项目被曝出造假,而真实的项目在陆氏第一次提交的文件里,说明是有人故意盗窃陆氏的机密文件。 警方要找谷雨霖问话,却发现这个人根本找不到了。 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他的踪影。 而陈酒的骨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有个男生站出来,说他曾经见过谷雨霖,当时他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漫无目的地走,男生有点担心,便叫住他。 男生让他节哀顺变。 谷雨霖却说:“好歹他也喜欢过你一阵,你为什么不珍惜他呢?” 男生有点为难,还是说了:“我们其实就是演戏,什么都没做。他和我说觉得你好像很讨厌同性恋,以为你是把友情错当成爱情,才和我演这么一出。你别恨他。” 谷雨霖当时看着他,眼泪直接掉出来了。 之后谷雨霖走了,男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听到谷雨霖喃喃:“原来他不讨厌我……” 不久之后,陆氏退出了四大家族,主动转让给了其他人。 陆非因同样在找谷雨霖。 有一封接着一封厚厚的信寄到家里,却没有人打开。 同样,没有人寄信。 两年后。 陆非果学成,他终于能回来了。他一路给陈酒打电话,但电话却显示欠费停机。 “换了电话怎么也不和我说……这个没良心的。”陆非果喃喃,飞奔回家,却发现陆非因家里也没有人,家里像是很久没有打扫过,陆非果低头一抹,摸出一手灰。 “陆非因该不会搬家了吧?可钥匙还是之前的。”陆非果给陆非因打电话,同样没有接通。 连拨十个,电话那头接了。 “什么事。” 那是陆非因的声音,却毫无情绪,听上去有点扎耳朵。 陆非果皱了皱眉:“家里怎么没人?陈酒呢?”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久到陆非果都不耐烦了,但他却不知怎么,一直在等陆非因的回答。 “我在苍山墓园,想知道,就过来。” 陆非果一怔。 ……墓园? 陆非因一直没有挂断电话,陆非果鬼使神差,也没有挂断。 他环视四周,发现天台原本郁郁葱葱的植物都已经枯萎泛黄了,心想陆非因到底在搞什么,公司也不开了,植物也不照顾了,这是摆烂了? “陈酒,你到底在哪呢。” 电话那头,陆非因轻轻地说。 陆非果心想,操,陆非因不会是把陈酒弄丢了吧。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那些植物,要不要去墓园呢,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亲人需要这时候祭奠,突然他察觉到了古怪之处,他蹙着眉,缓缓地从一堆枯枝烂叶里面掏出了一把锁。 两株植物被锁在一起,一株植物仍活着,另一株却—— 陆非果瞳孔猛地扩大。 他认得,那是陈酒的—— 他好像知道,陆非因为什么让他去墓园了。 陆非果怔怔站在客厅,环视四周。 他曾经和陈酒一起在这里吃过零食,打过游戏。 他曾经在这里亲过他。 但是现在。 那个活蹦乱跳的,让他又爱又恨的,让他在这两年日思夜想的陈酒—— 好像不在了。 怎么可能呢? 陆非果突然诡异地,想起两年前,他们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一起新闻。 新闻上说,某个山头存放汽油的屋子人为起火爆炸,死伤人数一人。 当时周围的人看着电视上的惨状,都啧啧,说以后可不能在这种地方野营。 只有陆非果,他手里的碗,不知道为什么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该世界完 第42章 情敌室友都爱我(1) “滴——滴——滴” 这是一间病房, 里面是各种错综复杂的仪器,大屏幕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无比复杂的数据和曲线,有一个男人在电脑前操作着,他的旁边还有个话筒。 三声之后, 机器缓缓停止运转, 齐思摘掉耳机,放松般吐出一口气, 转身走向右侧床位, 小心地摘掉了太阳穴附近的仪器线。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眼,眼睛逐渐有焦距, 随后起身, 他穿着病号服,扣子随意系了两颗,他去掉身上那些仪器线,动作有条不紊, 只是有时候动作会突然乱一下, 像是正在缓缓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结果怎么样。” “大脑开发值3%左右。”齐思答, 转而他沉默了会, 说,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毕竟如果不做, 这辈子也没有醒来的希望。” “3%, ”男人道, “很好, 继续吧。” “那不行!你又不是永动机, 哪能这么用。你还没吃饭呢,这样继续下去身体撑不住。”齐思无奈,“你好歹吃两口,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毕竟你身上也没插管子。” 几分钟结束战斗,男人重新躺回去,齐思犹豫道:“按这个速度,最好的情况,你也得经历三十次,何况这个还在试验阶段,万一之后出现什么问题……” “责任都由我来承担。”男人说,“遗书都写好了,不用担心。” “你……我是担心这个吗?”齐思又气又笑,他做回电脑旁,透过反射,看到男人熟练准备仪器,之后侧过脸,看了一眼这房间的第三个人。 ——那是一个长相清俊的青年,他闭着眼睛无知无觉,面色苍白,眉眼间透着消瘦的骨感,却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来前段时间经历过一场丧心病狂的绑架案。 也许睡着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有人不愿意放弃他。 齐思确认无误,说:“开始了。” 男人低声说:“嗯。” ———— 陈酒猛然惊醒,他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大喘气。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惊到旁边的人,那人是个男生,娃娃脸,见陈酒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调笑道:“睡醒了?还没下课呢,你别出声啊,万一被余老头看到,要扣绩点的。” “……绩点?”陈酒重复道,他眼神有点直,缥缈地落在某一点上。 “你怎么了,睡傻了?”林宵有点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虞迟的后脑勺。 林宵秒懂,把陈酒的眼神看成是杀气:“你别冲动,我知道你讨厌他,但是盯着他也没用啊,你家小音就是喜欢他……” 陈酒:“哦。” 陈酒:“我再睡一会,别打扰我,谢谢。” 然后又趴了回去,夏天,他仍穿着长袖的衬衫,扣子从下系到最上面一颗,黑发过耳,把头埋在臂弯,露出一小半流畅清俊的侧脸轮廓。 林宵也没觉得奇怪,陈酒平日便是这样,和他们虽然也能玩到一起,但总是有些距离感,而且这家伙礼貌过头,都处了一年了,说话还时不时来句谢谢,他都习惯了。 加上昨天他们在酒吧通宵,陈酒一向不适应这种场合,林宵便也没打扰好友补眠,兀自将手机放在桌下打游戏。 原本大学嘛,听不听课都无所谓,可这节课是余安的课,他的课上不允许做扰乱课堂纪律的事情,没人敢光明正大打游戏,万一被抓到,学分就凉了。 陈酒并没有睡着,他心有余悸,大火在脸颊蒸腾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虽然系统没让他受伤,第一时间就让他离开那个世界,陈酒仍然感到后怕。 原来死过一次,就很怕再死第二次。 太难受了。 系统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平静下来,过了几分钟,陈酒大脑总算开始缓慢运转,他回忆起离开世界的时候,系统说了一句话。 “剧情完成度100%,任务达成,奖励积分一万,目前余额,一万零五。” 陈酒慢慢琢磨起这句话的意思,他完成了?所以这里……不是惩罚世界。 “统,我怎么完成任务了?”陈酒不解,明明最后他什么也没做,但系统让他等几秒,还真有点名堂。 系统:“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谷雨霖醒了。他知道你必死无疑,你用你的死报复了他。” 陈酒心想我也不是故意的,压根没想过以这种方式完成任务。 想了一下,陈酒还是艰难地问:“那我走之后,他们怎么样了?” 系统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上个世界你拿到了九百爱意值,所以劝你别问。” 陈酒:“……”真直接。 系统:“这里是第二个世界,我把资料传给你,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你好好研究一下。” 陈酒仍记得之前他给系统提出的要求:“这个世界,我恐同吗?” 系统:“哦,忘了。” 陈酒:“???” 系统:“下个世界安排,别忘了提醒我。” 这次系统给陈酒发的剧本里面,除了男主之外,多了个女主。 这是一个大学背景追妻火葬场的文,女主何音高中曾经早恋过,男友是个渣男,何音一度消沉,决定这辈子都不要谈恋爱。等她大学的时候,何音遇到了男主,即班长虞迟,对他一见钟情,穷追不舍。而男主对他则很冷淡,多次拒绝,何音一直没有放弃,在这期间还和篮球队队长陆航,转校生池野有过牵扯,这两个人在剧情里对女主很有好感,一直追求何音。何音曾经犹豫过,但是后来还是放不下男主,坚持了几年,男主一直对她态度冷淡,女主一度失望之下放弃了。女主放弃后,男主却开始倒追她,两个人展开一段虐恋情深的故事。 整个剧情,真的就,很狗血。 陈酒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那个男主到底哪里好了,女主要这么舔他。 原主陈酒,是女主的青梅竹马,两个人是一起考上的同一所大学,原主一直很喜欢女主,但女主对他只是友情,他眼睁睁看着女主为男主做了很多事情,很是心痛。他不想让女主遭受这种委屈,这就是原主的目标。 另外旁边还有一个附加目标:期末考试考进前五名,奖励积分一万。 陈酒思考了一下,所以,他这个世界的目标,其实是要阻止女主喜欢男主?至于附加条件,陈酒觉得可以直接放弃。 这任务要比之前还要难,因为没有明确的指向性。 系统:“需要建议吗?” 陈酒苦大仇深地看了半天:“我给女主灌鸡汤,让她知道爱情不是必需品,有用吗?” 系统:“显然没用,女主虽然受过伤,还是喜欢男主,足以说明她是个恋爱脑,你说什么都没用。” “那我如果撺掇男主交个女朋友的话?”陈酒又想到一个主意。 “这种程度不足以打动女主,她只会希望男主赶紧分手。” 陈酒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年代的女主,也太痴情了吧! “你说吧。”陈酒叹口气。 “掰弯男主。”系统说,“以及后面那两个人,他们不是女主的良人,原主不希望女主和他们在一起。” 陈酒认真道:“统,你知道我也是个直男吗?让直男掰弯直男,这是在搞笑好吗?” 系统:“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用不用随你。” 陈酒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于血量条之类的东西,标注的是女主的受虐值。 “受虐值高于50%,任务失败。当女主找到除了这三个人之外的人谈恋爱的时候,任务成功。” 目前女主受虐值是27%。 陈酒:“……” 要不他还是去掰弯男主吧。 搞清楚了情况,陈酒抬起头,看向虞迟所在的方位,刚一抬头,就和讲台上老教授的视线对上。 余安:“最后一排穿衬衣的男同学,上来答一下这道题。” 陈酒:“?” 他左右看看,最后一排坐了很多男生,只有他一个人穿衬衣,像个傻逼。 余安:“看什么呢?说的就是你。” 陈酒只好上台,他们上课的地方是个阶梯教室,楼梯很窄,走起来很费劲,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但是陈酒不知道这件事情,只大步往下走,第三个楼梯会比平时的高,他没注意,一脚踩空,下意识抓住旁边人的胳膊。 ——但还是摔倒了,屁股着地。 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抓住不知道谁的胳膊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陈酒穿的是黑色牛仔裤,薄薄一层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这么一摔,只觉得一股钻心之痛,眼睛立马就红了。 这身体似乎特别不耐受疼痛,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止都止不住。 但陈酒垂着头,谁也没看到他眼泪直掉的模样,只看他抓着旁边……班长的胳膊一动不动。 “松手。” 男生声线很好听,却透着一股冷意,像鸡尾酒里撒的碎冰。 陈酒的手指抓得更紧了……他压根没听到旁边人在说什么,大脑一阵嗡嗡声,什么也听不清楚,脑海里只有一个感觉:要疼死了。 虞迟正在做数据分析,对台上的课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听到余教授说要找人回答问题,也没有抬头。 余安喜欢找人上台写题,毕竟是高数课,总要做几道题,每次写不出来,便喜欢叫班长上来答题,虞迟每次都是标准答案。 旁边有人走过,下一秒却抓住他的胳膊摔倒在地上。 这种教室原本摔倒的例子就不少,大家都是小步走,这人倒是走得快,正巧赶在他旁边摔倒。 碰瓷? 被男生抓住的感觉很不好,虞迟说了一遍,对方没反应,确定对方是碰瓷,心里更加厌烦,便将那人的手大力拽下来。 “——你有病吗?”虞迟很不客气地说。 他随意一瞥,那男生低垂着头,刘海微卷挡住眉眼,被他拽下手的时候,才看了他一眼。 那人眼角通红,眼中泪珠在打转,被虞迟注视着的时候,又掉了几滴下来。 像是羞于这幅模样,他用手胡乱擦了擦眼泪,狠狠瞪了一眼虞迟,扶着桌子艰难起身。 一旁同学见状,连忙围过来帮陈酒:“小酒,没事吧?别哭别哭,这里有纸巾,来擦擦。” 虞迟面无表情地看着女生心疼地给陈酒擦眼泪。 陈酒简直就是来克他的。 一旁好友说:“别生气啦,他又不知道你是那个……估计就是不小心。” 虞迟呵了一声:“他刚才还瞪我来着,好像是我让他摔倒的。” 好友劝道:“看他还挺疼的,算了。你和他本来就不对付,他总不可能是故意摔倒在这里。” 班上的人都知道,陈酒和虞迟不对付。陈酒是文艺委员,这一年也办过大大小小的文艺晚会,虞迟几乎每次都会避开,陈酒每回找他,虞迟都说他请假,陈酒不让,于是两个人就吵起来。 虞迟不是好脾气,对外人更是毒舌,陈酒脾气温和,也被虞迟搞得满肚子火。 从此这两个人看到了,都会默默避开。 天怒人怨,这两人还是室友,平日里就当彼此是陌生人,擦肩而过都不会打招呼的那种。 余安倒也没说什么,让陈酒回去休息,眼神一扫,点了虞迟。 虞迟心情不太好,把笔丢下,上台答题。 他单手插兜,手里拿起一截白色粉笔,扫了两眼题,就开始在黑板上写过程,写字速度很快很利落,充分体现了他现在不太美妙,甚至莫名有点憋屈的心情。 饶是憋着一股气,虞迟笔下的字仍是标准漂亮的粉笔字,他写练笔,笔锋很潇洒,像艺术字,甚至有人借他的作业本拿去摘抄。 几分钟写完,把粉笔丢回去,虞迟看了眼台下,发现陈酒正在奋笔疾书抄他的过程,一边抄,还一边拿起纸巾擦眼睛,眼圈通红,搞得像是被谁狠狠欺负了似的。 虞迟:“……” 虞迟没下台,还有下一道程序等着他。 余教授看了虞迟的答案,很是满意:“这道题有三种解法,虞同学的解法是最易于理解的那种,来,讲一下你的解题思路。” “这道题的出发点是……”虞迟不急不缓地讲,他并不怯场,说话的时候偶尔还会扫向台下,陈酒已经抄完了,又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以圆点为中心、再用公式进行计算……”虞迟说着,心想。 学渣。 陈酒的确是个学渣,所幸原主也是,虞迟的那些解释对他来说宛若天书,听也听不懂,索性继续趴着休息。 却不料刚才一摔让余安注意到他,见他睡了,点他起来:“最后一排穿衬衫正在睡觉的男生,复述一下虞迟刚才说的话。” 陈酒:“……” 他自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余安不太满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酒答了。 余安说:“陈酒,等会让虞同学教你这道题,下节课我要问你。” 陈酒:“……好的,老师。” ——可真是冤家路窄。 这两个人不禁一起这么想道。 下课了,陈酒自然不会去问虞迟,他和虞迟原本关系就不太好,更何况刚才还来了这么一遭,陈酒看了下自己的手腕,被拽红了,现在还生疼,可见刚才虞迟可没下轻手。 他看了眼课表,下节课他和何音一起上,于是叫上林宵便走了。 他走路还有点慢,因为屁股隐隐作痛,走路就一瘸一拐的。 旁边男生一阵风似的从他旁边掠过,陈酒甚至听到一声略带不屑的笑声。 是虞迟。 陈酒:妈的,拳头硬了。 得亏是原主脾气好,这要是陈酒没事,非要和虞迟干一架比比看谁是爸爸。 这男主是真的不讨喜,虽然只经过了短短二十分钟,陈酒已经决定,女主和谁好都不能和男主好。 只不过策略,还需要慢慢思考…… 何音刚上完一节大物,整个人都颓废了,看到陈酒过来,蔫蔫地靠在他身上,他们打小都玩得好,早就习惯了。 陈酒差点没站住,踉跄了一下。 何音有点疑惑:“小酒,你怎么了?” 一旁林宵哭笑不得:“可别提了,他刚才在高数阶梯教室狠狠摔了一跤,差点摔成半身不遂。” 何音惊呼一声:“你摔伤了?摔哪呢?我看看。” 陈酒有点窘迫:“没事。” 林宵却完全不知好友心情,全抖出来了:“摔屁股上了哈哈哈哈!” 何音听了,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扶着你吧。”何音说,“你慢点走,小心别扯着……屁股。”说着自己也笑了 林宵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陈酒:“……”这可真是损友。 这节也是公共课,本想找个后排位置坐下,何音却一直在到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过了一会,何音眼睛亮起来,拉着陈酒:“我们坐第二排吧。” “行啊。”陈酒坐哪都无所谓,只不过前排睡觉有点麻烦,跟着和音走着走着,陈酒突然看到一个熟悉且可恶的后脑勺。 陈酒警惕地拉住何音:“坐后面吧。” 何音:“不嘛,我想坐虞迟旁边。”她眼睛亮晶晶的,令陈酒不忍拒绝。 何音和原主同岁,比他小几个月,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陈原主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直到高中的时候恍然发现他对何音的感情,但何音似乎对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向,原主只好把这种感情默默藏在心底。 但在他心里,没有人会比他对何音更好。因此在何音三番五次对虞迟示好而虞迟视而不见的时候,原主对虞迟的不满越积越多,再加上班上相处时的摩擦,两个人更是势如水火。 陈酒不是很情愿,被何音强拉着过去,问:“这里可以坐吗?” 虞迟看了眼何音,也看到了陈酒,说:“有人了。” 何音有点失望,旁边虞迟的兄弟王城笑道:“哪有人,没人,你坐吧。” 何音有点害羞地看着虞迟,虞迟看了眼王城,眼里有警告意味,王城闭嘴了。 “坐。” 虞迟冷淡道。 何音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对虞迟的冷淡还有点迟疑,便把陈酒推过去:“小酒你先坐,我坐你旁边。” 陈酒一看到虞迟就下意识屁股疼,但何音已经把他推过去,再拒绝不太好,只得心情复杂地坐下。 虞迟立刻往旁边坐了一点,仿佛陈酒是什么不可触碰的垃圾似的。 陈酒:“啧,这男主就是欠揍。” 系统:“你打不过他,他跆拳道黑带。” 陈酒:“……” 陈酒的打架功夫都是野路子,和别人打架打出来的,和正规训练出来的不能比。 这节课的氛围就很凝固,陈酒眼观鼻鼻观心,硬是把一节枯燥无聊的化学课听完了,还记了不少潦草的笔记。 不管能不能看懂,记上就等于学会了。 林宵和他一样是个学渣,他坐在何音另一侧,戳陈酒好几次,说打游戏,陈酒都拒绝了。 林宵纳闷看过去,发现陈酒正一脸认真看着黑板,大为震撼。 陈酒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学习了? 难道坐在班长身边,就会想学习? 这节是大课,一节课分成两节课上,期间有十分钟时间可以去上厕所或者吃东西,类似于大课间。 何音中途出去一趟,问陈酒要不要带东西,陈酒说不要,过了一会何音回来,取了四杯满满当当的奶茶,显然是点的外卖。 一杯给陈酒,一杯给林宵,一杯给她自己,还有一杯给谁呢? 何音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家竹马递给一旁的虞迟。 陈酒和她僵持半天,最后还是败下风来,拿着奶茶,硬邦邦拍到虞迟桌子上。 虞迟正低头看着手机,猛地一声桌子都在震动,他微微皱眉,不太耐烦地看向陈酒。 眼神仿佛在说“你又想搞什么事?”。 陈酒如临大敌一般,眼神恶狠狠瞪着虞迟,一边指了指奶茶,说:“奶茶,给你的。” 那眼神看上去就好像在说敢拿奶茶就杀了你。 虞迟:“……” 虞迟抽了抽嘴角:“谢谢,不要。” 陈酒余光瞥到何音神情骤然变得失落,他抿了抿唇,一字一句说道:“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虞迟直视陈酒:“我说了,不、要,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说完,冷漠地收起课本,起身走了。 女主受虐值猛然跳到40%。 身后响起抽泣声,何音红了眼眶,说:“虞迟是不是讨厌我啊。” 陈酒:“……”不,他只是讨厌我罢了。 陈酒安慰何音:“这奶茶给我,我肯定让他喝了。” 何音愣愣的:“可是等会就上课了。” “这有什么。”陈酒淡淡道,“我和他是室友。” 虽然他们俩一年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 不喝,就给他硬灌进去。 第43章 情敌室友都爱我(2) 王城出去买了个汉堡, 回来发现虞迟不见了,教室人多,也看不见人,他纳闷问陈酒:“虞迟跑哪去了?” 陈酒神情很冷淡:“走了。” 王城不愧是虞迟的好哥们, 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又和你吵架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就那性格,我和他当朋友, 也经常被他气得要死。” 陈酒看了王城一眼, 表情稍微封冻。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王城深谙此道, 很快就把陈酒拉入‘自己人’的行列了。 王城其实长得也不错, 浓眉大眼,比不上虞迟,但五官端正,性格开朗, 活泼热情, 很快就跟何音林宵也成了朋友。 何音是最近才喜欢上虞迟的, 之前也一直没有接触过,没料到虞迟的朋友倒是和他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陈酒打量他, 心想要不撮合他和何音在一起吧, 这哥们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王城完全不知道旁边一脸冷淡的文艺文员已经开始在心里当红娘, 把他和何音凑成一对了。 不过他像是和女生没有什么相处的经验, 跟何音说话的时候, 话里有些磕巴。 林宵说:“那你不跟虞迟坐一块?他万一不高兴咋办啊。” “咳, 就没见他高兴过, 何况他上课也就是做题, 还经常被老师点起来答题,坐在他旁边啥也不敢干,就怕老师来一句‘班长旁边的男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王城绘声绘色道,“要不是朋友,我肯定离他远远的。” 林宵和何音都点点头,学渣都有感悟。 陈酒心想,原来虞迟这种猫嫌狗撵的性格不是对他一个人,啧啧。 王城拿起汉堡,说:“你们吃汉堡不?我买了一大堆。” 周围人说‘不必了不必了’,王城却很豪气:“没事,这玩意买了就得吃,不然放着就坏了。” 王城家庭条件不错,每次都会给周围人带点吃的,人缘也不错,大家都习惯了,笑着答谢,然后拿了点汉堡薯条之类的。 陈酒,何音和林宵也沾光分到了,本来想拒绝,奈何王城太热情,非要一人给一个。拿人手短,何音想了想,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陈酒:“小酒,把奶茶给王城吧,他没买水。” 王城没买可乐,饮料容易撒,不好拿。正噎得要死,旁边人递过来一大杯奶茶:“何音让我给你的。” 王城噎得不行,顾不得客气,猛喝两口,才说:“谢谢啊,多亏了你们。” 陈酒微微笑了一下:“我才要谢谢你。” 否则他还得头疼,怎么样让虞迟接受这杯奶茶。 王城这家伙,可以的,很给力。陈酒很看好他。 王城吃了个汉堡,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脸淡漠的文艺委员看他的目光灼热了不少。王城说:“那啥……我不会唱歌,如果要是开晚会,能不能别给我分配角色啊。” 再过几周,就是五一。这种节日,每个班都要出三个节目的。 陈酒说:“放心,没问题。” 王城觉得这朋友很仗义,交的很值,立刻把虞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化学课,一向也是属于学霸微微一笑,学渣头昏脑胀的课程,那些方程式都是些什么,大概都是一堆拼音混在一起的产物,谁知道叫什么。 不过王城学习还不错,起码比旁边三个学渣好。 化学老师点人起来回答问题的频率比高数要高很多,这也就导致时不时会发生尴尬的场景。 也许老师心里想的是‘多点人起来答题,大家就会好好听课’,殊不知大家心里想的是‘这回点了我,下次肯定不点我,可以好好玩一节课了’。 陈酒被点起来的时候,正在桌洞下奋力吃鸡,吃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距离决赛圈只差一个人了……他在哪呢? “小酒,老师叫你。”何音小声提醒陈酒。 陈酒抬头,一脸茫然地和老师对视。 何音继续说下半句:“……上台写一下方程式,快上去,随便写点什么也行,一点不写老师会生气的。” 化学老师看的是态度,无论对错,总得糊弄一个上去。 见陈酒上来了,化学老师继续点:“虞迟,何音,王城,林宵,你们五个人,一人选一个方程式写一下。” 陈酒正捏着粉笔不知所措地看方程式,试图寻找一个稍微简单一点的,听老师说完,整个人都傻了。 他们这几个人是捣了化学窝了么?! 最尴尬的不是不会写,而是在一群不会写的人当中,有学霸。 陈酒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短的,犹犹豫豫地用所剩无几的记忆拼凑知识,身后陆续有人上来,何音站在陈酒右侧,王城站在何音右侧,林宵站在何音右侧,虞迟坐在后面,所以等他上来的时候,只有陈酒身边还有空位了。 陈酒正头疼自己胡写的结果看上去合不合理,旁边站了个男生,比他高一头,上来就开始答题,他下笔很是利落,丝毫不带犹豫,力道也很轻,几笔写完,把粉笔扔回去,好整以暇扫向陈酒的答案。 陈酒小声说:“……看什么看?” 虞迟扯起嘴角:“我也不知道这种错误答案有什么好看的。” 陈酒:“……” 几个人写完,还不能下去,化学老师让他们站到一侧,然后讲解起题目,五个人委委屈屈锁在一个角落,挨得很近,陈酒离虞迟很近,差点挨到他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身后虞迟却转了个方向,独自一人站在靠近窗台的地方,嫌弃的意味非常之明显。 化学老师改完题,除了虞迟和王城的答案,其他三个人都答得乱七八糟,很显然是压根不会。化学老师心情不太好:“虞迟,再过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你负责带这几位同学,起码让他们别挂科。” 很显然,虞迟虽然人际交往的风评不太好,但他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毫无弱项,在老师这里就是个金招牌,想着让他帮助学习不好的同学也很正常。 听了这句话,几个人表情不一。 何音有点激动,脸颊微红,期待般看着虞迟。 林宵有点迟疑,显然是不想好好学。 王城则是摇摇头,知道虞迟要说什么。 陈酒则在心里卧槽了一句,没想到这个学校的老师这么负责啊。 虞迟没什么表情,说:“我尽力,但教不会我也没办法。”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陈酒。 陈酒:“……” 化学老师看不到他们这些暗潮汹涌,满意道:“嗯,不影响你成绩的时候帮一下这些同学,课后有不会的问题也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这节课临近尾声,大家躁动不安,准备去吃饭了。他们学校人多,中午食堂都是爆满,不抢都没菜吃了。 陈酒不太饿,他吃了一个汉堡,又喝了一杯奶茶,准备随便走走。何音也不饿,便说和他一起去散散步。 林宵说:“你们中午都不吃饭啊,我也不饿,,要不咱们打会球去?” “大中午的去,是故意去美黑?”陈酒看了眼外头,日光炽盛。 “这不是没办法嘛,今天可是要上到晚上,中午不打,今天就打不了了。”林宵搓搓手,乐呵呵道,想起新交的朋友,“王城,要不要一起打球去?” 王城:“好啊。” 几个人正商量着,教室不知不觉空了,一道略显冰冷的声音出现: “等会。” 虞迟单肩背包,径直走到他们的座位前,修长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坐下,有事和你们说。” 这也太像教导主任训话之前的口吻了,几个人不自觉坐下。 虞迟眼皮微垂,挨个扫过这几个人。 “刚才化学老师说的话,都听到了吗。”虞迟是问句,却用的肯定句。 几个人齐刷刷点头。 王城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我不管你们想不想学,但任务布置给我了,我会负责。” 虞迟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让他们记住:“从今天开始,每人每天给我交五十个方程式配平的练习题,不准拖延,可以抄答案,但是不要被我发现,之后我会给你们做小测,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是抄的答案……”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威胁性。 陈酒简直是服了,哪个班的班长会用这种威胁性的语气让大家学习啊?! 不过,这种语气在虞迟身上倒是丝毫不违和,毕竟他看上去就不是那种会温声细语哄着让大家学习的人,要是真那么做,就不是虞迟了。 “这期间如果有疑问,可以问我,每天从七点半到八点半,一个小时的答疑时间,过时不候。” 虞迟说:“还有问题么。” 林宵弱弱地说:“完全不会怎么办,我压根看不懂那些方程式,从小我化学成绩都是个位数……” “如果你需要,我给你推荐教辅课本,会汉字就看得懂。” “五十道是不是太多了?最近课很多。”陈酒说,“要不十道吧。” 虞迟面无表情:“和我讨价还价?你配吗?” 陈酒:“……你好好说话会死?” “把你这股劲用在课上写题的时候吧。”虞迟似笑非笑,带着嘲讽意味地吐出四个字,“文艺文员。” 说完,虞迟便走了。 林宵:“……我怎么突然感觉,大学生活一下不美好了。五十道题,我高中都没配过这么多方程式。” 陈酒幽幽然说:“我刚让他骂懵了,应该反击一句,那你配个几把。” “哈哈哈哈哈哈!”林宵大笑,“那你们怕是得打起来!” 陈酒和虞迟之间不对付的气氛,让何音察觉到了,她有点担心道:“小酒,班长好像……有点讨厌我们。” 陈酒之前和虞迟闹矛盾,何音也有所耳闻,但陈酒没有和她提过,她还以为只是夸张描述,今日一见,好像的确有点严重。令何音忧心忡忡。 “他只是嘴欠罢了。”王城摆摆手,“他和我也这么说话,你们别在意。不过前段时间,虞迟确实有点脾气暴躁,让他冷静冷静就行了。” 陈酒呵了一声:“前段时间?我怎么感觉他每天都这么暴躁,该不会是大姨夫来了吧?” 何音摇摇陈酒:“好啦,去打球吧,我看你们打球。” 陈酒和何音并肩走在路上,陈酒小声问何音:“所以你到底喜欢虞迟什么?” 何音抿着唇,说:“一开始觉得他很帅,有点像小说里的那种人,总是关注他,后面总想看他,想靠近他,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陈酒拍了拍何音的肩膀,没说话。 何音高中的时候网恋被骗过,对象一开始哄她哄得可好了,但最后却发现他有女朋友了,就是个渣男,这件事情对何音打击很大,但虞迟从来没有出过绯闻,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也令何音越发决定要去追虞迟。 但出师未捷身先死,虞迟就像一座墙,强势地挡住了所有对他有想法的人,城外固若金汤,城内空无一人。 篮球场没什么人,大中午的,都去吃饭了,地上散着几个球,林宵见惯不惯,随手捡了一个,丢给陈酒。 陈酒动作不太熟练,险些把球丢掉。 有规律的投球声传来,球在地面撞击,随后落回手上,投篮,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标准漂亮。 何音惊奇道:“现在还有人在打篮球欸。” 王城像是和那人很熟,随手截过那人手中的篮球,笑道:“陆航,这会了还在打球啊。” 陆航,这名字有点耳熟。 那人停下投篮的动作,转过身,将汗湿的头发往上一抓,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英俊的眉眼,他将手腕的护腕稍微调整一下:“你不也是?” 他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几个人,微微挑眉:“这是?” 王城:“今天刚认识的好朋友,咱们一起打会球?” 陆航像是已经在这打了很久,身上的运动T恤前襟汗湿一片,隐约现出胸肌以及腹肌,林宵满含羡慕:“哥们你身材真好。” “多锻炼你也有。”陆航一笑,“我叫陆航,三班的。” “我们三个和王城是一个班的,我叫林宵。” “我叫何音。” “……陈酒。” 陆航与每个人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到陈酒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们好像是……”陆航缓缓道,视线上下扫过陈酒。 陈酒接道:“室友。” 闻言,几人有点惊讶地看着陈酒和陆航。 这两个人,为什么连室友都认不出来啊? 陆航恍然大悟:“对,怪不得看你有点眼熟。” 陈酒抽了抽嘴角。 体育班训练是早出晚归,陆航中午不回宿舍,周末的时候也会在体育馆泡一天,所以一年的时间硬是没有打过交道。 林宵小声对陈酒说:“你们宿舍简直绝了,本来就只有三个人,还互相不认识,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宿舍聚餐?” 陈酒反问:“你觉得呢?” 林宵摇摇头:“你也太可怜了,要不搬来我们宿舍吧,可以陪你聊到深夜,一起熬夜打游戏的那种。” 陈酒:“清净点好。” 陆航说:“咱们随便打打?” 说着看向陈酒,球在他怀里。 这种拿球姿势,一看就很外行。 陈酒说:“……我不太会打。” 陆航笑了:“打篮球很简单的,要我教你吗?” 陈酒无语:“一个篮球队队长说打篮球很简单,就和学霸说上清华很简单一样。” 王航也笑了:“咱们慢慢打吧,也不分胜负,玩得爽就行了。” 陈酒开局,对的是陆航,陆航有意放水,几下就让陈酒过了,陈酒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就绕过了陆航,球在手上不得不抛,于是硬着头皮一抛。 篮球撞到一旁的板子上,紧接着落了下来。 “姿势不太对。”陆航把球勾过来,“看我的姿势。” 陈酒侧目看过去。 陆航投篮的姿势很利落,也很漂亮,仿佛没用什么力气,身体像一截漂亮的弯弓,轻轻一抬手,球进篮。 对于陆航来说,投篮是家常便饭,和呼吸一样的存在。 “你来试试。”陆航说。 陈酒想了想,学着陆航的模样,有点笨拙德举起球。 见状,陆航说:“停——手臂抬高一点,再高一点,腰往后,不要顶胯!” 陈酒照着陆航的指令调整,但陆航的表情还是不太满意,说:“我帮你一下?” 陈酒举着球有点累,闻言没有多想,说:“行。” 于是陆航手动帮陈酒调整姿势,调整半天,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往后一点。” 声音不大,但是很羞耻。 陈酒:“……” 他看看陆航的表情,很自然,很严肃,好像就是在纠正他的姿势。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陆航一点也没有顾忌他是个男的啊! 不过,呃,看王城的表情,可能陆航也是这么帮他的队员调整姿势的,那也就无所谓了。 折腾半天,在陆航的严苛要求之下,陈酒终于摆好了他人生当中第一个完美的投篮姿势。 “投吧。”陆航说。 陈酒没动。 “就这样?然后呢?” 陆航说:“投就行了,反正也投不准。” 陈酒:“……” 陈酒扬手,球进篮。 何音给陈酒鼓掌,试图一个人拍出十个人的气势,就是有点尴尬。王城见状也开始故障,林宵跟着。 陈酒:“没必要这么浮夸吧!” 陈酒看向陆航,有点得意的挑衅:“我投中了。” 陆航‘哦’了一声:“你真棒。” 陈酒:“……” 说好的篮球队队长为人友善呢?他怎么感觉陆航一直在反讽他啊! 第44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3) 几个人玩了一会球, 都大汗淋漓,何音去小卖部买了几瓶水分给他们。 陆航没客气,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水, 仰头喝了几口。 他喝水的速度很快, 几口就喝完了。 见何音有点犹豫地看着球,陆航说:“你也想学?” 何音微红着脸说:“以前从来没碰过, 感觉还挺好玩的。” 陆航说:“不用顾忌, 这也不是什么只能男生玩的运动,想玩就玩。”他看了眼陈酒, 陈酒刚才一顿投球, 微卷的头发湿漉漉的,白皙脸颊浮现出运动过后的红晕,见陆航看过来,忙说, “我不打了, 好热。” 陆航没有强求, 找了个稍微有树荫的地方教何音打球。 他对何音明显要宽容很多,也绅士许多, 只言语指点, 说话也收敛不少。不过陆航性格好, 也不让气氛冷场, 指点之余还会说一些其他的话题。 “小酒不太喜欢运动, 以前也没打过篮球。”何音不好意思地说, “可能因为他总是陪着我, 也没什么时间和朋友一起玩。” “看得出来。”陆航随口说, “那你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啊——?”何音愣住, 随后慌忙摆手,“不不是啦,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已经算是亲人了。” 瘫在地上的陈酒完全没发现有人在讨论他,他喝了口水,跟一旁的林宵是瘫瘫二人组,和王城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们俩这是几百年没运动了?”王城哭笑不得,“才几分钟就不行了,以后多出来打球把。” 陈酒不置可否,紧接着看向还在练球的两个人,俊男靓女,其实挺好的。 “诶,王城。”陈酒突然说,“你有女朋友吗?” 这突然的发问令王城猝不及防,说:“没啊。” 陈酒‘哦’了声。 王城挠挠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酒:“看你长得挺帅,就好奇一下呗。” 王城想了想,问:“你有?” 陈酒:“没,单身狗一枚。”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人影。 ——不对,他现在想到陆非因是怎么回事? 王城将陈酒脸上不自觉纠结的表情看在眼中,立刻起了调侃的心思:“那你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陈酒否认,一旁林宵却说:“怎么没有,他喜欢何音啊,就是怂,一直不敢表白。” 王城惊讶了一声,低声说:“那你还眼睁睁看着何音给虞迟示好?” “诶,你到底是向着哪边的啊,我还以为你会帮虞迟呢。”林宵笑嘻嘻道。 “其实吧,虞迟这个人,真的不太适合谈恋爱,会被他虐死。”王城摇头,“你是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有多少人和他表白,全都被拒绝了,而且有些女生哭着喊着,那模样特别可怜,虞迟也压根没放在心上。” “那虞迟就没有个喜欢的人?”林宵问。 “没有吧,没见他和哪个女生关系好。”王城想了想,“他主要他那张嘴——你知道吧,就算是对他有好感,最后也会发现不值得,谁想每天被气个半死?” 林宵:“但他帅啊,我要是个女生,我都喜欢他!” “那你去表白呗,看他接不接受你。”陈酒开了个玩笑。 听了这话,王城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陈酒没注意到王城的异样,他手一撑起身,看了眼天色,喊:“何音!该回了!” 何音和陆航相谈甚欢,闻言笑道:“谢谢你教我打球啦,我们得回了,这么热的天气,你还要打吗?” 陆航说:“你们先回。” 王城拍了拍陆航的肩膀:“过段时间就是篮球赛了,好好练,看好你。” 中午三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现在还有两个小时,大家准备回宿舍休息一会。陈酒回到宿舍,感觉刚才运动过量,浑身是汗,于是拿了盆准备洗个澡。 他们宿舍是四人宿舍,宿舍环境很不错,虽然是上下铺,不过空间很大,有独立卫浴。 目前有一个床位暂时空着,不过陈酒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转过来,而那个人也是会和何音产生牵扯。 刚才陈酒问何音,觉得陆航怎么样,何音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看来暂时陆航这边的进度可以稍缓,主要还是在虞迟这块。 淅淅沥沥的温水打下来,很舒服。陈酒思考了一会,决定从虞迟的生活入手。 他还是决定先给虞迟介绍一个女朋友试试。 反正掰弯是不可能掰弯的。 不过目前最大的麻烦是,他和虞迟不熟,两个人甚至连微信都没有加过。 和虞迟做朋友,难度可能比让虞迟交个女朋友更大,因为陈酒怕自己还没交上朋友就被虞迟给气死。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起码得让虞迟和他的关系不要那么差。 越想越头疼,陈酒关了水,抹了把脸,暂时自暴自弃一会,下午再说。 宿舍没有人,陈酒也省得麻烦,穿了个裤衩就开了门,抬眼正对上刚进门的虞迟。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陈酒:“……” 虞迟:“……” 这突然而然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虞迟皱眉,语气很重:“你怎么不穿衣服?” 陈酒莫名其妙,在男生宿舍,不穿上衣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你管我。”陈酒说着,低头弯腰,把盆子塞回床底。 陈酒属于是晒不黑的那一类,腰细腿长,刚洗过澡,白生生的身上还透着水光,蓬松卷发湿哒哒滴着水,他运动量不高,但是很瘦,浑身上下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一截腰白的发光,弯起来像一截饱满的弓,弯腰的时候屁股还挺翘。裤衩很大,一瞥似乎能看清全部春光。 总之,和穿衣服的感觉不太一样,看上去很想让人蹂/躏一番。 一回头,陈酒发现虞迟还在看他。 那目光看得陈酒有点毛,陈酒说:“看什么看?” 虞迟没说话,走向自己的床铺,陈酒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下一秒,被自己的衣服劈头盖脸罩住。 陈酒:靠,失误了,陈酒住在上铺,但他脱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床位,习惯性把衣服丢在下铺——也就是虞迟床上了。 虞迟又拎起陈酒的黑色牛仔裤,嘲道:“我的床,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更衣室了?” 陈酒:“……放错了,不好意思。” 虞迟:“要是道歉能解决,还要警察做什么?” 没想到虞迟这么咄咄逼人,陈酒想了想:“大不了让你还回来,你也可以把衣服丢我床上。” 虞迟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旦他露出这种表情,就意味着他要发大招了。但此刻的陈酒还不懂这个表情的意义,下一秒,虞迟说: “我嫌脏。” 陈酒一下就怒了:“你他妈是豌豆公主吗这么娇贵,那真是谢谢你和我住一个宿舍了!” 说完,陈酒还觉得不过瘾,指着虞迟的床说:“你嫌我脏?我跟你说我不但把衣服丢你床上,还在你床上撸了一把呢,你不是照样睡?” 陈酒自认不是脾气差的人,但虞迟每次都能精准踩在他的爆点上,等他头脑发热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但已经晚了。 宿舍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陈酒激动之下微微的喘气声。 陈酒有点想找补回来,但他一想起虞迟刚才说过什么就生气,凭什么每次都是他道歉啊,虞迟是得了道歉就会死的病吗? 他抿着唇,看虞迟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我,你刚才是不是说嫌我脏,我还嫌你有毒呢,洁癖也没你这样的。”陈酒嘟囔。 “上一句,重复。”虞迟语气沉沉。 陈酒:“……” 他抱着衣服,丝毫不弱势地和虞迟互瞪,不就是比谁眼睛大吗? 虞迟突然说:“衣服穿上。” 陈酒也觉得光着身子和虞迟吵架怪怪的,气势都不足了,不管虞迟说这话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刚把衣服穿上,虞迟就靠近他,直接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陈酒还没意识过来,眼前一阵天翻地覆,他甚至来不及反抗,已经被压到地上,肩膀硬生生的疼。 虞迟半压在他身上,将他死死抵在地上:“以后说话,先考虑一下后果。” 陈酒与他大眼瞪小眼,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看清虞迟眼中某些冰冷的情绪,他挣扎了两下,虞迟力气太大,他压根动不了。 陈酒:“怎么,会打架了不起?” 说着,他猛地抬头,撞上虞迟的额头,虞迟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动作,迅速松手,还是被陈酒撞到了。 虞迟:“……” 虞迟:“陈酒,你好样的。” 说完,虞迟也没管额头,捞起一旁的包,径直出了门,气得门都懒得关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陈酒‘嘶’了一声,感觉脑门生疼,起身看了眼镜子,靠,撞青了。 陈酒哀叹一声:“统,我感觉这任务我完成不了了,虞迟现在都快把我看成他敌人了。” 系统:“虞迟爱意值:-30。” 系统的回复永远迅速又扎心,陈酒苦笑:“我谢谢你啊。” 陈酒平静了一会,有点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心想到底要不要和虞迟道歉,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虞迟那张嘴实在太可恶了,不怼不是中国人啊! 他又琢磨了一会,其实虞迟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从化学老师给他布置作业就能看出来,而且他虽然讨厌麻烦,但身为班长,他把这个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即便他毒舌,态度也很冷,但是没人因为这件事情讨厌他,因为他私底下作出的贡献是实打实的。 那么…… 陈酒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一时间无法付诸行动,他还得再思考具体的行动内容。 下午上课的时候,林宵给陈酒说了一件很震惊的事情。 虞迟到宿管那里要求转宿。 陈酒:“???” 这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林宵好奇道:“你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啊?” 毕竟之前他们也吵过架,但虞迟没有动过转宿的心思。 “你怎么不说是陆航和他吵架?”陈酒莫名其妙。 林宵:“陆航都没回宿舍,上哪和虞迟吵架去?对了,你怎么戴着个帽子?不热啊。” 陈酒:“……我把他打了。”他稍微抬起帽檐,“喏,证明。” 林宵大为震撼,看着陈酒额头的淤青:“你怎么不去校医院看看……你把虞迟撞了?也是额头?” 见陈酒默默点头,林宵说:“怪不到虞迟下午也戴了帽子……不对,你哪来的胆子撞他啊!” 陈酒气道:“他要是少说点话,也不至于这样。” 林宵忧心忡忡:“惹了虞迟,不太好吧,他毕竟是班长,万一后面怀恨在心……” 陈酒手机振动两下,上午的时候,他和王城加了好友,这时王城发来信息。 王城:你把虞迟撞了? 陈酒:……你也知道了? 王城:哈哈哈,中午他到我宿舍,什么也没说,问我借了顶帽子,那时候我们也刚回去,一琢磨就是这么回事。 陈酒:哎。 王城:撞得好!看着就让人痛快! 陈酒:?? 王城:虽然有点幸灾乐祸,但是想揍虞迟的人也不少,你就是我们的榜样! 陈酒:……虞迟是不是很生气? 王城:看上去是要气炸了,现在没人敢跟他说话。不过没事,你等他慢慢消气就行了。 陈酒:听说虞迟问宿管要求换宿舍。 王城:现在除了你们宿舍,其他宿舍都满了,他只能换到另外一个床位去,放心吧。 陈酒:你知道虞迟喜欢什么吗,我给他买点道歉。/流泪小人/ 王城:没事,你几天不理他,他自己就好了。 这可真是虞迟朋友。 陈酒收了手机,忧心忡忡。 林宵也劝他想开点,毕竟男生哪有隔夜仇。 陈酒:……我倒是想想开点,但是虞迟对他好感已经成负数了,这他妈都快赶上杀父之仇了。 所以当他们晚自习,虞迟走到他们桌前,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陈酒非常惊讶。 他还以为虞迟这辈子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们现在是大二,学校管的严,于是晚上会安排一节晚自习。 林宵看了看陈酒,见他一副可怜样,率先开口说:“这个方程式我配了三次,还是不对,这是为什么啊?” 虞迟低头看向林宵的演算纸,说:“C的个数错了。” 何音小心翼翼把纸往前一推:“我做完了。” 虞迟快速扫过,拿了支黑笔,在纸上勾了几笔:“这几个方程式再看一下,有错。” 何音接过,埋头奋笔疾书。 虞迟终于转向陈酒:“有问题吗?” 陈酒:“……我还没开始做。” 虞迟从一旁拖了把椅子,坐在陈酒身边,漠然道:“现在做。” 虞迟完全没有要提及中午那件事情的心思,陈酒便也没有去试图摸老虎屁股,战战兢兢做着化学题,可真是像做天书一样。虞迟在旁边,陈酒也不敢玩手机,做着做着,居然睡着了。 一声敲笔的声音,不大,但是让陈酒从恍恍惚惚的迷蒙中惊醒,一睁眼,发现虞迟看着他。 那模样,很像高中晚自习发现陈酒在睡觉时候的班主任。 陈酒:“……” 陈酒艰难地做完了十道题,晚自习结束了。 “要不你先看看?”陈酒说。 虞迟:“全错。” 陈酒:“……” “你高考化学多少分?”虞迟问。 陈酒说了一个数,虞迟露出了‘难怪如此’的表情。 虞迟说:“今晚你不用做题了。” 陈酒一喜。 紧接着虞迟话音一转:“把课本第一章 看完,我会提问。” 陈酒想反抗一下:“可是晚自习已经结束了……” “那你是不愿意做了?”虞迟云淡风轻地问。 陈酒隐约觉得这好像是道送命题。 陈酒痛苦面具.jpg:“我做。” 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虞迟是想借做题之意折磨他。 但他不敢说。 晚自习结束了,大家纷纷背着包离开,林宵和何音完成任务,见陈酒还在和化学书奋力一战,又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虞迟,犹豫道:“我陪你再学一会吧。” 陈酒说:“不用,你们回吧,这么晚了,何音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让王城送你回去。” 何音:“这太麻烦了……” 王城却说:“没关系,正好我从那条路经过,顺路。” 林宵不乐意了:“你怎么不让我送小音回去?” 陈酒挑眉,说:“因为王城看起来更可靠一点,你那小身板,估计还要何音保护你。” 林宵:“靠,我不管你了,回宿舍打游戏去了,拜拜!” 班上人很快走光了,陈酒都快不认识拼音了,好不容易看完了,说:“能回了吗?” 却见虞迟翻出了高数课本。 陈酒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虞迟:“今天课上那道题,我给你讲一遍。” 陈酒简直要给虞迟跪了,见班上没人,他总算可以和虞迟聊点别的事情了:“你该不会还在记恨上午那件事吧?!我承认是我不对,我啥也没做过,就是口不择言,我给你道歉,以后我绝对不这样了!” 虞迟往后微微一靠,说:“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今天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陈酒心想既然咱俩都道歉了那就万事平安,咱们就各自安好吧! 然后就听到虞迟说:“这道题的解题过程,我只讲一遍。” 陈酒:“……” 有的人嘴上说着原谅,实际上并没有原谅。 把所有‘功课’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外面天黑透了,陈酒也要饿晕了,他说:“虞迟,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是中午那事的道歉了。” 虞迟:“我看着像是会被一顿饭收买的人?你自己吃吧。” 还是那么毒舌,但是陈酒都快要习惯了。 这就是虐着虐着就习惯了吗?不,他要清醒清醒。 清醒的陈酒猛吃两大个面包,眼含热泪。 想吃点热乎的,食堂都没饭了…… 吃了面包,陈酒想了想,去了校医室。 王城把何音送到宿舍楼下,何音说了句谢谢,王城说不客气,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你回去吧。”何音说,“也不知道小酒那边要搞到几点,我有点担心他和虞迟再吵架……” “放心吧,虞迟不是不讲理的人。”王城挥挥手,“虽然他吵架吵的凶,但这次他们俩错肯定不只在陈酒身上,虞迟今天也是冲动了,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让他有点过激……” 何音:“什么时候啊?” 王城说:“就上周,虞迟被一个男的表白了,那个人一直骚扰虞迟,表白的时候还想去强吻,导致虞迟这段时间心情很暴躁,很想找人吵架,这不,陈酒正好撞他枪口上了。吵一架他就清醒了,就是难为陈酒了。” 何音听了,松了口气:“其实小酒今天一直还挺愧疚的,要是这种原因的话,倒还好。” “嗯,今天晚上他还和陈酒说话了,就说明他已经想开了,不会再提这件事情。”王城说,“你回宿舍吧,晚安。” 跟何音互道晚安之后,王城心情挺好,给虞迟打包了一份饭,十一点左右,虞迟过来取饭。 王城惊讶:“这么晚才结束?” 虞迟“嗯”了声,拿着饭就要走,王城叫住他:“你额头的伤,还是去找校医看看吧。” 虞迟头也不回:“不用了,小伤。” 虞迟进宿舍的时候,陈酒正和陆航聊着天。这场面有一丝怪异—— 毕竟以前他们的宿舍一直都很安静,陆航训练完了就回宿舍倒头就睡,虞迟不是多话的人,和陆航关系一般,跟陈酒的关系更差,别提聊天了,偶尔的聊天也是迫不得已,譬如“今天要查宿舍卫生,都打扫一下床位卫生”之类的话。 一周能说三句就不错了。 但是现在,聊得热火朝天的仿佛虞迟进错宿舍了,他还特意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 没进错。 “过几天就是校篮了?怪不得大中午的你还在练习,太勤奋了。”陈酒说,“到时候过去给你加油。” 陆航说了几句,坐起来:“我有事先离开一趟。” 像是很急的样子,陆航和虞迟打了声招呼,匆匆走了。 一时间,宿舍又安静下来。 陈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晚上就吃了个面包,他没吃饱,内心也很空虚,但这么晚了,肯定没饭了,不如祈祷早点睡着。 这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那是麻辣鸡丁的味道,那是紫菜鸡蛋汤的味道,那是天堂的味道! 陈酒猛地坐起来,然后看到虞迟正在拆包装袋。 虞迟只觉一阵灼热目光直勾勾看着他,一抬眼,陈酒正眼巴巴看着他……手中的饭菜,像一只想吃骨头的小狗。 让人忍不住想逗一下。 第45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4) 虞迟不紧不慢地拆开包装袋, 让那饭菜诱人无比的香味扩散到整个宿舍,陈酒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但他有点迟疑; 这要是林宵或者王城,陈酒不会犹豫,反正都是兄弟, 互相吃一口饭也没什么, 但是这是虞迟…… 一看到虞迟,陈酒就头疼, 屁股痛, 脑门疼。 虞迟大概和他犯太岁,只要碰着了, 就总有一个地方疼着。 但真的好香啊。 陈酒看着那白生生的大米饭, 猛地咽了咽口水。 “你在哪买的饭啊?”陈酒准备换个思路,既然虞迟能买到,他现在去大概也能。 虞迟拉开椅子坐下,他没动那份饭, 转而从一旁衣柜拿了件衣服, 闻言, 头也不抬道:“王城买的。” “哦。”陈酒有点失望,早知道他就让林宵帮他带一份了。 取衣服的时候, 虞迟一眼瞥到衣柜上有一小瓶红花油。 他们宿舍每个人的衣柜位置是固定的, 不会弄错。 他拿起那瓶红花油, 上面打着校医院的标志。 陈酒重新躺回去, 唉声叹气, 他决定还是饿着吧, 饥饿状态下的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回击虞迟的毒舌。 他拿起手机, 发现林宵建了一个群, 里面是王城何音跟他, 名字叫‘相亲相爱一家人’,陈酒随手回了个问号。 林宵:朋友们,晚上都吃了吗? 何音:哈哈哈,吃啦,宿舍楼下的煎饼果子挺好吃的。 王城:加一。 林宵:我在食堂抢到了最后一碗牛肉面!幸运。 陈酒:…… 林宵:这位朋友,您吃了吗? 陈酒:我十一点才出自习室,吃个毛线。/怒/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了,陈酒忍不住又看一眼。 近在咫尺的美食,和他有一千年的距离。 虞迟不知何时换上了睡衣,是黑色棉质的睡衣,衬得他皮肤冷白,气质更为冷冽。他摘了帽子,额头一块淤青显得有些乍眼,像是一块无暇的玉上有了划痕。 虞迟抬眸扫了陈酒一眼,忽地问了一句:“校医院几点关门?” “不清楚,应该挺晚的,刚才……十一点应该还没关。”陈酒本想说他刚才去过了,但这么一说,有点邀功的感觉,于是含糊不清地带了一句。 以虞迟的性格,大概不会接受他给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瓶红花油。 虞迟像是没听出陈酒话里的卡顿,说了声‘我知道了’。 陈酒手机在这期间振动好几下,他出来一看,这几个损友全在‘哈哈哈哈哈’,然后林宵还特意@他,说有好东西给他。 陈酒打字:什么好东西? 林宵给他发了好几个动图,滋滋作响的烤肉、颜色浓郁的红烧肉、看上去就很香的泡面。 陈酒:…… 看完美食,陈酒更饿了。刚才的两个面包压根不顶饱,胃里火烧火燎,陈酒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存货,但是他没有储存零食的吸管,倒是有几瓶矿泉水,总不能喝饱吧! 纠结了半天,陈酒还是从床上探出脑袋,小声说:“你的饭闻上去还挺香的。” 虞迟正坐在桌边看手机,说:“我知道。” 陈酒:“……”靠,这我该怎么接下去? 虞迟:“你刚吃饭了吗?” 陈酒有点诧异,虞迟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道:“吃了两个面包。” “没吃饱?” 陈酒:“你怎么知道?” 虞迟道:“不知道是谁,肚子响得全宿舍都能听到。” “……”陈酒说,“对,我饿了,买不到饭。”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 虞迟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一只丧气巴巴,饿得要死的小猫形象。但这猫会挠人,爪子还挺厉害。 “下来。”虞迟道。 陈酒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虞迟没说话,但陈酒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火速从床上翻下来,眼睛亮晶晶看着虞迟:“我下来了!” 这模样显得太过迫不及待,陈酒似乎饿得眼睛都冒绿光了,虞迟嘴角微抽:“饭盒有吗?” “有有有。”陈酒立马到自己桌子前翻箱倒柜叮铃哐啷一通,像是要拆家。虞迟按了按太阳穴,有点后悔一时的心软。 陈酒翻到了饭盒,没找到筷子,说了句‘等我’,飞奔到林宵宿舍借一次性筷子,林宵正打游戏呢,听陈酒说借筷子,挥挥手让他自己找。等陈酒走了,林宵才反应过来:“这么晚了你借筷子干什么?!” 回去的时候,他的饭盒已经盛了一半的饭了,虞迟很是大方,菜饭各给他分了一半,陈酒眼含热泪地吃,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 他和虞迟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默默干饭,一时间宿舍充满了和谐的沉默感。 有的沉默很尴尬,但有的沉默,却令人身心舒畅。 陈酒完全是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吃法,什么礼仪都顾不得了,虞迟吃饭速度很快,但比起陈酒的狼吞虎咽要显得更为优雅一些,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细腻的阴影,让那不近人情的深色瞳孔看上去温暖了一些。 陈酒没有观察男色的习惯,也觉得虞迟的确还挺帅的。 当然比他要差一点,咳咳。 吃完,陈酒才后知后觉:“我把钱转你吧?” “不用。”虞迟说,“现在我们互不相欠。” 陈酒没懂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到虞迟拿起那瓶红花油,恍然大悟。 原来虞迟知道是他送的。 这个人还真是……原则性超强。 第二天陈酒才知道虞迟说的‘互不相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我不欠你,你不欠我,咱俩继续做陌生人。 一大早上陈酒给虞迟打招呼,虞迟没搭理他,依旧坐在他的第二排,做他的题。 好像这人一生就只有一个朋友的额度一样。 陈酒差点吐血,他给虞迟送红花油的本意也不是让虞迟还他一顿饭啊,这人到底有没有点人情味! 陈酒的郁闷连林宵都感觉到了:“陈酒,你老看着虞迟干什么?” 陈酒幽幽道:“你说,虞迟有没有可能是个机器人,完全没有五情六欲的那种?” 林宵哈哈大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酒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叹口气:“我还以为他的意思是我们和好,可以做朋友了,结果今天早上他把我当陌生人!” 林宵有点奇怪:“你们俩不是已经这样一年多了,你怎么突然想跟他做朋友了,找虐找上瘾了?” “我就是……”陈酒找了个借口,“突然觉得宿舍空虚寂寞冷,想找个人聊天也找不到。” 林宵:“所以我说你搬来我们宿舍嘛。” 陈酒:“宿舍现在不都是满的?” 林宵说:“没满啊,我们宿舍还有空位呢。” 陈酒一怔:“你们宿舍一直有空位?” 林宵说:“对啊。” 那为什么王城和他说宿舍都满了?既然有空位,虞迟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搬走才对啊。陈酒沉思。 下课之后,他去找了趟宿管。 听陈酒问还有没有空床位了,宿管说有,但是需要打申请,然后又问他为什么要换宿舍啊,宿舍里的人都怎么样啊,又说昨天也有个小伙过来,气势汹汹要换宿舍,但是临了填申请表的时候,又放弃了。 陈酒顺着宿管的话接着问下去:“那他为什么放弃啊?” 宿管想了想,说:“那小伙说像你这么安静的舍友不多了,他还是好好冷静一下吧。” 陈酒:“……” 这什么破理由。 总而言之,陈酒又过上了‘舍友不搭理我’,‘青梅和班长示好老被拒绝’的循环情节,何音的受虐值时高时低,有几次差点就突破50%了,把陈酒吓得要命,心想不能再这样了。 他得找事情吸引虞迟的注意力。 但给虞迟找女朋友的方案不可行,因为系统说何音是个恋爱脑,万一受虐值因此提高,任务就凉了。 陈酒观察了几天,再加上王城有时候随口说出的信息,虞迟的作息很规律,不管有没有课,都是早睡早起,起来了会先去操场晨跑,然后去吃早饭,如果有课去上课,没课就去图书馆自习,完全是学霸的时间表。 陈酒决定跟着虞迟的作息来,比如跑步的时候一起跑,说不定还能聊两句。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陈酒没有虞迟那么自律,早上定了闹钟,响了三四次,等陈酒醒来的时候,宿舍只有他一个人,虞迟早走了。 第一天不能前功尽弃!陈酒深吸一口气,迅速洗漱穿衣,然后朝操场跑去。 四月的清晨,草木初长,是嫩生生的绿意,空气中漫着湿漉漉的雾气,是甜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操场人不多,除了体育生日常训练之外,剩余锻炼的人零零星星,时间太早了。 陈酒边跑便看,试图在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中辨认出哪个是虞迟。 他漫不经心地跑过一个拐角,这时候一个人从拐角迎面跑过来,速度很快,陈酒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和那个人狠狠撞上了。 这一下可真是猝不及防,陈酒甚至都没来得及准备,就跌倒在地上,而迎面跑过来的人似乎也没有发现有人跑过来,但那人没倒下,看到陈酒摔倒在地,说了句:“抱歉。” 陈酒被这一撞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也没顾得上这声音有点熟悉,他只感觉自己脚腕一阵钻心疼痛,忍不住皱眉。 当他恢复了部分神志,抬头看过去,发现那人还没走,再一看,好像有点眼熟啊…… “你怎么在这?”陈酒脱口而出。 这可真是—— 他跟虞迟真的是孽缘吧?但凡是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场合,必定会有血光之灾。 虞迟表情也有点意外,他将陈酒上下一扫:“你怎么在这?” 这话听上去不太对劲。陈酒不乐意了:“我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不是虞迟多心,这段时间他和陈酒遇到的频率太高了,选修课,体育课,图书馆,甚至于食堂,虞迟都能看到陈酒的身影,现在连操场都有了。 “——你跟踪我?”虞迟微微蹙眉。 陈酒有点心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段时间他确实在跟踪虞迟,虞迟在哪他在哪,但是虞迟没有证据啊! 陈酒便理直气壮道:“我跟踪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地上很好坐?”虞迟见陈酒迟迟不起来,问。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陈酒想起身,他本想着不小心扭了脚,过一会就好了,但这回似乎有点严重,他连站起来都有点费劲,手心和胳膊肘还蹭在地上,火辣辣地疼。 陈酒不想在虞迟面前表现出脆弱,于是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说:“你继续跑步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虞迟看了他几秒,似乎在心里思考什么,过了几秒,和陈酒擦身跑了过去。 虞迟很快就跑过去了,这时陈酒才‘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抬起自己那只受伤的脚,欲哭无泪。 这感觉不能走路啊…… 陈酒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去校医室看看,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不然虞迟说不定会问他一句‘站在这里很好玩?’。 陈酒单脚跳,一手撑着墙,幸好周围没什么人,他心想赶快过去就不丢人了,结果慢吞吞跳了几步,他就听到虞迟沉沉的声音: “这叫没事?” 单手扶墙单脚跳的陈酒:“……” 陈酒硬着头皮说:“这是一种新的锻炼方式,单脚跳有助于腿部血液循环……” 虞迟看着他,没说话,目光里有种‘我就静静看着你演’。 陈酒越说越离谱,虞迟扫了眼他的脚腕,说:“很疼?” 陈酒假装若无其事:“还行吧。” 虞迟:“那你再走两步。” 陈酒刚放下脚,立马疼得低喊一声,虞迟面无表情,顿了几秒,背对着陈酒:“上来。” 陈酒傻眼了。 虞迟这是要……背他? “我觉得,”陈酒想了想,委婉地说,“我可以自己走,要么你扶我一下?” “然后看你用一小时到校医室?”虞迟说,“等会要上课了。” 陈酒:“……”好吧,他没有课重要就是了。 陈酒心想他一个病患,背着也没什么,但他还是有点犹豫,虞迟看了他一眼:“还等什么呢?” 陈酒心一横,趴在虞迟的背上,开玩笑道:“你别等会把我丢下来啊。” 虞迟:“那我试试。” 陈酒:“……” 虞迟起身,背陈酒很轻松地模样,还把他往上掂了掂,像掂白菜一样,陈酒觉得自己面子没了。 但虞迟的背却异常宽阔,陈酒趴在上面的时候,感觉很有安全感。 他小心地没碰到虞迟的脖子,只拽着虞迟的后衣领,虞迟说:“你要勒死我?” 陈酒:“是呢呵呵。” 于是毫不客气地把胳膊圈在虞迟脖子上:“驾!” 虞迟用一种很危险的语气说:“你再说话,我就松手了。” 陈酒立刻道歉:“我错了。” 虞迟:“……” 虞迟走的很快,通往校医院的路经过宿舍,于是正是吃饭的时候,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虞迟背着一个男生走了过去。 一时间,大家都傻了。 林宵打着哈欠从宿舍出来,准备叫陈酒去吃饭,结果发现他们宿舍没人,林宵有点纳闷,下了楼,发现好多人都在很激动地讨论着什么,林宵随手找了个同学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么激动。” 那同学手舞足蹈:“虞迟!你知道虞迟吧,他刚才背着一个男生刚走过去。” 林宵:“???” 林宵笑了:“怎么可能?前段时间,他被表白的时候,不还说他恐同吗?” 虞迟一直是他们年级的焦点人物,长得帅成绩又好,除了毒舌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前段时间有个男生和虞迟表白险些强吻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虞迟当时就对那个男生说:“别再靠近我,我恐同,恶心。” 于是再也没有男生跟虞迟表白过,而虞迟身边朋友也不多,除了王城之外几乎没有了。 那同学说:“是真的!我还拍照了呢!” 林宵将信将疑:“那该不会是王城受伤了,所以虞迟背他?” “不是王城。”同学把手机递给林宵,“你自己看。” 照片拍的有点模糊,上面居然还用了粉色泡泡的滤镜,把人都糊的看不出模样了,林宵简直给这群人跪了,你们到底有多想磕虞迟和别人的cp啊! 林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个模糊的背影到底是谁,不过短发确实是个男生。 林宵对这种八卦不怎么感兴趣,把手机还给那个同学,心里纳闷陈酒到底跑哪去了,大早上的不在宿舍,还能去哪? 接到林宵电话的陈酒已经到医务室了,那医生看到陈酒,说:“又是你啊,哪有伤着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陈酒有点尴尬,说:“医生,你记性还挺好。” 医生笑道:“主要是你额头这个伤实在让人无法忘记,怎么,就是和背你这个同学一起磕的啊。” 好几天了,虞迟脸上的磕痕几乎要消下去了,陈酒比他恢复地慢一些,不过还能看出些许印子。因为走的太匆忙忘记戴帽子,闻言,陈酒苦笑:“医生你倒是火眼金睛。” 医生指挥着虞迟把陈酒放到床上,问了陈酒,然后观察一下,说:“擦伤好处理,你的脚腕情况比较严重,最近这段时间最好静养,我给你写个假条,最近不用去上课。” 陈酒:“好嘞好嘞。” 看着陈酒脸上这幅乐滋滋的表情,校医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扭伤脚腕了。 不过确实很严重,短短十几分钟,陈酒脚腕都肿起来了,校医给他处理一下,又开了点消炎药,虞迟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校医思考一下,说:“你们俩什么关系?” “室友!” “不认识。” 校医看看陈酒,又看看虞迟:“你们俩再说一遍?” 陈酒憋出一句:“住一个宿舍的。” 虞迟没说话,单手插兜靠在墙上,冷着一副酷哥脸,显然是没想到陈酒这次伤得还挺严重。 校医在纸上写了点东西,拍给虞迟:“这段时间最好找个人照顾他,衣食住行什么的,他自己一个人不方便,当然要是实在没人也可以自立根生,就是万一二次扭伤,就可以直接送医院躺着了。” 虞迟:“……” 陈酒也惊了:“这么严重?” 校医敲了敲他的脚腕:“我以为你已经面对现实了。” 陈酒:“疼疼疼——” 半小时前,陈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离废人只差一步。 生活都不能自理。 靠。 虽然不能上课还挺愉快的,但是路都不能走,他怎么活着啊! 陈酒可没想指望这位面色如冰,一言不合就装不认识的舍友给他帮助,他不看着自己摔个狗吃屎就不错了。 校医给陈酒喷了止疼喷雾,等待的过程中,陈酒刷了会手机,发现消息爆了。 ‘相亲相爱一家人’里,林宵疯狂@陈酒:点名了!你咋还没来? 林宵:……虞迟怎么也迟到了,你们是相约打架去了? 林宵:我去,虞迟背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林宵:你给我回个话啊急死我了! 王城:图片已经高清还原了,看看吗? 林宵:看看! 王城:我磕爆这对cp.jpg上传成功。 陈酒一脸疑惑,把图片放大。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啊!为什么图片上还要写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谁和虞迟百年好合,怕是脑子有毛病吧! 陈酒发了个省略号。 陈酒:…… 林宵:你去哪了啊!!高数老师点你,结果你不在。 陈酒:校医院,脚腕扭了,有假条,下午你帮我带过去吧。 林宵:假条都好了?几个月? 陈酒瞥了眼假条:暂定一周。 林宵:我去,这么严重? 陈酒:我考虑了一下,要不还是换到你们宿舍去吧…… 林宵:不不不,你有虞迟就够了。/坏笑/ 何音:小酒,你伤得严重吗?下课了我们去看看你。 何音突然冒出来,把陈酒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眼女主受虐值,没动静,很好。 陈酒:还行吧,就是不能下床,估计这段时间要拜托你们带饭了。 何音:你好好养伤,我会给你带笔记的。 陈酒:……这就不必了。 陈酒这边聊得热火朝天,虞迟走过来,像是要看陈酒的伤势,陈酒聊得浑然忘我,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 虞迟给他捡起来,不小心扫过一眼手机里的字: 不不不,你有虞迟就够了。 陈酒自然也看到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弱弱地说:“我可以解释。” “哦。”虞迟神色平静地把手机塞回陈酒手里,略一挑眉,“那你解释吧。” 陈酒:“……” 第46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5) 虞迟带着陈酒回宿舍的时候, 第一节 课已经开始了,见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陈酒说:“你赶紧去上课吧。” 虞迟淡淡道:“已经请假了。” 陈酒坐在椅子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脚不能动, 怎么爬到自己床上去? 而且就算爬上去了, 他要怎么下来? 陈酒看向虞迟。 虞迟正接了一杯水,他刚才背着陈酒走过去走过来, 外面很热, 他额头有点冒汗,见陈酒看过来, 虞迟说:“要喝水?” 陈酒也有点渴了, 不太好意思地点头。 虞迟便从陈酒乱七八糟的桌面上精准找出了他的水杯,陈酒惊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水杯?” 陈酒桌上杯子不少,起码也有三四个,但是他只用那一个水杯喝水。 虞迟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陈酒:“因为你平时只用这个杯子喝水。” “我还以为……”陈酒小声说, “你从来没注意过我, 当我是透明人呢。” 虞迟看了眼陈酒的杯子, 一言不发拿着杯子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 陈酒的杯子光洁如新, 显然是洗过了。 让虞迟给他洗杯子!陈酒简直诚惶诚恐:“这就不必了!” “我洁癖。”虞迟道, “这理由行了吗?” 陈酒:“……” 没见过哪个洁癖还管到别人杯子上来的。陈酒拿着自己的水杯, 发现里面居然还泡了冰糖, 味道是淡淡的甜, 这是不是也想的太周到了点! 陈酒看着虞迟的目光逐渐诡异。 虞迟忍了忍, 说:“你要说什么?” 陈酒:“不不不, 我没什么可说的, 您忙着。” 陈酒突然觉得,自打他受伤以来,虞迟对他的态度直线上升,简直让陈酒怀疑虞迟是不是换了个灵魂,但虞迟一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虞迟。 陈酒突然想起来,虞迟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老师给他布置的任务,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会认真完成,而这次,陈酒成了他的责任,虞迟也没有推卸责任。 就,感觉还挺可靠的。 如果虞迟换一张嘴,那就更完美了。 解决完陈酒的喝水要求,虞迟说:“这段时间,你换到下铺睡。” 宿舍里只有两个下铺,下铺比上铺要方便很多,陆航睡得也是下铺,如果要换的话…… 虞迟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 陈酒挠挠头:“麻烦你了。” 虞迟没说话,他动作很快,几下将床铺收拾好了。他的床铺本来也很干净整洁,收拾起来毫不费劲。 紧接着虞迟来到上铺,陈酒的床上放着游戏机,一些漫画书,甚至还有一个粉色的小猪玩偶。 虞迟拎起那个小猪,看了陈酒一眼。 陈酒:“……” 这个小猪是何音以前送给原主的礼物,原主一直都放在床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粉色啊! 虞迟显然没想给陈酒解释的机会,把小猪丢到陈酒怀里:“好好抱着,别丢了。” 陈酒嘴角抽搐两下。 他捏了两下软乎乎的小猪玩偶,愤而决定给这个玩偶起一个名字。 就叫小迟好了。 虞迟将床铺铺好,发现陈酒还在玩那个小猪,玩得不亦乐乎。 虞迟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以前没发现陈酒居然是这样的人。 陈酒单脚跳起来,跳到床上,下铺感觉很不一样,而且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弥漫着一股洗衣粉的清香味道。 全都收拾完了,虞迟看了眼时间,差不多第二节 课要开始了,于是跟陈酒说:“等会我去上课,你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不要乱动。” 陈酒说:“我还没有你微信呢。” 虞迟:“……” 陈酒终于加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微信,还是虞迟主动让他扫的。 这说出去大家都得大跌眼镜。 “那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陈酒突然来了一句。 虞迟:“憋着。” 陈酒:“……” “或者,”虞迟顿了顿,“你也可以自己去,然后二次骨折之后我直接送你去住院。” 陈酒看着手里的水瓶,突然后悔自己喝了大半瓶的水。 虞迟匆匆忙忙地走了,陈酒有点无聊,找系统看了眼爱意值,居然已经涨到了30,正的! 虽然30对于虞迟来说,也就是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的程度,但陈酒已然热泪盈眶。 进步一小步,是他任务里程碑上的一大步! 陈酒正翘着脚玩手机,发现班群又炸了,这次不是因为陈酒,而是因为班上来了一个新的转校生,据说特别帅,还特别酷,声音特别好听,大家全在围观。 陈酒抱着‘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帅’的心思点开一张图,发现这人戴了个黑色棒球帽,还微微垂着头,正在填个人情况表,正脸压根看不到,陈酒对一个下巴没什么兴趣,但他看着这个人的名字,突然感觉有点眼熟。 ——池野。 这个人…… 卧槽,是女主遇到的第三个男生啊! 原剧情里,女主对虞迟一见钟情,但虞迟一直虐她,之后女主不小心被篮球砸到,然后被男配陆航送到校医院,由此开启了一段朦胧的暧昧之旅,但是陆航对女主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只是习惯于对任何人都很好,女主原本是和陆航做朋友,奈何陆航对她太好,女主差点陷进去,后来听到陆航和朋友说我对她没感觉,女主又被虐了一顿。 之后女主又遇到了池野,池野是转学生,平时性格又冷又酷,虞迟好歹还因为是班长会和班上的人有所交流,池野是压根不和任何人产生友谊的小船,但是池野和女主还有另外一层关系,池野和女主高中是一个班的,他还是公认的校草,跟女主曾经是同桌,所以他对女主会比对其他人稍微温柔一点。女主因为池野对她的与众不同,又开始胡思乱想,但是后来她发现池野居然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的其实是个男生,手机壁纸也是男生的模样,女主又被虐了一顿,之后觉得她喜欢的还是虞迟,于是又开始了虐恋情深。 陈酒简直给这个剧情跪了,也太狗血了吧! 当陈酒看到池野照片的时候,陈酒脑海中出现了一些关于原主的记忆。 陈酒,林宵,何音跟池野都是一个班的。何音跟池野是同桌,陈酒和林宵是同桌,坐他们后面,当然这四个人都是学渣,所以上课也不咋听课,要么睡觉,要么干别的。 陈酒跟池野的交集不多,池野话少,他们最多的交流就是‘作业写了吗,借我看看’,‘等会老班要过来,别逃课’。 没错,池野是个逃课专业户,而且听说他家里没人管他,班主任也拿他无可奈何。 陈酒不敢逃课,万一逃课,他爸非把他骂死不可。 但是有一次,陈酒送何音回家,之后在小巷子里看到池野在和人打架,对方人很多,池野打不过,被捏着衣领揍,陈酒便上去帮忙了。 当然,陈酒也不会打架,他就拨了110的电话,然后和那帮小混混说他已经报警了,那群混混吓得连忙跑了。 那次池野跟陈酒说了句谢谢,但是第二天就转学了,听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再来就是现在。 陈酒把池野相关的资料看了好几遍,也没搞懂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感觉还挺神秘的。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瘦高身影走进来,头顶戴着一个棒球帽,一手拖着个不太大的行李箱。 他走进来,只左右扫了扫,发现几个床位都有床铺,就知道自己应该在哪住了。 他摘了棒球帽,丝毫没有和这房间里唯二的另一个人打招呼的意思,径直走到空的桌前放下帽子。 “……池野?”陈酒试探地问。 他不知道池野是否还记得他。 万一不记得了,那场面好像有点尴尬。 池野原本没想搭理宿舍的其他人,他没有在新环境和任何人交好的心情,在哪里都一样,但他听到这个声音,很快回头了。 被棒球帽压扁的头发顶有点翘,颇有些不羁的凌乱美感,而他的眼中是一片冰冷,在看到陈酒的时候,转变为了诧异和震惊。 见池野没有回应,陈酒以为他真把自己忘了,有点尴尬地笑笑:“你还记得我吗?我高中和你一个班的,叫……” 池野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陈酒面前,像是要说点什么,突然,他的视线凝聚在陈酒的脚上:“你的脚怎么了?” 这可真是令人没想到的招呼。陈酒以为两个人顶多也就是平淡地说一句‘你好’‘你也好’之类的交际用语,没想到对方直接就关注到了他的伤处。 陈酒便一愣,之后才说:“早上扭了一下,最近都不能去上课了——你还记得我啊。” 池野微微垂眸,声音平静了许多:“记得,你是陈酒。” “那就好。”陈酒松了口气,笑道,“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不急得了呢,那就尴尬了。” 陈酒平时坐姿就不太老实,此刻更是下意识地想下地,池野立刻说:“别动!” 陈酒:“……我忘了。” 池野微微皱眉:“怎么伤的,严重吗?” 他微微俯身,有一串银色的项链从衣领滑落出来,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字,但只是一瞬间,那项链便重新落了回去。 池野的视线很专注地看着陈酒的脚腕,让陈酒有点不自在,他想了想,开玩笑地说:“起码一周不能下地,你来了倒还好,有事的话找你帮忙。” 池野说:“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好了。” 这人,未免也太热情了一点,陈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找到了新的话题:“诶,你之前怎么突然转学了啊,我们都很担心你。” “你们?” “我啊,何音啊,还有林宵,都很担心你啊。”陈酒说。 池野似乎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他起身,说:“被我爸找回去了。” “哦。”陈酒并不知道池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爸带你搬家了啊。” “他觉得三中不好,逼我到一中上学。”池野说,表情有一丝漠然,“我没考好,但他又出钱让我去上了A大,结果A大一直挂科,他没办法,让我转到这里来了。” 陈酒:“……” “你爸……还挺关心你的学习的啊。”陈酒说。 “他只是不想让我给他丢脸罢了。”池野表情有点不屑,忽地想起了什么,从一旁放着的黑色背包里拿了点东西出来,“你吃这个吗?” 陈酒:“我去,这不是青柠味的薯片吗?现在都很少有地方卖了诶,你也喜欢吃?” 池野却说:“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很喜欢吃这个口味的薯片,所以我也喜欢吃。” “这个味道是真的好吃。”陈酒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简直是yyds我跟你说,来一片?” 陈酒吃了两口,池野走过来,陈酒把袋子递给他,示意让他自己拿,池野却说:“我刚拿过行李,手有点脏。” 这话听上去合情合理,陈酒也没有多想,便拿了一块薯片,说:“我手干净的,别嫌弃。” 池野便微微低头,一口叼走了那块薯片。 仿佛不经意间,他的舌头微微扫过陈酒的手指,像是一只小狗叼走了主人喂的食物。 但再看,池野的表情十分自然,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的,陈酒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然后陈酒又拿起一片薯片,吃了。 嗯,好吃。 陈酒吃了两片,发现池野一直在看他,陈酒有点奇怪:“怎么了,你还要?” 池野撇开视线:“不用了,你吃。” 池野到一旁继续收拾东西,他带的行李箱不多,里面就几件衣物,几包零食,没了,干净得仿佛是去一个两天一夜的度假。 陈酒说:“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啊。” 池野摇头:“原本没打算呆多久……现在,改变想法了。” 陈酒有点困惑:“为什么?你不想上大学?” “没有。”池野转过身,看着陈酒,“我要好好学习。” 陈酒:“……”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假。 平心而论,池野的长相并不是奶油小生那种白净的类型,不是虞迟那种冷白,也不像陆航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他的脸部棱角极其分明,看上去十分冷厉,加上他的眼睛呈现的是无机制的琥珀色,看上去更为冰冷。 但这种长相是十分夺目的,也因此他在高中会被评为校草,在刚才入学的时候引起轰动。 得益于池野异常冷酷的性格,周围没人敢和他表白,所以池野到转学之前还都是单身。 “诶。”陈酒调侃道,“你后面没交女朋友?刚你的照片已经在班群里传开了,我估计马上就有人和你表白了。” “没。”池野随意答道,之后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存了?” 陈酒一愣:“存什么。” “我的照片。” “我存你照片干什么!”陈酒说。 他有点心虚。 因为他真存了。 不是女生的那种心思。 他就是随手保存了一下。 幸好池野没有归根究底拿他手机看,否则陈酒一世英名就完了。 不过池野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我不帅吗?”池野说。 陈酒哭笑不得:“帅,你超帅,行了吧。” 池野这才满意了,见陈酒吃完薯片,便帮他把包装袋丢了,又问哪个是他水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陈酒这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你现在应该要去领书和校服吧,快去。”陈酒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宿舍还能干什么啊。” “我怕你无聊。”池野说,“其他的不着急。” “好哥们。”陈酒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感动舍友十大人物,我投你一票。” 池野注意力移向陈酒床上:“你喜欢粉色玩偶?” 陈酒:“……还行。” 再一次风评被害。 池野点点头,若有所思。 “对了,你还记得何音和林宵吗?”陈酒试探着问。 池野想了想,很困惑地问:“那是谁?” 陈酒:“……那是你同桌和后桌。” 池野:“不记得了,记性不太好。” 记性不好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谢谢您的大恩大德了!陈酒只想捂脸。 “所以林宵和你住在一起?”池野又问。 “他在隔壁宿舍。”陈酒说,“我们宿舍住的人是虞迟和陆航,一个是我们班班长,一个是篮球队队长,等会你就能看到他们。” 池野想了想,问:“帅吗?” 陈酒:“……” 陈酒:“没你帅。” 陈酒突然间脑海里产生了一个灵感。 他故作开玩笑地说:“这么在意自己帅不帅,你该不会是GAY吧?” 池野显然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好久也没回答,过了会才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吧。” 陈酒点点头,打趣道:“那你放心,我们宿舍都是帅哥,你要想谈恋爱,方便得很。” “这倒是。”池野看着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陈酒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池野现在已经确定自己喜欢男人,那何不如内部消化?撮合他和虞迟或者陆航在一起,大大降低了女主受虐的可能性,这方案简直完美。 陈酒到现在,还不知道虞迟之前被男同性恋骚扰过的事情,仍在心里打着算盘。 “医生有给你写注意事项吗?”池野问,“我看看。” “你这……”陈酒说,“也太热情了,我简直都要怀疑传闻里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你了。” “冷漠?无情?”池野说,“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真的吗?”陈酒说,“我不信。” 池野:“……” 池野立刻板起了脸,不说话了。 陈酒却道:“就是这样,你别动,我给你拍张照,一张卖十块,钱分你一半。” 池野:“……” 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种赚钱方法,长见识了。 不过。 池野有点不爽:“我就值十块?” 陈酒立马改口:“那就二十吧,不能再多了,再多没人要。” 池野简直要气笑了:“谢谢你啊,还给我翻个倍。” “不客气。”陈酒美滋滋的,却听池野问,“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我?” 陈酒:“当然。” 当然是在你进来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还有你这么号人的。 陈酒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一次,你被打得满脸血的样子在我眼前记忆犹新,我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画面,哈哈哈哈哈哈!” 池野:“……” 陈酒还是那个陈酒,皮得让人想打他。 池野见陈酒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知道他是从校医院刚回来,随口问他:“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陈酒本来想换件睡衣,但衣柜离他太远,不好拿,既然池野这么说了,那他却之不恭:“谢啦。” 上铺的衣柜是靠近门口,而下铺的衣柜则是在床边,池野便下意识打开了靠近床头的衣柜,拿起睡衣,还有点纳闷,他总觉得这种睡衣不是陈酒的风格。 一件黑色棉质的睡衣出现在陈酒面前,陈酒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不是我的衣柜,你拿错了。” 池野看了看衣柜:“你的衣柜不应该在这里吗?” “这是虞迟的衣柜。”陈酒哭笑不得,“我和他刚换了床位。” “虞迟?”池野说,“就是班长?” 陈酒点头:“也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池野‘哦’了声,把衣服给塞回去,看得陈酒太阳穴又是一疼:“你给他叠一下,他有点强迫症。” 的确是强迫症,那衣柜的衣服全都叠的四四方方,但…… “你这么了解他?”池野微微皱眉。 陈酒:“毕竟相处了一年多。”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池野心情不太好,他显然不怎么会叠衣服,叠了半天,衣服反而更皱了,而陈酒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折腾半天,陈酒直接放弃,就那么放回去吧,之后有事他来承担。 看陈酒心情这么沉重,池野仿佛又懂了什么:“你和那个虞迟,关系不好。你的脚腕也是他伤得吧。” “其实还行,他就是说话不好听,我老和他吵架。”陈酒说,“这伤和他没关系,是我不小心。” 言尽于此,池野没有再多问。 陈酒喝了几口水,有点想上厕所了。 但是池野在,他又不想说。 “你真不用去报到?”陈酒想赶人,然后自己慢慢走到卫生间。 见陈酒坐立不安,池野反应迅速:“你想上厕所?” 陈酒有点尴尬:“……嗯。” 池野:“我带你去。” 池野起身,走向陈酒,正在陈酒以为他要扶自己的时候,池野略一弯腰,揽住陈酒的腰和腿弯,居然把他抱了起来。 陈酒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却听到一声更冰冷的,很耳熟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虞迟站在门口,和抱着陈酒的池野四目相对。 第47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6) 陈酒在班上不算最高的, 单也不算太矮,可以排得上中上水平,但是池野抱他的时候,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这让陈酒有点怀疑人生。 还没来得及挣扎, 更怀疑人生的事情来了。 虞迟回来了。 然后看到了被公、主、抱的陈酒。 陈酒觉得他这辈子的脸都没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这个场面,看上去好像他和池野很亲密似的。 ……也许他把那句‘看上去’去掉会比较好。 虞迟脸色有点冷, 按理来说一般大家看到虞迟这样, 都会自觉默默避开,以免被冷气所波及, 但池野却完全没有被吓到。 陈酒看不到池野的脸, 只能看到流畅的下颌曲线和喉结,之后池野以比虞迟更冷淡的声音说:“关你什么事。” 说完,池野便抱着陈酒旁若无人地往卫生间走。 虞迟却微微眯起了眸子,声音有点危险:“你现在应该去报道, 老师在等你。” “我不是什么乖学生, 如果你想管我的话, 劝你一句,少管闲事。”池野冷冷道。 陈酒:“……” 他现在突然有一种, 自己处于某种引而不动腥风血雨的江湖传说, 而他是红颜祸水的错觉…… 错觉, 一定是错觉。 “你放我下来吧。”陈酒实在受不了被抱着, 何况还有个虞迟在看着, 他轻轻推了一下池野。 池野像是不情愿, 陈酒又推了他两下, 池野才小心地把他放下来, 陈酒说:“我自己去。” 还好他离卫生间不远, 跳了两下就进去了。 陈酒关上门,终于松了口气。 他本意是想撮合虞迟跟池野来着,先让他们俩聊一聊好了。 陈酒坐在马桶上玩手机,林宵发来游戏邀请,陈酒进了。 一局排位。 林宵:休息是不是贼爽?我刚才被余安点上去做题,然后我不会,尬台上了,还好虞迟来了,救我狗命。 陈酒:哈哈哈哈哈,还好我不在。 林宵:但是余安记住你了,他让虞迟给你补课,说回来要抽查你学习进度。 陈酒:?? 陈酒:有没有搞错,我是病人啊! 林宵:你又不是脑子坏了,反正虞迟答应了,你还是趁早打开高数课本看一看吧。 陈酒:…… 陈酒原本轻松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为什么在哪都逃不过学习啊! 一阵敲门声响起,虞迟不悦的声音传来:“你掉厕所了?” 陈酒匆忙起身,打开门,四处看看,池野不在,他说:“池野怎么走了?” “你希望他留下?”虞迟却反问。 陈酒敏锐的小雷达让他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谨慎道:“我就是关心一下舍友。” “他去报道了。”虞迟说,“看来你和他很熟。”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有点奇怪。陈酒没有在意,随口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虞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表情仍是很冷,似乎刚才的谈话不太愉快。 陈酒扶着墙跳,虞迟也没有管他,让他跳着玩,陈酒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口水差点流下来。 虞迟带了饭回来! 陈酒心想应该让林宵帮忙打一份饭回来的,现在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愣着干什么?”虞迟说,“坐。” 陈酒说:“坐着……干什么?” 虞迟抬头,有点无语:“你是不是把脑子也撞傻了?” 陈酒看看饭,又看看虞迟,突然恍然大悟:“你给我买了饭?” 虞迟:“……不是。” 陈酒顿时高兴起来了,喜滋滋地说:“谢谢你啊!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没多少钱。”虞迟说。 陈酒却知道虞迟表面说得轻松,实际上家境并不好。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虞迟浑身上下没有名牌,衣着也是简单朴素,和班上其他富家子弟都不一样,而且他每周末都会出去兼职,综上所述,大家都觉得虞迟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所以他才这么拼命学习。 有的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 也有人嫉妒虞迟,说上天给他关上一扇门,但给他打开了一扇窗,被全体女生抨击:我看你是又没有门又没有窗! 虞迟虽然毒舌,却很意外得人缘很好,能和虞迟屡次吵架的人不多,陈酒却是其中一位。 这又有一番渊源。 其实陈酒在大家眼中是一个脾气很温和的人,很少说重话,偶尔开开玩笑也无所谓,但实际上陈酒家境非常好,他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在众星捧月之下长大,不说嚣张跋扈,但也没什么人拒绝过他,虞迟则是例外。 自尊心极高的小少爷,几次劝说虞迟都劝不动,反而被冷言冷语给怼了回来,自然是不服气,一来二去,原本的性格也出来了,于是和虞迟爆发了好几次激烈的争吵,两个人都拉不下脸道歉,于是关系越发恶劣。 陈酒含着勺子正在沉思,突然额头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陈酒连忙捂住额头,警惕地看着虞迟:“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虞迟收回筷子:“你再这么发呆下去,饭都凉了。就算你不吃,也别浪费粮食。” 原本热腾腾的饭菜确实已经有点凉了,陈酒忙说:“吃的!” 他夹起一筷子菜,两颊鼓鼓的,然后时不时看向虞迟,像是有话要说,但虞迟眼神扫过来,陈酒又不说了。 虞迟好奇心不强,见陈酒吃完了,就把饭收了。 陈酒打了个饱嗝,有点不好意思又吃虞迟的白食,于是点开微信,给虞迟转了一笔钱。 红包可以拒收,转账不行。 虞迟出门丢了个垃圾,回头发现陈酒给他转了一笔钱,额度还不小,美其名曰“伙食费”,他简直要被陈酒气笑了。 有的人,不说话,也能让人生气。 陈酒人不在宿舍,倒是浴室传来水声,这人趁他不在偷偷进去洗澡。 虞迟捏了捏眉心,他五岁的侄子都没有陈酒这样不省心。 不过陈酒既然已经进去了,虞迟没准备打扰,他翻出今天的课本,第一节 课他没上,准备看课本自学一下。 刚把书拿出来,虞迟还没来得及翻上一页,浴室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重物翻倒在地的声音随即响起。 之后就没动静了。 虞迟听到声音的时候,立刻起身冲到浴室,然后他紧接着骂了一句。 陈酒把门给锁上了。 “陈酒!”虞迟喊,他真不知道陈酒脑子里是怎么想的,锁门,防他? 浴室那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只有水声还在响。 虞迟深吸一口气,侧身撞向门,幸好浴室的锁年久失修,一撞便开。 浴室水汽氤氲,水流的到处都是,地上很滑,虞迟微微皱着眉,看到陈酒正光溜溜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一动不动。 那被医生特意叮嘱不要碰水的脚腕也浸在水里。 饶是虞迟想了几百遍到底照顾这个人会遇到什么情况,也没有哪种情况比,现在更糟了,他太阳穴跳了跳,说:“起来,坐在地上干什么?” 陈酒:“疼……” “那你现在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虞迟忍了忍,没忍住,说,“医生是怎么说的?尽量不要挨水,你倒好,洗上澡了。” 陈酒没回应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虞迟心里有点冒火,说:“你就打算这么坐着?抬头!” 这句话让陈酒有了点反应。他缓缓抬头,却是红着眼眶,瞪着虞迟。 “你好好说话会死啊!”陈酒怒道,“这辈子也没人这么骂过我,你倒好,替别人全给骂回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极有气势的,但他话里时不时带点颤抖的泣音,然后抽一抽鼻子,眼中有泪珠滚落下来,天知道一个男的为什么这么爱哭。 虞迟突兀想起那一天陈酒在他面前摔倒了,也是立刻就哭了。 怎么会这么娇气。 虞迟叹了口气:“我没骂你。” “你还说没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陈酒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那天我摔倒了,你不扶我,你还说‘你有病吗’——这辈子没人这么说过我,你凭什么啊!” 虞迟:“……” “还有,我不就是题不会做吗,你嘲讽我!你笑我!怎么,学渣就没有人权吗?”陈酒越说越多,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我也想好好学习,但我就是学不会,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你还让我写方程式,让我做那个破数学题,十一点,我高中都没有学到那么晚过!”陈酒悲从中来,哭得更厉害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崴了脚还要连累你学习,以后你不用管我,我……”陈酒话没说完,虞迟将一条干净浴巾盖在他身上:“说这么多,不冷?” 虞迟看了看陈酒的姿势,说:“你能起来吗?” 陈酒还在掉眼泪,他其实不想哭,但是这身体仿佛是有应激反应,一旦感知到痛觉,眼泪就情不自禁往下掉,陈酒已经快要自暴自弃了:“起不来,你就放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虞迟感觉现在已经不气了,剩下的只有好笑:“你到底几岁啊。” “关你屁事。”陈酒说。 “好,不关我事。”虞迟说,“是我非要管你,我抱你起来,你别乱动。” “不要。”陈酒硬邦邦地说,“你以为我是会被小恩小惠所打动的人吗?” 下一秒,他身体腾空,虞迟用浴巾裹住他,然后把他抱起来,陈酒立刻吓得扑腾两下:“你别碰我!” “我没碰你。”虞迟有点无奈地看着他,“你能别哭了吗?我衣服要被你哭湿了。” 陈酒说:“关我屁事。” 虞迟:“……” 虞迟一路把扑腾得乱七八糟的陈酒放回床上,感觉自己刚才经历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战斗。 陈酒一回窝就滚上被子,把自己埋起来。虞迟也就一转身的功夫,床上就只剩个大团子了。 “出来,陈酒。”虞迟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和一些,尽管他感觉这样并没有更好,反而更像是抱着某种伪善心思的狼外婆,但是陈酒就喜欢这样的,也不知道到底时好时坏。 果然,虞迟放轻了语调,陈酒就慢慢从被窝里出来了。 “我看看你的脚。”虞迟顿了顿,说,“我先给你拿点衣服吧,你的睡衣在浴室吗?” “在衣柜里。”陈酒语气闷闷的,刚才情绪一时间太过激烈,现在他都有点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吼了虞迟? 虞迟居然没生气,没骂回来,反而很平静?! 这该不会是火山爆发之前的平静吧! 原本把虞迟骂了个狗血喷头,有点爽的心情逐渐又忐忑了起来。 冲动是罪啊! 过了一会,几件衣服落到被子上,虞迟的声音传过来,有点轻,像是压着什么情绪:“你先穿吧,我清理一下浴室。” 陈酒摸到衣服,才想起来他刚才光着身子和虞迟吵架。 陈酒:“……” 太丢人了。 他迅速穿上衣服,穿裤子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伤脚,忍不住“嘶”了一声,眼泪又下来了。 他这脚才经历了折磨不到一天,又屡屡碰壁,看来是不会好得很快了。陈酒只觉得生无可恋。 虞迟很快出来了,他穿着的衣服上有水渍,是刚才陈酒胡乱挣扎的时候蹭上的,但虞迟像是没有在意到,而是低头看向陈酒的脚踝。 被这么认真地看着,陈酒有点不自在,忍不住缩了一下腿。 “——别动。”虞迟顿了顿,说,“疼的厉害吗?” 陈酒没说话,但他还在抽鼻子,掉眼泪,一双眼睛又黑又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会哭。 虞迟就知道答案了,他从一旁拿了校医给的止痛喷剂,细细密密冰凉的喷雾打在伤处,疼痛感瞬间减弱了不少。 陈酒微微眯起眼睛,舒服得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猫。 这样的陈酒,真是太好研究了。 虞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他和陈酒较什么劲呢? 虞迟收回喷雾,盖上盖子,对陈酒说:“如果晚上疼了,就喷一点。” 陈酒有点生硬地‘哦’了一声。 虞迟的手指微微摩挲在止疼喷雾的瓶身,让他想起了那瓶红花油,他眸子微微一暗,问:“那天,为什么要给我红花油?” “我只是多拿一瓶,给你说顺带的。”陈酒说。 “我知道了。”虞迟顿了顿,说,“谢谢。” 没想到这句话一说,立刻让陈酒又想起来某件事情,他近乎控诉地说:“有什么好谢的啊,你不是给我带了饭,说两不相欠吗?反正以后都是陌生人,我要你一句谢谢干什么用?” 这一刻,陈酒和虞迟的身份仿佛调转了,陈酒成了那个伶牙俐齿刻薄犀利的人,而虞迟则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当我的朋友,是很难的。”虞迟终于开口了,但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少了一股冰冷而不近人情的意味。 陈酒:“谁想当你的……” “但我想做你的朋友。”虞迟接上后半句,这句话似乎很难说出口,他像是要打破什么壁垒一般地,缓缓地说,“可以吗?” 陈酒本想说点什么嘲讽回去,但这一刻虞迟的表情无比认真,甚至有点庄严肃穆的感觉,让陈酒开了开口,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可以开玩笑的话题。 但这明明就是一个痕简单的话题,为什么搞得这么沉重。 陈酒于是道:“你想当就当,但是我不接受朋友拿我当陌生人,还天天骂我。” “我没有骂你。”虞迟皱了皱眉,陈酒立刻说,“就是这种语气,你说的时候就感觉在说‘你这个弱智,我不想和你解释’一样。” 虞迟:“……”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现在澄清。”虞迟道,“我只是习惯这么说话,我和所有人说话都是这样,没有看不起你。” 陈酒嗤之以鼻:“那你还说我学渣,嘲讽我。” 虞迟想了想,当时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那我和你道歉。”虞迟说,“我不该看不起你是学渣。” 陈酒:“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虞迟:“?” 陈酒:“那你说对不起。” 虞迟又微微皱起眉,他遇到很难处理的事情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当陈酒以为他不准备说的时候,虞迟开口了:“对不起。” 然后他发现,陈酒用一种很惊悚的表情看着他:“你不是虞迟吧?!” 虞迟瞬间面无表情:“你耍我玩?” 陈酒松了口气,就是熟悉的虞迟。 陈酒说:“没,就是感觉有点不太习惯。要不,你再多说两句,让我习惯一下?” 虞迟:“我看你是想挨打。” 陈酒现在却不怎么怕他了:“你敢打我,我就一个月不去上学,你就一直伺候我吧。” 这会倒是变聪明了。 陈酒现在也不哭了,刚才虞迟的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此刻除了眼圈有点红之外,再无哭过的痕迹。 就是头发还湿着,滴滴答答往下流水,虞迟丢给陈酒一条毛巾,陈酒胡乱擦了两下就把毛巾放下了。 虞迟出去回来,发现陈酒顶着一头湿法兴致勃勃地打游戏,声音无比高亢:“中路给我死!” 虞迟:“……” 虞迟实在看不惯陈酒那个鸡窝头,走过去给他擦,陈酒显然是很习惯让人给他擦头发,一边享受一边说:“重一点,刘海也擦擦。” 头一次被人这么指示着干活的虞迟:“要不要再擦擦后面啊?” 这声音好像有点危险。陈酒后知后觉,突然发现虞迟站在他后面,阴恻恻地看着他,陈酒顿时一个机灵:“不用了不用了,谢谢!” 这局结束得快,陈酒美滋滋放下手机,发现虞迟开了一盏小灯,在书桌前看书,而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杯牛奶。 陈酒有点惊讶:“这是给我的?” 虞迟‘嗯’了声,陈酒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牛奶啊。” “看到的。”虞迟说,“你又不是真的透明人。” 陈酒捧起杯子,发现还是热的,瞬间感动:“我以为你完全看不到我呢。” “诶,对了。”陈酒想起来一件事,“你说做朋友,是认真的吗?” 虞迟说:“呵呵,耍你玩的。” 陈酒笑道:“其实我挺想和你做朋友的,就是你太冷了,说话还不好听……得亏是我,要是别人,早就和你打起来了。” “哦?那我额头是鬼撞的吗。”虞迟不轻不淡地问。 陈酒说:“要不是你……你说我脏!可恶,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道歉!不道歉就不当朋友!” 自己把自己坑了的虞迟转过椅子,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有点无奈地看着陈酒:“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说你。” 陈酒哼了一声,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好了。” 虞迟:“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说完转回去继续看书。 陈酒咕咚咕咚喝了牛奶,就开始困了,他问:“你还要看多久啊?” 虞迟头也不抬:“你睡吧,不用管我。” “谁管你了……”陈酒嘟囔,“我就是日常关心一下舍友。算了,晚安。” 陈酒拉起被子,脸蛋蹭蹭被角,很快睡着了。 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过了多久,虞迟合上课本,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他看了眼时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习惯性走到自己床铺前,看到陈酒睡得正香,脑中才想起他和陈酒互换床铺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虞迟缓缓俯身,打量陈酒。 陈酒浑然不知,我行我素地睡着,他睡着的时候半干的发丝乱翘,微微卷起,盖过眼睛,看上去不太舒服,虞迟便把那头发微微拨了两下,触感柔顺,很软,和陈酒不太像。 ……不对,刚才抱他的时候,感觉还挺软的。虞迟有点迟疑地回想,但他很快察觉这种回忆简直有点莫名其妙,便切掉了画面。 虞迟来到上铺,他的床铺依旧干净整洁,但总觉得哪里变了。 虞迟的左边墙上贴着王者的游戏海报,天花板上贴着吃鸡的游戏海报,还挂着一个课程表,上面写的是:周二周四早课千万别忘了。字迹很潦草,一看就是陈酒写的。 不知道是不是虞迟的错觉,他总觉得周围满溢着一股奶香。 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喝奶。 这要是别人,虞迟估计会嫌弃得要命,但这事发生在陈酒身上,虞迟觉得还挺合理。 多喝点奶,说不定还能补充一点智力。 虞迟闭上了眼睛。 按理来说,他会在三分钟之内强迫自己睡着,但这次,似乎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虞迟还是丝毫没有困意。 他的手上,似乎还留有被浴巾包裹住的触感,有点软,还有点硬。 虞迟从来没有这般碰触过一个同性的身体,自从之前那件事情之后,虞迟对所有同性的触碰都有过激反应,一提到碰触,他会不自觉地浑身发麻,产生强烈的厌恶感。 对陈酒也是如此。 但是今天,刚才,他好像…… 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匆忙,所以忽略了那种感受么。 虞迟试图寻找答案。 他想说是。 但是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是。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他都不会这样做。 他只会丢给那人一条毛巾,让他自己爬起来。 他不但没那么做,还跟陈酒道歉了。 陈酒骂他的时候,语气很激烈,又很委屈,仿佛是别人逼着让他骂人。 但是又想了想,虞迟突然笑了一下。 陈酒怎么这么可爱。 骂人都不会。 第48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7) 陈酒一觉醒来, 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因为不上课,他没定闹钟,宿舍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床头柜贴着一张便签, 上面的字迹极漂亮, 一看就是虞迟写的,他的字都可以拿来编写字帖了。 上面写的是:早餐在桌子上, 中午吃什么给我发微信。——yc 桌子上摆着一个保温盒, 陈酒看到的时候有点无语,因为那是个粉色的, 印着小猪的保温盒, 看上去很新,像是才买的。 他很想解释一句他真的不是什么喜欢粉色小猪的怪癖男。 但是想了想,陈酒还是忍住了。 误会就误会吧,不就一个饭盒么。 早餐还是很不错的, 胡萝卜馅的包子, 还冒着热气。陈酒叼着包子, 给虞迟发信息:谢谢早餐(*/ω\*)。 过了很久,虞迟回复:中午吃什么? 陈酒:都可以O(∩_∩)O 虞迟:好好说话。 陈酒:那我想要醋溜大白菜糖醋排骨酒酿小丸子。 虞迟:想得挺美, 只有素炒青菜。 陈酒:…… 陈酒很勉强地回复:那也行吧。 虞迟没有再回复, 大概是到下一节上课的时间了, 这时有个陌生好友突然蹦出来, 问陈酒:打游戏吗? 说是陌生好友, 因为这个人是陈酒的好友, 但是陈酒完全不知道这是谁。 而且这个人的名字叫‘爱是沉默c’。 这是某个长辈吗…… 想了想, 陈酒打字:你是? c:……池野。 陈酒:?? c:怎么了。 陈酒心情很复杂, 为什么一个男大学生, 微信名会叫‘爱是沉默’这种奇奇怪怪的名字啊! 也许是……个人爱好? 秉着物种多样性的原则,陈酒没有多问,他想起一件事情,问:你昨天没回宿舍啊。 c:本来想回的,临时有事被叫回家去了,好烦。 陈酒:那你上课怎么办?快期末考了。 c:我会努力不挂科的,你能教我高数和化学吗? 陈酒嘴角抽了抽:我敢教,你敢学吗? 跟池野胡侃了一会,池野说带你打游戏吧,陈酒看了看池野的段位,果断说好。 想跟着王者躺赢。 池野选的是打野位,他开了团队语音,声音懒洋洋的:“陈酒,开麦。” 陈酒开了麦:“那你现在在家里?” “在公交车上。”池野说,他的声音有点烦躁,“他老想控制我,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同意我住宿舍了。” “你爸啊?”陈酒开玩笑道,“那你爸对你还挺好的,不像我爸,我哭着喊着要回家住,他也不让。” 池野啧了声:“我们不一样,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 陈酒网速不好,别人都选完英雄了,他才进去,只好选了个蔡文姬辅助。 池野说:“你选瑶呗,挂我身上,我带你飞。” “我才不选。”陈酒说,“瑶毫无游戏体验好吗!” 池野笑了一声:“那我打野让给你,我辅助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酒居然有点心动。 “真的?”陈酒说,“我打野有点菜,万一输了……” “输了就输了呗,我再带你打上去。” 陈酒看了眼喇叭,还好队友没开麦,不然听到这句得气死。 陈酒犹豫一下,换了个比较擅长的打野。 池野则选了蔡文姬。 开局,蔡文姬黏着打野走,奈何打野腿长,蔡文姬一个小短腿,蹦蹦跳跳也赶不上,陈酒非常无情,也不管小短腿,上去刷野。 “对了,虞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池野问。 陈酒正沉迷游戏呢,闻言随口说:“说什么?” 池野听陈酒这语气,估计虞迟没和他说过,于是说:“没什么,来人了,你躲草丛,我来引他过来。” 那人是进敌区刷野的打野,见蔡文姬一个人在野区乱转,还没到四级,于是起了收割第一血的念头,一路甩着钩子过来,正要靠近,蔡文姬一个眩晕过来,紧接着草丛突然窜出来一个打野,那人一惊,连忙要跑,好不容易眩晕结束,蔡文姬第二个眩晕过来了,对方打野简直生无可恋,被拿了一血。 陈酒欢呼一声。 “你也太棒了吧!” 池野笑了一下:“你比较厉害。” 陈酒兴致勃勃:“我想去打人。” 池野说:“上路的好打,走。” 陈酒简直要膨胀了,他把对方野区的野全刷了,目前等级最高,上路射手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猥琐发育,把战士快打死了,陈酒进塔打人,射手猝不及防,陈酒拿了二血,还有一丝血的时候撤回来,蔡文姬大招出来,及时给陈酒加了血。 这下陈酒经济全队最高了。 陈酒感觉到蔡文姬无微不至的加血关怀,而且蔡文姬只给打野加血,其他人都是碰巧的,其他队友不乐意了,射手说:辅助跟我走。 蔡文姬:你配吗。 陈酒:哈哈哈哈哈哈。 陈酒笑了一会,感觉自己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收敛了些,说:“你去跟下路吧,我一个人可以。” 池野说:“我只想跟着你。” 陈酒惊奇道:“几年没见,我怎么感觉你变得黏人了?你以前不这样啊。” 池野说:“因为很久没看到你,很激动。” 陈酒倒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因为他和池野的友情其实也没多久,二来池野走的太迅速,连句话也没留下,陈酒当时挺生气的,时间久了,都忘了还有池野这号人了。 没想到池野倒是一直记着。 池野那边人声突然大了起来,公交车到站的声音响起,池野说:“我下车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陈酒说:“午饭吗?虞迟说要给我带。” 池野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会,之后似乎有点不情愿地说:“好吧。” 打完一局,陈酒也没有再开第二局,他和池野在房间里聊天,过了一会,宿舍门打开,池野回来了。 他手里掂着一份饭,和陈酒打了声招呼,把饭放下。 那份饭写了饭店的名字,像是外卖打包。 陈酒半靠在床上,池野见他的杯子里是空的,拧起眉:“虞迟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有点奇怪,陈酒愣了一下,才说:“我不渴,渴了我自己倒就行,只是崴了脚腕,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 池野不赞同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再摔了怎么办?” 陈酒哭笑不得:“校医说一周就能好。” 池野给陈酒倒了水,看他喝了,唇边透着水润的红色。 池野说:“好久不见。” 陈酒刚想说咱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就见池野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温润的触感太过明显,陈酒吓得手里杯子都掉了,颇为惊悚地看着池野:“……你干什么呢?” 池野把陈酒扔掉的杯子捡起来放在一旁,若无其事道:“打招呼啊,大家不都这么打招呼么?” 陈酒脑袋有点乱:“谁这么打招呼啊?” 池野:“国外。” “……”陈酒看着池野,“这不是国外。” 池野:“与时俱进,追随潮流。” 陈酒风中凌乱,看着池野进卫生间洗手,心想,是他赶不上潮流了吗?一个微信名叫‘爱是沉默’的人和他说要与时俱进? 但池野表现得太自然,陈酒也不好太介意,只好假装出没事的样子。 池野洗过手,便坐在桌前,打开包装袋,诱人的香味传了出来,陈酒顿时咽了下口水。 他闻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好香。 一想到虞迟给他带的素炒青菜,陈酒顿时就觉得更香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池野像是为了确认,又问了一遍陈酒:“真的不吃吗?” 这像是随口问的一句话,对于陈酒来说,是无数次的挣扎。最后陈酒放弃了,说:“我吃一块,行吗?” 池野笑了,说:“行啊。” 陈酒就吃了一块,又吃一块,还想吃一块。 等虞迟回来的时候,陈酒险些打了个饱嗝。 池野一直给他喂食,自己都没怎么吃,陈酒倒是撑得要命。 但他还不敢被虞迟看出来。 池野这时正巧出去扔垃圾,虞迟回来了,他刚走进屋子,便停住了脚步。 陈酒已经把桌子擦干净,一切都毁尸灭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吃了池野的饭,就是对不起虞迟似的。 “老师拖了会堂,回来晚了,饿了吧。”虞迟放下饭。 陈酒:“饿了……” 实际上饱的要死。 虞迟说:“那来吃饭吧,我特地给你打了大份的糖醋排骨。” 陈酒一震,说:“你不是说是素炒青菜吗?!” 虞迟说:“逗你玩的,来吃吧。” 陈酒:“……” 看着眼前的第二份糖醋排骨,他真的很难有胃口。 见陈酒犹犹豫豫不拆筷子,虞迟微微笑道,说:“怎么不吃,不是饿了吗?” 陈酒颤颤巍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慢吞吞往嘴里送。 虞迟问他:“好吃吗?” 陈酒:“特别好吃!” 好吃的他泪都要出来了。 “那就好。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没人和你抢。”虞迟说。 陈酒说:“那你吃啥……” 虞迟淡淡道:“我买了素炒青菜。” 陈酒一哽,顿时觉得自己还真是个混蛋。 糖醋排骨在食堂是热门菜肴,更别说虞迟还去得晚,肯定排了很久,而他只买了素炒青菜。 在虞迟排队的时候,陈酒却在吃池野的饭。 他就是个罪人! 一时间陈酒都想坦白了,但是看着虞迟的神情,陈酒又有点说不出口。 这时池野扔垃圾回来,看到陈酒面前的一大碗糖醋排骨,又看看虞迟,懂了。 “他已经吃过饭了。”池野皱眉道,“你为什么还逼他吃?” 陈酒:“……” 虞迟看了眼池野,问陈酒:“你吃过了?” 陈酒:“呃……这个……” “吃过了啊,我给他带的糖醋排骨。”池野说,“不过不是食堂的大锅饭。” 陈酒现在都不敢看虞迟是什么表情了,他现在只想变成蘑菇种到地里。 “吃过了怎么不和我说?”虞迟淡淡道,“你要把自己撑死?” 陈酒小声说:“我没想到你给我带了……糖醋排骨,你排了很久吧。” “没多久。”虞迟说,“你躺着吧,我还没吃饭。” 虞迟拆了一双筷子,慢条斯理地吃。 陈酒没敢动,他感觉虞迟好像生气了。 池野却丝毫不惧虞迟,说:“你想躺会吗,或者我们打会游戏?” 陈酒心想现在打游戏,怕不是要把虞迟给气死,于是说:“我躺一会吧。” 但是刚吃饱,陈酒又睡不着,于是侧过身偷偷看虞迟,有点发愁。 这事一出,他还怎么撮合这俩人啊…… 感觉他们俩说话都针锋相对的。 池野没跟虞迟再说话,自顾自翻身上了床,戴上耳机。 虞迟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快速吃完了饭,他休息了一会,准备上床。 正好与陈酒偷看他的视线对上。 陈酒眨眨眼,虞迟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 虞迟刚踩上梯子,感觉到裤脚被人轻轻扯了扯,虞迟没搭理,于是扯他裤子的力道加重。 虞迟:“……” 虞迟连忙扯住自己的裤腰,侧过头:“干什么?裤子要被你扯掉了。” 陈酒默了片刻,松手,说:“你在生气吗?” 虞迟说:“没有,我生哪门子气。” 说完,他上了床,像是生怕陈酒再拽他裤子。 陈酒幽幽叹了口气。 没生气,微信聊天怎么也不回他啊。 虞迟上了床,看到池野躺在床上玩手机,见虞迟看过来,便不甘示弱地对上。 虞迟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有点烦躁地点开手机,他的手机一直在震,陈酒给他发了十几张表情包,十几个小人哐哐给他拜年。 虞迟:“……” 虞迟划掉消息,转而点进了另一个聊天框。 那个人的备注名字是池野。 虞迟:你这次到底想干什么? 池野:你以为是我想过来?老头非要我过来。 虞迟:如果你只是想玩玩,你转校的事情,我来说。 池野:谁说我只是玩玩,我要好好学习,你别在老头面前瞎几把说。 虞迟: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池野:我只知道你上周亲口说的恐同,既然是真的,那就别再管我。 虞迟合上手机,揉了揉太阳穴。 他重新点开陈酒的对话框,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发消息出去。 虞迟下午没课,午休结束,他准备去图书馆自习。 他下了床,听到陈酒的声音:“你去哪啊?” “图书馆。”虞迟换鞋,头也不抬道。 “哦。”陈酒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让你给我讲一下化学题。” 虞迟抬头,终于看了陈酒一眼。 陈酒其实不想学习,他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和虞迟聊天。 毕竟学习是最好的借口。 但虞迟当真了。 虞迟没再出门,陈酒成功把他留了下来,代价是看一下午的书,头晕脑胀。 这天下午,陈酒进步飞速,把化学课本前五章看完了。 池野见他们学得热火朝天,说:“我也要学,陈酒教我。” 陈酒:“……” 虞迟没说话,兀自翻过一页书。 陈酒指了指虞迟:“其实他才是学霸,要不你还是问他吧。” 池野满脸嫌弃:“算了,我坐你旁边看书。” 池野随手捞了一本书,也不管是什么,在陈酒旁边坐下。 陈酒颇为尴尬,其实他刚才是想让池野坐虞迟身边的,结果这两人就像同极磁铁一样,谁也不愿意挨着谁。 陈酒已经看得很艰难了,池野时不时还要凑过来问一句,这个是怎么做,那个这么做对不对。 陈酒硬着头皮看,然后给出一个自己的解释,池野点点头。 当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虞迟喝了口水:“陈酒,题做完了?” 陈酒说:“……还没。” “再给你半小时。”虞迟看了眼表,“等会我要提问——池野,跟我出来。” 池野不耐烦地道:“学习呢,别打扰我。” “你在A大的绩点排名倒是挺耐人寻味的。”虞迟说,“每门课都刚好卡在不及格的那条线上。” 池野猛地抬头看向虞迟。 虞迟起身走向门外。 陈酒莫名其妙,虞迟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野撂下笔,看了陈酒一眼,像是要确认什么。陈酒说:“怎么了?” “没什么。”池野揉了揉陈酒的头发,“我出去一趟。” 陈酒捂住自己脑袋:“不要乱摸我头发!” 池野“噗嗤”笑了一声:“那你可以摸回来。” “赶紧出去吧你!” 池野转身出门,唇角笑意收了起来,虞迟在栏杆处等他,见池野过来,虞迟冷冷道:“糊弄傻子有意思么?” “你要说你是傻子,我懒得糊弄。”池野不耐烦道,“我也没想到会跟你一个宿舍,你要是看我不爽,可以搬出去,我没意见。”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虞迟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只是想找一个人演戏,让虞恒放松警惕,你大可以找别人,或者雇一个人,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很容易,不是么?” “我不懂。”池野抬眼,眼中有某种锋利的情绪,“你说我演戏,你不也是在演戏?” “那你是承认了。”虞迟冷冰冰地看着他,“你故意找陈酒,只是为了演戏。” “你可以这么想。”池野很轻松道,他单手插兜,眼神随意扫向外面,“但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因为他是你舍友?别搞笑了,我知道你们有矛盾,经常吵架,在宿舍也不怎么说话,自从我来了,你倒是情真意切了很多。” “不过很可惜,和你一样,我也不想被利用。”池野开口,沉沉道,“就算虞恒认回了我,我对你也造不成威胁,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掩护,但前提是,你少管我的事。” 外面日头正盛,温暖的阳光打下来,照在池野利落的眉眼上,那是一张令无数人惊呼的样貌,而只有池野才驾驭得起这样的美貌。 在外人看来,如果不仔细看,是压根瞧不出虞迟和池野之间的相似之处,池野总是一副无比冷漠的表情,而虞迟则更令人在意他的言语。 这两个人,都完全不将亲生母亲所赐予他们的英俊当回事。 虞迟看着池野,那些条件对于虞迟来说,是会心动的。倘若在之前,他会答应。 但这次…… “我不答应。”虞迟说,他露出一个有点冰冷的,近乎于威胁一般的表情,语气强硬,“你要是想玩,找别人,别找陈酒。” 池野因为这个名字微微变了脸色,但他很快又松松垮垮地靠在墙边,丝毫没有被虞迟的语气所吓到:“凭什么?” “那天,你专门雇了打手在路边等你,为的就是吸引虞恒的注意力。你等了他很久,已经不耐烦了吧。”虞迟缓缓道,“但你却没想到,你的同班同学,居然在那时候救了你。” 池野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暗处微微攥紧。 “那你一定是恨他的吧,虽然计划如愿以偿,但终究是不够,你在虞恒心里的重量,没有达到你想要的程度。”虞迟说,“所以这次,你又想干什么?雇打手再来一次?” 池野突兀开口:“——我没有。” “我从来没有,恨过陈酒。” 他说着,很强调这一点 虞迟注意到这一点,微微扬起眉。 “哦。”虞迟又说,“那你明明都会的那些题,怎么还要去问一个连方程式配平都不会的人呢?明明知道是错误答案,还假装赞同地记下答案,我也是很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了。” 池野却笑了:“这么维护陈酒,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虞迟微微一怔:“——怎么可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前音很重,尾音却很轻,稍显急促。 池野却说:“既然你有我的把柄,你也奈何不了我,大学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们俩就……” “各凭本事吧。” 池野转过身,他背对阳光,顿了几秒,脸上重新浮现了陈酒最为熟悉的懒洋洋的笑,随即推门进了宿舍。 而虞迟则是站在原地,神情晦涩不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稍微调整表情,下楼。 然后,虞迟在宿舍楼拐角处遇到了何音。 何音提着一个很大的水果篮,左顾右盼,还拿出手机拨了电话,似乎正在焦灼地等什么人,她看到虞迟的时候很惊讶,又有些惊喜。 “虞迟同学,好巧啊。” 何音下意识抚了抚发丝,然后微笑着和虞迟打招呼。 虞迟微微点头,说:“在等人?” “摁……”何音微微皱眉,有点发愁地说,“我给小酒买了点水果,他不是脚腕伤了吗?想让林宵帮忙带上去,但林宵一直没接我电话……” 虞迟的视线落到何音手里提着的果篮上,里面水果的花样很丰富,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过的。 何音有点紧张,说:“虞同学,你能帮我把这个带上去吗?” 收到女主受虐值47%的消息的时候,陈酒正在和一个方程式拼死搏斗,他算了五遍,每次都是不一样的答案,以至于当47%这个数字跳到他眼前的时候,陈酒下意识做了个加法。 陈酒:…… 学习学傻了,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虞迟不是刚出去一会吗,怎么就遇到女主了?” 陈酒有点头大,以前他看到受虐值超过40%,都会心跳加速一阵,生怕这个数据突然波动到50%,但是最近这个数据起起伏伏,陈酒都有点麻木了。 陈酒随手刷了下相亲相爱群,发现没有消息。 池野正在一旁给陈酒削苹果,他的刀工很不错,虽然削的速度不快,但是皮是完整的,一点也没有断过,见陈酒不写了,以为他写累了,问他:“休息会?” 陈酒摆摆手,说:“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虞迟还没回来。” 池野满不在乎道:“谁知道呢,可能出去散步了吧。” 陈酒狐疑地看着池野。 池野:“喏,吃苹果吗?” 陈酒不好拒绝池野的好意,接过苹果吃了两口,还是觉得不安,想了几秒,给虞迟拨了个电话。 电话居然很快接通了,虞迟的声音透过电话,是一种磁性的好听:“喂?” “你干嘛去了,呃……池野给你削了苹果。”刚把电话打出去,陈酒没想好借口,只得胡乱找了一个。 池野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顿,有点不爽地盯着陈酒。 “哦,那你替我谢谢他。”虞迟说,“我在外面,马上回来了。” “你刚才遇到何音了吗?她好像在下面。”陈酒试探地问。 “嗯。”虞迟说,“现在走了。” 陈酒微微扶额,是被你气走了吧! 第49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8) 女主的受虐值太高了, 陈酒觉得不能让她再跟虞迟见面了,否则任务分分钟失败的节奏。 陈酒:“统,有没有能让我的脚伤立刻好转的道具?” 系统:“有,一千积分。” 陈酒现在也是财大气粗的人了, 挥挥手让系统扣分, 然后脚伤立刻就好了。 但他还得假装自己有事的样子。 他敏锐察觉到虞迟跟池野两个人出去了一趟,池野心情不太好, 虞迟回来之后,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语气也有点沉。 这两个人是背着他聊什么话题, 这么沉重? 陈酒正想着, 虞迟的声音响起:“半小时了,你做了几道题?” 陈酒:“……” 一页的题,他做了三道,还有三十三道没做, 结果显而易见。 在虞迟的魔鬼视线下, 陈酒痛苦地写着题, 心想他还是赶紧好了吧,他不想学习了! 池野在一旁挺悠闲, 一会给陈酒剥个橘子, 一会剥个香蕉。 虞迟说:“你能不能别打扰他学习?” 池野说:“那你能不能别看着他?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虞迟冷笑一声:“你等会有课吧, 别逃课, 否则学期绩点不够的话, 会挂科。” 陈酒也看着池野:“你等会有课?那你赶紧去准备吧, 别迟到了。” 池野没想到在这里被虞迟摆了一道, 但是又没办法, 只得随便收拾了几本书, 走了。 池野走之后,虞迟也没有再盯着陈酒,陈酒松了口气,这时手机振动几下,他看了眼,原来是策划活动的老师给他打电话,陈酒接起来:“老师好。” “五一的活动策划吗?我这几天做出来。嗯嗯,没问题。” “一个班三个活动,两个集体活动,一个个人展示,好的。” 挂了电话,陈酒又开始发愁了。 策划活动这件事情,最大的阻力,就在他旁边坐着呢。 虞迟自然也听到了陈酒的电话内容,陈酒刚开口说了句‘那个’,虞迟就冷淡地说:“不可能。” 陈酒:“我还没说要干什么呢。” 虞迟:“不唱歌,不跳舞。” 陈酒试探道:“那你弹钢琴?” 虞迟:“……” “集体活动是必须要参加的,老师要数人数的。”陈酒无奈道,“前几次都被你逃掉了,这次老师特意嘱咐我,必须全员上场。” 虞迟:“先把你的题做完。” 陈酒:“做完你就答应我?” “如果全对,我就答应你。”虞迟给出一个陈酒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条件。 陈酒说:“你这是在为难我。” “你也在为难我。”虞迟说。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啊,全班人都去的。你好歹也是班长嘛。”陈酒说,“去吧去吧。” 虞迟一脸冷漠:“不可能。” 陈酒软磨硬泡半天,最后没办法,只得先写题。 题做完,虞迟给他画勾,陈酒一边看着,一边剥了个香蕉,递到虞迟唇边。 虞迟正低头看题,突然间嘴角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他反射性躲开:“……你干嘛呢?” “讨好你。”陈酒说,“看不出来吗?” 虞迟说:“别胡思乱想,你就对了三道题,把心思放到题上,比什么都好。” 陈酒看着他:“你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我高中班主任啊。” 虞迟:“……” 陈酒:“你就吃一口呗,这香蕉可好吃了。” 虞迟正要躲,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随后被人直接推开,林宵提着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冲进来:“儿子!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入目是陈酒拿着一根香蕉强喂虞迟的画面。 林宵瞳孔地震,连带着 他后面的几个兄弟也一起尬在原地。 众人沉默许久。 林宵终于委婉开口:“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们俩……调情了?” 陈酒:“……” 虞迟:“……” 陈酒得亏是没喝水,不然得一口喷出来。 虞迟接过香蕉,咬了一口,看的林宵心脏一跳。 虞迟说:“有事?” 林宵看了看陈酒,缓缓挤出一个笑:“你们是不是还在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哈……” “没事!”陈酒连忙说,“进来呗,我们已经结束了,呸,不对,我已经做完题了!” 林宵把东西放下,看看虞迟,犹豫:“真方便?” “你带了什么啊,拿来我看看。”陈酒说。 林宵说:“……本来是想在你们宿舍狂欢一晚的,反正明天周末不上课,但是……” 陈酒说:“好!狂欢!” 林宵:“???” 林宵小声对陈酒说:“你认真的?” 陈酒:“当然是认真的,我这几天在宿舍躺着都要憋死了,就差人聊天了。” 林宵说:“那虞迟不介意吗?” 陈酒转头问虞迟:“要不要一起?反正作业都写完了。” 林宵差点被吓死,狂欢加上班长?这画面不敢想象。 虞迟拒绝了。 林宵觉得这才对嘛,狂欢压根不适合班长,他就应该出现在图书馆。 结果又听陈酒说:“一起玩吧,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虞迟又拒绝了。 这要是一般人,面对虞迟的冷脸早就不站而退了,陈酒却是个例外。 以前他是敢于和虞迟对骂,现在他是敢于和虞迟撒娇。 撒娇这个词是林宵自己琢磨出来的。 虽然陈酒说话语气还和之前一样,但是面对虞迟的时候,他会很认真地看着虞迟的眼睛,然后虞迟拒绝的时候还会继续问他,有一种不把你问到答应不停手的感觉。 陈酒问虞迟拒绝陈酒问虞迟拒绝陈酒问虞迟拒绝……林宵一脸麻木地把瓜子花生小龙虾摆到桌子上,把私藏的啤酒拿出来,招呼着几个哥们把门关上,有种养大的孩子泼出去的水的错觉。 陈酒说得口干舌燥,不耐烦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不学了,你去自习吧。” 虞迟:“……” 虞迟不说话了,他看了眼桌上的麻辣小龙虾和冰镇啤酒,觉得就不该放他们几个进来。 虞迟正要拿着课本出去,听到陈酒小声嘟囔:“池野快下课了吧,他肯定喜欢这个,让他再带点豆腐干回来。” 虞迟又坐了回去。 陈酒忙着给池野发微信,见虞迟又坐回来,随口说:“你不走了?” “嗯。”虞迟淡定地说,“偶尔也需要参与一次集体活动。” 这显然是胡扯。 但陈酒也没纠正。 池野却给他发信息,说他爸找他有事,今晚又回不来了,打游戏可以叫他。 陈酒回了句好,有点郁闷。 池野怎么天天回家啊,这样他还怎么撮合他跟虞迟。 林宵说:“诶,别光顾着玩手机啊,快喝起来,儿子,先喝一瓶的。” 虞迟抬起头,一瓶? 陈酒笑骂:“滚,我可没这种爸爸。”他捡了一瓶开了盖的,倒上一杯递给虞迟,“能喝吧。” 虞迟还没开口,林宵说话了:“你这是在小瞧班长?这是啤酒啊,谁不能喝!” 林宵是已经喝上了,这才变得这么胆大妄为。 虞迟接过酒杯,修长的手指被澄黄的酒液衬得愈发白皙。 陈酒也喝了一杯,很爽,他好久没有这么喝过了。 虞迟提醒他:“少喝点,你脚腕有伤。” “放心,没事。”陈酒心想,他现在可是能健步如飞的人。 明天就说自己突然间哪都不疼了,奇迹般地好了。 闷头喝酒有点无聊,陈酒剥了个小龙虾放嘴里,麻辣味的,真香。 “你们这宿舍可真大。”林宵说,“看上去比我的宿舍大两倍。” “那是因为你们宿舍乱啊。”陈酒说,“何况我们宿舍只住了三个人……哦,现在是四个人了。” “真羡慕你,我也想住在这么干净的宿舍。” 陈酒:“那咱俩换换?”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被盯着学习。”林宵说,“就是感慨一下。”林宵小声对陈酒说,“你知道吗,下午的时候,何音过来给你送水果,遇到虞迟了。” 陈酒心想我知道,我还知道虞迟肯定又发挥了毒舌大法,但面上还是一副惊讶模样:“然后呢?” “然后何音说能不能让虞迟帮忙送一下水果,你猜虞迟说什么?”林宵说,“他说陈酒不能吃这些,让她拿回去。何音回去就气哭了。” 陈酒:“……” 怪不得受虐值涨得那么快呢。 女主一段时间不和虞迟接触,受虐值就会慢慢减回去。 但问题就在于,剧情会推动女主和几个男主见面,所以如果想苟着也不太容易,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去撮合男主和其他人在一起,但又不能是女生。 而池野跟虞迟好像初次见面就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难道他要去撮合虞迟和陆航?这听起来好像有点离谱。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宵说,“来碰一个。” 陈酒一饮而尽。 小龙虾好吃,陈酒看到虞迟只喝酒,以为他不会剥,想了想,戴上手套剥了一个龙虾:“这可好吃了,你尝尝!” 虞迟一向不吃这种辛辣的东西,但无奈陈酒递过来就没打算拿回去,虞迟只好把龙虾咬走。 嗯,真辣。 这是虞迟的第一反应。 他试图冷静一下,端起杯子的时候想起来里面是啤酒。 虞迟难得说了句脏话。 陈酒迷糊地凑过来:“我刚好像听到你骂人?” 虞迟深吸一口气:“……没事。” 他喝了一杯酒,觉得好多了。 紧接着陈酒第二只虾又递来了。 虞迟额头冒汗。 他觉得,不能再这么放纵陈酒继续下去了。 他要行动。 几个人闷头喝酒,林宵玩了会手机,拿着杯子要和陈酒喝酒,抬头看到虞迟低头剥虾,然后喂给陈酒。 林宵:“???” 林宵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 再看,陈酒已经一脸满足地吃了,让虞迟再给他剥一只。 林宵简直大为震撼,他看到了什么?!这是可以说出去的吗!! 他之前那句‘调情’只是随便说说的啊,难道这俩人是真的?! 陈酒和其他几个人完全不懂林宵此刻受到的惊吓,几个哥们闷头喝酒有点无聊,决定开始做酒桌游戏。 玩的是比较简单的扑克牌游戏,每个人抽取一张扑克牌,然后按照扑克牌的数字做规定的事情。 虞迟摘了手套,拿起一旁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陈酒小声给虞迟讲解规则。 虞迟的记性很好,一次就记住了。 陈酒随便抽了张牌,一看居然是‘2’。 陈酒:“……” 2是小姐牌,只要有人喝酒,陈酒就得跟着陪一杯。 陈酒看向虞迟,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牌。虞迟拿到牌之后,表情好像有点奇怪。 林宵是第一个,他摊开牌:“我是‘6’,自罚半杯哈,咱们桌上有没有拿到小姐牌的?” 陈酒深吸一口气,正要英勇就义,就听旁边虞迟淡淡道:“我是。” 林宵:“……班长,您要不就算了?” 陈酒心中一喜,连忙说:“我也是。” 林宵说:“那你快陪我喝半杯。” 陈酒目瞪口呆,怎么虞迟不用,到他这就喝半杯了? “你和班长那能一样吗?”林冲陈酒嘿嘿一笑,却听虞迟说,“我替他喝。” 陈酒一怔,看着虞迟倒了满满一杯,抬手正要喝,陈酒抓住他手腕:“不用你替,我来喝。” 陈酒给自己倒了半杯,一饮而尽:“喝了啊。” 虞迟说:“你倒是挺能喝的。” 陈酒说:“嗐,想当年,能把我喝倒的人,这辈子还没出生呢。” 虞迟对这句话抱之以怀疑的态度,他喝了半杯,放下了。 旁边哥们起哄:“这姿势不对啊,小姐应该跟林宵喝交杯酒才对,你们下次别忘了!” 林宵正喝着酒,闻言被呛到,猛烈咳嗽:“咳咳咳咳!别乱说啊,没这规则!” 跟虞迟喝一次交杯酒,林宵怕是这辈子都对‘交杯酒’产生阴影了。 其他人却不了解,他们和虞迟不熟,天南海北都是哥们,是兄弟就可以插刀,见林宵不乐意,于是又起了新的主意:“你不喝,那就让两个小姐喝交杯酒。” 林宵心想你们可真不怕死啊,这都说的出口! 旁边兄弟“啪”地一下翻开牌,他是‘9’,自己喝一杯。 然后这群人就开始了:“来来来,小姐满上!” 陈酒没想到又轮到自己了,他引以为傲的酒量在这个世界好像也不是很顶用,他之前就喝了五六杯了,刚才喝猛了,现在又来一杯,只听到周围喊什么“交杯酒”。 陈酒倒是无所顾忌,游戏嘛,但他怕虞迟不乐意。 虞迟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轻轻端着那杯酒,神情很淡,让陈酒突然升起了想捉弄虞迟的想法。 他笑嘻嘻地拿着酒到虞迟身边,示意他抬手:“来交杯啊。” 陈酒凑过来,歪歪斜斜地坐在虞迟对面,手里直直拿着一杯酒,显然是在等着虞迟和他‘交杯’。 虞迟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陈酒手臂交错。 随后看着陈酒傻掉的表情,冷着一张脸,说:“喝啊。” 这杯酒陈酒都没喝出滋味。 因为这个动作,必须要两个人挨得很近,才能喝到。虞迟不动,陈酒必须自己凑过去。 这期间他底盘不稳险些跌倒,好在虞迟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才避免了人倒酒亡的悲惨下场。 喝酒的时候,两个人呼吸交错,陈酒甚至能感觉到虞迟的呼吸频率好像加快了一点,但他仔细一看,虞迟还是那个冷淡的虞迟,就连喝酒的时候表情都不会变化的。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喝完酒,两个人就松开了。 陈酒脸有点烫,他给自己扇了扇风,说:“这酒可真上头啊哈哈哈哈。” 林宵:“……” 喝这杯酒之前你脸色倒是挺正常的。 其他几个哥们看不出其中的暗潮汹涌,又是起哄又是吹口哨,直到下个人终于不喝了,他拿的是‘5’,当他喊出‘照相机’这三个字时,大家都不能动,动了就算输。 然后是‘10’,谁都不能和他说话,说话就算输。 拿‘神经病’的哥们一直试图和虞迟搭话,虞迟一直没搭理他,小声和陈酒说着话,这哥们自讨没趣,又盯上了林宵。林宵简直叫苦不迭。 最后林宵还是输了,不过林宵可没打算让‘小姐’再陪酒,迅速喝了就坐下,完全没提这话茬。 陈酒喝酒喝多了,突然有点想去厕所,但他去不了,因为他没有厕所牌。 ……早知道应该在玩游戏之前先去一次。 这场之后,大家的牌都收上来重新洗牌,陈酒面前多了一盘花生,——虞迟放过来的,让他吃点清淡的。 陈酒的确有点晕乎,吃了两颗花生倒是舒服许多。 陈酒看向虞迟:“你怎么……两个了?” 虞迟没想到陈酒的酒量现在就已经到极限了,他说:“你喝了几杯?” “七八杯吧,怎么了,你看不起我?我还能喝!”陈酒立刻喊道。 虞迟没想跟醉鬼讲道理,敷衍着回应了两句,心想该怎么结束这一局,然后让陈酒睡觉去得了。 陈酒也的确有点困了,但是比困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厕所牌! 这一把陈酒拿的是照相机,他特意找了个大家都在说笑的时候喊,结果阵亡的人不止一个。 陈酒笑得肚子疼,然后他对虞迟说:“我和你说林宵玩这游戏特别蠢……”陈酒越说越含糊,声音也越来越低。 “你说什么?”虞迟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陈酒凑到虞迟耳旁说:“我说林宵玩这游戏特别……” “照相机。”一个哥们冷不丁说道。 陈酒一愣,直接就趴在虞迟身上了。 这一轮大家都有所准备,坚持的时间特别长,导致陈酒只能被迫继续挂在虞迟身上……越来越不对劲。 挨得太近了。 陈酒觉得脸上又开始发烫了。 陈酒盯着虞迟的脸,觉得虞迟可能也喝多了,要不然为什么他的脸好像也变红了呢。 最后还是陈酒没坚持住,直接倒虞迟怀里了,一边笑一边说:“我输了,行吧,我喝!” 陈酒喝了一杯,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憋不住了,于是有点焦躁。 结果虞迟的牌翻过来,居然正是陈酒极度想要的厕所牌。 陈酒:“……” 从虞迟手里拿牌,好像不是很容易哦。 但还是要试一试。 爱拼才会赢! “哥。”陈酒冲虞迟露出微笑,“能把你的牌借我用用吗?” 虞迟说:“这牌还能借?” 陈酒说:“呃……只能用一次,但我真的是十万火急!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你把牌让给我吧。” 虞迟手指轻轻扣着那种让陈酒梦寐以求的牌,话音一转:“不借。” 陈酒:“……再不去,我就要尿裤子了!到时候你还得给我洗裤子,得不偿失啊哥!” 虞迟思索了一下:“那你求我。” 陈酒毫不犹豫:“求你求你求求你!” 虞迟:“……去吧。” 旁边的哥们其实也很想去厕所,看陈酒就求了几句就拿到牌了,眼睛都发直了,悔不当初,早知道这样,他也去求了! 陈酒回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还能再战五百年! 但是又玩了几轮,陈酒只觉得困意越来越重,眼前的牌天旋地转,似乎转出了悬影。 其他几个人也都喝多了,林宵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我不行了,没力气了,儿子我今天睡你床上啊,你随便找个地方挤一挤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你宿舍就在隔壁,走几步会死啊。”陈酒嘟囔道,“不准睡我床!” 林宵还以为陈酒的床在上铺,看了几眼就放弃了,叫上其他几个兄弟:“走了走了,回去睡觉,困死我了。” 陈酒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其他几个人走了,宿舍很快就安静下来了,留下一个五分清醒而有洁癖的虞迟收拾残局。 忍着困意,将垃圾都放到外面之后,陈酒早就睡死过去了。虞迟有点无奈,拍拍陈酒的脸:“去床上睡。” 陈酒抱住虞迟的手,哼唧几句,又睡过去了。 虞迟试了几次,居然没办法把陈酒的手拨开,喝醉了哪那么大力气! 虞迟简直又气又笑,陈酒简直把他的手当成抱枕了,抱的死紧,虞迟把人放到床上,也没办法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陈酒想翻个身,虞迟便被他强扯到床上,陈酒趴在虞迟身上,蹭蹭他的胸膛,砸砸嘴又睡过去了。 虞迟:“……” 虞迟跟一个醉鬼掰了半天也没掰出来个结果,反而被陈酒不耐烦地压住,虞迟本身也很困了,在酒意的熏陶下,他也渐渐产生了困意。 睡一会,等会再起来收拾残局,顺便洗个澡。 这是虞迟在睡着之前最后的想法。 第50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9) 陈酒睡得很沉,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他的酒量也很差,喝了五六杯就开始头晕了,但那时候他们刚开始做游戏,醉意是无知无觉悄然产生的, 而且真正醉了的人是不知道自己醉了的。 他睡着的时候, 做了很多梦,那些梦就像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碎片, 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 他在梦里抱着一个等人高的玩偶, 那个玩偶时不时就要逃跑,陈酒没办法, 干脆跨在玩偶的身上, 玩偶终于不动了,陈酒蹭蹭玩偶,感觉还挺舒服,于是继续睡了。 陈酒睡觉的时候喜欢抱一个东西, 虽然他成年之后, 就没有在床上摆过玩偶, 但他已经习惯了,难以戒掉。 陈酒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他身上的衣服都没脱, 皱皱巴巴一身酒气。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觉得还有点不清醒, 不然为什么他眼前出现的, 是虞迟的脸?! 他一定还在做梦, 而且是个噩梦。 陈酒又闭上眼睛, 试图继续睡。 过了几秒, 陈酒又睁开眼睛。 虞迟怎么还在他梦里?! 陈酒发懵的脑袋缓缓转动, 他看了眼昏暗的宿舍,又看了眼虞迟,确定自己已经醒了。 那谁来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会和虞迟躺在一张床上,他窝在虞迟怀里,还搂着虞迟的腰? 虞迟还在睡,微微皱着眉,像是睡前还有什么困扰的事情,一张惯常冷淡的脸在暗色光影下显得异常俊美,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陈酒揽着他的腰,感觉到手下触感清晰的腹肌线。 陈酒烫手般嗖地收回手,心跳如鼓。 这时虞迟却感觉到什么,把陈酒往怀里摁了摁,说:“别乱动。” 陈酒:“……” 他缓缓伸手,试图把虞迟的胳膊移开,这时宿舍门突然开了,外面骤亮的日光洒满宿舍,一时间陈酒没有反应过来,被光刺得闭上了眼。 “我回来了,陈酒你想我没——”池野兴致勃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过了几秒,转而怒气冲冲道,“虞迟,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陈酒心想,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还是装睡吧。 这也太尴尬了。 池野一大早从家赶过来,给陈酒带了早饭,想着这个点他应该已经醒了,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刚进宿舍,就看到虞迟睡在陈酒的床上,还抱着陈酒。 那一刻,池野的心情居然是慌乱的。 他心想,他不会来晚了吧。随后各种阴暗的心思迅速成倍增长,如果陈酒不喜欢他,那他该怎么办,陈酒要丢下他一个人吗?他能不能把陈酒带走? 池野的声音不低,虞迟睫毛颤了颤,清醒过来。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睡一阵,看到池野站在床前,怒气汹汹地看着他,而他怀里揽了一个人。 虞迟顿了顿,缓缓起身,他身上盖着一条薄被,一条腿微微屈起,有点不耐烦地看着池野:“吵什么?” 池野快要气死了:“你的床在上面,你为什么非要和陈酒睡一个床?” 虞迟懒得解释,说:“关你什么事?” 听到虞迟这么平静的毒舌语气,陈酒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虞迟不只是对他一个人语气不好,他对别人也这样啊。 池野警惕地扫过陈酒的嘴唇和锁骨,好像没什么异样,而且这时他闻到宿舍浓重的酒味,好像串上了。 池野皱了皱眉:“你们在宿舍喝酒了?” 虞迟扫了眼表,居然已经早上十一点了,他有点受不了身上的酒味,嗯了声,到衣柜拿了件衣服,进浴室了。 池野看着虞迟进了浴室,又看向陈酒,目光瞬间从怒气冲冲转变为了实质性的委屈:“我昨天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原来是忙着和虞迟喝酒吗?” 陈酒说:“昨天我几个哥们过来,喝了一点,虞迟只是……顺带的。”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发现池野给他发了不少信息,先是问他打不打游戏,然后又是问他吃饭了吗,最后和他说了句晚安,早上九点说了句早安。 陈酒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啊,昨天真的是喝醉了,什么也没听到。” 池野想起他刚才在宿舍门口看到的酒瓶,起码两位数起步,看来他们的确喝了不少,语气软了不少:“没事,不过你喝了酒,对伤不好吧。” 陈酒故作恍然大悟:“我觉得我的脚已经好多了。”他跳下床,站起来,“你看,我现在感觉完全不疼了。” “别动,你慢点。”池野连忙抓住陈酒的手,斥道,“怎么这么着急下来,万一再扭了怎么办?” “我没事,真的。” 陈酒正和池野拉扯着,门又开了,陆航抱着球进来,一眼看到陈酒和池野在拉拉扯扯,原本大步进来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陈酒:“……” 啊,为什么今天刚开始就是社死地狱! 陈酒尴尬地和陆航打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陆航看着池野,“你是?” 池野说:“我住这宿舍,你又是谁?” 陆航:“?” 陆航退出去看了看门牌号,一脸地莫名其妙。 陈酒憋笑。 陆航走进来,终于反应过来:“我也住这宿舍,你是刚搬进来的吧,我叫陆航。” 池野这时候又变得矜持冷淡了,没跟陆航握手,他甚至都没伸手,只道:“池野。” 陆航没在意,收回手,有点诧异:“你们在宿舍喝酒了?虞迟居然同意?” “喝了一些……”陈酒现在脑袋还有点晕,陆航把窗户打开,说,“虞迟人呢,该不会一晚上没回来吧?” 池野冷笑:“他洁癖?我回来的时候,他跟陈酒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呢,他不是恐同吗,就是这样?” 陆航有点惊讶,他看向陈酒:“你们俩……” “我们就是喝醉了,反正倒头就睡了。”陈酒连忙解释,虽然他也完全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陆航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陈酒感觉陆航对他似乎起了些探究的心思,但转瞬即逝。 陆航说:“我刚结束训练,准备洗个澡,你们有要去的吗?” “虞迟在浴室。”陈酒说,“刚进去,你得等一会。” 陈酒说他要去找林宵,池野拉着他:“你别乱走,我给你拿。” “我已经好了。”陈酒原地蹦了两下,“校医说的严重罢了,其实没多大事,放心吧。” 陈酒走了。 池野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对他的另一个室友看也不看,戴上耳机,打开手机游戏。 陆航则是摸了摸下巴,观察宿舍的变化。他几天没回来,原本虞迟的床铺上摆着陈酒的东西,而陈酒的床上则是虞迟的床单。 在他的印象里,陈酒和虞迟向来是互不干涉,两个人矛盾极深,遇到就吵架,而且虞迟洁癖非常严重,他看不惯宿舍里乱,平日里和他们说话也少。 能让虞迟和陈酒互换床铺,绝不仅仅是因为陈酒脚受伤了。 因为虞迟向来不是好心肠的人。 这一点,陆航深信不疑。 陈酒出了门没找林宵,他去天台吹风去了。 昨晚的事情陈酒依稀记得一点碎片。 陈酒:“统,我昨天到底干什么了啊。” 系统:“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酒惊了:“真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系统:“你和虞迟喝了交杯酒。” 陈酒:“纳尼?” 系统:“你主动的。” 陈酒:“……” 系统:“你还求着虞迟让他给你厕所牌。” 陈酒:“什么?!” 系统:“虞迟抱你上床,你硬拉着人家不松手,虞迟没办法,只能跟你躺一床上。” 陈酒瞳孔地震,搞了半天……还真是他的锅! 好吧,这下更无法面对虞迟了。 系统说:“但你还是尽快行动,因为接下来有一个大剧情来了,如果无法改变,你的任务注定会失败。” 陈酒接收剧情。 原剧情里,陈酒找了老师劝说虞迟参与五一的文艺汇演,虞迟被迫答应,对陈酒更是没有了好感。而虞迟是参加了白雪公主的话剧演出,在里面扮演的是王子,而女主何音则是扮演的公主。排练的时候女主越发被虞迟所吸引,这也进一步奠定了后期女主决定和男主在一起的决心。 陈酒看完剧情,有点苦恼。 他目前所遇到的最大困难是虞迟根本不配合他,不愿意上台演出,但他又不可能真的走原剧情让老师和虞迟交涉,虽然虞迟作为班长,的确是应该承担起这样的责任,但以大压小的做法,陈酒很是看不惯。 他得再想想办法。 吹过风,陈酒回宿舍,虞迟已经从浴室出来了,他换了一件T恤,头发难得湿漉漉地乱着,终于有了点男大学生的模样,随后与陈酒迎面对上。 陈酒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虞迟的……腹肌,打住!虽然这玩意他没有,但是老想别人的是怎么回事? 陈酒咳了两声,挠挠头,说:“昨天晚上麻烦你了,我后面可能有点喝多了 。” 虞迟重复陈酒的话,只说了两个字:“有点?” 陈酒:“……醉了。” 陈酒脸颊发烫:“我就记得我吃小龙虾来着,后面好像就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包括那杯羞耻的交杯酒,陈酒只希望虞迟可千万别再提起来了。 幸好虞迟也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他视线下移:“你的脚好了?” “好了,看来喝酒促进血液循环,我今天早上就感觉完全没问题了。”陈酒胡侃道。 虞迟眉心轻轻蹙起:“你这是什么歪门邪道?等会去校医那复查了再说。” “今天可是周末诶,校医院不开门。”陈酒说着,一边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随意丢到了床上。 虞迟视线微微闪躲,语气微微加重:“你干什么?” “脱衣服洗澡啊。”陈酒莫名其妙,不知道虞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他自己都嫌弃身上的味道,大大咧咧拿了个背心,就往浴室里走去。 虞迟看着陈酒露出来的一截又白又细的腰,这人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虞迟眸色微深,他觉得陈酒和之前有点变化,之前的陈酒,从来不会随意在宿舍脱衣服,也不会穿背心,永远都是规规矩矩穿着衬衣,现在倒是活得更加肆意,这是暴露本性了? “你和陈酒的关系,现在是变好了?”陆航像是有点好奇地问,“之前看你俩吵的挺厉害的。” 虞迟跟陆航没什么交集,准确来说,陆航更是游离于他们宿舍的第三个人,他和陈酒也不热络,和虞迟话也不多,平日里像是只喜欢打篮球,他本身也技术高超,是篮球队的队长。 闻言,虞迟无意透露多少,只道:“现在,我们是朋友。” 陆航笑道;“能和你做朋友,陈酒真是了不起。” 这话虞迟没有在意,他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句聊天语,却没想到这句话却是一个开端,像是从西伯利亚飞过的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着它的翅膀,却撼动了剧情的走向。 陈酒冲了个澡,穿着背心清清爽爽地出来,见虞迟正在收拾东西,看上去像是要去图书馆,忙说:“我也去图书馆,等等我。” 陈酒胡乱收拾了几本书,虞迟转身看他,见他卷发发梢滴着水,令那本就不怎么厚的背心布料渗了水,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虞迟:“你就穿这个去,头发也不擦?” “等会自己就干了。”陈酒不在乎地甩甩头,甩了虞迟一脸水。 虞迟:“……” “而且外面多热啊,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三十八度,穿这个多凉快。”陈酒收拾好了,说,“走吧!” 虞迟盯着他的细胳膊细腿看了一会,手指轻轻在他衣服上隔空点了一下:“换衣服。” “为什么啊。”陈酒感觉莫名其妙,“穿这个怎么了?” 虞迟吐出四个字:“影响市容。” 陈酒不理解,他穿这个怎么就影响市容了?! “给你一分钟,换,或者别跟着我。”虞迟像是不耐烦了,他看了眼表。 原本计划的九点到图书馆,现在已经远远脱离了计划。 这在虞迟的计划表里,是很严重的失误。 但陈酒不理解,一边气呼呼地小声骂虞迟,一边口嫌体正直地换了一件宽松的白T。 白T就算了,上面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熊。 陈酒一开始没注意到T恤上面的图案,等他套上了才发现。 陈酒当时就想换一件。 男人,怎么可以穿小熊! 虞迟却道:“走吧。” “你等等,我换一件衣服。”陈酒说,“拿错衣服了。” “我赶时间。”虞迟说。 “给我一分钟!”陈酒负隅顽抗。 虞迟不理他,自顾自出了门。 “虞迟你等我!就一分钟也等不及吗?我真是服了你了。” 在换衣服和追虞迟这两件事情上,陈酒左右摇摆,想了想今天要跟着虞迟去图书馆的目的,陈酒只得放弃换衣服。 “你要去图书馆?”池野探头下来,说,“我也去!” 陈酒心想你凑什么热闹,而且等会他要丢脸的,不能让池野过去。 但池野速度极快,立刻翻身下了床,随手捞起一本书就准备好了。陈酒无法,跟着就跟着吧。 陈酒快步追上虞迟。 虞迟也穿了一件白T,但他那件是没有图案的,陈酒穿着小熊T恤,感觉路过的女生都在转头打量他,一时间有些生无可恋。 “我该不会要上校园头条了吧。”陈酒生无可恋,“或者让别人以为我是GAY之类的。” “不会。”虞迟说,“很可爱。” “可爱?!”陈酒惊悚地看着虞迟,“你再说一遍?” 虞迟嘴角一抽:“我说熊可爱,有问题吗?” 池野也追了上来,他走到陈酒另一侧,颇有敌意地看了眼虞迟。 三个穿白T的帅哥并排走在一起压马路,看上去就是一条极为靓丽的风景线,甚至还有人拍照,而陈酒此刻的心情却很不美妙——因为他一个一米七五的人夹在两个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的男人中间,显得他更矮了,这是什么情况,两长一短选最短? 再加上他有意要撮合这俩人,于是把池野往虞迟身边一推:“你们俩离我远点。” 池野和虞迟同时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到了图书馆,陈酒先坐下,池野抢占先机坐到陈酒身边,颇为骄傲得意地看向虞迟,虞迟用弱智的眼光看了眼池野,到一旁的书架找书去了。 陈酒:“你别老黏着我啊,你要是有题不会,就去问虞迟,他是超级学霸,什么都会。” 池野不乐意了:“那合着虞迟在你心里就是万能的了?” 陈酒心想要让池野知道虞迟的好,说不定他就会喜欢虞迟了呢,于是更加卖力地‘推销’虞迟:“当然啦,他长得帅,又很高,而且洁身自好,学习也好,很负责任,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池野一听就来气,他说:“就他那个鬼样子,情商不知道有没有20,说话能得罪一大堆人,做事也很龟毛,是个斤斤计较的处女座,他这种人除了长得像个小白脸之外,还有哪里好了?” 陈酒心中卧槽,他怎么不知道虞迟居然是处女座的,怪不得那么多事呢。 但是嘴上还是要说:“我就喜欢他这样的,看上去就很稳重,成熟,又很低调。” 池野:“……” 这滤镜是不是也太重了点。 池野不说话了,他心想看来情敌挺会装的,他不能松懈。 见虞迟久久不回来,陈酒便去找虞迟,图书馆很大,他顺着虞迟走过的路一路找过去,发现虞迟正在化学读物区找着什么。 见陈酒来了,虞迟抽出几本书,递给陈酒,道:“你基础薄弱,这几本书的习题每天练习五十道,我会检查。” 陈酒:“……”怎么又来?! 有虞迟这么负责任的班长,老师都要喜极而泣了吧! 陈酒想了想,对虞迟说:“池野刚才还和我说,觉得你看上去很成熟,稳重,还负责任,现在想想果然如此。” 虞迟原本还在找书,听到这话,略微扬起眉梢,声音有点古怪:“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嗯。其实池野人也挺好的。”陈酒继续当这两个人中间虚假的‘传话筒’,“你看他,长得那么英俊,刚转学过来就轰动全校,照片铺天盖地,而且还喜欢运动,个子又高,说话声音也很好听,你说对吧?” “你这么觉得?”虞迟挑眉,像是被陈酒这一番话所说服了。 “是啊。”陈酒见有希望,再接再厉继续说,“虽然你们俩第一次见面,气氛不太好,但是既然彼此心里都有个好印象,以后就不要吵了吧?池野还跟我说他很崇拜你呢,想和你做朋友。” “这样啊……”虞迟说。 “那池野有告诉过你,”虞迟打开一本书,翻看两页,漫不经心地道,“我跟他是亲兄弟的事情吗?” “你跟他是……什么?!”陈酒大为震惊,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不少,随后他压低声音,“——你们俩是,亲生的,兄弟?!” 虞迟语气平静,暗含嘲讽之意,说:“确切来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我的父亲有一堆情妇,可能遍地都是我弟。” 陈酒震惊地看着虞迟。 这这这,剧情没提到过这种事情啊! 早知道虞迟跟池野是亲兄弟,他还费什么心思去撮合这俩人啊! □□是不行的啊! 陈酒顿时就很悲伤,一番努力化作东流水,白白浪费了。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虞迟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酒,“你说刚才那番话的目的是什么?” 陈酒呆呆看着虞迟:“我就是转达一下他的话……” “池野是什么性格,我比你了解。”虞迟笑了,道,“他恨我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跟你说什么想和我做朋友之类的鬼话。” 陈酒觉得他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把自己埋了。 他看着虞迟越靠越紧,洗衣粉的淡淡香味飘散过来,是一种很让人上瘾的味道。 陈酒结巴了:“其其实,我就是想让你们关系别那么差……” 这理由倒是不错,虞迟勉强接受:“他转来这里,我也很意外,但他应该呆不了多久,凭他的成绩,想去哪里都很容易,但可惜他有一个妈。” 陈酒不懂虞迟这话的意思,正要细问,池野走了过来:“你们俩在这聊什么呢?” 陈酒:“……” 聊好不容易当回红娘还惨痛翻车的社死经历。 “我有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呗。”池野说。 陈酒:“……我也不会啊。” “我觉得你一定会。”池野半哄半骗地把陈酒带走了。 留下虞迟一个人继续在化学区转悠,他神情平静,像是之前完全没有和陈酒有过一场对话一般,但他显然又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池野喜欢陈酒。 而他不喜欢陈酒。 但池野从小到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抢走他的东西,换取别人的注意力。 而这人背后做小动作的时候,还会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虞迟知道,只是不想去搭理。 所以这次,要让池野这么轻易就得手吗? 看着池野那副着急的模样,仿佛是在害怕他会对陈酒做什么似的。 虞迟的眸色微微转深,他的瞳色原本是较浅的琥珀色,呆在阴影里时却变成了深褐色,当他走出书架,面朝阳光的时候,那眼中浓重的阴翳已然散了个干净。 他会让池野那么轻易就得手吗? 虞迟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 虞迟心想,不可能。 第51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0) 在图书馆学习一天, 陈酒感觉他的心灵从里到外地接受了一次洗涤,整个人都仿佛重生了。 陈酒原本的计划就是黏着虞迟,争取让他不要再和女主解除,但是有个坏处就是, 他又得在虞迟眼皮子底下读书! 虞迟当然是个做老师的料, 铁面无私公正不阿,过段时间就抽查陈酒的进度。 陈酒叫苦不迭。 趁着上厕所的借口跑出去透气。 图书馆外就是篮球场, 很多人出了图书馆, 会去篮球场坐一会,那边有椅子, 还有树荫, 吹着小风看打篮球很是舒服。 陈酒没想看打篮球,他就是想放空一下自己,他的大脑现在已经被各种化学方程式和高数题塞满了,如果不释放一下, 下一秒感觉都要炸了。 他捡了个没人的椅子坐下, 正对着他的篮球场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小型比赛, 你来我往非常激烈,陈酒的视线不经意间就被吸引了。 男生都喜欢看打篮球, 陈酒也不例外。 其中有一个男生格外出挑, 他的动作非常干脆, 丝毫不拖泥带水, 身形矫健, 运球过人的速度很快, 如同行云流水般, 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优美, 令人情不自禁将视线投到他的身上。 巧了, 是陆航。 三分钟,他进了三个球,显而易见的,对方的队员都有点沮丧了。 半场结束,胜负已分,一队喜气洋洋,一队失魂落魄,然后有不少人冲上去送水。 陈酒压根懒得动,然后他看到何音跟几个女生一起过去,给陆航送水。 陈酒稍微坐直了点,何音跟陆航现在已经开始熟悉起来了吗? 系统没有提示女主受虐值变化,陈酒大致看了眼剧情,这段时间除了文艺汇演之外,似乎没什么比较重要的剧情了。 他微微放松下来,看何音给陆航递水,陆航接了,两个人笑着说了一会话。 似乎这两个人都没有发现陈酒。 陈酒也无所谓,他只是出来透透风,等会还要回去继续做题,既然女主一时半会和陆航不会有什么剧情,他也不会过多干涉。 系统说:“你现在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女主不要和其他几个人接触,不爱就不会被虐到。” 陈酒歪了歪头,看着陆航喝了一口水,他想了想,说:“如果我干涉,女主就不会爱上其他几个人了吗?那剧情是不是也太容易被改变了。” 系统一噎:“虽说剧情很强大,但你还是要努努力,有句话怎么说的,只要努力过就不后悔。” 陈酒呵呵:“我觉得现在比较重要的不是干涉女主的交往,而是赶紧给这几个不省心的男主找个男朋友。对了,你怎么没告诉我,虞迟跟池野居然是亲兄弟?” 系统:“这些属于隐藏剧情,原主并不知道,所以你也不知道,除非你触发这段剧情。” 陈酒一琢磨:“行吧。” 他原本想着撮合这俩人内部消化,结果没想到这俩人有血缘关系,但陆航跟虞迟同宿舍这么久,也还是很生分,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也不太能撮合得了。 那要不试试撮合陆航跟池野? 系统:“……你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歪主意了,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陈酒:“为什么不能?”他开玩笑地说,“该不会陆航也是他弟吧。” 陈酒就是随口说说,他发现陆航喝了水,看向他的方向,然后跟何音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其实场上的人很多,而陈酒坐的位置也比较偏僻,他也不知道陆航是怎么看到他的,视力倒是还挺好的。 陈酒懒洋洋地跟陆航打了个招呼,又看向何音:“你今天没安排啊。” 何音说:“刚逛街回来,想着看看打篮球,结果遇到陆航了。”她笑着说,“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林宵说你们昨晚通宵了,还起得来?” 陈酒说:“起得来……”他打了个哈欠,实际上他是被吵醒的,没睡到自然醒,还是有点困。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联系了?”陈酒又说,“你还给他送水。” 这话说的,有一点吃醋的意味。 陆航看了陈酒一眼。 何音却是无知无觉,她说:“之前不是篮球场碰到了么,然后我闺蜜喜欢陆航,说一定要给他送水……”她偷偷看了陆航一眼,“也没有别的意思。” 陆航点点头:“谢了啊,我正好没带水,回头请你们吃饭。”说完,问陈酒,“你怎么在这里?虞迟呢。” 说到这件事,陈酒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我们今天去图书馆学习来着,我偷偷跑出来透风,你们别告诉虞迟啊。” 陆航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陈酒莫名其妙,“你该不会是要和虞迟打小报告吧?好歹也是舍友一场,舍友情不能忘……” 何音也‘噗嗤’一声笑了。 陈酒心底升起不太好的预感,见他们都看向自己后方,他摸了摸头发,也往后一看…… 虞迟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见他看过来,声音很温柔地问他:“你这是来篮球场上厕所了么?” 陈酒:“……” 陈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问虞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是解释自己怎么上厕所上到了篮球场。 “这是个意外。”陈酒说,“本来我的确是上厕所去了,但是陆航突然给我发短信,说让我送瓶水,我紧赶慢赶赶过来,陆航——你说是不是?” 陆航笑了:“我倒是也没拿到你的水。” 陈酒:“……” 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想着坑他啊。 虞迟听了,笑容更灿烂了:“那你不问问我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酒硬着头皮问:“什么时候呢?” “从你说偷偷跑出来透风那句开始的。”虞迟说。 陈酒捂住脸:“……” 他又社死了。 虞迟把陈酒如同拎猫一般拎起来,说:“回去学习。” 陈酒说:“现在是不是到饭点了啊,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学?” 虞迟说:“你今天就做了三十道方程式配平加上十道高数的选择题,一共对了两道题,你说你饿了?” 陈酒:“我突然觉得知识已经喂饱了我!” 他真的不想再学习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陈酒的表情太过凄惨,何音都有点看不过去了:“现在的确快到饭点了,要不……” 何音话还没说完,感觉到虞迟看了她一眼。 那视线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却让何音下意识地闭了嘴。 这时陆航却开口了:“我知道外面有一家饭还不错,一直学习也不是个事,要不还是先吃饭吧。” 陈酒疯狂点头:“虞迟,你听到我的肚子在说话了吗?它说好饿啊,再饿下去它就要哭了。” 虞迟:“……” 虞迟还没说话,看到池野也找过来了,见虞迟拎着陈酒的领子,还以为虞迟要打陈酒,顿时不爽了:“虞迟,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虞迟看了眼池野,有点不耐烦的意味,像是看到隔壁家的二哈跑过来乱咬人了,他说:“你出来干什么?” 池野说:“你管我出不出来呢,我乐意。” 陆航在一旁说:“既然池野也在,我们几个不如一起去吃饭,就当做是宿舍聚餐了。” 池野这才看到陆航,他没把陆航当回事,问陈酒:“吃什么饭,你饿了吗?” 陈酒说:“呃……是有点饿了。”但他突然感觉这三个人加上何音凑在一起吃饭,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正想说‘我们还是继续去学习吧’,就听到虞迟淡淡地说:“那就先吃饭。” 何音跟另外几个女生一下看到三个帅哥,都有点兴奋,何音小声问陈酒:“既然是宿舍聚餐……那我们就不去了吧,你们去。” 陈酒说:“只是吃个饭而已,别想太多,想去就去吧。” 何音点点头,又看了虞迟一眼。 于是一群靓男靓女浩浩荡荡往饭馆走去。 陈酒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实际上他真的只是为了逃避学习而跑出来的啊! 陈酒旁边是虞迟,他小声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每隔五分钟就要去趟厕所,你是尿频尿急还是觉得我是傻子?”虞迟反问,“而且你也不敢跑太远,能吹风的地方,就只有这边的篮球场了。” 陈酒一脸复杂,好家伙,虞迟把他看得明明白白的。 “你的脚,真的没事了?”虞迟说。 陈酒说:“真没事了,我现在甚至还能跑个几千米。” 虞迟说:“嗯,那等会回来,你继续做题,错一道,操场跑一圈,既能满足你想出来透气的愿望,还能锻炼身体,你觉得怎么样?” 陈酒:“……” 他现在回去装瘸还来得及吗? 陈酒跟虞迟说话的时候,两个人挨得很近,池野看得很不爽,试图把陈酒的注意力拽回来:“我听说你是文艺委员?” 陈酒点头,看了池野一眼:“过段时间要出班级节目,你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我跳舞都很擅长。”池野很自信,“我高中练过街舞。” 陈酒眼前一亮:“那行,刚好有一个跳舞的节目,到时候让你开舞。” 池野说:“你会上吗?” 陈酒说:“会啊,这是班级活动,所有人都要上的。” 池野满意地点头:“那你放心,这个节目肯定是最好看的。”他说着,突然笑了一下,“虞迟也参加班级节目吗?” 说到这,陈酒又开始头疼:“他从来就没参加过。” 池野听了,没有惊讶的表情,他凑到陈酒耳边,偷偷地告诉他秘密:“其实虞迟五音不全,跳舞像机器人。” 陈酒惊讶:“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池野说,“我亲眼看到的,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参加节目,怕出丑呗。” 陈酒:“……” 像是感觉到池野在说他坏话,虞迟又看了过来,池野不甘示弱地看回去,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池野说:“虞迟啊虞迟,啧啧啧。” 虞迟:“……你傻子吗?” “你大学就没参与过集体活动啊,怪不到。”池野说,“怕大家看到你跳舞的样子,顿时对你失去兴趣是吧,哈哈哈哈哈!” 虞迟懒得搭理他。 陆航站在后面,偶尔和何音说两句,视线时不时扫过陈酒和虞迟,陈酒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离虞迟很近,而虞迟也没有改变过他和陈酒之间的距离。 颇有些耐人寻味。 陆航对何音说:“陈酒现在跟虞迟关系很好啊。” 何音也在偷偷看虞迟的背影,高挑挺拔,可以说,虞迟是何音自上大学以来最符合男友幻想的人。 何音每回鼓起勇气想跟虞迟告白,都被他的冷漠所打击了回去。 何音有点落寞,强颜欢笑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前两天小酒脚伤了,是虞迟背他回去的,之后他们关系就变好了。” 陆航若有所思,这时陈酒转头过来,他的侧脸轮廓被光照到,非常有少年气息:“走这边对吗?” “再往右拐就到了。”陆航说。 平心而论,陈酒的颜在这一群男生当中算不上出挑,他的眉眼轮廓并不清晰,反倒显得有些柔和,不够有男子气概。而且他的脸颊也并不削瘦,下颌线隐约而不分明,看上去还未完全长成,仍有些肉感。 但是看上去很可爱。 如果这种男孩子撒娇的话,一定很甜吧。 陆航心想。 餐厅。 一张八人桌,左右各坐四人,女生坐里面,陈酒原本想坐最外面,被池野轻轻一推:“你坐里面。” 陈酒和何音坐在一起,池野坐在陈酒旁边 陆航问虞迟:“你坐里面?” 那一排的女生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地看着虞迟。 虞迟一向是生人勿近,他旁边的座位,除了王城之外没人敢坐,也就是陈酒带着何音那次坐在了虞迟旁边,第二节 课虞迟就换位置了。 能跟虞迟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是想也没想过的事情。 虞迟说:“我坐外面。” 虞迟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一路上也没这么说话。 现在陆航坐在陈酒对面,虞迟则坐在最靠边的地方。 池野看了眼虞迟,虞迟手里拿着菜单。 女生叽叽咕咕小声讨论着什么,陈酒则是无知无觉地玩手机。 虞迟勾了几个菜,然后说:“你们点。” 一个菜单几番回转,来到陈酒手上。 陈酒比较喜欢吃的菜都被点上了,画的勾非常利落好看,一看便知道是虞迟的字迹。 池野探头过来,很亲密地挨着陈酒看菜单:“你喜欢吃什么?” 陈酒说:“差不多都点了,你再看看。” 池野也不把菜单拿过来,就让陈酒拿着,让他勾:“再加一个炒蘑菇吧,辣点好吃,你喜欢吃南瓜饼吗?” 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流时不时吹过陈酒靠近脖颈的头发,吹得他有点痒,陈酒说勾了,往后靠了靠。 菜单交上去,几个人又没事做了,为了避免尴尬,几个女生开始聊天。 “这几天化学老师好像心情不太好,老是点人上去回答问题,没回答出来就罚站,好恐怖啊。” “是啊,陈酒好幸运,我也想扭伤脚腕逃避上课啊。” 陈酒突然被CUE,他笑道:“脚腕扭伤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很疼的。” 女生们又用八卦的语气说:“那天是虞迟背你回去的吧,你们俩感情真好。” 陈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虞迟开口说:“我撞的他,要对他负责。” 女生闻言,不知道为什么更激动了,纷纷用诡异的眼神看着陈酒和虞迟,看得陈酒心里发毛。 虞迟并没有在意这些女生的眼光,他低头用茶水清茶具,明明是一次性的茶具,他也要涮一下,仿佛这样才安心。 一套餐具清洗干净,虞迟递给陈酒。 陈酒莫名其妙,拿过餐具,犹豫一下,把自己的递给虞迟。 ……怎么感觉怪怪的。 池野挑了一下眉,虞迟动作快,他都没反应过来。 阴险小人! 陆航帮旁边女生拆开了餐具的包装纸,彬彬有礼地递了过去。 陈酒说:“我刚看你打球,还挺狂野的。” 陆航笑了一下。 旁边的女生显然是陆航的粉丝,闻言立刻说:“陆航打球真的超帅,而且他技术特别好,大一的时候就已经是队长了。” 陈酒感叹:“你和球场上的时候不太一样。” 陆航说:“球场上会更加自由一些,我更放松。” 陈酒点点头:“这几天都没见你怎么回宿舍。” 陆航无奈一笑:“排练太晚了,有时候也懒得回去了。” “你该不会睡在操场上吧?”陈酒突发奇想。 “那倒也没有。”陆航说,“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太晚了会过去住。” 陈酒学着虞迟的样子给何音涮了餐具,又问一旁的女生要不要,那个女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酒,小声说好。 陈酒便也帮那个女生涮了。 池野说:“我在你旁边,你怎么不问问我,光撩妹啊。” 那个女生立刻红了脸。 陈酒倒是淡然自若:“谁撩妹了,你想多了。” 池野笑了:“那你帮我涮涮。” “你没手啊。”陈酒说,“自己搞。” 池野看着陈酒。 陈酒有点挡不住池野小狗一般的目光,有些迟疑:“……” 虞迟抬眼,说了一句:“餐具很干净,不用洗。” “那你为什么要洗?”池野反问。 虞迟淡淡道:“因为我洁癖,你也是?” 池野没话说了。 他气的咬牙。 虞迟真够可以的,自己不上就算了,还打扰他追人。 这种人,祝他一辈子都追不到老婆! 陈酒手机响了两下,是老师打来电话,问他的策划进度。 陈酒唉声叹气。 他这边没问题,就是一个人难搞。 陈酒说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老师让他尽快解决。 挂了电话,全桌人都在看他。 陈酒:“……大家吃啊,别等我。” 他打电话的时候,菜已经上的七七八八,但所有人都很默契,没有动,似乎都在等他。 陈酒连忙招呼大家吃起来。 好奇怪,明明陆航才是东道主,怎么感觉他现在成了请客的? 要请客倒也无所谓,陈酒不缺钱。 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陈酒又开始头疼。 他看了眼虞迟,虞迟正慢条斯理地拆筷子,陈酒忍不住说:“虞迟,这次的集体活动,你真不参加?老师问我好几遍了,我没办法含糊过去。” 他原以为虞迟这次又会拒绝,却不料虞迟问他:“这次都是什么节目?” 有希望啊!陈酒说:“一个班级街舞,还有一个话剧白雪公主,你要是同意的话,可以演王子。” 按照剧情,虞迟也的确在里面饰演了王子。 只不过,原本是公主的何音,陈酒打算换掉。 起码不能按照原剧情发展。 池野有点不爽:“为什么他演王子,而我演树?” 陈酒:“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这件事情陈酒之前就和池野说过了,一听到“话剧”两个字,池野立刻说‘你找个不用说话的角色给我’,陈酒心想这好办,那就让你演树。 池野答应得爽快,现在又不爽了,陈酒一阵好笑:“那你演王子?” “算了。”池野说,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什么公主。 因为是集体剧,编剧改动了剧情,让剧情不要太儿童化,增加了许多成人感的画面,令故事主题更加深邃,同时也增加了不少配角,确保每个人都能参与演出。 虞迟说:“街舞我可以参加,话剧也可以参加。” 陈酒:“真的?!” 虞迟点了一下头,又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陈酒说:“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反正王子的角色就确定是你了!” 虞迟:“我的条件是,” “你演公主。” 陈酒:“???” 陈酒:“可我男的啊!” 虞迟:“男的也可以演公主。” “那叫反串好吗,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让我演公主啊!”陈酒傻眼了,他可没想到虞迟提出的条件是这种啊。 虞迟说:“因为我想。所以,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陈酒脑子一乱:“为什么非要是我啊,这剧情不太对劲,你能不能换个人?哪怕是让池野当公主也行?” “不换人。”虞迟道,“不愿意就算了。” 陈酒:“……” 陈酒一咬牙:“公主……就公主呗,那你答应了啊,不许反悔。” 虞迟:“一言为定。” 眼看一个荒谬的约定就此产生,看热闹的池野坐不住了:“等等,你说真的?你要演公主?那我演王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你在开什么玩笑。”陈酒现在脑子也很混乱,“角色不能说换就换,而且已经确定的角色我已经上报了。” “现在改也来得及。”池野说,“虞迟怎么可能有什么演技,我来,肯定比他演得好。” 这是演的好不好的问题吗?陈酒内心崩溃,虞迟到底在想什么啊! 池野缠了他一会,见陈酒死活不松口,还有点不甘心,低声问他:“所以那个亲吻,不是真亲吧?” “——当然不是!”陈酒说。 池野松了口气:“那好吧,演树就演树。” 他倒要看看,虞迟到底想干什么。 这角色就这么兵荒马乱且无比潦草地确定下来了。 何音也很惊讶:“你演公主?” 陈酒:“是啊……有意思吧,这话剧肯定贼精彩。” 何音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她原本想如果虞迟演王子的话,她就问问陈酒,能不能让她演公主。但是现在虞迟只要陈酒演公主…… 何音看了看陈酒,又看了看虞迟,觉得这两个人的沟通交流都很正常。 但她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52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1) 餐桌上, 每个人心思各异。 “你们的剧还缺人吗?”陆航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 陈酒有点口干,他拿起水杯,说:“你要来?欢迎啊。” 陆航说:“我想演棺材。” 陈酒正喝一口水,差点被呛到。 “什么玩意?” 陆航:“哈哈哈哈哈哈, 开玩笑的。” 陈酒哭笑不得:“你这是拿我开玩笑?” 陆航:“我是认真的。” “你可得了吧。”陈酒说, “你还是好好打篮球吧,争取比赛拿第一。” 陆航像是随口说一句, 之后就没再提过了。 这顿饭吃完, 陈酒又又被虞迟提溜着去学习了。 他回宿舍的时候,都头晕脑胀。 他今天足足写了一百个方程式, 还做了好几页的高数题。 他高考前都没这么努力过。 陈酒躺在床上, 彻底是不想动了,他第一次感觉到学习让人疲惫,不光是身体,就连心灵也很累。 陈酒一阵唏嘘:“还好我不是穿到高考前的时间了, 统啊, 你千万别把我放在一个即将高考的世界, 我会死的。” 系统:“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陈酒:“……” 系统说这话的时候,陈酒心里就有点不安心:“我不能自己选世界吗?” 系统:“没开这功能, 如果你要开, 用一万积分兑换。” 陈酒吃惊:“一万?!” 系统:“是啊。” 陈酒:“你明明可以抢我的积分, 却还要给我一个这种破功能, 我谢谢你。” 系统:“所以换吗?” 陈酒说:“等等……这个积分有什么用来着?除了买东西之外。” 系统说:“还可以拿来看。” 陈酒:“??” 陈酒:“这个积分应该是能帮助我回到现实世界吧?” 系统说:“话虽这么说, 但实际上, 能让你回到现实的, 并不是积分。” 陈酒虚心请教:“那是?” 系统:“看你有多渴望回到现实。” 陈酒一脸卧槽:“我现在的心情就很强烈啊,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还不够。” 陈酒说:“你是不是去补习什么佛经班了, 怎么说话玄里玄乎的,” 系统:“人生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陈酒:“……” 听系统这么说,陈酒觉得积分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于是说:“那我兑换一个吧。” 系统给陈酒扣了积分,然后陈酒眼前出现了几十个个泡泡,上面写着一些很奇怪的字样,例如‘血族’、‘背叛’、‘虐心’、‘圣诞’之类的字眼,旁边还有一个小按钮,写着‘一键换词’。 就很像陈酒以前玩过的抽卡游戏。 陈酒没有直接点,谨慎道:“换词需要多少积分?” 系统:“一千。” 陈酒:“……” 陈酒:“这个我什么时候选?” 系统:“现在可以选,或者这个世界结束之后也可以选,惩罚世界不能选择。” 陈酒心想我用一万积分买了个抽卡游戏?有点离谱。他准备等有时间了再研究研究这玩意。 陈酒和系统聊完,把五一的节目名单发给老师,约了几个教室,然后把名单发在班群里,@全体成员。 陈酒:“明天开始要进行演出排练了,排练时间表为上午话剧,下午街舞,另外个人演出酌情调整时间,有问题请私聊我。” 陈酒发了一个是排练话剧的名单,还有一个街舞的走位名单。 这两个名单发出来,班群立刻炸开了锅。 因为这份名单实在是太刺激了有没有! 王子是虞迟,这一点大家都没什么异议,甚至很激动,因为虞迟从来没有参加过班级活动,而这次不但参加了,演得还是主角。 然后就来到了大家都很期待的公主的角色,上面写了两个字:陈酒。 大家纷纷在群里@陈酒,问他怎么想不开要演公主。 陈酒也很绝望,他也不想啊! 最后只得含糊不清地糊弄过去。 更有好事者,居然敢去@虞迟,问他对公主有什么想法。 陈酒:“……” 他严重怀疑,虞迟是为了报复他,才让他男扮女装的,毕竟他演公主,这个场景一定很搞笑。 班群消息刷得很快,最后大家一致开始刷:期待公主的表演。 然后虞迟跟了一条。 陈酒倒是完成了这个剧情,不但让虞迟参演了话剧,还改掉了公主的人选,不管怎么样,何音的受虐值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再增加了。 陈酒又去看了眼,发现女主受虐值已经跌到了10%。 陈酒:?发生了什么。 陈酒又顺便去看了眼几个男主的爱意值,发现虞迟对他的爱意值跳到了50%,池野70%,陆航30%。 陈酒大惊。 这几个男主是怎么回事啊! 里面最正常的反而是陆航。 陆航在三个男主里面,算是陈酒比较放心的了,因为这个人对女主虐不起来,充其量也就是增加10%的受虐值。 而池野,他对陈酒的爱意值已经有点高了。 陈酒:“……我怎么在这种世界专门吸引男的。” 系统:“你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陈酒心大,看过之后就把数据抛之脑后,后面还有几个大的剧情点,只要一一避开几个男主和女主的剧情,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没问题,最后只要撮合女主和另外一个人谈恋爱就可以了。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陈酒抱着手机睡着了。 一大早,陈酒就起来了,虞迟比他起得更早,正在看书,早上天气有点凉,陈酒抓起一件薄薄的卫衣穿上,和虞迟说:“别看书了,走走走,排练了。” 然后他扫了眼虞迟手里的书,好家伙,原来是剧本。 陈酒笑了:“这么刻苦啊,台词都记住了吗?” 虞迟微微勾起唇角:“差不多。” 虞迟难得笑一次,而且这还是大早上的,着实有点诡异。但陈酒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懵,也没有在意虞迟的异样,打着哈欠去叫池野。 池野还在睡着,陈酒喊了几声,池野也没醒。陈酒没办法,只得爬到上铺:“起床啦!” 话还没说完,陈酒只感觉他撑着床的胳膊被人猛地拉了一下,少了支撑,陈酒晃晃悠悠惊呼一声,倒在池野身上。 池野嘴角挂着一抹恶作剧成功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陈酒。 陈酒锤了他一拳:“你有毛病啊,醒了还不起!” 池野懒洋洋道:“反正我演树,在不在都无所谓。” 陈酒哭笑不得:“谁说让你去演树了,你是主舞,所以上午直接去舞蹈室练舞,我们班的排面就靠你了。” 池野啧了声:“也行。” 吃过早饭,陈酒到了集合地点,点完到之后,让池野带着一部分主舞团队先走了,其他的人则留下来读本,熟练剧本和走位。 陈酒实际上还没怎么细看剧本,他只是罷所有人的角色给分配好了。 他给何音分配的剧本,是白雪公主的姐姐,因为编剧魔改,所以白雪公主的姐姐有一条另外的恋爱线,cp是另外一个城的王子。 这个王子的人选,陈酒给了王城。 王城皱着眉头读剧本,见陈酒走过来,连忙问他:“我能不能演别的?这个王子台词太多了吧,我数了一下,足足一页!” 陈酒心想当然不行,你可是我钦定的驸马,赶紧背你的词去。 陈酒说:“能有虞迟多?” 这肯定是没有,作为重要人物,虞迟的戏份被编剧扩大了,足足三页的台词,看着都头晕。 当然公主的台词也不少。 王城嘴角抽了抽:“你真觉得我适合这个角色?” 陈酒点头,意味深长道:“有些时候,不是你选择角色,而是角色选择你,小音,你的词背得怎么样了?” 何音坐在椅子上,认真地背词,见陈酒过来,说:“差不多背会了,不过还有些卡壳。” 陈酒说:“别光顾着背词,你们俩可以一边背一边演,这样记忆更深刻。” 何音点点头,转向王城,笑道:“我们来搭一下词吧。” 王城有点紧张,一张俊脸有点发红:“好吧。” 陈酒看了一会,林宵背着一把道具剑走过来,林宵扮演的是小矮人一号。 林宵挤眉弄眼:“我亲爱的公主,你怎么不和王子搭戏?” “有什么好搭的,我和他的戏不多。”陈酒道,“你这造型不错啊,小矮人。” 说到这林宵就怒了,他明明就比陈酒矮一点,结果班上比陈酒矮的人的确不多,林宵被迫演出小矮人。 林宵冷笑:“去搭吻戏啊,这可是重头戏,所有人都等着看呢。” 陈酒:“……” 陈酒说:“就是摆个pose,有什么好看的。” “就算是假动作,大家也很兴奋。”林宵看了眼站在窗边离他们不近的虞迟,估摸着虞迟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才道,“你不知道班上女生知道你们俩搭戏的时候,都兴奋的要死,还给你们写了同人文,现在已经在论坛上广为流传了。” “什么玩意?” 林宵坏笑:“网址发给你了,你自己看吧,写的还挺有意思的。” 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事。陈酒狐疑地打开网址,上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标题,什么‘冰山班长狂爱文艺委员的三百六十五天’,‘霸总班长追妻九十九次’,‘酒里有鱼’等等等等。 点击量特别高的一篇叫‘酒里有鱼’,陈酒抱着好奇的心思点进去。 事实证明,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 因为这篇,从开头到结尾,都非常的黄、暴,不能说有剧情,是压根一点都没有。 两个主角顶着他和虞迟的名字成天从早到晚以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姿势在各种少儿不宜的地方搞来搞去,陈酒都快不认识虞迟这两个字了。 “看什么呢?”这篇文里的另一个主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陈酒身边,淡淡问了一句。 陈酒立刻合起手机:“没有啊,什么也没看!” 他脸颊红扑扑的,鼻尖冒着细汗,眼神闪躲。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陈酒正合适。 虞迟没有追问,他说:“对一下词?” 陈酒看了下王子的台词,周围人都在对词,只有林宵闲着,陈酒说:“那咱们三对一下。” 陈酒和林宵拿着剧本,虞迟手里空空如也。 “你的剧本呢?”陈酒奇怪道。 虞迟单手插兜,清清冷冷地说:“背下来了,不需要看。” 我去,这逼装的好! 陈酒就不行了,随便找了一句词问虞迟,虞迟对答如流。 可真不愧是学霸啊,干什么都这么认真。 陈酒反倒是自己得认真背台词。 这个剧本里,前期是公主和皇后的戏份,后期编剧加了一些公主和王子相遇相爱的戏份,改变了故事走向,从王子偶遇公主然后亲吻变成了王子和公主逐渐相爱,后来公主昏迷不醒,王子和皇后对峙,后来亲吻公主的恋爱故事。 就很有言情故事的感觉。 但问题是,换成两个男人…… 陈酒就很痛苦,他念这种词真的很羞耻啊! “王子,您是如此的高大英俊,让我心生迷恋。” “王子!看到您周旋在其他女人之间,我的心,突然,好痛……” 陈酒: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陈酒突然后悔他没有事前看看剧本,让编剧把这种离谱的话改一改。 但是虞迟的回答却很流畅,表情也很平静,仿佛他说的不是台词,而是高数解题过程。 “亲爱的公主,当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为你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我时常在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再见你第二面?现在我终于知道答案了。” 陈酒:“……” 他真的后悔了,与其完成这个剧情点,他倒不如直接放弃,反正一个剧情罢了,虞迟不来演,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已经晚了。 一句又一句成语式告白被虞迟用念课本的语气说出来,渐渐的,陈酒居然……适应了? 他恍惚间甚至以为他们不是在排练剧本,而是在高中语文课围读必备篇章。 林宵也从刚才的看热闹的表情逐渐生硬,最后麻木了。 这台词读的,一点激情也没有…… 在虞迟的多次配合之下,陈酒和林宵把台词说了一遍又一遍,可以说最后完全倒背如流了。 不愧是学霸式读本! 效率就是高! 陈酒结束了自己的戏份,身为活动策划,他还得去看别人的进度,这时旁边一阵骚乱,两个同学在排练的时候一时激动,不慎从高台上摔了下来。 是何音跟另外一个女生。 陈酒连忙过去扶人,何音也吓了一跳:“对不起!我有点太入戏了……” 何音原本就站在地上,摔倒了之后,手腕有些擦伤,不是很碍事。 但另一个女生伤得比较严重,她是一脚从楼梯上踩空,把脚腕扭了,情况有点严重,她摇摇头:“我也是,这个剧情矛盾感太大了,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这个女生是演皇后的人,周围人扶她去校医院了,何音很是愧疚,也跟着过去。 校医诊断之后,说女生这段时间只能静养,不能再参与话剧的排练了。 皇后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在剧情里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但现在,扮演皇后的人不能参与排练就意味着,陈酒必须再找一个人参与排练。 但困难的是,陈酒现在没有多余的人可以用,他们班所有人都参与了演出,而池野那边的主舞团队也需要时间练习,他不能挖人。 陈酒琢磨了一会,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篮球场,陆航刚结束一场比赛,挥汗如雨,对方很不服气:“陆航,你特么又耍阴招玩策略,你要不要脸啊!” 陆航的队友也很不服气:“怎么了,我们队长都是靠本事打球的,你十个投不进一个也怪我们队长?再说篮球又不是无脑运动,打策略才是对的吧!输不起就别玩!” “行了,别吵了。”陆航前襟湿透了,他也没在意,挥了挥手,“刚才没跑够是吧,现在还有力气吵架。” 队员仍有些不岔:“明明是他们技不如人,还怪别人?” 陆航微微笑了一下:“篮球的确不是无脑运动,但是有的人太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队员也笑了:“你可真损。” 陆航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教学楼,陈酒他们现在应该在排练话剧吧? 陈酒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人,结果却是傻乎乎的,被虞迟提溜着走,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思及此,陆航脸上带了些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微微眯起眼睛,无端透露出一种危险的气势,和平常的他有些不太一样。 “你知道三班的话剧排练吗?”几名队友在闲聊,说的是虞迟演王子,结果公主的扮演者居然是个男的,还是跟虞迟不对付的一个人。 大学里本来就没什么秘密,更何况虞迟原本就出名,消息传的很快。 陆航头发湿漉漉的,运动之后的心情应该是畅快的,但他现在,却无端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中。 ……是因为已经确定下来的计划吗? 陆航打算跟虞迟抢人。 虽然那人现在还没有被任何人所归属。 但再不行动,就怕来不及了。 对着晨光熹微,陆航从口袋摸出烟,正要点,突然视线长久停留在不远处。 过了一会,他微微松了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将那支未点燃的烟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陆航!”陈酒从对面街道小跑过来,说,“你在忙吗?” 陆航冲陈酒一笑:“刚打完,怎么,有事?” 陈酒挠挠头:“还真有点事……” 陈酒说完,有点忐忑地看着陆航:“你觉得怎么样?” 陆航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虽然我很乐意帮你的忙,但这个角色好像不是很适合我。” “这个你放心,我可以让编剧给你重新改角色。”陈酒说,“男扮女装怎么样?这个皇后其实是敌国的奸细,把真的皇后搞死了,自己上位。” 陆航思考了一会,缓缓道:“我还有点想法……要不要再加一些更复杂的情绪?比如皇后原本是喜欢公主,但他是敌国的人,他和公主注定没有可能,所以他才会替换皇后,而他的目的,其实是公主。” “好家伙,你这都能替代编剧了,这剧情好复杂啊。”陈酒目瞪口呆,“你的想法我会和编辑说,那这么说,你同意了?不耽误你的比赛吧?” 陆航:“事前说好,我没有什么演技,如果演的不好,影响了整体效果……” “没事!”陈酒一拍大腿,“我们都是业余的,哪来的什么演技?只要到时候能说台词不卡壳就行!” 陆航点点头:“对了,你演什么角色?” 陈酒咳了两声:“我演公主。” 陆航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反倒点点头:“你确实挺合适的。” 陈酒:“……哪里合适?” 陆航笑了:“和公主一样娇气。” 陈酒:“你别以为你嘲讽我我听不懂啊!” 陆航笑着揉揉陈酒脑袋:“走吧公主,带我去排练。” 陆航也属于是校园名人之一了,长得帅,打球好,为人处事也很谦逊,对女生态度也好,在大二年级里人气很好,看到陈酒把陆航带了回来,全班都尖叫惊呼陈酒你是我的神! 陈酒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清咳一声,把接下来的变动安排说了,然后让陆航先跟编剧讨论一下改剧本的事情。 陆航打球很狂野,平日里说话却很斯文,且态度温和,说话不急不躁,编剧很快和陆航沟通完了。 皇后的设定大改,成了皇后暗恋公主,此行为她而来,最后是被公主亲手杀死,成就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线。 底下女生看了这段故事,有的人甚至开始抽泣:“皇后那么好,公主为什么要杀他啊?” “就是啊,感觉皇后好可怜,他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罢了,他有错吗?” 底下一片‘嘤嘤嘤’的声音。 陈酒嘴角微微抽搐,姑娘们,不要对一个莫须有的人物太真情实感了啊!而且这剧本怎么改成这样了? 陈酒和编剧反馈了自己的想法,编剧却说:“既然我们要改成现代式的爱情,就肯定腰有所突破,而且皇后换成了陆航,这个人物肯定是要比之前还大放光彩的,既然没办法做正派人物,做一个让人惋惜的反派角色也是很好的办法。” 陈酒劝说编剧反被说服。 行吧行吧。 “那你到时候把剧本改出来,发群里。”陈酒说,“我到时候把陆航也拉进去。” 陈酒原本是打算让编剧先发给他看一下,但想想编剧已经把剧情说的这么明白了,估计改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索性省掉一个步骤。 但是陈酒没想到,他就为了图省事,减少一个步骤,结果后续剧情直接变得无法掌控。 陈酒吃了个饭,午睡起来,发现班群又炸开了锅,消息99+。 陈酒:? 这群人到底为什么能每天都这么兴奋? 陈酒翻了下聊天记录,上面写的全都是“皇后杀我”,“强制爱我可太爱了”,“这个强吻我真的好想现在就看到”。 陈酒越看越迷糊:“???” 什么玩意,编剧到底给他改了个什么剧本出来?! 陈酒点开剧本。 一看字数,比原先多了一万字。 也还行吧,陈酒冷静地看。 越看,表情越奇怪。 ——皇后暗恋公主就算了,后面发现他喜欢上王子兽性大发,直接上去强吻公主是个什么破剧情啊?! 这他妈能播,不是,能演吗? 能演他也不演! 第53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2) 但陈酒没想到, 这宿舍里还有反应比他还激烈的人。 池野上午练了半天舞,回宿舍之后毫无困意,见陈酒睡了,就刷起了手机。 然后他看到了新改的剧本。 ——凭什么陆航在剧本里有这么刺激的戏份, 而他只能演一棵树?!! 池野很不服气, 于是私聊编剧,要求给他加戏份。 编剧:…… 编剧委婉地建议池野先和陈酒聊一下, 关于给一棵树加戏份的事情, 如果陈酒同意,她再和池野仔细研究一下剧情。 陈酒刚看完了剧本, 池野翻身下床, 目光严肃地直视着陈酒,陈酒被这视线看得莫名有点慌。 池野极少直视陈酒,所以陈酒也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眼睛。 猛地一看,发现还挺好看的, 池野的眼睛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深棕色, 反而瞳色很浅, 像是浅色琉璃一般,光从眼中流过的时候, 透着浅浅的光。 陈酒强自镇定:“怎么了?” 池野微微皱眉, 像是要说一件大事。 然后, 他说: “给我加戏。” 陈酒:“?” 陈酒莫名其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应该是演树吧?” 话中之意就是你一棵树加个什么戏份。 “我这是为了宿舍的团结。”池野说的乍有其事, “你们三个人都演了主要角色, 我也要。” 陈酒:“……那你来演公主吧。” 池野说:“我觉得这个小矮人不错, 我想演他。” “大哥, 你逗呢?”陈酒哭笑不得, “你和我站在一起,你演小矮人?是我瞎还是你瞎啊。” 池野苦恼道:“我要演。” “你主要是练舞,话剧这边不用担心。”陈酒说,“别多想,等你学会了,到时候还要教我们呢,到时候再团结宿舍也来得及。” 陈酒以为池野是想尽快融入宿舍环境,才如此提议。 池野却捕捉了另一个重点:“我教你跳舞?” “是啊,到时候我们都跟着你跳,你跳不好怎么教我们?” 池野像是被说服了:“也行吧。”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试探地问:“所以……不是真亲吧?” “不是!”陈酒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你怎么这么纠结这个问题?” “我只是怕你被某些人占了便宜。”池野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宿舍里的人,心都不干净。” 陈酒心想,这三个人里,就你的好感度最高,你还说别人。 不过有一点陈酒挺纳闷的,因为池野好像一开始对他就挺有好感的,但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和池野也没怎么接触过,难道池野是暗恋原主? 陈酒突然想到,原剧情里,何音看到池野的手机屏保是一个男人,然后池野说他喜欢男人。 那个男人,不会就是…… 原主? 陈酒被自己的这一猜测给惊了一下,他突然很想看看池野的手机屏保到底是什么。 床上一阵轻响,虞迟也下了床,他视线有点冷地看了池野一眼,然后问陈酒:“改过的剧本看过么?” 陈酒有点讪讪道:“刚看了。” “有什么想法?” “这剧情也太扯淡了。”陈酒嘟囔,“我得让编剧改剧本。” “我也觉得。”虞迟微微点头,应道,“一个反派角色都有这么多戏份,抢戏了。” 陈酒说:“对啊……” 等等这不是重点吧? 到了排练室,陆航已经在那了,他中午吃过饭去打了会篮球,之后直接过来的。 陆航身边围观了人,陈酒一走过来,众人纷纷看向陈酒,看的陈酒心里有点毛。 陈酒:“都干什么呢,不排练?台词都背了吗?” 陆航笑了一下:“我没演过,大家指导我一下。” “有什么好指导的,都是业余的。”陈酒把人统统赶走,“赶紧背词,等会我要检查。” 然后陈酒转向编剧:“剧本得再改一下,咱们又不是演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样才有爆点啊!”编剧一脸兴奋,“本来咱们演童话故事,就已经低于其他班了,你知道其他班都演什么剧吗?霸道总裁爱上我,一个比一个劲爆,咱们也要努努力呀。” 陈酒头疼:“那也不能这样……” “只是借位,借位而已啦。”编剧笑嘻嘻道,“刚才已经和陆航说过借位的技巧了,班长要听一听吗?” 虞迟长得帅,颜值可以说是极高的,但是他自开学以来就一直单身,从来没有和哪个女生暧昧过,唯一关系比较好的人就是王城,但王城又是个钢铁直男,大家就算是想搭cp也搭不上。 所以虞迟肯定没有什么吻戏的经验。 果不其然,虞迟点点头:“那听一下吧。” 编剧拿出一个平板,说:“三位,我中午没睡觉,特地准备的资源,好好学习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实操哦!” 那平板上是一个十分钟的视频,陈酒心想这玩意还有资源? 然后平板上出现了两个男人……开始接吻的视频。 陈酒嘴角抽了抽。 他们这跟在大庭广众之下看钙片有什么区别?! 但离谱的是,虞迟和陆航看得都很认真。 陈酒看了几秒钟,没忍住,把平板收走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到时候随便演一演就行了。” 陈酒脸都红了,被气的。 编剧一脸惋惜:“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唯美cut……真的不再看看吗?” 陈酒:“不看!” 一个话剧而已,为什么会有这种情节! 编剧叹口气,看着陈酒气势汹汹地走了,她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过了一会,虞迟站在她面前:“加个微信。” 声音很平淡。 编剧手一抖,眼睛睁大。 班长要加她微信?! 编剧颤颤巍巍地扫了虞迟的码,看到已经添加了新好友,一阵恍惚。 然后就听到虞迟用很淡的,仿佛讨论天气一般的语气说: “刚才的视频发我,还有别的么?” 编剧:“有有有!” 遂,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精品资源都发给虞迟。 虞迟点点头:“谢了。” 编剧心想,她是在做梦吗? 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好友,没做梦。 这段时间,陈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和陆航对戏,一时半会,他倒是不担心虞迟了,反正这家伙就跟个复读机似的,怕是倒着念台词都完全没问题。陆航刚拿到剧本,还得磨合一阵子。 他们迅速把台词过了一遍。 中间有部分的词,真的很羞耻。 但陆航居然能完全不结巴地念出来。 陈酒着实是佩服。 对完一遍词,陆航温和道:“中间你还有一些词卡了,要不要再来一遍?” 陈酒:“……” 那些强制爱各种掰扯的词,哪个正常人念着能不结巴? 他现在手里拿的都不是白雪公主的台词,就是一本网络耽美小说的本啊! 但偏偏,陈酒是策划人,谁都可以摆烂,他不行…… 这个角落鲜少有人经过,避免了一部分在大庭广众之下念本的尴尬。 陈酒念到一半,有人过来了。 虞迟走了过来,没有打扰他们,兀自找了个窗台,轻轻靠着,看着陈酒。 陈酒又念不下去了,陆航反倒是不在意虞迟的眼光,还在念台词。 陈酒快速念完,看向虞迟:“你过来干什么?” 虞迟说:“看你们排练。” “这有什么好看的。”陈酒说,“练完了,行了。”他看了眼表,“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要是没别的事,也可以先走。” 陈酒匆匆走了。 陆航微笑:“那我也先走了。” 虞迟单腿支地,另一条腿微微屈起,衬得腿特别长,他说:“陆航,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来帮一个忙而已。”陆航淡淡一笑,“怎么,是挡了你的路吗?” 同窗一年半,虞迟跟陆航交集不深,同样的,陈酒也和他们不怎么说话,这并不是和他们处不来,而是陆航跟虞迟,本身不愿意跟陈酒打交道。 但实际上,如果愿意了,陈酒也可以和他们相处的很愉快。 虞迟正是察觉到了这点,陆航对陈酒态度上的转变,正是从这段时间才开始的。 倘若是一般人,也许压根不会在意这种变化,但虞迟却是从这种细微的变化中隐约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他微微眯起眼睛,气势泠然,陆航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走了。” 陆航转身离开。 几秒之后,他脚步停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头也不回,声音有点沉,说:“你们都喜欢他,巧了,我也是。” 虞迟冷笑了一声。 这个陆航,确实不对劲。 陆航这话,是冲着他来的。 —— 陈酒打了份饭回去,宿舍没人。 吃着吃着,他妈打了视频通话过来,陈酒接了。 刚接通,陈母就说:“你在外面上学,怎么就吃盒饭?也太没有营养了。” 原主家境好,从小父母就把他宠着,居然也没宠坏,就是衣食住行都比一般人金贵。若不是原主不答应,他父母还想让他在外面租个房子住。 陈酒说:“妈,这不是盒饭,食堂打的饭挺好吃的。” “都是大锅饭,能有什么好吃的。明天周日,你没事吧,回家来住一晚,妈妈给你做好吃的。”陈母说。 陈酒刚要拒绝,陈母又说:“你这孩子,都一个月了,也没回来看看,你弟弟都想你了。” 原主还有个弟弟,现在十二岁,在上初中,和原主关系很好。 陈酒想了想,说:“行,那我明天回去。” 陈母又说:“你弟弟最近成绩下滑的厉害,我给他找了个家教,也是你们学校的,成绩应该不差。” 聊了一会,陈酒挂了电话,又吃几口,池野回来了。 他还拎着一个外卖盒,是炸鸡的味道。 陈酒顿时就馋了,嘴里的盒饭都不香了。 “大晚上吃炸鸡啊?”陈酒没话找话,“你可是要上台跳舞的人,别吃胖了就不好看了。” 池野气笑了:“怎么,吃胖了你就嫌弃我了是吗?” “我是怕观众嫌弃你。”陈酒说。 池野说:“我一天的运动量,十顿炸鸡都不会胖,倒是你,出去晨跑也把脚崴了,到时候需要好好锻炼。”他把盒子往桌上一放,“想吃吗?” 陈酒咽了咽口水:“想。” 池野:“叫爸爸。” 陈酒毫不犹豫:“爸爸!” 虞迟刚进屋,就听到陈酒这声脆生生的‘爸爸’。 屋里池野笑盈盈站在陈酒面前。 虞迟:“……” 陈酒:“……” 陈酒硬着头皮说:“爸爸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池野:“过河拆桥是吧?” 话虽如此,陈酒还是吃到了炸鸡,感动得满是泪水。 “虞迟,你吃吗?”陈酒说。 他就没想过虞迟会答应,因为炸鸡这玩意,可能对虞迟来说就是垃圾食品。 虞迟抱了一个很大的快递盒子进屋,闻言道:“吃。” 他路过陈酒身旁,停下脚步,头微微低下,看着陈酒。 一个等喂的姿势。 陈酒也没在意,找了一块喂到虞迟嘴里。 虞迟舌尖微微卷过陈酒的手指,像小猫舔水一般的随意。 池野看得很是眼红:“你也喂我一块。” 陈酒:“你自己吃啊,又不是没有手。” 池野:“……” 陈酒真行,拿着他买的东西借花献佛,还说他没有手! 池野愤愤,吃东西的速度加快,几口就把炸鸡吃完了。 陈酒一边和他抢,一边拌嘴,活像两个小学鸡吵架。 虞迟不想参与这种低级场合,他把快递盒往地上一放,也没有拆,就去洗漱了。 虞迟的爱干净真的是体现在随时随刻,进门就洗澡,外出一趟回来就要换衣服,手帕常备口袋里。 陈酒都习惯了。 但池野看不惯,切了一声:“装模作样。” 陈酒想起来,问池野:“你们俩不是亲兄弟吗,怎么感觉关系不怎么好啊。” “谁想跟他做兄弟。”池野说,“我高中才被认回去的,没感情。” “仔细一看,你们俩长得还有点像。”陈酒说。 池野:“哪像?” 陈酒想了想:“眉毛?” 池野:“你这不如说头发都是黑色的。”他看了眼陈酒,“小卷毛,你是自来卷?” “你才小卷毛!”陈酒说,“我这是造型,造型你懂吗?” “哦,渣男才做造型。”池野说,“你是哪号渣男?” 陈酒不搭理池野,他吃饱了,打了个饱嗝,有点纳闷地看着地上的箱子,有点好奇是什么,但这是虞迟的隐私,他只得忍耐住好奇心。 池野把桌上的东西利索收拾干净,一边问:“明天有空吗?” 陈酒:“明天我要回家。” “回家……”池野似乎有点失望,“行吧。” “有什么事吗?”陈酒问。 “没事,我就问问。” 虞迟从浴室出来,宿舍已经恢复了安静,陆航也难得早点回来,几个人都躺在床上,像是累极了,谁也没说话。 这是宿舍的常态,却又比平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虞迟看了眼陆航,收回视线。 地上的快递盒依旧完整,没有被拆封过的痕迹。 虞迟手扶住楼梯架,长腿一迈就上了床,声音从陈酒头顶传来:“记得拆快递。” 陈酒有点懵:“是给我的?” 他下了床,把那个巨大无比的快递拆开,然后陈酒脸黑了。 “这是什么?”陈酒难以置信道。 他站在下面,抬头看向虞迟,虞迟坐在床上,一腿支起,悠悠闲闲坐着,见陈酒发问,虞迟说:“用你的转账买的,不用谢,物归原主。” 看着这个巨大的粉色小猪,陈酒真的高兴不起来。 他好像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虞迟被迫收到转账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 所以买了个这东西膈应他。 陈酒:“能退吗?” “我以为你很喜欢。”虞迟轻飘飘道,“睡觉也要抱着。” “那能一样吗?那是何……”陈酒说着,对上虞迟的视线,似乎有点幽冷,陈酒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他下意识趋利避害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玩意也太大了吧!”陈酒愤愤道,转而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小猪上。 堂堂一个大二男生的宿舍床上,居然摆着一只一米长的粉色猪玩偶,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不得名誉扫地啊! 虞迟道:“没人笑你,晚上你可以趴在它身上睡。” 这是重点吗?! 陈酒想把这猪给丢了,但是碍于虞迟还在场,只得闷声接了。 猪把他的床占了四分之三,陈酒只得憋屈地睡那仅存的四分之一。 见陈酒睡了,虞迟打开手机,开了静音。 编剧又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编剧:这个网站是我们学校的论坛,里面有一些同人文……你可以看看,激发灵感哈。 虞迟手指微微滑动,‘酒里有鱼’?这是什么? 看了一半,虞迟把网站关掉了。 编剧:那个……身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都可以和我说说哈。 虞迟:…… 陈酒半梦半醒之间,看到虞迟从上铺下来,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浴室响起了水声。 陈酒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虞迟这洁癖的症状怎么还加重了。 因为第二天要回家,所以陈酒睡得很早,只感觉到虞迟上床的时候,身上好像冒着冷气,冻得陈酒往小猪怀里一缩。 虽然是夏天,也没必要洗冷水澡吧…… 第二日,陈酒醒来,宿舍已经没人了。 陈酒有睡懒觉的习惯,时间不急他不急,他伸了个懒腰,睡的还挺舒服。 别说,这个猪的布料特别柔软,躺上去就像睡在棉花云里面,除了有点热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才过了一晚上,陈酒就真香打脸了。 虽然它是个粉色的布偶猪,也不能掩盖它是一个很好的抱枕。 陈酒打着哈欠来到公交车站,坐上车。 车上没什么人,陈酒玩了会手机,到站了。 他家是别墅区,进了门还要七拐八拐,如果第一次来,容易迷路。 陈酒正走着,突然看到了虞迟的身影。 陈酒:“?” 虞迟怎么在这里? 不过虞迟没有看到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酒诧异了一瞬,也许虞迟是来找人的呢。 他回到家,十二岁的弟弟热烈迎接了他,而他妈在厨房忙碌,桌上摆了十几道菜。 陈酒大惊:“不至于如此隆重吧?我也就一个月没回来。” 弟弟陈石天真无邪地说:“妈妈说等会有一个很聪明的哥哥来教我学习,特地做了这些菜招待客人。” 陈酒:“……”好吧,和我无关。 “最近成绩怎么样?”陈酒随口闲聊,他妈妈这么担心弟弟的学习,相比是很差了,“要不别花那钱了,我来给你补吧。” 陈石掰着手指头数,说:“最近的测试,数学134,语文135,英语149……” 三门课不到三百分的陈酒:“……” 时代变了。 这成绩还有什么好补的? 陈石沮丧道:“这次数学平均分145,语文平均140,我都没达标。” 陈酒心情尤其复杂,心想这平均分,我也没法达标,还是靠家教吧。 陈酒回来这件事情还没有一个家教重要,陈酒看了眼桌上的美食,正要偷吃,陈母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说:“洗手再吃。” 陈石:“哥哥,洗手!” 陈酒:“洗洗洗。” 电视开着,播着动画片,陈酒看了两眼,兴趣被勾起来了:“这不是我小时候看得动画片吗,现在居然还在播。” 陈酒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陈石在一旁写作业。 过了一会,陈石拉拉陈酒的袖子:“哥哥,有道题不会。” 陈酒信心满满:“哥哥教你!这么简单的题……嗯?” 陈酒心想这是什么知识点,他怎么没见过。 看了几分钟,愣是没有知识进脑子。 陈酒放下书本,谆谆善诱:“小石头啊,等会家教就要来了,既然花了钱,就不能浪费,对了,家教哥哥一节课多少钱啊?” 陈石想了想,说了个数。 陈酒差点跳起来:“这么贵?!” 陈酒:“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总结一下,不能白白辜负了家教费。” 陈母在餐厅忙活,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陈酒,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看看家教老师什么时候到,他可能迷路了。” “行。电话在哪呢?” 陈酒拨了电话。 陈石在一旁兴奋地乱跳,陈酒也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学习有那么快乐吗? 电话几秒后接通,陈酒彬彬有礼地说:“您好,请问是家教老师吗?我是陈石的哥哥,想问问您现在到哪了,需要接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性的声音,陈酒也只能听出来这个了,因为陈石在一旁蹦来跳去,陈酒必须分心去管他,然后一边听家教老师说他马上就到了,不用接,陈酒嗯了两声,对方把电话挂掉了。 陈酒压根没顾得上感觉这家教老师的声音有多好听,又有几分熟悉,他说:“陈石!你别给我蹦了,再蹦沙发要塌了,等会你让老师坐哪?” 陈石:“那就坐哥哥腿上!” 陈酒没好气道:“你以为老师是你呢?” 不知道怎么,陈酒也有点紧张了大概是他怕对方等会再抽查一下他的大学学习水平,然后他也多了个家教老师。 “叮咚——” 门铃声响起,陈酒站起来,有点头疼自家弟弟:“你给我站好,老师马上要来了,你记得要有礼貌,喊人,知道吗?” 陈石:“知道啦。” 陈酒点点头,还对着镜子稍微拨弄一下头发,然后去开了门。 陈酒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微笑:“老师您好,一路上辛——” 话没说完,陈酒硬生生卡住了。 他看着门口站着的虞迟,石化了。 “怎么是你啊!” 第54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3) 虞迟穿着往常的白T, 单肩背着一个黑包,黑发蓬松自然,眉眼清俊利落,就是很日常的打扮, 整个人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看到陈酒,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虞迟怎么在他家门口?陈酒只觉得一阵恍惚, 心里有个猜测, 开口就说:“你走错门了吧。” 虞迟:“……” 虞迟无语,面无表情道:“203号, 是这里吗。” 陈酒迟疑道:“……你是不是记错门牌号了?” 陈母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 见门口没有动静,摘掉手套到门口看了一眼,顿时很惊喜地说:“虞老师来了呀,怎么不进来?陈酒赶紧把老师带进来呀。” 陈酒大为吃惊:“还真是你啊?” 虞迟微微扯起嘴角:“没走错, 让你失望了。” 陈酒扶额:“这倒也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太巧了。” 陈酒侧过身让虞迟进屋, 今天天气有些热,虞迟却穿了一条黑色修身长裤, 衬得腿特别长, 整个人格外清俊利落。 陈石噌噌跑过来, 抬头看向虞迟, 就是“哇”的一声:“老师你比哥哥还高好多!” 陈酒被弟弟扎心, 险些吐血。 “也没有高很多吧。”陈酒试图挽回属于哥哥的尊严, 说“我穿着拖鞋呢, 你老师肯定穿了内增高。” 被扣了增高帽子的虞迟没有说话, 他接过陈酒递过来的一次性拖鞋, 弯腰换鞋。 陈石说:“穿拖鞋的老师还是比哥哥高!” “陈石!”陈酒咬牙切齿地警告,“你再说,以后比我还矮。” 陈石一脸惊恐地看着陈酒:“那我不就成小矮子了?” 虞迟看了眼陈石,说:“好好吃饭,会长高的。” 陈石说:“会比哥哥还高吗?” 虞迟:“那倒是挺容易的。” 陈酒:“……” 陈酒帮陈母端菜,陈母说:“你悄悄这虞老师,是不是还挺好的?看着就挺聪明一孩子。” 陈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他是我们班班长,和我住一宿舍。” “是吗?”陈母说,“那你多和人家学学呀,人家一直拿奖学金,成绩年级第一,你呢?别来天天抱着手机,也多和人家去图书馆学一学。” “学着呢。”陈酒说。 得知虞迟是陈酒的舍友之后,陈母对虞迟显然更热情了,带着他到陈酒的房间,让他放下包,然后招呼他吃饭。 虞迟在陈母面前完全没有毒舌属性,就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陈母越看越喜欢。 吃饭的时候,陈酒和虞迟坐在一边,陈酒面前都是些素菜,荤菜都摆在虞迟面前,偏心得明明白白。 陈酒嘴角一抽,不想吃素炒青菜,索性闷头吃白米饭。吃了几口,碗里多出一块排骨。 虞迟拿公筷给他夹的。 陈酒心想这家伙在他妈面前倒是装得挺像个人的,礼尚往来,给虞迟夹了一筷子青菜。 陈母在一旁说:“虞老师多吃点,看你瘦的。” 陈酒颇为无语:“妈,他能有我瘦?” 陈母嫌弃:“你都多久没锻炼了,一看就胖了。” 陈酒着实郁闷,虞迟在旁边笑了一声,陈酒在桌子底下掐虞迟的腿,笑个屁啊笑。 虞迟嘴角笑意没停,他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在桌底按住陈酒不安分的手。 陈酒一惊,连忙收手,但虞迟力气太大,把陈酒的手腕牢牢箍住,陈酒压根抽不出来手,汗都冒出来了。 虞迟其实看着也不属于壮士的那一类,虽然陈酒曾经摸到过她的腹肌,感觉还挺结实,但虞迟也没怎么去过健身房,怎么会这么大力气? 陈酒着实是搞不明白。 陈酒努力了一会,泄气了。 没劲了。 陈酒轻轻抽了抽手,虞迟松开了他的手。 陈酒清咳一声,捧着饭碗努力吃饭。 陈母完全没看到这两个人饭桌之下的暗潮汹涌,问虞迟:“虞老师,你看小石的成绩还有没有提升的空间了?” “您叫我小虞就好。”虞迟说,“我看过他最近的小测试题,错的题里粗心扣分的题目比较多,如果再细心一些,平均分会上去的。” 陈母有些担忧地叹口气。 虞迟道:“交给我吧,一个月之内,他的成绩能提到班级前五。” 吃过饭,虞迟就到陈石的房间去给他补习了,陈酒在客厅看电视。 陈母切好了水果,让陈酒给送过去。 陈酒说:“别打扰他们了,一来一回光吃东西了,虞迟一小时补课费那么贵,别浪费了。” “那是钱的事情吗?你这孩子。”陈母说,“看人家小虞那么尽心尽力的,你当朋友的也应该好好关心一下他。” 陈酒:“……”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虞迟在陈母心里仿佛就是个寡言少语的老实人,第一印象要人命。 这要让陈母知道,他曾经在公开场合和虞迟多次吵架,不得以为虞迟精神分裂啊。 陈酒磨磨唧唧端起果盘,也没敲门,慢吞吞开了门。 屋内,虞迟极富逻辑性的讲题声音响起,他讲题的时候声音很缓,确保对方能够听清楚,并且很有条理性,虞迟的确是个适合当老师的性格,除了喜欢毒舌,性子冷之外,没什么缺点。 陈酒靠在门边,悠闲地吃起了果盘。 中途虞迟抬头看了陈酒一眼,陈酒扬起一个笑脸,正要说话,虞迟又低头给陈石讲题去了。 没意思。 陈酒把果盘放在一旁,陈石看到了,要去抓,陈酒说:“不可以,这是给老师吃的,你学完了再吃。” 虞迟:“没事,吃吧。” 陈石高高兴兴地捡了一片苹果吃。 陈酒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于是回屋补眠。 睡了一觉起来,天都黑了。 虞迟还没走,他给陈石布置了一张试卷,陈石刚做完,虞迟拿笔改题。 陈酒走过去看了一眼,虞迟的字还是那么好看。 屋内开了灯,淡白的光打在虞迟的侧脸上,显得他眉眼更好看了,像是水墨氤氲开来的那些古画一般,优雅而有韵味。 虞迟这个人,长得确实有点意思。 他不是那种一眼会让人惊艳的类型,但却是会让人越看越心动,最后忘不了。 陈酒突然想起,前两天何音跟他聊八卦,说虞迟才被男生告白过,然后狠狠拒绝了。 说他恐同。 陈酒想了想之前虞迟看到他脱衣服,好像特别的厌恶。 但他也没说自己是同性恋啊,这不能说是恐同,应该说是恐男吧? 嘿。 陈酒一个直男,非常想要挑战一下这位恐同班长的底线。 毕竟,他要让虞迟喜欢男生,不得先把他给掰弯了。 这要是现实世界,陈酒绝对不会这么做,但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为了完成任务,陈酒倒是无所谓。 系统:“你考虑清楚了,要自己上?” 陈酒:“不是,我就是想让他知道,其实喜欢男生也没那么恐怖,现在人也不是不能接受GAY嘛。” 系统:“加油。” 陈酒:“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系统:“我只是觉得不太容易,毕竟虞迟不太好搞。” 陈酒一下就被激起了胜负欲:“我肯定能搞定他,你就看着吧。” 陈酒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性格,除了学习之外,他哪样也不服。拍戏也是如此,他一开始演不好,老是NG,晚上回去了也在练,练到很晚才睡,早上早起继续,非要练到自己满意为止。 这样下来的结果也是好的,一年之内,他的演技肉眼可见的飞速提升。 大家都以为陈酒是靠运气,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与汗水。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但是这种决心……落到感情上,到底还是有些没有支撑点。其一是因为陈酒母胎单身,上个世界莫名其妙成了GAY,被一堆男的争相告白,陈酒现在都以为那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莫名其妙。 再就是虞迟的性格着实是招人恨,陈酒也不是会默默忍耐的性子,虞迟说一句狠的他就忍不住要刺回去,一来二去两个人又忍不住吵架。 但是…… 陈酒想到他最后一次和虞迟吵得很凶的那次,是在浴室。 但虞迟说,想和他做朋友。 在那之后,虞迟似乎在有意克制自己的说话方式,起码之前那种让陈酒忍不住血脉贲张的毒舌语气是没怎么再出现过了。 那他们现在,应该是朋友了吧。 是朋友的话,应该开得起男生之间的“玩笑”吧? 一旁的果盘已经空了。 陈石打着哈欠说:“哥哥,水果都被我吃光啦,老师都没吃。” “你这小子。”陈酒说,“怎么不让着点老师,尊老爱幼不知道啊。” 陈石非常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那老师是老吗?” 虞迟终于抬眼看了陈酒一眼,陈酒换了身睡衣,他在家里穿得很随意,就是一个背心加大裤衩,露出的皮肤白得腻人,他俯身拿起果盘,转身走了。 虞迟喉结稍微滚动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将改过的试卷递给陈石,让他订正。 虞迟起身,出房,看到陈酒从厨房出来,拿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 “上完了?坐会再走呗。”陈酒说,“我妈说要留你吃饭。” 虞迟坐在沙发上,看陈酒削苹果。 陈酒的手指还挺长的,拿着刀的姿势很笨拙,虞迟看了一会,看不过去了:“我来吧。” 陈酒挡住了:“还是我来吧,要是让我妈看到你削苹果,得骂死我。” 虞迟看着陈酒慢吞吞削苹果,视线落到他紧抿起的唇上。 陈酒的唇形其实挺好看,有点微翘,有的女生形容“像是在索吻”,虞迟有一次偶然听到了。 那时候的虞迟不屑一顾,现在的虞迟突然觉得这句话形容的恰到好处。 以虞迟惊人的记忆力,他大脑中闪现出十种不同的接吻姿势。 来源于编剧给他传的“精品资源”。 实践来源于理论。 陈酒总算把苹果皮给削掉了,令人困惑的是果肉好像也不剩多少了,原本陈酒还打算一切四瓣,但现在他把仅存的苹果递给虞迟:“吃吧。” 一抬头,发现虞迟匆匆移开视线,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 虞迟接过苹果,说了句:“真小。” 虽然这是事实,但陈酒总觉得他在隐喻其他什么东西,反击:“你才小。” 虞迟哼笑一声:“看来你平时不怎么削苹果。” “吃吧你。”陈酒说。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儿虞迟吃完了那个小小的苹果,陈母招呼虞迟吃饭,盛情难却,虞迟又留下来吃了顿晚饭。 这回陈酒异常乖巧,没闹虞迟,安安静静吃完了饭。 吃过之后,虞迟看了眼时间:“我准备走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何况再过半小时就是宿舍门禁时间了。 “噼里啪啦——”外面一阵闪电声响起,轰隆隆令人畏惧。 陈酒不害怕闪电,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推开窗户,外面疾风骤雨,大滴的雨滴打在他脸上。 “我去。”陈酒目瞪口呆,“外面还下冰雹了。” 虞迟显然也有些意外。 陈母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肯定不好打车的,小虞你也别回去了,就在家里住下吧。” 虞迟想了想,摇头:“我还是回去吧,不方便打扰您。” 劝说无果,陈母将雨伞递给虞迟,让陈酒送他。 陈酒还没说话,虞迟先开口了:“不用送我,外面雨大,我先走了。” 说完,便一个人踏出房门,消失在黑夜里。 陈酒甚至没有来得及叫住他。 “诶,这孩子……”陈母一转眼,发现陈酒已经披上了雨衣,说,“妈,我去看看,这个点了,肯定不好打车。” “也行,如果打不到车,就叫小虞在家里住吧。”陈母笑道,“这孩子跟你一样倔。” 陈酒冲进了雨夜里,外面太黑了,即便有路灯,但光线昏黄,一眼望去也看不到个人影。 陈酒家在别墅区,原本就很大,路线曲里拐弯,陈酒想起他早上看到虞迟和他截然不同的方向,心中升起一个猜测: 早上的时候,虞迟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陈酒一路找过去,也没找到个人,不知道虞迟跑到哪里去了。 陈酒出来的急,穿得单薄,身上的雨衣被风和雨刮得簌簌作响。陈酒冻得要死,掏出手机,找了个屋檐给虞迟打微信电话。 “嘟嘟嘟……” 你倒是接啊! 幸好电话响了一阵,被接通了。 “喂?” “喂个屁啊,你在哪?”陈酒大声说,他的声音都快被呼啸的风给吹走了。 虞迟那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旁边有一个八点半。” 这边的八点半多了去了,陈酒说:“还有呢?” “旁边还有个宜家。”虞迟说,“你不用找我了,我开个房吧。” “开什么房,从我这赚走的钱去开酒店?你还不如把钱给我。”陈酒硬邦邦道,“等我。” 外面冰雹越下越大,几乎要把陈酒砸晕的节奏,陈酒心想早知道带把雨伞了。 跑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便利店隐约的灯光,虞迟一身白T长裤,撑着伞的模样非常明显,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影子很长。 “你怎么不进去等啊!”陈酒大喊,他被风吹得哆嗦,他和虞迟穿得差不多,都是很薄的衣服。 “怕你找不到我。”虞迟见陈酒穿得单薄,皱眉,“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还不是为了找你!”陈酒拉住虞迟的手,虞迟的手很凉,陈酒比他更凉,“快走,冻死我了。” 虞迟看到陈酒穿着的雨衣,很大,走路的时候容易漏风,怪不得他会冷,说:“把你的雨衣给我。” 陈酒莫名其妙,但虞迟没解释,套上陈酒宽大的雨衣,对陈酒说:“进来。” 陈酒:“??” 虞迟难得耐心了起来,他说:“两个人挨在一起,会比较暖和。” 陈酒不想显得跟虞迟很亲密一样,但他实在冻得受不了,外面风像刀刮一般,冷飕飕的,像是要刮走身上最后一丝热气。 陈酒只犹豫了半秒钟,便钻进了雨衣里。 虞迟的体温温暖了这件雨衣,原本宽大的雨衣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可靠。 陈酒自虞迟胸前扒开雨衣的领口,看着外面,说:“咱们这样好像袋鼠啊。” “有你这么大的袋鼠宝宝吗?”虞迟随口道,“走了,别说话。” 陈酒原本想反驳的话消失在冷风中。 原来在便利店门口已经算暖和了。 哪怕是在雨衣里,背后是虞迟温暖的胸膛,陈酒仍然是被冻得牙齿打颤。 但他又不想承认,一个大小伙子被冻成这狗样,说出去未免有些丢人。 虞迟一手拿着雨伞,另一手轻轻环住陈酒的腰:“快到了。” 陈酒哭笑不得:“你知道我家怎么走吗就快到了?往右转啊大哥。” 十分钟后,两个人总算磕磕绊绊到家了。 他们俩都无比狼狈,因为那雨伞被风刮来刮去,早就起不到什么挡雨的效果了,头发丝,衣服和裤脚全都湿哒哒往下滴着水。 陈母见状,连忙叫他们去洗澡。 虞迟被冻得脸颊煞白,对陈酒说:“你先去。” 陈母说:“你们俩一起进去吧,本来就冷,不赶快洗个热水澡都得冻感冒了。” ——一起洗? 陈酒和虞迟互相看了一眼。 陈酒咳了一声。 虞迟看了眼手表。 “还愣着做什么?进去把衣服脱了,拿出来我给你们洗。”陈母说着,进屋拿了两件睡衣,“小虞你穿这件吧,应该适合你。” 虞迟和陈酒被迫拿着睡衣,被陈母推进了浴室。 “哐当”一声,浴室门关上了。 陈酒和虞迟面面相觑。 陈酒心想,不对啊,他在尴尬个什么劲,大学时候也很舍友一起去澡堂洗过澡,和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只有一个浴头。 陈酒想到这里就自在一些了,问虞迟:“你是淋浴还是泡澡?” 虞迟还有点发懵,说:“……什么?” 陈酒随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丢到一旁,他出门出的急,随便套了一件牛仔裤,也没系皮带,有些宽大的腰身松松垮垮卡在胯上,陈酒变换动作的时候人鱼线若隐若现。 久久也没听到虞迟回答,陈酒有点奇怪,转头看了虞迟一眼。 虞迟微微垂下眼,没有看陈酒:“我淋浴吧。” “也行。” 陈酒把裤子一脱,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 虞迟眼里只有那条被脱掉的牛仔裤。 陈酒还有些好笑,他不知道虞迟是不是没有去北方洗过澡堂,怎么看上去有点害羞呢?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虞迟—— 恐同嘛。 一想到这个,陈酒又开始打主意了。 “诶,你怎么不脱啊。”陈酒故意说,“要我帮你吗?”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暧昧了。 但虞迟像是没听出来,说了声不用,抬手将T恤脱了下来。 陈酒正在放水,抬眼随意瞥了过去。 虞迟背对着他,宽肩窄腰,后背的线条流畅漂亮,随着动作起伏一张一合。 陈酒没想到,虞迟也是有肌肉的,只不过不像健身房的那些人那么明显,没有刻意锻炼过的痕迹,却很紧实漂亮。 陈酒心头一紧,将一旁的帘子拉了过来,“哗啦”一声,隔开了他和虞迟。 原本想看看虞迟的笑话,没想到虞迟这么不动声色,陈酒还真没想看虞迟脱裤子。 陈酒还是脸皮薄。 水放满了,陈酒躺进去,有点无聊地丢了两个浴球进去,没想到是粉色玫瑰的,淡淡的玫瑰香味传了出来。 虞迟那边水声响起。 帘子是半透明的,陈酒胳膊枕在脑后,隔着帘子若隐若现地看虞迟。 这人身材……可真好啊。 水很温暖,陈酒泡了一会就困意上涌,眼睛微微闭起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都已经发冷了,陈酒听到虞迟的声音。 “陈酒?醒醒。” 陈酒困顿地睁眼,发现虞迟已经穿好了睡衣,衣装齐整地蹲在浴缸前看着他。 陈酒揉了揉眼睛,从水里起身,淡淡的粉红色自他身上氤氲开来,蔓延到水波之下。 “水凉了。”虞迟说。 “好像是有点,太困了。”陈酒揉揉眼睛站起来,“给条毛巾。” 陈酒起身的姿势太过自然,而虞迟还蹲在他面前,直直对上陈酒的。 虞迟:“……” 陈酒有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惊,连忙后退。 但他后面就是墙,陈酒又没反应过来,虞迟赶忙去拉他。 若不是虞迟,陈酒怕不是得在浴缸里淹水。 陈酒满脸通红,虞迟身上也溅得到处都是水。 这么一遭下来,陈酒是彻底清醒了。 虽说他有时候也会和人比比鸟,但也没有这么……这么地和人面对面过。 好尴尬! 虞迟倒是很平静,将一旁的干净毛巾丢给他:“衣服在架子上。” 说完,转身出去了。 陈酒看着虞迟的背影。 这人刚才,耳朵是不是红了? 陈酒慢吞吞穿起衣服,走到卧室,浴室坐在床的一侧,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莫名的性感。 陈酒想起刚才,虞迟的衣服湿了,他又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再麻烦陈母,索性打开衣柜翻找了一下。 陈酒丢给虞迟一件衣服:“这衣服是我最大号的睡衣了,就穿过一次,你试试。” 虞迟穿上,说:“可以。” 陈酒歪着头看了看:“我怎么感觉有点小?” 虞迟说:“没你的内裤小。” 陈酒:“……” 陈酒:“那是我买小了的一次性内裤,谢谢。” 虞迟笑了一下:“哦。” “笑什么笑,你刚没见过我多大啊。”陈酒随口嘟囔,说着说着又是一顿。 好家伙,本来都想把这事揭过去,他怎么又嘴欠提起来了? 虞迟没说话。 陈酒也没说话。 陈酒上了床,说:“别客气,我床很大,你随便躺。” 虞迟有些迟疑:“我睡沙发吧。” “那不行。”陈酒说,“我家沙发不睡人,只睡狗。” 虞迟:“你家养狗了?” “快了。”陈酒胡侃。 虞迟:“……” 陈酒刷起了手机,刷了一会,突然想起来明天要进行第一次舞台排练了,而他的台词都还没记住呢! 陈酒顿时又开始紧张了:“虞迟,要不咱俩再对一下台词吧,明天要正式排练了。” 虞迟说:“好。” 两个人就把台词对了一遍。 陈酒虽说是有点卡壳,总体上还是顺下来了。 陈酒松了口气:“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虞迟却若有所思道:“还有一个地方,你不提前排练一下?” “什么?” 虞迟看着陈酒,目光有些沉,说了两个字:“——吻戏。” 第55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4) 外面雨声很大, 冰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激起一阵急促而沉闷的敲击声。 外面冰冷如昼,屋内温暖如春。 虞迟的手却很凉,按在陈酒的肩膀上, 让他无法挣脱, 低下头来。 陈酒有点慌,匆忙之中按住虞迟的手腕, 他莫名感觉此刻的虞迟很危险:“……要不改天?” “明天不是要上台了么。”虞迟说。 “那也不能那什么……你不是恐同吗?!”陈酒脑中突然冒出了个理由。 虞迟停住动作, 看着陈酒。 他的瞳是深褐色的,在灯光的映照下泛起漂亮的浅咖色光泽, 幽幽看着陈酒。 矜持又冷淡。 “你是么。” 虞迟问。 陈酒心一跳, 他隐约觉得这道题不能答错,他心一横,说:“我不是。” “那不就行了。”虞迟淡淡地说。 陈酒脑子有点乱,行什么? “闭眼。”虞迟提醒他, “现在你应该是昏迷的状态。” 陈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虞迟的语气太自然, 有点像命令的语气,陈酒稀里糊涂就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 虞迟呼吸的气流缓缓地铺开, 像是一道悠长而缓慢的小夜曲, 在夜色里缓缓流淌。 陈酒专心做一个睡美人。 但睫毛忍不住微微颤抖。 虞迟离他越来越近, 像是刻意控制着节奏, 仿佛台下有万千观众, 都在注视着台上王子亲吻公主的这一幕。 按照剧本来说, 当王子亲吻公主的时候, 陈酒就应该睁开眼睛。 但陈酒突然想起来, 他和虞迟并没有沟通好,他们应该什么时候借位成功,万一没成功,他提前睁开眼睛,那不就成了演出事故了? 思及此,陈酒正要睁开眼睛,唇上却落了一点湿润的触感,像小鱼亲吻了他有些干燥的嘴唇。 陈酒猛地睁开眼睛。 他想说点什么,一双手却盖住了他的眼睛。 陈酒的眼前一片黑暗。 虞迟低沉而深缓的声音在陈酒耳畔响起。 “亲爱的公主,你醒了吗?” ——这是剧本里的话。 这段剧情也被编剧大刀阔斧地改造了一番,原本只需要王子亲吻公主一下,公主便会醒来。但编剧说这样太顺利了,没有矛盾感,也体现不出王子对公主深深的爱,遂大笔一挥又加了两番,第一番没成功,王子很是诧异,第二番也没成功,王子有些害怕,第三番的时候,公主在王子深沉而充满爱意的吻中缓缓醒来。 陈酒一开始看剧本的时候,很想吐槽这里的剧情,人家都是剧情一波三折,你一个吻搞得那么一波三折是要干什么?但编剧显然比陈酒还激动,长篇大论一番,陈酒实在说不过她,摆摆手罢了。 但那时候的陈酒打死也没想到,当初自己有多轻易放弃,现在就有多后悔。 虞迟还在戏里,陈酒身为一名合格称职的演员,是不可能就这么脱戏打断搭档的,他只得抿住唇,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陈酒可真想甩手不干了。 因为虞迟他,他舔他! 舔得跟小猫舔水似的。 接吻是这么接的吗?! 陈酒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你到底会不会啊?” “你会?”虞迟反问。 “我当然会。”陈酒说,“你没谈过恋爱啊?” 这一刻陈酒心里只有戏,他正气凛然地指导虞迟:“我给你做示范,你低头。” 陈酒教他怎么接吻。 陈酒比虞迟多那么一点经验,起码没有虞迟那么笨拙。 虞迟学得很快,举一反三学会了深吻。 陈酒还没到过这阶段,他主动的时候不多,仅剩的一点经验都被班长学透了。 陈酒喘不过气,虞迟身上那点冷香窜入呼吸,浑身都被那种气息所包围。 好家伙,看着高贵矜持的,为什么吻得这么凶,陈酒感觉自己都快被他吃了。 “……台词!”陈酒好不容易寻得个间隙,推了推虞迟的胸膛,小声提醒他。 虞迟呼吸有点乱,他微微抬起头,闭了闭眼睛,恢复平静:“……我想起初升的太阳,照耀着你美丽的脸庞……” 这是一段极为抒情而悲伤的告白,因为王子当时以为公主再也不会醒来了,巨大的悲痛将他所包围,他低声吐露这辈子都不会再说的爱语。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的人,以黎明和我的生命起誓。” 这句话被虞迟说出来的时候,仍旧是背台词一样的速度和语调,这句话虞迟跟陈酒对戏的时候说过很多遍,每一次,陈酒都只把它当成台词。 但这一次,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大概是虞迟投入了感情。 入戏了。 陈酒身为演员,他知道台词是很重要的,也是有灵魂的,一样的台词,在开头的磕磕绊绊,到最后的烂熟于心,能说出一句触及心灵的词是需要契机的。 现在,虞迟似乎抓住了那个奇迹,赋予了这句话灵魂。 虞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但他稍微迟疑了一下,看向陈酒。 陈酒闭着眼睛,就好像完全睡过去了一样,乖乖地等着他亲吻。 虞迟心中的恶魔在来回拉扯。 陈酒真的很好亲。 虽然虞迟并没有亲过其他人。 他第三次吻下去,他似乎有点感同身受,当时的王子在想什么了。 陈酒的唇很柔软,很干燥,被咬一口就透出水润润的光泽,虞迟顶开他的唇,在陈酒试图反抗的时候,缠住他的舌头,微微嘬了一下。 陈酒似乎被惊到了,他睁开了眼睛,眼珠也水润润的,透着一层嗔怒的光。 虞迟适时起身:“演完了,感觉怎么样?” 陈酒:“……” 陈酒脑袋还有点发懵,他的嘴里现在还有淡淡的,独属于虞迟的冷香的味道,他一直以为那是虞迟身上惯用的熏香。 陈酒他妈被虞迟亲得起反应了。 这人,刚才该不会是装得吧?! 陈酒都快灵魂出窍了。 他直勾勾盯着虞迟,幽幽道:“你真的是第一次接吻?” 虞迟没想到陈酒第一反应是这个,他说:“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陈酒说,“气都块喘不上来了,你真够可以的。” 虞迟嘴角勾了勾:“谢谢夸奖。” “我也没想到,你还真是够拼的。”陈酒啧了声,说,“居然是真吻,我以为你下不去嘴。” “为艺术献身,应该的。”虞迟起身,端起旁边的冷水喝了一口。 陈酒若有所思。 “明天就要上台了,陆航那边……”陈酒有点发愁。 虞迟听到陈酒自言自语,突然有些警惕:“你想跟陆航也对一遍吻戏?” 陈酒“啊”了一声:“是啊,不知道明天早上来不来得及。” 虞迟放下杯子:“不许跟他真亲。” 陈酒:“啊?” 虞迟有点不爽地道:“啊什么啊,你能不能有点节操,跟谁都亲?” 陈酒说:“这不是演戏吗?” “演戏也不、行。”虞迟一字一句道,“听懂了吗?” “你管我。”陈酒嘟囔一句,他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遮挡还没消下去的生理反应。 虞迟没说话,他关了灯,黑暗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陈酒迷迷糊糊的,已经快要睡过去了。 过了一会,陈酒翻了个身,睡熟了。 虞迟在黑暗里,叹了口气。 这人怎么有点迟钝。 早上,陈酒被一阵闹铃声吵醒,他太困了,困意还没出脑子,声音停了。 陈酒有点疑惑地“嗯?”了一声,四周却又静默了,听到有人和他说:“早上没课。” 陈酒此刻的大脑根本来不及运转,只知道一个等式: 没课=继续睡觉。 于是陈酒又睡过去了。 浑然忘却了他订早上的闹钟是为了找陆航排练而不是上课。 再次醒来,太阳都已经很大了。 陈酒看着窗外一片明媚,突然想起了和陆航的约定,他看了眼手机,陆航三小时前问他到了吗,之后还给他打了几个电话。 陈酒‘嘶’了一声,脑袋有点疼,他给陆航回信息,跟他说起晚了,陆航拨了电话过来。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陆航在电话那头有些担忧地说。 “没有,就是……闹钟没响。”陈酒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放你鸽子了。” “没事。”陆航说,“大不了你欠我一次。那下午你几点过来?” 陈酒说:“下午我有一节课,等上完课了咱俩排练一下,就该上台了。” 陆航说行。 陈酒把电话挂了,反复思考,早上把他闹铃关掉的人,应该是虞迟没错吧? 虞迟睡着的那一半床打理得干净整洁,就仿佛没有人睡过一样。 陈酒气势汹汹起床,然后发现虞迟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眉眼安静得仿佛一幅画。 见陈酒咬牙切齿地过来,虞迟说:“阿姨有事出门了,饭在桌子上,需要热吗?” “——虞、迟!”陈酒说,“你是不是早上把我闹铃挂了?” 虞迟说:“哦,顺手,它太吵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定这个闹钟呢?” 虞迟:“再不吃,课该迟到了。” 陈酒:“&%@*#……” 陈酒满肚子脏话无处发泄,咬着面包把它当成虞迟。 陈酒也没时间跟虞迟吵架,时间确实有些赶,两个人一路赶到学校,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 这两个人同时进出的时候就很惹人注目,毕竟陈酒和虞迟公开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大家都以为他们俩是死对头。 但上一次,虞迟背陈酒去医务室,又让大家开始怀疑他们俩是不是真的不和。 此刻,见他们一起踏入教室,大家都纷纷用好奇的目光行注目礼。 然后,陈酒一脸冷漠地坐在后排林宵旁边,虞迟则是坐在了前排惯常的位置。 哦,他们和好这件事情,果然是错觉。 第56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5) 陈酒顶着林宵钦佩的眼神坐下。 “诶, 你们俩怎么这回还一起来的?”林宵迫不及待地问,“他身上那衣服,是你的吧?” “嗯?”陈酒说,“什么衣服?” “虞迟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上面有个小熊, 你上回不是也穿了一件这个图案的衣服吗?”林宵说,“而且我今天早上去宿舍找你, 陆航说你们俩一晚上没回来!赶紧说, 你们俩到底有什么猫腻。” 虞迟坐在前面,陈酒还真没仔细注意他今天穿的衣服。 这种衣服, 他妈给他批发了一大堆, 估计是虞迟昨天的衣服没干,随便给他找了一件。 但陈酒压根没注意过这种事情,毕竟虞迟来的时候穿的也是白T,谁注意他衣服前面是个什么图案。 虞迟的坐姿很正, 周围人都坐得歪七扭八的, 只有虞迟一个人坐得笔直, 肩膀很宽,那件白T穿在他身上, 无端多出了几分帅气的感觉。 陈酒看了看自己身上, 同样都是T恤, 怎么穿在虞迟身上就那么好看。 “他给我弟补课, 昨天晚上不是下雨了么, 就让他在我家住了一晚上。”陈酒轻描淡写道。 “补课?”林宵啧啧, 说, “真的吗, 我不信。” “骗你干嘛。我也没想到是他, 补课费贼贵。”陈酒嘟囔,“多一秒我都心疼。” 他知道虞迟在外有兼职,还以为会是什么端盘子做奶茶之类的活,没想到人家做家教,知识改变命运啊。 这节是化学课,老师依旧是点人上去做题,题目比较多,先是叫了前排的人上去。 虞迟也位列其中。 别人慌里慌张地翻书找答案,虞迟一个人什么也没拿,径直上了台,几笔写完,随后一脸无聊地下了台。 老师说:“虞迟,你先别走,等会你上来改一下他们的答案。” 说完,打开保温杯喝了起来。 一伙人像做错事了似的写完,站在一旁看班长给他们改题,虞迟改的很快,错了就画一个斜杠,在一旁把正确答案写上,他的字实在太好看了,显得别人的字多少有点丑。 林宵幸灾乐祸地看着,下一秒,他的名字被点了,林宵顿时蔫了。 林宵旁边的陈酒不幸中弹,也跟着上去。 虞迟站在一侧,陈酒和他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 林宵看着黑板,宛若天书,一脸懵逼,但陈酒可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经历过魔鬼训练的人,现在这些题在陈酒看来就是小学生数学,答案都要背下来了。 陈酒非常豪气地刷刷刷几笔写完,感觉自己头一回在学习上拥有了掌控权。 神奇的感觉。 林宵还在一旁抓耳挠腮呢,见陈酒这么快就写完,简直不敢相信:“你会做?你给我看看,我这个怎么写。” 陈酒说:“小意思,答案是……” 陈酒跟林宵交头接耳一番,因为说话声音很小,两个人挨得很近。林宵一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一心只有答案,快速把答案写上,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搭着陈酒的肩膀喜气洋洋道:“谢了。” 这时林宵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有点冷,扫了一圈,发现是班长在看他。 虞迟靠在窗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之后他转开视线,像是无意间看了林宵一眼而已。 林宵:“……”他怎么感觉虞迟对他好像有点意见?是他的错觉吗? 林宵高中就和陈酒在一起玩,什么玩笑都开过,丝毫没觉得他跟陈酒挨得近有什么不对的,但是虞迟看他这一眼,让林宵隐隐觉出不对劲。 他想了想,凑过去问:“酒,你跟虞迟真没事?” 陈酒说:“能有什么事?你离我远点,我能听到。” 林宵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但是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给摁下去了。 虞迟,怎么看也不是个GAY啊。 而且在那之后,虞迟也没有再看过来。 可能只是错觉吧。 这一批的人大多都是学渣,毕竟都坐在后排,慢吞吞磨叽了半天才写完。 这一批的答案简直是错误百出,虞迟基本上每个答案都重新写了一遍,轮到陈酒的时候,虞迟给他打了个勾。 虞迟改题从来不打勾,那个勾就显得尤为瞩目。 林宵说:“可以啊你,还真对了。” 然后林宵兴冲冲等虞迟也给他打个勾。 然后虞迟看了一下林宵的答案,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 林宵目瞪口呆,他现在确定,虞迟确实对他有点意见。 不是错觉。 下了台,林宵越想越不对劲,问陈酒:“你和他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论谈恋爱,林宵其实也谈过几任,直觉要比陈酒敏感得多。 他觉得,虞迟对他的那种敌意,有点像占有欲。 但哪来的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啊,他什么也没干啊! 林宵左思右想,最后把原因归到了陈酒身上。 毕竟这段时间,林宵除了跟陈酒呆在一起之外,就是碰了黑板。虞迟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就去对他产生什么见鬼的敌意吧! 陈酒‘嗯?’了声,有点心不在焉地说:“干什么?” “我怀疑你们俩不对劲。”林宵有点怀疑地看着陈酒,“但是不应该啊,你又不喜欢男的,虞迟更是不喜欢。” 陈酒说:“对啊。” 林宵有点错乱,下台的时候他故意搭在陈酒肩膀上,凑到他耳边说话。 虞迟好像没反应。 ……难道真的只是他看错了? 林宵挠了挠头。 这节课下了,陈酒和林宵说了声有事先走,他和陆航约了排练的地点,刚出门,看到池野站在门口。 池野今天的打扮还挺潮的,一身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整个人都很利落,戴着一个黑色棒球帽,酷酷的感觉,过往的学生都在看他。 池野的那张脸,注定让他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 陈酒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下课。”池野说,“听说你们今天下午要上台演出了,紧张吗?” 陈酒耸了耸肩膀:“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我现在有事,得先走了。” “是要跟陆航对戏吗?”池野说,“我也想看。” 陈酒诧异:“你怎么知道?” “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池野大大方方地说,“可以看吗?” 陈酒有点头疼,他想说不是很方便,毕竟他今天是准备和陆航排一下那个‘强吻’的桥段,旁边站一个人,总有些奇怪。 但是盯着池野眼巴巴宛若小狗一般的眼神,陈酒又硬不下心去拒绝他。 正犹豫着,虞迟出来了,他看了眼池野,转向陈酒:“还不走?” 陈酒傻眼了:“去哪啊?” 虞迟露出一个看白痴的表情:“你不是要跟陆航对戏?” “是要对戏,但是……”陈酒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你也要去?” 虞迟没说话,但陈酒在心里已经自动给他配音了:你说的不是废话吗。 “王子和皇后有一场对手戏,我还没有和他排,顺便排一下。”虞迟说。 这理由听上去很合理,但是池野…… 一棵树似乎不需要对戏。 池野有点不耐烦地看了虞迟一眼,说:“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要正式排练了。” 陈酒被他推着走。 甚至来不及拒绝。 他和陆航约在天台,铁门一推就嘎吱响,陆航靠在墙上,拿着剧本正在看,听到声音一抬头,脸上的微笑僵住。 陈酒的确是来了,左边是虞迟,右边是池野,一副少爷带了两个保镖的架势,关键这俩保镖还都沉着脸,一副想打人的模样。 陆航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笑:“你们也来了啊。” 陈酒只想扶额,不想解释:“那个什么,咱俩对戏吧,当他们俩不存在就行了。” 陆航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剧本上:“时间比较短,我们就从争吵前开始吧。” 陈酒酝酿了一下台词,开始和陆航对戏。 陈酒可能骨子里就带了些演员特有的沉浸和体验感,念词的时候宛若换了一个人。 陆航被陈酒的态度所打动,玩味的态度收了,也情不自禁地认真了起来。 两个人的情感一个比一个激烈,直到最高点的爆发处,陆航一个箭步走到陈酒面前,眼中含着隐忍和痛苦:“这么多年了,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国家,但你却依旧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陈酒说,“你要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陆航手指攥紧,他死死地盯着陈酒,眼中像是有无法克制的怒火,陈酒不甘示弱地看过去。 陆航低头,像是要宣泄多年来隐秘的情感,他不管不顾地吻向他心爱的公主。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躲开的吻。 从池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到陆航挡住了陈酒。 池野顿时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又生气又紧张。 虞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不自觉地捏碎了一片树叶。 但很快,陈酒就和陆航分开了。 “啪——”地一声,陈酒一巴掌打了过去,声音不大。 这一幕就算结束了。 陆航收了刚才的表情,笑道:“你可以用力打,我没关系。” 陈酒也笑了,说:“最后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排练就没必要了,省得等会你顶着个巴掌印上台,不美观。” 两个人稍微交流了一下细节,之后陈酒转头看向虞迟:“我们对完了,你和他对吧。” 虞迟还没说话,池野板着脸走过来,一把拉住陈酒,将他往楼下带。 池野的力气很大,攥得陈酒手腕生疼,而且他步子迈得很大,陈酒压根跟不上他,只能被他带得小跑起来。 “你干什么?!”陈酒只觉得莫名其妙,低声怒斥道。 池野也不说话,将陈酒一路带到男厕,哐的一声开了门,将陈酒按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所有的隔间门都是打开的。 学校的卫生工作做的很到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熏香味。 池野终于停住动作了,他似乎从刚才那种狂躁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慢慢变得冷静了一些。 陈酒被他按在墙上,肩膀挨着冰冷的墙面,手腕也被紧紧攥着。 “你到底怎么了?” 池野的呼吸仍有些急促,不知道是情绪过激还是怎么,他看着陈酒微红的唇,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你跟陆航亲!你是不是也跟虞迟亲过?” 陈酒一愣。 这短暂的几秒钟似乎让池野找到了答案,他胡乱抹了一下陈酒的嘴唇,咬牙切齿道:“他们可以是和你有关联的人,王子,皇后,而我只是一棵树!” 这控诉未免有些莫名其妙,陈酒皱了一下眉,正要说话,池野却说:“我哪里比不上他们?我只想让你等我,但是你却这么残忍,就不愿意给我一点机会吗?” 陈酒有点茫然地看着池野,但这种眼神似乎又刺激到了池野,他呼吸加重,低头抬起陈酒的下巴,唇撞了上去。 整个过程快到陈酒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池野给强吻了。 池野像是从来没接过吻似的,毫无章法地在他嘴里横冲直撞,而且一点也不讲究节奏,陈酒硬推了他两下,池野反而把他揽得更紧。 这家伙是疯了吗?! 陈酒找准机会,咬了下去。 池野吃痛,退了出来,眼角微微发红,像是受尽了委屈,不可置信地说:“你咬我?!” 陈酒只觉得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他没控制好力道,把池野咬出血了。 “你先动嘴的。”陈酒不知道池野为什么以一种受害人的表情看着他,没好气地擦了把嘴,感觉火辣辣的,道,“我那是剧情需要,你到底在气什么?而且我凭什么不能咬你?你在耍流氓你知道吗?” 池野呼哧呼哧喘着气,眼睛有点红:“我喜——” 陈酒:“什么?”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池野将即将脱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他看着陈酒,舔了一下伤口,说:“他们都没报好心,你别相信他们。” “但是现在我只能感觉到是你。”陈酒说,“刚才只是演戏而已。” “可他亲你了!” “没亲。”陈酒说,“只是借位而已。” 听了这话,池野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会,他说:“刚才,我是不是亲得太用力了。” 陈酒不知道话题怎么又突然绕回来了,他有些烦躁,说:“怎么了?” “你的嘴,好像有点肿了……”池野有些心虚,他指了指镜子,“你看。” 镜子光滑明亮,将陈酒发红的嘴唇映照得清清楚楚。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陈酒:“……” 卫生间的门突然发出一声响动,有人要进来了。 池野跟陈酒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池野拉着陈酒转身就进了一个隔间,门关上。 陈酒坐在池野腿上,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俩为什么要呆在同一个隔间里?? 池野完全是应激反应,冲陈酒比了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陈酒:“……”有毛病啊! 果然是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很沉很稳,每一步都走的很实,像是重重踏在心口的鼓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陈酒所在的隔间门口 “还不出来?”一个冷淡的男声响起,“大家都在找你。” 是虞迟。 陈酒立马跳下来,池野按不住他,只得跟着起身出去。 虞迟看到他们俩呆在一个隔间,有点诧异,他扫过陈酒的脸,在他的唇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那几秒钟,虞迟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陈酒都以为他要炸了。 但虞迟没有。 他抬手,轻轻按在陈酒的嘴角处,手指有些凉,陈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陈酒躲了,虞迟却没有,他仍旧触碰在那有些火热的皮肤上,眼瞳有些幽深,像是有漩涡在其中。 “肿了。”虞迟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完全不需要有人回答,“等会给你拿冰敷一下。” 虞迟的手指像是镇痛剂一般,在唇边轻轻抚过,有效缓解了刺痛感,但当他抽开手指时,陈酒下意识抿了一下唇。 “嘶——”还是很疼。 “你出去等我。”虞迟言简意赅,“五分钟,可以玩会手机,等会我带你去排练厅。” 陈酒没有反驳,实际上他总觉得虞迟其实很安全,因为他什么时候都是很克制的,哪怕是在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他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何况现在的场面着实是有些乱,陈酒觉得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闷声应了,转身离开。 池野下意识抓了一下,只抓到一把空气。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胡乱捋了捋,目光有些冷地看向虞迟,嘴角勾起一丝无所谓的笑。 “——你打扰到我了。” “看来你还是回原先的学校更合适。”虞迟缓缓道,“从贫民窟出来的小混混,哪怕是穿得人模人样,依然学不会礼貌。” 池野啧了一声,嗤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倒是比老头子还迂腐,怎么,瞧不起小混混吗?很可惜,像我这种人,就是很讨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给你选择,回去,或者被虞恒强制退学。”虞迟道,“你不用去想我会怎么做,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你先出局。” 池野嘴角笑意不变,那双淡色的瞳渐渐染上了狠厉的情绪:“你在威、胁我?” “刚才的事情,你应该也能想到。”池野松了松领口,歪了一下脖子,“你来晚了,如果再晚一点,你猜我会做什么?” “如果你把我惹急了,我不会对你下手。” “但是你在乎的那个人,我可不在乎。”池野露出一个笑,“论演戏,你比不过我。” 虞迟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点情绪。 “你不喜欢他?” “只是有点兴趣罢了。”池野说,“我只是为了试探你,却没想到,你那么聪明的人,居然被我发现了弱点。” “虞迟,你后悔吗?” 陈酒站在男厕外面,总觉得自己像是等人似的,怪怪的,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排练的时间还有一段,倒是不着急,但是虞迟和池野在里面做什么,他有些好奇。 而且池野这个狗,他难道也没亲过人吗?还真把自己当成狗了? 陈酒对着手机看了看,怎么看,都无法掩盖肿了的事实。 陈酒彻底蔫了,这下他等会怎么上台啊。 陈酒:“统,他们俩在里面干嘛呢?” 系统:“玩呢。” 陈酒:“玩什么?” 系统:“玩掰手腕呢。” 陈酒:“你是不是以为我特别好骗啊?” 系统:“是啊。” 陈酒:“绝交吧,累了。” 系统:“从来没交过。” 陈酒:“……” 陈酒发了会呆,又说:“虞迟是不是天生体寒,外面那么热,他手怎么还是冷的啊?” 系统:“可能他天赋异禀吧。” 陈酒幽幽道:“统,你变了,以前你还会敷衍我,现在都懒得敷衍我了是吗?” 系统戏谑道:“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的[哔哔——]也是冷的?” 陈酒:“??啥玩意?” 系统:“[哔哔——],日,好像被屏蔽了。” 陈酒:“……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系统:“算了,不重要。” 说话说一半,系统你毁灭吧。 陈酒跟系统插科打诨半天,虞迟终于出来了,他的头发有点乱,衣服有些皱。 陈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陈酒:“池野呢?你们俩在里面干嘛呢?” 虞迟冷淡地回了句:“掰手腕,他手抽筋了,等会就好。” 陈酒目瞪口呆:系统居然没骗他?! 但是,掰手腕是怎么让头发乱了啊?! 陈酒想不通这件事,虞迟拉着他往外走,陈酒还有点担心:“那池野……” “我刚才掰输了,心情很不好。”虞迟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很想找个人骂一骂,如果不想被骂,就安静点。” 陈酒听了这话,反而话更多了:“那是你力气不够嘛,我掰手腕很厉害的,咱俩来试试呗。” 这人可真够没心没肺的。 虞迟满肚子的怒火无处消散,听了这话,反而奇迹般地消减了些许。 陈酒还在说:“而且你们在卫生间掰什么手腕,多不卫生啊,找个教室掰头一下还可以……” 虞迟紧紧抿着唇,似乎在生气,也许在蓄力大招进度条,陈酒都已经做好了迎接虞迟毒舌技能的准备,这人将他拉到一间办公室,让他坐在椅子上,从冰箱翻出一个冰袋,示意陈酒仰头。 敷嘴真的有用吗?陈酒想问,但是确实很舒服。 陈酒微微仰起头,与虞迟对视,这个角度很奇妙,能看到虞迟眼中倒映着的他自己。 虞迟脸颊一侧的发丝微微垂下,是一个柔软的弧度。 他听到虞迟说: “我的公主,保护好自己,别再被人伤害了。” 第57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6) 陈酒一愣。 “你怎么又开始念台词了。”陈酒说。 这是剧本里王子对公主说的一句话。 虞迟扯了扯嘴角:“我怕你忘了。” 陈酒真是什么时候话都停不下来。 陈酒说了一会, 见虞迟不搭理他,自己也有点无聊,索性玩起了手机。 何音给他发信息,问他在哪里。 陈酒想了想, 把冰袋去掉, 回了个语音:“我在外面有点事,等会就回去了。” 他说话的时候, 声音有点轻, 又有点柔,听起来很温柔。 虞迟看了陈酒一眼。 他从来没听陈酒这么说过话, 这人对着他一向是横眉冷对千夫指, 能吵架绝不好好说话。 陈酒发了语音,又把冰袋按上,刚才还有点火辣辣地疼,按上冰袋很舒服, 但是刚才缓了一会再用冰袋, 陈酒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群里都在@他, 问他去哪了。陈酒在这个话剧里承担的是重要位置,陈酒回了句“马上到”, 把冰袋放下了。 “走吧。”陈酒闷闷地说, 他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等会的戏, 他还有很多台词要说。 一进大厅, 陈酒顿时被人群淹没, 一大堆人围着他确定节目事宜。 陈酒眼花缭乱, 也顾不得嘴疼不疼了, 先把活干完再说。 说得口干舌燥之时, 一旁有人给陈酒递了一瓶水,陈酒看了一眼送水的人。 是池野。 陈酒有些惊奇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池野一侧的脸像是被人打了,有点红,幸而没有肿起来,否则一张俊美的脸就破相了。 池野说:“……不小心摔倒了。” “摔到脸?”陈酒对这个答案报以怀疑的态度。 池野没有多说,将手里的水往前递了递:“喝点吧,我刚买的。” 有一种犯了错误有点害怕大人责骂偷偷讨好的小孩的感觉。 陈酒原本是有些生气,但看池野这样,他也不好单方面跟池野冷战,索性接了这个台阶:“谢了。” “不过你这样……”陈酒抬眸看了看池野的脸,“演树,也还行吧,反正不怎么露脸。” 池野很是郁闷。 因为他发现他脸受伤了以后,陈酒都很少拿那种“欣赏”的目光看他了。 ——得赶紧把伤养好。 想到这里,池野又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虞迟。 打人不打脸,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第一下就是冲着他的脸来的,池野当时还有些愧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虞迟给打中了。 之后池野也没敢往虞迟脸上打,毕竟这家伙万一真生气起来,是真能让老头把他送回去的。 虽然但是,他们俩也算是扯平了,虞迟现在估计还在内伤着呢。 池野面无表情地套上树装扮,站在画面中央。 即使他演的是一棵树,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颗。 因为不是正式演出,大家也都没有穿正式的装扮,服装也还在赶制中,顶多也就是画个淡妆。 “——小酒!”化妆师赶过来,说,“有几个男生不愿意上妆,怎么办?” 陈酒皱了皱眉:“谁?” “呃……”化妆师说了几个名字,最后说,“其实班长的脸是挺好看的,但是毕竟需要再加深一下脸部阴影,我也可以理解他可能从来没有化过妆……” 陈酒说:“等着。” 化妆间灯光很明亮,人也很多,陈酒找了半天,最后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发现了虞迟。 虞迟半靠在墙上,出神地定定望着一角,似乎在发呆。 陈酒的脚步声不加掩饰,虞迟眉梢微动,眼神扫了过来,有几分凌厉,看到陈酒的时候,那股凌厉的气势消散开来。 “你在这做什么?”陈酒问,“虽然不是正式演出,但还是要稍微做一做造型。” “不想去。”虞迟漫不经心道,“我对化妆品过敏。” “真的假的?”陈酒狐疑道。 “你可以试试。” 陈酒手里有一个别人塞给他的唇膏,是润唇用的,据说是纯植物天然的,他说:“唇膏不过敏吧?” 虞迟没说话。 那是涂抹类的唇膏,陈酒手里也没有唇刷之类的东西,本来想带着虞迟回去再说,但看虞迟一副我就不配合的表情,陈酒也有点恼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这样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虞迟的心思陈酒从来就没有看透过。 一开始他以为虞迟就是一个毒舌的学霸,但是后来他感觉虞迟起身有不少秘密,但他从未说出口。 这就是不拿他当兄弟。 陈酒站在虞迟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虞迟。 他比虞迟矮,还偏要表现出气场强大的模样:“跟我回去。” 虞迟吐出一个字:“不。”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到底在生什么气?”陈酒问,一时半会也没得到回答,他将唇膏的瓶子扭开,也不顾什么卫不卫生了,幸好他来之前还洗过手,陈酒硬邦邦地说:“低头。” 虞迟这会倒是听话了,但他低头的动作也有点像是不耐烦的动作。 陈酒抬手,有些费力地在虞迟唇上抹了一点,那唇膏没有颜色,但涂在虞迟的唇上,透着一点点水润的感觉。 虞迟的唇色很淡,涂上去也没有增添几分气色,但触感很柔软。 一点也不像这人刀枪不入的性格。 陈酒收回手:“行吧,你不愿意擦别的就算了,这样也可以。” “——你怎么不涂?”虞迟突然问道。 陈酒说:“涂什么啊,时间来不及了,马上就要上台了。” “那是我的错了。”虞迟淡淡道。 陈酒没好气道:“你知道是因为你就行。” 话音刚落,虞迟拉住陈酒的手腕,俯身,微微低头,在陈酒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那我补偿一下。” “——诶,摄影师呢?等会记得跟拍啊,回头要看回放的!” “王子呢?公主呢?这两个人怎么全都不在啊,快去联系一下!” 林宵给陈酒打电话一直是未接状态,四处看了一下,也没找到人:“陈酒这家伙去哪了?” 何音从一侧拐角跟陆航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林宵快步上前:“小音,你看到陈酒了吗?” “没有啊。”何音摇摇头,“怎么了,他还没到吗?” 林宵有些焦急:“他刚才来了,但现在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一旁的陆航提醒林宵:“你先别着急,既然已经来了,应该还在大厅里,可能是有事,有没有可能在哪个教室里?” 林宵点头,正要去教室看一眼,陈酒跟虞迟从一个拐角处走了过来。 陈酒的脸好像有点红,虞迟则还是那副五雷轰顶都劈不开的淡淡的表情。 林宵:“你可算来了,快快快,就等你们了。” 等陈酒确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时间,台词和诸多事宜摆在陈酒面前,他有些头昏脑胀,强忍着做完,就该登台了。 他们按照原先的流程将剧情完整走了一遍。 大家都以为会很糟糕,但实际上,一切都还好,可能是因为虞迟的表情太淡定,让大家焦躁的心都跟着平静了下来。 虞迟的台词功底是很好的,因为他流畅的台词,让别人也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虞迟,永远都不会出错。 陈酒有时候卡壳了,虞迟也不催他,也并没有给他压力,陈酒稍微放松了一些,顺利将词说完了。 陆航的词也很顺利。 虞迟和陆航的词是全剧里最多的,只要他们两个没问题,其他的就不会出大问题。 最后虞迟亲吻陈酒的时候,用的是借位。 陈酒醒来,全剧结束。 大家纷纷鼓掌。 大家涌上来,说这次排练很棒,一定没问题的。 陈酒松了口气,这下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陈酒揉揉鼻子。 他抿着唇,淡淡的水蜜桃味在抿唇的时候在舌尖散发出甜意。 唇膏是水蜜桃味的。 陈酒有点想不通,虞迟玩什么要亲他。 如果说是为了演戏,那倒是合情合理。 但是刚才…… 没必要演戏。 而且真正演戏的事实,这人也没有真亲啊! 陈酒有种受骗的感觉。 之前的练习都白练了。 但他总不能过去问虞迟“刚才在台上你怎么不亲我”这种话吧! 陈酒又忍不住抿了抿唇,水蜜桃味全都被他不知不觉抿了个干净。 “你刚才演的真好。”林宵兴奋道,“虽然你没穿裙子,但我已经脑补出了你穿裙子的样子!” 陈酒一阵无语:“裙你个头啊,我才不穿什么裙子。” “你不知道?”林宵诧异,转而嘿嘿一笑,“你不知道服装师给你订了一条特别华丽的裙子,裙摆至少都得有个几米,你到时候小心别直接绊倒在台上,那就好笑了。” “我借你吉言啊!”陈酒没好气道,“谁说订裙子的?我不是说了改服装穿裤子吗?” 林宵耸耸肩:“你说有什么用,大家都很想看你女装的样子。” 陈酒:“……” 话说回来,原主的体格并不健壮,肌肉也只是薄薄一层,倘若留个长发,远远看过去还真跟姑娘差不多。 陈酒乍一起来,头还有点疼,可能是刚才太忙碌的原因,这时,他看到眼前女主的受虐值往前猛地跳了一大截,直逼49。 陈酒猝然起身。 “何音呢?” 林宵不知道陈酒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他挠挠头:“刚才还在这里的啊,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大厅里人挤人,台下是观众和老师,台上是演员,虞迟也在一旁没有离开,池野则一边摘掉头套一边朝他的方向看过来,那么唯一不在的人居然是—— 陆航?! 陈酒抓了个路人:“你知道陆航去哪了吗?” 路人茫然摇头。 陈酒一路抓人问过去,得知好像有个女生约陆航在小树林里见面。 而那个女生,是何音的朋友。 陈酒这才想起来,原剧情里其实有一个剧情,是在何音对陆航有了一些好感之后,何音的一个好闺蜜说喜欢陆航,要和陆航告白。 何音忍着心痛在闺蜜的哀求之下和她一起去见陆航,看着那个女生和陆航告白。 地点就在小树林。 但陆航并没有答应。 这也是为什么,陈酒会把这个剧情忘记的缘故。因为虽然这个剧情小虐了一波何音,但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心痛感,这时候何音还不知道陆航是个中央空调,对谁都好,但是对谁都很无情这件事情。 陈酒以为,何音经过这件事情,受虐值顶多变成35,不会再高了,却没想到这次陆航不知道做了什么,直接给何音来了个猛的。 陈酒一边往小树林跑一边问系统:“陆航到底做了什么?” 系统:“……” 系统:“陆航对那个女生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系统:“那个人,是你。” 第58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7) 陈酒:“……” 陈酒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系统在逗他吧?陆航喜欢他, 怎么可能。 陈酒更倾向于陆航是找了一个人当枪,毕竟说喜欢男生,的确是最有效避免桃花的办法。 本来想去救场,但听系统这么一说, 陈酒突然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了。 陈酒打了个喷嚏, 感觉有点冷。 陈酒:“统啊,我现在过去, 会不会刺激到女主?” 系统:“女主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所以受虐值会突然上升,但她现在还处于怀疑阶段, 所以, 我的建议是你过去,坐实女主的假设,陆航这条线就可以结束了。” 陈酒:“怎么坐实?” 系统:“嗯……假装和陆航在一起了?” 陈酒:“???” 陈酒琢磨了一下:“这样只能解决陆航一个人,但是池野和虞迟那边怎么办?” 系统:“反正就是假装在一起, 到时候再假装分手不就行了。” 陈酒目瞪口呆:“这方法好像……没毛病?” 他考虑考虑。 小树林就在演出厅不远的地方, 陈酒觉得自己一个人去难免有些奇怪, 于是他叫了林宵一起。 林宵刚抹掉嘴上的口红,奇怪道:“去小树林干嘛?” 陈酒说:“刚好像看到何音过去了, 我找找她。” “你可真是黏她, 一会见不着就想啊。”林宵打趣道, “怎么, 暗恋这么多年, 还不准备告白吗?” 陈酒笑了笑, 说:“她不是喜欢虞迟么。” “那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陈酒说:“只要她过得幸福就行了。” “哇。”林宵一脸震撼, 说,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情圣。” 两人来到小树林, 一眼就看到了陆航。他很高,站姿很好看,宽肩窄腰,穿了件衬衫,与平日里的运动风不太一样,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陆航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生,何音在一旁轻声安慰那个女生。 陈酒走过去,问何音:“发生什么事了?” 何音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陈酒看向陆航,陆航有点诧异:“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陈酒说,“排练完准备吃饭,你们都不见了,我来找找你们。” 何音跟那个女生小声聊了一会,女生说有事先走,于是红着眼睛小跑开了。 何音叹口气。 陈酒说:“到底怎么了,气氛这么沉闷。” 林宵搭在陈酒肩膀上,笑了:“你该不会是没被女生告白过吧?” 陈酒一愣,看向陆航。 平心而论,陆航的确是挺英俊的,而且不属于很柔和的那种,是带着攻击性的帅气,虽然这人平日里为人处事都挺温和,但架不住他话少,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近似冷酷的感觉。 陆航此刻表情也很淡,陈酒莫名想起,陆航在球场比赛的时候,也是这幅漠然的表情。 ——像是看不到任何人,也无所谓别人的进攻或者防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赢。 那种冷酷的感觉其实挺有魅力,但陆航似乎有意识地让自己平日里显得更温和一点,仿佛是套上了另一个模板。 陈酒说:“……外面新开了一家店,咱们要不要出去吃?评分挺高的。” 何音似乎不太想去,但陈酒说已经把券买了,不吃的话会浪费。 何音一看:“火锅啊。” 陈酒说:“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吗,上次还说一定要找个时间吃一次,这家店还有你喜欢吃的红糖糍粑,走不走?” 何音纠结了一会,最后说:“去。” 林宵自然没得说,也是要跟去蹭饭的。 还有一个陆航……陈酒说:“要不要一起去?” 陆航笑笑:“你们聚餐,我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林宵和陆航最近也混熟了,闻言笑嘻嘻道,“酒买的是五人餐,咱们四个人过去都不一定能吃完呢。” “为什么定五人餐啊?”何音有点奇怪地问。 “那不是因为何小姐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份么?”林宵说,“上一次,咱们定的四人餐,我和酒都没吃几口,全让何小姐一个人吃了,吃完还说不够,要加肉——” 何音锤了他一拳:“别胡说!” 林宵怪叫一声,跑到陈酒背后,笑得很是欠揍:“你打我啊,你打不到我,嘿嘿嘿!” 何音气汹汹地抓林宵:“你有本事别跑啊!” 陈酒身后林宵做了个鬼脸,陈酒简直哭笑不得:“你俩幼不幼稚!别跟别人说我认识你们。” “谁幼稚!”林宵和何音同时说道,好家伙,现在炮火转移到了陈酒身上,陈酒简直是冤枉得莫名其妙。 林宵跟何音开始玩你追我躲的游戏,以陈酒为游戏中心,拉来搡去,好不热闹。 唯一苦逼的人只有陈酒。 陈酒被林宵扯的有些晃悠,身形不稳往后一倒,身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他的腰,力道很轻,也很稳。 陈酒道了声谢,陆航收回手。 陈酒嘟囔:“你们俩自己玩吧,我们先走一步。” 陈酒和陆航并排走在一起,陈酒想了想,问陆航:“刚才,你是拒绝了那个女生的告白?” 陆航‘嗯’了声,陈酒好奇道:“为什么啊,人家挺漂亮的。” “只是没感觉而已。”陆航说,“如果漂亮就可以喜欢,这个世界上所有漂亮的人就不会单身了。” “那也可以试一试吧。”陈酒啧了声,“看不得女生难过。” “如果不是报之以真心去相处,之后她只会更难过。”陆航说。 “你这个爱情观,很真实。”陈酒评论了句。 陆航笑笑,没说话。 何音跟林宵还在吵,几个人走到校门口,看到王城在门口的标志牌前踱步,似乎在等什么人。 林宵眼睛最尖,喊了声王城。 林宵就属于那种很开朗的,五湖四海皆兄弟的人,谁都能搭上几句,除了虞迟。 不过不光是林宵,其他人也很难不对虞迟产生畏惧之心,这人实在是太有距离感了,令人感觉无法靠近。 但是王城能和虞迟当朋友,就感觉很厉害。 王城正惆怅着,又有点无聊,见陈酒他们过来,忍不住大诉苦水。 起因是他点了个外卖,然后半小时前骑手和他说餐马上送到了让他下楼取,王城到门口等了半天,骑手和他说拿错餐了要回去重新取一下,王城心想来都来了干脆在这玩会手机吧,结果刚才骑手又给他打电话说店家压根没做他这一单,如果现在做的话需要一个多小时,他的送餐时间要到了,让他取消一下订单。 王城他妈的要气死了。 林宵笑得前仰后合:“你好惨啊哈哈哈哈哈!” 王城:“……” 王城:“我谢谢你夸我惨了。” 林宵笑出泪了都,说:“那你不赶快取消还等什么呢?等骑手再告诉你其实今天是愚人节他想给你个惊喜?” 王城:“我就是在思考要不要出去吃饭。” “那一起吧。”林宵自然而然又拉了个人入伙,“酒,现在改成七人餐还来得及吗?” 于是四人行变成五人行。 一开始是陈酒带的队,因为他订餐软件上面有定位,一伙人都跟着他走。 直到后面陆航觉出不对:“真是走这条路?” 陈酒说:“是啊,从左边这条巷子拐过去应该就——” “从这边拐过去,是个死胡同。”陆航说。 陈酒:“不可能啊,地图上都标了,这边肯定能过去。” 陈酒信誓旦旦,带着大家拐过去,然后发现的确是个死胡同。 陈酒:“……” “我看一下。”陆航说。 陈酒把手机递过去,还很诧异:“是不是地图显示出错了?” 陆航没说话,看了一眼地图,说:“从旁边这条巷子拐过去,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陈酒拿着手机转了个圈,纳闷:“不对啊,地图显示就是往这边走。” “那你是信地图,还是信我?”陆航说。 陈酒想了想:“还是信你吧。” 照着地图走,结果显而易见,火锅店是不可能在死胡同里的。 按照陆航的指路,他们很快看到了那家火锅店的店面。 林宵一路上和王城俩东聊西,看到这条街似乎有点眼熟,想了想突然说:“这条街不是从我们学校过条马路再转个弯就到了,陈酒你带我们多走了三公里?!” 陈酒:“……” 陈酒看着陆航:“你怎么不说啊。” 陆航一看就是对路线很熟悉的样子。 陆航说:“我以为你想带我们抄远路锻炼一下身体。” 这理由,林宵都服了。 “你就算是他室友,也别惯着他。”林宵对陆航絮絮叨叨,“这人惯着就上天了,上高中的时候我觉得他比我小,就老顺着他,结果这丫的差点没骑到我头上……” 何音注意到,聊到陈酒的事情时,陆航总是听的很认真。 女孩的观察力总是要比男生要敏锐一些的,比如陆航待人总是彬彬有礼,实则是很多事情都没有放在心上,认真倾听只是一种惯常的姿态,但是对于陈酒的事情,陆航是真的听进去了。 又想起陈酒还没到之前,陆航跟闺蜜说的话: “抱歉,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闺蜜仍不死心,以为陆航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追问他是谁。 陆航半天都没有开口,然后看了何音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是,别告诉他。 然后陆航说,他喜欢陈酒。 何音很清楚,陈酒不喜欢男的。 陆航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但是她看到陆航这个样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有一种,养大的儿子即将出嫁(?)的感觉。 也许她只是想多了吧。何音心事重重地想。 火锅店气氛十足的热烈,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极香的火锅底料的味道,馋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服务员轻声细语,看了陈酒手机的券,领着他们去了六人的位置。 一共五个人,陈酒坐中间,旁边是林宵,外面的陆航。 对面坐着何音跟王城。 陈酒:“……” 我为什么要坐在中间? 三个大小伙子,坐在并不是很宽的座椅上,几乎大腿都贴在一起,林宵嫌热,把陈酒往旁边推了一下,陈酒猝不及防,倒在了陆航怀里。 陆航身上有一股肥皂香,很朴素也很好闻的香味,并不浓郁,挨得近了才能闻到,是一种很清朗的感觉。 陈酒有点尴尬,陆航扶他起来,说:“我找服务生加张椅子吧。” 陆航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除了比赛,他从来不会让任何人感到尴尬,这也是陆航人气很高的一个原因。 陈酒说:“不用,林宵你给我安分点!不吃就滚出去。” 林宵被陈酒突然冷声给吓了一跳:“行吧行吧,有了陆航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陆航说。 林宵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我怎么会故意把你往陆航身上推!又不是想撮合你俩。” 这话一出,场面又冻结了。 何音夹菜的动作微微一滞。 陈酒身体微微僵硬。 陆航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一些,再挪一些。 陈酒拉住他手腕:“别挪了,再挪你都要掉出去了。” 王城看着他们的异常,若有所思,低头打开手机,给虞迟发了个信息。 林宵仍然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到底说了个什么惊天大秘密,这时服务生推过来一个车,是他们的加肉。 由于券已经抢光了,陈酒选的仍是五人餐,另外多加了一些肉菜。 这里面的人,除了何音之外,对绿菜大概都是不碰的。 男生嘛,吃肉就满足了。 林宵高呼一声“我的肉!”,夹了一筷子丢进锅里,见其他人都不动作还有些奇怪:“你们吃啊,别不好意思,不够再点。” 王城侧过头问何音吃什么,转而倒进去一盘山药,又倒进去一盘娃娃菜。 陆航则是看了看菜式,倒进去一碟红薯片。 林宵:“?” 只有我一个人吃肉的世界达成了? 林宵捞了几片肉,好奇看向其他四人。 何音用公勺捞起几颗鱼丸挨个分到他们碗里,王城正在手机上噼里啪啦不知道和谁聊天,何音问他要不要鱼丸,王城立刻把碗端起来说了句谢谢,何音一笑让他别那么客气,王城脸都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热的。 陆航拿了另外一个勺子,给陈酒舀了一碗极清的汤。 陈酒喜欢吃辣,但不太能吃辣,先在清汤里涮一涮会比较好入口。 陈酒说了句谢谢,陆航笑了笑,说那你帮我捞点肉,就算是报答了。 陈酒就非常积极地陆航捞肉,把林宵刚刚丢进去熟了的肉捞走,放到了陆航的碗里。 唯一的孤家寡人只有林宵。 林宵:“……” 明明开始说好一起走,怎么最后你们都成了狗? 火锅的蒸汽冒起来,陈酒没忍住,捂着纸巾打了几个喷嚏。 打过之后有些头昏脑胀,还有些困意。 但是大家都很有兴致,陈酒强打起精神。 他没什么胃口,但陆航给他碗里盛了一堆,丢在清汤里味道也很不错,陈酒慢吞吞地吃着,倒也吃了不少。 套餐里的几瓶啤酒跟着上来,每人一杯。 吃完又开始玩游戏,陈酒头有些昏沉,玩游戏总输,又不好扫大家的兴,喝了好几杯啤酒。 对于林宵来说,这些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何音酒量也不错,王城玩游戏倒是挺厉害,就没喝过,陆航倒是喝了几杯,丝毫不见醉意。 多喝了几杯,陈酒有点头疼,他说去趟卫生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何音有些担心看着陈酒的背影:“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他也没喝几杯啊。”林宵有点纳闷,“今天感觉他状态不太好,是怎么了。” “我……”何音只说了一个字,椅子嘎吱一声,陆航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他说。 “诶——”何音正要说什么,陆航已经走了。 “林宵,你去看看。”何音说。 林宵说:“陆航不是过去了吗,没事,才喝几杯,醉不了。” 何音气急,给林宵发信息: “陆航喜欢小酒,这事你知道吗?” 林宵喝了几杯,脑子也有点直,看到消息直接给念了出来:“陆航喜欢小酒——?卧槽,真的假的?” 何音:“……” 何音在心里把林宵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王城适时说他去补个小料,也起身离开了。 饭桌上只剩何音和林宵两个人。 何音有些焦急:“这是陆航亲口说的,但是小酒应该不知道,我怕……” “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不真实啊。”林宵喝了一口茶,脑子清醒一点了,“酒和陆航做了这么久室友,关系一直不咋地,而且他们俩平时也不怎么说话,陆航怎么就喜欢他了?而且陆航看起来也不像个喜欢男人的啊。” 何音说:“我也不清楚,但是小酒喝醉了,我怕他万一出点什么事……” “你太操心了,陆航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别说他只是找借口随口说说,就算他真的喜欢酒,又会做什么?他的风评在校内一直都很好。”林宵不以为然道,“而且酒又不喜欢男人,我要是陆航,打死我也不会告白,因为结果只有一个,被拒绝。” 过了一会,王城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小料碟。 见对面两个座位还空着,说:“我去看看他们俩,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王城正要走,就看到陆航牵着陈酒回来了。 陈酒有点醉了,乖乖地被陆航牵过来。 何音担忧道:“小酒,你没事吧?” 陈酒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鼻塞,大概率是昨晚上和虞迟雨夜跑酷着凉了。 早上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能下午太忙了,一下子症状都出来了。 陈酒语气有点蔫:“没事,继续吃吧,我可能有点感冒。” 众人关心了陈酒一番,陆航给陈酒要了一碗蛋花汤,让他慢慢喝着。 陈酒喝了一会,实在是困得不行,就靠在座椅上睡觉。 过了一会,头往旁边一歪,倒在陆航的肩膀上。 火锅店里人来人往,喧嚣不断,陈酒睡得很死,陆航便将他的头定了定姿势,让他能更舒服地靠在肩膀上。 看到这一幕,何音终于知道,原来陆航说得不是借口。 他是真的喜欢陈酒。 但是陈酒…… 他不是GAY啊。 何音又开始担忧了。 这段饭结束得出奇的早,因为班主任临时找何音有些事,何音得提前离席了。 临走之前,何音还有些担心。 林宵说:“没事,有我在呢,保证把他完完整整地送回去。那个,王城,麻烦你送一下小音,天有点晚了,我怕她在外面不安全。” 林宵也是看出来了,王城对何音有好感,这人也不错,可以撮合一下。 王城点了点头。 何音叮嘱:“你们少喝点,对了,小酒喝了酒,今晚别让他吃药,一定记住!” “记住了。”林宵挥了挥手,“怎么婆婆妈妈的。” 何音气得给了林宵一个脑嘣,林宵“嗷”的一声,眼泪汪汪:“你好狠的心啊!你再也不是我的小宝贝了。” “谁稀罕。”何音看向陆航,“麻烦照顾一下小酒,如果我办完事你们还没结束,我来接他。” “放心。”陆航说,“丢了我也不会丢了他的。” 何音和王城走了。 陆航把陈酒放到另一侧的座位上,让他躺下来睡。 林宵属于是喝上头了就要拉着别人一起上头的类型,见陆航没醉,不服气地拉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后林宵喝得不省人事,陆航还清醒着。 “喂,醒醒。”陆航说。 林宵大着舌头,晕晕乎乎道:“喝,赶紧喝!不喝不是兄弟!” 陆航颇有些无奈,他以为林宵很能喝,才跟他一杯接一杯,没想到这人醉得这么快。 再看眼时间,陆航皱了皱眉。 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 陆航在学校外面是有一处房子,他偶尔会过去住,但今天晚上,大概只能住在那里了。 陆航转到另一侧,轻声叫陈酒的名字。 陈酒没反应,只难受地皱眉。 陆航看着陈酒的脸色好像有点过于红了,他用手碰了一下陈酒的脸,烫得吓人。 陈酒除了开头的几杯酒,之后就再也没有喝过了,但是不排除也有醉酒的可能性。 偏偏他喝了酒,不能吃药。 陆航叫了一辆车,让店里人帮忙把林宵半拖半拽地扶进去,他则是揽着陈酒起身。 陈酒脸颊蹭蹭他的衣服,似在梦里,小声说着什么。 陆航仔细去听,听到陈酒在喊:“虞迟”。 陆航面色稍冷。 “是陆航,”陆航说,“听到了吗?” 陈酒像是在梦里,对他的话毫无反应,陆航说的多了,还有些不耐烦,轻轻给了他一巴掌。 说:“别闹,吵。” 陆航:“……” 陆航轻轻叹口气,决定还是先把这两个人带回家再说。 幸而林宵虽然醉醺醺的,还迷迷糊糊,但尚且可以独立行走,否则陆航还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在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再带一个人。 虽然陈酒的确也不重,看上去个子也不是很矮,没想到整个人的重量轻飘飘的,也不知道平日里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陆航背着他,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背着一个玩偶熊,虽然不重,但是很踏实,有一种把世界都背在了身上的感觉。 陆航家很大,有一间客房,陆航把林宵带过去,还没说话,林宵扑倒在床上就不动了。 陆航没管他,把陈酒带到主卧,找了温度计,让陈酒含着。 过了一会再来看。 38.5℃。 陈酒在发高烧。 第59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8) 陆航拿出温度计, 眉头皱了起来。 他起身到客厅,从一旁的茶几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箱,拿了盒感冒药,看了眼保质期, 然后倒了一杯温水, 回到卧室。 卧室里漫开一股酒味,陆航才想起来陈酒喝了酒, 好像不能吃药。 陆航啧了一声。 陆航没照顾过感冒的人, 他开了窗,让风透一透屋里的空气。 风有点冷, 陈酒往被子里缩了缩, 脸也惨白兮兮的,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陆航没搭理陈酒,他靠在桌旁,一条腿支在地上, 另一条腿往后靠在格栏上, 微微眯起眼睛, 从裤兜摸出了一根烟。 他眼睛里透着一股冷意,像是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和白天的他截然不同。 他看着陈酒, 就像是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氤氲的烟雾逐渐腾起, 一点烟火在修长指尖若隐若现, 陆航动作十分熟练。 “咔”地一声, 他合上打火机, 随手丢到桌子上,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陆航高中的时候吸烟很凶, 因为那时候他母亲天天以泪洗面, 抱怨他的父亲让她做了小三,之后又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她。 从小学到初中,陆航都只以为他的父亲,是一个工作很忙,经常出差,很少能回家的人。 但对他很好。 陆航也问过,为什么他的父亲姓虞而他姓陆。 母亲告诉他,只是想让他随了母亲的姓而已。 陆航信了。 直到高中他知道有户口本这东西,无意间打开看了,发现这上面根本没有第二个男人的名字。 陆航压根没有父亲。 而这人似乎权势很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他安安稳稳地上学,没有被人发现过异样。 高中的时候终于瞒不住了,因为虞恒把他母亲抛弃了,原因是他已经娶了别人,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儿子。 这真的很离谱。 陆航原以为的美满家庭顷刻间分崩离析。 陆航找了很多人调查,查出了那个人的儿子就读于本市重点高中,衣食住行皆是最优,一副好学生的派头,衣服永远干干净净整整洁洁,车接车送。 叫虞迟。 曾经陆航有多想被冠以这个姓名,现在他就有多痛恨。 陆航读的是一个普通高中,自从经历了家庭巨变,学习一落千丈,整天懒懒散散,不读书不学习,老师也拿他没办法,因为陆航是‘单亲家庭’,他母亲过来只会哭哭啼啼,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陆航性子也越来越冷漠,为了发泄无处存放的愤怒,他每天都泡在篮球场上,他打球很猛,一身的精力用不完,他一开始只是靠蛮力,但后面,他发现稍微用一下技巧,就很容易让别人露出沮丧的表情。 陆航觉得他可能有点变态,他就是喜欢看那些人满怀期望,却最终被打碎的模样。 高考前,陆航去找了虞恒,他非名义上的父亲。 虞恒并没有拒绝和他相见,虽然他抛弃了这对母子,但陆航身上留着他的血,他对陆航很是宽容。 哪怕是他和陆母撕破脸皮的时候,虞恒也没有对陆航说过一句重话。 陆航要求上A大。 他打听过了,虞迟的第一志愿就是这里。 虞恒并没有多问什么,说了声好。 然后陆航以一个极烂的成绩考上了A大的体育系。 阴差阳错的,和虞迟成了舍友。 陆航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虞恒在背后安排,还是老天故意的。 但刚开学的一年里,他们相安无事。 虞迟对他周围的人毫不关心,在冷漠这一点上,虞迟和他倒是真的挺像的。 其实如果不出差错,陆航可能跟虞迟也就这么安稳地度过大学生活,从此各奔东西。 因为哪怕陆航心里有再多阴暗的报复计划,他毕竟也不会真的做出来。 他没必要,因为虞恒放弃自己的未来。 所以陆航每天积极锻炼,争取在篮球这一块发光发热,如果能被国家队看上,那自然是更好。 但某一天,陆航发现,虞迟有了一个在意的人。 那个人,是和他们住在同一宿舍的男生,陆航并没有仔细记过他的名字,只在宿舍看过他几眼,长得倒是不错,也算是个帅哥。 陆航听说过他的两个室友是死对头的关系,平日里经常吵架。 在这一点上,陆航其实有些诧异。以他对虞迟的观察,虞迟其实是个非常不爱麻烦的人,他说话刻薄直接,也是为了避免无效的人际沟通。 能和虞迟吵起来的人寥寥无几。 但陆航只是稍加关注,并没有多做注意。 真正让陆航觉出不对劲的,是那天他们宿舍竟然有人喝酒狂欢,池野无意中说出虞迟和那个叫陈酒的男生睡在一张床上。 这很不对劲。 虞迟那副洁癖加恐同的样子,如果床上有第二个,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虞迟和陈酒互换了床位。 陆航试探地问了一句,虞迟说他们是朋友。 朋友? 这个词从虞迟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直到这一刻,陆航终于开始关注陈酒了。 陈酒对他毫无防备,大概是他的另一面伪装的过于好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 但只有陆航知道,他想要报复的心思,在这一刻乍然涌起,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而现在,那个契机已经来了。 他掌握了,能够报复虞迟的办法。 在思索过往的时候,烟已经快燃尽了,一声咳嗽将陆航的思绪带回现实。 陆航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百度了一下,说发烧的人应该酒精擦全身,起到降温的效果。 陆航并没有想对陈酒做什么的心思,如果可以,他希望陈酒永远不要知道发生过什么,他并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但是…… 陆航将窗户关上,风进不来了。 家里没有医用酒精,他找了一瓶没过期的白酒,差不离,又找了件干净的睡衣,先给陈酒脱了衣服,让他赤条条躺在床上,擦擦胳膊,擦擦胸口。 这人着实是有些敏感,酒精是比较凉的,陆航动作已经尽可能放轻了,陈酒还在往后躲,像是极怕凉一样。 躲一次两次三次,陆航有些不耐烦了,单腿跪在床上摁住陈酒的四肢,膝盖顶住他的腿,声音有些冷:“别动。” 陈酒脸颊酡红,散发着高热,被陆航这么一斥,眉心皱起,一双眼睛无意识的睁开,透出水雾雾的瞳仁,显出几分委屈的神情。 一个男的,怎么这么娇气? 虞迟真喜欢这种的? 陆航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但是既然把人领回来了,还是要负责的。陆航面无表情地给陈酒擦了,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又找了个温毛巾,给他擦了脸擦了头发,总算像个活人了。 陆航扶着陈酒坐起来,给他穿睡衣。 陈酒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他,不像是清醒的模样,晕晕乎乎地喊:“虞迟……” “我不是虞迟。”陆航说。 他真的很厌恶这个姓。 穿到一半,电话响了,不是陆航的手机铃声,来电人是“班长”。 陆航看了几眼,还是走过去接了。 刚接通,虞迟的声音硬邦邦传过来:“你在哪?” “我是陆航。”陆航说,“陈酒已经睡了。” 虞迟显然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不是陈酒,在另一端沉默了一会,语气平稳了些:“你们没回宿舍?” “喝了点酒,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陆航说,“我在外面有套房子,就让他们在我这住了,哦,林宵也在我这里。” 听到林宵也在,虞迟的声音不再那么生硬:“麻烦你了,陈酒喝了酒有点黏人,你不用管他。” “客气。”陆航微微笑了一下。 虞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过了一会,他什么也没说,把电话挂了。 陆航把电话丢到一旁,看向陈酒。 黏人? 怕是只有虞迟才会这么想。 看来虞迟这个恐同的标签,怕是要轻轻一撕就掉了。 陈酒衣服穿了一半,被冻得自觉钻进被窝,把自己团成一团,陆航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白团子。 陆航:“……” 这人怎么跟小孩一样。 “出来。”陆航说。 没动静。 陆航失了耐心,去扯被子,不料被子居然被陈酒扯得死紧,陆航硬是用了点力气才把陈酒拽出来。 这人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半露不露,不难受吗。 陆航给陈酒把衣服穿好,感觉自己有点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操心老母亲,然后被自己这个比喻给气笑了。 想报复虞迟还得先学会当个保姆。 给陈酒穿好衣服,陆航打算去睡客厅,先不说他有没有洁癖,但是这床被陈酒滚得乱七八糟,房间里也是乌烟瘴气,他是打算在客厅凑活一下,反正沙发也够大。 但陆航刚要离开,衣角被人死死捏住了。 陆航伸手去拽,结果这人不识好歹地缠住他的胳膊,跟黏在上面一样,陆航去拉,这人还呜咽一声,拽得更紧。 三分钟前,陆航对虞迟所说的“黏人”嗤之以鼻。 三分钟后,陆航焦头烂额。 他硬是没扯过一个醉鬼加病人。 听上去真的很离谱。 但这是事实。 掰扯半天,陈酒都快哭了,陆航生怕把他惹醒了,再是一番折腾,无奈僵持半天,最后还是躺在了床上,面无表情地让陈酒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 按理来说发烧的人体温应该会很热,但是陈酒似乎是低烧,身上很冷,像是一块冷玉,触感倒是很细腻。 陆航也喝了酒,体温高,陈酒就往温度高的地方摸,暖暖的很舒服。 这人是真的不太老实…… 陆航忍着让他乱摸了半天,直到陈酒的手无意识地向下,攥住了一个东西,不动了。 陆航:“……” 陆航满脸的不可置信。 陆航满脸的大为震撼。 陆航…… 他不能忍! 陆航当即就把陈酒扒拉回床上,喘着气看了他半天。 陈酒刚才在陆航身上趴了好一阵,现在也不冷了,眉心微微舒展开,嘴巴微微张开,睡得昏天黑地。 只有陆航一个人有些暴躁,他总不能和一个病人说你怎么耍流氓吧!! 陆航无能狂怒,最后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拿起一旁的枕头摔在客厅的沙发上。 又过了一阵,陆航气势汹汹地进了卫生间,像是要揍人一般。 过了很久才出来。 陈酒这一觉睡得有些割裂。 前半段如坠冰窖,后半段四季如春。 他醒来的时候,精神还挺好,就是浑身无力,是发过烧之后的正常状态。 陈酒知道自己昨晚发高烧了,有个人一直在照顾他,虽然细节记不清楚了。 陈酒看了看眼前的房间布置,有些陌生,显然不是宿舍。 他昨晚喝啤酒,喝断片了。 陈酒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陈酒睡的床很大,虽然不软但是很有弹性,陈酒甚至感觉他能在上面玩个蹦蹦床。 正好奇着,门被推开了。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陈酒跟陆航迎面对上。 陈酒:“……” 陆航:“……” 陈酒:“早上好啊,是你送我们过来的吗?谢谢啦。房费是多少?回头我转你。” 陈酒以为他住的是酒店。 也不能怪他,因为这房间装修实在过于简约,除了必要的生活家具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装饰品。 整个房间呈现出的就是一个,低调,品味。 陆航道:“这是我在外面的房子,不用你们掏钱,既然醒了就起来吧,等会下楼吃个早饭,你们早上有课吗?” 陈酒想了想:“靠,有节高数!” 他匆匆忙忙拿起一旁的衣服,陆航说他的旧衣服丢在洗衣机里还没洗,不嫌弃的话先穿他以前的衣服吧,陈酒无话可说,一脸感动地看向陆航:“——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严重!” 陆航扯了扯嘴角:“没事,就是深夜emo,你懂得。” 陈酒一脸震惊:“你居然也会emo吗?我以为你每天都是快乐阳光小白马。” 陆航的确被陈酒搞得有点怀疑人生,人设都快崩了,但他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林宵也没起来,陆航又去叫林宵。 被叫醒的林宵哈欠连天,跟陈酒不愧是懒觉二人组,正常早起时间压根起不来,笑死。 林宵晕晕乎乎地去洗漱,陈酒已经洗漱完毕,去厨房帮陆航端早餐。 “昨天晚上,谢谢你了。”陈酒不好意思地说,“我昨晚上不太舒服,是不是麻烦你了,你才会去客厅睡的。” “还好。”陆航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有点扭曲,转瞬即逝。 “那不行,我欠你一个人情。”陈酒说,“照顾两个醉鬼,一定很辛苦。”见陆航开口要说什么,陈酒又打断道,“你不要拒绝!我是认真的!” “……如果这样的话,”陆航像是纠结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有一件事,的确需要你的帮忙。” 陈酒接过碗,豆浆盛得很满,让陈酒不得不专心致志地看着碗,小心翼翼地端着,以免洒出来。 他随口说:“什么事?” “——做我的男朋友。”陆航沉声说。 这一句,吓得陈酒手一抖,碗猛地一倾斜。 陆航动作很快,扶住碗,期间与陈酒手指相触。 陈酒端好碗,陆航收回手,若无其事道:“还好吗?” 瞥见陈酒耳朵尖好像有点红,这人皮肤白,缺点就是什么情绪都遮不住,昨天一喝酒就上脸,一发烧也上脸。 陈酒仿佛没察觉到,说:“你等我先把这碗端过去吧。” 陈酒放下碗,回头看陆航,有点艰难地说:“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其实我不喜欢男人。”陈酒认真地接着说,“我是个直男。” “我也是。”陆航深吸一口气,要说服陈酒,机会不是很多,“但我有需要那么做的原因。” “昨天有一个女生和我表白,我拒绝了他。”陆航说。 陈酒点头:“这我知道。” 陆航继续说:“我拒绝她的理由是,我喜欢你。” 陈酒:“?” 陈酒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陆航继续说:“因为我大学不想谈恋爱,所以想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因为拒绝那些女生,我实在很不忍心,所以,我想请你配合我演戏,做我的假男朋友。” 陈酒震惊道:“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陆航若无其事地说,“只是因为你说欠人情,所以我才这么提议,如果你要反悔的话也无所谓。” 这话一说,陈酒瞬间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了。话是他自己说的,总不能收回去。 “但是……”陈酒艰难地说,“你是拒绝了女生,但是像你这样的男生,应该也会有很多小零喜欢吧?” “什么小零?”陆航一脸诧异地问。 陈酒:“呃……就是,在上面的是一,在下面的是零,这样?” 两个直男面面相觑。 陆航说:“男生胆敢来告白,来一个我打一个,打到他们不敢为止。” 陈酒:“打人不好吧。” 陆航改口:“打篮球。” 陈酒:“……” 陆航很体贴道:“我给你考虑的时间。”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陈酒说,“那我们这个约定……什么时候结束?” 陆航:“时间不需要太久,只要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情被大家知道,最多一个学期,我们就可以假装分手,然后你可以说,这段时间你发现其实你不喜欢男人,是被我迷惑了双眼。” 陈酒:“……” 好家伙,我的退路都被你给想好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陈酒还有点担忧。 陆航笑了笑。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全部交给我就好。” 这天林宵看陈酒和陆航的眼神不太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咋了,明明这两个人行为举止也很正常,但他总觉得有一种异样。 难道是酒喝多了,看谁都不对劲? 时间赶不及,陈酒和陆航分道扬镳,跑回宿舍拿了个课本,和林宵往教室里冲,何音给他们占了座,遥遥冲他们挥手。 陈酒没细看,跑过去了才发现,何音给他占的座在虞迟旁边。 陈酒莫名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酒坐下,虞迟正在写题,看上去很专注,一眼也没有分给陈酒。 陈酒把书放下,开始假装认真读书。 虞迟将答案写上去,这才瞥了陈酒一眼,微微皱起眉。 “你身上是谁的衣服?” 陈酒身上这件显然不是他的尺码,布料偏旧,像是长久放置过了,显得很柔软,但是肩膀和袖口都很大,穿在陈酒身上松松垮垮,像是穿了个不合码数的衣服。 陈酒没注意到虞迟话里的古怪,翻开课本紧张地背诵公式,三心二用:“陆航的,怎么了?” 陈酒身上原本是淡淡的柑橘味,是他经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但现在,一股肥皂香气扑鼻而来。 不能说不好闻,但是会觉得有几分陌生。 这不是陈酒应该有的味道。 虞迟正要说话,高数老师上台,预备开始讲课了。 虞迟向来不会在课上聊天。 这节课刚下,外面就有人喊陈酒了,说有个帅哥找他。 陈酒一脸迷茫地出去,发现陆航穿着一身休闲装,靠在栏杆上等他。 “怎么了?”陈酒问。 “你忘带水杯了。”陆航摇了摇手里的杯子,“给你送过来。” 陈酒正想说太客气了其实不用,然后他看到陆航微微扬起的嘴角,突然想起他好像答应陆航要假扮男友来着。 这也是假扮男友的剧情之一吗?陈酒不是很清楚,接过杯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陆航摸了摸他的头发,转身走了。 陈酒拿着水杯进门,不少人激动地问陈酒那个帅哥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陈酒说是室友,给他送杯子的。 那些女生又一顿惊呼,露出让陈酒有些看不懂的表情。 陈酒拿着杯子回座位,喉咙有点渴,于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淡淡的甜味,陆航居然还在里面加了蜂蜜。 这可真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贴心啊。 陈酒一直对于陆航所说的“假扮男友”没什么实感,就仿佛这只是一个名词,但是这一刻,陈酒好像突然感觉到了陆航身为男友的好处。 就是那种……事事都不需要操心的感觉。 这种貌似是叫爹系男友? 陈酒恶寒了一下,他可不想叫陆航爸爸。 叫儿子他又怕被陆航揍。 虽然他不会。 陈酒还真想试试陆航的底线是什么。 陈酒正想着,桌子被敲了一下,虞恒看着他:“笑什么呢?” 陈酒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啊。” 计划完成的很顺利。陈酒心想,他这时想起来一个关联他任务的事情,于是把爱意值拨拉了出来。 池野八十,虞迟六十,陆航……三十? 陈酒看着这个数值,感觉出隐隐的不对。 因为三十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低,五十也仅仅是比朋友稍微亲密一些的程度,三十就……兼职可以说是和陌生人差不多了。 之前陆航是这个数值,陈酒并不意外。 但他听系统说昨晚陆航一直在照顾他,觉得他们俩起码已经算是朋友了。 现在三十这个数字,直接打脸。 陈酒倒是也不太在意他是否和陆航是朋友,但是陆航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只是把他当成陌生人的程度啊。 陈酒觉得不对劲:“统,你们这个爱意值计算会不会有延迟?” 系统:“绝对没有延迟,都是实时数据。” 陈酒说:“实时的意思是?” “其实我们是按照人内心的渴望程度来判定爱意值的,这一刻他对你越渴望,爱意值越高,如果他刻意压制,爱意值就会很低,但是也不排除他真的就把你当陌生人的可能性。” 陈酒:“……” 谢谢,真是栓Q了! 第60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19) 话剧排练这块差不多了, 再过几天就是五一了,陈酒给池野发信息:“你们的舞练的怎么样了?” 池野没有回复,过了一会才发来信息:完全OK,就等你们过来练了。 练舞的人不是很多, 虽然是班级团体项目, 但是只需要十几个人就可以,自愿报名。 一共需要十四个人, 只有十三个人报了名, 陈酒没办法,只得自己上。 这就是身为班委的无奈, 班委就像一块砖, 哪里需要往哪搬。 何音报名了排舞,林宵没报,但是陈酒见缺人,硬是把林宵也给加进名单里了。 林宵最后拿到演出名单的时候, 非常幽怨:“你为什么不把班长拉上?以我这个身体的僵硬程度, 怕是无人能及。” “他能来参与话剧排练就已经很不错了。”陈酒说, “你知道我为了让他参加排练废了多大的劲儿吗,再让他进一个舞蹈, 虞迟会跟我绝交。” “那怎么可能。”林宵说, “我现在觉得, 能接近班长的人, 除了王城, 就是你了。” “你想多了。”陈酒哭笑不得, “而且他最近不是有个什么竞赛, 五一的时候要去外地参赛, 这段时间要抽时间学习。” 林宵:“什么竞赛?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陈酒想了想:“好像是什么物理原子科技大赛, 做机器人之类的,我也是无意间听他说了一次,你要参加吗,现在还可以报名。” 林宵:“……不了不了,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物理杀我!” 这阵子虞迟的确挺忙的,他搬回来一堆厚厚的书,快有半个人高了,陈酒曾经好奇地随便翻开一本,原谅他认识中国字却读不懂句子,看了几眼居然就已经有了困意。 陈酒再看看虞迟,虞迟正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陈酒:“……” 这一刻,陈酒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人和人的智商,确实是有所差异的。 但陈酒还要诚心诚意地问一句:“这些书你看得懂吗?” 虞迟面前有个小台灯,灯光不是很亮,闻言他瞥了眼陈酒,说:“不是很难。” 这时候地虞迟浑身都散发着专属学霸的气质,陈酒肃然起敬,说:“你的灯好像不太亮了,我的给你吧。” “不用。” 陈酒说:“你和我客气啥,反正我又不学习,用不上灯。” 陈酒随手有一捞,把自己桌上的台灯递给虞迟:“不用客气。” 虞迟接过,灯罩上面厚厚的一层灰,险些被呛到,从一旁抽了一张湿巾:“那你买灯干什么?” “我以为我会学习。”陈酒真诚地说着,“但只是我以为。” 虞迟:“……” 下了课,虞迟就去图书馆了,陈酒则带着一些人往练舞室出发。 练舞室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分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压腿的压腿,练舞的练舞。 陈酒这辈子跳舞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是幼稚园的时候,年少无知,一群小孩头顶戴着个大红花,脸上扑的白白的,陈酒都已经忘了当时跳的是什么舞,但是他对小时候的自己记忆犹新,是因为有人特么的给他拍了照,洗出来,放在了相册里。 纪念他为数不多的纯真年代。 一群人在练舞,陈酒转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了一个同学,说池野好像去外面打电话去了。 这个电话打得够久的,久到陈酒跟着别人稀里糊涂地做完了热身,池野才回来。 见陈酒气喘吁吁,池野问:“怎么样,开始练了吗?” 池野穿着件黑T,整个人又瘦又高,气质也很冷,在整个排演厅很是醒目。 陈酒:“刚做完热身,你们这运动量可真够大的。” “热身怎么就累成这样了。”池野说,“运动量不太够啊。” 陈酒不服气道:“你们这个热身操节奏太快了,而且蹦来蹦去的,正式的舞也没这么累吧。” 池野沉吟片刻,道:“你是不是还没看过我们这个舞蹈是什么样的?小王——” 一个男生捧着个平板过来,池野接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然后翻转递给陈酒:“你先看看再说。” 陈酒周围围了几个人,他索性把平板支在地上,席地而坐。 舞蹈室的地面是干净的,陈酒穿着一条米色牛仔裤,裤脚挽起来,盘腿坐下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腕。 像是一只手就能握住。 池野轻轻扫过一眼,陈酒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视频,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池野咳了一声:“你们先看,我喝口水。” 池野拿了一瓶矿泉水,站在一旁靠着墙慢慢喝着。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陈酒和池野的相处难免显得有些尴尬,虽然陈酒表面上还是一副我把你当兄弟的样子,但池野能感觉到陈酒其实还是有意识地和他隔开了一些距离。 啧,还是冲动了。 若是他能再冷静一点,也不至于提前将进度打乱。 原本是准备好好追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但是一看到陈酒,那些警告自己要克制的心思就完全没办法藏住。 池野和陈酒的课也没有多少是重合的,想一起上课也没有办法,陈酒最近都在忙演出的事情,早出晚归,池野很少能和他碰上面。甚至前几日,陈酒彻夜不归。 池野本想给他打电话,但虞迟比他快了一步。 池野听了一耳朵,是陆航接的电话,说是陈酒喝醉了,睡了。 池野忍住,没有再打。 最近虞迟很忙,池野也没有凑过去找不痛快,反正都是那老男人的儿子,谁也比不过谁,也就是图个嘴瘾罢了。 但若是虞迟真想把他弄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真挺烦的……为什么陈酒身边总是有这么多人。 想事情的时候,视频已经播到尾声,池野走过去:“怎么样?” 陈酒转头看他,表情很复杂:“你确定让我们练这个?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这个也不是我选的。”池野表情很无辜,“你问我也没用。” 周围还没开始练舞的同学哀嚎一片,这哪里是练舞,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楚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地板动作? 这是人能做的动作吗?! 陈酒看着视频里的人好像还挺轻松的,不就是绕着地旋转三百六十度? “那你们先跳一下,我看看。”陈酒想了想,决定先看个现场。 “没问题。”池野笑了一下,“给你们偷懒的机会,好好看着,看完了,就该你们练了。” 池野是主舞,他身后还有一个小队,迅速排开了阵势。 陈酒给他们放了音乐,开头是很轻快的曲子,比较放松,动作也是比较简单的。 但池野和其他几个人不一样,他的舞看上去很自然,动作也很干脆利落,油然而生一股少年感的帅气,加上他脸上一副酷酷的表情,真的很吸睛。 旁边女生都在小声惊呼“好帅”,陈酒看了一眼,何音的视线也一瞬不转地落在池野身上。 池野身上有一种无人能及的光芒,是当之无愧的主舞。 陈酒没想到池野说他跳舞不错,是这么出众的不错。 陈酒想起来,女主喜欢上池野,一部分原因也是来源于池野在舞台上的表现。 没人不喜欢这样的池野。 中期的时候动作就比较难了,而且有的动作很考验腰腹,池野同样做得很轻松,而他后面的人做得就有些吃力了,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 陈酒看着就微微皱眉。 林宵在一旁说:“这哥们腰练得好啊,以后肯定不会得腰肌劳损!” 陈酒:“……” 重点是这个吗? 陈酒说:“这动作,你觉得我们能做出来?” 林宵:“嗐,没事,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反正到时候上场的时候,估计全都看池野去了,谁有功夫看我们?” 陈酒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 池野跟其他人的不同还在于他的眼神,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就透出一股野性的锐利感,和这个音乐浑然天成,眼神是无法替代的,气场也是。 之后就是那个超难的地板动作了。 看完之后,陈酒只想说,池野不出道是对他的一种浪费! 一舞跳完,其他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直接瘫在地上不动了。 池野只是胸口起伏了几下,微微喘着气,笑得很干净:“怎么样,看得爽吗?” 陈酒点点头,是真的很不错。 “那下面就该你们了。”池野说。 怎么说呢。陈酒一开始,真的是信心满满地去了,有句话怎么说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三小时后,陈酒对着只过了半分钟的进度条,表情已经麻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比起陈酒,林宵的进度都比他快,更别提那些女生了,一个个都很柔软。 池野摸着下巴看陈酒僵硬地跳了一会,说:“其他人休息,陈酒跟我过来。” 这是要单独加训的节奏。 原本大家都梦想着能被池野加训,但是真到了这关头,心里只有庆幸,一个个对陈酒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陈酒:“……” 谢谢,他就不该来。 陈酒也想学别人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但是因为他一个人拖慢全组进度这事,陈酒干不出来。 只能丧着一张脸过去。 两个人进了一个单独的小屋子,里面没有其他人。 陈酒正低落着,面前出现了一瓶水,盖子被拧开了。 池野说:“跳了这么久,休息会吧。” 陈酒诧异:“我还以为是要加训。” “当然要。”池野说,“但是看你已经快累死了,再练下去,我怕要送你去医院。” 陈酒有气无力,没回应池野这句玩笑话,拿着水瓶的手都有点抖。 陈酒原本的身体没这么弱,但这个身体的确很弱,大概是因为从小金雕玉养,原主不怎么锻炼,所以身体素质也一般。 池野说:“其实练舞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你不用太担心,这一周的时间,足够你学会了。也不是男团出道,能完整跳下来就OK。” 这句话听起来很是顺耳。陈酒慢吞吞地“嗯”了声。 “我刚才看你,身体有点僵硬,后续的动作可能做不出来,你需要花点时间锻炼身体的柔韧性,比如压腿,下腰这种。” 陈酒浑身一震:“必须要做吗?” 池野:“说实话,这些是基本功,不能避免。” 陈酒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压过腿了,哦,高中体测的时候,他考坐位体前屈,那时候他压过腿,然后好像……没及格? 剩下的分数全都用长跑给补回来了。 后来陈酒做演员的时候,也练习过一段时间的柔韧,但是最后老师也放弃了,说他全身上下就硬的没有一根筋能软下来,就这么着吧。 天道好轮回,现在又要压。 陈酒真的很绝望。 “休息会,等会压腿也不累。”池野见陈酒一脸的生无可恋,劝道。 陈酒:“……” 离地狱又近了一步呢。 房间里有专门用来压腿的栏杆,一共三格,陈酒搭上第一格,就已经不太行了。 身体都有些晃。 池野忙扶住他,有些惊讶:“怎么第一格也不行?”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陈酒一脸严肃,瞥向池野,“你能压到第几格?” 池野没说话,长腿往前一抬,轻轻松松压到最高的那个杆子上,说,“这个高度还是低了。” 陈酒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池野:“……” 虞迟能压他一头也就算了,为什么池野也可以? 陈酒满脸悲愤,咬咬牙将腿抬到第二个栏杆上。 池野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陈酒满脸痛苦:“腿……好像抽筋了。” 池野抽了抽嘴角,他发现陈酒是真的很硬,压腿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池野将陈酒从杆子地狱解救出来,陈酒坐在地上,看池野给他揉腿。 池野说:“也许你应该去试试瑜伽,对身体也不错。” 陈酒:“我都这样了,大哥,你放过我吧。” 池野笑了一下:“那你叫我声哥,我就放过你。” 陈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比我小吧?“ 池野说:“叫哥不论年龄。” 陈酒:“……” 陈酒仔细想了一下,好像虞迟比池野还要小一点,然后陆航是里面年纪比较大的,虽然也就差了几个月,但这三个家伙,全是弟弟啊! 原主上学比较晚,所以是比这几个人都大一岁的。 按道理来说,都得喊他一声哥。 “没大没小。陈酒板起脸,“你叫我哥才对。”” “何音叫你小酒?”池野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说,“那我也叫你小酒啊。” 池野的动作挺温柔的,陈酒的腿是刚才拉筋拉猛了,现在站起来还一阵阵的疼,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这人还要逞强继续。 池野有点无奈:“我带你回去休息吧,也不差这一会,何况现在大家都要去吃饭了,晚上也不练。” 陈酒被这话给说服了,心安理得地躺平:“那行。” 池野扶着陈酒走路,陈酒无意间扫过池野的脸,发现侧脸上红印消下去不少,但还能看出隐隐约约的红印。 “你是不是跟虞迟打架了啊。”陈酒试探着问。 池野这回没有含糊其辞,说:“是打了一架。” “为什么啊?”陈酒问。 池野说:“看他一副拽样,就想打他。” 陈酒顿时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说得对。” 池野:“……” 原来虞迟的欠揍不只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池野扶着陈酒出了门,大家齐刷刷向他们投来注目礼,陈酒感觉有点尴尬,而且拉筋把腿拉伤这种丢人的事情陈酒可不想被人发现,否则又是一条丢人新闻,于是清咳一声,丢开池野扶着他的手,尽可能挺直腰板,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池野一阵闷笑,想不到陈酒还是这种性子。 何音说:“小酒,练得怎么样?” 她有些敏锐地察觉到陈酒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陈酒镇定道:“练得挺好的,你们呢?” “前面几个节拍差不多过了。”林宵说,“那咱们现在再一起来一遍?” 这怕是要他死。陈酒紧抿着唇,林宵和何音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令他不忍心拒绝。 “……那行——”陈酒话还没说完,池野走过来,说,“大家现在都去吃饭吧,辛苦一天了,咱们明天继续。” 这话一出,全体解放。大家欢呼一声,也不管什么再来一遍了,欢快地收拾东西走人。 “那咱们去吃饭吧。”何音又说。 陈酒勉为其难:“那也行……” 正说着,肩膀多出来一点重量,池野笑着搭着陈酒肩膀,看向何音:“陈酒和我有约了,恐怕不能跟你去吃饭了。” 何音抿了抿唇,感觉池野似乎对她有些敌意,但这种感觉莫名其妙的,她说:“那我们先走了。” 陈酒点点头,看着何音他们也走了,这才松口气,露出一点吃痛的表情。 “你是不是傻?”见人都走光了,池野才露出点生气的表情,“你现在的状态能再接着练舞吗?不懂拒绝?” 陈酒并不想跟池野解释什么,但池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顿了顿,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女生吧?” “——没有。”陈酒下意识地拒绝,这时候他察觉到自己语气似乎有些失态,又收了点情绪,放软了语气,说,“我腿疼,你别问了。” 池野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陈酒声音一软,池野表情也没那么冷了,只硬邦邦说了句:“早知道就该让你去练舞,我看你怎么跳。” “别生气了。”陈酒说,“谢谢你替我解围,我只是不想被他们传跳舞抽筋这件事,太丢人了。” 闻言,池野哭笑不得,他摇摇头。 “你可真是……” 话虽如此,池野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让陈酒靠在他身上,让他将大半重量搭在他身上,旁人看过来只会觉得这两个人看上去有些亲密,而不会发现陈酒实际上走路有点没力气。 池野带着陈酒回宿舍,宿舍里只有虞迟一人,池野没跟虞迟说话,问陈酒:“晚饭想吃什么?我去买。” 陈酒想了想:“糖醋排骨。” 池野一噎:“怎么又是这个菜?吃不腻吗?” 陈酒:“多好吃啊!”说着咽起了口水,“你快去买,否则等会食堂都没菜了。” 池野:“……行吧。” 这样,他倒也能安慰自己,陈酒是个长情的人,如果能抢在虞迟前面让他喜欢上自己,那估计是不错。 他们这块的动静并没有打扰到虞迟,实际上虞迟专心的程度特别高,哪怕是天崩地裂了,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反应。 陈酒躺在床上,非常头疼自己的腿,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中,也知道明天能不能恢复。 但这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陈酒就很愉快地摆烂了。 戴着耳机玩游戏,爽! 过了一会,陈酒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虞迟走过来摘下陈酒的耳机:“……明天要交化学作业,写了吗?” 陈酒一脸茫然:“什么作业?” 虞迟就知道他没写了。 化学老师布置作业比较勤,题量也比较多,是一周交一次,一次不交,该学期的成绩就没了,等于直接挂科重修,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就会开始疯狂赶作业。 陈酒从仅存的记忆里记起来了,这一周足足有三页的题,如果现在不写,明天根本交不了。 陈酒好想摆烂,但是系统劝住了他。 系统说:“虽然你这学期之后就要出国留学,但是如果你挂科了,原主的父亲会很生气,也许不会同意你的申请。” 在原剧情里,何音在这学期结束的时候,和虞迟告白,然后被狠狠地拒绝了,在被虞迟接二连三地拒绝之后,何音看到虞迟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逛街,终于崩溃了,她只想远离虞迟再也不见,于是和学校打了申请,出国留学。 这也为后面她回国跟虞迟重逢的剧情奠定了基础。 而在这里面,陈酒的剧情则是陪着女主一起出国,试图用多年的陪伴让女主感动,但是女主对他的确只有朋友之情,回国后原主发现女主还是喜欢虞迟,于是决定忍痛默默退出。 这剧情……可真是古早啊。 但如果陈酒在出国这块剧情给卡住,怕世界会直接崩掉。 陈酒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去补作业。 他忘了腿拉伤了,刚一下床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倒回床上。 虞迟见陈酒一脸痛苦地抱着腿,有点奇怪:“你的腿怎么了?” “今天去练舞……”陈酒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虞迟事实,毕竟虞迟不是会乱传消息的人,“结果不小心把腿拉伤了。” 虞迟:“……” 陈酒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不是摔到屁股,就是摔到脚腕,现在是轮到腿了去。 “你能不能别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啊?”陈酒不爽。 “这是同情残障人士的眼神。”虞迟缓缓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陈酒心想我还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我这么惨,不到一个月,各种花样的伤都经历过一遍,下次会不会直接摔到脑子? 系统:“如果你想的话。” 陈酒:“没和你说话!” 虞迟问陈酒作业本在哪,正要给他拿过来,门一开,陆航回来了。 陆航一眼就看到陈酒,笑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饭。” 陈酒:“呃……” 他看向陆航,陆航冲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口型:“演。” 陈酒想起来,哦对他还有个冒牌男友的剧情要演呢,于是拖着伤腿往外走。 陆航也发现陈酒的腿怪怪的,问了一下,陈酒又把刚才应付虞迟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虞迟冷笑一下。 陆航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只说如果这两天没有好转的话,带他到校医院看看。 虞迟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凉凉地扫过陆航和陈酒。 陈酒硬着头皮说:“你带的是什么饭?闻着还挺香的。” 陆航说:“糖醋里脊,你不是说喜欢吃糖醋味么,食堂正好做了。” 陈酒:“……” 虞迟在一旁,又是笑了一声。 这声音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陈酒勉勉强强地吃完了。 吃过之后,陆航收拾垃圾,去楼下丢垃圾去了。 然后池野回来了。 “小酒,等饿了吧,食堂人太多了,我才把饭打回来,还热着呢。”池野兴冲冲道,“快吃。” 陈酒:“……” 这个场面,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第61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0) 陈酒不是海王, 他对养鱼没兴趣。 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池塘里已经有三条鱼了…… 救命啊! 养鱼着实不是个好干的活计,一不小心就会翻车,翻车了就要哄, 还哄不好。 陈酒宁愿撑死也不想翻车。 结果陈酒吃到没一半, 陆航丢垃圾回来了。 见陈酒正在吃东西,陆航诧异了一瞬, 看向池野:“……你买的?” 池野说:“有问题?” 池野除了对陈酒脾气好, 对其他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即便是对舍友也是如此。 陆航说:“他已经吃过饭了, 麻烦把你的饭拿回去。” 池野很不爽:“你在教我做事?” 陆航:“……” 陆航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眼池野, 没再和他纠缠,转而给陈酒倒了一杯水:“吃不下不要勉强自己,到时候难受的人只有你。” 陈酒实在有点撑了,喝了一口水。 池野起身, 将陈酒面前的饭拿走, 丢进垃圾桶:“不想吃就算了。” 陈酒:“……” 虽然很抱歉, 但是谢谢你。 真吃不下了。 陈酒看了眼陆航,陆航微微叹口气, 说:“我走了。” “……你去哪?”陈酒下意识地问。 “再练会球。”陆航说, “或者, 要来看吗?” 陈酒想了想, 说:“行。” 陈酒刚才用力过猛, 拉伤了大腿, 但是现在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休息一会, 反倒好多了。 可能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错觉。 看陆航打球真的是一种享受, 哪怕球场只有他一个人,这人的动作也从来没有松懈过,陈酒光是看着就热血沸腾。 陆航把球抛给他:“试试?” 陈酒早就把之前学过的姿势全还给陆航了,一下都没记起来有什么动作要点,很随意地丢了个球。 竟然进了。 陆航没怎么指点他的动作,随手将地上的球捡起来,丢回给陈酒:“你试试过我。” 陈酒抱着球过陆航的时候,感觉他就像一座自带敏捷BUFF的山,陈酒都没看到他是怎么移动的,总之就是怎么也过不去。 陈酒跑得满头是汗,陆航就是不让他过屈起。 何况陈酒跑得不快,他怕一激动再把自己给拉伤了。这得磨蹭到何年何月,陆航无所谓,陈酒都有点不耐烦了。 不知怎么,陈酒脑子一抽,居然开口说:“男朋友,让我过去。” 话音刚落,陈酒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陆航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缓缓笑了一下,说:“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让你过,是不是天理难容?” “……你就当我说胡话呢。”陈酒想找补回来两句,但陆航显然有意放水,陈酒轻轻松松就过了这十分钟都没过去的槛,虽然过去了,但是心里也没有多高兴。 陈酒投篮,想了想说:“我真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陆航看着他,眼底有些温柔的情绪,“但是我想让你过。” “为什么?”陈酒忍不住问。 “陪我演戏已经够累了,总不能让你在别的地方生我的气。万一回头罢演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我做事很靠谱,不会随时随地就摆烂放弃。”陈酒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公开?” “快了。”陆航眼底微沉,“如果你不介意在大众面前出柜的话。” “反正是假的,我无所谓。”陈酒说。 “那就好。”陆航弯了弯嘴角,“对了,你能接受的底线是什么?” 陈酒有点懵:“什么意思?” “偶尔的亲密接触,会让假戏看上去更加逼真。”陆航说,“你能接受我碰你吗?” “我又不是女孩……”陈酒说,“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陈酒有点渴,转个身去买水了。 陆航看着陈酒离开的背影,眸色越发深沉。 突然,陈酒转过身,陆航一怔。 “你在这等着,爸爸给你买个橘子。”陈酒说。 陆航表情一凝:“……” “你可真是……”陆航笑了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第二日陈酒腿完全好了,向来就是先前压腿压猛了,热身不足导致的。 池野对着他是一副冷脸,在宿舍也不和他说话,显然还在生气。 这点上池野就和虞迟不同,虞迟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不过,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 陈酒摇摇头,开始热身。 这次的热身时间格外的长,陈酒汗流浃背怀疑池野是公报私仇。 “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的?”池野走到陈酒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 陈酒真诚道:“你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你不是那样的人。” “猜错了。”池野凉凉地说,“我就是故意的。” 陈酒:“……” “我想不通,你什么时候和陆航那么熟了?”池野说,“虞迟说之前你和他都不说话的,怎么最近还给你带上饭了。” “那我也想不通,你什么时候和虞迟这么熟了?”陈酒反击,“他会和你说这种事情。” 池野说:“有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给你机会了,不说就算了。”池野俯身将平板进度条拉回原位,“再来一次。” 陈酒可真是撞到池野枪/口上去了,光是热身就做了一个小时,再加上之后的训练,陈酒一整个人都累瘫过去。 池野跟他们一起做的训练,完全不见疲意,马不停蹄地给人纠正动作,完全不似平常的那股冷漠。 池野似乎和虞迟一样,也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总之,陈酒目前在宿舍的状态很奇怪,池野跟他冷战,虞迟沉迷学习,陆航偶尔会带他打篮球,生活以平稳的速度向前行进。 同时女主的受虐值忽高忽低,路过陆航的时候会增加一些,好不容易减下来了,又被虞迟给刷上去。 但是因为最近虞迟实在太忙了,也没怎么给女主刷分,陈酒也就没怎么管。 最后一次排练之后,五一的文艺演出就要来了。 对于纯观众来说,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晚会。 但是对于参与者来说,这是一切忙碌的结尾,成败在此一举。 化妆间在紧急忙碌中,所有演出的人聚在一起,仿佛鸡兔同笼一般,到处都很吵。陈酒也不可避免地被琐事缠身,直到化妆师找到他。 “谁演公主?快来换衣服!衣服已经送来了。” 陈酒着实是不想接这个“公主”的名号,硬着头皮上去,然后被惊呆了。 这真的是一条很华丽的裙子,如果是女孩,第一眼都会喜欢上它的。 但问题是,他是男的啊! 陈酒有点崩溃地看着泡泡袖和一米长的裙摆,这他妈走在路上可以直接绊死吧! 在更衣室里,陈酒说:“统,我想换世界。” 系统:“怎么?你任务完成的很顺利,不出意外,这个世界也能拿高分,就这样放弃了吗?” 系统不说还好,说了陈酒就开始断舍离,痛苦面具戴上了:“但我不想穿什么裙子啊!” “裙子这玩意,只有0次和无数次,何况你上个世界不是已经穿过了?”系统说,“感觉应该还OK吧。” OK个屁啊! 系统不说还好,一说又让陈酒回忆起那近乎噩梦的一晚上,他妈的又想起陆非因了! 这个男人,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陈酒咬牙切齿地穿上裙子,心想下个世界他绝对不穿这玩意了,再穿他就是狗! 陈酒一出来,就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化妆戴假发,这次正规的多,陈酒看着镜子一脸麻木,这时他听到后方传来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声,陈酒没办法动脑袋,只能余光看向镜子。 是虞迟和陆航出来了。 虞迟着一身纯黑的晚礼服,气质贵气冷淡,这件衣服满是繁复的花纹,就连袖口也做了装饰,看上去宛若一名中世纪的优雅王子,领口别着一朵红玫瑰,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而这衣服又无比得修身,宽肩窄腰长腿展示得淋漓尽致,整个人看上去禁欲得让人想扒他衣服。 ……当然,这一众人里不包括陈酒。 陈酒只是单纯觉得这衣服很衬虞迟,倘若真的穿越到那个年代,虞迟也很适合当一名王子。 陆航则是截然不同的装饰,他穿得是一件白色礼服,里面的衬衫领口很大,几乎敞开至胸口,露出性感的胸肌轮廓,而他这件衣服也是用了心的,到处镶满了亮晶晶的水钻,用来彰显“皇后”至高无上的地位,好不好看不知道,陈酒只觉得这件衣服一定很重。 一黑一白两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大家都爆发惊呼,实在太过养颜了! 陈酒看了几眼,化妆师给他整理了一下妆容和假发,说:“完美!公主可以去和王子约会啦~” 陈酒起身,因为忘了身上衣服还有一米长拖在地上,直接踩中倒了下去。 一双手扶住了他。 陈酒侧过头一看,忍了忍,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池野恶狠狠地说,“不准笑了!” 陈酒也不想笑,但是池野人高腿长的,穿着一个树的外壳,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笨拙,看上去还挺好玩的。 池野也着实是郁闷,早知道他就该抢一抢王子的角色,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但是公主很快就有人接手了。 虞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他冷着脸的时候,着实是很能吓唬人的,但是陈酒就没怕过。 陈酒不知道虞迟过来是要做什么,紧接着虞迟拉住他,陈酒戴着一副白手套,感觉到虞迟手指的温度似乎有点烫。 虞迟微微倾身,面露笑意,温柔地在陈酒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走吧,我的公主。” 场外人纷纷开始尖叫拍照。 陈酒抿着唇,脸有点烫,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陆航的视线。 陆航也笑着,但是笑意莫名感觉有点冷。 这股冷意不是针对他,而更多的似乎是…… 对虞迟。 第62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1) 候幕的时候, 其实还挺紧张的,一大堆人站在后天,有人紧张地念念有词,有人则是在踱步, 黑漆漆的气氛里, 陈酒的手被人牵住,陈酒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 是陆航。 虞迟还在旁边, 陈酒有点想把陆航的手甩掉, 但是又不好那么做,低声问:“怎么了?” 陆航同样低声回答:“等会——” “陈酒, 过来。”清冷的音色打破了黑暗中的沉寂。 陈酒下意识往虞迟那边靠了一步, 陆航的手没抓住他。 陈酒说:“嗯?” “你头发乱了。”虞迟道,“整理一下。” 陈酒:“……” 这么乌漆嘛黑的环境下,他怎么知道哪里的头发乱了,而且虞迟的夜视力是不是也太好了点, 这都能看清楚? 陈酒努力了半天, 也仅能从稀薄的一点灯光中看到虞迟侧脸隐约的轮廓, 是清瘦利落的线条。 更别提为了上台,他压根没打手电筒。 “看不到。”陈酒说, “哪里?” 虞迟顿了下, 抬手落在他的头发上, 轻声说:“你别动。” 陈酒没敢乱动, 他这个假发, 据说是花重金买的, 而且化妆师还特意强调, 让他不要乱挠头, 万一演出的时候把假发掉了, 那就好笑了。 陈酒当时就可以出道成为学校的搞笑艺人。 “你轻点啊。”陈酒说,“我害怕它掉了。” 但虞迟的动作轻的让陈酒都感觉不出来——也许是因为这假发太厚重了,陈酒头上还戴了一顶水晶冠,重量还是有的。 这水晶似乎是货真价实的,在黑暗中隐隐闪动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好看极了。 过了一会,虞迟就说:“好了。” 陈酒:“嗯嗯。” 虞迟:“紧张吗?” 陈酒迟疑:“还行。” 其实不怎么紧张,这种场面陈酒经历的很多,不过是学校的演出罢了,陈酒甚至都上过电视,在一万人的大会场接受过影帝的名誉,也被无数闪光灯照着问他获奖感言。 虞迟:“我紧张。” 陈酒:“?” 陈酒也看不到虞迟的表情,不知道这人紧张起来是个什么样子,还有点感兴趣。 “那怎么办?”陈酒说,“你喝点水。” 虞迟轻轻叹口气。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该上台了,陈酒原本还挺平静的,不知道为什么,轮到他上台了,却突然有点心悸的感觉。 这像是一种不太好的预兆,但他来不及深思,灯光已经就绪。 按照排练好的,剧情顺利进行着。 但陈酒感觉虞迟的确状态有些紧绷,可能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不太习惯吧。 相比起虞迟,陆航的状态却很轻松,他的每一个表演都很到位。 皇后的剧情看得底下的观众又紧张又兴奋,不停有人尖叫惊呼,尤其当皇后强吻公主的那一段,全场都沸腾了。 那个剧情的矛盾很是激烈,陆航将陈酒抵在墙上,两个人都喘得厉害。 这个吻如排练时一样,是个借位。 陆航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陈酒,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被公主打了一巴掌,这个剧情就算是过去了。 但陈酒脑海中突然掠过陆航口中的‘等会’。 ——等会,是等什么?陆航要做什么? 但是等到这幕戏即将落幕的时候,陈酒终于知道虞迟在紧张什么了。 在王子亲吻公主的时候,这是背对着所有人的。 因为毕竟不是真亲,万一正对着,不好借位。 但是当虞迟缓缓低头的时候,他准确无误地亲在陈酒的唇上。 陈酒:“?!” 大庭广众之下,陈酒也没法说什么,其实借位也好,不借位也好,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但是虞迟自从第一次排练之后都是借位,这次怎么又换成真亲了。 是太紧张忘了吗? 还是…… 幕布缓缓落下,底下的观众都激动得站起来鼓掌了。 虞迟也抬起头,在幕布完全落下的时候,陈酒立刻起了身:“你为什么——” “等会告诉你。”虞迟缓缓道。 系统这时候突然冒出来:“好消息,虞迟爱意值目前为80.” 陈酒:“???” 陈酒惊呆了:“怎么会突然这么高,之前不是60吗?” “爱意值统计的是实时数据,并不是一直上升,当他心情平静的时候也有可能掉下去,除非满了。”系统解释道,“照这个程度来说,虞迟现在应该是特别喜欢你,那他想对你说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陈酒脑子有点乱:“你的意思是,虞迟有可能等会和我告白?” 这也太离谱了! 陈酒什么都没做,虞迟怎么就把自己给掰弯了? 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陈酒原本就打算让虞迟喜欢男生,但是他也没想过要自己上啊! 他看着虞迟的眼睛,那双一向冷漠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陈酒居然看出了几分温柔的情绪? 不不不,他大概是被系统洗脑了。 万一虞迟现在只是想和他分享演出结束之后的喜悦呢?做人不能太自信。 结束之后,大家都在拥抱欢呼,庆祝这次的演出顺利结束,但陈酒还没结束,他好不容易从棺材里出来,因为裙摆太长,一个不慎就再一次往前摔了一下。 幸好虞迟接住了他。 虞迟似乎喷了点香水,那股冷香的味道里多了一些薰然甜蜜的香气。 陈酒说:“谢谢啊。” 虞迟没说话,收回揽着陈酒腰的手。 陈酒这个衣服,着实是把他身材的优势全都显示出来了,腰细的要命,还被绸带的蝴蝶结绑起来。 下一个是集体舞蹈。 池野戴了半天的头套,早就大汗淋漓了,他简单擦拭一下,换上街舞的T恤短裤,整个人看上去顿时清爽利落了不少,帅气逼人。 陈酒笑道:“谁也认不出来你就是刚才站在c位的那颗树。” 池野却显得有点不高兴,他瞥了虞迟一眼,没说话。 陈酒还在逗他玩,池野忽地抓住陈酒的手腕,面色有点冷,说:“你和虞迟……在一起了?” 陈酒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可能!” 陈酒突然想到,当他们演最后那一吻的戏时,池野就站在他们旁边,尽职尽责地做一棵树。 他看到了? 陈酒不太确定,但他突然又感觉有点羞耻。 原本演戏这种事情,他还能自我安慰没有人看到,但是想到池野就在旁边的时候,陈酒整个人都不好了。 池野将信将疑,实际上刚才虞迟将陈酒完全挡住了,池野只能看到一个该死的后脑勺,并不知道虞迟究竟是真亲还是假亲。 化妆师让陈酒火速换装,陈酒在更衣室里脱着那套险些害他摔个狗吃屎的衣服,但又遇到了难题。 这件衣服是个后背有绸带绑住的款式,陈酒要是想脱就得先把后面的解开,但是他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够不着。 陈酒沉默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出去叫人帮一下。 陈酒刚掀开帘子探出头,就看到虞迟在门口,他只脱了外面那一件外衣挂在胳膊上,崭新的衬衫看上去很有垂感。 陈酒心想这人在更衣室门口站着干嘛,但正事要紧,小声道:“虞迟,帮我一个忙。” 虞迟视线落在陈酒的肩膀上:“怎么了。” 陈酒:“帮我解一下后面的带子。” 虞迟抿了下唇,转身进了更衣室,他将帘子仔仔细细地拉好,陈酒说:“别管了,快快,要来不及了!” 更衣室不大,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就更是艰难,两个人不得不靠的很近。 陈酒背对着虞迟,指导他:“我后面的那几根带子,看到了吗?解开了再拉拉链,否则拉不开。” 后面虞迟没有动静,陈酒等了一会,虞迟才走过来,微凉的手指似有似无地在他身后动作,那些丝质的绸带很好解开,轻轻一拉就垂下来。 这件衣服是奶白色的,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驾驭的了这种白色,,因为如果穿不好了会显胖,还会显黑,但是陈酒实在很瘦,脊背肩胛骨汇成两条线蜿蜒而下,皮肤似乎比衣服要更白一些。 陈酒也没有打粉底,只是简单勾勒修饰就已经足够好看。 陈酒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偏虞迟还在慢悠悠地动作,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陈酒有点焦急地转过头,却被虞迟按住肩膀,轻轻将拉链拉到陈酒能够到的高度,随后说:“好了。” 不知为何,虞迟的声音似乎显得有点暗哑,但陈酒来不及多想,赶忙将衣服换好。 穿上T恤,整个人都轻便了不少。 比起演戏,其实现在才是陈酒最紧张的环节。 练舞真的还挺难的,陈酒光是记住那些动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他根本不擅长这种事情。 临走之前,陆航冲陈酒一笑:“加油,等你回来。” 陈酒看了陆航一眼,心想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时间紧迫,压根来不及问,陈酒只得跟着人群往台上走。 池野知道陈酒不自信,将他安排在靠后的位置,他倒是也松了口气。 动感的音乐响起,陈酒神经一紧,立刻开始回忆动作。 这短短的五分钟,对于陈酒来说非常漫长,等他下台的时候,腿都有点发软。 刚一下台,陆航几步过来,给了陈酒一个大大的拥抱。陈酒有点发愣,但还是回抱了回去。 陆航在他耳边说:“等会,麻烦你配合我一下。” 说着,手轻轻搭在陈酒的肩膀上。 陈酒呆了一下,周围人都在欢呼雀跃,他看到虞迟也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但是由于灯光太暗,他看不清虞迟的表情。 陆航和虞迟都说等会,到底是等什么? 大家兴高采烈,他们班的演出已经结束,而且看实时投票的数据,远超其他班一大截,第一名非他们班莫属。 于是纷纷约着说要去聚餐。 池野下场,见陈酒和陆航挨得近,便走过去,道:“我刚才帅不?” 陈酒说:“我光顾着想舞了,哪有时间看你?” 池野:“……” 池野很是郁闷,对陈酒说:“我去换个衣服,等会带你去吃饭啊。”说完就进了更衣室。 编剧上来,对着陈酒就是一顿夸赞:“我刚才在台下看你们表演,演的超好啊!简直可以说完美!你跟王子太有cp感了!” 陈酒笑了一下,这时陆航开口:“我就没有cp感吗?”这话像是有点调侃的意味。 编剧才看到陈酒旁边的陆航,彩虹屁一个接一个:“那必须的,超级有!要不是知道你们俩没在一起,我都以为你们是真情侣了!” 陈酒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航已然开口,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和陈酒刚在一起。” 编剧:“我就说不……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编剧的声音着实有点大,其他人都纷纷看过来,八卦:“谁和谁在一起了?” 编剧看了看陈酒,又看了看陆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陆航大大方方地说:“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说什么?” 这场合似乎有点诡异,大家及时收了祝福语,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虞迟看向陈酒:“他说的是真的?” 后台开了一盏小灯方便人员同行,有老师维护秩序:“已经表演结束的同学请离开后台,为其他的表演同学留下空间,请大家及时退场,以免造成拥堵——” 大家又是八卦又是忐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陈酒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对象还是个男的? 林宵也颇为震惊,他知道陈酒喜欢何音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转性喜欢男的了? 林宵本想过去,但是虞迟气场太强大,林宵不敢过去,索性先出了后台,准备等陈酒出来了再问问情况。 可陈酒和另外几个人一直都没有出来。 实际上这边气氛更为焦灼。 陈酒没想到,陆航说的“等会”,是在这个场景下公开关系。 而且细细琢磨一下,陆航选这天应该是有所原因,而不是随便选的。 虞迟的脸色有些沉,在灯光下显得幽暗的眼瞳看着陈酒:“他说的是真的?” 陈酒:“呃……”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虞迟让他感觉有点害怕。 出于该死的求生欲,陈酒什么话也没说。 陆航也没打算让他说,他将陈酒搂的更紧,笑了:“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假的,对吧,小酒?” 陈酒说:“是……” 原本就是计划好的事情,怎么到虞迟这里就显得天理不容了? 陈酒现在着实是有点头疼。 现在的局势真的很难,倘若虞迟的爱意值没有涨得那么快,又或者陆航不选在今天和大家公开,可能都不会面临这么糟糕的状况。 若是提前预料到有今天,陈酒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陆航的要求。 但是既然答应了,如果反悔,陆航这边的线也难处理了。 要不然……还是一个一个来,先把陆航的线断了,再去挽回一下虞迟? 靠,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渣啊!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陈酒一时间竟成了渣男,真的是很手足无措了。 虞迟没有说话,远处传来池野的声音:“咦,怎么没人了?都离开了吗?陈酒!你在哪?” 被指名道姓的陈酒弱弱道:“我在这……” 池野换了常服出来,抱怨:“这里的更衣室实在太小了,转身都很难……嗯?” 池野话音一顿,他看着陆航的姿势,又看了眼他们对面的虞迟,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池野看了眼虞迟。 虞迟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池野似乎有所领悟,再次看向陆航的时候,眼中带了点敌意:“怎么回事?” 陆航微微笑着,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池野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危险。 陆航点了一下头。 池野抱臂冷笑一下:“你是想把我们都当傻子吗?我天天和陈酒待在一起,他哪有时间和你谈恋爱?” 那个“你”字尤其加了重音。 陆航不紧不慢道:“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和室友说吧?” 这句话杀伤力着实很强,室友这个词,其实比朋友还要浅一些,更何况池野才刚过来没多久,说室友都算深了。 池野脸黑了。 他看向陈酒:“是真的吗?” 陈酒还没说话,池野又笑了。 说实话,这阵子还能笑出来,着实是令人心惊胆战。 池野咬牙切齿道:“陈酒,你好,你很好。” 池野转身走了。 虞迟还在。 陆航说:“走吧,他们已经定好位置了,就等我们。” 陈酒有点发怵,因为虞迟一句话也没说,半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神极冷。 陆航强硬地戴着陈酒转过身,低声和他耳语,看起来异常亲密。 “怎么了?你好像很紧张。” 陈酒:“……”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渣男那份泰然自若的心态吧。 做不到。 哎。 陆航带着陈酒去了饭店,池野和虞迟后到,这两个人身上气势一个比一个冷,但场面太热闹,人又太多,没有人过多关注过这两个人。 聚会全程,陈酒就感觉有两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等他实在忍不住了回看回去,发现这两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眼神半点没有分过来。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陈酒说:“看一下爱意值。” 系统:“陆航35,池野30,虞迟60。” 陈酒:“好家伙,一朝回到解放前!” 系统:“怎么,你后悔了吗?” 陈酒:“这倒是也没有,起码陆航这条线大概是稳了。” 刚才陆航公开的时候,何音也在场,陈酒特意看了看何音的表情,发现她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 能完成一点是一点。 陈酒不是很在乎爱意值是多少,毕竟他的任务也不是拿爱意值。 但是这么低……后续实在不太好完成任务。 不过,虞迟既然能喜欢他,应该也能喜欢别人吧? 池野本身就喜欢男的,就算他不在,池野也能再找一个。 陈酒觉得自己仿佛带着几个儿子的操心老母亲,时刻为他们的婚姻大事所操心着。 陈酒被灌了不少酒,都是祝他和陆航恋爱99999的。 陆航见陈酒喝得有些发晕,有点不忍心地给他挡酒,结果大家灌的更厉害了:“秀恩爱死的快啊!你要是代喝,就得一代三,来!喝!” 饶是陆航酒量好,也被灌了不少。 余光里,他看到虞迟冷着一张脸,一杯一杯地倒酒喝。 这人可真是,没人灌就自己喝,可真够自觉的。 最后陈酒也是被人送上了车,前面坐着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清醒的同学给他们指路,到了地方,陆航是被人一路扶着进了宿舍。 陈酒开了灯,宿舍大亮,对好心同学说了句谢谢。 陆航醉得不清,嘴里还喃喃着什么,陈酒听了一下,陆航说什么“虞家”“该死”之类的字眼。 陈酒若有所思。 宿舍没人,其他两个人还没回来,陈酒把陆航放到床上就不管了,他也困的要命,醉意加上困意,他连灯都忘了关,也没来得及喝杯水,倒头就睡。 陈酒在梦里被一条滑溜溜的蛇钻到嘴里,吐不出来,躲不过去,陈酒都快窒息了,终于睁开了眼睛。 灯不知道何时已经关上了,屋子里黑漆漆的,陈酒只能看到这人的轮廓,以及亲他时的炽热温度。 而且这人亲他的时候手也不怎么规矩,顺着衣服一路往里,见陈酒醒了,更是放肆,在他脖子上亲来亲去。 陈酒脑子还有点混沌,使劲推了一把身上的人:“你下去!” 这人听了,动作不但没停,反而更加放肆,摸得陈酒忍不住颤栗起来。 他甚至能看到对面床上的陆航正安安稳稳地睡着,脸面朝他这边。 万一醒了,那可真是—— 陈酒气得屈起腿想顶身上的人,却被这人眼疾手快地按在大腿上。 “你要是不想我现在干死你,就老实点。” 这声音混合着暧昧的情|欲,与低沉的愤怒。 陈酒一瞬清醒过来。 是池野。 “你他妈有病吧。”陈酒同样不敢大声,但是他试图用愤怒让池野收手,“我有男朋友了!” 这话却像是一个导火索,彻底将池野的情绪引爆了。 他低声喃喃,眼睛透着幽幽的暗色光。 他的声音透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酒,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会勾引人。” 陈酒:“……” 这我就不同意了。 我只把你们当哥们啊!谁知道一个二个又他妈自行掰弯了!! 第63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2) 陈酒觉得池野是在污蔑他。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不知道是陈酒身上的,还是池野的,但是陈酒离他很近,这家伙大概是喝醉了才这么放肆。 陈酒对醉鬼也不想多说什么, 可能明天一早池野醒来压根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但这醉鬼的力气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啊! 陈酒努力挣扎起来, 但池野的动作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甚至于微微眯起眼睛, 看上去有些威胁。 陈酒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池野硬的不吃, 那他就来软的。 “你是不是喝醉了?”陈酒看了眼窗外, 黑漆漆的,“现在这么晚了,你要说什么,就等明天醒了再说, 行不行?” 池野冷冷道:“不行。” 陈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耐着性子道:“所以你到底是在气什么, 气我谈恋爱没提前告诉你?” ‘谈恋爱’这三个字一出,陈酒感觉池野攥着他手腕的力气骤然大了起来, 陈酒有些吃痛, 池野这才放松了一些力道。 “我不是因为你没告诉我才生气。”池野缓缓道, 在黑夜里他的浅色瞳色变得很暗, 和白天的他不太一样。 “那是为什么?”陈酒抿着唇, 池野仍伏在他的身上, 虽然他的身体重心没有放到陈酒身上, 但陈酒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让他有些烦躁。 池野却又不说话了, 低下头去亲陈酒的唇。 陈酒偏开脸,躲过去了。 却被更重的力道扳回脸,池野像是发泄式地亲,陈酒的嘴唇被他吮得又痛又麻,而且这人完全不给他反抗的余地,直接就是一个深吻。 ——疼。 陈酒眼眶一红,眼泪不由自主地冒出来,顺着脸颊往下落,落在池野抵在他耳边的手指上。 冰凉的液体似乎唤回了些许池野仅剩的理智,他的动作逐渐变得柔和起来,有点讨好式地舔了舔陈酒的唇瓣,最后退了出来。 陈酒以为这就算结束。 但池野的注意力从他的唇上落到他的眼睛上,陈酒的眼睛现在看上去,着实是很漂亮,像是氤氲了水雾的黑葡萄,倘若舔一下会不会也是甜的? 陈酒正大口呼吸空气,浑然不觉他流泪了,只是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但紧接着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池野极有耐心地顺着他的眼角亲吻那一道泪痕。 池野亲得很亲,力道稍微重一些,那一处的皮肤似乎就会发红。 当真是娇气的不得了。 池野不喜欢娇气的,但他喜欢陈酒,连带着喜欢陈酒的娇气。 但是池野越亲,那泪珠越多。 池野说:“别哭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碎你妈的!”陈酒抽抽噎噎,声音里还带着泣音,丝毫没有点气势,“你他妈给我滚开!” 刚说完,陈酒自己都郁闷了,他本来是想很有气场地吼池野,但是这身体的应激反应实在太大了,他控制不了。 池野显然也没当回事,毕竟人都在床上了,他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但是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池野的亲吻落在陈酒的眼睛上,湿漉漉的睫毛上,落在他乌黑卷翘的发丝上,最后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确切地说不能说咬,只能是叼着,含着,然后舔来舔去。 陈酒又气又急,直接开了嘲讽:“你是狗吗?这么爱舔?” 池野却笑了一下,仍旧叼着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开口,牙齿偶尔会碰撞到皮肤,并不疼,却酥酥麻麻的。 “你想,那我就是你的狗。” “我不想!”陈酒气急,“——我又不缺狗!” 天知道陈酒这句话真的就是表面意思。 但是池野显然没能正确理解,他停下动作,抬头看了陈酒一眼,眼神又显出杀气:“除了陆航,还有谁?” 陈酒:“……” 还有泰迪。 二哈。 你想听吗? “我只是……”陈酒深呼吸,他试图和池野讲道理,“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喜欢我?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池野“呵”地冷笑一声:“因为我他妈以为你是直男。” 他想的是温水煮青蛙,却没想到这青蛙早就蹦到别人的锅里了。 陈酒:“……” 你没误会。 我就是直男。 但是该怎么说呢? 陈酒想了想,正色道:“我确实是直男,你没想错。” 池野:“那你还跟陆航谈恋爱?” 陈酒:“呃……其实,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跟他的性别无关,不论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他。” 陈酒自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恳切很合理了,也很符合事实,除了假恋爱那一点之外。 但池野却更生气了。 他扯起嘴角笑了起来,半边惨白的月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另一半则隐没于黑暗里。 他重复陈酒的话:“你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论他是男是女。” “你真的,很会惹我生气。” 池野带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怒气低下头。 扯掉了陈酒的裤子。 陈酒一惊:“你要干什么?” 原以为池野不会回答,但池野竟然停住了动作,他的眉眼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深邃,竟有了几分虞迟的模样。 池野没说话,他只笑了一下。 陈酒莫名感到不安。 随后他俯下身。 这一晚上陈酒几乎都没怎么睡,他整个人都像落在水里,浑身都湿漉漉的,以至于最后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手指颤栗着扯住池野的袖子:“你放开……放开!” 池野放开了,然后抓住陈酒乱动的手,残忍道:“不、许、碰。” 陈酒又哭了。 池野说:“你是水做的吗,眼泪这么多。” 他用手指摩挲一下陈酒湿漉漉的脸蛋,近乎怜爱地说:“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和他分手吗?” 陈酒心里早就和陆航分了百八次手了,可坏就坏在,陈酒不愿意为了池野破坏他的计划,既然陆航这条线马上就要成功了,分手是绝不可能分手的。 所以陈酒让系统给他加了限制,当他想要说分手这个词的时候,他说不出来。 之前的陈酒有多坚定,现在他就有多后悔。 他甚至直接想晕了了事,但池野总能让他从神智恍惚的情况下瞬间清醒过来。 甚至池野还非常好心地在陈酒耳边说:“你再哭得大声一点,陆航就要醒了。” 陈酒:“……”玛德! 陈酒到最后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五彩斑斓的漩涡里,池野一碰他就开始发抖,甚至一张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陈酒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乖,睡吧。”池野轻声说,这句话仿佛是一个中止的信号。 天色初亮,池野收拾了残局,看向上铺。 虞迟一晚上没有回来。 池野没什么表情,转身走到陆航的身边,说:“装睡装够了吧,起来谈谈。” —— 陈酒这一觉睡得不好。 他一晚上都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下,哪怕在梦里,也不敢释放情绪。 他醒来的时候,甚至有点头疼。 而且他感觉那里好像隐隐作痛。 陈酒:“……” 陈酒大惊失色:“统啊,我该不会是坏了吧!” 系统:“那是你的错觉罢了。” 虽然用的并不是陈酒的身体,但陈酒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就忍不住颤抖。 池野真的,有点可怕。 怪不得不让女主和他在一起。 陈酒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早上十一点了,宿舍一个人都没有,陈酒大脑还有点迟钝,身体也轻飘飘的没有力气,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发酵了的酒味。 真不知道池野是怎么下得了口的。 身下的床单倒是干净整洁,像是才换过的。但陈酒完全没印象了,这只可能是池野换的。 但是他也一点不感谢他。 想起池野,陈酒只想和他打架。 是他低估了池野的爱意值,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个变态啊! 变态就算了,居然能比陆非因还变态,陈酒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想一想,他还有点害怕。 这可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人。 陈酒有气无力道:“系统,你下个世界能给我找个不变态的世界吗?我求你了,再这样下去,我要有心理阴影了。” 系统:“可以。” 系统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让陈酒不太相信了。 陈酒开了淋浴器,热水倾泻下来,陈酒总算能喘口气了。 他的大脑有点混乱,昨晚的事情来的太过突兀,连带着他的记性都似乎都扭曲了。 陈酒的对面是一个长镜子,陈酒原本就是随便瞟了一眼,这一眼让陈酒大为震撼。 从镜子照过去,陈酒上半身简直是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又青又紫,现在陈酒已经不太能回想起细节了,只记得池野真像个狗似的又亲又啃。 陈酒对着镜子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洗澡的时候陈酒已经想好了,他要逃离这个不法之地,陆航家也许是个好去处,再不济,他还能去住酒店。 原主家境很好,卡里的钱十分充裕,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他这张卡绑的是他母亲的主卡,如果有消费记录都会被传送过去。 到时候大概会被问为什么不住宿舍住酒店之类的话,比较麻烦。 陈酒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去磨一下陆航。 还有一件事值得在意,虞迟昨晚好像……没有回来? 陈酒正想着,系统说:“女主受虐值25%,27%,39%……” 陈酒听得心惊胆战:“怎么回事?!” 系统:“女主今天在小树林里偶遇虞迟,问能不能坐在他身边,虞迟给她回了一句“滚”。” 陈酒:“……” 虞迟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在平时,虞迟即便再毒舌,也不会对女生这么说话。 系统:“然后女主还不死心,继续上去和虞迟搭话……” 陈酒听得头大。 陈酒腿有些发软,随便套了件能挡住痕迹的上衣裤子,过往的学生都对着衣衫不整的陈酒行注目礼,陈酒浑然不觉,女主受虐值不停地涨,陈酒心想妹妹啊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为什么非要死磕虞迟哎! 其实陈酒觉得陆航不错,但是陆航大概是个没有心的人,这种人也不适合谈恋爱。 不过,虞迟为什么大早上的呆在小树林里?陈酒以为虞迟是喝多了住酒店了,可现在看来又不是那么回事。 陈酒远远就看到虞迟和何音了,虞迟仍然是昨天的那身衣服——这很不对劲,以虞迟的洁癖程度,他绝不可能第二天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尤其还参加了聚会喝了酒。 陈酒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虞迟昨晚,到底去哪了。 陈酒走过去的时候,何音一脸的伤心:“虞迟,我喜欢你很久了——” 陈酒连忙上前:“小音,你怎么在这里?” 他装得泰然自若,分出余光给虞迟。 好家伙,这人怎么自顾自玩手机,也不抬头看他一眼? 陈酒柔声安慰何音:“小音,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何音告白被打断,本来有点尴尬,但是看到是陈酒,她反倒有点轻松,刚才她是一时冲动,倘若不是陈酒及时过来,何音也不知道她会听到什么。 何音看了眼虞迟,见他始终没有看过来,终究是失望了,她抿着唇,说:“我只是碰巧路过,马上到点了,我要走啦。” 陈酒没有阻拦,说:“快去吧,别迟到了。” 何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小声说:“还没有祝你恋爱快乐。” 说完,何音就跑了。 陈酒怔了一下,他突然感觉,陆航这条线,似乎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可这还有更麻烦的呢。 陈酒心想,如果虞迟不理他,后面的事情可就太难办了。 成为虞迟的朋友,陈酒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但是虞迟忽冷忽热的性格,让陈酒始终没有把握。 更别说昨晚虞迟高得吓人的爱意值了。 但陈酒总觉得这个爱意值的计算方式可能有点不靠谱,毕竟昨天晚上又直接掉了回去。 可能是和荷尔蒙之类有关? 那确实不太靠谱。 起码也不能证明虞迟喜欢他。 陈酒小心翼翼地靠近虞迟,说:“昨晚,你没回宿舍吗?” 虞迟没理他,一脸冷漠地盯着手机,像是上面有花。 陈酒没有气馁,再接再厉:“你早上怎么没去图书馆啊,你不是马上要参加比赛了吗?” 虞迟依然没理他。 陈酒:“我刚才……” 话还没说完,虞迟站了起来,像是没看到陈酒似的往外走,陈酒一急,抓住虞迟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啊,昨天还好好的!” 虞迟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陈酒,他原本只是面无表情,但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忽然变得尤为冰冷。 “松开。”虞迟说。 陈酒倔强道:“我不,除非你告诉我理由。” 虞迟漆黑的眸子看着陈酒,里面不含情绪:“我恐同,麻烦你离我远点。” 陈酒一愣,虞迟用力抽出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陈酒站在原地,树林里挂起一阵风,颇有些瑟瑟的寒意。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为什么…… 你要用这种理由拒绝我? 陈酒又看了眼虞迟的爱意值,好家伙,已经跌成10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 陈酒突然就觉得虞迟喜欢他这种事情,只是个错觉,哪怕是用数据记录的情感也并不准确。 他只是被数据蒙蔽了双眼罢了。 但是虞迟,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难道他喜欢男的,虞迟就不愿意再靠近他了? 那他恐同,怎么还和他亲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陈酒简直气得不行。 他又气又郁闷,身体还很疲惫,腰酸腿疼,刚才慌张地走了一段路,陈酒都有点支撑不住,只得在一旁长椅坐下。 陈酒:“我怎么感觉我有点虚了……” 系统:“晚上吃顿烤腰子就补回来了。” 陈酒嘴角抽搐:“你还知道烤腰子呢?” 陈酒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你还不会还看着呢吧?” 前一阵子陈酒都忘了问系统。 系统:“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不熬夜,十点就睡了。” 陈酒:“……挺好,养生。” 陈酒坐了一会,听到了水声,他回过头去看,发现这对面就是情人湖。 顾名思义,恋人一般去小树林之外,还可以去情人湖畔散步,有树有水,喂蚊子的好地方。 陈酒没有多想,他拿起手机,发现林宵给她发了不少信息。 林宵:我去,你牛啊,陆航都搞定了! 林宵:?怎么还没起,上课要迟到啦! 林宵:没事了,你男朋友帮你请假了,假条都给你准备好了,羡慕! 林宵:我去,大新闻!虞迟可能有女朋友了! 陈酒:? 陈酒:什么?真的假的。 林宵:你可算醒了,我和你说,昨天晚上聚会结束后,有人看到虞迟去情人湖了!很久都没出来!情人湖,一般人晚上去那干嘛,肯定是去约会啊。 陈酒:另一个人是谁? 林宵:还不知道,正在排查,很有可能是隔壁班的校花,昨晚有人看到校花也去了情人湖,还是一个人去的。 陈酒满头问号。 虞迟什么时候和校花好上了?完全没有一点迹象啊。 何况就算是约会,也不至于呆到现在吧。 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诡异。 陈酒又打听了一下,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还说虞迟是受了情伤来祈祷的,陈酒看到这条只想扶额。 受什么情伤,虞迟压根没谈过恋爱啊! 陈酒坐在长椅上,思考虞迟当时究竟在想什么,想了半天陈酒也没想出来答案,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想知道虞迟心里在想什么,除非他有读心术。 陈酒对着手机发呆,手机屏幕黑了,他无意识地看向屏幕,突然发现,他脖子那块好像有一块痕迹没有挡住。 虞迟刚才,不会看的是这里吧? 所以才无法接受? 陈酒:“……” 如果是这样的话,虞迟没说他恶心之类的话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毕竟这人洁癖得不行。 和陈酒亲了以后还要擦嘴。 陈酒都无法想象这人以后上床是什么样子。 陈酒试探地给虞迟发了一条信息,顺利发出去了。 陈酒一喜,虞迟没有拉黑他! 再接再厉,陈酒又发了一堆表情包试图卖萌装可怜,让虞迟心软。 表情包还没发出去几个,陈酒的信息旁边出现了红色感叹号,显示你暂时不是对方的好友。 陈酒:“……” 真不愧是虞迟的作风。 陈酒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办法,但是他还是先搬出宿舍吧,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池野了。 陈酒给陆航发信息,问他在哪。 过了几分钟,陈酒到了篮球场。 陆航正在打篮球,昨天晚上喝得烂醉如泥,今天还能这么生气勃勃地打篮球,反观陈酒……算了,不提也罢。 一场结束,陆航径直朝陈酒走来。 看到真人的时候陈酒还有点心虚,心想昨晚陆航会不会听到些什么动静,但陆航一脸自然地揽住陈酒肩膀,陈酒就知道,这人肯定啥也没听到。 否则也不会这么泰然自若。 陆航笑道:“怎么过来了?” 陈酒说:“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陆航点头。 陈酒:“就是你在外面不是有一处房子,我可以住在你那里吗?” 陆航一愣。 陈酒自知这话有些突兀,补了一句:“我可以付你房费。”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搬出宿舍吗?”陆航问,“是不是我公开的事情给你造成困扰了?” “……”陈酒没有更好的理由,支吾半天,陆航似乎是懂了,说,“没关系,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我帮你,不用付房费,毕竟我平时也不怎么住在那。” 陈酒:“谢谢。” “说什么谢。”陆航揉揉陈酒的头发 。 陈酒回宿舍的时候,虞迟竟然也在宿舍。 现在是五一假期,大部分人都选择呆在宿舍玩,倒也正常。但是虞迟也在宿舍这件事情不太正常。 更何况陈酒之前才和虞迟有过一场不愉快的交流,虞迟还把他好友删了。 陆航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他看到虞迟身侧的行李箱,随口道:“你要出去玩?” 虞迟没说话,似乎把陆航也当空气了。 陆航没说什么。 陈酒还没组织好语言,虞迟似乎已经收拾好行李箱,疾步走出宿舍。 陈酒问系统:“虞迟要去哪?” 系统:“他不是要去参赛么,兜里装得火车票。” 陈酒:“那不是三天后才比赛,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系统:“可能就是不想看到你吧。” 陈酒:“……” 你可真扎心。 第64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3) 陈酒收拾得很快, 他东西虽然多,但是必备品不多,那一大堆课本是第一个被他丢下的。 饶是陆航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带书吗?” “不带。”陈酒豪气万丈,“学什么习, 我都大学了!” “可是……”陆航略微迟疑地说, “你们好像快期末考了吧,万一挂科怎么办?你有把握吗?” “那当然……”陈酒说, “没有。” 他垂头丧气, 把丢下的书一本本装进纸箱子里,咬牙切齿:“小时候大家老说什么考上大学就轻松了, 结果呢?高中考试考不好顶多就是失去一个光明的未来, 大学考不好,那是要重修的!” 陆航被陈酒的言论逗笑了:“能考上这里,说明你还是有天赋的。” 陈酒:“……”那也不是他的天赋啊。 陆航将陈酒收拾好的纸箱拿过来,陈酒说:“没事, 我拿吧, 这箱子挺沉的。” “我觉得还行。”陆航道。 “真不用, 太麻烦你了。”陈酒坚持道,“我来拿。” “和你男朋友客气什么。”陆航道。 陈酒:“……没人你还演得这么起劲?” 陆航哈哈大笑:“走吧, 等会还能带你去吃顿午饭。” 陈酒原本打算从主路走, 但系统提醒他, 池野正从主路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陈酒果断选择带着陆航换一条路走。 陆航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他看了陈酒好几眼, 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和其他人闹矛盾了?” 陈酒:“嗯?” 陆航说:“是虞迟还是池野?总之不是因为讨厌我才要求搬宿舍的。” 陈酒心想, 虞迟现在讨厌他还来不及。 这宿舍关系可真够混乱的。 陈酒随便找了个借口:“池野他太烦了, 我不想理他。” 陆航若有所思, 然后说:“如果他要来找你,我帮你挡他。” 陈酒立刻道:“好的兄弟,不愧是我男朋友。” 陆航:“……” 陈酒没拿多少东西,毕竟他只是临时借住,不是真的搬家,但即便如此,到了陆航家,他仍旧是费了一番时间去整理。 在睡哪里这个问题上,两个人起了争执。 陆航让他睡主卧,陈酒要睡次卧。 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反正多一个客房,陈酒肯定是要住在那里。 陈酒觉得陆航这人,着实是好的过头了。 “陆航,以后你还是别太老实了。”陈酒语重心长地提醒道,“真的,我都觉得愧疚。” 陆航:“……” 最后陈酒还是将东西放在了次卧。 收完东西,陈酒才发现池野给他发了不少信息,问他怎么还没回宿舍,还问宿舍里他的床位怎么空了不少。 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着实不太适合池野,陈酒着实是暂时不想看到这个人,也不想和他闹得太僵,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 于是他回了一个呵呵的表情。 池野: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对不起,我昨天真的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你想打我骂我都行,别搬走。 这个道歉好像还挺诚恳的,但是陈酒一想到他昨晚经受的折磨,这口气就是下不去。 他面无表情地打字:那你让我也那么搞你一晚,我就消气了。 原以为池野就不回复了,结果这家伙回的贼快:你开心就好,随便玩我。 陈酒:“……” 谁想玩你了,别把话说得那么暧昧。 陈酒把池野拉黑了,看到这家伙就烦。 他和陆航出去吃了一顿饭,陆航说他要去练球了。 巧的是,篮球赛的日期和虞迟参赛的日期一模一样。 陆航问陈酒,要不要来看他比赛。 陈酒想了想:“我这几天要出去旅游,可能回不来。” 陆航愣了一下,也没问他要去哪,点了点头。 神情像是有点失落,不过大概率是装的。毕竟陆航对他的好感度只有3……卧槽,什么时候变成50了! 陈酒一脸震惊。 他被陆航体贴地送回家,然后陆航和他告别,彬彬有礼地走了。 陈酒着实搞不懂了,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虞迟。 陈酒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把票定好了,等会就出发。于是刚收拾好的行李再次精简,陈酒背着一个包轻装出行。 他重新加虞迟的好友,但是迟迟没有通过。 至今为止,陈酒还是不清楚虞迟究竟为什么生气,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是GAY,所以虞迟全盘否定了他? 这答案听起来有点离谱。 但是……这还真是虞迟能做出来的事情。 陈酒颇为头疼,他身上隐隐作痛,被池野亲的皮肤还没好,他不得不贴了创可贴做掩饰。 火车空气流通不畅,人来人往又很喧闹,陈酒本就没睡好,在硬卧坐了几个小时更是头晕目眩,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感冒了。 陈酒并不清楚虞迟下榻的酒店在哪,幸好有系统,便一路搭车到了酒店,电梯缓步上升的时候,陈酒盯着那个不断变换的楼层数,思索等会看到虞迟他应该说些什么。 直接抱住他的大腿喊爸爸不知道可不可行。 陈酒昏昏欲睡,打了一个喷嚏。他现在就仿佛感冒病菌携带者,旁边的人都纷纷离他远了一点,打量这个瘦高的男生。 陈酒又困又饿,哈气连天,鼻子也酸酸的,令他老想打喷嚏,但是却又打不出来。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虞迟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陈酒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过了几分钟,陈酒看了眼时间,三分钟,怎么没人开门? 陈酒困惑一阵,又去敲,敲了一阵子,对门的人回来了,也是几个大学生,见陈酒一直在敲门,好心提醒:“你来找人吗?他刚才下楼去了,你可以联系他一下。” 陈酒:“……” 他倒是想联系,可虞迟把他的微信拉黑,电话不接,□□……这玩意虞迟可能不用。 陈酒随口道了谢,几个人打打闹闹进了屋,陈酒有点饿,但是又想先等虞迟回来,把事情解决了再去吃饭。 他实在有点坚持不住,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地上有点凉,靠着墙也很凉,这边的酒店虽然气温适宜,但毕竟是邻省,温差比较大,陈酒没考虑到这一点,也没带一件外套,只得抓着自己的包试图取暖。 等虞迟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房门前可怜兮兮地坐着一个人,这人像是已经睡过去了,脸颊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怀里抱着一个黑包,只穿了件短袖,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刚才老师说的题型你都记下来了吗,据说是竞赛必考……”旁边的同学侃侃而谈,看到门口的陈酒时也惊讶了一下,“这是谁?为什么坐在我们房门口?” 这次竞赛是给大家分配了标间两人一间房,这人就是虞迟的室友。 原本虞迟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人,奈何这人着实是个社牛,据说还是隔壁大学的学霸,虞迟被他缠的没办法,偶尔才应一声。 虞迟依稀记得这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姓王,见这人饶有兴致地俯身凑过去仔细敲了敲陈酒的脸,还说“这人是个帅哥啊是不是走错门了”,虞迟声音凉凉地说:“王同学,这是我朋友。” ‘王同学’愣了一下:“我姓齐。” 虞迟:“无所谓。” 他瞥了眼陈酒,又看了眼齐同学,说:“你再去开一个房吧,房费我掏,抱歉。” 齐同学:“……” 他眼睁睁看着虞迟拍了拍地上这位帅哥的脸蛋,又皱起眉,把人揽在他的肩膀上,一手开了房门,就这么在他的注目礼之下进去了。 房门“啪——”地一声无情在齐同学的面前关上了。 齐同学:“……” 按照齐同学对人细致入微的观察,他一眼就能看出虞迟这人骨子里的冷漠,且极度洁癖,就算是在外聚餐也极其讲究个人隐私,更是排斥与别人有肢体接触。 但是现在? 什么情况? 但实际上屋内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虞迟把陈酒放到他的床上——这当然也没什么意思,因为另一边的床上还有齐同学的行李。 齐同学站在门口,不死心地等待,希望虞迟下一秒和他说只是开个玩笑,然后,门打开了。 齐同学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你没有放弃——呃?” 虞迟把行李丢给齐同学,说:“应该没什么剩下的东西了,再见。” 门又关上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齐同学:“……” 虞迟收拾东西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门关上的时候,陈酒被吵醒了。 他一眼看到酒店的天花板,半梦半醒间以为他还在第一个世界,张口就说:“谷雨霖,给我倒杯水。” 没人回他。 陈酒有点疑惑,他头很晕,声音也软软的:“人呢?” “——谷雨霖是谁?” 这道声音把陈酒的神智拉回了现实。 陈酒闭上了眼睛。 又睁开眼睛。 不是梦。 陈酒开口想解释,结果又是一个喷嚏。 陈酒泪眼朦胧,鼻子都被他揉红了,眼角也是红的,整个人都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似的,谁看了不动容。 但虞迟是个例外。 他压根没看陈酒,自顾自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头也不回道:“醒了就走,别赖在这里。” 陈酒:“……” 是熟悉的。 嘴欠的感觉。 陈酒不可置信地说:“我等了你好久,在你房门口坐了好久,你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虞迟:“那你解释。” 陈酒张口就说:“我没有乱搞。” 虞迟显然没信,他挑起眉梢笑了一下,莫名有些尖锐的味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这是什么?” 他指的,是陈酒临时补救在脖子上贴的几个创可贴。 第65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4) 刚说完这话, 陈酒就想把这话收回去。 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啊! 陈酒原本的打算是对虞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明白Gay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偏见。 天知道他一个直男为什么要给另一个直男科普这玩意。 陈酒绞尽脑汁想挽回的话, 但他沉默的这十几秒似乎说明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虞迟似乎也没指望他真的解释,两个人同时沉默着。 过了一会, 虞迟说:“现在定回去的票还来得及。” “我不走。”陈酒说, “我头晕,眼花, 四肢无力, 你要是非要把我赶走,就把我丢出去好了。” 陈酒说完,就钻进被窝里,把原本干净整洁的被褥搞得一团乱, 然后用被子蒙住了头, 摆明了, 虞迟要么不管他,要么连人带被子一起丢出房门。 陈酒是笃定了虞迟不会这么做, 毕竟这件事情有失体统, 一团被子丢到他房间门口, 着实不像个样子。 但是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虞迟往这边走过来了。 陈酒:“??” 不是吧, 难道虞迟真的讨厌他到这个地步? 虞迟靠的越近, 陈酒的心跳声就越快, 这脚步声仿佛没有规律的鼓点, 一下, 两下,三下,好了,虞迟现在站在他身边,可能在思考怎么把他丢出去动作会比较优雅。 陈酒当即都开始思考,如果虞迟俯下身的时候他就从被子里钻出来,牢牢抱住虞迟的大腿开始哭,虞迟放过他的概率有多大。 但陈酒转念一想,就虞迟那性子,还能好好跟他说话已经不错了,这人最烦别人哭,两人头一回见面,虞迟这瓜娃子说了什么。 ——你有病吗? 对,陈酒还是挺记仇的,之前在浴室他就和虞迟闹过一次,这次好死不死又给想起来了。 往事重现,陈酒也没指望虞迟能给他什么惊人的表现。 想来想去,陈酒觉得既然努力过了,没用,那还是趁早放弃吧。 只要他盯死女主,天天给她介绍优质男人,他不信这任务过不去。 短短的一分钟,陈酒脑中已经把从开始到放弃的全过程都迅速过了一遍。 他静静地等待…… 等待…… 等…… 虞迟到底在干什么? 酒店的床铺着实是很松软,陈酒原本就又困又累,他说的那句“头晕眼花”也不全是假话,陈酒侧着脸等了一会,不知不觉睡意渐深,居然就这么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睡着了! 虞迟觉得陈酒着实是会钓男人,难道陆航满足不了他么,为什么还眼巴巴地跑过来,仿佛没了他虞迟,他的天就塌了一般。 虞迟恨恨地看着那团被子,果真动了把人连人带被子全丢出去的想法。 陈酒对他而言,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舍友。 原本在演出那天,虞迟都想好了,他要在一片热闹中把陈酒带走,在情人湖和他告白—— 虞迟完全没有想过陈酒会拒绝这回事。 两个人亲都亲过了,他也没拒绝,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虞迟理所当然地想着。 他这一辈子,顺风顺水,没有在任何地方遭受过挫折,哪怕有,也不足以在他的心上留下一点痕迹。 但是陈酒做到了。 他成功地,重重地伤害了虞迟那一颗少男心。 果然,恋什么爱,都给他去死。 越想,虞迟胸口一团郁气越沉,几乎都牢牢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不,他不承认他喜欢陈酒。 这家伙敢动一下,他就把人丢出去。 虞迟这么想着,目光如炬看着那团被子。 但是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 被子里传来了均匀的打呼噜声。 虞迟:“……” 把这混账玩意丢出去算了。 这一觉,陈酒睡得昏天黑地,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屋子一片漆黑,一点光也没有。 陈酒揉了揉眼睛,眼皮子酸疼,浑身也疼,身上忽冷忽热,衣服被冷汗浸透了。 他没有力气,头晕目眩,太阳穴酸疼,精神恹恹,第一反应依然警惕,是:这是哪? 在陈酒的想法里,虞迟已经把他丢出去了,他现在可能被某个好心人给捡走了。 他晕晕乎乎地下了地,犹如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盲人摸象,然后他险些被绊一跤,径直跌进了柔软的被窝。 对面竟然也有一张床。 这是……标间? 陈酒骤然一扑,直接给扑进对面床的人怀里去了,若是平常,陈酒是可以手疾眼快地撑住,但是他现在着实是手脚无力,绕是有心也是没用处。 对方显然正处于深眠中,猛地被打断了梦乡,颇为不爽地闷哼一声。 陈酒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睡,不好意思哈。” 陈酒鼻尖全是非常好闻的香气,他的鼻子在免疫系统的维护下暂时还好使,这味道窜入鼻子,竟然让他的头疼有了些许的缓解。 陈酒没忍住,又深吸了两口,像猫遇到了猫薄荷一般,恨不得把这味道都吸光。 虽然不太礼貌,而且陈酒此刻大脑实在过于混沌,一时间无法分析这味道里的九成熟悉来源于哪里。 而且这人怀里着实是很温暖,陈酒发冷的身体一挨上去,就像是冬日遇到了温暖的火炉,恨不得贴上去就不下来了。 下一秒,一道凉凉的声音像水从头泼下,把神智恍惚的陈酒给泼得有点清醒了。 “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 好吧,显然是虞迟。 陈酒极度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不然你以为是谁?”虞迟没好气地反问,问完了觉得自己太过幼稚,而且这人居然还趴在他怀里不出来。 虞迟顿时觉得自己之前都是瞎了眼。 他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果然,他恐同是有原因的。 虞迟一把将被子捞起,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瞬间侵袭了温暖的空气。 陈酒冷得一瑟缩。 开了口想抱怨,但是又想起来对面不是什么好心人,是虞迟。 哎。 虞迟有起床气,大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哐”地撞醒,换谁谁都生气。 再换成陈酒,虞迟的怒气值瞬间翻倍。 “你是不是非要在我这里搞事?”虞迟说,“就非要这么死皮赖脸地在我这里,是要让我睡你吗?” 卧槽。 陈酒脑中的浑浑噩噩都被虞迟这句话给惊跑了。 怪不得陈酒震惊,这种话从虞迟嘴里说出来,那只能说是大为震撼,怀疑人生。 “不,不是……”陈酒这句话还没说完,虞迟的下一句话又来了,刚被吵醒的虞迟攻击力简直可以说是无敌了,而奄奄一息的陈酒完全无力招架,只能睁大了微涩的眼睛尽力寻找虞迟的脸。 这人怕不是已经气得冒烟了,陈酒倒还挺想看看虞迟现在脸上的表情。 “不是?不是你大晚上的吵我,还是说你天生就有什么癖好,钓一个不够,非要多钓几个是吧?”虞迟漠然道,“滚下去,现在就给我出去,别再给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陈酒:“……”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虞迟现在肯定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陈酒抿紧了唇,小声说:“我以为我被别人捡走了……真的是不小心绊倒了,没骗你。你要不信,不信就算了。” 他声音也并不稳,忽高忽低的,听上去有几分怪异。 陈酒慢吞吞地起了身,拖着沉重的身躯下床,往门口走。 刚下床,陈酒的手腕却被虞迟攥住了。 陈酒反应也开始迟钝,缓了三秒钟,才转过头看向虞迟。 虽然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虞迟原本想着陈酒滚蛋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但是陈酒起身的时候,虞迟感觉他的睡衣似乎有点湿了。 他有点疑惑,回想了一下刚才,陈酒的衣服好像也并不干爽,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虞迟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好奇心——反正他不承认是在关心陈酒,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虞迟握住陈酒手腕的时候开始后悔。 他是不是又掉进陈酒的陷阱里了? 表面上装得可怜兮兮,背地里怕不是在嘲笑他,稍微钓一钓就上钩。 这一瞬间,虞迟又松开了手,而这个动作被陈酒以为是放弃的信号——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反正虞迟对他现在偏见颇深,再解释也没用。 但虞迟下一个动作,是起身下床,往门口走去。 虞迟走得很急,像是后面有什么人在赶着他一样,路过陈酒的时候带起一阵小风,凉飕飕的,陈酒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他原本就头重脚轻,这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下去,更是天旋地转,都有些站不稳了。 陈酒也无暇去思考虞迟这么匆忙失去做什么,反正和他无关。 也许是再开一间房。 毕竟这人洁癖。 几秒之后,刺眼的白炽灯大亮,陈酒被刺得晃眼,不得不抬起酸软的手臂挡住眼睛。 一片黑暗夹杂着明亮的白,虞迟看向陈酒。 这人的脸红得吓人,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了,而且动作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倒。 虞迟原本已经郎心似铁,发誓这辈子也不谈恋爱,也不和陈酒说话。 再说话他就是狗。 这么狠的誓言,发出去还没有几个小时,就被虞迟给推翻了。 虞迟:“你在生病?” 陈酒:“没有,你看错了,早点睡吧,不好意思打扰了,晚安。” 他继续往外走,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感觉。 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吗? 不能了。 虞迟就这么看着陈酒一步三晃地往他的方向走,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陈酒给掂量住了。 他控制不了。 陈酒走到虞迟身边的时候,脚步稍稍顿了一下。 倒也不是想辩解什么,他只是想和虞迟说一声: “谢谢。” 谢谢你没真的把我给丢出去。 那真是太丢脸了。 大家都说虞迟毒舌,说他冷漠,说他不像个人,陈酒觉得,的确是这样。 但也没什么不好。 做人嘛,都是圣母有点太没意思了。 何况,虞迟这种人,其实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人。 陈酒继续往外走。 一双手却揽住他的腰,把他带了回去。 虞迟一言不发,把陈酒带回到了床上。 整个过程非常利落且迅速,陈酒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虞迟此举是什么意思,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眼圈通红,像是刚哭过一样,鼻头也是红得,除了嘴唇,显得异常干燥苍白。 虞迟的视线落在陈酒露出的一侧脖颈,那一处也通红,虞迟都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散发的热度了。 陈酒丝毫不知他的病越发严重,刚才如坠冰窖,现在如置火炉。 虞迟俯身,手压在陈酒脑袋旁边的床单上,声音很低。 “和陆航分手,我就睡你。” 第66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5) 陈酒第一反应是:“你也发烧了?” 第二反应:“没烧你在说什么胡话。” 虞迟:“……” 虞迟深吸两口气, 强忍着把这不省心的家伙再丢出去的想法,耐着性子继续问:“你就这么喜欢陆航?” 陈酒:“不是,你不是恐同吗,我只想和你证明同性恋也没那么可怕, 自打你知道我和陆航在一起之后, 你就再也没有好好理过我。” 陈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只能晕晕乎乎从光影中捕捉到一点虞迟的眉眼, 那里头似乎没有厌恶之意。 陈酒胆子就大起来了,他是个病人, 要是虞迟和一个病人动手未免也太过跌份, 他打赌虞迟不会这么做。 至于他会说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虞迟还沉浸在陈酒以为他恐同这句话里,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难道陈酒还不清楚他的想法吗? 还没想清楚,虞迟感觉他脖子一紧。 陈酒把他摁到一侧的枕头上, 语气散漫:“是兄弟就一起睡觉。” 兄弟?睡觉?虞迟脑中顿时冒出两个黑人问号。 虞迟一直没说话, 陈酒以为他是不生气了, 刚舒了口气,就听虞迟硬邦邦地说:“你就穿着这个睡?” 陈酒:“啊……” 他身上这件衣服已经被冷汗津了个透, 但他现在着实分不出心思去换衣服, 只想好好地休息, 于是眼皮半闔, 嘴里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虞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挨近了些, 才听到陈酒说的是“下次……再说”。 虞迟:“……” 这人可真能凑活啊, 在哪都能睡, 虞迟甚至怀疑把这人丢到撒哈拉大沙漠, 这家伙都能把自己埋进沙子里做个日光浴。 “陈酒。”虞迟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冷,“你刚才说,兄弟是什么意思?” 陈酒:“@&#*&……” 这下虞迟凑得太近也听不清楚这家伙在说什么,估计又是什么敷衍字眼。 陈酒压根没有好好重视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更别提是确定关系了。 虞迟做不到和其他人的男朋友有染,他的自尊和骄傲也绝不允许他这么做。 更何况,他不喜欢男人,只有陈酒是独一无二的。 淡色的光晕下,陈酒睡得无知无觉,有些干燥的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诱人深入。 但仅凭这一张脸,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 而他那个性格,比他乖的也多了去了。 他为什么要死磕这一棵树? 虞迟望着陈酒的瞳幽深,脸上的表情极为平静,谁都不知道他正在内心做激烈的斗争。 一个说:“陈酒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难道你要去做小三吗?太可笑了!” 另一个说:“没结婚之前的确定关系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只要加倍对他好,陈酒自然会喜欢上你。” 一个又说:“你敢保证陈酒真的会喜欢你吗?就算喜欢,你又怎么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次发生?他能答应你,自然也能答应下一个,到时候你站在陆航的位置上,你又要怎么办?” 另一个又说:“陈酒不像是那样的人,虽然他平日里行事大大咧咧马马虎虎,但他对待感情大概是极为认真,否则也不会因为陆航而拒绝他。谁有拒绝得了虞迟呢?” 两个小人在虞迟的大脑里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打得越发猛烈,最后对面的靶心换成了陆航。 明知这种行为不理智,也毫无意义,虞迟到底还是放任了自己的思维。 最后也没有得出来一个结果。 虞迟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放弃就是最好的时机。 虞迟的私心告诉他:现在放弃,将来他一定会后悔。 他可以等。 等到陈酒和陆航分手。 他们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有几年的时间,夫妻亦有离婚之说,何况只是个挂牌的男朋友。 但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卑微,刚一露头就被虞迟死死压了下去。 虞迟没有发现,他的手几乎快要将被角给攥破了,直到陈酒环住他的腰,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 虞迟骤然惊醒,他低头看向陈酒,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起身,找了一件干净睡衣给陈酒还上,给他测了体温,还好是正常。之前的那张床不能睡人,也没有换洗床单,加之时间太晚虞迟不想太过麻烦人,就勉为其难让陈酒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陈酒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不管是一个粉色的小熊,还是一个大只的虞迟,他都照抱无误,活像一只还没成熟的幼崽。 虞迟被他这么揽着,也一动不动,再想起自己所做的决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是折磨还是解脱。 陈酒这一晚上睡得比较踏实,除了有些挤之外都还好,醒来时烧退了,一身衣服又湿了,但值得一提的是,他趴在虞迟的身上。 陈酒几乎是近乎惊悚地起了身,这动作把虞迟吵醒了,他眼神非常凌厉地看向陈酒。 倘若目光是一把有实质的飞镖,估计现在陈酒已经没了。 陈酒:“我我我怎么在这里啊?” 虞迟:“怎么,你昨天没喝酒,发烧烧傻了,把之前的事情全忘了?” 陈酒:“呃……这倒也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他揣摩着字眼,小心道,“我怎么趴在你身上啊,另一张床……” “湿了,不好睡。”虞迟道,“没钱再开房了,就凑合一晚,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办法。” 那当然没办法,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再把时间倒回去吧。 陈酒和虞迟默默对视了一会,陈酒移开视线:“所以你不生气了?” 虞迟笑了一下:“我生什么气啊,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好家伙,这人怕是生气生过头了,怎么连自己都骂开了。 一大早上的着实容易擦枪走火,陈酒小心翼翼地起身:“那什么,我去趟厕所。” 陈酒就往卫生间走,一边走一边松了口气,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身后的虞迟说:“我答应你,我们和好,我还是你的朋友。” 陈酒又惊又喜,转身看向虞迟:“你说真的?” 虞迟脸上表情淡淡的,说:“我不说第二遍。” 陈酒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好兄弟一辈子!” 这件事情一解决,陈酒心中的大石也落下来了,吃过早饭,就和虞迟说要回去了。 虞迟随口问了一句,陈酒说:“陆航明天篮球赛,我回去给他加油。” 这句话陈酒说得还有点试探的意味,陆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陈酒也不太相信虞迟是真的放下了,虽然这人的爱意值现在已经稳在50不怎么大幅度动弹了。 虞迟说:“好。” 这声音平静的,仿佛陈酒在和他聊空气。 陈酒想了想,又问:“你不生气吧?” 虞迟:“生什么气?你原本就不该来,早点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虞迟把陈酒送上了火车。陈酒冲他挥挥手:“虞迟!你赶紧回去复习吧,明天你要考试了,加油啊!!” 虽然虞迟不需要他的祝福,陈酒到底还是要走个形式。 虞迟也和陈酒挥手。 他的动作不怎么自然,显然没干过这么温情的动作。 火车鸣笛声越来越大,轰隆轰隆缓步开走,虞迟突然有点理解那些电视剧里的人,为什么总要跟着火车跑了。 因为如果不跑,那张想看到的面孔,那个想见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对于虞迟来说,只是一个五一假期罢了,去掉和陈酒在一起的这一天,后天他就能回去了。 所以虞迟没动,只是静静看着陈酒消失在快速行驶的窗格中。 虞迟闭了闭眼睛。 只要一年。 他再忍一年。 昨天晚上,虞迟做了一个决定。 这一年里,他不会干涉陈酒谈恋爱,但一旦他和陆航分手,别人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而如果过了一年,两个人还没有分手,虞迟就要想想让陆航转校的“办法”了。 陈酒丝毫不知虞迟做了个怎样的决定,他兴高采烈地坐在火车上,心情不一样了,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陈酒甚至买了一袋推销员推销的“当地特产”。 虽然他就是当地人。 陈酒点进微信,陆航问他怎么不见了,他昨天没来得及回,顺手回了个车票。 过了一会,陆航回:“我去接你。” 陈酒:“不用啦,没多远。” 陆航:“演戏要到位。” 陈酒:“……你想来就来吧。” 他怎么不知道陆航对演戏也有兴趣?这人不进娱乐圈,是娱乐圈的损失。 相比起陆航的克制礼貌,池野给他的信息简直是像一条狗在手机按键上反复横跳,直白点说就是有点大病。 池野:小酒,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你原谅我好吗? 池野:小酒,醒了吗?给你买了午餐,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热着呢,等会就给你带回去。 池野:????? 池野:你东西怎么少了这么多,被偷了?我去报警! 池野:你搬出宿舍了,是因为我吗? 池野:我再也不做了,你回来吧。 之后池野给他发了不少语音电话,很长的秒数之后自动挂断,然后重播。 陈酒:“……” 啧。 果然,远离池野是正确的选择。 陈酒出了站,一眼就看到陆航,这人长得就高,人群中也很是醒目。 陆航也没问他去干什么了,和他聊了两句,陈酒说:“我好饿,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陆航似乎有点迟疑,说:“家里有人做饭。” 陈酒:“谁啊,你该不会还请了阿姨吧?” 陆航不愿多说:“不是阿姨。” 陈酒心想,那是谁,难道是个大叔? 路上陆航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对面的“保洁大叔”打过来的,陆航“嗯嗯”地应了,然后说:“我们可能需要去一趟超市,家里东西不太够。” “这大叔好牛,居然敢让主人去买菜。”陈酒说着,见陆航面色有几分古怪,像是想笑又强忍着,忍不住疑惑,“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陆航立刻正色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陈酒将信将疑。 但到了超市他就完全顾不得想这件事情了,因为超市快打烊了,他们必须在十分钟内买完所有东西,否则晚上没饭吃。 他到底是图个什么啊! 拎着大包小包,陈酒就拎了几根葱和白菜,其他的重物都在陆航那里,陆航义正言辞道:“我想练练举铁。” 陈酒一脸惨不忍睹:“这就是你拎着一壶油还非要把它举高的目的?” 陆航:“……” 他放下手,咳嗽一下,低调道:“习惯了。” 这个“保洁大叔”不知道要做什么菜式,根据他给的琳琅满目的菜肴清单,做一桌满汉全席都是有可能的。 陈酒开了门,一股辛辣爆香的味道扑了他一鼻子,呛得陈酒立刻侧过脸狠狠打了个喷嚏。 是火锅的味道。 这大叔着实是会偷懒,火锅绝对是所有菜里面最不需要经验还好吃的东西。 桌上正摆着一个红油辣锅,咕嘟咕嘟冒着诱人的气泡,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增。 厨房传来一阵切菜声,这声音时高时低,时快时慢,好家伙,这“保洁大叔”好像不太会切菜啊。 陈酒一时间担心陆航这个老实人该不会又被骗钱了吧!他当即冲到厨房一查究竟。 厨房的门没关严,只微微合着,陈酒轻轻一推就开了。 刚一开门,陈酒就愣住了。 池野围着围裙,手里拿着菜刀,正在切一根胡萝卜。 陈酒脱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里?” 第67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6) 池野说:“好巧, 你怎么在这?我缺钱,正好陆航说他缺个做饭的,我就来赚点外快。” 陈酒无语:“你是当我傻吗?” 池野:“你不傻,你最聪明了, 去沙发上坐着吧, 等会饭就好了。” “你出去。” “马上就好了。” 陈酒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时气急, 原本他搬来这里, 就是想躲一下池野,结果现在可倒好, 根本没躲得开。 还吃什么吃, 陈酒冷道:“你不走,那我走。” 刚一转身,手腕就被握住,陈酒往回拽, 没拽动。 “你放手!”陈酒道。 池野说:“你别走!我没别的意思, 你坐了一天的车, 吃点东西就好好休息吧。” 陈酒:“我不想看到你,松手。” 见陈酒一副气咻咻的表情, 池野一时间顿住了, 过了一会, 才说:“你要是, 想让我走, 那我就走好了……” 陈酒没搭理他, 这时陆航进了厨房, 见两人对峙, 一脸奇怪地问:“怎么了?” 陈酒不说话, 别过头一脸倔强,池野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也不说话。 陆航奇怪道:“你刚不是切菜呢么,怎么不动了?不要钱了?” 陈酒:“???” 池野一脸沉痛地道:“这钱我估计是赚不到了。” 陆航问陈酒:“他怎么招你了?你这么生气。” 陈酒实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真的,但看池野平日里也是天天点外卖吃食堂的主,他会缺这点钱吗? 池野手里还拿着半根胡萝卜,说:“实在不让我动手,你们就生吃吧。,味道也不错。” 陈酒:“……” 陈酒:“好好切你的胡萝卜吧!” 说完,转身就走。 池野在厨房忙活好一阵,他动作着实有些毛糙,陆航像是看不过去,帮了他一把,两人就把菜上全了,陈酒捏起一片胡萝卜看,有宽有窄,有粗有细,说:“你这刀工可真厉害啊。” 池野谦虚道:“过奖了,也就一般般吧。”像是完全没听出陈酒话里的讽刺。 陈酒随手丢了一盘腐竹进去,见池野非常自觉地搬了把椅子过来,说:“做完饭了,还要蹭吃的?” 池野说:“总归是要做,我就把我那份一并加上了。” “你可真勤快。”陈酒呵呵,见陈酒想要坐在他身边,陈酒立刻指着对面:“你坐那里。” 池野鼓了鼓嘴,活像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丧眉耷脸地坐了过去。 “你们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陆航道,“小酒,如果实在不愿意,我让池野回去。这顿饭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 池野抬头斜睨陆航,小酒?叫的可真亲热。 池野做得是辣锅,陈酒喜欢吃辣,但是吃不了太辣的东西,他尝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错。 但陈酒昨天才病了一场,今天喉咙还有点肿,刚吃下去,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是好半天,池野立刻站了起来,但陈酒身边的陆航早就在给陈酒拍背递水,完全用不着他。 池野颇为郁闷,郁闷中还有一丝羡慕嫉妒,妈的,陈酒凭什么能看上陆航,和他假扮情侣,这家伙不就是篮球打得好点吗?打篮球的一般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难道陈酒就喜欢这样的? 池野也没想到一时冲动会让陈酒对他避之不及,甚至第二天就慌里慌忙地搬出了宿舍。 池野兴冲冲买了早餐回去,迎接他的只有陈酒半空的床位。 池野又想起了那晚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快结束的时候,池野听到陆航那边有翻身的动静,随后他对上了陆航的眼睛。 池野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池野匆匆忙忙结束,给陈酒整理了一下,随后把陆航叫起来。 陆航像是还在醉意里,说:“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池野说。 陆航顿了顿,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刚才,是在对陈酒做什么吗?” 池野第一反应就是,陆航这话说得过于生疏,情绪也过于冷淡,绝对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应该说出的话。 池野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他喜欢陈酒,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池野盯着陆航,看了半晌,突然说:“你们俩,是在假扮恋人吧。” 陆航没说话,他实在喝得有些多,醉意让他的大脑运转速度变得极为缓慢,但这几秒钟的停顿让池野抓住了破绽。 “你们俩,果真是假的。”池野说道,“为什么?” “关你什么事?”陆航不耐烦地反问。 池野说:“你不告诉我,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让大家都知道,你们俩是假扮情侣。” 陆航:“行吧,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追求者太多了,我想用陈酒挡一挡桃花。” 池野狐疑:“就你?” 这关注点好像不太对劲。陆航面不改色道:“对,这就是事实。” 事实上池野并不关心他们为什么假扮情侣,但是知道他们俩是假扮的,池野就高兴了。 陈酒现在还是单身。 他还有机会。 所以,当陈酒搬出宿舍的时候,池野立刻想到了陆航。果不其然,陈酒在陆航家。于是池野想了个法子,也来了陆航家。 虽然进展不顺利,但起码能看到陈酒了。 池野说:“你是不是不能吃辣?”他有点懊恼,“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我就选不辣的汤底了。” 陈酒说:“怪我咯?” “不怪你,怪我。”池野想了想,说,“稍等一会。” 陈酒也不知道他说的稍等是什么意思,但见池野去了厨房,捣鼓一阵,居然端了一个新锅出来。 汤是奶白色的,闻上去很香,丝毫不逊于辣锅。 池野把这个锅摆在陈酒面前,丢进去一些食材,随后说:“你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陈酒尝了一根蟹棒,味道确实不错,很鲜。 但见池野一脸殷勤模样,陈酒勉为其难道:“一般般。” 池野也没有受到打击的感觉,兴致勃勃道:“其实最好吃的一款底料没货了,比这个更好吃。” 陈酒随口问是什么牌子,池野就说了个名字,也没说价格。 陈酒吃饭的时候随便搜了一下,好家伙,这底料居然四位数起步! 一买还是两包,再加上这些食材,他们这一顿起码花了万把块钱。 陈酒心情极为复杂,但他又是个豪门贵公子的人设,即便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仍云淡风轻,说:“就这?” 说来陈酒又好奇起来:“陆航,你平时零用钱多吗,池野的保姆费是一月多少?” 陆航说:“一月来八次,一共八千。” 陈酒啧啧。 池野一个月的钱加起来,也就够吃两顿火锅的,那他还敢蹭吃的? 陈酒便捡着三鲜锅里的吃,偶尔会吃点辣锅,陆航做事极为细致,给他盛了一碗清汤,让他将辣菜在里面仔细涮干净辣油,在芝麻碟里沾一沾,去掉剩余的辣味。 着实一副好男友做派。 陈酒欣然接受,想让池野知难而退,但他不知池野现在只想取代陆航,成为陈酒身边的那个人。 三人正吃着,陈酒手机振动起来,诱人给他打了视频电话,而陈酒看了来电人,有些犹豫,还是接通了。 他将画面对准自己,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嗨。” 虞迟第一句话就是:“你不在宿舍?” “……对。”陈酒说,他着实惊叹于虞迟的敏锐力,毕竟他身后的场景都自动被相机模糊了,这样还能察觉到不在宿舍,也真是个厉害人。 “这么晚了,宿舍已经不能进了,你怎么还在外面?”虞迟道。 “我在外面吃火锅呢,不回宿舍了。”陈酒答。 结果虞迟又再一次精准捕捉到重点:“吃火锅,和谁?” 陈酒刚想说我一个人吃呢,就听池野在一旁凉凉开口:“你是要查户口吗,废话这么多。” 陈酒压根没拦得住,就让池野的话清清楚楚地全落到对面虞迟的耳朵里去了。 虞迟一顿。 陆航紧接着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晚上好,虞迟,小酒现在在我家呢。” 陈酒现在着实不想说话。 自从他发现虞迟无法接受他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实,陈酒就打算让虞迟少看到这种场景,万一虞迟又不高兴了,和他冷战,想把人再哄回来一次,是真的难于上青天。 但虞迟这回没露出厌恶或者抗拒的神情,只淡淡道:“晚上好。陈酒,你在陆航家里?” “嗯。”陈酒低声说。 “那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虞迟冷淡道,“早点睡,晚安。” “晚——”陈酒话还没说完,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呃…… 好像还是生气了。 陈酒痛苦面具,虞迟真是个难搞定的男人! 而餐桌上其他两人面色各异。 池野面色沉静,像是在思索什么。 陆航则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陈酒丝毫不知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挂了电话,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起来。 结果刚吃过饭,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外面,又下起了暴雨。 陈酒:“……” 这个世界的天气是不是都有点狂躁?怎么老整这种恶劣天气,又不是荒岛求生。 池野顺理成章地住在陆航家里。 一间主卧,一间次卧,陆航想了想,问陈酒:“你想住哪里?” 陈酒:“我和你睡吧。” “这样,那池野,你睡次卧吧,陈酒和我睡主卧。” 池野:“不行——” 陆航非常好脾气:“那陈酒睡主卧,我和你睡次卧。” 陈酒和池野同时说不行。 “那……”陆航犯了难,“池野,那你睡沙发?” 池野看了眼不足一米的沙发:“……你觉得合适吗?” 陈酒冷笑:“我觉得挺好。” 第68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7) 那沙发的确是太小了, ,就连陈酒躺上去也只能曲着腿,更别提池野了。 陈酒就算对他有诸多不满,也不至于让人在沙发凑活一宿, 最后在池野的严重抗议之下, 陈酒做出了决定。 他和陆航睡一间,池野睡另一间。 池野幽怨地看着陈酒, 不死心地想要再为自己争取一把:“我保证乖乖的, 什么都不做,真的!我还可以带你打游戏, 你最近不是要上分吗, 这个赛季马上就结束了……” “不用,我还是想自己打。”陈酒冷酷无情地说。 池野:“……” 他眼巴巴看着陈酒和陆航进了一屋,虽然知道,陆航并不会对陈酒做什么, 这两个人之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 但他还是有一种被绿的感觉。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陈酒原谅他呢。 池野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好办法。 而且更糟糕的是, 陈酒好像跟虞迟和好了。 怎么会这样? 虞迟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之前拒绝了男生告白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 可池野看虞迟的表现, 显然是喜欢陈酒不自知, 他也没戳穿, 直到陈酒恋爱的事情发生, 虞迟是和陈酒彻底完了。 可这才过了几天, 怎么就和好了? 池野进了次卧, 陆航家极大, 就连次卧也配备了单独的卫生间。 池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看陆航平日里的穿衣打扮, 并不像是家境富裕,怎么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若是平常,池野顶多也就是疑惑一下,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池野想了想,给一个人打了电话:“帮我调查一下陆航的家世。” —— 主卧,陆航和陈酒聊天,听闻他在路上发烧生病,便让他测体温。 陈酒说:“没事,我已经好了,完全没事了。” 陆航便道:“你去洗个热水澡吧。” 陈酒点头,他正想去洗澡,正好他放了些衣服,头疼的是那些衣服都在次卧。 陆航也想到这一茬:“我去帮你拿吧。” 陈酒挥挥手,拒绝了。 开玩笑,他能让陆航帮他拿内裤吗?那也太尴尬了! 陈酒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一直没人来应门。 陈酒有点奇怪,拧了一下门把手,门自动打开了。 “池野——”陈酒探头喊了一声,不喊不要紧,一看才发现池野刚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宽肩窄腰,浑身上下除了那条浴巾之外再无遮挡。 池野奇怪道:“怎么了?” 他身上还落着水珠,在那轮廓分明的肌肉上滚动,看上去男□□人。 陈酒说:“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池野说:“我没带换洗衣服,没有衣服可以穿啊,你忘了?”顿了顿,促狭道,“你的衣服可以借我吗?” “不借!”陈酒立刻说,“你就这么睡吧,我来拿我的衣服,你过去点。” 池野“哦”了声,微微侧过身让陈酒过去,陈酒便从衣柜里找自己的睡衣。 睡衣摆放的抽屉在最下面一格,陈酒半跪在地上,上衣往上缩起来,露出一节白生生的腰。 池野看了几眼,别过眼去。 不能再看了,否则怕是又忍不住做点让陈酒不高兴的事情。 陈酒翻出了睡衣,看了眼一旁垂头丧气的池野,丢给他一套衣服。 池野捧着衣服一脸懵逼。 陈酒没好气道:“我是怕你着凉感冒,到时候再传染给我。这衣服可能有点小,你将就着穿一下吧。” 池野满脸感动:“小酒,你对我真好。” “什么小酒。”陈酒嫌弃道,“别这样叫我。” “那我叫你什么?”池野说,“叫全名显得太过生疏,不好,你有没有小名?” 陈酒没好气道:“没有,你叫我全名,没什么不好的。” 池野偏不,看陈酒对他心软,一时间又开始蹦跶:“那我叫你宝贝好不好,小酒宝贝。” “你恶不恶心啊!”陈酒说,“不许再叫我这个名字!”说完,气冲冲出了房间。 池野想了想:“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啊,多可爱。”说着,就把陈酒的微信名改成了这个。 池野过去拍了拍小酒宝贝的脑袋。 过了一会,小酒宝贝踢了踢池野的屁股。 池野拍了拍小酒宝贝的脑袋。 小酒宝贝踢了踢池野的屁股。 这么无聊的游戏,两个人玩了数十个回合,最后陈酒结束了这个游戏:“你好无聊,拜拜。” 池野:“亲亲宝贝<( ̄3 ̄)>” 陈酒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池野又吃错什么药了,真是可怕至极。 陈酒收拾了衣服去洗澡,出来以后发现陆航在看书。 本以为他在看体育杂志,陈酒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居然是一本精装厚壳书:《百年孤独》。 陈酒立时对陆航肃然起敬。 “你也太厉害了。”陈酒说,“这种书也看的进去。” 陆航合上书,随口道:“这是我拿来催眠的。你平时失眠吗?可以试试这个办法,效果特别好。” 陈酒:“……” 陆航出来的时候,陈酒正在打游戏,他刚在浴室就听到陈酒痛骂队友的声音了,看来这波要凉。 “中路团战啊团战!你打什么野啊!赶紧给我去团战!人都要没了!” 陈酒打得义愤填膺,头发上打着一块毛巾,发丝还在滴着水,但这人完全没时间顾及。 陆航心中好笑,走过去替陈酒擦起了头发。陈酒也没有丝毫不自在,任由他擦,还挥挥头发,像是要甩掉浑身水珠的小猫。 陆航没防备,被陈酒挥了一脸的水。 陆航抹了水,陈酒还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说:“哥,你再帮我擦擦,还湿着呢。” 陆航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陈酒叫的人不是他。 陈酒还有个哥哥吗? 陆航心中想着,不动声色帮陈酒继续擦拭头发,直到一局打完,陈酒愤怒地摔了手机,骂了句脏话。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头发被人擦干了,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对着陆航喊了声“哥”,对着陆航笑了一下:“谢谢啊。” 陈酒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嘴角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看上去挺可爱。 “不客气。”陆航道。 “那我帮你擦头吧。”陈酒见陆航头发也湿着,礼尚往来道。 陆航并不喜欢旁人碰触他,但这个人如果是陈酒,感觉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陆航欣然答应。 陈酒的手法很熟练,陆航琢磨着,道:“看来你给别人也擦过头发。” “嗯……我经常给我哥擦头发。” “你还有一个哥哥?”陆航说,“没听你提起过。” “是——”陈酒刚要开口,突然想起这个世界,原主是独生子,并没有兄弟姐妹,话头一转便道,“是我认的哥哥,如今已经不在了。” 陆航顿了顿:“抱歉。” “没事。”陈酒说,“我相信他在另一个世界会过得很好。” 陈酒说这话的时候,话里并没有多少悲伤,只有淡淡的惋惜和笑意。 很快擦干了头发,陈酒便拿起手机准备再来一局,他有点烦恼:“怎么就没有大神带我上分呢?” “池野打游戏应该挺厉害的。”陆航说,“他段位很高。” 陈酒叹了口气:“你别提他了,烦。” 陆航从善如流,又道:“我带你打吧,虽然不一定会赢,但也不至于输的很惨。” 开打之后,陈酒发现陆航完全是在谦虚,虽然这人段位不高,但技术很不错,走位风骚,攻击精准,完全不像他这个段位应该有的水准。 陆航再一次拿到五杀的时候,陈酒惊呼:“你也太厉害了!” 陆航依然很低调:“还行。” 陈酒再一次对陆航肃然起敬。 连着打了几把,零点已过,这个赛季结束了。 陈酒看着自己的段位,心满意足了。 陈酒高兴起来,做事就很主动,就像是被讨好的猫,愿意主动给人撸一把毛。 他把被子铺开,枕头整整齐齐摆好,拍了两下床:“大神,请躺下!” 陆航啼笑皆非:“这倒也不必。” “必须的。”陈酒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强的,可以告诉我吗?” 陆航想了想:“我觉得这很简单啊。” 陈酒:“……”这就是装逼的最高境界吗? 躺在床上,陈酒还有点激动,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床说大也大,但毕竟是两个成年男子睡在一起,睡姿不能太狂野,否则很容易发生肢体接触。 陈酒一时兴奋滚来滚去,结果滚过来的时候,脑袋撞进了陆航怀里。陈酒揉着鼻子退出来:“你胸好硬。” 陆航:“……” 陈酒说:“应该练了挺久的吧?” 陆航有点无奈:“多运动,你也会有。” “真的?”陈酒满怀期待,“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的身材,要是我也长成你这样该多好啊。” 陆航想了想那个画面,道:“还是算了吧,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陈酒说,“是男人,就应该有肌肉!” “你现在就很好。”陆航安慰道。 “有什么好的。”陈酒说,“就是经常不锻炼,你看我胳膊上也没肌肉,看上去就像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说着说着,陈酒就开始怀念过往:“我以前经常跟人打架,那时候身材可结实了,哪像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陆航明显不信:“你会打架?” 陈酒说:“真的啊,那时候没人管我,我就学坏了,哈哈哈。” 陈酒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陆航看他的眼神,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之前只是彬彬有礼的笑意,现在却多出了几分惊讶与喜悦,但这神情只是一转而逝,陈酒并没有注意到。 不过系统提醒陈酒:“陆航爱意值跳到70了。” 陈酒正怀念往昔呢,冷不丁听到系统的提示,话都卡了一下。 陆航温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陈酒心想,陆航的爱意值怎么突然升高了?他刚才没说什么吧? 第69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8) 陈酒一时说嗨了, 说了不少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后来想起他并非原主,再说下去不好圆回来,就止住话头:“你也和我说说你小时候呗。” “我小时候……”陆航说, “似乎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怎么可能, 你也可以说说你的家庭,你父母一定对你很好吧, 才会养出你这么好性格的人。”陈酒说。 陆航略一顿:“你觉得, 我性格好?” “那当然了,谁不觉得你性格好啊。”陈酒说, “又高又帅, 还会打篮球,也难怪那些女生都喜欢你。” 陆航笑了起来。 “以前,大家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因为我没有爸爸。”陆航靠在墙边, 语气淡淡的, “他们都说我是个怪小孩, 没人敢靠近我。” 陈酒一愣。 陆航继续说:“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更确切地说, 他已经结婚了, 但我妈不知道, 这件事情,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说不定, 你现在看到的我, 也只是伪装的好性格而已。” 说完, 陆航看向陈酒。 原以为陈酒会惊讶, 或者更甚者会露出厌恶的表情, 可陈酒却没有,他只是摇头说:“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至于别的,我不在乎。” “眼见并非为实。”陆航又笑了,他觉得陈酒的想法着实是天真,倘若这世上的人心都如此简单,一眼便可看透,他也不会出生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坏人,也没有真正的好人,你说你坏,我还说我有阴暗面呢。”陈酒摇头晃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说是这个理不?” 陆航失笑:“什么歪门邪道,你少看点电视剧吧。” 陈酒和陆航聊了一会,便睡着了。他这一天过得波折,睡得快也难怪。 陆航却有些睡不着,他双臂枕在脑后,听到陈酒发出小声的呼噜声,脑海中再次闪过陈酒的话。 倘若他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还会说出这种话吗? 陆航微微侧过头看向陈酒,陈酒原本平躺着,睡着睡着就侧过身,正对着陆航的位置,然后他手脚一伸,非常霸道地靠在陆航的身上,把他当成了抱枕一般。 陆航:“……” 陈酒发烧那次,陆航知道他睡觉不太老实,只当是因为她在生病,但这人如今已经不烧了,怎么睡姿还这么不老实? 陆航颇为头大,把陈酒的手挪到一旁,陈酒皱了皱眉,又摆过来。 陆航往旁边移动一点,陈酒也紧跟着靠过来一点,完全不给陆航一点私人空间。 陆航可不想再发生上次的“意外事件”,只得坐了起来。 陈酒趴在他怀里睡得今夕不知何年。 陆航满脸复杂,心想得亏没让他和池野睡在一屋,池野本就喜欢他,这么一来简直如同羊入虎口,送上门了。 “你能不能长点心?”陆航轻声对睡梦中的陈酒说,“对谁都不设防,万一以后有人对你有坏心思,你怕是都不知道。” 第二日便是篮球赛,陆航起得很早,他没想吵醒陈酒,动作便放得很轻。 虽然按照两人的约定,陈酒应该去篮球场为他加油,尽到一名男朋友应尽的义务,但陆航见他睡得香甜,不忍心将他吵醒,就让他继续睡着吧。 已经提前抽签确定了对手,陆航队对上的人并不太好对付,绕是陆航冷静,最后的结果也并不尽人意,中场休息的时候,勉强打了个平局。 队伍里愁云惨淡,士气不在。 陆航并不在意,他浑身都湿透了,作为队长,在这种时候,他是出力最多的人。 下场正要休息,陆航看到了陈酒。 陈酒手里拿着一瓶水,还有一条毛巾,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身边围了一群女生。 陆航脚步顿了顿,朝陈酒走去。 陈酒正叫苦不迭,他今早定了闹钟,醒来发现陆航不在,浴室吃了饭急匆匆过来,正好赶上比赛结束,他正要过去,一堆女生递给他水和毛巾,让他转达加油之语。 陆航的告白如今已经人尽皆知,陈酒甚至感觉那些女生看他的眼神里都写着“祝你和陆航长长久久”之类的话。 陈酒正愁无法应对,肩膀上出现了一只手,陆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吗。” 这话听上去就很暧昧,浴室那些女生看陈酒的眼神更加古怪。 陈酒:“……” 虽然并不知道两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但陈酒仍旧不甘示弱地回道:“应该是你辛苦了才对,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起不来。” 女生发出惊呼:“哇……” 陆航脸上笑意一滞,没想到陈酒回反将一军,低声在陈酒耳边说:“陪我坐一会吧,好累。” 陆航坐在长椅上,脸上倒是不见疲惫之色,陈酒将水递给他,陆航仰头喝了半瓶。 陈酒看了眼记分板:“看来比赛很焦灼啊,你怎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陆航说:“比赛就是有输有赢,急也没用。” 陈酒有点吃惊地说:“你还挺佛系,我以为你会很看重输赢,毕竟你为这次的比赛练了很久。” 陆航笑了:“我会赢。” 他说完,将剩下的水喝光,上场和队友讨论去了。 下一场比赛开局,对方占优势,但不知陆航说了什么,他们队打得很是激烈,局势渐渐转败为胜。 最后17:13赢得比赛。 在陆航的预料之中。 打篮球这件事情,对于陆航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他极少会输。 陆航心情很好,见陈酒正在打电话,便想过去捉弄他一下。 刚靠近他,陆航听到陈酒对着电话说:“你考完了吗,明天就回来?那我请你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怎么可能考的不好,你是最棒的!” “我没有吹彩虹屁,世界上怎么会有比虞迟还好的人呢?” 陈酒朝虞迟吹了一通长篇大论的彩虹屁,总算把虞迟的毛捋顺了。 他感觉虞迟今天心情不大好,也许是没考好。 作为虞迟的朋友,他当然是要好好鼓励一番。 陈酒挂了电话,转身时,发现场上已经没有人了。 再一看记分板,陆航他们队赢了。 陆航就在一侧靠在墙边喝水,眉眼隐没在刘海之下,并未露出多少高兴之意,反而显得有些阴郁。 陈酒有点奇怪,这样的陆航看上去和平常不一样,他有点不敢靠近。 但陆航抬头,直直朝他看过来,眼中的冷意化成了温暖:“你打完了?” “嗯。”陈酒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但他觉得刚才看到的陆航可能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心情不好罢了,语气也轻松了一些,“恭喜你赢啦。” “是大家一起努力。”陆航将空水瓶丢进垃圾桶,“不过你好像没有好好看我比赛。” 陈酒挠了挠头:“我看了,真的。你很帅哦!” 陆航歪着头看他:“真的吗?” “真的!”陈酒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索性踮起脚摸了摸陆航的头发,像揉大狗一般,斩钉截铁道,“特别帅!特别有魅力!” 陆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揉了揉陈酒的头发:“油嘴滑舌。” 他转过身,脸色冷了下来。 为什么又是虞迟。 陈酒为什么……一定要和虞迟和好? 陆航原本的打算,是让虞迟因为陈酒恋爱的事情而难过,从而达到报复的目的。 可虞迟只是失态了片刻,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甚至陈酒和他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 陆航并不想尝到失败的滋味。 但现在,他更看不得虞迟和陈酒关系好。 倘若有一个人,可以替代陈酒去靠近虞迟,更甚,让虞迟喜欢他…… 看着虞恒的儿子成了个同性恋,而他也是同性恋,这件事情对虞恒的打击该有多大? 陆航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畅快。 比赛结束后,陆航带着陈酒去吃东西,还带他去了附近的游乐园。 陈酒嘴上说着不玩,实际上玩得比谁都高兴。 跟个小孩一样。 陆航打心底里羡慕他,像陈酒这样的人,还是怎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 陈酒就像是一道光,是他无法靠近的,但是他现在,却偏偏想要靠近。 他想捕捉一缕温暖。 这天晚上,陆航发了一条朋友圈。 居然是一个九宫格。 照片里是吃的,喝的,玩的,全程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出现了两个人并肩的影子。 几分钟后,陈酒转发了这个动态。 也不是想表达什么,纯属是因为陈酒懒得选照片,陆航拍了太多,意思是秀恩爱,陈酒直男审美实在挑不出好看的,索性把陆航的照抄过来。 但这在大家看来,无异于是秀恩爱的最高境界。 两条一模一样的朋友圈相隔不过三分钟,虞迟面沉入水,坐在他身边吃晚饭的齐同学都被冻着了。 “虞同学,你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齐同学一脸不解,“难道是今天没考好?我都觉得那些题不难,对于你来说应该更没有问题啊。” “没有。”虞迟淡淡道,过了一会,他问,“你有女朋友吗?” 齐同学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有啊,怎么,你也有?” 和虞迟相处了一段时间,齐同学觉得这家伙肯定没有女朋友。 哪个女孩能容忍虞迟的性格?又冷又毒。 不料虞迟居然点了点头。 齐同学大为震惊:“哪个瞎了眼的能看上你?” “……”虞迟说,“还没在一起。” “哦,你暗恋人家。”齐同学说,“你想问什么?毕竟舍友一场,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虞迟略微思索,道:“他有男朋友,我想把他抢回来,该怎么做?” 闻言,齐同学手里的叉子掉了。 学霸的思路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吗?!! 第70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29) 齐同学结结巴巴道:“这样……不道德吧?” “道德?”虞迟语气冷漠, “这有什么用。” 齐同学委婉道:“但是这么做终究不太好……” “倘若是你喜欢的女生,在你告白那天被人中途截胡,你会怎么做?”虞迟问。 齐同学脱口而出:“抢他妈的!” 虞迟点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齐同学:“……” 虞迟没指望从齐同学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有一句话, 虞迟觉得还有点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晓敌方的弱点, 才会增加自己获胜的几率。” 那天陈酒发的朋友圈底下不少人给他点赞, 虞迟居然也给他点了个赞。 陈酒给虞迟发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虞迟:考试结果刚出来,这几天我还要再考几场。 陈酒:看来你考得不错, 加油!!等你回来, 我给你你好好庆祝一下。 虞迟:怎么庆祝? 陈酒:请你吃饭怎么样? 虞迟:太俗了。 陈酒:你别小瞧我啊,有家馆子可好吃了,陆航带我去的,你吃了保证喜欢。 这回虞迟的回复久久没到, 陈酒有点奇怪, 过了一会, 虞迟才发来回复:我不去。 陈酒:? 虞迟:我要你,想一个别的庆祝方式。 这就把陈酒给难住了, 除了吃饭, 还能干什么? 陈酒试探地打字:最近五一档上了不少电影, 要不咱俩看电影去? 说起吃饭, 下一个就是看电影。但这好像不太对劲? 不料虞迟这回回复的倒是快:好。 比起陈酒的轻松, 陆航这几天却反而过得并不怎么好。 篮球赛之后, 陆航被陆母要求回家住, 他不太想回那个家, 但是陆母坚持:“五一七天假, 你一天都不回来看我吗?” 陆航无奈,只得回去。 实际上,自从上大学之后,他回家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回去后,陆航才知道陆母为什么执意让他回去。 “你为什么又去找虞恒了?”陆航强忍着怒气,看陆母额头上的红肿,“他打你了?” 陆母抽抽噎噎:“你那该死的爸,还是不肯把你认回去……他最近认回去一个私生子,把那个私生子带回了家,就是不肯认你!” 陆航说:“他爱认谁认谁,我不稀罕。”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可是你爸啊,你忘了他小时候最疼你了吗?”陆母抓紧陆航的袖子,“要不你去求求他吧,他这么喜欢你,一定会把你认回去的!” 陆航心情烦躁:“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去?” “你不去,可就便宜了那个私生子了!”陆母大喊,“他那个私生子就是个小痞子小混混,虞恒也认他,凭什么不认你?!” 陆航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陆母一向爱干净,家里乱成这样,可见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之大。 陆航叹口气:“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陆母仍絮絮叨叨:“你一定要回去,让虞恒喜欢你,别让他们家的孩子把你比了下去!” 这天晚上,陆航睡在家里,彻夜失眠。 虞迟夺得竞赛第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陆航面无表情地看着,对虞迟的厌恶更深。 理智上,他知道这件事情跟虞迟没有丝毫关系,但可悲的是,他只能从虞迟身上发泄那无从落脚的恨意。 偏偏这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陆航的视线落在他和陈酒的聊天框上,陈酒一整天都没有和他发信息了。 想起陈酒,陆航的心稍微暖了一点。 陆航:睡了吗? 陈酒:没,这么早,睡什么睡,起来嗨! 陆航:明天就是假期最后一天了,你想去哪玩吗?我带你去。 陈酒:你不是回家了吗?好好休息吧。明天我约虞迟去看电影。 虞迟,又是虞迟。 陆航皱起了眉。 一股怒火涌在心头,如鲠在喉。 陆航:你喜欢他? 陈酒:怎么可能,我是直男啊,他不是得了第一名么,为他庆祝一下。 陆航:我还以为…… 陈酒:以为什么? 陆航:没什么,早点休息吧。 陆航丢开手机,眼睛微微合上,他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但那口气无处发泄。 为什么,就连陈酒也对虞迟好。 他仅剩的一切,都围着虞迟转,而他自己一无所有。 所有的沉重,所有的背叛,都由他一个人背负。 凭什么?! 陆航再次打开手机。 这回,他点开的是和虞迟的聊天框。 虞迟是早上六点下的火车,天刚亮不久,他的行李不多,推着行李箱下了车,并没有急着回宿舍,反而是坐车到了一家咖啡馆。 陆航早已在那等待,面前的咖啡喝了大半,他头发有些乱,像是匆忙出来的。 和他相比,虞迟和平日的样子没什么区别,矜贵冷淡,浑身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虞迟坐下:“有什么事吗?” 陆航盯着他,缓缓道:“虞迟,听说你们家最近认回来一个私生子,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虞迟原本正心不在焉地给陈酒发信息,陆航这句话令他动作一顿,微眯起眼看陆航:“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觉得呢?”陆航笑了一下,这笑容并不似往常那般的温和,反而透着一股恶意的味道,“你觉得虞恒,光是出轨一次,就够了吗?” 虞迟将手机锁了屏,他并没像陆航所想那般惊慌或者愤怒,相反的是更加平静的表情:“所以你也是。” 陆航扯扯嘴角:“别和我提他,恶心。” “我只想知道,那个私生子,究竟是谁。虞恒为什么要把他认回来。”陆航说。 虞迟不知为什么,突然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这笑里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可能这就是天意。” “你什么意思?”陆航问。 “这个人……” “是池野。” 虞迟说。 陆航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你骗我!” “如果你不信,大可去虞恒的宅子里转一转,看看池野是不是住在那里。”虞迟冷冷道,“不过,你没被虞恒认回去,这门,你怕是进不去。” 听到这个人是池野的时候,陆航有一种被命运耍弄的感觉。 原本碰到虞迟就已经很巧了,结果,池野居然也转来了? “对了,池野转学过来,是虞恒的手笔。”虞迟突然又加了一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陆航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虞恒把池野看的很重,远远胜过他。 凭什么? 陆航并不想给虞恒那老家伙当儿子,但也不甘心在三个人里,独独他被虞恒舍弃,这是一种被单方面抛弃的愤怒。 陆航突然轻笑一声:“你喜欢陈酒吧,看着他和我谈恋爱,是不是特别不爽?” 虞迟看着他的视线没有波澜。 “我是故意的。”陆航说,“我一早就知道你是虞恒的儿子,我一直想找机会,让你体会一下我的痛苦……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 “陈酒特别好骗,他不知道,我只是利用他报复你,他爱我爱的要死,你没机会了。”陆航微微笑道,仿佛说得是无比甜蜜的话语,“他的嘴唇很软,身上也很软,稍微掐一下就会留下印子,你知道吗?” 陆航半真半假地说:“可惜你碰不着,他是我的,只有我知道他操起来有多爽……” 眼看虞迟面上的平静表情碎裂,陆航怀着报复的心思想:嫉妒吗,绝望吗,这还远远不够! 没等虞迟说什么,后面突然传来杯具碎裂的声音。侍者连忙过去收拾。 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陆航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余光扫到一个人匆匆出了咖啡馆,那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陆航骤然变了脸色。 ——陈酒怎么会在这里?! 他顾不得再看虞迟,几步冲出去,抓住陈酒的手腕:“陈酒!你怎么在这?!” 陈酒看向他的视线很陌生,吐出的字句也很冷:“陆航,松手。” 陆航喉咙沙哑:“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我……” 陈酒别过眼,不去看陆航,陆航便知道答案了。 “我刚才都是胡说的,我虽然是利用了你,但我……” “我不想听。”陈酒语气生硬,“陆航,等会我会从你家搬走,这段时间,多谢照顾。”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喜……”陆航还没说完,便被陈酒狠狠拽掉了手,“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陆航:“我不是……” “他说了不想听。”虞迟不知何时站在陈酒身边,他深深看了一眼陆航,“你以后,也别再纠缠陈酒了,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陈酒并未看失魂落魄的陆航一眼,他转过身,被虞迟牵住了手。 “去看电影吧。”虞迟说,“等会陪你去收拾东西。” 陈酒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微微垂着头,神情似乎有些低落,虞迟见他不开心,给他买了一个甜筒,陈酒心不在焉地吃着,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到电影院了。 他怀里不知何时,抱着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桶,虞迟坐在他旁边,眉眼轮廓清俊,被电影院忽明忽暗的光照的很是清晰生动。 见陈酒看过来,虞迟问:“想明白了?” 陈酒:“你……早就知道?” 虞迟笑道:“他不说,我又如何知道?” “那你为什么,让我坐在你们后面?”陈酒忍不住问。 虞迟满脸自然:“只是想着看电影方便罢了。” 陈酒将信将疑。 虞迟见哄住了他,便往他嘴里丢了几个爆米花,安抚道:“这电影评分很高,你应该喜欢。” 见陈酒情绪渐渐缓过来了,虞迟一直紧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这一步棋,到底是没走错。 第71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30) 对于陆航的身世, 完全出乎陈酒的意料。 陆航居然和虞迟是亲兄弟,而且陆航一直在利用他? 陈酒心情很复杂:“我是不是小看了这个游戏?原以为只有我利用他们完成任务,结果反倒被人将了一军。” 系统说:“不要小看了这个游戏,他们并不是只按照既定剧情走的角色, 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他们的行为。” 陈酒若有所思, 他看了眼爱意值,陆航现在是75, 虞迟比他要低一些, 是70,池野依然是最高的80。 这个世界的爱意值好像比上个世界要困难一些。 系统:“你决定好了吗, 是否要攻略虞迟来完成任务呢?按照现在的走向来看, 机会很大。” 陈酒摇摇头:“这个学期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我肯定要跟何音一起出国,时间太短了,不行。” 系统说:“早完成任务早超生, 你在怕什么?” 陈酒痛苦道:“我是个直男啊, 不想和男生谈恋爱。” 系统:“……” 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 你还觉得自己是直男呢? 电影刚开始不久,陈酒因为和系统对话, 视线一直游离于屏幕, 他的嘴里突然被人塞了个甜甜的东西, 陈酒回过神, 下意识舔了一下。 是爆米花, 外面的焦糖味道很香。 他似乎, 不小心舔到虞迟的手指了。 陈酒有点尴尬, 看向虞迟时, 发现他表情自然地收回手, 似乎完全没在意刚才的事情:“在想什么?” 陈酒将爆米花吞下肚,嘴里弥漫着淡淡的甜味,他说:“我没想到,陆航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的表情还有些迷茫,愣愣的,刚才的事情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虞迟不动声色地看着,道:“你很喜欢他吗?” 陈酒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整件事情告诉虞迟。 虞迟没有催他,只是偶尔给陈酒投喂一颗爆米花,陈酒本不想接,但是虞迟直接送到他嘴边,他有点不好意思,这回长了心,咬走爆米花的时候很小心,没有再碰到虞迟的手指。 虞迟自己也吃,他吃的不多,给陈酒吃一颗,自己再吃一颗。 浮动的光影之下,虞迟吃得慢条斯理,像是一个电影里的慢镜头,一举一动都看得无比清楚,极具韵味。陈酒愣愣地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什么,收回了眼。 “我和陆航,不是那种关系。”陈酒轻声说,“是他找到我,说要和我假扮恋人。” 虞迟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我只是以为,他是真的不想谈恋爱,所以找个人挡桃花。”陈酒说,“没想到……” 虞迟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轻轻拍了拍陈酒的肩膀:“别难过,这件事情,我不比你早知道多久。” “怪我识人不清。”陈酒道,“看不透人心。” “不怪你,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虞迟道,“你又这么单纯,容易被骗。” “你说谁单纯呢?”陈酒听着这话怎么怪怪的,不满道,“我才不好骗呢!” “嗯,你不单纯,你老谋深算,运筹帷幄。”虞迟顺着陈酒的话说,说着,又给陈酒塞了颗爆米花,轻描淡写道,“所以,你是真的喜欢男生吗?” 陈酒张了张口:“……当然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女生。” “嗯。”虞迟轻轻道,“看电影吧,别想太多了。” 陈酒开始专心看电影了,没注意到虞迟不知什么时候看向了他。 电影院太黑,虞迟的视线又太淡,眸子太过幽深。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电影里有一个情节很有意思,讲的是男主暗恋女主,故意在演戏的时候偷偷亲女主,亲完了,又一本正经地说只是演戏罢了,女主将信将疑地信了,在女主看不到的地方,男主傻笑了半天。 陈酒:“……”这一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不过陈酒知道虞迟不是那种会为了谈恋爱假公济私的人,何况虞迟现在对他,也就是比朋友稍微高一点的好感,说是喜欢的程度完全谈不上。 这不妨碍陈酒拿虞迟开玩笑:“你看这个电影,像不像你和我?哈哈哈哈哈。” 陈酒本意是想看虞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没想到这家伙很是淡定地点头:“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啊?”陈酒不甘心,又说,“你又没有暗恋我。” 虞迟看着屏幕,他的视线很是专注,陈酒说完见这人不回答,自觉无趣,刚转过头看向屏幕,虞迟突然来了一句: “那天,是我的初吻。” 陈酒没当回事,以为虞迟在逗他玩:“怎么可能。” 虞迟瞥他一眼。 陈酒迟疑道:“真的啊?你以前,就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虞迟说,“难道你谈过?” 陈酒本想骗他一下就算了,但虞迟这么真诚,他也不想骗人,于是说,“没有……好巧,我们都为了艺术贡献了初吻,哈哈哈哈。” 陈酒哈哈几声,避开了尴尬,虞迟也没说什么,只在陈酒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陈酒的手机上都是陆航发来的电话,原本以为狂call是池野的风格,没想到一惯稳重的陆航现在也开始了。 陆航这条线差不多已经可以结束了。 陈酒思索一下,给陆航发了信息过去:“半小时后我过去,方便吗?” 陆航似乎一直在等陈酒的短信,立刻回了:“陈酒,能不能和我单独聊一聊?我可以解释。” 陈酒:“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利用我,我也认了,总归你没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虞迟不会乱说,但是其他的,就算了吧。我和你朋友一场,希望到最后,我们还能当兄弟。” 陆航:“那你,原谅我了吗?” 陈酒:“以后,我们就是普通舍友的关系。” 陈酒合上手机,他真没想到,陆航所做的事情,背地里居然有这么多理由,他还以为陆航是个老实人呢,这下是被狠狠打脸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陈酒喝多了可乐,和虞迟说了一声,就往厕所走去。 电影散场的时候,人很多,陈酒等前面的人先走,他正等待着,余光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电影院还没开灯,陈酒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等那两个人转过身的时候,陈酒才看清楚。 那居然是池野和何音,这两个人说着话往门口走去,没看到陈酒。 陈酒有点惊讶,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陈酒现在颇有一种在打地鼠的感觉,好不容易把一个地鼠打跑了,另一个又来了。 见池野往这边看过来,陈酒连忙顺着人流背对着池野走了。 到了卫生间,陈酒还在思考这件事情。 卫生间人并不多,陈酒刚脱了裤子,卫生间的门开了又关上,他没有在意,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我有点事,你先走吧,明天见。”有个男子打着电话走了进来,陈酒回头看了他。 果然是池野。 池野也看到陈酒,笑了一下,挂了电话:“别看我,小心尿裤子上。” 陈酒:“……” 有病啊。 陈酒把裤子穿好,池野走过来:“好巧,你一个人来的?” 陈酒:“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池野既然能看到他,自然能看到他身边的虞迟。 池野‘噢’了声,大大方方地解开裤子:“你今天,怎么跟虞迟过来看电影?” 陈酒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池野没说话,陈酒偷偷看了眼,卧槽,为什么池野比他大。 他不服! 池野看到陈酒的眼神,轻笑起来。 陈酒觉得那是赤果果的嘲讽。 陈酒不想和池野讨论这个话题,他说:“你怎么和何音一起来的?” “怎么,你吃醋啊。”池野问,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有点危险。 陈酒说:“我是担心何音被你骗了。” 池野哼笑一声:“我和她就是偶然碰见了,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与其防着我,你倒不如多防着点虞迟。”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陈酒冷冷道,转身要走,池野快步走过去,想拉陈酒的手,又不敢,“别生气,我不说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们就做朋友。”池野咬牙道,“我保证,不会再过界。” 陈酒像是被他说服,将信将疑:“真的?” 池野:“不骗你。” 从卫生间出来,虞迟等在门外,低垂的眉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冷漠感。 见陈酒出来,虞迟眉眼柔和了些:“走吧。” 陈酒点头。 他到了陆航家楼下,没让虞迟上去,陈酒一个人上的楼,正要敲门时,发现门没有关。 推门进去,陆航正坐在沙发上。 听到开门声,陆航立刻站了起来。 “陈酒……” 陈酒无心和他多话,言简意赅道:“我来拿行李,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能不能,别走?”陆航艰难地说。 陈酒静默片刻,低声道:“我不能接受一段被利用的友情,每次看到你,就会让我想起之前的事情。” “我不是要伤害你!”陆航语气急促,“如果我知道你在那里——” “你就不会利用我,去报复虞迟了吗?”陈酒打断他的话,“从一开始,你就存了这种心思吧,如果不说出来,不是白白浪费了我在你家住的这段日子?” 陆航一噎。 “打一开始,你就在骗我。”陈酒冷冷道,“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 陆航发愣般看着陈酒收拾东西,整个房间越来越空,有些抓不住的东西就要从眼前溜走了。 陆航终是没忍住:“那虞迟呢?他说自己恐同,但他其实喜欢你,这就不算骗你吗?!”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陈酒微微皱眉,“他也不喜欢我,你想多了。” “如果他骗你,我又为什么要用这件事情去报复他?”绝望之下,陆航反倒是笑了一下,“他恐同这句话,就是在骗你!” 陈酒轻轻抬头,看着陆航:“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呵。”陆航冷笑,“他是藏得好,比我厉害,那你不如到时候再看看,如果你离开他,他会疯成什么样。” 陈酒置若罔闻,收拾好行李,朝陆航一颔首,抬步走了出去。 陆航收了笑意,他手指紧紧攥着沙发,几乎要把那层布给攥破了。 陈酒的确不聪明,倘若虞迟不喜欢他,陆航又为什么要设计今天的计划,只是陆航没想到,虞迟比他想象中的更能忍。 但是可惜,陈酒是个直男。 陆航冷笑一声,虞迟,你就继续忍吧,忍到陈酒离开你的那天,我看你是不是还能继续忍下去。 第72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31) 幸好陈酒带的东西不多, 他想了想,还是把东西带回宿舍了。 总归,他和池野,也算是和好了。 五一假期一过, 学习立刻紧张起来, 各科老师都开始勾重点,大家纷纷开始进入紧张的学习阶段。 陈酒也不例外, 碍于剧情, 他不能考得太离谱,起码不能挂科, 否则他那个老爸怕是不会同意他出国的想法。 陈酒把这段剧情仔细看过了, 何音在屡次感情受挫之后,仍旧抱有希望,和虞迟告白,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女主实在忍受不了, 决定出国远离虞迟。 作为陪在女主身边的深情男配, 原主一直把女主的伤心失落看在眼里, 心疼不已,怕女主在国外照顾不好自己, 于是和女主一起出国。 等男女主再次见面, 已经是三年后, 何音已经成了独立自主的职场女性, 但她心里对于爱情仍有一片天地, 回国后偶遇虞迟, 这时候男主发现他其实一直很喜欢女主, 于是开启了一段追妻火葬场。 陈酒对于这个剧情就是“emmm……”。 完全脱离现实的感觉。 就虞迟那个冷淡的模样, 他完全想不到虞迟是怎么追妻火葬场的, 若不是要改变剧情,他倒是想看看。 这段时间,陈酒一直泡在教室和图书馆,何音多次和虞迟示好,陈酒也没干涉,女主受虐值波动不高,可能已经被虐习惯了,没有一开始涨的那么快。 陈酒咬着笔头做题,旁边何音给虞迟递奶茶,又被拒绝了。 陈酒算了半天,写下一个答案,虞迟扫了一眼,说:“做错了。” 陈酒:“……” 他现在的心情,大概比何音还要失望一百倍。 陈酒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学习过,为了不挂科,他每天脑子里都塞满知识,早上起来也拿着题做,中午午睡前也拿着本子看,晚上还做题,陆航偶尔回来几次,陈酒没搭理他,陆航见陈酒这么忙,也没去打扰他。 虞迟给了陈酒不少帮助,他整理了错题本,以及习题集,陈酒用起来事半功倍。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终于期末考了。 考完的那天,陈酒热泪盈眶,有种解放了的感觉。 系统说:“支线任务完成,积分加一万。 ” 陈酒愣了一下:“什么支线任务?” 系统:“……”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记得了。 这天考完,何音让陈酒给虞迟带话,让虞迟到小树林里去,她有话要说。 陈酒知道,何音这是要正式告白了。 得知陈酒是帮何音带的话,虞迟收拾课本的动作没有停顿,淡淡道:“不去。” 陈酒没想到虞迟居然拒绝了,他有点着急:“你就去吧,小音现在就在小树林里,你不去,她会一直等你。” “你知道,她要对我说什么吗?”虞迟深深看了一眼陈酒。 陈酒愣了一下,说:“我怎么知道……” 虞迟看他一眼,陈酒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陈酒有点心虚:“你快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虞迟面无表情,背上包走了。 陈酒拉着他:“你该不会是要去图书馆吧?” 虞迟说:“我不想再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了,陈酒,你到底清不清楚?” 陈酒:“……我只是传话的,不懂你什么意思。” 虞迟眯起眼睛,很好,陈酒就是在装死。 这段时间,虞迟一直没有和陈酒谈起这件事情,但眼看陈酒对他们之间的事情避而不答,虞迟也有点生气了。 虞迟看着陈酒,过了许久,才说:“在哪。” 过了十分钟左右,女主受虐值跳到48,陈酒眼皮子跳了跳,就看到何音哭着从小树林里跑出来。 陈酒追过去,安慰何音。 何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不相信!他就是不喜欢我!” 陈酒温声道:“世上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他,找个喜欢你的人不好吗?” 虞迟从小树林里出来,一眼看到陈酒抱着何音,和她低声说话。 虞迟紧抿着唇,快步离开,从陈酒面前走过的时候挂起一阵风,冷飕飕的。 陈酒无奈地想,他现在,算是把虞迟也给得罪了吧。 何音哭了半天,把眼睛哭肿了,终于下定决心:“我要离开他,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我要出国。” 陈酒很是惊讶:“出国?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国实在不安全……” 何音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陈酒见她坚定下来,叹了口气:“那我陪你吧。” 何音睁大眼睛:“小酒,你没必要陪我。” 陈酒冲何音温柔笑笑:“小时候,我就说了,要照顾你一辈子。” 陈酒和何音家里都有条件,和家里人交涉之后,出国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林宵听说这件事情后,显然很是震惊:“你们俩都疯了吗,为什么都要出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陈酒说:“小音坚持要走,我放心不下。” 林宵:“……重色轻友,我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和小音告白。” 陈酒苦笑一声:“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那你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吗?”林宵说,“宿舍还住不?” 陈酒说:“不住了。”他想了想,“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林宵奇怪道:“什么,你连宿舍也不回了?得罪舍友了?” 陈酒想到了虞迟和池野,一时间头疼,只道:“别问了,你帮我收拾就行。” 林宵到了宿舍,虞迟正坐在桌前,见林宵过来,道:“有事?” 对于虞迟,林宵还是有点惧怕的,说:“我来帮陈酒收拾一下东西,不打扰你学习哈。” 却不料虞迟听了这句话,猛地站了起来,眼神有点漆黑:“你说什么?” 林宵:“……呃,他要出国了,不住宿舍了。” “出、国?”虞迟重复这两个字,话里藏着戾气,“为什么要出国?”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宵很怂,暗道虞迟真的好可怕,陈酒这回把他坑惨了。 虞迟看着林宵,缓缓道:“不准收,叫陈酒自己过来。” 林宵心里泪流满面,退出了宿舍。 不收就不收,他还不想收呢! 陈酒听林宵添油加醋描述完刚才的场景,也沉默了。 他也没胆子面对虞迟,算了,东西不要了。 系统:“别怂啊,你怕虞迟做什么?” 陈酒:“我不怂,我就是发现虞迟是真喜欢我,但我只能渣了他,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啊,那也太毁剧情了。” 系统:“虞迟喜欢你,那不正好?” 陈酒:“可我不喜欢男生qaq” 系统:“那你上个世界,怎么还喜欢陆非因呢?他不是男的啊。” 陈酒:“谁说我喜欢他了?!” 系统:“好吧,你不喜欢。” 陈酒被系统哄孩子一般的语气搞得有点郁闷,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国,给何音介绍个男朋友为好。 这几天虞迟一直呆在宿舍里,王城有点奇怪,找到虞迟:“你最近怎么也不出来玩,不是已经考完试了,还学习呢?” 虞迟:“出去喝酒。” 王城:“??” 酒吧里,王城看着虞迟一杯一杯往下灌:“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失恋的表情?” 王城这话,纯属是为了调节气氛开玩笑说的,不料虞迟居然没有说话,眉眼间郁气更深。 “——不会吧?”王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谈恋爱了?” “没谈。”虞迟闭了闭眼。 “那你是……”王城说,“暗恋?什么样的人啊,居然能让你暗恋。” “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虞迟晃了晃酒杯,冷声道。 王城:“……”这形容让他一时间想不到究竟是哪个女孩。 “何音最近不是在追你么?你不喜欢她啊。”王城说。 虞迟轻嗤一声。 “对了,你最近不是和陈酒玩得挺好的吗?怎么我刚去你宿舍,他床位空了?该不会是因为何音的事情和你闹了吧?”王城试探地问。 这段时间,虞迟对陈酒的好,王城都看在眼里。 毕竟虞迟不是那种会为了舍友,手抄习题,做仔细批注的人,连他都有点嫉妒。 虞迟喝了不少酒,原本想麻木自己,却不料越喝越清醒,闻言,虞迟道:“他为什么会因为何音的事情和我闹?” 王城说:“你不知道啊,陈酒喜欢喜欢何音,但是何音不是一直喜欢你么,我还以为你们俩谈过这件事情。” 话刚说出口,王城便感觉道虞迟的视线锁定了过来,像是听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酒喜欢何音?”虞迟喃喃,他突然间就笑了,那笑容里透着一股王城从来没看过的意味,近乎疯狂。 “陈酒,你真是可以。”虞迟喃喃,喝了最后一口酒,冷漠道,“结账。” 出国这件事,陈酒原本是想安安静静地走,不料林宵无意间透露了风声。 陈酒在班上人缘很好,听说他要走,大家都很不舍。 “我们班的文艺委员要走了,以后谁来给我们排练啊呜呜呜呜。” “陈酒,我舍不得你!你走了,班上的帅哥又少了一个。” “出国之后,还会回来吗?不会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吧。” 陈酒一一回复了。 大家七嘴八舌,越说越难过,最后一致决定给陈酒和何音举办一个欢送晚会,陈酒不想太高调,但大家太热情,无法拒绝。 时间就定在了这周末,赶在暑假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没有回家。 陈酒已经在家里呆了一周了,何音已经渐渐从失恋的阴霾中恢复过来,见陈酒不想去,反倒劝他。 “小酒,去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说不定……真的见不到了。” 何音的声音有些低落,陈酒心想我可不是因为那些同学,而是怕虞迟和池野他们找我兴师问罪啊。 何音显然没法理解陈酒的内心想法,陈酒苦逼,最后只得答应下来。 这期间,虞迟给陈酒打过电话,数量不多,陈酒一个都没接,到后来就不怎么打了,而池野则是发来不少信息,至于陆航,陈酒已经把他丢进黑名单了。 但是刚来的总会来,绕是陈酒不情愿,最后还是到了班级聚会的这一天。 何音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化了精致妆容,穿上很好看的裙子,与何音一比,陈酒就穿得随意多了。他就穿了平日里的T恤牛仔裤,若不是要去的是酒店,估计就随便找个大裤衩套上得了。 刚到门口,陈酒就被众人给围住了,纷纷问他之后的打算。 陈酒含糊道:“到了那边,好好上学呗。” “那你还会回来吗?”有个同学问。 陈酒抬眼,看到虞迟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很久不见虞迟,这人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仍然那么冷淡,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丝毫没有发生改变。 不过虞迟这样,陈酒反倒松了口气。 也许,虞迟已经想通了,不在意他了呢? 陈酒也没打算真让虞迟变弯,只要他给何音找个男朋友,这任务自然也能完成了。 于是陈酒说:“不确定,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同学一阵唏嘘,陈酒被簇拥着坐下来,和虞迟两个人睡对角线的距离,桌子是圆桌,本来就大,这么一坐,更是谁也听不到谁的声音。 陈酒也来不及注意虞迟了,他旁边坐下一个人,有点愤怒地问他:“你要走,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陈酒笑了笑:“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池野气急:“你就是一点也不在乎我!” 都快走了,陈酒也没心情和他吵架,安慰道:“别气了,以后有缘还能再见。” 池野听了这话更生气了。 第73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32) 陈酒哄了半天, 总算是把池野哄好了。 也不算哄好,但池野脸上表情没那么臭了,他硬邦邦地说:“你要去哪?地址给我。” 陈酒没多想,说了一个大学的名字。 不断有人给陈酒敬酒, 陈酒连菜都没吃两口, 先是喝了一肚子的酒,他苦笑:“你们饶了我吧, 先吃点东西, 我好饿。” “那行,先吃, 吃完了剩下的人再和你道别。”大家很好说话。 于是陈酒总算闲下来, 能夹两筷子菜,他刚一低头,发现自己盘子里已经堆得高高的。 都是陈酒爱吃的菜,是池野给他夹的。 陈酒说:“谢谢啊。” 池野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多说话, 他出门打了个电话, 之后回来的时候,周身氛围明显低了不少。 池野拿起一侧的外套, 陈酒一愣:“你要走了?” “嗯, 有点事。”池野端起一侧的酒杯, “还没有, 祝你一路顺风。” 陈酒放下筷子, 正要端起酒杯, 池野说:“你喝果汁吧。” 池野亲自给陈酒倒了一杯果汁, 递给他, 浅色的瞳看着陈酒, 那里面少了些调笑的意味,多了几分慎重与认真:“我会去找你的,你等我。” 陈酒:“……” 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剧情里没提到这回事啊! 和陈酒敬完,池野又和陈酒旁边的何音敬了一杯。 之后,池野就走了。 何音似乎和池野也有些熟了,陈酒完全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交了朋友,问何音,何音感慨地说:“池野其实也挺好的。” 陈酒一下警惕了:“你觉得他不错?” “挺好的。”何音笑道,突然低声和陈酒说,“我还知道,他喜欢你。” 陈酒手里的酒杯险些掉了:“你在开玩笑吧?” “我上一次不小心看到池野的手机屏保,上面是一个人的照片。”何音说,“你猜是谁?” 陈酒心情复杂,没想到这个剧情,何音终究还是没跳过去。 何音说:“那张照片,感觉是偷拍的,是在你们宿舍。”她拍了拍陈酒的肩膀,“小酒,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试试,我支持你们!” 陈酒哭笑不得。 心想何音这妹子也太心大了。 一旁林宵听了,小声对陈酒说:“你要不还是今晚就告白吧,不然何音老把你和其他人配对,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啊?” 陈酒有些犹豫:“可是今天……” “今天正好啊,万一何音拒绝了你,你也可以当做酒醉,明天就把这回事给忘了。”林宵一拍手,“不管怎么样,你起码得把这十几年的暗恋生活结束了吧?” 陈酒像是被林宵这话说服,点了点头:“好。” 吃了会菜,陈酒终究还是逃不过敬酒,眼看这群人一窝蜂涌上来,陈酒实在是招架不住:“你们都坐位置上,我挨个敬,跑不掉的,行了吧?” 陈酒拿了一瓶酒,边喝边倒,班上人着实不少,他喝着喝着,即便是低度数的啤酒,也感觉有些微醺了。 他一路闷头喝过去,也没看谁是谁,和对方碰个杯,说几句话就换人,直到他重新倒了一杯酒,面前的人没说话,也没和他碰杯。 陈酒有点奇怪地抬头,这一看就噤了声。 他居然已经敬到虞迟这儿了。 虞迟似乎没怎么喝,脊背挺得很直,坐姿一看就很端正,他盘子里也很干净,没怎么吃东西。 一双黝黑的眼眸在淡黄色灯光照耀下,显得剔透,不含什么情绪。 陈酒扯着嘴角笑了笑:“班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次考试保准得挂科。” 虞迟没说话,他拿起一旁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很随意地和陈酒一碰,仰头喝下。 陈酒愣了愣,也喝了。 他正要走开,去下一个人的地方,他的手腕却被拉住。 虞迟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沙哑:“你没有其他话要说了么?” 陈酒脑袋有点懵,半晌,蹦出一句:“祝你以后事业有成,早生贵子。” “呵……”虞迟口中溢出一丝轻笑,像是嘲讽,“这句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虞迟松开手,没再搭理陈酒。 陈酒盯着虞迟看了一会,见这家伙低垂眼眸,闷声吃菜,果真是不打算理他了,心里一阵郁闷,只得继续找下一个人喝酒。 待全都喝了一圈,陈酒有点累了,林宵一个劲给他打眼神,陈酒注意到何音频频看向虞迟的眼神,想了想,还是说:“小音,我有话想和你说。” 何音疑惑道:“什么话?” “不是很方便在这里说。”陈酒含糊道,带着何音出了包厢。 大家现在都喝嗨了,也没几个人注意到聚会的主角悄然离席。 只有虞迟,当陈酒带着何音离开的时候,虞迟抬起眼,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过了几秒钟,虞迟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也出了包厢。 这一切,陈酒丝毫不知。 他带着何音来到楼梯的一个拐角处,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何音说:“怎么了?从刚才起,你就显得怪怪的。” 陈酒看着何音:“小音……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和你说,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我们就要出国了,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所以,我还是决定和你说。” 何音被陈酒这一通话说得更加迷糊:“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酒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我喜欢你,从小学的时候就喜欢你。” 黑暗里,虞迟将这句话完完整整地听到了。 他垂着眼,听陈酒和何音小声说话,然后两个人交谈了一会,陈酒让何音先回去。 然后陈酒叹口气,在楼梯坐了一会。 陈酒:“统,我感觉自己刚才又上演了一出青春校园疼痛爱情电视剧,还是八点档狗血场。” 系统:“照这么下去,等你回去了,影帝还是你的。” 陈酒:“笑死。” 系统:“刚才……” 陈酒:“怎么了?” 系统:“算了,没什么。” 陈酒:“???” 系统原本想告诉陈酒,他告白的时候,虞迟全都听到了,但是转念一想,告诉陈酒又有什么用,这家伙估计也不当回事。 陈酒的确要不当回事,他喝得有点太多了,回包厢之后又是一顿喝,喝到最后,整个人都神志不清。 临了散场,林宵自己也喝多了,还嘴里嚷嚷着要把陈酒送回去。 何音担忧道:“小酒?你晚上住哪啊,你是不是把宿舍退了?” 陈酒眯着眼睛,说:“我不回宿舍!我要住在这里。” 陈酒大脑恍惚,眼前的世界仿佛在转圈,转着转着,他看到了虞迟。 虞迟正跟着散场的人往外走,看也没看虞迟一眼,结果陈酒不知怎么,突然扑过来,虞迟压根没料到,险些被陈酒给扑倒。 “你发什么疯?”虞迟皱眉,冷声道。 陈酒挂在他身上,死活不让他走:“你不准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虞迟拽陈酒,拽了几次都没把人拽开,眉皱得更深了。 何音见状,轻声道:“不好意思,小酒喝醉了酒,做事有点莽撞……你把他给我吧,我送他回去。” 虞迟看了何音几眼,拍了拍陈酒的脸,道:“你要跟她回去么?” 陈酒眼神迷蒙,看了看何音,又蹭了蹭虞迟,说:“不要,我要和你睡。” 何音一脸尴尬:“小酒,你喝多了。” “算了。”虞迟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了注意,道,“我带他到楼上开房,你们回。” 何音仍有些担心,但虞迟的语气不容置疑,何音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眼睁睁看着虞迟让陈酒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人带走了。 “别担心,那可是虞迟哎。”一旁的女生羡慕道,“班长做事最负责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音喃喃:“我总觉得,虞迟对小酒……怪怪的,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当然了,班长和陈酒不是舍友么,关照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 虞迟果真去前台开了个房。 前台小姐面带微笑:“您好,现在仅剩大床房有空位,您确定要定吗?” 虞迟看了眼陈酒,说:“开。” 虞迟对喝醉的陈酒可太熟悉了,这家伙喝醉了,就仿佛有多动症一般,就连行为做事也幼稚了不少。 见虞迟低头写东西不搭理他,陈酒不乐意了,用手指戳了戳虞迟的脸,说:“你怎么不理我啊?大混蛋。” 虞迟一把攥住陈酒作乱的手指:“别动。” 陈酒学着虞迟的模样冷哼一声:“你说不动就不动,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虞迟眼中有喝醉的陈酒看不懂的情绪,他被酒精迷糊的大脑迟钝地觉出一分危险出来,但此刻他并没把自己的自觉当回事,反而更加放开地去玩虞迟的脸。 陈酒惊奇道:“你的脸为什么这么软,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护肤了?想不到你还这么臭美。” “别乱动。”因为陈酒的动作,虞迟险些将自己的签名写错。 陈酒一时无聊,开始在虞迟身上转来转去:“你别动啊,我要开始跳钢管舞了。” 虞迟太阳穴微微发疼,陈酒一天到晚都学了些什么玩意? 陈酒在虞迟身上扭来扭去,一边扭,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扯自己的衣领,活脱脱要把这舞蹈变成脱衣舞。 虞迟按住陈酒的手腕:“不许脱。” 陈酒立刻反抗:“我就脱!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前台小姐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您的房卡,请查收。” 虞迟道了声谢,收起房卡,陈酒又像是非常好奇一般,试图从虞迟的裤兜里摸出房卡。 虞迟着实拿他忍无可忍,在陈酒第三次试图摸他口袋的时候,动手了。 陈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一片漆黑,等他适应了那股眩晕的感觉,他发现自己被虞迟扛起来了。 陈酒:“???” 陈酒:“你放我下来!” 陈酒的声音着实不小,好在他们已经上了楼,虞迟没管陈酒手舞足蹈的动作,快步到了房门口,刷卡进屋,把陈酒丢到了床上。 这床的弹跳性实在不错,陈酒硬是在上面蹦跶了三次才踏踏实实地落了回去。 陈酒又是一晕,非常不满,正要开口,虞迟凉凉的声音浮现耳畔:“闹够了吗?” “谁闹了……”陈酒到了床上,舒服地叹息一声,“我的抱枕呢?” 虞迟看着陈酒闭着眼睛,胡乱寻找,眼中情绪晦涩不明。 他是该走了。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虞迟向来执着,他要从陈酒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陈酒正找自己的小猪呢,感觉床铺下陷一块,有人上来了。 “陈酒,睁眼。”虞迟抬起他的下巴,“看着我。” 陈酒有点不耐烦地晃了晃,实在晃不掉虞迟的手,才勉强睁开眼:“……嗯?” 虞迟说:“你喜欢何音,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陈酒嘟囔:“我才没招你呢,还不是……小音喜欢你,你有什么好的?”他说着,语气变得愤愤,“我就是要让她看看,你 不值得她喜欢。” 虞迟看着陈酒,话里已然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为的就是让她不要喜欢我?” 陈酒眼皮又耷拉下去,有气无力,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绕是已经知道答案,但亲耳从陈酒口中听到,虞迟仍是感觉到的莫大的背叛感。 “所以你,压根不喜欢男的,对么。” 陈酒答得很快:“我是……直男,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虞迟看着陈酒,他紧紧抿着唇,他一直以为,自从排戏的时候,陈酒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接受我的亲吻。” 陈酒似乎有点遗憾,抬眼看着虞迟:“那不是……演戏吗?” 演戏,陈酒说得这么轻松,虞迟只觉心中的怒气更甚,他甚至不知道该拿陈酒怎么办。 看着陈酒,虞迟心中的情绪无从发泄,他低头,咬住陈酒的唇,恨不得让这没心没肺的混账感受到他此时心里的痛楚。 猛地被咬了一下,陈酒眼中立刻浮现出泪花,眼角瞬间红了,他侧头避开,埋怨道:“你咬我干什么……好疼。” “你知道疼吗?”虞迟说,“我以为,你没有心呢。” 陈酒愣愣地看着虞迟,似乎在想这人是谁,过了一会,居然拉着虞迟的脖子,让他低下头。 陈酒碰了碰他的唇,小声说:“别生气啦,你不是想要亲亲嘛,我给你。” 陈酒只是宛若小狗一般地舔虞迟的唇,虞迟呼吸一滞,下一秒便反客为主,陈酒想动,但他的手腕被虞迟牢牢攥住扣在前面,动弹不得。 虞迟这回倒是没再咬他,他一手就制住陈酒绵软的反抗,另一只顺着陈酒宽大的T恤衣摆摸了进去。 陈酒脸上逐渐染上了奇异的绯红,他别过脸想要摆脱那种感觉,但是虞迟不让,陈酒反抗得厉害了,虞迟便亲他更重,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地方。 陈酒喘息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带上了哭腔,声音全被虞迟深深地吞了下去。 他喝了酒,原本身上就很热,这么一通胡来,身上到处都红了,也更烫。当虞迟进来的时候,陈酒惊呼一声,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 虞迟吻着他眼角的泪,低声道:“哭什么,小骗子。” 陈酒上气不接下气:“……疼!” “我也疼。”虞迟说,“怎么办?” 这下又把陈酒难住了,他睁开发雾的眼瞳迷茫地看着虞迟,虞迟眼中的浓烈情感让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翻来覆去地说“我疼”。 不知过了多久,陈酒又喊他渴,虞迟便带着他去倒水,给他喂水。 陈酒喝得急,像是真渴了。 虞迟看着他喝完,又亲上去。 刚喝过水,陈酒的嘴唇很润,嘴里的水都被虞迟夺走了。 陈酒又哭了:“你抢我的水干什么!你个混蛋!” 虞迟终于笑了一声:“我只想让你,眼中只有我。” 陈酒完全不懂这和喝水有什么关系,刚喝了水,他有点清醒了,但是很快又不太清醒了。 时间太久了,陈酒只想睡觉,眼睛慢慢闭上,又因为无法承受的剧烈感觉睁开,委委屈屈地,一张口就是不成句子的喘息,连他听了都面红耳赤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陈酒已经困得下一秒就倒头睡下。 虞迟抱着人去洗澡,过了一个多小时出来,陈酒已经睡死过去了。 外面天还黑着,室内很是温暖。陈酒缩在虞迟怀里,乖得像一只小猫。 哪怕他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 到了明天,他依然是那个会把他气得半死的陈酒。 陈酒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恍惚间似乎有一盏夜灯一直开着,他偶尔抬眼能看到黯淡低沉的光晕,睡着睡着,他就忽然醒了。 床在晃,虞迟在亲他。 ……我他妈是在做梦吧? 陈酒恍恍惚惚地想。 他躲不开虞迟的吻,只好自暴自弃地接受,心想这个春梦怎么还没结束啊。 而且在梦里,虞迟是不是也太强了点! 陈酒已经累得连叫的声音都没有了。 这一夜翻来覆去,陈酒就没睡好,等他精疲力尽地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陈酒发了半天呆。 他好像,不是在做梦啊! 虞迟就睡在他身边,上半身没穿衣服。 陈酒也没穿衣服。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 虞迟还揽着他的腰。 陈酒好半天才从这个情景之下找回自己的神智,刚换了个动作,腰部一阵抽痛,陈酒立刻小声吸了口冷气。 这感觉…… 陈酒不是很想承认,但他不承认也没办法。 房间很昏暗,那盏印象中一直开着的小夜灯此刻是关闭的状态,整个房间黑沉无比,有一种安静到极致的感觉。 虞迟睡得很沉,即便睡着了,他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依然非常冷淡。 陈酒小心翼翼把虞迟的手抬起来,拖着酸软的身体出了被窝,一低头看到他的衣服七零八落掉在地上,不想穿也没有别的衣服可穿,只得在心里把虞迟狠狠骂了一顿,再艰难地弯腰把衣服拿起来,凑合穿上。 但他这衣服,什么也遮不住。陈酒脖子上全是痕迹,陈酒对着镜子照了照,没办法,只得拿了件虞迟的外套,给虞迟留了点东西,出了酒店。 外面天色大亮,陈酒看了眼手机,何音给他发了信息,问他起了没有。 陈酒本想发个语音,但是嗓子太哑,陈酒沉默了一会,改发文字信息。 发完信息,陈酒打了辆车回家,坐上车,总算能喘口气了。 陈酒:“玛德,我怎么被虞迟给睡了?你也不提醒我!” 系统:“我没提醒你?你昨天都醉成什么样了,还能听到我说话?” 陈酒揉了揉太阳穴,头痛欲裂:“怎么喝啤酒也会醉成这样……太弱了。” 系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个?” 陈酒叹口气,这么快就要迎接噩耗了吗:“坏消息吧。” 系统:“坏消息是,昨天是你先动嘴的。” 系统:“好消息是,虞迟的爱意值到95了。” 陈酒:“……这似乎是两个坏消息呢。” 陈酒着实不想靠自己来完成任务,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他不想也不行。 系统:“你要是安安心心留下来,和虞迟谈一场恋爱,这任务就算完成。” 陈酒却很是倔强:“不,我就要走剧情,谈什么恋爱,我可不想和男人谈恋爱。” 系统:“……” 系统:“你确定?” 陈酒语气铿锵:“我确定。” 系统:“好吧。” 曾经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错过了,那就再也没有了。 陈酒回去之后,快马加鞭收拾了东西,然后踏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他这一路着实艰难,何音见他围着围巾,颇为诧异,陈酒只得装作感冒了,咳嗽两声蒙混过关。 陈酒上飞机的时候,虞迟醒了。 睁眼便是空空的床铺,虞迟说不出来什么心情,他靠在床边,一时间也没了更多的情绪。 昨晚仿佛一晌贪欢,算是陈酒给他的告别礼么? 床头留下一张纸,虞迟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张签了名的支票,签的是陈酒的名字。 虞迟险些要被陈酒给气笑了。 当他是什么? 虞迟给陈酒打电话,显示对方电话已关机。 再看一眼时间,相比这人已经坐上飞机了。 虞迟给陈酒发信息,发现陈酒把他给拉黑了。 “陈酒,你真是好样的。”虞迟咬牙切齿道,把支票狠狠扔在了地上。 第74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33) 陈酒走得很是仓促, 到了国外,这才开始正经八百地做任务。 这时候其实反倒清闲多了,因为不用顾忌那三个男人对何音的影响。但不幸的是,在经历了告白被拒这件事情的何音似乎已经放弃了谈恋爱的想法, 一心扑在书本上, 完全没了找男朋友的意思。 陈酒给何音介绍了几个他认为不错的男生,何音也没想法, 反倒和陈酒说不用再帮她了。 陈酒:“……” 陈酒一想到虞迟, 就想起那混乱的一晚,心情很是复杂, 有一种女主的男朋友被他睡了的感觉, 即便那这是个意外。 在国外的这三年,陈酒前期还试图做做任务,等到了后面,陈酒也不再试图撮合了, 因为真的没用啊! 陈酒和何音住的不远, 他们俩都租的单间, 就在隔壁,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何音每天早出晚归, 为了拿到一个好成绩而努力, 陈酒就不一样了, 他只要保证自己能顺利毕业就行, 于是每天悠闲地吃喝玩乐, 交了一群朋友, 简直是乐不思蜀了。 这天, 陈酒带了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回家, 他新买了游戏盘, 打算试一试,正和朋友说着,发现自家门口站了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风衣,个高腿长,头发打理出一个当下很流行的造型,站在门口宛若模特。 陈酒的朋友叫乔伊,是个蓝眸的歪果仁,他看了看这人,问陈酒:“陈,这是你朋友吗?” 陈酒:“我不认识他……” 闻言,门口的人脸一下就黑了:“陈酒,你不认识我?” 陈酒原本感觉有些熟悉,等听到声音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了:“池野?!你怎么在这?” 池野满头黑线:“你真可以啊,才两年过去,你就已经把我给忘了。” 就没见过这么健忘的人。 陈酒打哈哈掩饰尴尬:“太久没见了嘛,抱歉抱歉,你怎么过来了?” 池野的视线在乔伊身上转了一圈,对这个高大英俊的歪果仁充满敌意,乔伊很懂得察言观色,对陈酒说:“陈,我想起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约吧。” 陈酒开了门让池野进去,池野边说“我毕业了,最近被委派到这边出差,你不是说在这边上学吗,顺便来看看你。”,一边打量陈酒的屋子。 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简而言之就是“乱七八糟”,衣服,食物都随意乱丢,陈酒有点不好意思地拎起丢在沙发上的一件裤衩,说:“你都毕业啦,在哪上班呢?” 陈酒拉黑了陆航和虞迟,却和池野一直没断了联系,主要是这家伙后来一直安安分分,只是偶尔和他聊会天,倒也还好。 池野说了一个公司,陈酒想了想,说:“这不是虞迟他们家的公司吗,是虞迟介绍你去的吗?” “我也不想去,老头子非要我去。”池野非常烦躁地说。 陈酒打量着池野。 也不怪陈酒一开始没认出他来,池野的变化着实有点大,发型换了,之前属于是青春派帅哥,现在则更加趋向于成熟型男人,穿着也有所变化,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服,但他整个人就像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很好看。 一时间,陈酒感觉池野有点陌生。 但池野说话之后,那股陌生感就消散了。 池野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过。 两人聊了会天,池野则一直专注地看着陈酒。 “你变瘦了。”池野叹口气,“好好吃饭,不然我不放心。” “你也是。”陈酒说。 那天起池野出差过来,就会去看陈酒,陈酒也从池野口中打听一些国内的事情,对于虞迟和陆航的事情,池野说的不多,陈酒问多了,池野就似笑非笑地说:“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们俩啊?” 陈酒就不问了。 时间一晃而过,三年时间到了。 陈酒顺利毕业,陈爸专门为他举办了一个酒会,让大家都看看他学成归来的儿子,同时也是陈酒担任公司副总的第一天。 陈酒完全没想过这么大阵势,无奈陈父对他期望太大,加之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必须得宠着。 陈酒刚下了飞机,就被拉去大宅换衣服。 化妆的间隙,陈酒发出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三年前,我信誓旦旦要给何音找一个男朋友,争取三年内完成任务,结果三年过去了,何音还是个单身狗,这任务怕是完成不了了。” 系统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早和你说过,这任务没这么容易完成,当初你要是留下来,任务早就完成了。现在何音回来,你是阻止不了剧情让他们破镜重圆,这任务只能失败了。” 陈酒长吁短叹:“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 系统接下句:“掰弯虞迟。” 陈酒:“……” 这任务哪有那么容易完成,当初为了表决心,他把虞迟拉黑了,那天早上还留了一张支票,虞迟看到了不得气晕过去,怎么可能还和他好好相处。 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这道理,陈酒明白得太晚了。 陈酒拨弄一下领口的黑领结,漫不经心地问系统:“虞迟来了吗?” 这次陈父为了他儿子的首次亮相,将业界各种精英人士都请来了,池野和他说过,虞家也在应邀人员当中。 就是不知道这虞家三子,派过来的是谁。 系统神神秘秘:“你猜。” 陈酒摸了摸下巴,按照常理,来的应该是虞迟。毕竟虞迟是虞家长子,身份也光明正大,不像其他两个,身份说起来到底是有点尴尬。 化妆师给陈酒做了一个相对成熟的造型,这几年在国外,陈酒吃得好睡得好,但是体重却减了下去,脸颊不似之前那般肉嘟嘟的,逐渐有了稍显柔和的棱角,让他看上去脱离了些许少年气,更具有男人的魅力。 陈酒下了楼,他穿一身白色西装,这衣服是完全贴合他的尺寸做的修身款,将青年的窄腰长腿淋漓尽致地显示出来,头发做了微卷的弧度,看上去稍显俏皮,内搭的小马甲不失稳重。 他一出场,便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大家都被这个精致的小王子所惊讶到,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看来这就是陈家长子了,长得倒是真不错。”叶钦眼前一亮,冲一旁的女人说。 那人正是何音。闻言,何音有些不满地瞥他一眼:“能不能别以貌取人?小酒他很厉害的。” “好好好。”叶钦举手投降,“你的朋友,我自然是相信的,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等会你可以去和小酒聊一聊。”何音微微挑眉。 何音比陈酒早一年就开始实习,她早早就进了一家外资企业,到现在已经做到了高管的职位,回到国内开拓市场。 而叶钦是何音近来的合作伙伴,只喜欢男人。所以何音和他打交道倒是还算愉快。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何钦把主意打到了陈酒身上。 陈酒刚下来,就被一堆人围住。他左看右看,看到何音,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小音!” 陈酒过去,和何音拥抱一下:“好久不见。” 何音笑了起来:“好久不见,恭喜回国。” 陈酒注意到何音身边的男人,看了几眼,发现叶钦这人长得不错,促狭地小声和何音低语:“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何音无奈,自从她告白被拒之后,陈酒对这些事情总是很敏感。何音知道,陈酒已经不再介怀之前的事情了,于是说话也自然许多,“叶钦是我的合作伙伴,人品不错,后续你也可以和他合作。” 闻言,叶钦微微一笑,冲陈酒伸出手:“你好。” 陈酒正要和叶钦握手,突然感觉有一道冰冷视线落在他身上,陈酒抬头看去,那道视线又消失不见了。 陈酒有点奇怪,四处一看,却让他看到了陆航。 陆航居然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虞迟没有过来? 照池野所说,他们三个人现在关系很是不好,几乎就处于只要你出现,我就不会来的状态。 陆航也看到了陈酒,朝这边走来。 陈酒到底没有和叶钦握手,他冲陆航微微一点头,彼此之间是成年人都懂的礼貌和客套。 陆航不似大学总穿篮球服的少年了,他同样穿了一身西装,看上去大有不同。 叶钦看了眼陆航,心里思忖片刻,微微笑着,递给陈酒一张名片:“如果有合作的意愿,欢迎随时找我。这是我的私号。” 陈酒没有过多在意叶钦话中未名的暧昧之意,见陆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了:“你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了?” 陆航深深看着陈酒:“好久不见。” 陈酒很随意地和陆航聊着天,知道原来陆航现在也在虞家公司,他们三个人现在都在争一个项目。 这可真是有意思,什么时代了,还想搞龙生九子的传说吗? 陆航近乎贪婪地看着陈酒,说:“你在国外,过得好吗?” 陈酒说:“还行,除了一开始语言不通有点痛苦,之后都还好。” 陆航笑了笑:“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对了,你还没有把我的号放出来。” 陈酒“哦”了声,把陆航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这句完全是客套话,不料陆航认真道:“之前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认真地追求你吗?” 陈酒手一抖,手机险些掉了,幸而陆航眼疾手快,赶在陈酒手机掉在地上之前抓住。 这一抓,陈酒的手也不可避免地被他抓住,他还不敢动,陆航松手,他的手机就彻底掉下去了。 陆航似乎依依不舍,将手机还到陈酒手里。 陈酒:“……谢谢啊。” 他刻意忽略了陆航之前说的话,道了声谢,便找个由头,去一旁吃东西了。 陆航有点失望,事情不是完全没有转机,但是…… 想追陈酒的人太多了,尤其,还有另外两个强劲的对手。 陆航微微垂眼,掩盖住眼底的狠戾。 宴会的食物多是生冷食物,糕点看着倒是不错,陈酒捡了个小蛋糕,靠在一旁吃,吃着吃着,大门开了,有人进来。 陈酒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陈酒险些把手里的盘子打翻过去。 虞迟居然来了。 这人像是刚下班过来,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外头雪大,他的大衣外套上也落满了雪,他的脸上表情淡漠,气质冷冽,旁人不敢轻易凑过去。 陈酒悄悄看着,心想虞迟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冷了……这要是走过去,不得冻死人啊。 虞迟脱了外套,递给一旁的侍者,他内里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解开袖口的纽扣,随后和一旁助理样的人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虞迟抬眼,四处望去,似乎在找什么人,这一扫,就对上了陈酒偷看他的视线。 陈酒连忙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吃着手里那块小蛋糕。 蛋糕是咖啡味的,不怎么甜,有些发苦,不是陈酒喜欢的味道。 陈酒硬着头皮吃,直到眼前气息变得冷冽,陈酒咬着叉子抬起眼,喉结滚动两下,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憋出一个词: “Hello?” 虞迟不语,抬手,在陈酒警惕的眼神之下,指了指他的嘴角:“蛋糕屑。” 陈酒:“……” 丢人丢大发了。 陈酒抬手胡乱擦了两下,他也没镜子,不知道擦干净了没有。虞迟就这么看着他擦了半天,然后说:“没擦掉。” 陈酒:“在哪啊?” 虞迟目光沉静,声音也是。 “往左一点。” 陈酒擦了擦。 “再往左。” 陈酒又擦了擦。 虞迟微微皱眉,像是实在看不过去,在陈酒嘴角抹了一把,淡淡道:“好了。” 陈酒看着虞迟衬衣口袋里的一朵玫瑰花,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骚了,出门还带着玫瑰花,含含糊糊道:“谢了,好久不见哦,找我什么事?” 陈酒也没想过和虞迟头一回重逢,居然是这么平和的场景,虞迟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忘记了陈酒匆忙之间留下的那张支票,以及被拉黑的微信。 不知怎么,陈酒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那天晚上,本来就是个意外。以虞迟的性格,也许压根就没有当回事。 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只有他自己。 虞迟看着陈酒,眼瞳幽深,宛若一道蛊惑人心的漩涡,吸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声音冷淡:“我只是想问问你,那天你给我的支票,为什么不能兑现?” 陈酒:“???” 陈酒深吸一口气:“这我也不知道,你应该问银行的人。” “他们说,是因为字迹模糊不清,碎了也不好拼起来,没有办法给我兑换。”虞迟淡淡道。 陈酒:“……你做了什么?” 虞迟:“只不过,就是多踩了几脚,又丢进碎纸机里碎了几分钟罢了。” 陈酒:“……” 他怎么感觉,虞迟想丢进碎纸机的,并不是那张无辜的支票呢? 陈酒艰难道:“那我再给你写一张。” 他胡乱摸了摸,手顿住,尴尬道:“我没带东西,要不,我写好了寄给你?” “我不放心。”虞迟说,“你带我一起去,我要看着你签名。” 陈酒只觉得这场景十分的怪异。 虞迟也不像是缺钱的人,怎么就对一张支票情有独钟呢? 再也没有哪个大学舍友,见面如此的尴尬了吧! 陈酒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拒绝的理由,最后只好道:“好吧,那等会聚会结束了,我带你去。” 虞迟没说话。 陈酒心想这家伙未免也太不信任他了吧?不就是一张支票,难道他还能逃掉不成? 想着想着又开始气闷,他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明明被上的人是他,怎么到头来他还要给虞迟给钱? 这什么世道啊! 陈酒完全忘了,明明是他主动要给的。 陈酒越想越气,最后只得换个话题:“你怎么来了?我刚看到陆航了,你们不是不对付吗?” “你又知道了。”虞迟说,“谁告诉你的。” 陈酒这回学聪明了:“我听别人说的,你们三个从来不出现在一个场合,不就是因为在竞争一个项目,要避嫌吗?” “一个项目而已,谁想要就拿去。”虞迟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十块钱的事情。 陈酒:“……” 可他听说,那可是五个亿的项目,说丢就丢了吗。 不过,和虞迟这一通交流下来,陈酒反倒是松了口气。 虞迟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上次的事情了。 陈酒心里也轻松不少,这样的话,后面他还有机会,和虞迟好好交流。 陈酒闲话一会,就被他爸叫走了。陈酒说:“等会我再来找你。” 虞迟:“好。” 看着陈酒背对着他,虞迟唇抿起,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暗芒浮动,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陈酒上台,被陈父隆重介绍了一番,同时被委以重任,所有人都知道陈酒就是陈氏之后的少主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待一切结束,陈酒下了台,正要去找虞迟,却被叶钦拦住。 陈酒笑挂起礼貌的微笑:“叶先生还有事吗?” “天色尚早,不知陈先生是否有时间去喝几杯酒?我这里,正好有几个项目,想和陈先生合作。”叶钦充满欣赏的眼神落在陈酒的脸上,笑吟吟道。 陈酒正要拒绝,忽觉肩头一沉,如雪般冰冷彻骨的声音自头顶落了下来。 “他和我还有些事情,恐怕不能和叶先生去喝酒了。” 叶钦挑眉,颇为意外地看着搭在陈酒肩膀上的虞迟。 这位虞先生,是业界出了名难啃的硬骨头,经他手的项目,一直都必须是最优质的,想和他合作的人多得数不清,但是没有几个能入他眼。 说起业界新贵,最出挑的当属这位虞家大少爷。 但从未有人见他和另一人关系如此亲密,亲密到主动碰触另外一个人。 叶钦忽然有种被看中的猎物即将被另一个猎人叼走的不爽,处于雄性的不甘服输和骄傲,叶钦嘴角笑意也冷了半分。 “虞先生,陈先生还没说话呢,恐怕轮不到你替他开口吧?” 虞迟目光冰冷,道:“陈酒,你自己说,要跟谁走?” 陈酒:“……”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这莫名其妙的低气压氛围是怎么回事啊! 陈酒想了想,既然这人是何音的合作伙伴,应该对何音的感情生活也有所了解吧? “叶先生,其实我对您说的那几个项目比较感兴趣,要不然我们改日约个时间,细谈一下?” 叶钦微怔,脸上露出笑意:“行啊,那到时候你联系我——” 叶钦话未说完,陈酒肩膀那只手落下来,改为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外带。 陈酒一时不察,抵不过虞迟的力气,被迫和虞迟往外走,一边走,还不忘回头冲叶钦弥补道:“等我电话!” 听到虞迟一声冷笑。 陈酒蓦地有些心慌,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呢,我和别人好端端地说话,你……” 虞迟冷冷瞥他一眼,陈酒声音弱了半分:“你瞪我做什么?有没有礼貌啊,我话还没说完,你这样像话吗?” 虞迟紧抿着唇,像是在忍住强烈的情绪一般,过了会,他闭了闭眼,像是已经忍耐住了,只不过声音还是冷的:“去你家。” 陈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腔抱怨无从发泄,只得恨恨对司机说了他家的住址。 陈酒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东西都搬过来了,还没有仔细打理过。 他买了一栋单身公寓,车子很快就到了地方,陈酒走在前面,虞迟跟在后面。 陈酒想了半天,仍是气不顺:“刚才我和人说话呢,你直接把我拽走,真的很不礼貌。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他絮絮叨叨,走到家门口,抬头进行瞳孔识别。 “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陈酒踏进家门,手指摸到墙壁,还没摸到开关,只觉腰被揽住,肩膀被人狠狠一扭,陈酒毫无防备,手腕同时被人扣在墙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纸,眼前漆黑一片。 这猝然的变故让陈酒有点发懵,压根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暗里,门轻轻地合上了。 虞迟于黑暗中精准地锁定了陈酒,他终于轻笑一声,像是看到掉进狼窝的小羊羔,声音低沉,一字一顿。 “现在,我们来好好算算过去的账。” 第75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34) 黑暗中, 陈酒什么也看不清楚,视觉不好使,其他的感觉反倒更加灵敏。 陈酒的后背贴着冰冷的墙,他想稍微动一动, 虞迟便将他用力往墙上口一分。 陈酒心下忐忑, 不自觉放小了声音,是一种示好的姿态:“你干嘛啊……把我吓死了。” 陈酒知道, 虞迟早晚要把旧事重提, 陈酒就想当个缩头乌龟,虞迟也不给他机会。 这次, 陈酒是抱着和好的心态回来的, 他本想着,以虞迟的性子,原谅他应该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在这一刻, 陈酒才感觉, 虞迟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更难摸准他的心思了。 陈酒心中的不确定性又增加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 虞迟像是欣赏够了陈酒忐忑的神情,终于开口了, 道:“那天晚上, 你是故意的。” 陈酒眨眨眼睛:“我不懂你的意思。” 虞迟的大衣很长, 衣摆落在陈酒的膝盖上, 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凉的气息。 虞迟沉声道:“那天早上, 你不告而别, 留下一张支票……陈酒, 你当我是什么?” 陈酒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虞迟像是对陈酒失望了, 缓缓松开他的手,不再桎梏住他。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既然你不肯给,那就算了。” 虞迟的手从陈酒的手腕上松开,陈酒一怔。 系统实时播报虞迟的爱意值: “70.68.65.60.58.53.45……” 爱意值越降越快,宛若沙漏里的沙子,一旦散落,速度只会快不会慢。 虞迟起身,面色冰冷,不再看陈酒,正要转身离开,陈酒却猛地扑了过来,虞迟一时不察,竟被他扑倒在地上。 这回陈酒压在虞迟身上,为了防止他逃跑,干脆跨坐在他的身上,语气急促道:“我就是故意的!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我?” 虞迟微微抬眸看他,语气依然淡漠:“那又如何,起开。” 陈酒一咬牙,为了任务,他拼了! 他低下头,不管不顾地去亲虞迟的唇。 陈酒穿得单薄,为了显帅,外面是薄薄的西装外套和长裤,内里什么也没穿,此时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冰冷的,他的嘴唇也是冰凉的。 虞迟侧过脸,陈酒只亲在了他的侧脸上。 虞迟还在生气,但是爱意值起码暂时稳住了。 陈酒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臊得慌,他用力抿了抿唇,又说:“我不喜欢男人,你也是,那天我醒来,还以为是咱俩酒后乱性了,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干了件蠢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喜欢?”虞迟嗤笑一声,“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不喜欢男的,”陈酒说,“但我喜欢你啊!你看不出来吗?要不是你,我才不和别人做这种事情……” 虞迟并不为所动:“你不是喜欢何音?” “那都是过去时了。”陈酒说,“自打出国后,我才发现我对她只是亲情,毕竟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要和她做恋人,我还是做不到。这几年我没有谈恋爱,因为……” 陈酒耳朵尖红了,小声说:“我一直想着你。” 虞迟终于不再躲避陈酒的视线,抬眼看过去。 这家伙极少能有这么安分又急于解释的时候,即便心中仍然怀着一口下不去的气,但是总归是被陈酒安抚了几分。 虞迟面上丝毫不显,似乎是在怀疑陈酒这话里的真实性。 陈酒急了,扯住虞迟的领带,低头亲在虞迟的脖子上。 他宛若一只小狗,毫无章法地在虞迟脖子上亲来亲去,嗅来嗅去。这也就是陈酒了,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铁定要大跌眼镜,虞迟何时肯和旁人这般亲密过?从来没有。 陈酒亲了半天,见虞迟气息依旧平稳,他有点失落,一口咬在虞迟的脖子上,含含糊糊道:“所以,你倒是表个态啊。” 虞迟道:“你说的这一切,我只能信你三分。剩下的,你要自己证明给我看。” 陈酒立刻精神抖擞了:“怎么证明?” 虞迟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陈酒的脸立刻烫了起来,立刻坚决地拒绝道:“这,这……我不行!” “不行就算了。”虞迟声音立刻冷淡下来,“这么晚了,我也该走了。” 虞迟起身,把陈酒推开。陈酒愣怔地看着虞迟的背影,这人是真的毫不留恋,但是事到临头,就差临门一脚,陈酒怎么甘心就这样失败了。 陈酒咬咬牙,把自己身为直男的自尊暂时丢到一边,说:“做就做!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做之前……先洗澡吧。” 陈酒站在浴室的淋浴喷头下,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虞迟成了那个被追的人,他现在反倒要开始主动了。 陈酒一阵头疼,早知道,他就不出国了,在国内完成任务就好了。 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出现:“后悔了吧?啧啧,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哦。” 陈酒气哼哼道:“我怎么知道女主完全不想谈恋爱啊!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出卖色相……” 系统:“早死早超生,祝你恋爱愉快哦。” 恋爱愉不愉快,陈酒不知道,但他现在正苦恼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虞迟这家伙,该不会早就算准了这一出吧? 陈酒现在总有一种他自己主动踏进陷阱的感觉。 他用热水淋了一把脸,在镜子前嫌弃地看看自己宛若白斩鸡的身材,刚才能把虞迟扑倒也真是奇了怪了,就他这个小身板,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陈酒洗得挺久,被热气蒸腾得脑袋发晕,晃晃悠悠的出来,外面冷空气扑得他一激灵。 虞迟比他洗得快,穿着件浴袍坐在床头看书,陈酒随便找了个话说:“你在看什么呢?” 虞迟给陈酒看封面,《百年孤独》,陈酒:“……我怎么不记得我买过这本书?” 太高大上了,只适合做催眠读物。 要是虞迟看着看着睡着了,倒也是件好事。 可惜虞迟眼中毫无困意,见陈酒犹犹豫豫不肯上来,虞迟拍了拍床铺:“你在害怕?” “我才没有!”陈酒被这话一激,顿时争强好胜的性子又跑了出来,他气势汹汹,把虞迟手里的书一丢,故作恶狠狠地说:“你怎么还穿着浴袍啊?脱了!” “你不是穿得更整齐?”虞迟一哂,饶有趣味地看着陈酒身上的睡衣两件套,陈酒甚至把扣子都从下到上扣好了,浑身透着一股心不甘情不愿马上要英勇就义的意味。 陈酒嘟囔:“我这是为了更有情趣……” 虞迟轻笑一声,没对陈酒这句话表现出质疑,道:“那你先脱了。” 陈酒慢吞吞解着扣子,几分钟后,虞迟说:“你这个速度,怕是天亮也解不完。” 陈酒的脸颊被水汽蒸得粉嫩一片,他自己完全不知,故作豪迈地扯了衣服,又有些犹疑要不要脱裤子。 虞迟单手支着下巴,不催陈酒,黝黑的眼珠看着陈酒,像是在欣赏一件古玩一般的眼神。 这视线并不轻佻,也不乱看,但陈酒仍然感觉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陈酒说:“……关灯。” “害羞?” 陈酒闷闷道:“这种事情,还开灯做什么?” 虞迟扬手关了灯,在黑暗里,陈酒的勇气似乎又回来了,虞迟看不见他,陈酒做事也更大胆了些。 虞迟说的那几个字是: “坐上来,自己动。” 这话放小说里,都是已经玩烂了的梗,陈酒就算不看也知道,但是轮到自己身上,这句话却实施得无比艰难。 黑暗里,陈酒的喘息声加大,他的手按在虞迟的胸膛上,额角的汗滴落下来。 虞迟抓住陈酒乱动的手,声音沙哑了许多:“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陈酒咬牙:“你他妈的,我进不去——!” 话音未落,陈酒惊呼一声。 虞迟抬头,撞上他的唇,将那一声吞了下去。 被褥很软,也很轻,形成一道蜿蜒绵亘的弧度。 陈酒大汗淋漓,虞迟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怎么这么累。” 陈酒有气无力,颇为愤恨地咬在虞迟肩膀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虞迟真行。 虞迟安抚地拍了拍陈酒,反客为主。 他亲了亲陈酒的头发,又亲了亲额头,微颤的眼皮,挺翘的鼻尖和脸蛋,然后深深吻下去。 呼吸间是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虞迟自带的冷香,意乱情迷间,陈酒喃喃:“你怎么洗了澡还喷香水啊,好香。” “这是我想问你的话。”虞迟说。 陈酒疑惑,于精疲力尽中抬眼看了虞迟一眼:“我才没喷香水呢,谁像你这么骚包。” “那为什么,”虞迟低声说,“这么甜。” 陈酒只把这句话当成调情的废话,一听而过。 虞迟却是说得真心话,他的确觉得陈酒身上都是甜甜的气息。这家伙在国外天天都吃些什么。 来了一次,陈酒腰腿都软了,让虞迟带他去浴室洗澡。结果正儿八经的澡没戏着,两个人又擦枪走火了。 都是正当青年的人,陈酒压根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只得安慰自己也算是爽了。 出浴室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透着同一种沐浴露的香气。陈酒被虞恒抱到床上,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虞迟好笑地拍了拍陈酒的脑袋,温声道:“睡吧。” 陈酒已经睡死过去了。 虞迟也躺下,看着陈酒自觉抱住他的腰,脑袋蹭蹭,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目光禁不住温柔了几分。 他像是在做梦。 陈酒,回来了。 第76章 情敌舍友都爱我(完) 陈酒是被闹钟的声音吵醒了, 他上任没几天,自然是要早起给大家做个表率的。 闹钟滴滴答答响个没完,陈酒眼睛沉重地睁不开,真不想去上班啊! 他刚动了一下, 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昨晚运动量太大,他现在有种刚跑了五千米之后, 肌肉充满乳酸的酸痛感, 那真叫一个酸爽。 陈酒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摸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又过了几秒, 闹钟声音停了。 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有点发烧,好好睡一觉。” 陈酒艰难挣扎道:“不行……我得去上班,几点了?” 他半睁开眼角, 发现虞迟裸着上车靠在床头, 手里拿着他的手机, 见他醒了,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说:“我帮你请假。” “不好吧。”陈酒嘟囔着, 又闭上了眼睛。 实在是想念他温暖的被褥, 不想起来。 大冬天的, 早起上班实在遭罪, 更何况是这种情况。 虞迟没搭理陈酒的口是心非, 陈酒的秘书他认识, 也有他的联系方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陈酒已经重新睡着了。 睡得真快。 虞迟把手机放下, 也重新躺下,把陈酒抱进怀里。 寒冷冬日的早上,适合跟心爱的人一起睡懒觉。 冬天的白天短,早上的时候天阴沉沉的,拉上窗帘则更黑,陈酒再度睁开眼睛,还以为已经晚上了。 陈酒揉了揉眼睛,声音困顿,嗓子发疼:“几点了。” “五点。”虞迟说。 陈酒面前出现了一杯水,陈酒就着虞迟的手喝了两口,温水下肚,喉咙稍微好转一些。 陈酒咳嗽两声:“你怎么没去上班?” “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虞迟言简意赅道,“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又不是小孩了。”陈酒说,“不饿,只想躺着。” 虞迟拿来温度计,让陈酒测。 陈酒不想测,躲了半天。虞迟无奈:“为什么不测?” “……凉。”陈酒憋出一个字。 有时候,陈酒跟小孩一样。虞迟没见过他这一面,觉得新奇又好笑:“娇气。” 最后陈酒还是不情不愿地含在嘴里,他没办法说话,就用眼睛看着虞迟。 虞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他以前买大的睡衣,穿在身上正好合适。 虞迟起身,端了一碗粥回来,时间正好,把陈酒嘴里的温度计拿下来一看,还有些烧。 陈酒浑身都疼,脑袋也迷迷糊糊像是罩了一层纱,看到粥的时候,脸都皱起来了:“我不喝,你拿走。” “听话,你得吃点东西。”虞迟耐心地哄,“最近吃点清淡的,等病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虞迟现在这模样,可跟他刚回来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陈酒也是头一回享受虞迟身为男朋友的高级待遇,于是愈加肆无忌惮,哼哼唧唧:“没味道,不想喝。” 虞迟思索片刻:“给你放点糖,好不好?” 陈酒勉强答应,纡尊降贵道:“那多放点。” 陈酒手也懒得拿出来,虞迟很自觉地拿了勺子喂他,陈酒吃一会停一会。 粥熬的很稠,拌了砂糖进去,淡淡的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还有点香,味道居然不错。 吃完一碗,陈酒咂咂嘴,居然有些意犹未尽:“再来一碗。” 他的确睡得太久了,早饭午饭都没吃,吃了一点东西,胃里反而感觉更空了。 虞迟这回没给他放糖,端了一碟酸黄瓜过来。 陈酒惊奇道:“我家没这东西啊?” 虞迟说:“刚才去了趟超市,买的黄瓜,你家的醋过期了,我扔了。” 陈酒“哦”了声,吃了口黄瓜,又喝粥,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了,陈酒懒洋洋道:“你就这么陪我呆在床上,不无聊吗?” “我已经错过了三年。”虞迟平淡道,“现在一分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陈酒看过去,只觉虞迟目光中有一些压抑的情绪,他看不懂。 陈酒便调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啊,那你怎么不来国外找我?” 这人属实是个没心没肺的。即便在一起了,虞迟依然有种抓不住他的感觉。 虞迟垂下眼,说:“池野不是去找你了么。” “他是他,你是你。”陈酒说,“哦,顾不得我感觉你们俩长得有点像,合着是亲兄弟,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啊。” 吃了饭,陈酒精神头起来了,开始缠着虞迟问东问西。有些问题,虞迟答了,有些却避开话头,谈起了其他话题。 虞迟转移话题的技巧着实巧妙,陈酒被他套着,就说起了自己在国外的求学经历。 其实也没什么精彩的,吃喝玩乐,虞迟却听得很认真。 说着说着,陈酒又困了。 虞迟给他掖了掖被角,嗓音低沉:“睡吧。” 陈酒一连在家休息了三日,摆烂摆得无比快乐。虞迟照顾他无微不至,陈酒真正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生活。 这天陈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门铃响了。 虞迟正在厨房做菜,陈酒便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池野和陆航。 陈酒一脸懵逼:“你们怎么……” “听说你病了,我们过来看看。”陆航开口道,视线扫过陈酒的脸和单薄睡衣,“你瘦了很多。”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酒只好说:“还好,已经快好了,进来坐吧。” 陆航进了门,池野跨进大门,伸手却攥住陈酒的手腕:“你最近都吃些什么,瘦成这样。” 陈酒:“还好……就是喝点粥。”他往回收了一下手腕,没成功。 池野看着他的视线带着探究 这时一道更沉的声音冒出来:“放开他。” 是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的虞迟。 池野看了眼虞迟身上的围裙和他身上的睡衣,明显和陈酒身上是一个系列的。不禁脸黑了:“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我管不了你。”虞迟淡淡道,“但是请你放开我男朋友的手。” 这话一出,池野动作僵硬,立刻看向陈酒。 原本背对着他们换鞋的陆航也停下动作看过来。 一时间陈酒成了焦点。 压力全到了陈酒这边,面对两个曾经“撩”过的男人,陈酒着实不是很想说话。 最后还是强忍羞耻说:“对,虞迟现在是我男朋友。” 池野一脸震惊地看着陈酒。 陆航微微皱眉。 虞迟嘴角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怎么可能?”池野从震惊中缓过来,“你在国外压根和他没有联系,才回国怎么可能就……” 他正说着,想起陈家为陈酒举办的欢迎宴,他有事没去成,但是虞迟去了,恐怕就是那时候被趁虚而入的。 池野着实想骂一句脏话。 甚至想和虞迟打一架。 就这么看着陈酒和虞迟在一起,他不甘心! 陈酒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你们自便。” 池野还在郁闷着,陆航一声不吭地坐在陈酒旁边,剥起橘子。 剥完了,递给陈酒。 陈酒不好拒绝,说:“谢谢啊。” 陆航一笑。 池野见状,也顾不得什么虞迟了,虞迟在这,陆航都敢明目张胆地挖墙脚,他为什么不行? 虞迟并没在他们身上多做注意,转身回了厨房。 池野坐在陈酒的另一边,不甘示弱地削起苹果。 陈酒被这俩人一左一右地挤着,电视都没法好好看了。他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还是虞迟不让?”池野一阵气闷,这才几天,陈酒就变成别人的了! 陈酒没说话。 既然决定了要刷虞迟的爱意值,陈酒就会做到底。 其他人的爱意值,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池野感觉到陈酒的敷衍,心不在焉地削苹果,削着削着,手指一凉,刀尖擦过指尖,迅速渗出来血珠。 池野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一旁陈酒却看到了,池野手上的伤口不小,此刻正往下滴着血。陈酒连忙给池野递了一张纸:“发什么呆啊,赶紧的!” 陈酒找到医药箱,拿出创可贴,池野还呆呆看着他,没好气道:“赶紧止血啊大哥!” 却不料,池野居然眼圈一红,像是要哭了。 陈酒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求助地看向陆航,陆航耸耸肩膀,说:“可能是神经错乱了吧。” 陈酒简直哭笑不得,拆开创可贴给池野贴上,皱着眉道:“你不疼吗?怎么不说话啊。” 蓦地肩膀一紧,池野紧紧抱住他,声音抽噎:“你怎么……怎么就不能看看我呢?我也喜欢你啊!” 这家伙的脑袋里怎么除了恋爱就没有其他东西了。陈酒说:“咱俩就是没有缘分,你也别喜欢我了,以后多的是喜欢你的人。” 说起来,陈酒并不知道池野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他,仿佛从第一次见面,池野就对他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 池野却从来没说过为什么。 池野失态了半天,陈酒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哭了,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哭的。” 池野缓了许久,才和陈酒分开。 陆航突然道:“你去帮虞迟做饭吧,你厨艺不是很好吗?” 池野不知怎么,居然听了陆航的话,乖乖去厨房了。 陈酒看了眼陆航,只觉得一阵怪异:“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陆航正将橘子皮收进垃圾箱,闻言,看了陈酒一眼。 “虽然不想说,但池野这家伙,还挺喜欢你的。” 陈酒静静地听着。 “我是抱着利用的心思去接近你的,但是池野和你认识的时候,你还不认识虞迟,也不存在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陆航说,“有一次他喝醉了,和我说了许多你们高中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可能就有点喜欢你了。” 陈酒:“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 “我也不清楚。”陆航笑着摇摇头,“可能,我就是看不惯虞迟得意的样子吧,他永远都能拥有最好的东西,我嫉妒。” 陆航和池野,对虞迟都抱有敌意。这一点陈酒是感觉出来了。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毕竟虞迟是原剧情里的男主,即便不喜欢何音,这层关系依然在。 陆航也没有多说,陈酒将视线重新投回电视,感觉陆航似乎在看他,他看过去,正巧撞进陆航的眼睛里。 陆航似乎没想到陈酒会转过头,愣了一下。 气氛有些奇怪。 陈酒说:“你看我干什么?” 陆航微微笑了一下:“很久没见你了,只是想看看而已,不至于连看都不给看吧。” “不给。”陈酒说着,脸又转了回去。 这回陆航没看他了。 池野端着菜出来,情绪似乎已经恢复正常。 虞迟做的菜不多,其他两个人却心照不宣地留下来,蹭一顿晚饭。 虞迟跟陈酒坐在一起,陆航和池野坐在对面,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吃着饭。 过了一会,池野开口了:“老头子听说你好几天没去公司,说是要撤了你的职。” 虞迟给陈酒夹菜,头也不抬道:“那就撤吧。” “他可能就是随便说说,最近的项目出了问题,他最近脾气不好,总是大动肝火。”陆航道。 虞迟说:“他老了,也许不该再操心那么多。” 饭桌上,这三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酒看在眼里,没放在心上。 临走之前,池野去了趟卫生间,把手机落在茶几上。 有一条新信息进来,屏幕亮了。 陈酒正好看到。 拍的是陈酒躺在床上睡觉,怀里抱着一个粉色小猪。 陈酒心情复杂。 池野从卫生间出来,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看消息。 陈酒本想说什么,但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最后还是沉默了。 虞迟站在陈酒身边,送客。 池野看着陈酒:“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陈酒:“……你值得更好的。” 池野叹口气,伸手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个什么东西,和陈酒拥抱的时候,塞进了他的手里:“这个还给你,你应该找了好久吧?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他在陈酒耳畔小声说着,除了陈酒,谁也没有听到池野究竟说了什么。 陈酒手里一片冰凉。 待池野和陆航离开,陈酒才摊开手。 这是原主自己的一条银色链子,上面刻了他的名字。 那日原主帮池野逃离困境,在一片慌乱之中,链子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原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放弃。 没想到在池野的手里。 那日池野第一天转学过来,陈酒看到他脖子上戴着的东西,就是这个。 也许池野,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原主了。 这条链子,最后被陈酒收进了抽屉,没有再拿出来过。 病好之后,陈酒又过上了早九晚六的日子,不同的是,有人陪着他早九晚六,让他在繁忙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有个男朋友。 和虞迟谈恋爱,似乎没什么不好的,对方总是将一切都考虑周全,陈酒不需要多操心什么,只需要去享受就够了。 但是任务进展却十分缓慢。 自从陆航和池野来过那一次,这两个人的爱意值全都满了。 只有虞迟,仍然停留在八十左右的数据,缓慢增长着。 陈酒不知道原因,但是既然慢慢增长着,他也不怎么担心,慢悠悠的节奏也不错。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何音身上。 某天陈酒约何音出来吃饭,何音说她有约了,陈酒便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何音说是。 陈酒愕然:“是谁?” “你也认识。”何音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王城。” “你们……” “工作的时候遇到的。”何音满是怀念,“他和我告白,我突然发现,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那你不喜欢虞迟了?” “早就不喜欢了啊。”何音有点奇怪地说,“早在他拒绝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忘掉他,在国外的时候,我再也没有想起过他,何况,他现在不是你男朋友吗?” 陈酒笑笑,听何音幸福地聊起她和王城的恋爱细节,心思飘向远方。 陈酒:“统,女主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这任务是不是就算结束了?” 系统:“我看看……你等到她结婚,任务就算完成。” 陈酒:“那她要是一直不结婚呢?” 系统:“也可以等虞迟爱意值满。” 陈酒:“……” 这两件事听上去都有点难办哦。 陈酒试探地问何音,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何音说,还早呢,她才开始谈恋爱,结婚什么的不着急。 陈酒:“行吧。” 虞迟这边就更没法着急了。 因为爱情这玩意,真的很玄乎。 某天在床上,事后陈酒点了一根烟,虞迟从身后抱住他,说不要开着窗户,会着凉。 陈酒突然问:“你爱我吗?” 虞迟笑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陈酒抓了抓头发:“我就随便问问。” 虞迟没说话,陈酒又问了一遍。 虞迟按着他亲,就是不说答案。 陈酒心想,是不是虞迟说出那个字,任务就算完成了? 于是陈酒闹着虞迟,偏要他说。 到最后,虞迟终于吐出那个陈酒想听的话。 与此同时,爱意值又缓缓地……涨了一格。 陈酒幽怨地看着虞迟,大猪蹄子,这就是你爱我的证明?我呸! 陈酒等何音结婚,一直没等到,反倒等到了虞迟和他求婚。 那天是周末,陈酒终于睡了梦寐以求的懒觉,睡醒之后,拖沓着拖鞋走出卧室,想找杯水喝,结果发现客厅全是花,花香四溢。 陈酒简直惊呆了,心想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虞迟一身正装走了出来,单膝跪地和他求婚。 然而陈酒这时候还穿着睡衣裤衩…… 他完全不知道虞迟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求婚。 但是氛围到了,陈酒也就答应了。 虞迟很是激动,于是穿着那身衣服把陈酒搞了一通。 陈酒:“……” 这可真是难忘的回忆啊! 但是虞迟这个大猪蹄子,求过婚,爱意值还是没满。 居然还差十几。 陈酒:“统啊,你说虞迟到底咋想的,都求婚了,爱意值还是没满。” 系统:“可能他在害怕什么吧。” “害怕什么?”陈酒不解。 系统:“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陈酒悻悻的:“好吧。” 求了婚,陈酒又有理所当然的理由偷懒了。 他请了三个月的假,和虞迟去度蜜月。 当然不是陈酒提出来的,是虞迟说的。 陈酒只不过是个咸鱼罢了,没什么远大的追求,但是三个月对虞迟来说,是个不小的时间。 陈酒说:“你请这么久的假,万一你爸一生气,真把你撤了怎么办?” 虞迟无所谓道:“我不想在那里呆,已经在筹备新的公司了,等筹备好,就辞职。” 陈酒说:“哇,你要开新公司了,那万一绩效不好怎么办?你带我去喝西北风啊?” 虞迟说:“那只能靠你养我了。” 不知怎么,陈酒居然还有几分期待。 他们选了个小岛度假,一起游泳,晒沙滩浴,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影,一起喝一杯果汁,一起吃一块牛排。 虞迟的爱意值缓慢上升,最后只差一格就满了。 他们的蜜月期也到了最后一天。 陈酒吹着海风,非常不舍。 他有预感,任务就快完成了。 正想着,陈酒的手机响了。 是何音打来的。先是祝陈酒蜜月愉快,随后有些羞涩地告诉陈酒,她要结婚了。 陈酒着实愣了一下。 “恭喜啊,不过……你不是说不想这么早结婚吗?” 何音边笑边说:“我以为我要谈三年的恋爱才会结婚,但是他和我求婚了,我感觉结婚好像也没有那么糟,而且你和虞迟不是也结婚了吗?感觉还不错。” 陈酒:“是还不错……” 挂了电话,陈酒和虞迟说了这件事情。 正巧他们也要回去,正好可以去观礼。 虞迟点点头,似乎已经忘记了陈酒曾经喜欢过何音这件事情,说好。 回去之后,陈酒便带着虞迟去参加了何音的婚礼。 婚礼很盛大,何音看上去也很幸福,因为在交换戒指的时候,系统说任务完成了。 陈酒心情着实复杂,龟兔赛跑,何音居然跑赢了虞迟。 系统:“现在去下个世界吗?” 陈酒:“下个世界我还没选呢,如果留在这个世界,能呆多久?” 系统:“最多十日。” 陈酒心情复杂:“那就再呆十天吧。” 婚宴现场,人人都是一副欢声笑语的模样,唯独陈酒心事重重。 虞迟递给他一杯酒,看到陈酒这个模样,眸色一黯。 殊不知陈酒只是在发愁要选什么标签。 系统给他的选择可太多了,他要选出三个来,着实不太容易。 陈酒划拉半天,突然眼前一亮。 电竞! 陈酒平日里最爱玩游戏,也做过当电竞选手的梦,苦于技术不够,年龄也大了,最终只能成为一场遗憾,但现在,这个世界可以帮他弥补遗憾,何乐而不为? 陈酒说:“统,我要是选这个,打得不好怎么办?” 系统说:“这你不用担心,你要是选这个,进去也就是个菜鸟选手。” 陈酒:“……” 菜鸟就菜鸟吧,他不在乎。 陈酒选了这个,又划拉几下,看到一串英文。 NTR。 这是什么意思? 陈酒感觉英文比较高大上,于是也点了。 还有最后一个词……选什么呢? ABO? 这又是什么东西。 对于不认识的东西,陈酒向来敢于尝试,于是也选上了。 系统看完陈酒选的词:“……你要不再看看?” 陈酒大手一挥:“就这个了,不改了。” 系统:“行吧。” 这天晚上,虞迟不知道怎么,搞得特别狠,陈酒喊他爸爸都没用,这人跟发疯了一样,苦大仇深地干他。 陈酒魂都快没了。 临到最后,陈酒实在受不住,狠狠咬了虞迟一口:“你到底怎么了?” 虞迟声音很沉:“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陈酒茫然:“喜欢谁?” “……”虞迟吐出两个字,陈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哥,你也想的太多了,她都结婚了,我喜欢她干嘛?” “结婚了,也能喜欢。”虞迟闷闷道。 陈酒这才发现,虞迟好像是认真的。 这人也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了。陈酒为了刷虞迟的爱意值,一颗心几乎全扑在他身上了,虞迟居然还能怀疑他喜欢何音,这是多大的乌龙啊。 陈酒捧着虞迟的脸,认真道:“我不喜欢她了,从你和我结婚的那一刻,我就只喜欢你,说真的。” 虞迟不知道信没信,但是爱意值没动。 到现在,陈酒也不用期待虞迟的爱意值满格,毕竟他任务都做完了。 说完这话,陈酒便去了浴室洗漱。 不知道怎么,胸口越来越难受,陈酒咳嗽几声,居然咳出了血。 陈酒大惊失色:“统!我怎么了?” 系统说:“哦,现在要给你一个猝死的理由,这几天你的身体就会慢慢变差,你要是去医院,可以查出个癌症什么的。” 陈酒:“……你们这服务未免也太周到了点。” 陈酒完全没想到,系统说的十日,居然是这个意思。 他原本,就是想给虞迟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现在这么搞,万一被发现,虞迟不得哭死。 陈酒满脸沉重:“要不我还是现在走吧。” 系统:“决定了就不能反悔哦。” 陈酒:“……” 陈酒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才出来。 虞迟正在处理公务,随口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拉肚子。”陈酒找了个借口。 怎么办呢? 虞迟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喝了,又给他揉揉肚子:“中午吃什么了?” 陈酒蹭蹭他:“不知道,可能着凉了。” 到现在为止,陈酒演戏演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直男了。 毕竟,他好像……也有点喜欢虞迟。 虞迟放下电脑,让陈酒躺下:“好好睡觉。” 陈酒:“嗯。” 前三天,陈酒感觉到不对劲,就立刻去了卫生间,没让虞迟看出异样。 第四天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些严重了。陈酒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头晕目眩。 陈酒:“我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虞迟会发现的。” 陈酒在手机上找了个疗养院,和虞迟说自己要出差一周。 他的确有件需要出差的公务,虞迟并未起疑心,陈酒便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 陈酒住进了疗养院,头疼的是,虞迟每天都会和他视频通话,陈酒只得换了个高级单人间,起码这样看上去比较像酒店。 第七天,陈酒睡了一整天,醒过来的时候,虞迟给他打了十个电话。 陈酒手一抖,虞迟又打过来了。 “喂。”陈酒语气轻松,“怎么了?我手机没电了,刚看到。” “——你究竟在哪?”虞迟说,“我问过你的秘书,你根本没有去出差。” 陈酒惊讶道:“我去了啊,这几天的事情办的很顺利,你别听那小子胡说。” “你和他串通好了是吧。”虞迟说,“这小子天天加班处理公务,被我发现了险些吓死,就这个胆子,还敢跟你一起骗我?” 陈酒:“……” 陈酒说:“我就是出来散散心,别那么紧张嘛。”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正说着,陈酒突然眼前一黑,手里的手机掉了下去。 再睁开眼,陈酒已经上了呼吸器。 他睁开眼,一转头,看到虞迟在一旁坐着看他。 哦,还有池野和陆航。 陈酒:“……” 到底还是没藏住。 陈酒的手被虞迟紧紧握住,见他醒过来,虞迟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还好吗?” 陈酒微微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虞迟眼中透着沉痛,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宁愿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呆着,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有—— 陈酒在心里说。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该死。 虞迟自然也知道,陈酒说不出话,看到陈酒这副虚弱的模样,又想起医生说陈酒活不了几天了,虞迟紧紧抿住了唇。 陆航从外面打了饭,递给虞迟:“吃点吧,你先倒下了,陈酒怎么办?” 虞迟什么也吃不下。 池野怒道:“陈酒要是能说话,肯定第一个骂你。” 陈酒:这话说得好。 他连忙眨眨眼睛表示认同。 虞迟随便吃了两口饭,看到陈酒又睡着了。 陈酒这几日神智越发恍惚。 到最后,还能看到虞迟,却听不到声音了。 慢刀子磨人。 而虞迟也已经几天没说话了,除了和医生的对话之外,他谁也不理。 深夜里,他也固执地守在陈酒窗前,盯着那个仪器表,生怕陈酒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就走了。 池野每天过来,看到的都是虞迟的背影。 这人的背影越来越寂寥。 池野心里也不好受,他坐在一旁:“陈酒这病,真的没办法了吗?我这有个医生朋友,你如果用得到的话……” “没用。”虞迟开口,声音晦涩干涸。 他轻轻地抚摸陈酒的手指,一点一点,像是要将他的皮肤纹理全都铭记于心。 池野见状,叹了口气。 陆航再次过来,告诉了他们一个噩耗。 老头子走了。 池野有些震惊,但虞迟却毫无反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但虞迟从来没想过,陈酒会走在他前面。 ……怎么可以。 第十日,陈酒突然间有了醒来的力气,他甚至可以坐起来,用手指和虞迟对话。 药剂一点一滴打入血管。 陈酒慢慢地写字:你的公司,不管,没事吗? 虞迟:“没事,这地球离了我,照样转。” 陈酒:那不行,你可是主角啊。 虞迟:“我要主角有什么用?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陈酒:我好着呢,等到了下个世界,一样生龙活虎。 虞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虞迟说:“等到了下个世界,你就会忘记我了。” 陈酒:不会。 虞迟并不知道,他说的下个世界,是真的有下个世界,而不是下辈子。 陈酒甚至连下个世界的属性都选好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交的男朋友,只是一串数据。 陈酒精力十足,从窗外的小鸟说到胆小的秘书,最后说到虞迟。 陈酒:我走以后,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哦。 陈酒:不许找其他人。 虞迟:“你不走,我都答应你。陈酒,活下来。” 只有这一点,陈酒没法做到。 气息将尽。 陈酒勉强写下最后的字。 陈酒:你爱我吗。 虞迟半晌没有说话。 他看着心电图一点一点变成一条线。 声音颤抖。 “陈酒。” “你给我醒过来。” 他紧紧握着陈酒的手,以往这时候,陈酒都会喊疼,现在,却毫无反应了。 怎么会不爱呢。 虞迟的确没有安全感,他总是怕陈酒喜欢上别人。 但这一刻,虞迟知道,他的满腔爱意,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得到了。 ——虞迟爱意值满了。 走吧。 ———— 该世界完 第77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 “滴-滴-滴—” 男人从深度沉睡中醒过来, 齐思正在看数据,一脸惊喜:“现在居然已经到13%了!按这个速度,后面估计会越来越快。” “嗯。”男人说,“具体是什么原因, 能查出来吗?” “在你第二次进去的时候, 他的心跳频率有几次明显高于平均值,同时他的大脑波动也很大, 我怀疑是这些情绪刺激了他的脑部细胞, 从而使进度加快了。”齐思说。 男人听着,点了点头, 齐思说着说着, 看着男人话就停了。 “你没事吧?”齐思问,“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 男人沉默了一会,说:“没事,我去洗把脸, 等会继续。” 过了一会, 他回来, 将那些浓烈的悲欢离合情绪尽数收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道:“开始吧。” —— 陈酒进入了新的世界。 他仿佛仍旧停留在那股身体毫无力气, 视力微弱的阶段, 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躺了半天, 陈酒才翻了个身:“新世界剧情给我看看。” 系统发给他, 说:“明明完成了任务, 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陈酒看着天花板, 喃喃道, “我好难受啊, 原本想在那个世界多呆几天,没想到变成了这个样子……”他顿了顿,问系统,“那我走之后,他们都怎么样了?” 系统说:“你走之后,世界就把你存在的痕迹抹掉了,他们只会以为是一场梦。” 陈酒说:“那也好。” 陈酒又躺了一会,才开始看剧情。 这个世界是一本非常热血的电竞小说,是一本群像小说,讲述的是CZ战队从成立到最后夺得三冠的故事,主线都是一些打比赛或者直播游戏的故事,可以说非常剧情流了。而原主在里面担任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炮灰角色。 原主非常喜欢CZ战队的队长周沉,他的家境非常好,于是借机逼迫周沉和他订了婚。 可惜周沉并不喜欢他,又是因为被逼求婚,对他态度更加冷淡,原主没办法,又求着爷爷让他进了周沉的战队。他技术一般,也就偶尔直播一下游戏,操作也很烂,即便进了战队也没法和周沉做队友,只得以生活保姆的名义进了CZ。 然而这样也没有让周沉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原主一而再再而三之下,也难免灰心。某天和周沉大吵一架,拖着行李回家,结果路上进了发情期,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给标记了。之后原主无比绝望,跳楼而亡。 陈酒:“等等,我是不是漏了什么剧情?发情期是什么?标记又是什么意思?” 系统又给他传了一本册子,让他对比着看。 看了一会,陈酒看懂了:“……原来ABO是这个意思?靠!” 而且原主还是个O! 陈酒:“我能选择当A吗?” 系统:“改不了,放弃吧。” 陈酒:“MD。” 原主和周沉的匹配度很低,只有5%,以这种匹配度,就算原主发情了,周沉也没什么感觉,反之亦然。 而陈酒的任务有两条,第一条是改变原主的命运,找到那个强行标记过他的人,让他得到应有的代价。 而第二个任务,是希望周沉爱他,但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他想找一个真正爱他的人。 陈酒:“这是什么意思,让周沉爱而不得,再找个男朋友?” 系统:“对。” 陈酒一阵皱眉:“怎么又是这种爱来爱去的剧情。” 系统:“你自己选的NTR,跪着也要搞下去。” 陈酒:“所以NTR的意思是?” 听完系统的解释,陈酒木了,他这是给自己挖了多少坑。 所以,他是要绿了自己的未婚夫? 下次再也不选不认识的标签了,真的好坑啊!! 陈酒内心一群草尼玛飞腾而过,敲门声响起,陈酒说:“进。” 进来的人是陈酒的妈妈,见陈酒还躺在床上,陈母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起?周沉已经在客厅等你了,快点,别让他等急了。” 按照常理,这小子听到周沉的名字,都会双眼放光,这次却没什么动静,平平淡淡地说:“好,我等会就来。” 周家其实也算是富贵人家,比起陈家要稍微差一些,周沉是家中二子,不必继承家业,想玩电竞也就玩了,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没有权利。 陈酒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坐着一个男人,这人乌黑短发,衬衣长裤,规规矩矩的打扮,听到动静也没有转头看他,而是静静喝着自己的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陈母看到陈酒的打扮,又是一口气没上来,陈酒向来在周沉面前爱维持自身形象,甚至还得喷点香水,做点发型,这回却就穿了个极简单的polo衫,深绿色背带裤,头发随便抓了两下就出来了。 陈酒背了个不大的包,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充电线,对那男人说:“走吧。” 不用猜,这人就是周沉了。 陆母颇为尴尬,对周沉说:“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也没个规矩,去了那边,你多照顾照顾他。” 周沉放下茶杯,礼貌颔首:“这是自然,伯母不必担心。” 随后看向陈酒,见他这副打扮,略微一怔,转瞬即逝,道:“东西带这些,够吗?” “不够再买。”陈酒无所谓道。 既然陈酒都无所谓,周沉自然也不会多说,让陈酒先出了门,自己随后跟上。 在陈家,周沉还是保持了些礼仪,等出了门,脸上表情就更冷几分,他说:“你怎么没用隔离剂?” 虽然勉强答应让陈酒进CZ,周沉提前和陈酒说过,让他以Beta的身份入队,而且不能被别人发现,一旦暴露身份,这个约定取消,陈酒爱去哪去哪。 隔离剂可以消除陈酒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 Beta身上是没有信息素的。为了伪装Beta,隔离剂是必备品。 陈酒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慢吞吞地“噢”了声,说:“忘了,等会到地方了再说。” 周沉居然有几分不适应现在的陈酒。因为这家伙以往一见了他,就丝毫不矜持地凑过来,热情得让周沉避之不及,如今却是大有不同,仿佛像是换了个人。 难道这是他的新招数? 周沉暗自想道。 周沉是开车过来的,陈酒抱着包,二话没说,进了后排座位,靠在一旁开始补觉。 曾经有一次,原主见周沉开了车,想坐他的副驾驶,被周沉拒绝了。 原主大闹一场,最后周沉干脆把他抛下,自己开车走了。 见陈酒如此自觉,周沉眼眸微动,没说什么,发送引擎。 “你准备呆多久?”周沉问。 陈酒:“不知道,呆腻了就走。” “你想玩,可以,但是这个赛季结束,你就回去吧。”周沉道,“CZ不是可以让你玩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想玩?”陈酒说,“说不定,我是真心想照顾你,才来这里的呢。” 周沉说:“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透过后视镜,周沉看到陈酒打着哈欠,满脸无聊,加上身上穿的衣服,哪里像个二十四岁的O?根本还是个小孩。 陈酒做的事情,也都和小孩一样。对陈酒的感情,周沉并没什么感觉,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周沉任由他闹,等他玩腻了,就会放手了。 开车途中,周沉播了个电话:“嘉南,等会队里要来个人,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不是男朋友,我前天不是说了么?是照顾队员的保姆,嗯,就这样,挂了。” “我怎么不是你男朋友了。”陈酒的声音忽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周沉立刻避开了,沉声道:“我在开车。” “我知道啊。”陈酒满不在乎地坐了回去,“承认咱俩有婚约就这么难吗?” “只是订婚罢了。”周沉说,“随时可以取消。” 陈酒哼笑:“你能取消吗?你又没这个本事。” 周沉若是被他三言两语给激到,那就不叫周沉了。 车停下,到地方了。 CZ的基地建的不小,停车场也大,此刻没什么人,见陈酒摇头晃脑地好奇,周沉说:“现在是训练时间,没人会随意走动。” “搞得跟上学一样。”陈酒嗤道。 他跳下车,正要往里走,周沉拦住他,道:“隔离剂。” 陈酒完全把这回事给忘了,他惊讶地看着周沉:“咱俩匹配度这么低,你还能闻到呢?” “基地不能出现Omega,如果你暴露身份,我不能保你。”周沉严肃道。 陈酒看了他两眼,说:“好吧。” 他从包里拿出喷雾,塞到周沉手里:“你帮我喷。” 周沉把他从头呲到脚。 被喷的感觉并不好受,有点闷闷的感觉,不过尚能忍耐。 周沉把喷雾丢给他,自己率先上了楼。陈酒追他,还得用跑的。 “——你慢点!”陈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拐角,突然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相撞,陈酒没站稳,往后跌去,被人拉住手腕,避免了摔一个屁股墩的惨状。 “谢谢啊。”陈酒头晕眼花,被撞的生疼。 那人轻笑一声:“不用谢,小保姆。” 这声音倒是好听。 陈酒抬眼,撞进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里。 周沉开口:“嘉南,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给小保姆收拾屋子么。”许嘉南一瞥扶着额头的陈酒,又看向周沉,意味深长道,“长这么好看,只当保姆,可惜了。” 他俯身,凑到陈酒耳边,一句话轻飘飘,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送进陈酒的耳朵里。 “——你说对不对?Coin?” 陈酒一愣。 Coin,是原主做游戏直播时用的名字,这人怎么知道? 第78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 实际上, 这名字和陈酒本人也有些渊源。 陈酒的小名,叫小硬币。 陈酒后来大学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叫Coin。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起过了,是谁给他起的来着…… 陈酒记忆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影, 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陈酒发着呆, 眼前一双手打了个响指,许嘉南啧了一声:“小保姆, 发什么呆呢?” 陈酒回过神, 发现许嘉南仍离他很近,不自觉往周沉的方向靠了一步, 攥住了他的袖子。 “还怕生啊?”许嘉南似笑非笑。 “他有名字。”周沉突然道, “叫陈酒。” 他一瞥陈酒,陈酒像是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周沉的袖子,顿了顿,有点委屈地松开了。 周沉抿了抿唇。 之前陈酒老喜欢凑到他身边, 牵他的手, 周沉忍无可忍, 明令禁止他再触碰他,但凡发生一次, 他就单方面解除合约。 这个小少爷身娇体弱, 被周沉威胁了也什么也不敢干, 顶多就是红了眼眶鼓着嘴, 强忍着眼泪答应下来。 但这一次, 陈酒靠近他, 周沉好像也没太反感。 这小家伙平时总爱喷奇奇怪怪的香水, 一挨近周沉, 周沉就鼻子发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回什么也没喷,还喷了隔离剂,他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反倒让周沉感觉好点。 许嘉南看周沉有意要护着陈酒,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了笑:“行,陈酒是吧,那我叫你小酒,带你去看看房间。” 许嘉南着实是自来熟的性格,陈酒抬眼看去,这人不光长了一双桃花眼,五官也极其俊美,简直称得上是电竞圈的颜值天花板之一,还有一个,便是周沉了。 只不过这两个人完全是两个风格的,周沉如他的名字,五官冷峻,沉如古画,一字一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而他平日里穿衣打扮也极其单一,除了队服就是衬衫,幸而那张脸撑得起来每天日复一日的审美,看也看不腻。 而这个许嘉南么……看上去就是个会玩的,从小到大肯定交过不少女朋友。他的长相第一眼看过去就极其出挑,是立马会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程度,而这人也不吝啬于释放自己的魅力,一身规规矩矩的队服,让他拉下一半拉链,锁骨敞在外面,随时随地释放着自己的荷尔蒙。 许嘉南自然也知道他自己的魅力,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无一不会对他产生好感,他伸出手,嘴角挑起一分恰到好处的弧度,却见面前这个少年又后退一步,看向了周沉。 像是尚未成长的幼崽,怯生生地在心仪伴侣身上寻求庇护。 周沉却没有和陈酒对上眼,他手机振动两下,接听之后,选了个角落走过去。 “您好,我是周沉。” “你就那么依赖他啊?”许嘉南好笑道,“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周沉是你爸?” “才不是。”陈酒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没了那副假装乖巧的外表,冲许嘉南呲牙咧嘴地宣示主权,“他是我未婚夫!” 在车上的时候,周沉一口一个嘉南,叫的那么亲热,实在让陈酒怀疑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周沉都没有那么叫过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 许嘉南懒洋洋道:“噢,那又怎么样,周沉又没承认,你在这里,只能当一个小保姆了。” 陈酒愤愤看着他,终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过你直播。”许嘉南道,“打得真烂。” “那也不关你事。”陈酒说。 “周沉肯定不知道你还打游戏吧,不然你打那么烂,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来。”许嘉南意味深长道,“他一向奉行精英主义,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陈酒捏住背带,有种弱点被敌人知晓的感觉,色厉内荏道:“你别告诉他。” 许嘉南自然不会被陈酒吓到,他挑挑眉,随口道:“看你表现。” 一番你来我往的回合之后,周沉回来了。陈酒抱着书包,离许嘉南远远的,仿佛这人是病毒一般避之不及。 许嘉南则是靠在一旁,戴着耳机懒洋洋的看着手机。 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这有些奇怪,许嘉南性格好,向来不与人产生矛盾,即使有,也会被他三言两语给哄好,周沉是知道的。 不过他无心了解,对陈酒说:“你去屋子收拾东西,出来了有话和你说。” “我不去。”陈酒直直看着周沉,“你住哪?我要和你住一间屋子。” 周沉:“……” 周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许嘉南,对陈酒说:“过来一下。” 陈酒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 周沉把陈酒带进一个空房间,交谈不会被让听到,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道:“我们的约定里没有这一条。” 陈酒说:“那也没说不可以,我怎么不能和你住啦,我们住在一起名正言顺……” “他们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在你离开CZ之前,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周沉缓缓道,“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不愿意,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陈酒:“……” 呃,糟糕,他刚才好像,一不小心已经说漏嘴了。 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周沉知道。 许嘉南在群里聊天。 听说来了一个保姆,几个年轻人都很兴奋,苦于周沉让他们呆在训练师不能出来,消息全狂轰乱炸过来,问他保姆是男是女,长得怎么样。 队里全是男生,自然不可能请一个女保姆,实在不太方便。 许嘉南:长得挺嫩的,适合缓解压力:) 祁天:队内不能乱搞关系啊,你别乱来,小心队长揍你。 许嘉南: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适合调戏,小保姆长得挺可爱的。 彭安:这保姆是周沉什么人啊?之前要往队里塞人,他全给拒了,结果自己带了个人进来去,我可不相信他是真的为了照顾我们,能给我们捶背洗脚吗? 许嘉南:捶背洗脚?信不信周沉把你狗头锤爆。 彭安:啧,看来确实有点关系啊。 余刃:照片。 许嘉南颇为诧异,余刃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只喜欢闷头练习,这回居然关心起这种事情了? 许嘉南没回,他看着周沉从房间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浑身写满不高兴的小挂件。 如果周沉不要,他还挺想接手的。 这小家伙长得可真不错,性格也挺娇,估计是哪家的小少爷。 许嘉南心中念头万千,面上完全未显露出来。 陈酒气哼哼地瞪他,许嘉南眼睛一眨,给了他一个Wink。 这动作若是旁人来做,会显得十分油腻,但是许嘉南似乎对这种事情十分熟练,做得让人有种心动的感觉。 陈酒也被他闪了一下,许嘉南走在他旁边,听到他小声说:“骚包男……” 许嘉南嘴角抽了一下,怎么就骚包了?其他人看到都说有想和他恋爱的感觉啊。 这小硬币大概有点克他。 不过巧了,许嘉南就喜欢玩点“硬”的。 陈酒的房间离周沉并不近,确切来说,是隔了一层楼。 三楼是队员的房间。 二楼是佣人房,因为一直没有人住,所以到处透着潮味。 陈酒刚进来,看到遍地的灰的时候,脸都黑了。 周沉显然也不满意,他在屋里转了一圈,说:“不能住人。” 眼看陈酒都要哭出来了,许嘉南有点尴尬:“时间太紧了,没收拾完,再给我点时间吧。” “算了,你上去吧,训练要紧,他自己有手。”周沉道。 陈酒闷不做声,把包“哐当”一声丢在桌子上,显然是在发脾气。 许嘉南却说:“没事,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还是帮小保姆打扫一下吧,你看他都快哭了。” 明明知道了名字,还一口一个“小保姆”,听上去无端暧昧。周沉心里像被刺了一下,说:“我帮他。” 却听陈酒突然开口:“你们走吧,我自己收拾就好,不用你们帮忙。” 他起身推周沉,眼皮一直垂着,不肯与他对视。 周沉说:“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别胡闹,今天下午……” “我没闹。”陈酒说话时显出浓重的鼻音,“你们去忙吧,我来又不是让你们照顾我的,我自己可以。” 许嘉南正要说什么,周沉给他打了个眼色,两人出了门,只听“彭——”地一声,门关上了。 小家伙脾气可真不小。 刚才明明受了委屈,还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现在估计已经在里面嚎啕大哭了。 许嘉南莫名有点烦躁,他啧了一声,说:“不管?” “你不用特意照顾他,他玩腻了,就走了。”周沉说,“新赛季马上要开始了,你也去练习吧,最近HQ新招了下路,你去看一下视频。” 许嘉南回到练习室,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的身后,见没有人,颇为失望。 祁天说:“人呢?人呢?” 许嘉南:“什么人,没人。” 彭安:“你在搞笑啊,新来的保姆呢?” “收拾房间呢。”许嘉南没好气道,坐回座位,“来排位。” 祁天说:“你们是不是发生摩擦了?看你一脸的不高兴,保姆惹你了?” 许嘉南:“没有,上。” 这场,许嘉南打得异常激烈。打着打着,他把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等这局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平静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家伙对他的影响这么大。果然还是因为春天到了吧。 许嘉南靠在椅子上喝水,一旁的余刃突然说:“新来的保姆,住在哪?” 许嘉南有点奇怪:“二楼,怎么了?” “没事。”余刃说,他也喝了口水,随后沉默着起身,下楼。 余刃去了二楼,看到周沉站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口,语气多有不耐:“陈酒,开门,你到底在闹什么?” 见有人下来,周沉转头看去,见是余刃,语气收了一些:“怎么了,有事?” 余刃说:“……没事,我只是路过。” 他走到拐角,默不作声地听周沉敲门,过了几分钟,周沉拿钥匙进了屋,门关上,什么也听不到了。 余刃后脑勺抵着墙,等了一会,也不见周沉出来,转身走了。 周沉进了屋,果不其然,这房间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陈酒窝在冰冷的被褥里,像是在睡觉。 周沉微微皱眉:“就这么睡觉,不怕感冒吗?” “你巴不得我感冒呢。”陈酒动了两下,自暴自弃道,“反正你也不想我来,我死了你还能放鞭炮庆祝一下。” “别胡说。”周沉有些迟疑,他叹口气,“算了,你搬来我房间吧。” 陈酒:“我不。” “别闹了。”周沉情不自禁,用上了命令的语气,“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不要这么别扭?” 陈酒猛地坐起来:“我又不是小狗,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压根没打算让我和你住一起,把我安排到这种地方,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我就不,你在这里呆多久,我就呆多久,我也不需要你照顾,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会做一个称职的保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说完,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原以为周沉听了这番话,会直接走掉。毕竟周沉之前可从来没管过陈酒,更别说哄他了,厌烦还来不及。 周沉也这么以为。 但他想走的时候,脚步却死死扎在了地上。 陈酒可真是来折磨他的。 陈酒在被子里蒙了一会,听到门关的声音,周沉大概是走了,陈酒松了口气,和系统聊天:“怎么办,今天只能在这种地方呆一晚上了,我要是跑出去住酒店,会不会破坏人设啊。” 系统冷酷无情道:“会,劝你别这么干。” “但我真的不想打扫屋子,也不想伺候别人。”陈酒仰天长叹,“这辈子没照顾过别人,还是几个小崽子,想想都头大。” 系统:“不想做就不做,反正原主也是个小少爷,啥也不会。” 陈酒:“诶嘿,你说这话那我可就当真了。” 系统:“……” 正聊着,门居然又被人打开了,陈酒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酒从被角里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到周沉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桌子上的灰。 抬眼就撞上周沉的眼睛。 陈酒:“……” 不是吧,怎么回事?周沉居然又回来了,还帮他擦桌子? 难道周沉喜欢他? “没睡就起来。”周沉语气平静。 “你怎么没走啊?”陈酒小声问。 “你感冒了,你爷爷就会来问我的不是。”周沉淡淡道,“很麻烦。” 陈酒:“……”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这人情商也不低,但是对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想必也是懒得撒谎骗他。 陈酒翻了个身,哼哼唧唧:“我还没开始当保姆呢,你别想指挥我,你帮我也别想让我感激你,这是你应该做的。” 周沉早就知道陈酒是这种性子,几乎已经习惯了,但是心里还有点嗤笑自己,明明已经做了约定,却还是放心不下这人。 周沉独自擦了一会,电话响个不停,实在无法,他去接电话了。有个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外出。 周沉放下抹布,见陈酒始终不搭理他,没有多说,兀自开门走了。 周沉刚走没多久,敲门声响了。 陈酒:怎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啊! 陈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刚脱下来的背带裤胡乱套上,去开了门。 没料到门口站着一群人,陈酒呆了一瞬。 许嘉南站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这小家伙一头蓬松的乱发,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里头领口大敞着,露出奶白色的皮肤,肩带松松垮垮,一根直接垂了下来,露出一点腰线的弧度。 许嘉南眼睛一下沉了下来,他微微合住门,和门口的人说了两句,随后关上门,看着陈酒。 陈酒:“你们,这是干嘛呢?” “衣服穿好。”许嘉南说,“这些是CZ队员,来帮你收拾屋子的。” 陈酒:“……不用了吧?” 许嘉南道:“我的失误,我来承担,你不用有负担。” 他随手抹了把桌子,发现居然还挺干净,和他刚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而这小家伙也不像是这么勤快干活的人…… “周沉帮你了?”许嘉南问。 陈酒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闻言“唔”了声,有点高兴道:“他还是喜欢我的。” “帮你擦两下桌子就算喜欢你?”许嘉南轻笑一声,“你也未必太恋爱脑了。” “你才恋爱脑呢。”陈酒不愿意了,又瞪许嘉南一眼,“不许说他坏话。” 许嘉南还什么都没说呢,又被瞪了一眼。 这小家伙眼睛长得倒是好看,黑白分明,眼瞳水润润的,像是被露水打湿过一般灵动,许嘉南见过很多美人,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瞪他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见陈酒半天摸不到肩带,许嘉南实在看不过去,过去帮了他一把,不小心摸到他的肩背,着实瘦得有些单薄。 就这小身板,能经得起几回折腾。 许嘉南思绪漫无边际,回过神来的时候,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人还不是他的呢,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重新打开门,一堆大小伙子热热闹闹进了屋,有高有矮,又胖又瘦,陈酒看得眼花缭乱,全都好奇地看着陈酒,眼中露出惊艳。 都是些没见识的。 许嘉南轻咳一声,道:“这是陈酒,队长请来的保姆,你们自己介绍一下吧。” “陈酒你好,我叫彭安!你也可以叫我Maic。”身后一米七左右的红发男孩率先发话,“我是辅助。” “我是Noice祁天,CZ中单。”长了一张娃娃脸的男生笑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余刃,Ink。”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响起,陈酒看过去,发现这人身材高大,和这些瘦瘦弱弱的电竞选手都不一样,肌肉轮廓很是明显,这人面容也格外英俊,五官轮廓极为深邃,却和周沉许嘉南不同,他理了平头,没像周沉许嘉南那样留了发型,看上去气质更为阳刚,是一种低调的帅气。 余刃只说了三个词就不说了,陈酒猜测道:“你应该是上单?” 余刃看着他,缓缓点了下头。 “你身材练的不错嘛。”陈酒很是羡慕。 余刃也穿着和旁人一样的队服,但是他宽肩窄腰很是明显,那平平无奇的队服穿在他的身上,莫名就好看了起来。 许嘉南穿,是完全因为个人魅力撑起了衣服,而余刃则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我之前是体育生。”余刃很是坦然,“后来没钱上学,就来CZ了。” 陈酒看着余刃的肌肉,很是馋:“能让我看看你的腹肌吗?” 刚说完,额头就被许嘉南敲了一下,不是很疼,陈酒还是“诶呦”一声,怒瞪许嘉南:“你干嘛?!” 许嘉南有些不满,说:“他们是来帮你收拾屋子的,看什么腹肌。行了,行动吧,五点还有一场比赛要打。”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干起家务动作很快,不是多难的活,有力气就可以了。 陈酒也拿了块抹布,许嘉南走到哪,他就朝反方向走。 明显是避着许嘉南。 许嘉南把人拉过来:“生气了?” “谁让你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动脚的。”陈酒说,“我有未婚夫的,男男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许嘉南嘴角含着笑意,“就那么想看腹肌?我也有,你想看,随时都可以。” “就你这白斩鸡的身材,我才不稀罕。”陈酒说。 许嘉南微微挑眉,语气微微加重:“白斩鸡?” 陈酒非常不屑:“你跟余刃比,肯定比不过他。” 许嘉南几乎快被陈酒给气笑了,他握住陈酒的手,让他摸:“你摸摸看,这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许嘉南的力气居然出奇的大,陈酒挣了一下没挣动,就这么被迫透过一层薄薄的队服伸进了他的T恤,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许嘉南的腹肌。 ……好像,确实还挺明显的。 许嘉南穿着队服,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没想到身材居然也这么好。 凭什么?! 许嘉南看出陈酒眼中的岔岔不平,语气诱惑道:“有空了你来我房间,我教你练。” “也能练成这样?”陈酒没忍住,又轻轻按了几下,感受到手下分明的轮廓和紧实的肌肉,情不自禁地夸赞了句,“好厉害。” 许嘉南眼底情绪更为深沉,他微微笑了起来:“自然。” 第79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3) 周沉回来的时候, 陈酒的房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看上去不需要他多介绍,几个队员已经很熟练地和陈酒说说笑笑了。 周沉视线扫过这四个人的脸,声音不带喜怒:“都练完了?” 祁天抓耳:“呃……我就差一百次补刀练习了,很快就结束!” 彭安挠头:“我就剩两局排位了, 一小时搞定!” 周沉:“那还不去?” 声音不高, 却极有威慑力,彭安和祁天两人垂头丧气, 陈酒有点不好意思, 上前解释一句:“他们也是好意……” “这不用你来说。”周沉道,又看向其他两个人, “还有事么。” 是人都看得出周沉心情不好, 没人会在这个时间去触他霉头,许嘉南离开房间的时候,顺手把余刃拖走了。 陈酒坐在床上,看着周沉:“你究竟怎么了?回来就发脾气。” 周沉撩起眼皮看陈酒。 陈酒眼神无辜, 盘腿坐在床上, 旁边是队友给他送的小零食。 陈酒嗜甜, 一会就剥开一块巧克力,屋子里都是甜香的巧克力味道。 见周沉看过来, 陈酒犹豫一下, 捧着一小堆巧克力糖递到周沉面前:“你要吃吗?” 周沉:“你自己吃。” 陈酒看了看巧克力, 又看了看周沉, 迟疑一下:“是不是爷爷和你说什么了?” 周沉摩挲着手机:“你是不是, 提过结婚的事情?” 陈酒:“……” 周沉见陈酒不说话, 就知道是这样, 也难怪那边一直催他和陈酒求婚。 求什么婚, 就连订婚戒指, 周沉都不记得随手放在哪了。 周沉声音里透着愠怒:“你在背后搞小动作,我都能当做没看到,但是这件事情,你做得太过分了。” “不就是结婚嘛,我们都订婚了,怎么就不能结了。”陈酒说,“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何况我们结婚了,我爷爷还能给CZ投资……” “别提CZ。”周沉打断陈酒的话,声音微沉,一字一顿道,“你、不、配。” 说完,周沉转身离开。 周沉离开的背影也透着一股杀气。 陈酒也着实是很理解他,原主是个恋爱脑,一心扑在周沉身上,一个劲地给予,再一个劲地试图从周沉身上索要东西。 即便周沉不爱他,原主仍旧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但周沉也确实挺惨的,莫名其妙被喜欢不说,还得莫名其妙和原主强制订婚,周沉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他不喜欢被强迫,原主一而再再而三踏在他的底线上,周沉自然是不能容忍。 陈酒不知怎么,居然和周沉共情了,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 系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呐……” 系统突然冒出来,把陈酒吓了一跳。 陈酒:“我如果做不到让周沉爱我,会怎么样?” 系统:“进惩罚世界咯。” 陈酒:“惩罚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系统:“不知道,我没有进去过。” 陈酒:“?” 系统:“惩罚世界,只有宿主一个人能进去。” 陈酒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怎么判定有没有完成任务?” “不清楚。”系统说,“但是应该很难完成任务吧。” 陈酒:“……” 系统拉出一个爱意值的框框,上面已经写了三个人的名字。 周沉:20%。 许嘉南:50%。 余刃:50%。 陈酒微微睁大了眼睛。 许嘉南也就算了,这家伙一来就表现出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但那个默不作声的余刃,爱意值怎么也挺高? 系统说:“原主是个很缺爱的人,他希望你能攒到很多的爱意值,越多越好。” 陈酒:“……这事你一开始也没说啊。” 系统:“临时接到的指令,你可以把他理解成隐藏剧情,只要你在被强制标记的那晚没事,就得继续攒爱意值。” 陈酒说:“那要攒几个人的?” 系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尽量多一点。” 陈酒心情颇为复杂。 陈酒:“统,我不会真成Gay了吧?” 听到这任务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拒绝,而是在想该怎么做。 系统:“那有什么不好,当小零不好吗?又不需要你出力。” “你才小零呢!”陈酒气得要死,“这个世界你不是要我谈恋爱吗?我肯定是攻!不信你看着!” 系统很是敷衍:“行,信你。” 这语气一听就没信。 陈酒心里打定主意,这回要找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男朋友,重振雄风! 每一个被掰弯的直男心中都有一个当攻的梦想。 但是纵观全队,似乎也就是祁天比较符合,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比陈酒矮的人。 可爱意值的表上没有祁天的名字。 陈酒:可恶! 五点钟,CZ和HQ有一场友谊赛要打,赛前半小时,祁天还在苦哈哈地练着补刀,还能分心和旁边的人聊天。 “你说,队长和陈酒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彭安莫名其妙:“什么关系?我看他们俩关系也不咋好啊。” 祁天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出来,那个陈酒喜欢队长啊?” “喜欢就喜欢呗。”彭安说,“喜欢队长的人多了去了。” 彭安属实是个钢铁直男,祁天叹了口气,又去找许嘉南聊天。 许嘉南右耳戴着无线耳机,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比赛视频,祁天和他说了半天,许嘉南也就偶尔“嗯”,“哦”几声,极其敷衍。 “一个二个都这么不八卦么。”祁天喃喃。 “你想说什么?”余刃侧过头问。 余刃一向都话少,平日里习惯独来独往,而且这家伙作息极其规律,简直不像个电竞选手,早上起来就去晨跑锻炼,那一身腱子肉是半分没有垮掉,祁天羡慕死了,但是没有人家的毅力。 好不容易有个能和余刃搭上的话题,祁天说:“怎么,你也对队长的恋情感兴趣?不过至今为止,队长好像没谈过恋爱。” “不过……那个陈酒长得倒是不错。”祁天摸了摸下巴,陈酒的长相属于少年挂的,小脸白生生的,看着简直像个Omega。 祁天被自己的结论给惊到了,立刻和余刃说:“你说陈酒,会不会是个Omega啊?” 余刃微微皱眉:“WILL不会让一个Omega进队。” “也对。”祁天喃喃,“没闻到他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估计是个Beta。” 想了想,祁天自己也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他们一队五人,全是Alpha,周沉再怎么心大,也不会破坏规矩让一个Omega进来。 这么想想,祁天居然还有点失望。 “大概是该谈个恋爱了。”祁天说,“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好看的Omega啊!” “队内不让谈恋爱,除非退役,或者离开CZ。”余刃说。 “我知道!就是那么一感慨。” CZ出来的队员,个个都是精英,与CZ极其严格的规则也有关系。不让谈恋爱,规定训练的时间不得随意外出,每日都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哒哒哒。”有人踏着轻快的步伐下了楼,推门进来了。 陈酒还是头一回进电竞队员的训练师,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采光极好,装修简约明了,柜子上放着不少奖杯,旁边还有鼓舞人心的旗子,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台台新款游戏本和酷炫的机械键盘了。 这里简直是每一个男孩心中的天堂啊! 陈酒心中尖叫,许嘉南一手搭在电竞椅上,侧目看他:“你怎么来了?” “给你们送点吃的。”陈酒笑道,“谢谢你们帮我打扫屋子啦。” 每个人都得到一个有着淡淡花香的精致袋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包装纸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写。 祁天“哇”了一声:“谢谢!” 彭安剥开一颗糖:“好吃诶!” 许嘉南看了眼手提袋,这袋子是全球高奢品牌用的包装袋,这小保姆直接分给他们四个,面不改色。再加上这里面的东西…… 许嘉南心想,看来想养一只小保姆,还真得花大价钱才养得起。 这几个人里,陈酒也就和许嘉南稍微熟一点。他性格还有点收敛,手轻轻搭在许嘉南的靠椅上,好奇地看许嘉南的电脑屏幕。 “你在看什么呢?” “HQ的比赛回放。”许嘉南不动声色道。 注意力却放到了陈酒的手上。 这小保姆的手生的也好看,手腕细瘦,手指修长,看上去很是柔软。 陈酒有些近视,越靠越近,近的许嘉南都能感受到他呼吸中的温热气息。 许嘉南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 他怎么,隐约好像闻到了一点……甜味? 像是柠檬和柚子混合而成的清香和酸甜。 但是训练室里是没有水果的。 许嘉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微微皱起了眉,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陈酒完全没注意到许嘉南的异样,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场上激战正酣,不是他这种菜鸟能打出来的技能连招,越看越是令人心神亢奋,搭在椅背上的手忍不住落在许嘉南的肩膀上,陈酒时不时惊呼。 “好厉害啊!” 许嘉南心想,小菜鸟,那是你没见过更厉害的。 陈酒越靠越近,那一头蓬松散乱的发丝几乎挨上了许嘉南的脸颊,那股酸甜的水果味道更加浓郁了,不等许嘉南思索,训练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周沉带了新的训练计划进来,刚一抬眼,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陈酒和许嘉南极为亲密地挨在一起。 那场景,竟有些刺眼。 周沉刚要开口的话一顿,换成了: “——陈酒,你在干什么?” 第80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4) 这话刚说出来, 周沉就已经想收回去了。 ……他管陈酒干什么,陈酒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然后得寸进尺。 闻言,陈酒起了身, 说:“我就是随便转转。” 他眼巴巴瞅着周沉:“……这也不行吗?” 周沉原本心口那股莫名其妙的气, 不自觉消散了,说:“别打扰他们训练。” “放心啦。”陈酒挥挥手, 饶有兴致道, “你们训练室真的好棒啊,从来没见过这么酷炫的设备。” CZ原本不叫CZ, 只是一个小俱乐部, 后来倒闭了,被周沉买了过来。 这个战队,是周沉一手撑起来的,每一个队员都是他今天休息出来的。 这支队伍也的确很强, 今年的前几次国内比赛, 都拿了第一名。 多少人做梦都想进CZ。 不光是因为CZ阵容强大, 而且也是因为CZ的基地,条件算是国内顶级的了, 不光是设备配置, 队员待遇, 基地位置, 每个人都是单人单间带独立卫浴, 一日三餐都有专人制作, 这都是不小的花销, 而CZ是全部包下, 而且还有五险一金, 这么好的待遇,纵观大部分俱乐部都做不到。 原主也想进,但他不是为了追求荣誉和待遇,而是为了离周沉更近一些。 但是陈酒穿进来了,他完全是被这个战队给吸引住了。 陈酒十分失落:“我还以为会当个电竞选手之类的呢……” 系统:“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打一场就会被全网追着骂拖后腿,我也保不了你。” 陈酒:“……扎心了老铁。” 见陈酒如此失魂落魄的声音,系统似乎有些不忍心:“不过我这里有可以提高你操作的道具,要买吗?” 陈酒瞬间眼前一亮:“能让我操作和他们一样厉害吗?” 系统:“……那你也想太多了。” 系统给陈酒展示了“电竞之手”,这玩意需要三千积分,也不便宜。 系统:“循序渐进,你只要多加练习,进步的速度就会很快,反之则无效。” 陈酒“哦”了声,激动:“我买!” 陈酒买了道具,用在自己身上,正准备磨刀霍霍之时,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没有电脑。 靠! 训练室有个小方桌,几个人围在一起听周沉将训练变动,只有陈酒一个人还在看许嘉南的电脑屏幕,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队员的注意力也没落到眼前的训练计划表上,都在偷偷摸摸观察陈酒。 许嘉南也在看陈酒。 几声敲桌子的声音将他带回现实,周沉道:“就那么想看?都说一下看法。” 彭安说:“怎么会呢!就是无聊,随便看看。这个战术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就是得看South状态。” 余刃点了点头。 祁天说:“我没意见。” 周沉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许嘉南:“South,说说你的想法。” 许嘉南往后一靠:“这个赛季射手改版,全变脆了,如果这么搞只能打前期了,我们一直打的是后期流,我怕你们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这套战术我们用了几个月了,我也有点腻了,换点新的战术也挺好。”祁天说,“先试试呗。” 余刃道:“只要Will支援到位,后期我来扛,照样能打后期。”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堆,最后周沉总结:“这套战术是为了应对HQ,他们一直在研究South的打法,几个月也够他们研究透了,他们新招了一个下路和South打擂台,那个人你们也认识,是原MP的指挥Summer。”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炸了。 “他怎么去HQ了?” “真解约了啊,HQ挖人了?” 陈酒在一旁顺耳听着,他完全不认识这人,见他们这么紧张,陈酒问系统:“这个Summer是什么,原剧情里没提到过啊。” “这个人……和你还有点渊源。”系统说,“开启隐藏剧情,请查收。” 陈酒于是又多了一点阅读文本,看完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我后悔了,我能不能假装不知道这事?” 系统呵呵。 陈酒心情如此复杂的原因是: Summer原本和原主是青梅竹马,而且他一直暗恋原主,原主也知道这件事情,认识周沉之后,和Summer谈起了恋爱。 但原主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个竹马,他和Summer谈恋爱的原因,是为了让周沉吃醋,后来他如愿和周沉订婚,然后就和Summer提出分手了。 虽然原主对Summer很是冷酷无情,甚至非常渣男地利用完了就丢,但他到底还是有那么一天良心在的,分手那天和Summer坦白了,他就是想利用他刺激周沉,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之后,Summer就再也没有和原主联系过。 陈酒心想,他还是尽量别和这个Summer接触了,虽然原主是个渣,但他可不是啊! 何况以周沉那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万一知道了他和Summer的事情,不得气得让他收拾包袱滚蛋。 陈酒胡思乱想着,那边的讨论已经结束了。 周沉往门外走着,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陈酒,步子停顿一下,转了过来。 “等会我们有一场比赛要打,内容比较私密,不适合外人在场,你如果没事的话,就回房间,或者出去转一转。” 陈酒不情愿道:“我也想留下看你们打……” “这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周沉说完,就看陈酒嘴一撇,像是要哭。 周沉脑袋有点大,侧身让其他几个人先走,他和陈酒单独说话。 这哪里是找了个保姆,分明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周沉已经预料到这一切,但他还是挺无奈的。 “陈酒,我们之前说好了,不结婚是我最后的底线,如果你不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解除婚约,但是如果你扰乱了CZ的秩序,我只能让你回去了。”周沉说,“看着我,听到没有?” 陈酒垂着头,也不说话,周沉只能看到他头顶一个发旋,和他倔强紧抿的唇线。 周沉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如果你听话,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陈酒猝然抬头,看着周沉的眼睛:“奖励?” 周沉淡定点头,虽然他完全没有要履行这个奖励的意思,但面上也丝毫不带哄骗的意味:“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陈酒似乎有些心动:“你说的,不许反悔。” 暂时哄好了这个小祖宗,周沉看了眼表,时间要到了。 陈酒说:“等会有人要来吗?” 周沉道:“等会友谊赛,对方会到我们这边来。” 陈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HQ吗?” 周沉见陈酒有点纠结的表情,琢磨了一下,说:“是,你很喜欢他们?” “倒也没有。”陈酒含含糊糊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屋了。” 训练室也在三楼,出了门,彭安和祁天都不在,余刃在一旁饮水机接水,陈酒有种做贼的感觉。 周沉下楼去迎接了,许嘉南在一旁随意靠着,说:“周沉是不是不让你看比赛?如果你求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看。” “周沉都不让,你怎么让我看。”陈酒没好气道。 “我有我的办法。”许嘉南笑道,“怎么样,看不看?” 陈酒自然是想看的。但是一想到Summer等会要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人究竟怎么样,陈酒一时半会也不想和这人碰上。 ……毕竟,已经有三个人的爱意值等着他刷了,真的挺忙的。 陈酒说:“不看,我要下去了。” 面前出现了一个纸杯,余刃闷不做声,不知道何时过来的。 陈酒有点诧异地看他。 余刃说:“喝点水,看你嘴唇都干了。” 陈酒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 余刃像是简单地问候一下,给陈酒递过水,就独自回了屋子。 许嘉南发出一声笑。 陈酒瞪他:“你笑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许嘉南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种他在动什么坏心思的感觉。 许嘉南:“看,你又瞪我,我不过就是笑了一声,怎么也惹你了?” 陈酒轻轻哼了一声:“看你不顺眼,你还没说,到底在笑什么?” 许嘉南笑意悠悠:“笑你魅力大,INK那个闷葫芦,居然也开始主动了。” 陈酒:“……你别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老想着那种事情。” 许嘉南:“我想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你就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好冤啊!” 陈酒:“你自己想什么,自己知道。” 出于一种来自Omega的直觉,陈酒总觉得许嘉南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盯住了猎物,这种感觉有些危险。 许嘉南慢慢收了笑意,没想到陈酒头脑简单,直觉倒是挺敏锐的。 “周沉不喜欢你,那……”许嘉南缓缓道,“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陈酒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许嘉南:“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和你试?” 许嘉南说:“我不好吗?我是长得没有周沉帅,还是游戏没他打得好?” 陈酒“切”了一声:“我又不在乎这个。而且我们才刚认识,你就说和我试试,轻浮!” 的确,陈酒若是想要,大把的帅哥等着他挑。虽然不知道陈酒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能让周沉让步,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世。 许嘉南思考了一会,还没思考出结果,却见陈酒突然往他的方向靠了一步,有些紧张地说:“你房间在哪?能不能带我过去?” 许嘉南:“?” 许嘉南颇为诧异地挑眉:“你要去我房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话还没说完,陈酒拉住他的手:“快点!你房间是哪个?来不及了!” 许嘉南仍是一头雾水:“左手边第二个……” 陈酒拉着许嘉南进了屋,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他听到楼下有说话的声音,想来是HQ的队员已经到了,而且就在二楼往上走,陈酒只想先找个房间躲一躲。 现在他才回过神,他还拉着许嘉南的手呢。 陈酒连忙松手。 许嘉南扬起眉:“怎么,用完我就甩掉?” 陈酒伸出手,说:“你手上有茧子,磨得我有点疼……” 许嘉南一看,果真是有点红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个小少爷啊。”他微微叹道。 许嘉南打电竞年头不长,训练的时长却遥遥领先,指腹便生出厚茧,没想到陈酒连这都受不了。 刚才匆忙之中,他感觉这小保姆的手倒是真的挺软的,虽然没什么肉,摸上去却很滑嫩,像是豆腐一般。 想起周沉之前和他们说,新来的保姆是个Beta,许嘉南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娇贵的Beta啊。 陈酒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许嘉南的房间出乎他意料的整齐,被子也好好叠了,书桌上的书垒得整整齐齐,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在房间里也摆了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脑!而且看上去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陈酒简直都要流口水了。 许嘉南抱臂看着他,突然说:“HQ里,是不是有你的熟人,嗯?” 陈酒移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刚才还恨不得离我三米之外,现在又主动进了我的屋子,如果不是因为想躲人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你在勾引我?” 许嘉南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陈酒,露出几分捉弄人的兴味。 果不其然,陈酒慌慌乱乱地开口,脸都红了,像是被气的。 “谁勾引你了!” 陈酒抬步要走,许嘉南悠悠道:“门外还有人在走动呢,你听,是不是?” 这房子隔音效果还可以,不过外面说话声音着实有些大,陈酒也听到了,嘈杂一片,分不出谁是谁的声音。 陈酒:“……你这屋子挺大的啊,哈哈哈。” 许嘉南没揭穿他拙劣的转移话题的能力,道:“不用拘谨,想坐哪坐哪,我又不会吃了你。” 话虽如此,陈酒:“你这屋子连个沙发都没有,我坐哪?” 许嘉南一笑,指了指床:“你可以坐那。” 陈酒自幼家教良好,从来不会坐在别人家的床上,但许嘉南的语气着实可恨,仿佛笃定了他不会一般,陈酒仿佛要和他作对一般,当真坐在了他的床上。 然后,他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有点疑惑。 好像有……淡淡的玫瑰香气? 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许嘉南屋子里有花,更别说是玫瑰花了。 但是别说,还挺好闻的。 许嘉南看陈酒跟小狗一样地闻来闻去,笑了:“你在闻什么呢?” 陈酒动作一滞:“没什么。” 陈酒没有做omega的经验,对这一块也不太了解,只当是某种香水的味道。 许嘉南没怎么在意,平日里他们在基地,多少也会喷一点隔离剂,因为Alpha的信息素会让同性烦躁,产生攻击性,所以在外,大家都会收敛各自的信息素。 但是在屋里,就完全是私人领地了。许嘉南在外和人打打闹闹,实际上对私人领地还是很看重的,他的屋子是不让旁人进来的,自然也不需要什么隔离剂。 许嘉南也没收着自己的信息素,放开信息素的感觉会更自由一点,放一会,等会就要去打比赛了。 许嘉南预备换一件衣服,见陈酒盯着他的电脑看,随口道:“随便玩,密码是六个六。” 许嘉南从更衣室出来,见陈酒进了自己的账号,他的名字就叫Coin,段位倒是不高,打得场次挺多的。 陈酒对许嘉南的设备爱不释手:“你这个额键盘手感好棒,在哪买的啊?” 许嘉南道:“私人定制,在外面买不到。” 许嘉南平日里在训练室没练够,回来了还会继续练,为了保持手感,他卧室的设备和训练室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便携,方便外出的时候带去。 “你不是想看等会的比赛么?”许嘉南道,俯下身握住陈酒的手,操纵着鼠标移动,“点这个,这台电脑的账号是和训练室同步的,录屏也同步。” 许嘉南一挨近,那股玫瑰花的味道愈发浓郁了,陈酒感觉脸有点发烫,喃喃:“你离我远点。” 还真是用完他就丢。许嘉南失笑:“小没良心的。” 陈酒不服气:“我又没求你,你骂我干什么。” 许嘉南若有所思:“对哦,你又没求我,我为什么要让你看?” 说着,干脆利落地把账号退了出来。 陈酒傻眼了。 啊这。 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陈酒不信邪,开始试密码。 许嘉南也没看着他,看他试了一堆类似于六个六,六个八,一二三四五六之类的密码。 “这可是游戏密码,设置这么简单是会被盗的。”许嘉南说,“我也不至于那么笨。” 陈酒:“我听懂了你在内涵我。” 许嘉南:“现在倒是聪明了一点。” 陈酒跟无头苍蝇一般又试几次,实在想不到许嘉南会设置什么密码,想了想,试探地道:“你生日是几号?” “怎么,想给我送礼物?”许嘉南说,“四月十三。” 今天是四月六号,居然快了。 陈酒没说话,输入他的生日,又错了。 许嘉南笑得前仰后合:“我生日在百度上能查到,设成密码也不太好吧。” 陈酒:“……” 他也不知道能查到啊。 陈酒气闷,指着电脑屏幕说:“密码是什么?再试两次,你的账号就锁定了,等会你也登不上去。” 面对陈酒的威胁,许嘉南压根没当回事:“登不上,等会周沉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只好如实说咯。” “你!”陈酒气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 “你看你,”许嘉南啧了一声,“我什么也没干啊,一直在这试密码的人是谁?怎么还反过来破我脏水呢?” 陈酒哼了一声:“密码。” “求我。” 许嘉南不慌不忙,看了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到五点。 陈酒和他僵持些许时间,许嘉南说:“我要走了,等会你玩够了就自己出来吧。” 这是铁了心不给他账号了。 陈酒抿着唇,好想就这么离开,但是他又说真的想看比赛。 HQ的阵容向来强大,而且据说和CZ不分上下,每一场比赛都很珍贵,陈酒着实是不想错过。 但是许嘉南实在是太可恶了,他明明知道陈酒想要什么,就是不给。 但是却还要给他一个希望,给他一根胡萝卜,给他一个可能性。 陈酒内心挣扎犹豫,许嘉南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陈酒觉得他肯定是喷了香水,还是玫瑰味的。 “……骚包。” 他小声说。 许嘉南又听到这句话,恨不得狠狠揉陈酒的头发:“我就是整理了下头发,你也看不惯?怎么,周沉难道就不整理头发,你不觉得他骚包?” “他跟你,肯定是不一样的啊。”陈酒说,“一个大男人,每天花里胡哨像个花蝴蝶似的,你不骚谁骚啊。” 许嘉南:“……” 许嘉南这辈子没这么冤枉过:“我什么时候花里胡哨了?大家都穿得队服啊。” “谁让你穿衣服这么……不规矩,”陈酒说,“衣服扣子也不系好,领子还敞这么大。” 许嘉南听了这话,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的打扮。 许嘉南:“……”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 想不到这小保姆,骨子里这么纯啊。 就跟一张白纸似的,什么也没有。 让人有一种,想染黑他的冲动。 许嘉南眼神微沉,陈酒似乎感觉到什么群,抬头看了他一眼。 许嘉南收起眼中情绪,好笑道:“那我把扣子扣上,把衣领遮住,这样行了吗?” 陈酒说:“你爱穿什么穿什么,我又管不着你。” 许嘉南还真把衣领严严实实给扣上了,心中一阵好笑。 他初中都没这么规矩地穿过衣服。 颇有些不适应。 许嘉南转过身:“喏,你看,扣好了。” 陈酒点点头:“嗯。” “嗯什么嗯。”许嘉南说,“你看我这么听你的话,你是不是也该听一听我的话?” 陈酒:“什么话。” “想看比赛的话,就求我啊。”许嘉南漫不经心地道。 陈酒:“……” 陈酒别过头,一狠心。 不就是一场比赛吗,不看了! 许嘉南:“真不说?那我走了。” 他摇了摇手里的隔离剂,给自己续上,随后果真走到门口,作势要开门。 陈酒早就坐立不安了,见许嘉南要走,一股冲动涌上心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跳下椅子抓住了许嘉南的袖子。 许嘉南转头看他:“没时间了。” 陈酒咬牙:“我、求、你!” 好吧,这么义愤填膺的求人语气,许嘉南还是头一回见,不过眼看陈酒都快要炸毛了,再调戏就哄不好了,许嘉南还是让了一步:“密码是123764,乖,自己看啊。” 陈酒松开手,迅速开了账号,许嘉南摇摇头,推门出去了。 刚开了门,许嘉南看到门口有个年轻男人,正靠在栏杆一侧抽烟,听到声音,抬起眼皮看过来。 他只看到了陈酒的背影,之后门就被许嘉南关上了。 许嘉南说:“Summer,怎么了,心情不好?” 许嘉南和Summer也是打比赛认识的,对Summer,许嘉南还是挺钦佩的。 夏子慕灭了烟,垂下眼,侧脸轮廓分明,淡淡地说:“还行。” 心情不好,只不过是因为,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像陈酒的人。 第81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5) Summer进HQ这件事情, 对于CZ来说是个不小的变动。 其一是,他们之前和MP打过,MP的确是输了,但是CZ也是险胜。MP的队员都是新组建的, 还在磨合期, 能把已经配合得很融洽的CZ打到险胜,也是着实很不容易。 尤其后面复盘的时候, MP的指挥尤为出众, Summer也是因此火了。 他离开MP去了HQ,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HQ要比MP强不少, 后续冲冠可能性极高,再加上Summer的指挥,这场友谊赛,所有人心里都抱着期待和忐忑。 期待的是遇到强敌, 忐忑的是HQ不知道会出什么新招数。 “队长, 这次咱们还是按之前的策略打吧?”祁天小声说, HQ的成员已经在隔壁坐好了,就等十分钟后开始对战。 队员看上去都有些焦虑, 周沉一如既往地冷静。 CZ的教练因为家庭原因不在本市, 周沉出于各方面考虑, 没有再请新的教练, 他一人担任三责, 即是打野, 又是指挥, 还是教练。 “不用着急, 这次只是友谊赛, 真正的赛点还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周沉道,他扫过训练室的人数,发现余刃旁边的椅子没有人,甚至连电脑都没有打开。 周沉微微皱眉:“South人呢?” “好像还在卧室吧?”彭安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他带着陈酒进去了。” 周沉脸色微变。 祁天探起脑袋,好奇八卦:“他们俩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陈酒连话都不和我说诶。” “那还不是因为你长的不好看。”彭安笑骂,“还长得矮。” 祁天最恨有人拿他身高说事:“你是不是欠揍了啊?等会比完练两把?” 余刃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周沉从他身后匆匆离开,彭安还在和祁天斗嘴,无意间瞥了眼余刃的电脑屏幕:“Ink,你密码输错啦!” 余刃冷静道:“哦,刚在发呆。” 彭安:“……你想什么呢?” 余刃想了想,说:“你觉得陈酒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余刃一向话少,也不参与这类话题的讨论,每次他们提起,余刃都会默默走开,搞得彭安都以为他是个性冷淡。结果这人突然提起,彭安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余刃等了一会,见彭安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余刃感觉自己是问错了人,重新看向屏幕。 彭安:“我觉得……陈酒应该会喜欢像队长或者South那种长相的吧?长得帅的?你别这么看我啊,好吧,其实你长的也不错,但是肯定是没有那两个人帅,第一眼不够惊艳。”彭安对余刃指指点点。 “而且你穿衣服太板正了,小学生都没像你这么规矩的穿衣方法,衣服领子扣到最上面,外套也穿的整整齐齐,没意思。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Alpha不坏,Omega不爱,这话对Beta也适用吧?” 见余刃不说话,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彭安更是滔滔不绝:“队长就不说了,人家属于隐藏型的富豪,随便戴一块手表都价值连城,一件衬衣都买得起一个单间,像咱们这种穷人学不来。” “但你可以学学South啊,你看他穿衣服,那叫一个潇洒,虽然看上去随意,但是肯定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袖子怎么折啊,衣领怎么敞开啊,露出多少锁骨显瘦啊,这些都不是随便都能做到的。” 彭安摸着下巴看余刃:“你身材不错,锻炼一下衣品审美,效果应该还挺惊艳的。” 余刃没发表意见,眸光微微闪烁。 这时训练室的门开了,许嘉南走了进来,彭安立刻说:“你看看South的穿衣风格,那叫一个花……嗯?” 彭安话说到一半,彻底卡壳,见了鬼似的看着许嘉南。 许嘉南随手拉开椅子坐进去,姿态松松垮垮,一手撑着椅背,另一手点着手机,似乎在发信息,见彭安眼睛瞪得溜圆,道:“有事?” 彭安指着许嘉南:“你转性了?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保守?!” 以往许嘉南穿衣服,向来都是不好好穿,扣子能扣上一个都算给这件衣服面子,直到刚才他进屋前,都是大家熟悉的穿衣风格。 结果这家伙怎么进屋换了个衣服,穿衣风格彻底变了啊?! 扣子从下系到脖子,总是敞开的领口掩住了,甚至衣服似乎还被人精心收拾过一番,褶皱都少了许多。 整个人一下就从风流浪子变成了良家妇男。 许嘉南扫了眼彭安:“是啊,我从良了,有人说我骚包,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男德班优秀学员。” 彭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班?” 许嘉南好笑:“怎么你们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样啊。” 彭安:“还有谁,让我认识一下那位志同道合的小友。” “Summer也这么说。”许嘉南笑道,“没想到我的穿衣风格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那以后你们再适应一下新的。” “你该不会以后都要这么穿了吧?”彭安不可置信道,“队里有一个余刃已经够了,你也要这样!” “暂时。”许嘉南敲了几下键盘,扫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比赛快开始了,Will呢?” “刚才出去了。”祁天道,“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不知道怎么了。” 许嘉南看了眼门口,若有所思。 刚才他在楼梯口和Summer聊了几句,还顺便去隔壁训练厅打探了一下敌军情报,也没看到周沉。 周沉刚出门,许嘉南正巧进了训练室,两人恰好错过。 周沉原本要去找许嘉南,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Will。” 周沉转头看去,Summer站在拐角处,手里拿着一根灭掉的烟。 周沉道:“这里禁止吸烟。” “抱歉。”夏子慕这么说着,语气却并不见几分道歉的意味。 周沉敏锐地察觉到了夏子慕目光中若隐若现的探究和隐隐约约的敌意。 ……早在之前,周沉就已经感觉Summer对他似乎有所偏见,但这种感觉着实莫名其妙,他跟Summer压根没有交情,唯一的交流就是在那次和MP的比赛。 但身为东道主,周沉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期望这次能和你们有一场愉快的交流。” 夏子慕道:“我也一样,Will,祝你们好运。” 说完,他转身进了训练室。 指尖的烟被他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被夏子慕这么一说,周沉也没了去找陈酒的心情,他若有所思,总觉得夏子慕还有未尽的话,不过是因为时机不对,没有说出口罢了。 比赛还有三分钟,训练室人已到齐,全部各就各位了。 与此同时,陈酒打开了游戏。 许嘉南的设备甚至可以听到训练室里的说话声,只不过CZ和HQ在两个训练室里,需要切换频道。 陈酒没搞过这东西,正研究着,就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声,微冷的,字正腔圆的男声,听上去年纪很轻,话音却沉,很有指挥的风范,听着便令人心定。 “十五分钟,结束比赛。” 这人谁啊?陈酒没听出来,感到几分陌生,他还在尝试着调频,这玩意着实还有点复杂,陈酒拨弄来拨弄去,听到了许嘉南的声音。 许嘉南的声音比起刚才听到的男声,要更为清朗一些,如果说刚才是皑皑白雪,现在则是烂漫春花。 只是话里的内容……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男德班优秀学员。” 陈酒:“什么玩意?” 快比赛了,这人还有心情说这种有的没的。 陈酒着实无语。 不过好歹,他总算是学会了调频。 CZ的气氛被许嘉南搞得十分欢乐,HQ这边则沉稳得多,几乎没人聊天,只有手指叩击键盘的清脆声音。 不得不说,许嘉南着实是挺会享受的,这椅子坐进去十分舒适,对于许嘉南来说应该是量身定做,正好能不偏不倚地支起身体,但对于陈酒来说,这椅子有些大,他坐进去之后,完全被包裹住了。 桌子对他来说也有些高,陈酒调了几下椅子的高度,满意了。 出乎陈酒意料的是,许嘉南的鼠标和键盘上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沉黑的机身和键盘隐约透着流光,十分低调,一看就很贵。 说实话,对于这种富家子弟来打电竞,很多人都是玩一玩。但是许嘉南不是,他和周沉一样,都是为了追求胜利。 毕竟他手上的茧,倘若不是每天练习,次数过多,也不至于生出那么厚。 陈酒支着下巴想一些有的没的,比赛已经开始。 CZ先选,Ban了一些热门英雄,其中有Summer最擅长的下路英雄:公孙离。 原主也是混电竞圈的,只不过他以直播为主,和其他的主播打PK,但他以前经常看比赛视频,那些策略都印入脑中了。 公孙离这英雄刚出的时候,就被誉为是难度五颗星的英雄,因为不但考验技术,还考验操作者对数据的掌控能力,因为公孙离的技能是叠加增强,倘若操作不善,压根发挥不出他该有的强度。 但这成了Summer最擅长的英雄之后,对手就很难过了。因为身为射手,最大的短板就在于皮脆,没有位移,公孙离正好把这个短板给补上了。 Summer就是靠这个英雄一举成名。 之后MP连输,Summer也没有再用过其他英雄。现在,公孙离被禁了,他会选什么? 不光是陈酒,CZ的队员也很好奇。 接下来轮到HQ,他们第一个禁的,是刺客兰陵王。 接下来,HQ禁的都是周沉擅长的打野英雄。 “这是来针对咱们队长了啊……”祁天忍不住说。 彭安苦笑:“好家伙,看来他们这回是真把我们给研究透了。” 周沉并不意外,CZ之前以打野为核心,不少战队都会先去针对他,禁了他最擅长的英雄,一点也不奇怪。 但他觉得,HQ这回会给他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战略。 下面,HQ果真给了他一个惊喜。 Summer居然,选了打野位。 百里玄策。 祁天惊了:“Summer去打野?” 彭安:“好家伙,我没看错吧?那他们下路是谁啊。” “好像也是新招的。”余刃沉声道,“不认识。” 这一出变动,局势更加诡谲。 因为没人见Summer打野,完全不知道这人开局是什么路数。 Summer之前做下路的时候,是完全靠着苟后期Carry全场。 被针对的周沉仍旧很冷静,选了阿轲。 许嘉南沉思片刻,选定珈蓝。 其他三人都选了常规拿手英雄。 开局,周沉进了蓝区,帮珈蓝打蓝。 许嘉南的英雄是极度缺蓝的,虽然后期可以靠招弥补,但前期没蓝是绝对不行的,虽然这局还是以打野为核心,但周沉一向都会以队友为先。 陈酒也看着屏幕,眼看蓝打到一半,对方的玄策过来了。 好家伙,这人居然单枪匹马就来抢蓝! Summer的战术一向都是很稳的,这回换了打野,不知道为什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非常嚣张。 中路法师也赶过来帮忙,眼看血量已到惩戒的线,蓝光闪过,玄策收回钩子,几步跳开了。 蓝居然就这么被抢走了。 周沉的惩戒,没有夏子慕快。 “没事。”许嘉南道,“看来Summer这段时间的训练,倒是改了风格,之后大家都小心些,尤其是中路,别被玄策勾走了。” 祁天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站在防御塔下,观察小地图的视角。 陈酒转到Summer的视角,发现这人是真的悠闲,外加可恶。 基本是周沉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抢别人的野不说,还时不时就打对方一下,然后甩着钩子溜走。 这要是陈酒,他早就气的骂人了。 周沉倒是能稳得住,完全没慌了阵势,任由玄策和他挑衅,过了会寻得一个机会,带着上路去偷野,被玄策发现,爆发了一次小团战。 这几个人操作无疑都是很好的,堪称是一场精妙绝伦的武林大会,陈酒看得眼花缭乱,眼见法师血量跌破限度,马上就要倒地贡献出第一个人头,战士突然不知道怎么走了个位,挡在法师面前,法师立马溜了。 阿轲隐身离开,现在是上路战士一对三,陈酒看得简直捏了一把汗,这是要牺牲上路啊! 却不料战士居然能打得很,在防御塔下先把对方法师打了,拿了第一滴血,出来和打野打了一会,把人家辅助也打了。 陈酒目瞪口呆,我去,这操作也太牛了吧!上路是谁来着?陈酒看了眼ID:CZ—Ink。 好像是叫……余刃? 陈酒立刻成了这人的小迷弟。 局势愈发焦灼,陈酒看了眼时间,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对方开了龙,周沉带人过去抢,此刻珈蓝还处于缺蓝Hela状态,看起来正处于劣势。 陈酒的心提了起来。 阿轲血量不多,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倒是补充了一些,上去便开杀,对方法师和辅助直接送走,战士血厚,一直挡着射手,但阿轲的对手是玄策。 这两个人在咆哮的龙旁边若无其事地开打了。 两个人战况十分激烈,各种招数层出不穷,但就是不打龙,眼看龙血量越来越高,陈酒也着实诧异。 这两个人到底干什么呢? 两人血量越来越低,几乎已经到危险的地步了吗,阿轲首先想走,但玄策紧接着勾上来,把人拽了回去。 大龙一跳,余韵悠长,把旁边正处于缠斗当中的两个人一起干掉了。 周沉:“……” 祁天:“……” 彭安:“……” 许嘉南:“???” 余刃:“。” 许嘉南:“什么情况?” 周沉看着灰掉的屏幕:“我也想知道,Summer为什么跟疯了似的追着我打。” 许嘉南扯着嘴角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抢了人家老婆,人家找你报仇来了吧?” 周沉没搭理许嘉南的调侃。 与此同时,另一侧训练室。 “Summer,你怎么了?”中单忧心忡忡,“这波明明可以撤,Will不好打,没必要一直跟他打……” 夏子慕深深呼出一口气:“抱歉,我就是一想到阿轲是周沉,有点生气。” “怎么了这是?”上单调笑,“难不成他抢了你老婆?” 夏子慕面无表情:“嗯。” “我就说不……卧槽,真的?!!” 跟听这边的陈酒也吓了一跳。 什么鬼。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这个夏子慕,未免也太记仇了吧?跟他毫无关系的周沉,都能被他记到现在。 被龙打死,这种事情打死陈酒也干不出来。 夏子慕真是故意的? 之后的比赛显得有些奇怪了,阿轲见了玄策,两人僵持,然后阿轲带着人去打,玄策沉默应对,谈不上谁更强,但感觉彼此之间都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 陈酒看了眼时间。 十四分钟了。 刚才夏子慕还说什么十五分钟结束,这哪能结束得了。 陈酒想着,看着对战时间跳到十五分钟。 果然没结束。 陈酒这么想着,突然电脑屏幕一闪,彻底黑了下去。 陈酒吓了一跳,还以为把夏子慕的电脑搞坏了,低头去查看电源线,才发现插座没电。 陈酒起身,按了一下开关,也没电。 ……断电了? 陈酒不知道该说夏子慕是预言家还是什么。 训练室也是一片乌黑,队员面面相觑,周沉查看了电源,总结:“停电了。” 他到隔壁说明了情况,又打电话给物业。 周沉站在窗边,衬衣瘦削,齐整扎进裤腰,现出男人精瘦的腰线,以及一双笔挺长腿,外面天色愈暗,刮起大风,像是要下雨的节奏。 十分钟后,物业给周沉回了电话,说是狂风将电线吹断了,要修好也得等半夜了。 周沉合上手机,正要离开,突然停住,从玻璃反射中看到许嘉南的房间开了门,陈酒四处探头看,发现周沉背对着他,于是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周沉:“……” 周沉转过身,与正要下楼的陈酒撞个正着。 “去哪?”周沉微扬起眉,道,“许嘉南的房间,呆着舒服么。” 陈酒:“……还,还行吧。” 周沉现在没空搭理他,但一想到天色不好,遂指挥陈酒:“看一下最近的酒店在哪。” 陈酒搜了一下:“2.8公里。”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外面疾风骤雨,天完全阴沉下来,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 HQ队员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变化。 他们来时预估了比赛时长,让大巴车三小时后来接他们,但是现在看来,大巴车估计是过不来了。 不过夏季多雨,也许过一阵子就停了。 夏子慕也出来了,陈酒心一跳,紧张兮兮地抓紧周沉的衬衫,躲在他的后面。 周沉:“?” 陈酒冲他拱手作揖装可怜。 周沉没看懂,但也没管他到底要做什么,和夏子慕说:“基地停电,这场比赛,要留到下一次了。” 夏子慕颔首,不置可否。 他正要说什么,看到周沉身后有个人,垂着脸,发丝挡住侧脸,露出乌黑的短发,以及半截光滑白皙的脖颈。 却穿着T恤和背带裤,打扮与CZ队员格格不入,不像是这里练习的队员。 像是刻意躲在周沉身后,不想看到什么人似的。 周沉假装没看到夏子慕探究的身影。 他说:“雨还没停,你们先在这边待一会吧,顺便吃个晚餐。” 彭安说:“队长,今天下午做饭的阿姨请假不过来,我们恐怕得自立根生了。”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砸了一下手,“小保姆会不会做饭啊队长?” 他说着,瞥到周沉身后的人,惊讶道:“陈酒,你躲在队长身后做什么?” 周沉感觉身后人抓着他衬衫的手指都僵硬了几分。 最终不情不愿地,从他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看了彭安一眼。 倘若目光能杀人,彭安现在大概已经死了一百次。 只不过彭安现在却无比迟钝,见陈酒不出来,又好心说:“你别靠在窗边,下雨呢,别淋湿了。” 陈酒:“……” 话虽如此,我也是真的不想出来啊! 但彭安这么一说,众人的眼睛都齐刷刷聚集在了周沉的身后,似乎是在疑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同样也包括夏子慕。 当他看到一个脑袋从周沉身后犹犹豫豫地叹出来,扫了一眼那人的长相,夏子慕抿起了唇角。 薄薄的唇像是抿住锐利的刀锋。 陈酒十分尴尬,打了声招呼:“……Hello?” 这尴尬只是对其中一个人的。 问好也是。 他只希望夏子慕不要一气之下把他曾经干过的事情说出来。 那周沉的爱意值,他是真的不用刷了。 直接收拾收拾去惩罚世界吧。 周沉淡淡介绍:“这是我们战队新聘的保姆,等会的饭就由他来做。” 陈酒:“……” 做个仙人板板哦,他只会熬粥,不介意的话,他可以熬一大锅粥,大家一起喝一点。 喝不饱就再喝一碗。 大家都看着陈酒。 这个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穿衣打扮非常大学生,手腕脚腕都细瘦得现出腕骨,皮肤也很白。 这样的人,当保姆是不是有点糟蹋了? 在众多好奇的视线当中,有一道沉沉的,给予众多压力的视线,锁定在陈酒的脸上。 夏子慕看着这个已经几个月没见的小竹马,他的前男友,缓缓开口,反问: “——保姆?” 第82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6) “对啊, 我们队新招来的小保姆。”祁天特自豪,有种在敌人面前狠狠长脸的感觉。 瞧瞧,居然能让Summer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钱花得值! 哪怕陈酒什么都不干, 光做个吉祥物, 其实好像也挺不错的。 祁天大大咧咧,毫无察觉, 其他几人却是从夏子慕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某种异样情绪。 ——这两个人, 并不像是初次见面。 周沉道:“嘉南,带着HQ队员去楼下会客厅待一会, 彭安和祁天去准备点水果, 余刃和陈酒去准备晚餐。” 这么一通下来,每个人都有了合理安排,大家很快就跟着周沉的指挥行事,许嘉南在前面跟个导游似的, 就差手里拿个小旗子了。 陈酒被自己的脑补给笑出声, 许嘉南突然折步回来, 站到陈酒面前。 许嘉南:“我喜欢吃宫保鸡丁。” 陈酒:“?” 许嘉南:“你给我做。” 陈酒:“……” 我给你做个丁啊!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陈酒看向余刃。 他对余刃没什么特殊印象, 就记得余刃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句他是体育生。 这人的话也确实不多, 陈酒问了句“厨房在哪”, 他回了三个字“跟我来”。 搞得陈酒一时间也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 想了半天, 跟个社恐似的, 说了句“谢谢你”。 一来一回, 显得更客套拘谨。 余刃走在前面, 他没穿队服, 似乎是刚才比赛的时候脱掉了,只穿了一件T恤,手臂的肌肉轮廓随着走路的姿势而变动,看上去很有男人味。 而陈酒想的是…… “他手臂这么健壮,颠勺一定很轻松吧?”陈酒和系统聊天,“我想吃糖醋里脊,不知道他会不会做。” 系统:“做糖醋里脊似乎不用颠勺。” 陈酒:“哎,就是很羡慕,我也想当肌肉男。” 陈酒以前看一个电视剧,男主是个厨子,特别喜欢在做饭的时候炫技,陈酒很是羡慕,也学着人家做菜,结果锅还没抬起来几下,手臂就已经酸了,气的他去健身房练着锻炼了一个月,结果发现肌肉没练出来,体重倒是减下去了不少。 厨房在二楼,下个楼再转弯就到了。 余刃走得不快,陈酒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余刃看着陈酒,似乎想说点什么。 陈酒看过去,余刃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陈酒:“?” 余刃:“……” 余刃实在太沉默寡言了,话少得让陈酒突然有一种他应该肩负起说点话热热场子的责任。 陈酒想了想,道:“你是打上单啊?刚才我看了比赛,你的操作很厉害。” 余刃显然有些诧异:“刚才的比赛吗?” “对……”陈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能不能说,万一不能说,那不是坑了许嘉南,“你们宿舍里应该可以装电脑吧?” 余刃点头:“可以。” “我用许嘉南的电脑看得直播。”陈酒说,“登了他的账号——这事应该没关系吧?” 余刃:“没关系。” “那就好。”陈酒立刻松了口气。 不过……“许嘉南让你用他的电脑?”余刃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 陈酒说:“是啊,怎么了,他的电脑不能用吗?” 余刃摇头。 那倒也不是。 只不过许嘉南对自己的东西看得很重,尤其是个人物品,是绝对不允许别人碰的。之前祁天很馋许嘉南的键盘,想用一用试试手感,许嘉南都没答应,最后甩给祁天一个链接让他自己去定制。 陈酒:“你入行多久了啊。” 余刃说:“半年左右。” 陈酒睁大眼睛:“那你真的挺厉害的诶,刚才一打三都没死,还能反杀,对面可是FQ诶!” 余刃谦虚道:“还可以,是队长教得好。” 陈酒啧了一声:“周沉平时对你们好吗?” “挺好。”余刃答,“以前我什么都不会的时候,队长也不骂我,如果别人骂我,我就会紧张,估计也进不了CZ。” 不管怎么说,周沉的优良家境和高素质的人才培养都不是一般人能比过的,他自然也做不出骂人的举动。不过这些也没必要和余刃说。 和余刃的这番话,陈酒再次感觉到,余刃是个老实人。 比上个世界的陆航要老实多了。 陈酒一直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挺自信的,除了上个世界,陆航着实让陈酒翻车了。 被一个NPC给利用这种黑历史,陈酒这辈子也不想去回忆。 正想着,陈酒感觉余刃的目光又过来了。 陈酒好笑:“你老看我,到底想说什么?” 余刃明显有些紧张:“你还记得……” 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陈酒正要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因为停电,厨房并没有开灯,陈酒起了一丝狐疑,和余刃对看一眼,陈酒指了指厨房里,无声地做口型。 “里面可能有人。” 所有人应该都在周沉安排的位置上各就各位了,怎么还会有人到厨房里来?何况厨房这么黑,也不开着门,显得很是奇怪。 基地门口有保安,守卫森严,不过下这么大的雨,保安也提前下班了。 难道是小偷? 余刃不是很相信有小偷敢到这里来偷东西,但是陈酒觉得大概率是小偷。 因为他往里面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而且这小偷可能还有点笨,抹黑进了厨房,也就能偷几颗大白菜了。 陈酒指了指旁边清洁室的扫把,然后顺手拿起了拖把。 余刃:“……” 余刃摆摆手,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陈酒:! 这家伙可真是心大,万一这小偷有刀怎么办! 于是陈酒几步冲到了余刃前面,果然有个黑影在厨房里鬼鬼祟祟,陈酒当即举起了拖把,往人影处挥去—— “咔嚓——” 那人往旁边一侧,躲开了,同时一声清脆响声过后,一束小火苗自黑暗中倏地蹿出来,映出了“小偷”的脸,也极为真实地映出了陈酒的脸。 那张脸长得堪称完美,如同一张极有韵味的山水画,眉眼间情绪很淡,而那唇边常含的笑意消失了。 而最醒目的,是这人眼角一点淡淡的泪痣,如同点睛之笔,缀在了上帝捏造的容貌之上。 ——居然是夏子慕。 陈酒倒吸了一口冷气。 越不想招惹谁,越是容易出乱子。 夏子慕拿着打火机,面前是举着拖把满脸诧异的陈酒,和旁边一脸惨不忍睹的余刃。 陈酒:“……” 余刃:“……” 夏子慕扫了眼陈酒手里的拖把:“这就是你们CZ的待客之道?” 夏子慕穿的是HQ的队服,和CZ的黑红队服比起来,HQ的队服要显得更为简单一些。 纯黑色,没有任何条纹装饰,看上去很像古代的夜行衣,刺客夜晚走在路上可以完全伪装起来,藏进沉沉夜色之中。 也难怪陈酒刚才压根没认出来他。 倘若是别人,陈酒也就干脆利落地道歉了,但是这人换成夏子慕,陈酒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因为被耍了一通,一直怀恨在心,想借机整一整陈酒。 虽然夏子慕压根就不是那种人设。 在他和陈酒谈恋爱之前,他一直都是极有绅士风度非常温和的性子,和他呆在一起,永远都可以做无忧无虑的那一方。 夏子慕的情商也非常高,在学校的时候担任学生会主席,踏入电竞圈做指挥也是佼佼者。 和他相处过的人无一不夸赞他。 但是当神格坠落,又或者说,是被陈酒这个凡人所戏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夏子慕会变成什么样。 陈酒警惕地看着夏子慕,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一旁余刃却率先开了口:“Summer,你怎么在这里?Will不是让你们去楼下了吗?” 干的漂亮! 陈酒感激地看了余刃一眼。 率先发难,以退为进,态度不卑不亢,却直接反过来将了对方一军。 意识是“虽然我们认错了人,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因为有错的人是你”。 若不是时机不对,陈酒都想给余刃鼓个掌。 没想到余刃在某些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嘛。 但夏子慕不紧不慢:“我有些口渴,Will说厨房有饮料,我不喜欢麻烦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罢了。不过……” “你们新聘来的小保姆,似乎对我有点意见啊。” 夏子慕微微笑着,用最温和最平易近人的惯常微笑望着陈酒。 “请问,是这样吗?” 陈酒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倘若夏子慕咄咄逼人,又或者无理取闹,陈酒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夏子慕要闹,这里可是CZ的地盘,不把他赶出去就算不错了。 但是他态度放得这么低,语气这么诚恳,陈酒但凡语气重一点,都有点像是在欺负人。 “Summer,你找到饮料了么,让Ink帮你……” 周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夏子慕去的时间不短,周沉不太放心,过来一看,便看到夏子慕和陈酒余刃三人站在厨房里,似乎在对峙。 周沉微怔,第一眼便看向了陈酒,当看到他手里的拖把时,眉心跳了两下。 “……怎么回事?”周沉道。 陈酒有口难辩。 说他把夏子慕当成了小偷,拿了拖把准备把人制服? 他怕周沉先把他扫地出门。 余刃反应快,低声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周沉听完,沉默了一会。 夏子慕已经将打火机关了,门大敞着,他手边的确有瓶喝了一半的气泡水。 而夏子慕问有没有喝的这件事情,周沉的确说过。 夏子慕虽然没有要怪罪陈酒的意思,但他一声不出,明显是不打算给这个台阶。 CZ是邀请HQ打友谊赛的东道主,发生这种事情,倘若这件事情不处理好,后续但凡HQ的队员对这件事情添油加醋一些,都会对CZ的队员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周沉向来权衡利弊非常快。 包括他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找到陈酒,和他做了约定,也是最大限度地保住了自己的利益。 他是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但是这一刻,周沉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案,那就是让陈酒道歉。 只要道了歉,夏子慕接受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 想让这个小少爷因为一件乌龙事情道歉,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周沉几乎都可以想象到,陈酒宁死不道歉的模样,又或者是,委屈地红着眼睛跑掉的场景。 周沉的心有一瞬间向一处倾斜过去。 “外面天太黑,加上停电,看不清人很正常,再加上前几天我们这里才发生了一起盗窃事故,大家多有防范。”周沉道,“等会就让他们送蜡烛上来,Summer,你的衣服湿了,我让人给你找一件新的。” 闻言,陈酒也是一愣,看向周沉。 他没想到,周沉居然会这么说。 夏子慕也沉默了一刻,轻笑起来。 “看来Will是铁了心要维护你们队新来的小保姆了?” 他抬步朝门口走去,脸上笑意渐收,语气微冷。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了,至于之后的比赛,还是算了吧。” 周沉没想到夏子慕变脸如此之快,这句话几乎就意味着HQ之后再无和CZ友好相处的机会了。 虽然周沉不在乎,但是CZ并不希望将HQ列入彻底的敌对方。 在夏子慕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了陈酒的声音。 “——等等。” 夏子慕并没有回头。 但他顿住了脚步。 “我和你道歉。” 陈酒艰涩道。 夏子慕是在借题发挥,他为难的不是CZ,而是目前属于CZ的陈酒。 从陈酒骗了他那一刻起,夏子慕对他的爱意就已经转变成了恨。 他可以远远避开陈酒,但是当他再一次遇到陈酒的时候,他不免沦为了那一类他最讨厌的人。 对渣男念念不忘,恨他入骨,却没法忘掉。 看着他痛苦,也许心里会好受一点。 夏子慕侧过脸看向陈酒,眼中并不带笑意。 那个和他一起相处了二十几年,心高气傲的小少爷,要和他道歉。 夏子慕自然知道,陈酒不愿意道歉。 他只是为了CZ,为了周沉。 那天,夏子慕为了挽留陈酒,放下了自尊。 而现在,陈酒却愿意为了周沉放下自尊。 “刚才的事情,我非常……” 陈酒的话只说了个开头,便被夏子慕打断了。 “不需要你道歉。”夏子慕道,“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陈酒愣愣的:“什么事?” 夏子慕移开视线,淡淡地说:“到时候会告诉你。” 第83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7) 蜡烛送来了, 放在料理台上,起码能看清东西了。 陈酒跟着余刃,在厨房里呆了挺久的。 余刃对厨房似乎还挺熟悉的,在冰箱里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胡萝卜, 也能从一堆复杂的瓶瓶罐罐里找到老抽和糖。 陈酒压根分不清楚老抽生抽和酱油有什么区别。 他跟个小跟班似的在余刃身后转, 然后主动揽过了洗菜切菜的活儿。 余刃说:“你平时会自己做饭吗?” 陈酒说:“会啊。” 余刃看着陈酒生疏的切菜姿势,表示不大相信。 余刃:“还是我来吧。” 陈酒急了:“真的, 我平时……也会煮个方便面什么的。” 余刃接过刀, 动作很是利落,和陈酒形成鲜明对比:“吃方便面没营养。” 陈酒有点无聊, 看余刃快切完了, 自觉地拿着锅去烧油,余刃频频看向他,像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出事的家长。 陈酒:“有时候,我感觉你挺像我爸的。” 余刃微怔:“?” 陈酒:“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不过如果我爸是你就好了。” 余刃:“……” “我不想当你爸。”余刃放下菜刀, 严肃道。 陈酒哈哈大笑:“我就是随便说说, 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余刃显得很是郁闷。 余刃像是下定了决心, 抬头看着陈酒:“你还记得我吗?” 陈酒:“……?” 陈酒不用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陈酒:“卧槽, 原主和余刃还有一段故事呢?统, 快给我看看!” 系统:“对于原主来说, 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罢了, 不记得也正常。” 原来是大学的时候, 那一天余刃参加了学校组织的马拉松比赛, 而原主则是作为后勤人员——因为原主不想参加任何比赛, 他只想咸鱼地躲在阴凉处。 余刃是体育生, 对于这种比赛是一定要参加的, 平日他训练,对这种运动也有所涉猎,但是当日太阳实在太大了,余刃刚跑到终点线,就支撑不住,晕倒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医务室,看到陈酒手里拿了一个手帕,正在为他擦汗,见他醒来,便递给他一瓶水。 陈酒:“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余刃有点发愣,因为陈酒离他很近,他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果香味,在满是消毒水味的房间里不太明显。 余刃的视线移到陈酒的脸上。 陈酒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靡人物了,因为他家里有钱,刚一开学,他爸就给学校捐了几栋楼,美名其曰庆祝儿子的大学生涯。 之后余刃起身想走,陈酒按住了他:“你再休息一会吧,校医说你是中暑加脱水,喝点吧。” 余刃接过水,看了一眼标签,这水在外面卖三位数,属于余刃压根不会去买的类型,但是陈酒面不改色地递给他,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 陈酒身上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置身夏季的果园,果香被蒸腾得香甜。 陈酒是一个Omega,余刃后知后觉。 他的信息素真好闻。 余刃只远远地看到过陈酒几眼,他身边一直都是有很多人的,但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一直呆在陈酒的身边。 那是个Alpha。 有人敲了两下医务室的门,随后轻轻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并没进来,清泠的声音响起: “阿酒,该走了。” 陈酒说“来啦”,起身对余刃说:“你不用着急走,已经下午了,这边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过来。对了,恭喜你,马拉松比赛冠军哦。” 余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陈酒一路小跑到门口,眼含笑意地和门口的人说着话。 而那人微微低头,亲昵地揉了揉陈酒的头发,随后牵着他的手离开。 而那个人…… 就是Summer。 像是知道陈酒已经把那件事情忘了,余刃也没有报太大期望,只说:“那次比赛之后,我一直没机会找你,把那条手帕还给你。” 陈酒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马拉松比赛的冠军嘛,一条手帕而已,都过去多久了,不用还啦。” 余刃轻声“嗯”了一下。 烛光摇曳,在黑暗的空间里跳动着昏黄的光圈,现出几分暧昧气氛。 余刃不说话,陈酒也没有说话,低头处理着手里的食物。 余刃抿着唇,心想,陈酒现在和Summer究竟是什么关系呢?陈酒并没有被标记过,而且看刚才的样子,他们两个人大概是很久没见了,彼此之间说话都透着一股奇怪的生疏感。 即便有蜡烛照着,光线还是很昏暗,陈酒拿了一根胡萝卜切,胡萝卜很大,也很硬,陈酒掌握不好姿势,切得很是费劲。 余刃看着油锅,没有注意陈酒这边的动静,听到“哎呀”一声,余刃立刻转过身,紧张兮兮地说:“怎么了?” 陈酒苦着脸:“切到手了……” 余刃皱眉:“我看看。” 陈酒颤颤巍巍地伸手,这身体的敏感程度还挺高的,陈酒以前也有切到手的经历,那时候只感觉手指一凉,疼痛感是慢慢提升的,不像现在,几乎是在划伤的同时,钻心的疼痛感立刻排山倒海般朝他侵袭过来。 要不是陈酒强忍着声音,怕是现在已经毫无形象地哭出来了。 余刃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刚打开,陈酒就说:“你别开,亮!” “不开怎么能看清楚?”余刃语气里有责备之意,还没说几句,就感觉手上一点冰凉。 余刃有些疑惑,他看陈酒手上的口子并不大,陈酒应该是立刻就换了方向,手指上切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此刻缓慢往外渗出血丝。 这要是余刃本人,可能压根都不会当回事。 但是…… 余刃有点迟疑地问:“你哭了?” 陈酒语含哽咽:“谁哭了,你才哭了!” 余刃开了手电筒,很明显能看到陈酒眼中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见他看过来,胡乱用手抹了抹眼睛。 “看完了吗,我没事。”他说,语气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余刃有些慌乱,他又看了眼陈酒的伤口,虽然很是怀疑这么小的伤口真的会疼吗,但是另一边又告诫自己,陈酒是一个Omega,Omega都很娇的。 这个结论还是上生理课的时候,老师说的。 Alpha和Omega的生理课是分开上的,对于底下坐着的一群五大三粗的Alpha,老师翻来覆去强调的就是,不要把Omega看得和你们一样,在任何事情上,他们都是娇气又心思细腻的,一旦哪里没处理好,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而且他们对于疼痛的敏感度是比Akpha要高几百倍的。 这些话,余刃都是听听就过去了,毕竟这种理论知识谁都知道。 但一旦碰到现实,余刃那些以为自己会冷静处理的心情全都乱了套了。 陈酒一哭,余刃的心都丢了。 “你、你别哭。”余刃慌乱道,“很疼吗?用冷水冲洗一下会好点。” 陈酒一手抹着眼泪,结果却越抹越多,泪腺全线崩溃,余刃带着他到料理池前洗手,见陈酒哭得甚至开始倒打嗝,又慌里慌张地去桌子上抽卫生纸。 他也没想什么AO授受不亲的事情,手指碰到陈酒湿漉漉的脸颊时,万分悔恨,为什么要让陈酒碰刀。 Omega果真是水做的,余刃用了五张纸,全被泪水浸透了。 他颇为无措地站在原地。 陈酒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不用,管我,你去,做菜吧。” 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丢人地哭得稀里哗啦,只是因为被刀切了一道手指。 陈酒也着实感觉到Omega的恐怖。 以后,绝对不能再受伤了。 否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成这个样子,陈酒都可以考虑直接去下一个世界了。 社死! 余刃没听他的,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然后左看右看,从冰箱里取了一碟东西,因为太黑了陈酒也没注意他拿的是什么,陈酒一只手在冷水冲洗之下已经开始麻木了,他总算勉强可以控制自己了。 “张嘴。” 余刃转过身,往陈酒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陈酒下意识嚼了嚼,入口绵软,带着奶油的香甜和咖啡的微苦……是蛋糕? 余刃说:“听说吃甜食会让心情好点。” 陈酒:“……” 不可思议,他的心情好像真的变好了。 余刃去找了创可贴回来,陈酒已经把小蛋糕吃完了,眼巴巴瞅着他:“还有吗?” 余刃:“。” 现在倒是不哭了,看来吃点甜的的确有效。 陈酒看着余刃蹲在地上,给他的手指缠创可贴,突然说:“没想到冰箱里还有蛋糕啊,你喜欢吃吗?” 余刃闷声答:“还可以。” 陈酒弯起眼睛:“谢谢。” 余刃感觉自己心跳得有些厉害,他维持着面上的沉着,道:“不客气。” 在烛火黯红的暖光下,余刃一侧脸被照到,勾勒出分明的深棕色轮廓,下颌线极为流畅,他微微低着头,抿着唇角,一小截锁骨线蜿蜒到敞开的衣领口之下,显出几分性感模样。 陈酒舔了舔嘴角,甜食果真会让心情变好,只不过他没想到,余刃居然也会喜欢甜食。 冰箱摆放食材是泾渭分明的,左侧是公共区域,右侧则是队员可以自由选择摆放自己的食物,而那碟小蛋糕,是从写着余刃名字的小隔间里取出来的。 余刃注意到陈酒打量他的视线,有点奇怪。 陈酒尚好的手托着腮,看着余刃,突然有点好奇一个问题,于是他问了。 “余刃,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余刃霎时僵住了。 第84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8) 陈酒到底是头一回来这种有奇怪设定的世界, 而且来的太仓促了,并没有怎么恶补相关知识,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世界上的三类人都分别有什么区别,但对于更深入的知识, 可以说是空白一片。 他知道AO都有信息素, 而Beta没有,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会用隔离剂将信息素的味道隔离开, 作为一件非常隐私的事情。 余刃没说话。 陈酒越发好奇:“这个不能说吗?” 余刃喉结微微滚动一下, 声音干涩:“能说,但——” 陈酒没听完他接下来的话, 他单手撑着料理台, 一角,身体前倾过来,在余刃略微僵硬的表情之下,轻轻吸了一口气。 余刃:“……” “哐当”一声, 手电筒躲在地上, 余刃立刻蹲下去捡, 灯光猝然转换角度,陈酒被刺到, 拿手遮住眼睛, 过了一会, 视线逐渐变暗, 陈酒才收回了手。 陈酒不明白, 余刃怎么一副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模样, 他也没说什么啊。 余刃把手电筒放下, 表情已然恢复平静, 陈酒看着, 又有点怀疑,余刃是不是单纯只是手滑了而已。 陈酒想起刚才,有点惊奇地说:“诶,你的信息素,也是咖啡味的?!” 余刃抬眼,有些不可置信:“你能闻到?” “可以吧。”陈酒说,“但我也不确定,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蛋糕的味道……” 余刃把手电筒关了,在一片黑暗中,陈酒并没有看到,余刃从耳朵红到脖子。 余刃粗声道:“你坐一会吧,我来切菜。” 陈酒“哦”了声,他发现自己还是别帮忙了,只会越帮越忙,余刃一个人挺快的,加上他进度被拖慢了一半。 余刃闷着头当当当切菜,陈酒在一旁慢吞吞地吃蛋糕,边吃边就着烛光打量余刃。 余刃明明是背对着他,但是却仿佛能感觉到陈酒的视线,切着切着,动作就慢下来了。 “别看我。”余刃说。 陈酒咬着叉子,幽幽地说:“你听说过一个故事么,如果在一间屋子里有两个人,并且桌上摆着一只蜡烛,一个人背对着蜡烛,另一个人对着蜡烛说,这个人怎么不和我说话呢?过了一会,背对着蜡烛的人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来,身后却空无一人……” 余刃切菜的手缓缓停住。 “你猜,那个人的身后为什么没有人呢?” 余刃额头冒汗,咬牙道:“别说了。” 陈酒:“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停电的时候最好拿手电筒。” 余刃:“……” 信了陈酒的话,他真是信了鬼。 陈酒乐不可支:“没想到你居然怕鬼,哈哈哈哈哈!你可是体育生诶,一拳能打死三个鬼的那种!” 余刃:“你是不是对体育生有什么误解,我连得又不是跆拳道。” 余刃继续切着菜,切完了下锅炒,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喷香的味道。 迅速就把那股淡淡的咖啡味道给遮掩过去了。 陈酒觉得这个世界还挺神奇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味道,不知道其他人会是什么味道,有没有烤鸭的味道?那应该闻着挺饿的。 想了想,陈酒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味道呢。 但是看余刃这模样,怕是不会和他说。 “诶,你知道许嘉南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陈酒又问。 余刃和许嘉南是队友,这种事情应该彼此都知道吧? 陈酒如此想着,顺理成章。 不料余刃将火关了,转过身微微皱眉,看着陈酒,那目光让陈酒感觉自己像个渣男一样。 “这种事情,不要随便地说出来。”余刃严肃道。 “为什么呀。”陈酒很不理解。 他眨了眨眼睛,眼中求贤若渴,充满了不解和对知识的向往。 但余刃全然会错了意。 他喉咙有些堵,苦涩地道:“如果你是为了许嘉南才接近我,我不会帮你。” 陈酒一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只是好奇而已,怎么感觉和余刃说的不是一个东西? 他们俩真的在一个频道上吗。 陈酒解释道:“我没有。” 余刃:“那你,和多少人说过刚才那种话?” 陈酒:“我就问过你,怎么了?” 余刃:“……” 余刃的视线变得有些古怪,像是有点不相信,又有些激动:“真的?你……只问过我?” 陈酒有些迟疑:“……是吧。” 陈酒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不该随便说这种话。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究竟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含义,但是余刃的表现很不正常。 好像他问的不是信息素的味道,问的是要不要和他谈恋爱。 过于离谱! 余刃定定地看着陈酒,低声说: “我能闻一下你的信息素吗?” 门外“哐当”几下,顿时屋里的气氛散去,余刃走到门口,“刷”地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祁天和彭安,这两个人见余刃出来,纷纷开始。 “队长让我们过来帮忙,我们刚过来,什么都没听到哦!” “对对,真的啥也没听到,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呵呵。” 余刃深吸一口气:“进来吧。” 彭安和祁天又带了几根蜡烛,见陈酒要帮他们点,立刻说:“不用,不用,我们来吧!” 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之后蜡烛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余刃指挥这两人干活,比刚才的态度要冷淡多了。 陈酒也不好不干事,结果刚拿起菜就被彭安手疾眼快地拿走了。 “我来吧!咦……这不是余刃买的蛋糕吗,这家伙谁也不肯给……哦,也难怪!” 陈酒简直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彭安正乐着,脑袋被人敲了一下,他立刻跳了起来:“谁敢打你爷爷我?” 然后转头看到余刃,立刻偃旗息鼓了。 “洗菜。”余刃丢给他一个大白菜。 彭安灰溜溜去洗菜了。 一小时后,陈酒坐在桌前,旁边是许嘉南和周沉,对面是Summer。 陈酒:“……”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余刃是最后进来的,他做了最后一道大菜,见陈酒旁边已经没有空位了,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其实这位置,还真不是陈酒自愿的。 按照人设,他必须得黏着周沉坐,刚坐下,许嘉南就来了。 之后Summer才进来,很随意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真正让陈酒感觉隐约拘束的,还是对面的Summer。 从一开始他进来坐下,就没有看过陈酒一眼。 但陈酒低头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对面有一道视线朝他看过来。 这感觉很玄妙,陈酒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毕竟当他抬起头的时候,Summer都没有看他。 显得是他过度敏感。 陈酒只想做个安静的干饭人。 对于Summer,陈酒其实有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系统:夏子慕已加入爱意值豪华套餐。 陈酒很是头疼:“这怎么刷好感度?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才20!” 系统:“你知道由爱生恨这个词吧?爱意值低,反过来说,恨意值高,只要你能把他的恨意值减少,爱意值就会提高。” 陈酒:“这也太难了!我能怎么做?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吗?” 系统:“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容易实现。” 陈酒:“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你说吧,到底是什么办法,只要我能做,我都会做。” 原主当初做得实在太决绝了,陈酒哪怕是想找个借口给自己洗白一下都完全想不到理由。 彭安坐在许嘉南的旁边,他的旁边给余刃留了个空位。 彭安眼睛一转,道:“South,要不你和Ink换个座位吧?Ink和陈酒有话想说。” 许嘉南一向都挺随和的,平时遇到这种事情,也就答应了。这次却淡淡道:“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吧。” 彭安:“……” 彭安神情郁卒,许嘉南一向高情商,这回怎么看不懂了呢? 他给许嘉南打眼色,许嘉南八方不动,彭安急了,低声和许嘉南说:“成人之美你懂不?” “成谁的美?”许嘉南反问。 他一手搭在椅背,身体斜斜地靠着,一双眼睛常含笑意,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淡。彭安没注意到,着急道:“余刃和陈酒啊,他们俩在一起啦,你还不知道吧?” 许嘉南:“?” 许嘉南勾了勾唇角:“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事情能有假吗?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他俩肯定在一起啦。”彭安信誓旦旦道。 许嘉南眼底的神情变得有些冷。 刚才他离陈酒有些近,就闻到了陈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 是不是信息素的味道,还是很好分辨的,因为Alpha的信息素互相排斥,当许嘉南闻到的时候,内心就产生了深深的抵触情绪。 陈酒和余刃,一定是有过亲密的接触,身上才会沾染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他们在厨房里究竟做了什么? 周沉自然也闻到了,他有点疑惑,不过没有深思。 旁边许嘉南和彭安不知道在聊什么,许嘉南明显有些低气压。 过了一会,许嘉南聊完,一转过头,看到陈酒手指的创可贴,皱起了眉:“你的手怎么了?” 许嘉南这一问,饭桌上的人全部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 陈酒:“……” 陈酒手指微颤,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话也有点磕磕绊绊:“没什么啊,我,就是,不小心切到手了,小伤,明天就好了。” 许嘉南道:“我看看。” 陈酒:“不用!”他慌忙道,“真没事,快吃饭吧。” 许嘉南盯着他:“真的吗?” 陈酒“嗯”了声,低头囫囵几口。 许嘉南拿公筷给他夹了菜,让他慢点吃。陈酒吃的着实有点快。 陈酒挥挥手拒绝了。 他脸色还有点红,一个劲地扒米饭吃,看上去像是饿了很久。 许嘉南无意间扫过对面,却见Summer似乎心情挺好,见他看过来,还勾唇笑了一下。 无端多了些挑衅意味。 许嘉南微微一怔,感觉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会感觉Summer对他有敌意? 大概是错觉吧。 陈酒的手机微微震动两下,有新消息进来。 许嘉南无意间扫了一眼,来信人标注的是“哥哥”。 他倒是不知道,陈酒还有个哥哥。 之后他没看到上面的信息,手机被陈酒拿去,他脸上尚存着奇异的红晕,点开短信的那一刻,陈酒的脸烫得能煮鸡蛋了。 那个短信标注为“哥哥”的人,上一次给他发信息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哥哥:有一个未婚夫还不够,又勾搭上了South,但是现在,你的脚为什么蹭在我腿上? 第85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9) 陈酒手一抖, 手机差点没掉进碗里,手忙脚乱地拯救手机,继而恢复了规规矩矩的坐姿。 光是看着手机屏幕,陈酒都觉得有一股嘲讽的意味扑面而来。 陈酒看了一眼, 夏子慕的爱意值掉到了15。 陈酒:“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我觉得我在他心里估计已经没有什么形象了。” 系统:“啧啧,不要那么害羞嘛, 今晚你再去他房间里逛一逛, 爱意值一准能升到80。” 陈酒已经不相信系统的话了,他把爱意值的框框丢掉, 专心吃饭。 这顿饭一开始吃得很是安静, 几乎只有动筷子的声音,大家眼观鼻鼻观心,HQ的队员表现得很是礼貌,CQ也不遑多让, 两边暗自竞争比谁的餐桌礼仪更好。 转折是从彭安拿着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惊呼:“ZY晋级了!” 这句话简直像是一颗泡腾片丢进了开水杯, 瞬间沸腾了起来。 “ZY和谁打的?”祁天说,“那么拉居然还能竞技?” 彭安说:“不知道, 我也才看到, 和ZY比都能说, 估计也就是个小队……我靠, 居然是和HN打的?” 这一说, HQ那边开始有动静了。 HN和HQ属于是一个公司旗下的分部, 平时两队也会有交集, 而且这两个队的实力, 怎么说呢, 算是旗鼓相当。 Summer进入HQ后,原先的打野去了HN,估计也是有一段磨合期,但也不至于被ZY打败。 这下HQ也吃不下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倒是缓解了陈酒的尴尬,毕竟他现在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对上对面人的视线。 HQ队员互相聊天,聊着聊着,开朗外向的祁天就和他们聊到一起去了,彭安也逐渐加入,顿时,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祁天和彭安不愧是CZ的社牛担当,很快就和HQ的成员勾肩搭背,就差拜把子了。 一顿饭吃到一半,几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互相之间惺惺相惜,一边说着ZY的辣鸡操作,一边互敬果汁。 “诶,ZY.好像也换人了,换的射手。”彭安“咦”了一声,“好像年纪不大,还是个新手,我看全在夸这个人。” “叫什么啊?” “没说,估计还藏着呢,想等这个赛季开始一鸣惊人。” 眼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HQ队员下意识地看向夏子慕。 “Summer,等会我们怎么回啊?这雨这么大,怕是打不到车。” 外面雷声阵阵,风吹雨打噼里啪啦,别说现在了,就是刚才停电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打到车。 周沉主动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留下来住,虽然我们这边没有空房间,但是宿舍床大,容纳得了两个人睡。” 夏子慕还未说话,一旁队友已经兴奋得不行:“Summer,咱们就住这儿吧,反正肯定也回不去了,明天还是休息日,你和教练请个假呗。” 夏子慕自从刚才开始,不知为何,心情似乎一直不错,与他刚来时的低气压形成鲜明对比,他沉吟片刻:“和教练请假这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说。不过……” 他往后靠了靠,修长的手随意搭在餐桌上,腕骨分明,他缓缓扫向对面,道:“这房间,该怎么分配呢?” 陈酒还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浑然不觉从对面扫过来的目光。 五个人,五间房,怎么看都没他什么事。 但是HQ有个队员举手:“不好意思,我可以申请单间吗?因为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外泄信息素,如果有舍友的话,很容易打起来。” 这倒是个问题,那个队员平日里压力大,无法纾解,等到了晚上陷入沉睡,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属于是电竞队员很容易得的一种病症。 周沉思考了一会,外面雨大,大厅的沙发肯定是不能睡的,昼夜温差大,很容易感冒。 对于电竞队员来说,他们常年呆在电脑面前,能活动的只有手指,按时锻炼规律作息的人不多,这样的体质如果感冒,就会持续很多天,很影响训练状态。 但是这样的话,就势必有一间房得住三个人,Alpha体格都不小,那张床睡两个人都只能说是勉强,更别说第三个人了。 ……不对,如果说是单人床,倒是有一间。 周沉看向陈酒。 陈酒扒完了碗里最后一粒米,感觉到周沉在看他,转头茫然和他对视。 周沉:“……你的嘴角有饭粒。” 陈酒:“啊?” 他舔了舔:“?” 他的表情着实无辜,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个动作,却让周沉心跳无端停了一下。 这小少爷也不是没有试图诱惑他,只不过做的方法实在太过拙劣,比如没喷抑制剂就往他怀里扑,经常试图给他一个“惊喜之吻”,不过周沉对于他的信息素着实不敏感,基本等于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周沉移开视线:“嗯……好了。” 陈酒:“哦,你想问什么?” 周沉:“你的房间,可以暂时给其他人用吗?” 陈酒睡得是佣人房,那房间里的床不大,一个Omega睡绰绰有余,但是没有其他宿舍的床大。 这也算是最好的方式。 只不过周沉想过陈酒可能会拒绝。 毕竟他的领地意识也挺强的。周沉曾经听陈酒的妈妈抱怨,说陈酒不喜欢让别人进他的屋子,动他的东西,所以屋里总是乱糟糟的,不像一个Omega的房间。 陈酒倒是邀请过他几次,但周沉着实不感兴趣,便拒绝了。 但现在,他让一个陌生的Alpha睡在一个Omega的屋子里……虽然也是今天才整理好的,陈酒会不会觉得他在针对他? 周沉的确有让陈酒知难而退的想法,但他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见陈酒不说话,周沉抿了抿唇:“算了,我让人去收拾……” “我可以。”陈酒说,“他不是只能一个人睡嘛,睡我房间正好,反正刚整理出来,也比较干净。” 周沉顿了顿:“你不生气?” 陈酒笑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没意见。” 周沉不确定陈酒是不是在说反话,但他总觉得陈酒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但陈酒还真就这么轻易。 眼见自己的住宿问题解决了,那个队员长舒了一口气,非常感激地看向陈酒,连连道谢。 陈酒摆摆手,笑着说没事。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酒窝,看上去很是漂亮。 那个队员都看呆了,他回过神,队友暗自打趣:“怎么,这就要以身相许了?” 那个队员脸一下爆红:“没有的事!他……真的只是保姆?那么好看,会不会是Omega啊?” “怎么可能让一个Omega进战队啊,他应该是个Beta。”队员和他挤眉弄眼,“喜欢的话,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啊。” “我就是欣赏欣赏。”队员嘟囔,“而且队里也不让谈恋爱……” “那其他人的话,抓阄吧。”周沉道,“大家有意见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 周沉看向陈酒,有些迟疑:“陈酒,你和我睡。” 陈酒还没说话,有人已经提前发话了。 “——不行。” 周沉看向提出异议的人,微微诧异:“为什么?” 许嘉南笑了一下:“我也想和他睡啊。” 这话一出,周沉的表情顿时不太对劲了。 一直默默无闻的余刃也道:“我觉得,还是抓阄比较公平。” 许嘉南说话的腔调懒洋洋的,分不出来是在说真心话还是随口调笑,他平时也是这个样子,真假难分。 但是…… 周沉心想,陈酒是个Omega,他怎么可能和一个陌生的Alpha共处一室? 就算他答应,陈酒也不可能答应。 周沉问:“陈酒,你的想法是什么?” 他希望陈酒能拒绝,能耍一下小脾气,这样他也能顺理成章地把人排出抓阄的范围。 但陈酒却丝毫没有领会他的好意,道:“既然这样,还是抓阄吧?” 周沉皱起了眉。 陈酒是在和他赌气吗?因为刚才的事情? 一直没说话的夏子慕看着陈酒:“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一件事吗?” 陈酒心下有点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夏子慕看着他,轻轻地说:“和我睡。” 陈酒:“!” 不光是陈酒,就连其他人也感觉到这句话的不对劲了。 周沉:“Summer,你这是……” 许嘉南看向夏子慕的目光中存着打量。 余刃却是很紧张地看向了陈酒。 夏子慕轻笑一声:“你们怎么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啊?我只是觉得他个子矮,应该占不了多少位置,比起和其他人挤,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室友。” 这个理由倒是也合情合理。 比起其他人,陈酒的体型的确称得上是“娇小”了,毕竟生理因素在那摆着呢。 如果和陈酒睡一张床,也不会那么挤。 但周沉还是隐约觉出不对劲。 陈酒却说:“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听队长的。” 陈酒很少有这么乖的时候。 面对周沉的时候,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去试图接近他,让他喜欢自己,要么就是使出各种心机手段,接近周沉。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能平心静气的时候。 周沉一时间都想直接说出来,陈酒是和他订了婚的Omega,他不能和别的Alpha睡。 但是…… 这个规则是周沉强行规定的,陈酒不能暴露身份。 现在如果他说了,就等于主动打破了这条规定。 陈酒也必须要回去。 那时候……该怎么办? 想到那个场景,周沉心里居然泛起一丝“不舍”的情绪。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冷静下来。 “那就……抓阄吧。” 周沉说。 第86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0) 许嘉南不知从哪找了张纸, 彭安和祁天兴致冲冲地写数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活动总是让人感觉很是期待。 五组数字都写好了,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放进了空掉的纸巾筒里,彭安抬起头:“你们谁先抽?” 众人面面相觑, 总觉得做第一个抽的人似乎没什么好运气。 过了一会, HQ的队员出来了一个,勇敢地把手伸进了纸巾筒, 摸了两下, 取出一个纸团。 这人正要说话,祁天想到一个好玩的, 兴奋道:“你先别说, 保留一点神秘感。” 那人看了眼纸团,闭紧嘴巴表示配合。 第一个人开了头,后面就轻松多了。HQ队员纷纷去抓了纸团,最后, 夏子慕也拿了一个。 他拿起纸团, 拉开看了一眼, 就把纸团收起来了。 HQ队员彼此之间都在打眼色,奈何谁也看不懂对方的眼色, 实在无法, 凑到夏子慕跟前, 笑嘻嘻道:“Summer, 你抽到了几号?” 夏子慕还没说话, 祁天手疾眼快抓住队员的小辫子:“你在干嘛?” 队员挠头:“我就是好奇一下嘛, 你难道不好奇?快抽!” 几人都让周沉先抽, 周沉便抽了一个。 这次完全是靠运气, 就连他也不知道会抽到谁。 周沉无端的有些焦躁, 万一陈酒抽到的人不是他……该怎么办? 倘若是队内的人,他还好说,换一下房间也就罢了,但万一抽到HQ的人,尤其是Summer。 周沉感觉到Summer对陈酒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是陌生人,也不像是朋友,Summer平日里处事低调,为人也没什么棱角,除开在对电竞比赛上的事情之外,似乎没什么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物。 但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周沉无意间捕捉到Summer投过来的视线,那目光很灼热,涌动着复杂的,周沉猜不透的情感。 那目光对着的人,是他对面埋头吃饭的陈酒。 周沉并不清楚陈酒的朋友圈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在他的印象里,无非就是一群豪门小o每天说说笑笑,吃吃下午茶,然后聊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毕竟陈酒看上去就是一个没什么学问的花瓶,脾气也不好,还很容易作,哪个Alpha能受得了? 他从来没想过,陈酒身边会有一个像Summer这样的Alpha。 他们俩究竟经历过什么,是什么关系? 重重疑云在周沉脑袋里盘旋成一个解不开漩涡,他看了看手里的数字:3。 见其他人都不动,陈酒就自己上去抽了,刚上去,数道视线齐刷刷盯住了他。 陈酒:“?” 陈酒心想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筒里已经没有几个纸团了,但依旧有开盲盒般未知的快乐感,陈酒抽出纸团,正要打开,感觉到身后有个人,视线瞥了过来。 陈酒警觉,把纸团合起来,扭头:“许嘉南,你偷看我?” 许嘉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不啊,我是光明正大地看,你是几?” 陈酒说:“我怎么知道,还没看呢。” 许嘉南:“我帮你看?” 陈酒:“不,你过去,我只想自己一个人看。” 许嘉南露出一点略微哀怨的眼神:“你不想和我睡吗?我睡相很好的。” 陈酒撇嘴:“我只想和队长睡一间房。” 许嘉南扯了扯嘴角,莫名有点酸:“但是Will似乎并不这么想哦。” 陈酒自然也知道,周沉其实并不想和他睡一屋,这么说只是因为他的身份罢了,但是越想心里越是难受,还得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关你什么事?” 许嘉南看他那副样子,很像是明明受了人欺负,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实则毛都蔫了的小奶猫,很想揉揉他的头,他也这么做了,把陈酒柔顺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陈酒瞪他:“许—嘉—南!” 许嘉南:“嘘——其他人都抽完了。” 紧张刺激,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可紧张的环节开始了。 祁天自觉充当主持人:“拿一的举手。” 两个HQ队员举手。 “拿二的举手。” 祁天和余刃举手。 祁天:“……余刃你为什么一副那么失落的表情?和我睡怎么了,我还嫌你占地方呢!” 余刃叹了口气。 “拿三的举手。” 没人动。 祁天:“?” “谁拿的三啊,别说没有噢。”祁天莫名其妙。 周沉举起了手。 随后,他看到Summer也举起了手。 两人对视一眼。 祁天莫名感觉有点发冷,咳了一声:“拿四的举手。” 彭安和另一名HQ队员举起了手。 第五组是谁毫无疑问。 陈酒:“……” 许嘉南笑着搭在他肩膀上:“我们还真是有缘分,你说对不对?小保姆。” 陈酒瞅他:“你怎么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你作弊?” “这种事情怎么作弊啊。”许嘉南满脸冤枉,“你说来听听?” 陈酒想了想,的确也没想到什么办法,这就是张普通的纸,而且他先抽的,许嘉南不可能知道他抽到的是什么。 陈酒看向周沉,有些依依不舍,但发现周沉压根没看他,而是低头看着手机,微微皱眉,似乎心情不大好。 “Will根本不在乎你。”许嘉南在他耳畔轻声说,“他那种人哪里知道什么叫喜欢?走吧,带你去我房间。” 陈酒:“我要去收拾东西。” “有什么好收拾的?”许嘉南轻笑,“衣服么,我那多的是。” “我才不穿你的衣服。”陈酒保持着他最后的倔强。 许嘉南磨了磨后槽牙,没好气地弹了他一下:“知不知道多少人想穿我的衣服?你还嫌弃。” “我又不是你的粉丝。”陈酒理直气壮。 许嘉南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都是新衣服,我才买的,你尽管放心穿。” 许嘉南带着陈酒往他的屋子走,期间感受到两道视线,以及一条短信。 周沉:嘉南,你跟我换一下房间吧。 许嘉南随手回道:“队长,我不习惯换房间,就这么住吧。” 他合上手机,看了眼一无所知的陈酒,心想,这小家伙可能还真不是一厢情愿。 但是…… 成人之美这事,他可不想干。 陈酒其实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和许嘉南睡和跟其他人睡一间房都没什么不同,他也不是没和其他人睡过,何况许嘉南的屋子里那股花香味还挺好闻,床也挺大,躺上去应该挺舒服的。 进了屋,一切都还是临走之前的模样。 许嘉南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喏,这是新的啊,吊牌都没拆掉。” 陈酒看着手里的小熊睡衣,这上面居然还有帽子,熊耳很大,可爱得过分,怀疑看向许嘉南:“你买这种衣服?” “怎么,不行?”许嘉南道。 其实这是他母亲给他寄过来的,,原以为会一直压箱底,没想到陈酒来了。许嘉南也是刚好想到了这一茬。 许嘉南进浴室洗澡,陈酒打算等会再换,手机一震。 周沉:收拾一下东西,来我房间。 陈酒:你不是和Summer一间么?我去做什么,三个人挤一张床吗? 周沉:等会我会和Summer聊。 陈酒:他可不一定会答应哦。 周沉那边显示一直在输入中,过了一会也没发过来信息。 陈酒:你要说什么啊,等会我该去洗澡了。 周沉: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么? 陈酒觉得周沉这一番话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去洗个澡怎么就变成故意惹周沉生气了? 周沉打来电话,陈酒不想接,挂了。本以为周沉不会继续,但他居然又打了过来。 陈酒有些无奈,接了起来。 “有事吗?”陈酒说。 周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失真,隔着一层电磁的声音,却依然可以听出他声音里蕴含的怒意。 “陈酒,如果你是故意的,那你赢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回来。” 陈酒没被周沉吓到,他懒洋洋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啊,这是抓阄的结果,也很公平,我没意见。你之前不是不想和我睡一起吗,我也不勉强你,反正你不喜欢,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周沉似乎吸了一口气,缓缓冷静下来了:“你听话,这不是你能胡闹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你是Omega才会这么说,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不好交代。” “能出什么事?”陈酒反问,“你是放心不下我,还是放心不下许嘉南?他又不知道我是O。” “万一——” “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自己承担,不会牵连到你的。”陈酒说,“之前和你说了,不会给你惹麻烦,我说到做到。” 说完,陈酒就把电话挂了。 陈酒还真没觉得会出什么问题。 不就一晚上的事吗? 许嘉南看着也不是那种人。 更何况,陈酒还要刷他的好感度。 陈酒打开框框看了眼,许嘉南目前的爱意值已经到八十了。 再接再厉,争取刷到满结束。这么多爱意值,陈酒只想赶快刷完走人。 陈酒趴在桌子上看电影,看了一会,许嘉南出来了。 他身上只围了个浴袍,露出紧实肌肉和轮廓分明的腹肌线,陈酒光是看着,脑海中不自觉蹦出之前摸过的触感。 嗯……对上了。 他真没觉得许嘉南身材这么好,穿着衣服完全看不出来。 许嘉南挑挑眉:“看呆了?” 陈酒:“谁……看呆了!你洗太慢了!我去洗澡!” 他抱着睡衣往浴室冲,险些拌一跤,许嘉南扶了他一把。 “小心点。” 许嘉南身上水汽蒸腾,透着温暖的气息,他略一凑近,陈酒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花的香气。 ……他没猜错,许嘉南的信息素味道就是玫瑰花。 人如信息素一样的骚包。 因为在屋里,许嘉南又洗掉了喷在身上的隔离剂,信息素便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房间里。 许嘉南并不知道陈酒是Omega,见他脸色有点微红,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啊?”陈酒扬起脸,脸颊红扑扑的,眼神虚晃,像是有点醉了,他摇摇头,把脑中一股晕眩的感觉挥掉:“我去洗澡了!” 只是觉得体温有点高,进了浴室之后,发现许嘉南已经给他在浴缸里放好了水,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给他放了玫瑰花瓣,和淡粉色的玫瑰精油,这种浓郁的味道又让陈酒产生了怀疑。 难道许嘉南只是单纯喜欢玫瑰花? 水温有些高,不过倒是很舒服。陈酒泡了一会,感觉更热了。 ……算了,他还是早点出来吧。 他刚出来,感觉到四肢有些发软,险些栽到地上。 陈酒:“?” 他这身体已经娇弱到不能泡澡的地步了吗? 第87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1) 陈酒表示怀疑。 陈酒狂呼:“统, 你快看看我怎么了?是低血糖了还是发高烧了?” 系统:“别吵吵,不就这么大点事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陈酒:“我没听错吧?你怎么变成东北口音了。” 系统:“刚看了个电视剧,口音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了。” 陈酒心想,这系统很悠闲啊, 把他丢下自己跑去看电视。 陈酒:“我真没事?” 系统似乎被电视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说话很是敷衍:“没事,你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不会猝死的, 放心。” 陈酒:“……” 我担心的是这个么。 陈酒:“我之前看到,那个……Omega有什么发情期?我应该不是吧?” 系统:“现在还不是, 你是不是闻到什么刺激性气味了?” 刺激性气味……陈酒那一瞬间只能想到汽油和油漆, 他想了想,说:“可能是许嘉南的信息素味道吧。” 系统:“那你记得去打一剂抑制剂。” “什么?”陈酒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我为什么要打一只鸡?” 系统:“……” “是抑制剂。”系统说,“抑制你信息素浓度提高的试剂, 简称抑制剂。你是不是又没好好看资料?” 陈酒一阵心虚。 陈酒换上睡衣, 感觉脑袋似乎稍微清醒一些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打那个什么抑制剂吧。 陈酒出来的时候, 许嘉南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了, 陈酒没发现他屋里居然还有书, 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听到声音, 许嘉南抬了头:“这衣服很适合你嘛。” 陈酒:这家伙绝对在说反话。 睡衣比陈酒想象中要大, 虽然不至于拖地, 但是明显宽大至少两倍, 袖口空荡荡的, 裤腿也很宽, 搞得他像个唱大戏的,而且衣服正面画了一只小熊——他就没穿过这种衣服! 陈酒很是郁闷,早知道他就不该相信许嘉南的鬼话,穿自己带的衣服了。 他拖沓着拖鞋往外走,许嘉南叫住他:“你要去哪?” “我回屋拿点东西。”陈酒没准备和许嘉南说他是去拿抑制剂,因为许嘉南压根不知道他是o,陈酒也没打算主动曝光这种事情。 许嘉南微微皱眉:“我和你去。” “不用了,又不远。”陈酒随口道,“我一会就回来。” 许嘉南的爱意值其实还挺好搞的,陈酒几乎都不需要做什么,他的爱意值就一直缓慢提高了。虽然陈酒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比起许嘉南,其他几个人的爱意值看上去就很难刷了,比如一直就很讨厌他的周沉,被原主渣了的夏子慕,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余刃。 陈酒是完全没什么思路,不过俗话说得好,想不到就不想了,总有一天能解决问题。 不料刚出门,陈酒就撞上了Summer。 也不能说是撞上,这男人就靠在房门口,手里拿着个手机似乎在发信息,见他出来,视线精准地扫了过来。 陈酒一瞬间有点紧张,还有些无法言喻的尴尬,毕竟就在几小时前他还刚刚试图…… 勾引Summer。 虽然好像没什么成效。 还被他反向嘲讽了一波。 但是看都看到了,还是打个招呼吧。 陈酒心想,用最自然的语气和Summer说:“真巧啊,你也在这。” 社交常用语嘛。 一般来说接下来对方就应该知情识趣地说一句“是啊”,然后彼此互道晚安,一切风平浪静地过去。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逼迫陈酒直面尴尬。 夏子慕抬眼看着他,一双黝黑眸子深不见底:“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陈酒:“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按理来说,拒绝过两次之后,对方也不应该再继续纠缠下去,何况是Summer。 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俩再也没有说过话,陈酒猜测夏子慕是生他的气了,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主动和他和好的,但也不至于去主动找他麻烦。 他不是这种人。 但这一切,只是他对曾经竹马自以为的了解。 这次再见,他隐约感觉曾经那个脾气温和事事都顺着他的竹马——似乎变了不少。 起码他以前,从来不会用现在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他看,然后说—— “不谈的话,我不介意去告诉Will,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酒惊诧地看着夏子慕,他停顿了一会,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碍于这是个公共场合,他压低了声音,难掩急促:“……那只是个意外!” 夏子慕却并不吃他这一套:“是不是意外,说了才知道。” 陈酒:“……” 的确,这不是个意外。 但是陈酒无法解释,他做这个动作的意图是什么。 因为…… 好像的确就是夏子慕想得那样。 完了,他现在估计在夏子慕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兔子还吃窝边草的渣男形象了! 陈酒心一横,抬眼看向夏子慕:“那你要说什么?” 夏子慕:“你确定,要在这里听?” 陈酒:“有什么不行的,反正……正常对话,别人听到又怎么了?” 夏子慕微微往后一靠,看向陈酒。 许久沉默。 在这种长久的沉默之中,夏子慕的视线将陈酒从头扫到脚。 “你穿这种衣服倒是挺好看的。”夏子慕说。 陈酒扯了扯嘴角:“谢谢夸奖,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那我走了。” 陈酒刚要转过身,夏子慕的下一句话不疾不徐地来了。 “你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吗?” ——他们分手的时候,陈酒将一切都和夏子慕坦白了。 他说他只喜欢周沉,也只想和周沉结婚,除了周沉,他谁都不要。 可是现在呢? 夏子慕幽幽地看着他:“他如果喜欢你,会这么放任你去一个Alpha的屋子里睡么。” “那是抓阄……” “就算是吧。”夏子慕漫不经心地说着,朝陈酒走了过来,他只走了几步,便拉进了他和陈酒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连一步都没有,近的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现在你又想怎么样?用South去刺激他吗?沾满了South的信息素,再去敲周沉的门……陈酒,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夏子慕微微抬起手,陈酒微微避开,但夏子慕只是轻轻揪了一下陈酒帽子上的熊耳朵。 “以前我也给你买过这种衣服,你打死都不穿。”夏子慕语气里充满了回忆,“想不到现在,你还是穿上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酒警惕地看着他。 夏子慕微微一笑:“我只是想……” “和你要一个东西。” 陈酒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感觉熊耳朵被人拽了一下,惯性之下陈酒往前倒去,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夏子慕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他。 这个吻着实不属于温和的类型,而且是在陈酒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开始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咬紧牙关,已经被长驱直入了。 在吻他这方面上,夏子慕显得很熟练。毕竟之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夏子慕就很喜欢吻他。 到了现在也丝毫不显得生疏。 这个吻不知道为什么让陈酒的手脚都有些发软了,他试图扭过头,但夏子慕显然提前知道了他的意图,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令他不得不仰起头。 陈酒:“……”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子慕会给他来这一手。 陈酒抓住机会,狠狠咬了夏子慕一口。 夏子慕吃痛,退了出来,眼睛依然看着陈酒。 陈酒那一下咬的有点狠,嘴里有一股腥咸的味道,肯定是咬出血了。 “不错,都会咬人了。”夏子慕却一点没有生气的迹象,眼中含着淡淡笑意,摸了摸陈酒的脑袋,完全看不出来被咬过的模样。 陈酒后退一步:“我也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只是来取一点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夏子慕道,“感谢招待,作为回礼,你蹭我那件事我就不告诉Will了。” “——你!” 陈酒气急,眼睁睁看着夏子慕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往楼梯口看了一眼,随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酒没好气地看着,冲着空气挥了一下拳头,转身正要顺着楼梯下去,却发现楼梯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更为窒息的是,那个人是周沉。 周沉似乎是刚从下面上来,竟也没出声,光影斑驳,哪怕陈酒看不太清,也能感受到周沉似乎生气的要命,因为他无意识地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的威压。 虽然他并没有标记过陈酒,但陈酒在他身边呆了很久,到底还是知道一些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 陈酒始终是背对着楼梯口的,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周沉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但是夏子慕是能看到楼梯口的。 也就是说…… 最坏的假设,周沉看到了夏子慕吻他的全程。 夏子慕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让周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绿,而陈酒一无所知。 哪怕他是被咬了,只要他没表现出来,周沉也完全看不出,他只会以为,这两个人只是情不自禁地陷入了热吻。 一个被所有人都称赞温和有礼,而陈酒也知道他脾气有多好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去招惹的人…… 不知道何时居然变成了这样。 陈酒:“啊啊啊啊啊!原主这个前男友好像很难对付的样子!我该怎么办啊!” 系统:“担心有哈用啊,莽就完了嘛!” 系统并没有安慰到他。 他眼睁睁看着周沉从黑暗步入光下,面无表情,却异常摄人。 陈酒:……必须迅速想到一个理由! 但是该死的,根本想不出来啊! 第88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2) 陈酒感觉到唇角还湿漉漉的, 刚才Summer亲的架势,热情得过分,仿佛几百年没亲过人似的。 证据无法掩盖,陈酒也想不到好的办法解释现状。不过…… 俗话说得好, 三十六计, 走为上策! 陈酒假装看不到周沉,径直往楼下走, 结果周沉居然也没拦他, 就这么看着他走了。 陈酒表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等下了喽才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心率过快。 ……应该是紧张的吧? 他敲了敲房门, 过了一会,有人开了门,见到他有些惊讶。 陈酒说:“我来取一下东西,现在方便吗?” “方便!请进!”那队员连忙道, 随后陈酒进来, 翻出自己的包, 背对着队员开始找抑制剂。 结果他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抑制剂。 陈酒回想了一下自己收拾东西的经过, 那时候他好像还不知道抑制剂的存在, 就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 陈酒:“……” 这种狂风暴雨的天气, 显然也不是很适合出门去买东西。 陈酒叹了口气, 那队员频频看向他, 很有礼貌地说:“需要我帮你找吗?” 陈酒说了句“不用”, 颇为惆怅地出了门。 这个基地里, 出了Alpha就是Alpha, 他去哪找一支O用抑制剂呢? 陈酒:“统, 帮我看看,我还能不能坚持过今天晚上了?” 系统:“放心,没事,你应该就是闻了信息素的味道,回去之后,你让许嘉南喷点隔离剂就行了。” 陈酒:“OK。” 他和队员道别,出了房门,灯还没有修好,窗外风声摇曳,疾风暴雨,时不时一道白光闪过,颇为吓人。 陈酒想赶快回房间,一路小跑,刚跑上楼梯便被人抓住手腕,往房间里带。 陈酒着实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鬼啊!” “是我。”周沉的声音自黑暗中浮现,微冷。 房间里没点蜡烛,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窗帘挡不住外面时而闪过的白光,让陈酒得以看到周沉的脸。 陈酒松了口气,又有点生气:“你干什么啊,话都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 他扭了扭手腕,周沉的力气并不大,但他手腕却已经迅速浮现了一圈红印。 Omega娇弱,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沉和陈酒的匹配度不高,他闻不到陈酒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却有另外两种极富攻击性的气味在屋里扩散开来。 Alpha对同类的信息素堪称是极度厌恶了,周沉也不例外,他看着陈酒嘟嘟囔囔,开口时居然有一种连自己都感觉得到的嫉妒:“刚才你和他究竟做了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陈酒看着他,眼里有挑衅,“你不喜欢我,我当然是去找喜欢我的人了。” 周沉眉梢狠狠一跳,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初硬要跟在我的身边的人是你,强制要求和我订婚的人也是你,现在已经遂了你的愿,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陈酒原本已经算是个直男了,现在他发现有人比他还直。 周沉,铁直A一枚,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陈酒道:“这不是你说的吗,订婚有什么用,随时都可以取消,对你来说,这什么都不算。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你随时都可以取消这个婚约。” 他自嘲一笑:“喜欢你,我有错吗?我追在你后面那么久,谁家的Omega会这么不顾脸面地去追一个Alpha?但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不后悔。” “现在,你后悔了吗?”周沉开口,声音莫名地哑了。 陈酒抬头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再这么下去,我迟早就不喜欢你了。” 他起了身周沉却不让他,高大的身体拦在他面前,陈酒沉默片刻,踮起脚往周沉唇上亲去。 周沉那一刹那,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在黑暗角落里,夏子慕低头深深亲吻陈酒的场景。 他的心口一阵刺痛,下意识地闪躲开了。 陈酒却没有亲下去,见周沉避开,他也缓缓退了回去。 陈酒忽地一笑:“订婚这么久,你也没亲过我。唯一的一次是在订婚宴上,还是借位。” 他说这话,就只是个单纯的陈述句。 但周沉却想起了那时候,他对陈酒毫无好感,订婚宴也只是当成一场毫无兴致却不得不参加的宴会,唯一不同的是,他成了那场宴会的主人。 周沉不是没有期待过婚姻,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亲手布置他的订婚宴。 这样的念头伴随了他很久,同时他对陈酒的态度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陈酒对他示好,他假装看不到。 陈酒总是喜欢黏着他,他也冷冷地让他离远点。 但是…… 他真的排斥陈酒吗? 他排斥的,只是那个被迫接受强制命令的自己罢了。 周沉甚至已经习惯了对陈酒冷言冷语,骤然一下,想对他态度好一点,都很难做到。 周沉再度抬起眼,陈酒已经离开了。 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周沉去处理,新赛季在即,不少俱乐部招了新人,他们的战术都是需要时间去分析的,周沉身为CZ的投资人,他身上有更艰巨的任务。 他并不只是为了玩玩而已,也是为了证明自己。 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应该好好想清楚他和陈酒之间的关系,还是先搞好事业,这两个抉择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是…… 万一陈酒不喜欢他了呢? 周沉闭了闭眼,因为自己的偏见迁怒于一个无辜的Omega,是他该做的事情吗? 什么时候,他居然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陈酒刚回到房间,系统提醒:“周沉的爱意值在不断上涨,目前已经到65了。” 陈酒倒是有点奇怪:“难道我刚才说的那番话让他突然开窍了?” 他摸了摸下巴:“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被绿了,突然发现他其实还挺喜欢我的?你们这个世界的标签该不会就是周沉某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吧?” 系统:“……你想多了。” 陈酒却越想越觉得正确,要不他多在周沉面前绿他几次,说不定爱意值就满了呢! 系统:“……”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无语。 进屋的时候,屋子里很黑,陈酒险些撞到柜子,幸好系统提醒了他。 “这么早就睡了吗?”陈酒自言自语,黑暗中一片静谧,他也不知道许嘉南是睡在了床的哪一侧,只得摸黑去够被子。 刚摸到被子,一双手就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干什么呢?”许嘉南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快睡着了。 陈酒:“我睡哪边啊?” “想睡哪边都行,”许嘉南顿了顿,笑了起来,“我也不介意你睡我怀里。” “你可拉倒吧!”陈酒立刻道,“你睡我怀里还差不多。” “那也行啊。”许嘉南毫无负担地说,“快来抱我。” 许嘉南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都是纯纯的开玩笑地语气,陈酒脑中的警报铃声也没响,现在的超级难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很安全。 陈酒正要上床,想起了系统嘱咐他的事情,脚步一顿:“你要不喷点隔离剂吧?” 许嘉南疑惑:“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有点浓郁。”陈酒想了想,撒了个谎,“我最讨厌玫瑰味了。” 许嘉南:“……” 过了很久,许嘉南才说:“你不是Beta么,怎么还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这语气里,竟然还有淡淡的委屈。 “能闻到一些。”陈酒又开始信口胡侃,“你又不是Beta,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感受。” 许嘉南:“有那么难闻吗?” 陈酒:“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罢了。” 许嘉南十分憋屈:“不,从现在开始,你非常喜欢这个味道。” 陈酒冷酷无情:“我不喜欢。” 许嘉南似乎被打击的狠了,直到他喷完隔离剂回到床上,都再也没有跟陈酒说过一句话。 陈酒睡在自己的那一侧床上,许嘉南背对着他,周围的玫瑰花味已经不那么浓郁了,但是这张床没有换床单,虽然被子和枕头都是新的,陈酒还是能够闻到淡淡的玫瑰味。 他身体有些燥热,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数着数着,陈酒就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好,越睡越热,后颈发烫,而且出汗,浑身上下都在冒汗,最离谱的是有一股热意从小腹开始窜,陈酒瞪着腿试图缓解,但毫无成效。 他是被人喊醒的,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夹了夹腿,隐约一股粘腻在腿间缓缓往下流…… 陈酒脸色一僵。 什么情况? 陈酒试图躲避尴尬。 但许嘉南一副非常震惊且无措的表情。“陈酒,你不是Beta?!” 陈酒:“……” 不用那么惊讶,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陈酒无需多言,许嘉南已经从空气中浓郁的果香里缓过了神。 之前他还以为是…… “——你疯了吗?一个Omega,居然敢就这么和一个Alpha睡在一起。”许嘉南额角渗着汗珠,他看向陈酒的视线异常灼热,但他艰难地转过头让自己不要看着陈酒。 他用尽了全部的自控力,走到桌前拿了一支抑制剂。 天知道他是怎么醒过来的! 许嘉南醒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不自觉地亲在陈酒的后颈上了! 这是一种完全自然的引诱力,但万一他没醒过来,就这么把陈酒标记了…… 许嘉南倒是很乐意,但是这对陈酒不公平。 打了一支抑制剂,许嘉南这才好歹冷静了些许,但这里并没有为Omega准备抑制剂,陈酒该怎么办? 陈酒仍是一脸恍惚和懵懂,问许嘉南:“我怎么了?” 许嘉南咬牙切齿:“你发热期来了!” 第89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3) 陈酒一脸震惊, 并不比许嘉南少多少。 系统明明和他说,他没到这什么发热期,怎么会突然就来了?! 陈酒咬牙切齿:“系、统!” 系统好一会才回复,像是刚从睡梦里被叫醒一样:“怎么了?这么生气。” 陈酒完全有理由怀疑系统现在压根没睁眼, 是闭着眼睛和他说的。 陈酒巴拉巴拉把现在的场景和系统说了一通, 系统也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陈酒也很纳闷,他完全没经历过这么尴尬又困窘的事情, 关键是他现在意志都不怎么听他的大脑命令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嘉南的玫瑰香气, 他只想扑到许嘉南身上和他酿酿呛呛。 陈酒:“下个世界给我安排一个不谈恋爱的世界行吗!!” 系统:“可这是你自己选的标签啊,我也没办法。” 陈酒:“……” 陈酒:“…………” 陈酒咬紧牙关, 尽量控制着自己, 许嘉南打了抑制剂,扭头看向陈酒,然后被惊到了。 因为陈酒现在看上去……实在是太…… 偏偏陈酒完全不自知,他现在大脑似乎都开始发烧了, 他趴在被子里, 有些难耐地蹭着被角, 喉咙里发出忍不住的呜咽声。 许嘉南看得额角一跳,感觉刚打进去的抑制剂好像又快失效了。 按理来说, 如果有omega的地方都会有信息素警示仪, 但基地是不会出现omega的, 所以也没有输入o用指令, 这也导致陈酒信息素浓度异常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警告。 许嘉南还是第一次闻到如此浓郁的o信息素味道, 这味道本应该是很清新的, 此刻却显得异常暧昧。 许嘉南开口, 声音喑哑难耐:“你的抑制剂放在哪?” 趴在床上的omega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仍然自顾自地把自己裹成一团, 脸颊红扑扑的,气息灼热。 他额前头发全湿了,眼里也有水雾层层聚集。 许嘉南不得不提高了一些声音。 他对陈酒是有极高的好感,毫不怀疑如果陈酒现在是他的男朋友,许嘉南根本不会打什么该死的抑制剂! 但是—— 许嘉南没有去触碰那一层防线的原因是,陈酒是有未婚夫的。 那个人还是他的队长,Will。 许嘉南真不知道周沉到底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未婚夫,一个漂亮的omega,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睡在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Alpha床上。 要么就是周沉压根不在乎,要么就是觉得他不会做什么。 许嘉南脑中无数思绪闪过,陈酒终于清醒了一些,小声开口:“……我忘带了。” 许嘉南手指攥紧。 一个进入发热期还没有抑制剂的omega……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只会在硬撑的痛苦里崩溃。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周沉,让他来解决,但许嘉南知道,周沉并不喜欢陈酒。 这不是什么难以察觉的事情,许嘉南并没有从周沉眼中看出对他的爱意。 “许嘉南……”陈酒喃喃,“我好热。” 外面还在下雨,一时半会不能出去。 许嘉南重新回到窗边,一条腿跪在床上,仔细端详陈酒,他身上还有些夜色的凉意,陈酒灼热难当,下意识地过去蹭了蹭许嘉南的睡衣。 这睡衣是丝质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冰凉润滑的,陈酒的脸贴在上面,凉丝丝的很舒服。 许嘉南说:“陈酒,你想要我,还是要周沉来帮你?” 陈酒“嗯?”了声,声音很是困惑。 许嘉南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你,我会对你负责的。” 陈酒失神地看着他:“周沉……我要周沉。” 许嘉南的心重重一坠。 他没有再问,陈酒的信息素对于他来说,宛若甜美的蜜糖,而他和陈酒的匹配度大约是很高,才会让他觉得如梦似幻。 他内心从未如此挣扎过。 一边说“周沉不喜欢他,即时把他叫过来,也不一定有作用,而且只是一个临时标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边又说“陈酒这么喜欢周沉,凭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做陈酒喜欢的人?他不比周沉那个无趣的人好吗?他们才认识一天,如果再认识久一点,陈酒肯定会喜欢他的”。 只是一个临时标记而已…… 身为Alpha的天性在蠢蠢欲动。 可是—— 许嘉南猝然起身,陈酒口中发出不满的呜呜声,许嘉南沉沉叹气。 “你要是不喜欢他就好了。” 他带着满身的omega的味道出了门,转身敲了周沉的宿舍门。 站在那里的时候,影子孤僻又难过。 时间已经很晚了,出来的时候,许嘉南瞥了眼钟表,已近凌晨三点,他们队的作息时间很规律,这个点所有人应该都睡了。 还没等他敲第二次,门已经打开了。 许嘉南抬眼,微微愕然。 周沉说:“怎么了?” 许嘉南没想到周沉居然还没睡,又想起他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大概是不习惯。 他心里还沉沉地扯着,有一丝痛感,那是要把自己看中的珍宝拱手相让的感觉。 虽然论先来后到,他完全不占理。 许嘉南:“陈酒他,来发热期了。” 周沉眼底骤然一沉。 “你做了什么?” 周沉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许嘉南。 陈酒刚来,许嘉南对他态度很好,周沉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但许嘉南对陈酒实在亲密得已经超出了他平时对朋友的社交距离。 夜晚,他失眠了,心里想着陈酒住在许嘉南那里会不会不安全,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坚决一点,让陈酒住过来。 他们的合约上写了,不能把陈酒是omega的事情说出去,但他理应保护他。 更别说,他还是他的未婚夫。 许嘉南扯了扯嘴角,没心情调笑打趣:“我什么也没做,甚至于——就在十分钟前,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个Omega。” 周沉黑着脸推开许嘉南,正要往外走,许嘉南的声音传来,促使他停下了脚步。 “你有Omega抑制剂吗?” 周沉没有。 在Omega的发热期里,只有两个东西能够起效果,一是抑制剂,二是标记。 一个临时标记……没有问题。 周沉这么想着,许嘉南却又开口了。 “周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你不喜欢陈酒,就别招惹他,哪怕是一个临时标记,也不要抱着只是玩玩的心态。” 任谁也想不到,一向散漫风流的许嘉南会跟周沉说这种话。 周沉微微皱眉,略微不悦:“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我并不是因为比不过你,才会叫你的。”许嘉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沉,“因为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也不会把他推到另外一个Alpha的房间里去的。” “那是陈酒自愿——” “怎么可能?”许嘉南道,“我一向敬重你的为人,但论感情这种事情,我看的比你清楚,你不喜欢陈酒,你甚至狠厌烦他,你们订婚这件事情也就是挂个名号吧。” 一切都被许嘉南说中了。 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 周沉此刻,并没有多讨厌陈酒,他失眠的时候,一直在回想他对陈酒的感觉,虽然还是很迷茫,还没有彻底想清楚,就被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周沉知道,即使是一个临时标记,也应该是恋人才能做的事情。 但他和陈酒之间,还有太多的误会了。 但是现在,整个基地都没有o用抑制剂,唯一的方法就是临时标记。 之后他会和陈酒说清楚,他会开始尝试着接受他,会和他试着谈恋爱这也是陈酒想要的不是么? 但诸多思绪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我有o用抑制剂。” 那是和周沉合住的Alpha,夏子慕。 他或许是被两人的交谈声所吵醒了,淡淡地开口道:“带我过去。” 陈酒感觉自己即将欲|求不满而死。 这玩意真的像是吃了春|药一般,偏偏他还发泄不出来。 许嘉南走了,房间黑漆漆空荡荡,陈酒忍了一会,自暴自弃地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他压根出不来! 陈酒都要哭了,他既没有力气下床,也没有抑制剂。 陈酒:“统,我感觉我快死在床上了!” 系统:“看你还能说感叹句,我相信你还能坚持几小时。” 陈酒惊呆了,他快晕倒了:“几小时?!” 系统:“等雨停了,就可以去买抑制剂了。” 陈酒:“@%$%&……” 陈酒说了一堆话,全被屏蔽了,系统耳朵里都是“哔哔——”的声音。 陈酒这回真的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该说那句周沉。”陈酒悔不当初,都到这时候了,他还记得人设,自己可真是太敬业了! 他闭着眼睛,头脑发昏,晕晕沉沉,呼吸无比灼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而且现在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敏感,哪怕是稍微动一下,体内的热意都会汹涌一层,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个人都似乎掉进了漩涡里。 然而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他了,陈酒没睁眼,但他能闻到一股非常清淡的冷香,这味道也许平时他压根闻不到,但是现在他的嗅觉似乎被放大了千百倍,宛若沙漠旅人遇到了一汪清泉一般,陈酒拼命往那个方向凑。 耳畔似乎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但他的大脑已经停滞不转了,只是凭借着本能靠近那冷香的来源。 他的下巴被手指微微抬起,那指尖也是微凉的,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极其舒服地喃喃几句。 下一秒,他的唇被柔软冰凉的唇瓣覆盖住,送来了清甜的液体。 第90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4) 那味道并不像是陈酒以前所喝过的任何一种饮料, 甜中透着一股奇怪的苦涩感,苦味实际上被中和掉了很大一部分,但是仅剩的那一点点也足够奇怪了。 陈酒只在最开始尝到甜味的时候下意识咽了几口,之后就再也不肯乖乖往下咽了。 对方尝试了几次, 陈酒都很坚决地摆头避开了, 他感觉到那人手指捋了捋他湿透了的刘海,声音无奈。 “你倒是一点没变。” 陈酒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冲淡了一点不安, 更是抓住了那人的衣服,把他往自己这边拽, 急的像是饿坏了的小猫。 对方却毫不留情地远离了他, 陈酒嘴里那股古怪的甜苦味道还没散去,又委屈又难过,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门口只点了一支蜡烛,烛火摇曳, 许嘉南和周沉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 气氛有一种冰封般的凝滞感。 周沉并不是头一次闻到陈酒的信息素, 之前有一次,陈酒发热期临近, 往他身上扑, 浑身都是果香味。 但是周沉却毫无感觉。 这个世界上, 决定两个人是否能在一起的因素有很多, 其中性别是很重要的一点, 因为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力不强, 他们甚至闻不出信息素, 所以Beta一般只适合跟Beta在一起。 Alpha的信息素会同性互斥, 一旦浓度高了就会产生躁郁, 易怒等情况。 而Alpha和Omega是否能在一起,是需要看信息素的匹配度的。如果匹配度低,Alpha虽然闻得到信息素,却不会因此被吸引。这是这个世界专属的“吸引力法则”。 所以一般来说,Omega都会找匹配度高的Alpha在一起,虽然两个人可能一开始并不相爱,但是信息素的吸引力会让他们逐渐被对方所吸引,最终双方相爱。 这一点和现实世界是很不一样的,几乎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所以当原主说喜欢周沉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先去看两个人的匹配度。结果发现,很低。 甚至都不到10%。 大家都试图劝阻原主,但原主不知道怎么,就是喜欢周沉,家里人都溺爱他,实在无法,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周沉那日在陈酒的挑逗之下毫无反应,这一次,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他甚至看不见陈酒,只能通过空气里传达的细微波动聆听到那一丝丝的动静。 原本,现在在床边安慰陈酒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在夏子慕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周沉便开口道:“麻烦把抑制剂给我,多谢。” 夏子慕却笑了一下,他这人平日里看上去很是冷漠,眉眼间透着化不净的冰封,令人望而却步,此刻却显得心情愉悦。 夏子慕道:“还是我来吧,我比较了解他,毕竟……以前陈酒用抑制剂,都是我喂的。” 这话简直令人震惊。 周沉心下一沉,夏子慕说这话的神情,并不像是开玩笑,而且他脑中浮现出了刚才夏子慕和陈酒相处的细节,寥寥无几,却处处透着不属于陌生人的怪异。 夏子慕并没有多说,周沉已然信了,但他面上没有表露出半分,平静反问:“之前在订婚宴上,陈酒似乎没有邀请你。” “那是当然。”夏子慕唇角笑意一收,“他为了你辜负我,如果他还敢给我发邀请函,我只会毁了你们的订婚宴。” 周沉还想说什么,却被夏子慕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如果不让我去,这支抑制剂,就谁都别要了。” 夏子慕一字一顿,声音字字清晰,透着一股狠厉跟薄情:“哪怕让陈酒死了,我也不会给你。” 周沉大为震撼般看着夏子慕,不知道陈酒何时招惹了这么一个疯子。 许嘉南也很愕然,但他刚打完抑制剂,大脑要比周沉理智得多,拉住想要上前的周沉,低语:“陈酒不能再等了!” 从刚才到现在,起码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许嘉南能感受到陈酒有多痛苦,毕竟Alpha也有易感期,足以感同身受。 夏子慕看了一眼许嘉南,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周沉愤怒异常,他死死盯着夏子慕的背影,他和陈酒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是故意来这里的吗?还有—— “陈酒突然来发热期这件事,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周沉质问道。 夏子慕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拿着唯一能救陈酒的抑制剂,转身进了黑不见底的屋子。 床上是他的小竹马,信息素的味道如往昔一般甜蜜,令他蠢蠢欲动。 有没有关系? 当然是—— 有。 夏子慕并不知道陈酒会到CZ基地里来,但他知道CZ里有周沉,所以他来了。 当夏子慕看到陈酒的时候,夏子慕几乎忍不住心底已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可陈酒面对他,就仿佛一个陌生人。 那时候夏子慕已经决定,要设一个局。 他故意亲吻陈酒,发泄自己的情绪,同时惹怒了陈酒,让他咬了他。 他嘴里的血,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匹配度高的Alpha的□□,就是浓缩了的信息素。 随后夏子慕一直在等待。 等待一个,能够亲吻陈酒的机会。 时间回到现在。 两双眼睛同时盯着夏子慕手里的抑制剂,显然,那一管液体只去了一小半,陈酒根本没喝完。 “你在干什么?”周沉气急,“为什么不让他用抑制剂?”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嫌苦。”夏子慕坦然且耐心,“可以麻烦你去倒一杯糖水吗?” 周沉:“给我,我来。” “陈酒现在不需要你,他只需要一杯水。”夏子慕并不松手,视线无比锋利,好似如果周沉不答应,下一秒那支抑制剂就会被他摔到地上。 周沉一时凝噎,此刻他斗不过夏子慕,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已经快疯了。 也许他是真的,不在乎陈酒的死活。 周沉不能允许这种可能性出现,遂转身一脸阴沉地上楼准备了。 随后,夏子慕看向了许嘉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打完抑制剂的原因,许嘉南的视线很冷,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甚至抱臂靠在墙边,颇有闲情逸致地打量夏子慕。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两个人心中同时这么想着。 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周沉将糖水端来,夏子慕试了一下水温,端着杯子转身离开。 “你们先离开吧。”夏子慕平静的声音传来,“有些事情,不太适合外人在场。” 周沉向来都是沉稳的性格,他没想到在这一天居然三番四次地被激了情绪,简直就像个没出社会的毛头小子。 周沉强忍着质问的心情,怒道:“你们两个孤A寡O待在一起,不合适吧?” “确实不合适,”夏子慕轻笑,“但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明明是他的Omega,他们甚至有一个婚约! 曾经周沉只想让这段婚姻名不副实。 但现在,他无比痛恨这段名不副实的关系。倘若他和陈酒结婚了,还有夏子慕什么事? 但只可惜,有些事情,永远都不能重新来过,也不会有后悔的机会了。 许嘉南:“周沉,先走吧,夏子慕不会对陈酒做什么。” 周沉:“你怎么知道?他明显就对陈酒动了心思,倘若没人看着,他——” “如果他真想让陈酒在这种情况下被标记,也没必要拿出抑制剂。”许嘉南道。 周沉在经历了这么一番怒火攻心的事情后,头脑却开始异常清晰起来:“如果他没有抑制剂,他根本不能接近陈酒,论关系,我是陈酒的未婚夫,哪怕现在标记他,也是合情合理。” “但你根本没这么想过。”许嘉南道,“不是吗?” 周沉看向许嘉南。 这个一向以风流花心著称的队员,周沉远知道他没有表面看上起那般简单,即便他可以和许多人调笑,却从来没有跨过不理智的那条线,也从未做过浪荡之举。 仿佛他那些总爱招惹人的举动,只是一个用以伪装的外壳。 “你怎么知道?”周沉缓缓道。 “这还不明显么。”许嘉南嗤笑,“哪个恋人能让自己的小o离开自己,去别的Alpha房里睡觉,难不成你就是喜欢看别人绿了自己?” 周沉:“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的确应该坚持。” “不过你也不必自责,我反倒要感谢你。”许嘉南的眼神,却远没有他语气的那般轻快,宛如乌云密布,看向那扇关起的房门,微微眯起了阴云笼罩的眼睛。 “什么?” “因为,我也喜欢陈酒。”许嘉南道,“队长,虽然我敬重你,但是在感情这方面上,我是不会退让的。” 周沉正一阵愕然,许嘉南又说:“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联手,先让Summer淘、汰、出、局。” 屋内,夏子慕端着温水走到床边,陈酒止不住的喘息声一连串颤抖地发出,他现在如隔火烧,□□难忍,他身上那套睡衣原本在这个季节穿正合适,但现在就显得太过厚重了,夏子慕只微微一触,感觉这衣服都能滴下水来。 “阿酒,是不是太热了?”夏子慕道,捞起衣服摸了一把,果然已经湿透了。 陈酒一把握住他的手,他没什么力气,只能用一些虚力,把手放到脸上不停地蹭。 他的脸颊也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夏子慕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抵着陈酒的唇喂了,果不其然,他的唇无比干燥灼热,比温水要高不少度。 刚一喝下,凉凉的,甜甜的,陈酒忍不住眯起了眼,竟然主动吸|吮夏子慕的唇,焦急得像是几天几夜没喝水的人。 夏子慕任由他毫无章法地找水喝,气息却越发重了。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又喂了陈酒一口。 “阿酒,乖一点,我没打抑制剂。”夏子慕温和地说,随后他又拿起了那一支抑制剂,混在糖水里让陈酒喝,陈酒现在却突然间味觉极其灵敏,就碰了一口,嘴里那一丝苦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都不肯再喝了。 “许久不见,你倒是比之前娇气许多。”夏子慕将陈酒的衣服解开,皮肤刚触到冷空气,就起了鸡皮疙瘩。他皮肤的温度与冰凉的空气形成了鲜明反差,让他居然感觉有些冷。 随后夏子慕不知道从哪里哪来的一件薄薄的睡衣,帮陈酒换上。这个过程着实是不太轻松,陈酒一直不配合,拉着夏子慕只想和他亲吻。 哪怕是亲吻,他也能得到一点点信息素。 “就这么想亲?”夏子慕低语,手却一点一点,触碰到了陈酒的后颈。 那里极其灼烫,是在等一个Alpha,标记他。 第91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5) 用过一支抑制剂的陈酒很快睡着了, 这次耗费了他太多体力和心力,何况抑制剂是有副作用的,在使用的24小时之内,Omega会感觉身心无比的疲惫, 他们需要大量的休息时间来让自己重新恢复正常状态。 加之还有一个原因。 这抑制剂的味道着实是说好喝不好喝, 说不好喝,偏偏还带着那么点甜味, 令人着实是咽不下去。 他是被人强迫着叩开唇齿, 将那剩余的甜苦液体给吞咽下去的。 喝完抑制剂的陈酒脸都皱成了包子,不知道喂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忍耐力去克制, 才没有把抑制剂砸碎。 仅有的抑制剂一旦碎了, 陈酒唯一能得到解救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第二日陈酒醒来,已近黄昏,床上只有他一个人,陈酒只觉得眼睛很干涩, 头有些晕, 头还疼。 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 陈酒逐渐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陈酒:“……” 陈酒幽幽道:“统,我要当Alpha。” 系统:“这个时代还没有Omega变成Alpha的成功案例。” 陈酒:“那我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系统:“免了, 没有医生会做这种手术。” 陈酒现在一想起之前, 都有种不是他本人的感觉。 他怎么可能主动往别人怀里扑! 虽然意识不清, 但他也还能记得几个模糊的片段。 比较清晰的几个, 是别人给他喂药, 他宁死不屈的场景。那人还把他当小孩哄。 倘若尴尬有实体, 陈酒早已淹死在尴尬的海洋里。 系统安慰道:“这个世界里的Omega都是这么娇气, 你并不奇怪。” “你才Omega呢!劳资是直男!谁娇气了!”陈酒大喊。 系统的耳朵都要被他吵掉:“好了, 下个世界, 让你当壮汉,行了吧?” 陈酒:“不是我来选标签?” “不管你选啥标签,都让你当壮汉,铁血纯A的那种,行了吧?”系统说。 陈酒满意了:“这还行。” 系统:“……” 陈酒身体发软,但是他睡了很久,外面的天都快要黑了,陈酒拿过手机一看,他睡了足足二十多个小时。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亲爱的老公”。 这想必又是原主给周沉的备注,陈酒一头黑线,毫不犹豫地想把这肉麻的备注删掉,结果系统跑出来说不能删,删了属于破坏人设。 陈酒:“……都这样了,还惦记周沉呢?” 陈酒倒没觉得周沉有什么错,不过就是不喜欢原主罢了,这世界上你情我愿的事情毕竟是少数,何况原主又爱得这么极端。 陈酒:““我”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不喜欢周沉呢?” 系统:“当你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进行过最终标记之后,你就可以彻底放弃周沉了。” 陈酒:“emmmm……” 陈酒很是困扰:“我能不能找个可爱的女omega和他在一起呢?” 系统:“omega不能标记同性。” 陈酒又想了想:“那我找个女Alpha吧。” 系统:“你想清楚,女Alpha也有丁丁。” 陈酒:“……” 再碰ABO的标签他是狗! 亲爱的老公:我们去外面参加比赛,下午回,你醒了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买。 看到这条消息,陈酒的肚子极为应景地叫了几声,食欲反而大增,陈酒现在想特别想吃东西,饿得要死。 陈酒:想吃麻辣小龙虾!!! 光是想想那爆辣的口感,扑鼻的香气,陈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更饿了。 周沉似乎已经结束比赛了,回复的很迅速。 亲爱的老公:你现在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我给你买了海鲜粥,马上回去了。 陈酒很生气,那你还问我吃什么?这场面话未免说的太顺溜了吧! 陈酒噼里啪啦打字,试图用激烈的感叹号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陈酒:我不吃!!! 亲爱的老公:乖,等过段时间就带你吃。 陈酒宛若见鬼般盯着屏幕看。 周沉是怎么了,居然对他说这种话? 自从他穿过来,周沉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脸上表情不是冷冰冰就是冷冰冰,语气也高高在上宛若命令,现在居然会说“乖”这个字,难道周沉也被穿了? 我还不信没人给我买麻辣小龙虾了。 陈酒气哼哼,给许嘉南发信息。 陈酒:我要饿死了,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份麻辣小龙虾啊? 许嘉南也回复得很快:给你买了包子,这几天吃点清淡的吧。 陈酒:吃什么清淡的,我现在就想吃麻辣小龙虾,你给我买,我叫你爸爸。 许嘉南:儿子,过几天爸爸一定给你买。 陈酒把手机一摔。 玛德,不给我买还想占我便宜? 陈酒:你知道余刃vx吗?发我。 许嘉南:…… 陈酒:快发我! 系统:“你真是把一个娇生惯养还脾气大的Omega形象饰演得淋漓尽致。” 陈酒无语凝噎,他感觉自己确实有点易怒,不知道怎么了。 陈酒口渴,桌上有一杯水,他端起来喝了,瞧见垃圾桶里有一支玻璃瓶,里面东西已经空了,瓶身上写着:O用抑制剂副作用:易怒,烦躁,结郁,欲|求不满。 前几点陈酒觉得都挺对的,看到最后一项,陈酒动作略微僵硬。 这是什么副作用?! 许嘉南把余刃的vx推了过来,陈酒顺手加了,然后通过了。 陈酒:我是陈酒。 余刃:我知道。 陈酒:? 余刃:South和我说了。 陈酒:我想吃麻辣小龙虾,你能帮我买吗? 余刃并没有问为什么他自己不去买,昨天晚上余刃也不在,所以答应的很快 陈酒一阵激动:“等会你能不能偷偷给我啊,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余刃:“为什么?” 陈酒:“哪那么多为什么,总之别被发现就行了。” 余刃的脾气挺好的,闻言没有再问,回了个“好”。 陈酒双手握拳,欢呼一声。 陈酒:余刃我爱你!!! 之后余刃一直没回复,聊天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陈酒有些纳闷,不知道余刃到底要说什么。 过了会,窗外传来一阵汽车声,陈酒透过窗户看了看,CZ的大巴车回来了,队员个个身着队服,整齐划一地下了车。 CZ的规矩着实严密,与周沉的性格倒是挺像。 过了一会,门被敲响,这声音不疾不徐,一听便知道是周沉,陈酒喊了句“不许进”。 结果周沉还是进来了。 他也穿着队服,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盒,放到了桌上,看着陈酒。 陈酒不搭理他,自顾自玩着手机。 周沉却始终不说话,陈酒被他一直看着,有些诧异地抬头:“你要说什么?” 周沉若无其事道:“这里是许嘉南的房间,FQ的人已经走了,带你回我房间。” 陈酒嘲道:“那我应该回二楼啊,那不是你给我安排的地方么?” “那里空气太潮湿,不太适合人居住。”周沉道,“还是住我房间吧。”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陈酒哼了声,“之前是你不让我住,我可不想你心情不好了再把我赶出去。” 提及此事,周沉微微抿起了唇,轻声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和你道歉。” 陈酒有点发愣。 “所以,现在能和我回去了吗?”周沉又问了一遍。 陈酒:“那也不是……”不行。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个人进屋了,他没敲门,见到周沉,有些诧异。 许嘉南放下手里的袋子,包子的香气扩散开来。 许嘉南轻笑道:“呦,队长怎么来我房间里?” 周沉道:“我来接陈酒回去。” 许嘉南脸上笑意不变:“没事队长,我不嫌挤,反正已经睡过一晚上了,陈酒应该也习惯我这里的环境了吧?再说了,队长你那个床贼硬,哪能睡Omega啊。” 听到那句“已经睡过一晚上了”,周沉眸色微微一沉,“他是我的未婚夫,没有睡在别人床上的道理。” “我不介意啊。”许嘉南眨眨眼睛,冲陈酒笑笑,“让陈酒睡在我这里吧,我和队长睡,毕竟这床,还是我当初精挑细选的,睡起来应该挺舒服的。” 论宿舍条件,的确是许嘉南的宿舍最舒适,虽然宿舍条件原本就很好了,大部分人都选择直接拎包入住,但许嘉南却不同,他刚住进来,就把这屋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换掉了,包括床,桌子和墙纸。 哦,还有那个私人定制的键盘。 许嘉南极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宿舍更是他的私密空间,自从他搬进来,陈酒是第一个踏进来的人。 周沉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换到他那间屋子,那硬邦邦地床,陈酒还真不一定能睡得惯。 再加之,许嘉南用陈酒听不见的声音对周沉道:“队长,不带你这样釜底抽薪的,明明说好了一起对付Summer,怎么Summer刚走,你反过来就把矛头指向了我?咱俩起码还属于合作伙伴吧。” 周沉面带冷意:“但是Summer已经不会再过来了。” “不过来?”许嘉南嗤笑,“那你知道,他是陈酒什么人吗?” 话说到这里,许嘉南却不再说了。 周沉自然十分想知道Summer和陈酒是什么关系,但他没有调查别人的习惯,没想到许嘉南的动作这么快…… “宝贝,你先吃点包子,我给你烧点水。”许嘉南说着,把食物放到陈酒触手可及的地方,随后给周沉使了个眼色。 两人到了屋外,周沉淡淡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嘉南懒洋洋道:“自然是陈酒和Summer之间的关系,你听了之后,恐怕就不会如现在这么淡定了。” 周沉沉默了一会,他知道许嘉南这么说,肯定是有了确凿无误的线索,但他也直觉,这不会是一个好的答案。 也不会是他想听到的东西。 毕竟夏子慕昨天晚上说的那一句“他为了你辜负我”,以及“我比较了解他,毕竟……以前陈酒用抑制剂,都是我喂的”,并不像是假话。 甚至于他能感觉到夏子慕对陈酒的情绪无比的复杂,他是恨着陈酒的,却又不准旁人碰触他,当他说那句“哪怕让陈酒死了,我也不会给你”的时候,周沉不是不震惊的。 究竟是有多恨陈酒,才能说出那句话? 爱之深恨之切,周沉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突然就意识到了夏子慕那层与世无争的冷漠表面之下,隐藏了惊涛骇浪般的秘密。 周沉到底还是问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许嘉南说的很快,透着冷意。 “Summer从小和陈酒一起长大,他们曾经……” “谈过一次恋爱。” 第92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6) 陈酒对包子和海鲜粥没有兴趣, 他现在只想吃小龙虾,最好是爆辣的,沾满了汤汁,轻轻一撮, 就是一口鲜香麻辣的滋味, 再吃一口弹性十足又颇有劲道的龙虾肉……简直可以上天堂了! 与此相比,包子粥什么的, 就显得异常寡淡无味了。 陈酒心急如焚等了一会, 时不时就在窗边查看一番,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总算看到了余刃的身影。 陈酒一开始没认出那人是余刃。 那人穿着CZ的队服, 戴着个黑色头盔,看不清长相,骑着个电动摩托,一路突突突风驰电掣地进了CZ基地, 保安也没拦他, 说明是CZ的人。 陈酒觉得那电动车挺酷, 他一直很想试试,但一直学不会, 最后只好放弃, 现在又看到了, 心里那股渴望又一点一点地被翻起来了。 陈酒没忍住, 多看了几眼, 然后看到那人把车停下, 摘掉头盔, 居然是余刃。 他从摩托车前取了一袋东西, 那袋子上显然印着一个大大的Q版龙虾头。 陈酒:“!!” 我的龙虾来了! 还没等陈酒激动够, 开门声响,许嘉南进来了。 桌上的包装袋丝毫没拆封,许嘉南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陈酒,感觉有一分异样。 “不饿吗?”许嘉南道,“昨晚到现在,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吧?” 陈酒自然是饿的,他饿得已经前心贴后背了,用饥肠辘辘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他现在甚至可以吃下一斤的麻辣小龙虾。 但陈酒说:“还好,没什么食欲,你们拿去吃了吧。” 许嘉南以为这是正常的。 许嘉南学生时代并不属于好学生的那一款,他打小就对学习丝毫不感兴趣,翘课了之后就跟着各种狐朋狗友打电动,几度沉迷,他天性开朗,和谁都说得来,社交牛逼症十级。 随着他越长越开,也很恰如其分地长成了大家都很喜欢的帅哥模样,这让他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越发顺风顺水。 许嘉南无比悠闲自在地穿梭于Omega之间,和少年少女都能打成一片,无数人倾心于他,可惜许嘉南似乎只想玩玩而已,所以他从来不接受任何人。 他的洁癖在圈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十八岁那年,班上安排了生理课,那天正好是新赛季,许嘉南就和他哥们出去上分了。 等他回来,班上人都是一副无比拘谨羞涩的状态,只有许嘉南,莫名其妙地看一眼他的同桌,低声问: “老班没发现我走了吧?” 同桌仍是一副魂出天外的状态,许嘉南叫了他几声,同桌才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刚才就是来放了个纪录片。” 一听到“纪录片”这三个字,许嘉南顿感无趣,一点也不想细问了。 十八岁那年翘的课,许嘉南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不得不补了回来。 这事也不好问别人,问omega像耍流氓,问Alpha……他身边就没有谈恋爱的。 全都一心游戏,恋爱算什么东西。 最后只得求助于百度百科,搜索了例如“omega进入发热期的注意事项”“omega发热期之后的注意事项”“omega发热期使用抑制剂的副作用”,查的多了,大数据自动为他蹦出相关词条。 “omega发热期没有抑制剂怎么办?临时Alpha安全无痛!” “身为Akpha对发热期的omega见死不救后被判十年。” 许嘉南:“……” 不过搜索答案里的确有食欲不振这条。 许嘉南一时间忧心忡忡,问陈酒:“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总不能一点都不吃,对身体不好。” “我现在只想睡觉。”陈酒一心把许嘉南支出去,好和余刃来个‘地下接头’,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理由,“你别打扰我。” 许嘉南犹豫再三,见陈酒躺在被窝里已经闭起了眼睛,一张小脸非常安详,看上去那么的惹人怜爱……许嘉南只想让这一刻永远停驻。 陈酒闭着眼睛躺着,和系统说:“许嘉南走了,和我说一声。” 系统:“……这点小事你也麻烦我?” “你不是我的系统嘛。”陈酒小声说,“我麻烦你是应该的。” 系统险些被他背过气去:“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和熟人之间是一点不客气啊。 陈酒疑惑:“什么?” “没什么。”系统说,“我帮你盯着。” 陈酒闭着眼睛,以为许嘉南很快就能离开了,但四周很快变得静谧起来,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酒都感觉自己真的要睡着了,系统也没说话。 陈酒:“不会吧,他还没走?” 系统:“他不但没走,爱意值还蹭蹭往上涨呢。” 陈酒:“……” 实在不知道许嘉南在想什么。 陈酒便看了眼爱意值的框框,许嘉南应该已经快满了吧……怎么才70?! 系统解释道:“爱意值有起有伏,昨晚许嘉南的爱意值掉到30,所以今天涨了不少。” 陈酒:“……” 真是莫名其妙! 系统也没和陈酒解释是因为许嘉南打了抑制剂过于清心寡欲所以爱意值才会跌这么猛的,说也白说,说不定还会被陈酒恼羞成怒一通。 许嘉南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又是抱着如何复杂难懂的心情去喜欢他,过了会,他才微微叹了口气,轻轻给陈酒掖了一下被角,起身离开。 系统:“他离开了。” 陈酒一个鲤鱼打滚起床:“小龙虾,我来啦!” 系统:“……”他现在可算明白了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余刃是真的很听陈酒的话,十分钟前他给陈酒留了短信:我买回来了,现在给你吗? 在哪吃也是个问题,许嘉南房价里有空气净化器,这是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的,以防Alpha信息素外露太厉害。 但吃完了打扫战场很麻烦,得擦桌子丢垃圾。 陈酒:“统,许嘉南现在在哪?” 系统:“他在训练室直播补时长,预计至少需要四小时。” 陈酒:“好耶!” 陈酒飞快给余刃回复:“我在你房间吃可以吗?会给你打扫屋子的!” 余刃:“可以。” 余刃还不知道陈酒是omega这件事情。 房间里隔音太好了。 只不过今天早上,队长和许嘉南的表情都不太好,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困扰了一晚上。 许嘉南倒还好,周沉脸上现出一种隐藏不住的凝重和疲惫。余刃只当是新赛季即将开始,周沉过度担心了。 不过余刃的信息要比他冷静多了,看到消息的时候,余刃手一抖,手机险些掉地上。 余刃拎着东西回了屋子,正要好好收拾一番,敲门声响起,随后陈酒探头进来—— 遍地的健身器材。 余刃显得十分尴尬:“我屋子有点乱,等我收拾一下。” “没事。”陈酒摆摆手,小心跨过地上的几个哑铃,好奇道,“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余刃“嗯”了声:“平时会用来锻炼。”他挠了挠头,现出几分无措,“等会,我收拾一下。” 他飞快地把椅子上搭着的衣服收掉,电脑桌上的东西全都清空,给陈酒留出一个吃东西的地方。 余刃的房间里也有一台电脑,似乎比训练室的电脑配置稍微低一些。 陈酒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还挺好闻的,不过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陈酒还是决定稳妥一点:“可以开空气净化器吗?” 余刃按开了一旁的空气净化器,也没问为什么。 他颇为紧张,替陈酒把袋子拆开,包装盒里的东西显然还是温热的。 不过现在,陈酒反而有点不急于小龙虾了。 他笑着看余刃,突然问道:“你好像很紧张?” 余刃动作一僵,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一会,才说:“没有。” 余刃现在的确很紧张,一来是他的房间就没进过什么人,现在是他和陈酒单独相处,二来,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他问陈酒信息素的事情。 Beta是没有什么信息素的,他大概是昏了头才会那么问。 陈酒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你刚才好像是骑摩托车回来的。” “你看到了?”余刃一怔,“平日里出去,骑车比较快,我就自己组装了一个。” 还是组装车!陈酒眼前一亮:“有空的时候,你能带我出去兜兜风吗?” 余刃:“可以。” 余刃如此言简意赅,脸色也非常平静,陈酒完全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笑道:“那我们就约好了,你吃饭了吗?一起吃点吧。” 余刃冷静地点头应下,拿起一旁的手套,一双递给陈酒,一双自己戴上,戴的过程似乎有点不对劲,但他也没在意。 直到陈酒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带错手了?” 余刃低头,才发现左右手带反了,这手套质量挺好,就这么硬塞进去居然也没有撑坏。 余刃咳了一声:“是。” 陈酒狐疑地看他一眼,随后非常欢乐地投身吃小龙虾的伟大事业中,他动作挺快,瞥见余刃闷不做声地跟龙虾搏斗,却似乎并没有得到剥小龙虾的诀窍,小龙虾壳硬,却不能强拆,余刃力气很大,拨不下来就索性把壳捏碎,一只虾四分五裂。 陈酒眼皮一跳,见不得余刃这么浪费食物,索性自己剥了一只,递到余刃唇边。 余刃怔怔看着他。 陈酒笑道:“这算是你给我买虾的报酬,尝尝,可好吃了。” 余刃眨了一下眼,一口叼住虾,陈酒还未放手,便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打开了。 满脸焦急的周沉就这么出现了。 他看到陈酒给余刃喂吃的,好一个欢声笑语的场面。 第93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7) 原本, 这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在周沉进来之后,整个场面莫名奇怪起来。 陈酒甚至有一种他是在偷情然后被老公抓了个正着的错觉。 陈酒:“……” 比起陈酒的僵硬, 余刃反倒显得淡定不少, 他探头过去,一口叼走了陈酒递过来的虾, 嚼了两下, 不顾一旁周沉灼灼的视线,开口说:“好吃。” 陈酒:“……是吧?” 他现在的确有点慌张, 一是不知道周沉为什么过来, 二是……偷吃小龙虾被抓。 他就是想吃个虾,怎么就这么难? 周沉上前,陈酒还以为他要骂人,不过这也只是他的错觉, 虽然周沉时常冷待他, 也不至于骂一个Omega。 他眼神很冷, 瞥了眼桌上的包装袋,其实不用看, 屋子里已经弥漫着浓郁的辣味, 这种东西完全不适合现在的陈酒吃。 周沉道:“想吃这些, 过几天我给你买。” 在余刃面前, 周沉不想透露太多。 陈酒有些惊诧地看了周沉一眼, 没想到他表情这么冷, 说起话来却很柔和。 陈酒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见周沉如此, 也不好任性, 但他还是想吃,就说:“我只想吃这个……你就让我吃吧,就今天,明天不吃了。” 周沉并不了解陈酒喜欢吃什么,平日里陈酒和他在一起吃饭,也总是顺着他的爱好点餐,他从不知道……陈酒竟是喜欢吃这种重辣重盐重油的东西。 原本是该阻止的,但看陈酒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有恳求,周沉心里那股气莫名地就消散开了,没再多问他为什么会在余刃的房间里吃饭,道:“空腹吃这些容易烧胃,记得喝点粥。” 随后,给了余刃一个眼神,转身出了门。 余刃不语,又剥了几个虾,这回他渐渐领悟到剥虾的技巧了,剥出了完整的龙虾,放到陈酒碗里,随后摘了手套,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陈酒说谢谢,余刃摇摇头,说等会回来。 周沉站在窗户前,背对着余刃,见余刃出来,转过了身,打量他。 从当队长开始,周沉便是极其沉稳的性格,打电竞这一行难免有输有赢,队员心态波动极大,有时候连输几场,队员心态都崩了,唯有周沉,始终都是不疾不徐的态度,起码余刃从未见过周沉着急的模样。 队员都说周沉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这人从来不跟他们开玩笑,距离感很强,在他们激动的时候,会一脸冷淡地让他们坐下,复盘比赛;输了,态度也丝毫没有改变。 余刃对周沉的评价也是如此。 刚才是余刃第一回 看到周沉近乎失态的表情,即便现在,周沉脸上已经不见刚才的一分一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队长周沉。 “刚才上车,你说有事,是去给他买东西了。” 一个反问句,被周沉说成了一个陈述句。 余刃道是。 周沉打量他,那视线里有探究,以及一丝很浅的……不知道是不是余刃感觉错了,但他分明从那轻得感受不到热度的视线里察觉到了一丝嫉妒和恼怒。 余刃:“?” 虽然陈酒是被周沉带进来的,但余刃没觉得周沉和陈酒之间有什么关系,毕竟周沉从来都不会假公济私,把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放到自己的战队里来。想进CZ的人太多了,哪怕是作为一个厨子进来,出去好像也很自豪。 但是随着和陈酒的相处越来越多,余刃心中又产生了几丝怀疑,无他,只因为陈酒的确……不太像是进来当保姆的。 就算是让他拖地扫地擦桌子,余刃是不想的。 但是还会是什么原因呢? 一开始,周沉对陈酒的态度就像是陌生人,但现在,余刃突然感觉,周沉好像是在意陈酒的。 而且还不是一点在意。 “队里不允许谈恋爱,如果谈恋爱,自动退队。”周沉淡淡道,“而且,陈酒不行。” 余刃:“……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周沉道,“我招你们进来,不是为了让你们跟别人风花雪月的。” 余刃似乎触摸到了一点事情的真相,但隐隐约约,他又不太相信。 他沉着声音:“我知道。” 余刃向来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他自入队开始,理由就是要赚钱,他家里需要极大的一笔开支,去维持他奶奶的病情。 所以余刃不会违反队规。 周沉知道这一点,他叫余刃出来这件事情,本身就冲动了。 自从昨晚开始,他的情绪就不太平静,莫名的烦躁,打比赛的时候,虽然别人没看出来,但他有极短的几瞬间分心了。 他是靠着几年的比赛直觉打完那场比赛的。 下场之后,周沉给自己打了一支抑制剂,纯属是心里安慰,昨晚陈酒的发热器并没有影响到他,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实在太低了。 抑制剂有抑制情绪波动的作用,打完之后,周沉感觉好多了。 结果没想到,还没过几分钟,抑制剂再次失效了。 “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复盘,你去叫一下他们。”周沉缓和了语气。 余刃点头,突然抬眼看向周沉:“Will,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招他进来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也没有什么威慑性,和平日里的作风相差不大。 不知怎么,周沉却觉得余刃在挑衅他,那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周沉微微眯起眼睛,正要说话,他的手机铃响了,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商务对象,周沉摆摆手,示意余刃先走。 余刃没有执着于答案,转身去通知队友了。 这边准备开始复盘,陈酒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他原本以为自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实际上一份中份小龙虾就够他吃撑了,余刃走之前说不用给他留,但陈酒还是剥了几个,等余刃回来吃吧。 他打扫了战场,将余刃的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起码让那几个哑铃不会一不小心就绊他一跤,随后拍了拍手,出了门。 走廊没人,陈酒回了许嘉南的屋子,粥和包子还在桌上放着,陈酒实在太撑,吃不下了。 陈酒看着桌上一动未动的吃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我怎么有种一次辜负两个人的感觉……” 系统:“这是海王必备的自我修养,你还差得远。” 陈酒:“我可不当渣男!” 系统:“你刚才演得就还挺像。” 陈酒:“……” 他把那些人都当哥们,偶尔骗一下哥们怎么了,都是善意的谎言啊。 系统:“呵呵。” 陈酒怒道:“你呵呵个鬼啊,要不是你给我颁发的这破任务——我只想走一点龙傲天的剧情线,比如什么从贫穷小子奋斗成为精英总裁的打脸剧情,听上去就很爽。” 系统:“可你对金融毫不了解,怎么成为总裁?” 陈酒想了想:“我不是还有你吗?” 系统:“巧了,我对此也一窍不通。不是所有系统都是万能的。” 陈酒真是服了这个老六。 系统:“好吧,下个世界,只要你不选那种恋爱线特别多的世界,我就让你去干事业,行吧?” 陈酒心满意足地点头。 陈酒在屋子里走了一会消食,有条短信进来了。 原主所在的直播平台,叫“哟哟直播”。 原主平日里以直播打游戏为主业,虽然他打游戏很烂,但他的那张脸蛋吸引了不少人,虽菜但美,还是吸引了一批颜值粉。 短信提醒陈酒,马上到月底了,他还欠着十五个小时的直播时长,别忘了补。 陈酒顿时精神了。 他没做过主播,也不感兴趣,但可以打游戏! 系统说:“来任务了。” 陈酒已经步入游戏上头的阶段:“你等我打完游戏再说。” 系统:“……” 陈酒摩拳擦掌,随后打开了许嘉南的电脑——许嘉南和他说可以随意用,陈酒馋许嘉南的电脑配置很久了,不愧是专业的,就连座椅都这么舒服,就是有点高。 陈酒这幅身体的身高着实是个硬伤,他不得不把座椅往上调了一点。 陈酒对直播设备不太熟悉,许嘉南这边的直播设备实在过于齐全,陈酒调试了一阵,开了直播间,刚打开就有人陆续进入。 “老婆,快开摄像头!让我吸一口你的颜!好久没见你我要死了qaq” “啊啊啊啊小九终于来了!怎么好几天都没直播呀,最近很忙吗?” “九九马上到新赛季啦,要不要试试冲锋一个段位!我可以带你!” 陈酒登的是原主的小号。 原主大号coin之前因为太菜被举报了,现在也没拿回号。 小号头像是一只小猫咪,昵称叫一只小九九,直播间装修得粉粉嫩嫩,打开的时候,陈酒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果断把直播间改了颜色。 原本是很小清新可爱的装扮,旁边还有猫爪点缀,看上去就很是温馨,下一秒,变成了纯黑色,旁边还有深褐色的血点……这个是恐怖区主播很喜欢用的一套“吸血鬼庄园”皮肤。 这才是他该用的皮肤! 结果弹幕都是: “??小九九心情不好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快来哥哥怀里,不哭~” “这套皮肤也很适合小九诶,可可爱爱的小九落到阴森的吸血鬼城堡里,只能哭唧唧地寻求安慰……”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陈酒眼皮猛地一跳,玛德,拳头硬了。 碍于人设,陈酒板着脸打开了摄像头,一句话没说,登录了原主的游戏账号,底下又是一大群舔屏的弹幕飘过去了。 陈酒不看弹幕了,任由那些气泡撞来撞去。演戏和直播有一个共同之处,是都需要展现在大众的目光之下,陈酒早就习惯了摄像头,自然对直播也无比的自然。 原主段位不高,也就是铂金三,陈酒扫了一圈他的英雄池,全都是一些辅助,法师之类的英雄,而且都很可爱,那种威猛的大汉是一个没买。 陈酒刷刷就买了个刚猛汉纸,肌肉壮实的项羽。 底下一群黑人问号。 陈酒无比淡定:“辅助玩腻了,换个口味。” 这英雄没有熟练度,没法打排位,陈酒只好进了匹配,还没开始,一条邀请信息闪过来。 “一块小石头”邀请您组队匹配·5V5王者峡谷,是否答应? 陈酒不知道这是谁,叉掉了。结果下一条邀请又来了。 陈酒又叉掉。 消息又来,陈酒手一滑,点了答应,房里只有陈酒和“一块小石头”,陈酒本想退房,对方却似乎在等他一般,迅速开始游戏,然后秒匹配上。 陈酒啧了声,行吧。 “我怎么感觉小九这回看上去……冷酷了不少?” “是啊,以前那种软萌可爱的模样没有了,但是这样我也好爱www” “小九是要转型了吗?冷酷型也很棒哦~” 匹配页面,陈酒发现这个小石头居然是个白银,比他还菜。 一块小石头:开语音。 陈酒心想这到底是谁啊,感觉和他很熟悉的样子。 陈酒有点奇怪,心想会不会是一个关键人物?便开了语音,试探性地“喂”了一声,对面却静悄悄的,虽然开了语音但没有声音。 陈酒操纵英雄去上路,一时间无暇顾及。 一块小石头选的是一个很可爱的辅助小萝莉,蹦蹦跳跳跟着陈酒去了上路。 下路后羿不愿意了,让辅助跟他,小石头压根不听。 陈酒很久没玩游戏了,快乐地清着兵线,因为有奶妈无所畏惧,几乎都直接站在对方塔下面,无比嚣张。 下路压根不敢出来,项羽挥着大刀非常快乐。 发育了一段时间,陈酒开始尝试打人了,小萝莉圈圈不断,一直给他加血,陈酒更是无所顾忌。 眼看对方下路要亡,耳机里突然穿出一声异常熟悉的男声,透着几分电磁的声音,很是沉静好听。 “来人了,撤。” 陈酒虽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但身体却像有记忆一般,下意识地手一抖,放空了大招。 随后,对方来了四个人,把项羽和小萝莉辅助团团包围。 陈酒眼睁睁看着,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小萝莉开了大招。 “等什么呢?”队友又发话了,陈酒看了一眼,只有小石头的麦亮着。 陈酒操纵项羽哐哐往自家塔下跑,居然跑出来了,小萝莉一路掩护他,不幸阵亡在塔下。 弹幕都在说“石头兄好牛”“看来他对我们小九是真爱”“小石头声音好苏!”,陈酒听出这是Summer的声音了,心中满腹问号,碍于直播不能多说。 陈酒的项羽刚回城,小萝莉复活了,一大一小又往上路跑,场景一度非常喜庆。 陈酒却有些愣神。 Summer不出现还好,一出现,他的后颈就有些发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上,这人一直抚在他的后颈上,像是完全不知道这是他最为敏感的部位,最后陈酒是咬着他的肩膀出来的。 要说Summer对他余情未了,似乎这个可能性也不大,他很可能只是单纯来帮他一下。 陈酒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意乱情迷,非要让夏子慕标记他,但夏子慕像是完全没听到,冷酷无情地逼他喝了那支抑制剂。 抑制剂起效需要一段时间,夏子慕又抱了他一会,带着他去洗了个澡。 然后把他塞回被子。 这之后陈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期间似乎有人探了探他的体温,又给他喂了点水。 那时候,这人的声音也像现在一样,沉稳,冷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 但这很不科学啊。 毕竟是原主渣了夏子慕,他怎么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 感情的事情太复杂,陈酒这个小白想了许久,最后放弃了。 管他的,爱与不爱都无所谓,实在不行,下个世界重新来过呗。 不得不说,跟Summer打游戏是非常舒适的体验,这人玩辅助,所有经济都贡献给了陈酒,陈酒去哪他去哪,时不时提醒陈酒对方走向,以便埋伏或者逃跑,奶来的恰到好处,而且非常有奉献精神,从来不会自己逃跑把陈酒丢下……这使得陈酒被他养得很肥,战力起来了,几乎不需要什么操作,只管钻进敌人堆里就可以尽情地拿人头。 陈酒这一把身心舒畅,他没觉得是Summer在刻意讨好他,只当是他非常有团队精神,毕竟他打得好这件事情是有目共睹的。 Summer也没问他什么问题,似乎知道他在直播似的,话也极少,带着陈酒刷了几把熟练度,就去排位了。 几乎每一把,陈酒都是被他养大的,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合他心意的辅助,而且Summer实现了他的愿望—— 什么也不管,只往前冲就对了。因为永远有人为你保驾护航。 ……虽然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弹幕走向也逐渐奇怪起来: “小石头好宠小九喔~是不是男朋友呀?” “感觉小九有一种勇往直前不怕死的精神hhh,但是后期真的超级强啊!” “只有我觉得……小石头的声音有点像Summer吗?” 十二点到了,新赛季来了,陈酒此刻已经是钻一的段位了。 他兴奋过度,缓下来的时候,手指都是僵的。陈酒扫了眼直播时长,大致估计了一下,然后和直播间的朋友们说了明天的直播时间,随后在大家的鬼哭狼嚎中干脆利落地关了直播。 但他没下游戏,这一刻Summer仿佛知道他关了直播,自然而然地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陈酒:“……” 这话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来自前男友的恶趣味吗? 反正这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陈酒以很冷静的语气回敬:“睡的挺好,劳烦操心。” “今天感觉怎么样?”Summer又问了句。 “吃好喝好一切都好。”陈酒说,“明天也很好!不用问了。” “你的发热期平时至少持续三天。”Summer的语气漫不经心:“不考虑从CZ搬出来吗?” “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陈酒道。 “早点睡。”Summer笑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小孩子脾气有些无可奈何,“明天见。” Summer先退了,陈酒没来得及问他那句“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算了,这人还能再来CZ不成? 陈酒伸了个懒腰——这么晚了,他们应该要回来了吧? 许嘉南给他发了个信息,和他说让他早点睡,他到余刃屋子睡去。想必是知道了他Omega的身份,避嫌。 陈酒回了句好的,突然想起他开游戏之前系统好像说有什么任务来着? 陈酒:“统,在吗?” 系统:“在,你终于想起我了。” 陈酒:“刚才太兴奋了,你刚才说来任务了?我还有其他任务?” 系统:“是一段非常重要的原剧情,你不能避开。” 陈酒:“说吧。” 系统:“今晚请你主动勾引周沉,三番四次之下,周沉忍无可忍将你赶了出去。你非常失落,硬生生在周沉门口坐了一个晚上。” 陈酒:“……” 陈酒:“你确定要我走这玩意?” 系统:“这是文中一段非常虐心的剧情,如果你不走,这个世界的虐值就会急剧下降,导致没有足够的能量撑着世界的正常运转。” 陈酒完全不知道系统说的是什么鬼话,他原本都准备睡觉了—— “我不会真要在门口坐一晚上吧?” 系统:“是的呢亲亲。” 陈酒:“……别以为你是淘宝客服我就不敢骂你。” 陈酒叹了口气,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下人。 陈酒:“怎么勾引?” 系统:“亲他啊,抱他啊,之类的。” 陈酒皱眉:“好好的omega为什么一定要和Alpha在一起?不懂。” 系统:“……” 陈酒出了屋子,一边叹气,一边叹气,每走一步,都仿佛走在一条名为“虐身虐心”的道路上。 小甜文他不香吗?怎么总有人喜欢找虐。 陈酒站在周沉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调整好状态,随后,敲了一下门。 没人应。 陈酒又敲了一下。 还是没有人开门。 陈酒顿时又好了:“周沉不在屋里!” 正兴奋着,门开了。 陈酒喜悦的心顿时碎了一地。 周沉一身浴袍,头发尚未干,一向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头发此刻湿漉漉的,很有生活气息。 周沉有点疑惑,他看了眼墙上的表:“这个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失眠?” 陈酒却没应他的话,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踮着脚朝周沉亲去。 ——亲一下,应该就会被周沉推开了吧? 第94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8) 来之前, 陈酒套了一件宽松的开衫外套,这是他在家常穿的外套,很大很长,衣服下摆到了膝盖的位置。 这衣服是奶白色的, 缀有粉红爱心的装饰, 属于周沉完全不会去买的类型,不过陈酒似乎很喜欢, 每次出来见他, 都一定要穿一些花里胡哨稀奇古怪的衣服。 不过这件似乎还好。 眼睁睁看着陈酒凑过来,周沉的脑子似乎被刚才的热水熏的有些懵, 见陈酒重心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下意识揽住他的腰。 这衣服外面是带了一层毛茸茸的装饰物的,摸上去手感绵软暖和,但稍微收紧手臂,发现这小家伙腰挺细。 莫名开始胡思乱想的周沉:“……” 想什么呢? 周沉嗓子发紧, 正要从这种古怪的情绪里清醒过来, 问一句怎么了, 便见陈酒有些懊恼地看着他,扬起脸, 亲了过来。 周沉浑身一僵, 一动没动, 任凭陈酒亲上了他的唇。 ……倘若是以前, 陈酒是压根碰不到他的, 哪怕是相隔半米, 陈酒靠近他, 周沉也是很警惕的。 但是今日, 不知道是被昨晚的事情刺激到了, 抑或是脑海中总是闪过陈酒喂余刃虾的那一幕,还是许嘉南和他说“我也喜欢陈酒”,周沉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了男人的劣根性。 触手可及的东西不想要,别人都想抢的东西却想死死握在手里。 似乎还有些不对。 无数个纷乱的念头自周沉脑海中掠过,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连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是他遵从本心,没有避开这个亲吻。 但说是亲吻,实际上只能定义为“亲亲”,也就是嘴唇相碰的程度。 周沉没和人亲过,而陈酒似乎也没有,周沉揽着他的腰,似乎能感觉到他在紧张中的一丝细微颤抖,怜惜欲骤然升起,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占有欲—— 陈酒是他的未婚夫,亲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虽然这桩婚姻并不是周沉主动求来的,但他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只记得这个事实。 再加上,陈酒亲他的时候并没有闭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全是他的影子,仿佛他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周沉呼吸一滞,下一秒手上力量大了些,将陈酒往自己这边又揽了一些,两人身体完全贴在一起了,在陈酒不解的眼神里,周沉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陈酒似乎没想到周沉会这样,表情呆了呆,随后抬手,用力推周沉,但他的力量完全石沉大海,反倒被周沉握住了纤细的手腕,抵在墙上。 好一个壁咚的标准姿势。 陈酒:“……” 陈酒完全风中凌乱了,他不知道周沉为什么完全不按照剧情走,说好的一气之下将他赶了出去呢?说好的不为所动呢?说好的不让他靠近呢? 周沉的表现完全像是个没接过吻的新手,一无所知却很莽撞,将陈酒亲的喘不过气来,偏偏他一手扣着陈酒的腰,力道极大,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陈酒,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转身逃跑了一样—— 不得不说,周沉的预感的确是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沉也有些头昏脑胀,不得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来,再看陈酒,周沉愣住了。 陈酒那双向来生动的眼中此刻氤氲着水雾,朦胧又可怜,泪水在眼中打转,稍微一眨眼,脸上就湿了。 “你……”周沉一句‘你怎么了’还没说出口,陈酒狠狠推了他一把,随手转身跑了。 那背影颇有种仓皇逃窜的意味。 周沉眼底发沉,看着陈酒离开,心里仍有一股无从言语的陌生□□升腾而起。 陈酒是被他亲哭了吗? 他刚才好像……太用力了。 跑回房间,陈酒怒道:“系统,给我出来!” 系统:“恭喜你,这个剧情完成啦。” 陈酒:“完成个鬼啊,周沉压根没按照剧情走!” 系统:“这很正常,我们就是去改变剧情的,他如果按照剧情走,说明你没做好。” 陈酒气急:“那你之前还给我说什么坐一晚上?” “实际的任务就是让你亲一下周沉,我怕你不愿意,改动了一下任务内容。”系统说。 陈酒:“……” 陈酒:“你可真了解我啊。” 系统说的不错,倘若系统直接这么说,陈酒肯定是不愿意去的,但不去,任务完不成,又成了个死循环。 但被骗的滋味不太好,还白白被亲,陈酒整个人都不好了。 系统安慰他:“安啦,我以为你已经习惯搞基……不,和男的谈恋爱了呢。” “那不一样!”陈酒说,“我还是喜欢女生。” 他蹲在地上,阴郁的像一个自我洗脑的小蘑菇。 系统打量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这就是一个游戏,等你做完任务回到现实,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有句古话怎么说的?假如生活逼迫了你,不如躺下享受。”系统一本正经道。 陈酒:“……” 话虽这么说,陈酒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再仔细一想……陈酒有点疑惑:“我前面的世界搞基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系统道:“可能是你有点老年痴呆的倾向了吧。” 陈酒:“去你的!” 陈酒脑中只有隐约的框架,证明他已经完成了两个世界的任务,但具体是什么,却完全记不清了,仿佛隔着一层雾。 在这种迷茫又郁闷的情感之下,陈酒洗个漱,上床睡觉。 陈酒原本定了个闹钟,这是他来CZ的第二天,他理应早起“表现”一下,免得周沉觉得他啥也不干,把他逐出CZ。 但他晚上胡思乱想,闹钟响了几个都没起来,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之间又倒头睡了过去。 一觉到了十一点,陈酒拿起手机一看,直接把剩余的睡意干没了。 这么晚了! 怎么没人喊他? 陈酒套上外衣,风风火火往外冲,刚出门就撞进一个人怀里。 淡淡的玫瑰香气,陈酒退出来,头顶一撮毛乱翘着,令人忍不住想把它压下去。 许嘉南忍俊不禁:“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说着,伸手给他捋了捋头发。 许嘉南不愧是CZ的时尚达人,只是简单几下,陈酒的头发就妥帖柔顺了不少。 陈酒摇摇头:“我睡过头了,应该早点起来照顾你们。” “你现在是特殊时期。”许嘉南笑了起来,“我们照顾你还差不多。” 陈酒挠挠头,虽然许嘉南有时候很讨厌,但有时候很通情达理,说话也很暖,像一个邻家大哥哥。 譬如现在。 “别抓了,已经很乱了。”许嘉南握住他乱动的手,随后放开,打量他的脸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酒摇摇头,他只觉得喉咙有点疼。 “厨房有粥,在保温桶里应该还热着,你可以喝一点。”许嘉南道,“开完会,我给你买好吃的。” “我真没事了!”陈酒一急,竟开始咳嗽起来。 许嘉南一惊:“怎么了?你感冒了?” 陈酒咳了几声,估计是昨天吃了小龙虾,太辣,所以嗓子不对劲。 但这话不能说给许嘉南,毕竟他都不知道昨天他偷吃了小龙虾。 许嘉南像是真的很急,但还是耐心跟他说了感冒药的位置,叮嘱他好好休息,等会结束了去看他。 见陈酒乖乖点了头,许嘉南才进了会议厅。 今天下午是和HQ约定好的比赛,赛前按照惯例,他们是要开一个会的。 不过因为昨天才和HQ打过一场,对于新组成的HQ,大家还是抱有敬畏感的。 新的HQ,是属于那种,一旦松懈下来,势必会被对方所打败的类型,何况上一次的比赛并没有展现出HQ真正的实力,大家未免有些担忧。 周沉已经坐在上位了,面前摆着一摞文件,许嘉南从旁边经过,顺手拿了一沓,忽地闻到了淡淡的果香。 是陈酒信息素的味道。 许嘉南心念一转,靠近周沉,果然,那股味道又浓郁了几分。 周沉抬头看他:“South,怎么了?” “没怎么。”许嘉南一笑,“队长,你出门之前,是不是没喷隔离剂?” 周沉顿了顿,道:“的确忘了,影响到你了吗?” 门口余刃跟祁天走了进来,祁天正和余刃聊八卦,声音不小。 “我昨天看到Summer直播带妹诶,我本来想看他操作来着,结果没想到他就是个恋爱脑,人家妹子拿战士,他拿个辅助跟人家走,给人家挡刀,给人家奶,反正就巴巴追着人家跑,人家去哪他去哪,Summer谈恋爱这么舔的吗?我真不明白谈恋爱到底有什么意思。” 祁天仰天长叹,语重心长,像是看到学霸玩物丧志而痛心疾首的教导主任。 余刃对这种话题向来不怎么关注,这次却像是有些上心,问:“你怎么知道,他带的是女孩?” “我也不确定,反正应该是个onega吧,不然他一个Alpha难道给Alpha当辅助,还直播秀恩爱?”祁天想了下,想起一个细节,“哦,对了,他带的那个人头像很可爱,名字也挺可爱的,叫什么“小九九”,反正我是起不出这种名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祁天这番话完全被周沉和许嘉南听到了。 周沉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事情有几分蹊跷,而许嘉南则是直接进了陈酒的直播间,快速看了一下昨天的回放视频—— 然后许嘉南咬了咬牙,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 刚才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陈酒。 第95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19) 信息素这个东西, 说起来有几分玄妙。 虽然人人都有,但味道的浓淡,别人闻到的感受,以及能闻到多少, 都是因人而异。 几人从周沉身边经过, 祁天和彭安无知无觉,反倒是余刃多看了周沉几眼。 ……周沉身上, 有陈酒信息素的味道。 和那天晚上闻到的有几分差别, 之前是青涩的果实,酸酸甜甜, 透着一股萌芽般清透的气息, 现在却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余刃感觉不出来,但是其实未经允许,擅自臆想omega的信息素,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余刃按捺住心里不太愉快的念头, 找了个位置坐下, 翻起面前的文档。 “诶, 小保姆呢?早上吃饭怎么没见他?”祁天笑嘻嘻的,跟着许嘉南一起喊陈酒“小保姆”, 说得有几分亲昵。 周沉微微皱眉, 抬手敲了一下桌子:“别吊儿郎当的, 下午有比赛, 我看你们是一点也不紧张, 是完全不怕被对方打败吗?” 周沉这话有点重, 祁天噤了声, 隐约感觉周沉似乎心情不大好, 但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祁天有点疑惑,很识相地不去触他霉头。 祁天坐在许嘉南旁边,对面是余刃。祁天还是有点好奇,毕竟陈酒昨天才来,说好的叫他们起床,给他们做早餐呢?祁天甚至早早就将自己的房间打扫了一遍,还给自己做了个帅气造型,瞪着陈酒来喊他。 结果早饭都结束了也没看到人影。 怎么就没人说呢? 许嘉南脾气还是很好的,而且消息很灵通,昨天就和陈酒很熟了。祁天想了下,拿起文档遮住自己的脸,和许嘉南小声说:“诶,你知道小保姆今天去哪了吗?” 原以为这人起码会给他个答案,没想到许嘉南看他一眼,声音淡淡:“你怎么这么八卦?” 祁天:“……” 今天这气氛真的好诡异啊! 祁天左右都没得到消息,昨天又没加陈酒微信,没法打听,只得悻悻地翻开无聊的文档。 按照常规,周沉会提前给他们准备好plan ABC,赛场上见机行事,灵活应对。 这次也不例外,周沉给他们快速讲解完,问:“还有什么疑问?” “咱们这是要针对Summer?”祁天道,“我总觉得昨天HQ发挥失常了,被龙打死的操作……我真是第一次见。” 周沉思绪一闪。 这个细节,他昨天一直没想通,不知道Summer为什么非要追着他打,但此刻他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这件事情就通了。 陈酒和夏子慕谈恋爱没谈多久就分手了,那段时间,正是他和陈酒订婚的时期。 周沉完全不了解之前这些事情,但是夏子慕知道。所以这一次……夏子慕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过来的? 周沉突然有些后悔,也许他不该把陈酒带过来,也不该让这两个人碰面。 夏子慕……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说完细节,周沉便让他们去收拾行李,因为上一回的失误,HQ非要和他们再来一场,并且将地点定在了HQ基地,摆明了要当一回东道主。 原本周沉是打算拒绝的,不过恰巧那里约了一场商业赛,时间定在了两天后,和HQ打完正好能续上,省了路费,这种顺路的事情,倒也不必推脱。 祁天和彭安是最喜欢到处跑的人了,平日放假了就忍不住去各种地方旅游,何况现在还是公费出游,最近比赛不密集,打完了还能去尝一尝当地的特色小吃,感受一下风情民俗,何乐而不为呢? 这俩人欢欢乐乐跑回房间收拾行李了,许嘉南想了想,问周沉:“要把陈酒一起带去么?” 余刃原本想走,闻言,又默默坐下了,假装正在玩手机。 他的确在玩手机,和陈酒发微信,早上他其实想叫陈酒吃早餐,但刚到房门口,便被许嘉南制住了,说陈酒昨晚睡得晚,不要打扰他休息。 余刃有点莫名其妙,陈酒睡得晚和许嘉南有什么关系?但许嘉南语义不明,又很暧昧,余刃心中一些沉闷,兀自去吃了早饭。 陈酒果然没下来。 仿佛才短短一天时间,许嘉南已经成了和陈酒更亲密的那个人。 早上发的信息陈酒才回,他说嗓子有些疼,余刃和他说多喝热水,陈酒回了个省略号,余刃莫名其妙,回了一个问号。 陈酒: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女生不喜欢听多喝热水这个词了。 余刃像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小心翼翼地回复道:但是药吃多了不好。 陈酒:没事,同是直男沦落人,一起多喝热水,共勉。 余刃想了想,准备下楼给陈酒买一点润喉咙的糖浆,无毒无害,还甜。 周沉并未立刻答话,他像是有什么整理文件的强迫症似的,将手边文件摆放得极为整齐,略一思吟,道:“他不方便出远门,还是算了。” 许嘉南一挑眉,并不赞同:“这几天厨师请假,陈酒不会做饭吧,你让他吃什么,方便面吗?” 周沉:“……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做饭?” “他一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会做饭就奇怪了,更何况哪怕他会做,让一个仍处于发热期的omega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亏你想的出来。” 许嘉南的声音并不高,比正常音量低一些,余刃原本已经出了房门,颇好的听力仍是让他把这段话听了个完整。 余刃非常震惊,转身看向许嘉南,但许嘉南不知道,还在和周沉说话。 余刃抿了抿唇,感觉到一股艰涩无力的情绪涌上心头,陈酒什么时候来的发热期?想必就是这两天……他一点都不知道。 陈酒甚至还睡在许嘉南的屋子里。 他已经……没机会了吗? 周沉沉默一瞬,显然是没想到这一茬。 这其实对于周沉来说,是有点蹊跷的情况。因为周沉考量事情,是比谁都全面的,不可能是忘记了厨师请假或者陈酒处于发热期这件事情,他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理由,才不准备让陈酒和他们一起走。 “你是怕他遇到Summer,两个人旧情复燃,然后一脚把你这个未婚夫踹开?”许嘉南悠悠道,全然不顾这话正戳在周沉的心口,“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俩之前是怎么相处的,但是按照我的观察,陈酒也没多喜欢你,你也不怎么喜欢他吧,不如早点放弃?” 周沉脸色不变:“——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这种小情小爱的攀比话语,周沉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失态,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男人在这方面,未免都会争强好胜一些,更何况,周沉有底气。 许嘉南随口道:“他若是喜欢你,昨天晚上怎么还会和Summer一起排位?排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现场直播。” 周沉眉心一跳,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嘉南执意激他,在恋爱这件事情上,许嘉南虽然没谈过,但他看得很透彻,这种事情需要用一些小手段让情敌退出,虽然是不光彩,但只要最后夺得成果,谁又会在乎呢? 许嘉南一笑:“你该不会,不知道陈酒还是个游戏主播吧?” 周沉的确不知道,如果以前他知道,只会对陈酒更为不屑。 电子竞技,菜是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更何况陈酒这种以颜值为主的娱乐性主播。 许嘉南非常“好心”地给周沉推了陈酒的直播账号:“都能一起打游戏了,看来离复合也不远了。” 他如是说着,观察周沉,却发现这人面色不变,一分气恼的怒意都没有,目光很冷静,点开许嘉南发来的链接,只扫了一眼,轻轻一笑。 那笑容让许嘉南眼皮一跳,无端有了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笑什么?” 周沉不常笑,他那张脸似乎都已经被面无表情或沉默或冰冷的表情所格式化了,但这一回,却露出了一分无奈笑意。 “你不必激我,我可以告诉你,陈酒一定,是我的。” “昨晚他直播前,来过我房间。”周沉也很“好心”地告诉许嘉南一个事实。 “他主动亲了我。” 陈酒曾经试图亲他,用尽了各种办法,那时候他心里只有厌烦,但是昨天晚上,他只觉得非常美好。 这也许就是谈恋爱的感觉。 “你说得对,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带他一起去吧。”周沉起身,“你也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一小时后出发。” 许嘉南看着周沉离开的背影,不得不说,周沉的确也是挺会扎人心的。 陈酒居然……主动亲了周沉。 这件事情让许嘉南心情越发沉郁,甚至产生了轻微的焦躁感。 小保姆身边的人,的确挺多。 许嘉南闭了闭眼,整理了心情。 但是他许嘉南……也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许嘉南进屋的时候,周沉正在屋里,和陈酒说着什么。 阳光正盛,周沉的眉眼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见许嘉南进来,两人一起看向门口。 陈酒靠在椅背上,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光滑白净的小臂,他将下巴放在上面,似乎有点困顿,看过来的视线也无精打采的。 周沉皱眉:“进来怎么不敲门?” 许嘉南笑了:“这是我房间,敲门是不是不太对劲?” 他将热好的早餐拎过来,放到桌上,自然而然地加入话题:“是在说去HQ的事情吗?” 周沉转开视线:“嗯。” “我没意见啊。”陈酒说,“但我好像没帮到你们什么,反而添了不少麻烦。” 陈酒偷偷看向周沉。 没看出什么表情。 陈酒今天大睡一场,虽然精神还有些疲惫,但好歹脑子能转了。 他这想起前因后果,原来他发热期的时候,是夏子慕帮了他。 周沉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那他就应该对他印象更不好了才是,怎么昨晚亲他,这人完全没有拒绝呢? 陈酒想不通,周沉对他的态度反倒越来越好,比起之前的冷言冷语,现在好歹是关心意味更浓了一些,让陈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把剧本进行下去。 原剧情里,原主因为得不到周沉的爱不断地作,在周沉的底线上反复蹦迪,最终导致他和周沉大吵一架,陈酒问过系统,这个剧情也是一定要走的。 按现在这个趋势看来,不太好走啊…… 陈酒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原套路来。 一个字:作。 周沉不喜欢他,作。 周沉喜欢他,更作! 于是当周沉和他说要去HQ基地,让他睡在自己屋里的时候,陈酒立刻道:“你不是说不愿意和我住一屋吗?我不勉强你,我就和……余刃住一屋吧。” 第96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0) 话音刚落, 周沉的脸色冰冷了几分。 他原本就有种深不可测的性子,静静地听你说话,却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此刻稍微表露出几分情绪,反倒显得更有压力。 介于许嘉南还在场, 周沉并未说什么, 道:“South,你先去收拾行李。” 许嘉南略一点头, 目光扫向陈酒, 冲他眨了眨眼睛,之后才拿着文件离开。 “那就这么决定了。”陈酒也察觉到一种危险的氛围, 快速说道, 随后打算快步溜走。 下一秒却被周沉叫住。 “陈酒,你是在故意报复我吗?” 这话里并没有多少怒意,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异常平静。 陈酒假装傻白甜:“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 周沉抬眼看向陈酒。 若是三天前, 有人告诉他, 他喜欢陈酒,嫉妒他身边出现的人, 嫉妒他的前男友, 周沉绝对是不相信的。 他不相信一见钟情。 更何况他和陈酒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极低, 就连天生的生理优势也没了。 周沉并不是会靠信息素这种东西确定恋人的性格, 他对于爱情的向往, 绝对不是陈酒这个类型的。 但是现在, 现实给周沉上了一课, 告诉他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后悔也没有用, 包括他以前对陈酒做得那些事情。 周沉沉默片刻,道:“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以后我会改,你不用故意拿别人气我了。”这话他似乎从未说过,说的时候,竟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他面上一本正经,陈酒只瞥见一分害羞的苗头,也被他迅速压回去了。 陈酒极为诧异,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周沉又沉默了。 周沉不是会将喜欢挂之于口的人,他从小家教森严,接受的都是精英式教育,凡事解忧条例可循,从不做无用之功,他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便是一意孤行进了电竞行业。 情爱之事也从未涉及,虽然生理课成绩是最高分,但当身边的人都开始谈恋爱的事情,周沉对此毫无兴趣。 他曾经也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知书达理,温婉可人,门当户对,平日里在家相夫教子便够了。 而陈酒,哪一条都不符合。 知书达理,这小少爷也就是个本科学历,毕业后便再也不读了,周沉到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做的直播,靠脸吃饭。 温婉可人,陈酒什么时候“温婉”过?每次见了他都恨不得挂在他身上,不开心了就要闹,开心了也要闹,折腾的周沉神经发疼。 门当户对,陈酒比他的家境要好,否则周沉也不至于被强迫订婚。 但凡Alpha,都不会愿意另一半时刻压自己一头,而自己只能咬着牙妥协。 即便是此刻,哪怕是心里酸得直冒泡,周沉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弱势,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陈酒把这种长久的沉默视为了否认,他表情一点点低落下去,说:“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可你是个omega!”周沉道,“这么随随便便地说要睡在其他Alpha的房间里,就一点都不自爱吗?” 陈酒呵地笑了:“我自不自爱关你什么事?你要是觉得我丢人,坏你风评,那也没必要,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说着,陈酒突然想起他曾经无意间透露给许嘉南,略一心虚,但没表现出来,很硬气地说,“反正咱俩在CZ,没、关、系!我睡哪都和你没关系!” 说完,陈酒快步走过周沉身边,摔门而去。 反正陈酒和周沉冷战这一事情不胫而走,甚至都不需要怎么观察,就能发现,是陈酒单方面冷战周沉。 因为平日里陈酒算得上很黏周沉了,周沉去哪他去哪,哪怕周沉始终冷脸相对。哪怕只有短短几天,也能让众人发现端倪。 但这次在大巴车上,陈酒挑了个厲周沉最远的位置,车上空位多,周沉坐在门口,陈酒就坐在最后一排,抱着自己的背包,一脸冷漠地玩手机。 实则是在和系统聊天。 系统评价他刚才的表演:“个子不高,脾气倒挺大。” 陈酒幽幽道:“我平时脾气不好的话,早就被某个不肖子孙给气死了。” 某个不肖子孙:“……所以你选好和谁在一起了么?” 陈酒打了个哈欠:“没想,到时候再说。” 系统:“你对任务这么消极,小心我举报你。” 陈酒颇为惊奇:“举报我会怎样?” 系统:“举报成功,你就会被投放到你内心深处最不想去的某个世界做任务,一旦失败,就只能重头再来。” 陈酒‘呦呵’一声:“我都不知道我最不想去什么世界,你知道?” 系统:“我知道你怕鬼。” 陈酒:“……” 这招好狠,陈酒有被威胁到。 陈酒的确怕鬼,他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人给他讲鬼故事,把陈酒吓得连着高烧数天,再醒来之后,听到“鬼”这个字都害怕。 哪怕是现在,陈酒依然很是害怕,浑身发麻,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好歹也能压抑住内心的恐惧,故作淡定道:“谁消极做任务了?我不是得好好挑一挑,免得遇到渣男。” 陈酒的确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其实他的内心倾向还是女孩,或者Beta和Omega这种没有什么威胁性的人,因为Alpha……陈酒着实感觉有点掌控不住,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真的会感觉到一种很奇妙的来源于Alpha的威压。 陈酒认真道:“我只能从这几个人中选吗?” 系统:“是的。” 陈酒又想了下:“那这几个人里面,有没有谁是不举的?” 系统:“……” 系统:“抱歉,没有呢亲亲。” 陈酒有点失望,又问:“这个世界结束的契机是什么?只要我和其中一个人在一起,就能离开了吗?” 系统:“需要你陪他到最后一刻,他走了,你才能走。” 陈酒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居然如此温情,上个世界他明明不想走,却被强迫离开了,不过上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身边坐下一人,许嘉南顺手提过他怀里的包,帮他放到一旁座椅上,他似乎喷了柠檬味的香水,清新酸甜,陈酒很喜欢这味道,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陈酒说,“还挺好闻。” 许嘉南说了一个名字,很长的英文,陈酒听了脑袋发晕:“你微信发我吧。” 许嘉南嘴角噙着笑意,给陈酒发了,道:“我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这是许嘉南从他的一系列收藏品中找出的,最像陈酒信息素的一款香水。 大巴车还没开,周沉在和司机交涉一些事情,随后转身巡视车厢,像是在清点人头。 祁天和彭安咋咋呼呼,兴高采烈,高兴得像是两个即将出门春游的小学生,而余刃则依然坐在窗边,戴着棒球帽似乎在睡觉。周沉走向后排,看到陈酒和许嘉南坐在一起,许嘉南凑到陈酒身边看他的手机屏幕,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关系很是亲昵。 “系好安全带。”男人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交谈,陈酒随意扫去,发现周沉唇角绷着,像是不太高兴。 周沉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明明已经快要摆脱他这个麻烦了。 陈酒原本幻想着到了CZ,周沉能对他好一点,没想到这人来之前便三令五申不准他暴露身份,不准他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完全就是把陈酒当成保姆看待,还把他安排在了二楼的佣人房,不愿意和陈酒睡在一起。 原本抱着美好希望的陈酒,幸福的幻影泡泡被周沉一个接一个毫不留情地戳破,也许他的确应该正视一个严峻的事实了。 ——周沉不爱他,他还要继续下去吗?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会有好结果吗? 见陈酒愣神,许嘉南道:“去了HQ,你真要和余刃睡一屋?不如和我睡,余刃平日里洁癖的要命,你去也许他还不答应呢。” 他诱惑道:“我去过几次邻省,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等打完比赛,带你去旅行。” “虽然我没带电脑,但我带了ipad,无聊的时间,你也可以打打游戏。” 陈酒明显有些意动,但他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余刃会拒绝?” “宝贝,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傻乎乎送上去给人占便宜。”许嘉南敲他脑门,半真半假地吓唬他,“余刃以前是体育生,你这样的他一拳能打十个,万一你惹他不高兴了,他打你,你还有命找我帮你吗?” 陈酒面色微动:“余刃……打人?” 许嘉南面色不变:“这倒是不清楚,不过以前他是因为暴力斗殴被学校开除,后来被Will捡走了。” 陈酒:“……” 余刃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他有点纳闷,一看时间还早,便点开手机,准备看一下游戏直播。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看游戏直播就是分析战术,以及自己能学到的新技术。 刚开机,一条短信跃然眼前: “余刃,等会到了HQ,你愿意和我住一屋吗?” 余刃还没来得及回复,便见这条信息被撤回,下一条信息几秒后发过来: “不好意思发错了。” 余刃:“……” 当他是看不见前面那两个字,还是CZ还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余刃? 第97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1) 余刃颇为郁闷, 他扭头往后座一看,许嘉南坐在陈酒旁边,和他说着什么。 余刃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然后发送:“我看到了, 撤回也没用。” 余刃:“许嘉南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不愧是同一屋檐下住过的人, 彼此之间都还挺熟悉对方人品的。 陈酒勾了勾唇,直接出卖了许嘉南:“他说像我这样的, 你一拳能打十个。” 余刃磨牙, 心里把许嘉南记了一笔。 余刃:“我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也没有暴力倾向。” 后面还加了一个委屈的老虎的表情。 这表情可以说非常生动了。 陈酒回复了一个拍拍头。 本以为这一茬就过去了, 结果余刃后面又发来“那你要跟我睡一屋吗”;可以说是非常执着了。 陈酒想了下, 余刃现在大概还以为他是个Beta……吧? 余刃的威胁性对陈酒来说,可以说是这几个可选择对象里面最低的了,一是这人平日里话就不多,看上去就很安静, 不比许嘉南一直叭叭叭个没完, 还非要陈酒搭理他, 二是这人的确身材锻炼的挺好,陈酒还挺想跟他学一下健身技巧的…… 陈酒:“听说你有洁癖?我去会不会打扰到你呀。” 余刃:“别听别人瞎说, 想知道什么, 直接问我。” 见陈酒不搭理他, 似乎在手机上和别人聊的正欢, 许嘉南头一次体会到被冷落的感觉, 有些不开心, 找了个话题:“这赛季刚开始, 要上分吗?我可以带你。” 陈酒头也不抬道:“不上。” 许嘉南:“……” 许嘉南唇角礼貌的笑意一僵, 眸子微暗, 但也没说什么,兀自开了一局。 这段路程不算短,又因晚上刚下过雨,路面湿滑,司机开得很慢,车子晃晃悠悠,在这种慢悠悠的节奏中,陈酒困意上涌,抑制剂的副作用在不知不觉中浮现,他颇为困顿地玩了会手机,实在经受不住睡意的折磨,打了个哈欠,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原本就想着眯一会,不料闭上眼睛就更困了,直接睡得不省人事。他脑袋随着车子的行驶晃来晃去,眉心非常不安稳地皱着。 许嘉南正在打团战,各种招式五颜六色花里胡哨,打得正激动,只觉肩膀一沉,许嘉南瞥去,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肩膀上,陈酒毫无防备,似乎是觉得找到了一个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还在他肩头蹭了蹭。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许嘉南却忽然觉得肩膀痒痒的。 这略一分心,许嘉南已经被对方打死,画面变为黑白,他却无暇顾及,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陈酒的位置,好让他能睡得更舒服。 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照顾过一个人呢。许嘉南心想,未来老婆能享受的待遇先让你给占了,所以你只能当我老婆了。 陈酒却全然不知他已经被许嘉南私自认定为他老婆这件事情,晕晕乎乎醒过来时,已经快到地方了。 陈酒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他的脸颊本来很白皙,此刻一侧被压出了红印子,看上去又让人心疼,又有点傻乎乎的。 他支起身体,才发现他原来一直靠着许嘉南的肩膀,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许嘉南却显得很夸张,呲牙咧嘴地道:“我肩膀好酸,好像麻了。” 陈酒一看表,距离他睡着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难道他一直枕着许嘉南的肩膀? 陈酒颇为歉疚:“我帮你揉揉吧。” 肩膀对于一个电竞选手来说,还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如果肩膀出问题了,手指也会受到影响。 不等许嘉南开口,陈酒双手握拳,轻轻敲了敲许嘉南的肩膀。 许嘉南倒吸一口冷气。 陈酒担忧:“很疼吗?” 许嘉南从嗓子里憋出一个“嗯”字。 酸确实是有些酸,不过与此相比更为强烈的是陈酒主动触碰他这件事情。 许嘉南甚至……有点起反应了。 他没想到陈酒什么都没干,就让他丢盔弃甲,这种事情听起来好像有点丢人。 许嘉南坐直了身体,幸好腿上放着包,免得被发现。 陈酒却丝毫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与拉扯,一心一意地给他揉肩膀,揉的许嘉南咬牙切齿,像是极力忍耐痛楚一般。 许嘉南:“可以了,我好多了。” 就连声音都含着忍耐之意,他的额头冒着汗,陈酒有点奇怪,拿了一张纸给许嘉南擦,动作十分自然。 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捉住了手腕。扣着他的那只手十分用力,却又克制住了力量,许嘉南缓缓道:“——我自己来。” 之后的一段旅途,许嘉南都没和他说话,神情烦躁又震惊,甚至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浓郁了几分。 陈酒目前处于特殊时期,最闻不得的就是Alpha的信息素,他只觉得被抑制的感觉又缓缓升腾,连忙提醒许嘉南:“你再喷点隔离剂吧,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许嘉南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同时给自己补了隔离剂。 这下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陈酒松了口气。 一般来说,发热期一支抑制剂已经够用了,而陈酒这次的发热期已经到第三天,按理来说也该结束了,这也是陈酒现在又开始活蹦乱跳的原因。 除非再一次被诱导发情,否则下一次的发热期至少也在一个月之后了。 陈酒着实痛恨发热期这个设定,这和被迫吃春|药有什么区别?还好有抑制剂。等这次回去了,他一定备他个几十支的。 HQ训练室。 按照正常的训练时间,HQ队员都在做日常练习,这东西枯燥乏味,纯粹是为了保持手感,毕竟来回补刀,确实挺无聊的。 于是一边补刀,一边开始分心,和周围的人聊天。 “等会CZ队就来了,咱们是不是还要和他们打一场啊?” “那肯定的,来都来了,何况上一次没打爽,这回必须分出个胜负。” 修长手指轻盈游离于按键之上,每个操作的换键速度快得令人眼花,不像是在打游戏,反倒像是在钢琴键上弹奏了一曲华美乐章,无比优雅,又非常具有观赏性。 这是Summer的直播画面。 他直播不常露脸,大部分时间摄像头都是对着手的,但即便这样,Summer依然拥有一群铁粉。 真正的技术流粉丝,以及手控粉丝。 Summer的手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他在键盘上创造的价值,几乎可以支撑得起整个HQ战队全年的运营。 这是一次平平无奇的直播,甚至显得非常无聊,因为这人就是不断地补刀,重复反复这一操作,外行人看不出门道,内行人可以看出他的每一次操作都是非常精准地,流畅且没有失误,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时针即将指到三的时候,Summer似乎想起一件事,说了句:“等会有事,明天照常时间直播,下了。” 之后就干脆利落关了直播。 观众:“???” 其他人还在练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Summer练习时从来不会和别人聊天,大家都很自觉不去找他。见他下了座位,纷纷道:“Summer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了,不练了吗?” 夏子慕眉眼淡淡,道:“等会再练,你们继续,对了,”他提醒道,“不准玩手机,都调成静音。” 他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水有些烫,他端着杯子站在窗边,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在了外面那条马路上。 外面停着一辆大巴车,保安正和几人交涉着什么,似乎陷入僵局。 HQ的保安十分敬业,非HQ人员是不能进入的。 夏子慕就这么看着,随后电话响了,他设置的是静音,于是仅仅是无声地亮着,显示“CZ—周沉”。 夏子慕的瞳孔映着手机的光,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这通电话响了59秒,之后挂断。 他喝了一口水。 之后又打来,他还是没接。 CZ和HQ对接的人只有夏子慕,所以周沉没有其他负责人的电话。 其他人倒是可能有HQ队员的电话,但这几个人现在都在Summer的注视下勤勤恳恳补刀练习,谁也没敢看手机。 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攥住杯口,食指缓缓地,沿着杯壁敲了一下,又一下。 若是熟悉夏子慕的人,看到他现在的动作,会知道他现在是正等待着什么,而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夏子慕对他的手机完全视若无睹,任凭周沉的来电亮了一次又一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沉的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为“亲亲小甜酒”。 响了三秒,夏子慕接了。 他眉间那股几不可见的郁气顷刻之间消散殆尽,但他的声音依然透着清冷,以及恰到好处的疑惑。 “喂,你好,请问你是?” 陈酒告知了夏子慕他是谁,以及这通电话的来意,夏子慕说他很忙,刚看到电话,并让他把电话给保安。 说实话,夏子慕把他电话删了这种事情,陈酒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原主当初做的事情,怎是一个“渣”字可以形容的。 但不妙的就是……周沉看他的眼神幽幽,像是被抢了老婆还不得不憋气的丈夫。 陈酒忍了一会,终究开口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他和你还有联系?”周沉语气不是很好,但还是克制住了怒意与质问的心情。 陈酒莫名其妙:“怎么可能,他连我电话都删了,刚还问我是谁呢。” 周沉心里冷笑,心想他打了那么多电话,Summer一个没接,陈酒才打了三秒钟就被接起来。 这哪里是删了,分明就是念念不忘。 第98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2) 好一番折腾, 总算是进了HQ的大门。 与CZ不同,HQ的基地坐落于别墅区,离市区远,坐大巴车也要一小时才能抵达。 不过论豪华程度, 倒是与CZ不相上下。 HQ的成员出来迎接他们, 夏子慕站在最前面,微微笑着, 和周沉一握手。 “欢迎来到HQ。” 周沉向来是不会与其他战队交恶的, 此时此刻,却也面色稍冷, 淡淡点了点头, 与他握了一下手,随后又和其他几人寒暄几句。 CZ的社牛担当祁天就放得很开了,完全毫无顾忌,与才认识的HQ队员已经开始胡天胡地地喧了, 聊得是热火朝天。 陈酒是跟在许嘉南身边走过来的, 夏子慕与许嘉南握了一下手, 许嘉南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随后, 夏子慕转眼看向陈酒, 仿佛例行公事一般, 伸出了手。 陈酒有点犹豫, 但这好像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社交礼仪, 他如果不握一下, 不但显得很不合群, 还会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所以只稍一犹豫, 陈酒便缓缓伸手, 正要和夏子慕握手,却被一旁许嘉南挡住了。 许嘉南唇角笑意不变:“刚才是队员打招呼,你过来干什么?跟在我旁边。” 陈酒知道,许嘉南这是以退为进,暗地里保护他,他颇为感激地看了许嘉南一眼,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 夏子慕的不确定性太大了,陈酒一时半会还没想好该拿他怎么办,预备是把这人放到最后刷爱意值。 眼见陈酒收回了手,跟着许嘉南寸步不离,仿佛他的小尾巴一般,十分粘人,夏子慕的眼底蕴了一层冷意,转瞬即逝。 “的确,刚才只是我们两个战队打招呼。”夏子慕缓缓道,他看着陈酒的眼神并不深邃,却十分专注,“那,作为二十几年的朋友,这么久不见,我可以抱你吗?” 这话简直就是峰回路转,直接把陈酒转懵了。 夏子慕怎么直接把他俩的关系给说出来了? 夏子慕说得声音不大,但起码周围五六个人都听到了,于是纷纷惊讶看着他们。 HQ队员原先只以为只是CZ新请的小保姆,十分羡慕,甚至也像撺掇队长给自家基地也请一个这么好看的小保姆,结果却没想到CZ保姆居然和Summer是朋友? 还是二十几年……这算是一起长大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陈酒也不好驳了夏子慕的面子,总不能说咱俩还谈了场非常不愉快的恋爱,你还是别搭理我了吧? 现在装不熟也不行了。 陈酒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啊……这么久不见。” 夏子慕笑了起来,伸手将陈酒拉入自己的怀抱,松松揽住了他的腰,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放肆地在陈酒颈间吸了一口—— 纯粹的信息素的味道,他没有被标记。 甚至于,因为匹配度过高的原因,陈酒原本因为时间流逝而逐渐消退的信息素的味道,又逐渐浓郁了起来。 不过这种浓郁只是对于夏子慕而言,在外人来说,这种味道几不可闻。 男人灼热的体温对于此刻的陈酒来说,着实有些高,不过Alpha好像都这样,陈酒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夏子慕的拥抱,却发现这人似乎……抱的时间过于长了,他只得推了他一下。 男人的手在那一刻收紧了,又像想起还在大庭广众下一般克制地松开,很久没见的前男友,容貌依然俊朗,微微勾起的唇角微笑十分温和,他现在的心情约莫是很好的。 “欢迎来到HQ。”夏子慕含笑说道。 这句话,本来就是一句非常正常的欢迎语,纯粹的客套意味,但在面对陈酒的时候,这句话中仿佛蕴含了旖旎愉悦的感觉。 因为只是做客一周,大家都轻装简行,背着旅行包,装几件换洗衣服就够了。 陈酒自然也没带行李箱,就背了之前的背包,因为衣服都是收拾好的,他也懒得打开再看,直接就背上走了。 夏子慕看着陈酒的包,眸光微微闪动。 HQ是有管家的,管家彬彬有礼地带着几人进了大厅。 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住宿,因为偶尔会有人来住宿,所以楼下也会安排客房,不过…… “只有五间房。”管家歉意道,“事先并不知道你们来了六个人。” “没关系。”周沉道,“他和我住。” 陈酒有点不满于周沉如此□□的态度,正要开口,却又见管家皱眉道:“我们的客房都是单人床,睡不了两个人。” 周沉:“……” 周沉看了眼陈酒:“他个子矮,挤一挤大概也是可以的。” 管家微微摇头:“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管家领着几人看房间,果不其然,客房的床不大,容纳一个男人足够,再睡一个是真的很勉强,更何况陈酒还处于发热期,不能这么随便应付过去。 虽然在外人眼中,陈酒只是一个有些病殃殃的瘦弱Beta罢了。 电竞行业有一个默认的规矩,Omega不能打职业,因为Omega的不确定性太多,之前还有一位Omega选手假扮Beta身份进了比赛,结果突然来了发热期导致比赛中断,那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国际赛事,一旦中断,后果是很严重的。 哪怕是随行人员,也不能是Beta。 众人愁眉不展,一直没说话的余刃开口道:“我睡沙发,房间空出来,给陈酒。” 周沉却不同意,电竞选手必须休息好,才能有好的状态,外面的沙发并不大,而且是会客厅,人来人往,怎么休息的好? 许嘉南道:“我在哪都能睡,还是我睡沙发。” 一来一回,几个人竟是为了谁睡沙发这个问题争执不下,管家在一旁十分汗颜,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让这位小保姆睡沙发?他身形小,大概还是能睡得下的。” 几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管家:“……” 我怎么感觉,你们不是带了个保姆,是带了个祖宗呢? 夏子慕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便被队员告知这个问题,夏子慕轻描淡写道:“哦,这个问题好解决,陈酒和我睡就行了。” “——不行。”周沉第一时间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夏子慕微微扬眉,“我的房间床很大,睡两人绰绰有余。” “你是个Alpha,陈酒不能和你睡在一起。”周沉恼怒道。 “Alpha怎么了,难道你们不是吗?更何况……”夏子慕道,“他不是Beta吗?为什么不能和我睡?你在怕什么?” 他们都心知肚明陈酒究竟是不是个Beta,但这件事情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周沉就打破了自己的规定,陈酒绝对不能再留在CZ了。 周沉与夏子慕对视,空气中似乎产生了无形的压迫感,在互相拉扯着,要比较个谁输谁赢。 周沉微微眯起眼睛:“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夏子慕:“洗耳恭听。管家,先把其他几个人安置好,时间宝贵。” 其他几人都被管家带去看房间了,许嘉南带着陈酒坐在沙发上,余刃犹豫一下,没动,许嘉南有点奇怪地看他:“怎么了,你先去看房间吧,我陪陈酒待一会。” 余刃似乎也想找个借口,但是陈酒没和他对视,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余刃眼神黯淡了一下,转身离开。 “你也去看房间吧。”陈酒打了个哈欠,“我不用你陪。” “怎么又困了?”许嘉南却道,他有些忧心忡忡的,“是不是抑制剂的副作用?” 陈酒懒洋洋道:“也许吧。” 见许嘉南欲言又止,陈酒瞥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嘉南眉眼间透着一股风流笑意,像是无意间想到了一件事情,便和他询问:“你和Summer,认识了二十多年?” “嗯,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陈酒并不否认,“不过很久没见了。” 许嘉南得到了这个答案,却似乎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像是一只眼巴巴想要肉骨头的大狗,用尽了声东击西的招数,委屈巴巴地盯着主人一般。 “但你们似乎,看上去不像普通朋友的关系啊。”许嘉南以一种漫不经心地口吻道。 陈酒看了他一眼:“不是普通朋友,那是什么?” “你别以为我这么多年是白活的。”许嘉南有些牙痒,陈酒实在太皮了,明明知道他想问什么,却顾左右而言他,他有点恼,靠近了陈酒。 许嘉南脸部轮廓并不十分锐利,因为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风流感,又柔和了不少,但当他微微垂眸,那深色瞳孔沉沉注视着你的时候,仍会感受到一种专属于Alpha的压迫感。 陈酒看着许嘉南的模样,总觉得再逗下去,许嘉南就要干出什么不受控的事情了,便收了捉弄的心思,随意道: “他是我前男友。” “你和他接过吻?”这话听上去着实很醋。 陈酒却又不说话了,他微微一笑,冲许嘉南眨了眨眼睛,那模样像是在模仿许嘉南。 “管这么宽,你是我什么人?” 许嘉南被他起得牙痒痒:“我早说过了,我要追你。” “没答应。”陈酒活像一个渣男,光钓人家,就是不给一个正式的名分。 许嘉南:“你不用答应我,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你能不能别和其他人谈恋爱?” 陈酒没说话。 许嘉南在这长久的沉默里似乎懂了:“你钓着我,当周沉的未婚夫,还想和前男友重归于好?” “陈酒,你真够可以的。” 第99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3) 许嘉南从未在外人面前失态过, 哪怕是比赛失利,他也从来没表露过自己难过的一面。 但此时此刻,他看着陈酒,声音居然有些颤抖和不甘, 透着些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陈酒微微一怔。 许嘉南在他面前, 向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 对他的态度也像是逗弄一只小宠物一般。 与此刻的态度截然不同。 许嘉南盯着他的视线, 透着异常的危险和凶狠,像是下一秒陈酒开口说点什么不好听的, 就会被他叼住后颈带回自己的窝里。 但许嘉南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用那种摄人的视线一直看着陈酒, 然后有些克制地扭过了头,对陈酒低声道:“在HQ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等回了CZ,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他说话的语气, 哪里是“好好聊一聊”, 分明就是“到时候找你算账”。 周沉和夏子慕不知道谈了什么, 回来的时候,周沉脸色并不好看, 夏子慕单手插兜, 看向陈酒:“带你去房间。” 陈酒下意识看向周沉—— “不用看, ”夏子慕淡淡道, “经过他允许了。” 陈酒抿了抿唇, 不是很想跟夏子慕走。 陈酒脸上的迟疑太明显, 夏子慕并不生气, 唇畔是淡淡笑意。 这是陈酒以往最常看到的模样, 却不是HQ队员常见的Summer。 自打Summer进队以来, 一直都是一副冰山脸,无论是比赛获胜,还是什么欢天喜地的大事,他脸上的表情都犹如冰封一般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所以是因为老朋友来了,Summee才难得一笑?队员纷纷面条泪,原来他们在Summer眼中不算朋友。 “如果不想,你也可以睡在其他人的屋子里。”夏子慕缓缓道,视线清浅,打量着陈酒,“你来选。” —— 大家都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个个十分兴奋,微信群里炸开了锅。 祁天:等会可以出去玩吗队长!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彭安:我做好旅行攻略了,只需要花三个小时就能吃遍美食—— 周沉:可以,晚上十点前回来,不许喝酒。 祁天:我喝果啤!度数特别低! 彭安:海鲜你们吃不?算了还是吃火锅吧人多热闹。 周沉:你们自己去玩,别带我。 祁天:???队长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自闭症孤儿才说的话,一起出来怎么可能不团建啊。 许嘉南:潜台词是饭钱报销是吧。 祁天:还是South懂我。 周沉:不去。 祁天在房间里唉声叹气,钻到许嘉南房间里寻求帮助。 许嘉南刚从包里取出几件衣服,祁天立马狗腿地上前:“我帮你折!”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许嘉南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祁天道:“就是吃饭那事,一起吃多热闹啊,咱们一起打了这么久比赛了,还没有正式团建过,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你帮我说服一下队长呗?” 许嘉南嗤笑一声:“他现在估计心情不好,谁也不想搭理,我去也没用。” 祁天一头雾水:“为什么?” 许嘉南:“你问他去,别问我。” 祁天显然是不敢去打扰周沉的,不断骚扰许嘉南,许嘉南被他烦了一阵,道:“你如果能说服陈酒和你一起去,周沉也会跟着去,还有……余刃。” 祁天眼睛一亮:“真的?” 陈酒坐在床上,看夏子慕给他折衣服,手法非常娴熟,他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夏子慕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讲陈酒包里那些叠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拿出来,抖一抖,再折好,摇摇头无奈道:“你叠衣服的手法一点都没有长进。” 陈酒略有些恍惚,仿佛他们还处于一段非常亲密的恋爱关系里,一切都没有变过。 陈酒也笑:“这有什么好长进的,多的是人愿意给我折衣服。” “譬如周沉?”夏子慕道。 陈酒:“当然了,他对我可好了,什么事都照顾我。” 夏子慕看穿陈酒的嘴硬,但凡他说的是真的,他的包里也不可能乱成这个样子。 他无意揭穿陈酒,这会破坏他们之间难得的气氛。 现在的进度就很好。 有人敲门,陈酒正无事可干,便起身去开门。 夏子慕将陈酒的衣服折好,他的包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夏子慕有些无奈,拿出来想要整理一下,手却突然顿住。 ——那是一个相框。 “……所以一起去吧,拜托了!你想吃什么我们都陪你吃!想玩什么也都可以!”祁天尽力劝说着,跟陈酒走到屋里才发现Summer也在,顿时收了刚才那副表情,轻咳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陈酒说:“我觉得很OK,那就一起去呗。” 祁天:“好耶!” 他的余光瞥到Summer将折好的衣服放进他的衣柜里,动作十分自然,但那些衣服好像是……陈酒的啊? 祁天隐约感觉出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 数十年的好朋友,可能衣服混放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们要聚餐?”男人轻淡的声音传来,彬彬有礼地问,“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祁天一惊,什么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可是Summer诶! Summer在电竞圈里的确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入圈晚,技术却提高得飞快,加上这人的颜,哪个电竞圈的不想和Summer做朋友? 大家都说Summer平日里为人冷淡矜持,很有距离感,现在看来分明都是谣言嘛。 明明就很平易近人。 祁天欢天喜地地离开,掏出手机准备告诉队长这个喜讯,陈酒一扭头,发现自己衣服没了。 陈酒:“?” 陈酒:“我衣服呢?” 夏子慕指了指衣柜,云淡风轻道:“放柜子里比较好打理。” “放包里就好了……”陈酒有些不习惯,虽然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们俩的衣服都是放一起了,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分开了,还显得这么亲密。 不合适吧。 夏子慕一哂:“我以为分手之后,我们还能做朋友。” 陈酒一呆:“那时候你明明和我说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气话罢了。”夏子慕说,“我们一起相处这么久,怎能说散就散。” 陈酒有点感动:“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他一直以为夏子慕这次回来,是恨他的,但现在看来,夏子慕对他的恨意似乎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得干干净净。 当初毕竟是陈酒对不起夏子慕,他内心是歉疚打完,但拉不下脸去维持这段破裂的友谊,而现在,夏子慕主动低头,陈酒自然就顺着台阶下了。 “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陈酒说。 夏子慕颔首。 得到了夏子慕的回应,陈酒显然高兴多了,也不复之前的拘束,直接倒在了床上:“你这个床还真软,舒服,比之前你家里的那个要好多啦。” “你喜欢就好。” 夏子慕将陈酒的背包放好,见陈酒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低下头,陈酒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落下一点温柔的触感。 “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了吧。”夏子慕重新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做一般,“要不要睡一觉?” 以往他们没做恋人的时候,夏子慕也时常会亲亲陈酒的脸,仿佛就是哥哥对弟弟疼爱的一种表现,而在谈恋爱之后,他们接吻更多。 现在这样,也许是代表夏子慕已经彻底接受他们重新回到朋友的身份,就连行为举止也回到了过去。 陈酒看着夏子慕几乎未变的面容,心中一丝仍旧被爱的暖流涌过:“那我睡会,等会你叫我。” “好。”夏子慕温声道。 陈酒闭上眼睛,旅途奔波的劳累和本身体质的关系,令他睡得很沉。 待他的呼吸逐渐规律,夏子慕走到床边,俯身捋了捋陈酒额前散落的刘海。 他仔细打量着陈酒,自打分手之后,陈酒似乎也完全没有改变过,依然单纯且天真。 这曾经是他最爱陈酒的一点。 但是后来他发现,这种特质是一把双刃剑,陈酒的天真不单是对他,对其他Alplha也同样适用。 他原本,想了无数个方案,让陈酒重新爱上他。 但刚才……他无意间从陈酒的包里翻出那个相框—— 那上面是他们两人大学毕业的合照,夏子慕亲吻陈酒的照片。 饶是知道,陈酒也许根本已经忘记了这张照片的存在,但夏子慕的心还是因此轻轻颤动了一下。 那么给他多一点的时间,也未尝不可。 秒针一点一点地转动,每转一下,便发出清脆的“呵噔”声,在寂静无声地房间里异常清晰。 这永无休止的声音不知道转动了几圈,夏子慕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某种桎梏,他单膝跪地,衬衣收进长裤,单薄修长的长腿毫无所谓地挨在地毯上,他低下头,看着陈酒,手指在空气中无形描摹着他的轮廓。 陈酒无知无觉地睡着,时不时咂咂嘴,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呢喃。 他的发热期还没有过,夏子慕闻得到,那是他的小甜酒,他的小蛋糕,他正处于发热期。 他想得到他。 最终,夏子慕低头,动作十分轻缓地靠近陈酒,一些温热的气息靠近了,下一秒,轻轻亲在陈酒的唇上。 那力道很轻,生怕将他惊醒了一般,并不强行往里,而是轻轻润湿了陈酒的下唇,又舔了他的上唇。 像是在睡梦中感觉到痒意,陈酒动了动脑袋,微微张开了唇。 夏子慕便顺势而入,亲了个彻底。 陈酒单纯便是单纯在,他不知道Alpha动起情来,都是禽兽。 第100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4) 陈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他着实是睡的很沉,也没有做梦,闭上眼睛直接睡死过去了。 在夏子慕的床上,他是很安心的。 毕竟他们俩以前年少的时候就经常睡一张床, 到了高中是上下铺, 到了大学依然是舍友。他对夏子慕的气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清楚夏子慕的为人,这人向来都很善良, 面冷心热, 也非常正直,毕竟也相处了二十几年, 所以原主才回这么放心地渣了他。 因为他清楚, 不管他做了什么,夏子慕到最后都一定会原谅他。 也不会对他做出什么破格的举动。 陈酒也受到了这股记忆的影响,躺在夏子慕的床上便犹如回到家里一般自在,直到他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醒。 “阿酒, 该起了。” 是夏子慕的声音, 一惯的清冷, 夹杂着温和的语气。 若是HQ队员在这,大概都惊呆了。Summer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 陈酒还困得很, 整个人恍恍惚惚, 把被子蒙在头上, 企图得个清静。 这里是HQ夏子慕专属的房间, 他的被子依旧没什么新意, 非常单调的蓝色被套, 什么花纹也没有, 床单也是配套的纯色。 反正是陈酒不会选的类型。 但是洗的很干净, 透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和茶混合的香气, 并不浓郁,非常好闻。 这是夏子慕信息素的味道。 陈酒埋在被子里,一呼一吸之间全是这种味道,他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继续睡,并未在意。 夏子慕比他分化的早,鉴定了信息素的味道是伯爵红茶,当时陈酒很兴奋,抱着夏子慕闻来闻去,以为是什么高贵的味道,但他没分化,什么也闻不到。 后来他分化了,也极少能闻见。因为夏子慕每日和他见面,都喷了隔离剂,将那些信息素的味道全都隔离了起来。 陈酒偶尔一次闻见,还是运动会上,夏子慕跑五千米,跑完的时候陈酒扶着夏子慕去一旁休息,两人贴的很近,夏子慕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然后陈酒闻到了一股清新馥郁的香气。 不知怎么,陈酒一下子心跳很快,脸也红了。 夏子慕还喘着气,看了陈酒一眼,似乎意识到什么,从裤兜里拿出隔离剂,对着自己一顿猛喷。 于是那种味道很快就没了。 但是陈酒一直记得。 后来他们俩谈恋爱,夏子慕也从来不对他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有两人拥抱的时候,在这种极近的距离之下,陈酒才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他想再问问,夏子慕却拒绝了。 没错,他居然拒绝了! 陈酒气的要命,也没问夏子慕原因,之后再也不提这一茬了。 他总觉得,夏子慕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只是把亲情和爱情搞混了。 所以他和夏子慕分手的时候,也毫无愧疚。 “CZ的人在外面等了。”夏子慕很好脾气地看着床上那一团,“如果你不想去,我帮你和他们说。” 陈酒嘟囔几声,哼哼唧唧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过了一会,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凌乱,睡眼朦胧,说:“去。” 他要吃火锅。 陈酒咂咂嘴,上嘴唇有点疼,还有点麻,他疑惑地舔了舔,好像有点肿。 他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吗? 陈酒大脑缓慢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完全没想过是夏子慕偷亲他这个原因,笑话,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夏子慕都没怎么亲过他,也不至于现在偷亲吧。 夏子慕把尚处于迷糊状态的陈酒扳过来,非常自然地给他整理头发,扣扣子,给他穿外套,陈酒突然一激灵,醒过来了。 陈酒立刻站起来,离夏子慕三步远:“我自己来吧。” 夏子慕由着他自己来,陈酒一边给自己系扣子,一边抿着唇轻轻嘶了一声。 嘴唇不单肿了,好像还破皮了,难道是他自己咬的? 系统:“夏子慕在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 陈酒震惊:“夏子慕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爱意值表上,夏子慕现在的爱意值是90。 陈酒:“……” 怎么突然这么高了,他有点害怕。 陈酒故作轻松,看向夏子慕,以缓和气氛的目的开玩笑道:“你以前还不让闻你的信息素,现在满屋子都是。” 夏子慕:“好闻吗?” 陈酒随口道:“还行,没有周沉好闻。” 夏子慕缓缓笑了一下,目光似有似无落在陈酒唇上,漫不经心道:“是吗。” “——你真的觉得,周沉比我好闻吗?” 陈酒系扣子的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周沉和你的匹配度只有7%。”夏子慕道。 “匹配度又不能决定一切,我就是觉得他好闻。”陈酒提高了音量。 夏子慕:“哦。” 陈酒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憋屈感,他走到夏子慕面前,恶狠狠盯着他,拽住他的衣领,把他往下一拉,两人的距离顿时缩小了不少。 “我过得很好,周沉也对我很好,和匹配度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陈酒说,“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初和你分手。” 夏子慕的眼神十分深邃,但情绪却很内敛,陈酒看不出这人是喜是怒,只见夏子慕垂下眼帘,声音有些凉:“你当初说是为了让周沉吃醋,才和我谈恋爱,你后悔什么?” 夏子慕从未用这种语气和陈酒说过话,像是带着刺,陈酒一愣。 “是后悔谈恋爱的时候我没碰你,你想亲我的时候被我避开了,还是因为当时发热期的时候,我没有标记你?”夏子慕一字一顿地说。 陈酒的手一颤,刚落下去,却被夏子慕反向拽住了手腕,力道很紧。 “陈酒,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和周沉在一起的?” 陈酒:“你胡说什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为了利用你让周沉吃醋才和你谈恋爱的,谁在乎你的标记!” 他狠狠把夏子慕往旁边一推,往门口走去。 下一秒,后面有人几步靠近,将他抵在墙上。 “你说的是真的么。”夏子慕道,他声音很沉,“你发誓。” “我……” “如果是真的,以后我们就只是陌生人。” 陈酒到嘴边的话像是凭空按了静音键一般,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夏子慕却始终盯着他,非常固执,非常有耐心,执意要从陈酒嘴里撬出一个答案来。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陈酒:“我——” 听到陈酒开口,夏子慕眼中的情绪一分一分死寂下去,像是知道陈酒要说什么。 陈酒非常犹豫。 如果他这句话说出来,夏子慕也许,就真的和他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了。 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情谊,就这样说没就没。 为什么非要逼他给一个答案? 血液上涌,陈酒头昏脑胀,像是被夏子慕的情绪给传染了,愤愤道:“我发——” “铛铛铛!” “Summer!好了没!我们要出发了,否则预定的桌位就没有啦——我开门了哦!诶,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不开灯?” 火锅店里。 服务员刚给锅子加了汤,送了菜过来,祁天和一旁几名HQ成员打手游,一边高呼乱叫,一边指挥旁边的彭安往锅里加菜。 “下豆腐皮!多下点,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彭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起一叠豆腐皮:“你能不能别吵吵?我打游戏呢你让我下锅?你怎么不指挥Ink啊,明明他也在桌边。” 彭安动作太猛,一叠豆腐皮,汤汁溅起半米高,险些给对面人浇一头,洗个火锅澡。 陈酒道:“我来吧。” 他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尴尬又无法言明的处境里。 他对面坐的是夏子慕,旁边坐的是周沉和许嘉南。 刚刚还老情人剑拔弩张,现在就要为了团队面对面吃火锅,这可真刺激。 陈酒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忽略那股尴尬,俯身丢了几个菜碟进去。 祁天被四个人围攻打死,气的要喷火,把手机一丢,见Summer看着陈酒,视线极为冷淡,脑海中瞬间浮现他推门而入不小心看到的场景。 Summee似乎是气急了,要给陈酒一拳,而陈酒傻傻的,也不知道躲,还好他及时出现了! 祁天咳了一声,道:“Summer,陈酒是我们队的,如果他哪里做的不对,你也别打他,他本来就瘦弱,经不起你一拳。” 这话他刚才就想说,一直没找到机会。 Summer还未说什么,其他几人反倒是先皱起了眉。 周沉看向陈酒:“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陈酒:“呃,没有……” “哪没有!”祁天复活了,一边操纵人物往前走,嘴里飞快地复述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热血沸腾。 陈酒讪讪道:“真没有,我们是朋友,就是聊几句而已。” 祁天更相信眼见为实,见陈酒这么护着Summer,也不再说什么。 周沉却冷着声音看向夏子慕:“如果你不喜欢他,不必勉强。” 夏子慕扯了扯嘴角:“说笑了,我从不打人——陈酒,对吧。” 陈酒:“他真没打我,我们就是闹着玩,虾滑有人吃吗?” 陈酒抄起一旁的碟子,碟子似乎刚从冰柜里拿出来,还很冰冷,被热气一蒸,就开始冒水珠。 陈酒手一滑,险些掉下来。 幸好有人及时托住碟底。 “拿稳了。”许嘉南对着陈酒笑了笑,笑得像只招摇的花蝴蝶。 陈酒:“……谢了。” 陈酒刚坐下,正要拿手机避免尴尬。 系统:“好消息,你的NTR任务来啦,请你当着周沉的面,勾引该饭桌上任意一人,被周沉发现,或被勾引对象不知道此事,则任务失败。” 陈酒:“???” 我只想好好吃一顿火锅! 第101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5) 陈酒对着满桌子的火锅料, 非常抓狂道:“你还记得你叫反派逆袭系统吗!能不能让我做点反派该做的任务啊!” 系统:“你选的世界,不能怪我。” 陈酒气哼哼:“那下个世界我不选了,你给我随机来吧,我还不信都是这种。” 然后问题就来了, 周沉就在他旁边坐着, 他要勾引谁,怎么勾引, 还不能被周沉发现。 天啊, 干脆鲨了他得了。 陈酒死在第一步。 火锅咕嘟咕嘟开了,红汤味道扑鼻, 十分诱人, 大家都馋了,筷子纷纷往锅里伸,都是年轻的小伙子,食量也很大, 刚下进去的东西转眼就捞没了。 陈酒本来还想好好想一下“勾引大计”, 没想到这群Alpha是一点都不会客气这个词, 陈酒被火锅勾走了魂,加入厮杀大队。 系统幽幽道:“这顿火锅结束之前, 倘若你没有完成任务, 这个世界就算失败了哦。” 陈酒被豆腐皮噎住:“你怎么不早说!” 辣呛进嗓子, 陈酒不住咳嗽, 周沉抽了纸过去, 许嘉南却比他动作快得多, 给他递过去杯子, 又拍了拍他的背, 低声说着什么。 周沉的动作一顿, 一种自己东西被抢走的不悦感隐隐浮现,但多年的克己守礼和队友情分让他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将纸巾递了过去。 陈酒喝了几口水,感觉好多了,和周沉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了。 周沉却没有动,一双眸子盯着陈酒,有种他不拿就不动的固执。陈酒只好抽了一张纸,说了句谢谢。 却见周沉脸色更冷,将纸巾放到他面前,不再说话。 陈酒有点疑惑,不知道周沉是怎么了,只当这人是大姨夫来了。 这顿火锅注定是有些食不下咽了,陈酒身为一个直男,完全没有点亮过“勾引人”这个选项,更别说是勾引男人了。 这话要是放在一年前,陈酒能把人直接头给打掉。 但是他要怎么……做呢? 系统:“需要给点建议吗?” 陈酒知道系统说不出什么好话,但他着实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他甚至都打算百度一下了。 系统:“上次你不是做过吗?对夏子慕那样,可以再来一次。” 陈酒有点懵:“我哪样了?” 系统:“蹭他。” “蹭……”陈酒突然反应过来。 靠! 上次那件事情真的是,非常尴尬了。 现在还要再来一遍,陈酒非常坚定地拒绝了这个建议。 蹭腿什么的,打死也不干了! 夏子慕是第一个被他排除在外的。 说实话,这个人,陈酒自己觉得他驾驭不了,不单单是从他的性格来说,他有时候会让陈酒有一种很危险的,被某种隐藏在暗处的猎人盯上的感觉。 陈酒只想找一个比较好拿捏的人,就算谈恋爱也不至于把自己憋屈死。 余刃应该不错。 按照陈酒看男人并不怎么准确的眼光,他觉得余刃这人没什么威胁性,就像一只无害的大狗,看上去慑人,接触了之后还挺可爱的。 但问题就是……余刃的位置离陈酒有点远,陈酒对面是夏子慕,夏子慕旁边才是余刃。 桌子挺大,非常限制发挥。 陈酒手上捞着东西,实则专注在桌子下面。 他蹭蹭蹭…… 蹭不到啊! 陈酒死于腿短。 陈酒废了半天劲,什么也没挨到,反而急出了一头汗。 算了,再想想其他办法。 陈酒正要把腿收回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双腿,陈酒下意识要说句抱歉,但桌上人个个面色正经,哪个也没表露出一点被碰到的感觉。 陈酒也不确定这腿是不是余刃的,万一不是反而尴尬,于是也没打算干什么,正要收回来,却发现他……收不回来了。 对方另一条腿伸过来,将陈酒夹在其中。 陈酒:“……” 这踏马是谁啊! 陈酒颇为愤怒,用力拽了几下也没拽动,对面夏子慕低头吃碗里的东西,脸上神情再正常不过,谁能知道他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情。 陈酒气急,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给夏子慕打字。 他们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一次夏子慕嘲讽他勾三搭四的短信上。 陈酒:你蹭我干什么?放开! 夏子慕没回他,他压根没看手机,自顾自吃着东西,陈酒便盯着他,盯到周围人都发现陈酒的异样,有些奇怪地问他:“你盯着Summer做什么?” 陈酒扯起嘴角一笑:“没什么。” 谁能知道这人表面上看着冠冕堂皇的,餐桌下死死勾着他的腿不放啊,夏子慕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似乎是吃的差不多了,夏子慕才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手机。 随着他动作的变化,力道放松不少,陈酒趁机找到时机,抽回自己的腿。 他的脸上还透着惊吓之后的薄红,只不过因为店里很热,火锅又很辣,大家都以为他是被热的,还调侃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要不要去洗洗,凉快一下?” 陈酒生怕夏子慕那双长腿再伸过来,索性借坡下驴,去了卫生间。 手机振动两下,夏子慕回复: “礼尚往来。” 陈酒:“我没蹭你,不要自作多情。” 夏子慕:“那你想蹭谁。” 陈酒:“不关你事。” 陈酒对着镜子扑了几把冷水,好歹将脸上烧人的温度给降下去了,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蹭,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简直吓死。 大庭广众之下,但凡有个人弯腰捡个筷子,就能发现他们俩的腿交缠在一起,那场面可就好玩了。 任务保准得失败。 还是得找个更保险一点的办法。 陈酒忧心忡忡,想了半天。 回去大家都吃了个半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见陈酒过来,祁天直接递给他一个酒杯:“来晚了,你先自罚三杯!” 见状,周沉道:“陈酒就别喝了。” “为什么不能喝啊,队长你别有偏见啊,陈酒现在也是我们CZ的一分子,这酒就当是进队礼了。” 论喝酒,陈酒就没在怕的,非常豪爽干了一杯:“满上。” “漂亮!不愧是我们CZ的人。”祁天道,“我必须敬你一杯。” 陈酒和祁天敬了一杯,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办法。 陈酒和彭安也敬了一杯。 许嘉南有些担忧:“陈酒,少喝点。” “我没事。”陈酒冲许嘉南笑笑,“我酒量……好着呢。” 好什么好,才喝了三杯,说话都开始含糊了。 但陈酒压根不听他的,让其他给他满上。 彭安旁边是夏子慕。 夏子慕微微转过身,目光清沉,注视着陈酒。 “看什么看,你又不是CZ的,不和你敬。”陈酒轻声嘟囔,一步又一步,脚步有些飘地往余刃身边走去。 过道有些狭窄,地板非常光滑,陈酒深一脚浅一脚,刚路过夏子慕的座位,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身体往后倾斜。 天旋地转之间,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陈酒以为自己要摔个四仰八叉了,就被人扶了一下把腰,陈酒腿一软,单手往后一撑,挨着那人的胳膊给坐下了。 坐了几秒钟,陈酒才反应过来,他坐的地方,好像是夏子慕的,大腿。 陈酒反射性就要站起来,但夏子慕还揽着他的腰,他没有支力点,只能撑着夏子慕的腿起来。 他试了几次,都没敌过这人单臂的力量。 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看着他,陈酒一怔,道:“你放手。” “别乱动。”夏子慕眉心微蹙,“地上都是玻璃渣,万一摔倒了,你想被送去医院包扎?” 陈酒看了眼地上,才后知后觉,他手里端着的酒杯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玻璃,压根没有地方下脚。 他跟夏子慕毫无距离感地紧紧挨着,似乎是怕他跑了,那条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格外用力,温度也格外的高,透过轻薄柔软的T恤布料渗透过来。 陈酒没动了,一旁彭安叫服务员来打扫地面,他就坐在夏子慕腿上,有些无措地等人家打扫干净。 整个过程一共大约用了五分钟,但陈酒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背对着夏子慕,能感觉到这人离他很近,呼吸都……轻微地扑在他的后颈上,一阵温热,让陈酒那一刻的触感灵敏度几乎达到了最高阈值。 那里是最经不得刺激的,陈酒瞬间连反抗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你……离我远点。”陈酒扭头看他。 夏子慕没有说话,别开了脸,那股折磨人的刺激总算远离了,陈酒深深呼出一口气,待服务员打扫之后,便跳下去,这回夏子慕没有拦他。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陈酒没再给余刃敬酒,闷头回了自己座位。 他总想去摸一下自己的脖子,那阵酥麻的感觉久久没有褪去,陈酒有些心神不宁,后半场几乎没怎么说话。 直到这次聚会快结束了,陈酒才想起来一件事。 “完了,我还没和余刃说话呢。” 他原本打算和余刃敬酒的时候说点什么,毕竟余刃这人看上去就很老实,想勾引一下应该很容易吧。 系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陈酒:“嗯?什么时候?” 系统:“你坐在夏子慕腿上的时候,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陈酒不太相信:“骗人的吧!他当时明明……毫无反应。” 陈酒是真没想到,毕竟夏子慕这人现在看上去毫无波澜,完全没了和他在手机上聊天的那股轻佻劲。 何况这人当时什么也没说,后半场也一直没看他,低头看着手机,仿佛有什么特别好看的东西在手机里。 被他勾引了……就这反应? 第102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6) 吃过火锅, 大家都是扶着墙出来的。外面天还没黑,街上很热闹,祁天打了个响指:“咱们去网吧怎么样?” 彭安吃惊道:“你有毛病啊,出来玩还想着训练?” “谁说要训练了, 就是纯娱乐赛。”祁天说, “带陈酒一起玩玩呗,打别的也行。” 忽地被点名, 陈酒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周沉和夏子慕还在里面结账, 许嘉南也还没出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酒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 暖黄的灯光倾斜在他的侧身,看上去温暖又乖巧,就像个还在上学的乖学生一般。 看得这群单身已久Alpha无端生出一种怜爱之心。 “就……我们打的那个游戏,你会吗?”祁天挠挠头, 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道, “还挺好玩的, 我可以教你。” “网吧?”许嘉南慢悠悠从火锅店里出来,“前两天谁说网吧狗都不去的。” 祁天:“……那不是前两天训练太累了!好不容易出来玩, 难道你想去ktv?” 许嘉南不说话了。 说干就干, 祁天拉着余刃和彭安往旁边便利店走:“买点吃的去。” “刚吃完火锅, 还吃?你是猪吗!”彭安不满道。 “零食和正餐能一样吗?”祁天道, “走走走, 等会队长来了就晚了。” 见几人走了, 许嘉南将一个东西塞到陈酒怀里。 陈酒正听他们说话, 突然被塞了一个带着温度的东西, 吓了一跳, 拿起来一看,是一瓶温热的玉米汁。 “醒醒酒。”许嘉南说。 陈酒:……这怎么是热的? 现在还是夏天啊。 他多少年没喝过热饮料了,男人就要喝冰可乐! 但是人家都给了,陈酒也不好再丢回去,就拧开瓶盖——然后他发现瓶盖被人拧开过,很轻松就能拧开。 陈酒:“……”这可真是一条龙服务。 陈酒感觉许嘉南好像把他当成女生了,有点不爽地看着他:“你用这种手段撩过多少人?” “怎么,吃醋了?”许嘉南说,见陈酒快炸了,悠悠含笑道,“没给别人拧过瓶盖,也没有给别人送过饮料,” 陈酒轻哼一声:“我不信,难道你没谈过恋爱?” 许嘉南却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一般,转开视线,没有回答。 陈酒却来了劲,追问道:“谈过几个啊,说说呗。” “一个?两个?三个?难道是两位数?” “那你呢?”许嘉南反问道。 陈酒没反应过来:“我……什么?” “你谈过几次恋爱。”许嘉南道。 “不是说你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陈酒傻了。 许嘉南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除了周沉之外,你还喜欢过谁?” “我就喜欢过他一个。”陈酒不知为什么,撒了谎。 他没说真话,从他的反应上很容易看懂,何况许嘉南知道他还有个前男友。 但许嘉南不知为什么,表情放松了不少。 “那你现在是不喜欢周沉了,想换个未婚夫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陈酒倔强道。 “因为如果你是我男朋友,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出来,和其他Alpha站在一起。”许嘉南微微一俯身,看着陈酒的眼睛,淡淡道,“也不会故意和他撇清关系,让你以保姆的身份进队。” 许嘉南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但凡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被他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所吸引,尤其当他很认真地看着你,眼中全是自己的倒影时—— 陈酒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这人甚至放出了一点信息素,淡淡的玫瑰花味道,馥郁又浪漫,实在是太违规了! 陈酒愤愤道:“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我才不会被你吸引。” “我没有放信息素。”许嘉南却很困惑地挑眉,“公共场合无故释放信息素,那是耍流氓,我从来不做这种事——你闻到了?” 陈酒拧开盖子,快速道:“没有。” 随后喝起那瓶温热的玉米汁。 陈酒眼睛亮了。 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很好喝。 见陈酒从一开始的嫌弃到现在吨吨吨半瓶下肚,许嘉南道:“好喝吧,这是最受omega欢迎的饮料,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这种香甜温热的饮品,向来最受omega欢迎。 闻言,陈酒险些被呛到:“咳咳咳——一点都不好喝!” 许嘉南没戳穿他的口是心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一时间,陈酒居然不知道,是该继续喝还是把瓶子丢掉,但丢掉有些浪费,他索性把瓶子塞回给许嘉南:“不好喝,还给你。” 陈酒这人着实好面子,现在有人说他像个omega这话就跟骂他娘一样,陈酒无法接受。 但许嘉南却很自然地接过瓶子,仰头挨着瓶口喝了一口,末了勾起唇,说:“滋味不错。” 陈酒眼睁睁看着他喝了,他甚至都忘了制止。 许嘉南就这样把剩下的半瓶玉米汁喝完,一个三分,将瓶子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陈酒:“……那是我喝过的。” 许嘉南:“为了不浪费,只能这样咯。”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但总感觉不太对劲的样子。 周沉和夏子慕从店里出来,周沉道:“其他人呢?” “说是要去网吧,买吃的去了。”许嘉南道。 周沉有些诧异:“网吧?他们还有精力打游戏么。” 说着,将手里东西递给陈酒,极为平静道:“店里送的,你喝吧。” 陈酒看着周沉手里的玉米汁:“……” 他喝不下了。 但还是接过来,颇为惊喜地看着周沉:“这个看起来好好喝。” “你尝尝。”周沉眉眼柔和了一些。 旁边却发出一声哼笑。 周沉:“怎么了?” 陈酒瞪了一眼许嘉南,和他比划口型:不、准、说、话! 许嘉南道:“没什么,就是看这个好像挺好喝的,想尝尝,店里就送了一瓶啊。” 夏子慕却在一旁道:“刚才看你不是也买了一瓶,没喝?” 许嘉南笑而不语。 刚才选赠品的时候,玉米汁旁边写了“最受omega欢迎的饮品”,于是周沉卖了。 周沉却想起了结账的时候,许嘉南和一旁服务人员咨询了半天,不知道在问什么,最后买了一瓶玉米汁。 所以最后……也送给了陈酒。 周沉神情淡漠下去。 “不想喝就丢了吧。”他说道。 陈酒一愣,有点委屈道:“我没说不想喝。” 他凑到周沉面前说话,周沉不怎么搭理他,偶尔才回他一句。 许嘉南道:“行了,等会他反应过来,又得找我俩的麻烦。”他斜睨夏子慕,似笑非笑道,“没想到Summer做人还挺阴险的啊,平日里到时没看出来。” 夏子慕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许嘉南啧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陈酒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兔子不吃窝边草,更别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死缠烂打有意思吗?陈酒明显已经对你没意思了,他现在是CZ的人,请你和他保持距离。” 夜色沉沉,夏子慕微微眯起眼睛,下颌线分明,眼神凌厉且凉薄,道:“那么,你是用什么身份和立场和我说这些话?陈酒的朋友?他和你只认识了几天吧。” 若是旁人,怕是会被此刻的Summer吓退半分,可许嘉南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摇,他散漫一笑,说:“咱俩现在身份应该属于同一阶级,不,我大概比你还要再高一点,起码陈酒现在绝对不会有和你复合的心思。” “他这种人,一旦分手了,就不会再给前任一丝一毫的可能性,纵使你费尽心思,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夏子慕单手插兜,注视着陈酒讨好周沉一幕,缓缓道:“但你忘了,我和他,还有另一层关系。” 陈酒好说歹说,总算把周沉哄好了,也不算是哄好了,只能说是他说单口相声,周沉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 他把陈酒手里的玉米汁拿过来,道:“不必勉强。” 陈酒:“你……生气啦?” “没有。”周沉垂眸看着陈酒,陈酒比他矮一头,说话的时候微微扬起下巴,眼睛亮得像一颗星,纯黑的眼瞳在路灯的反射下现出暖褐色,看上去像是透明的宝石一般璀璨,十分漂亮。 这时候,周沉突然意识到,陈酒是一个omega。 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omega。 这个世界的omega美丽且脆弱,需要Alpha去精心呵护,这种话周沉几乎都听出了茧子,但他心里毫无波动。 但直到这一刻,他心里升腾起了保护欲,且一时半会无法消除。 周沉并不想去斤斤计较,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道:“陈酒,离许嘉南远一点。” 陈酒微微一怔:“为什么?” 为什么,这纯粹是因为他的嫉妒心,他不想让陈酒和许嘉南相处的太过亲密,不想让他用许嘉南的东西,不想让他身上沾染其他人的信息素。 周沉感受到了一种威胁性,是陈酒衣服上沾染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他们一定是靠得很近,就连火锅味都无法掩盖的一股威胁性。 周沉眼神沉淀下墨色,他定定看着陈酒,开口欲言—— “队长,我们买了好多东西,咱们去网吧怎么样?我查了地图,很近的!”祁天和其他几人兴冲冲地回来了。 打断了周沉满腹无法发泄的情绪。 周沉闭了闭眼睛,神情重新变得平静。 “十一点之前要回基地。” “知道啦知道啦,HQ也和我们一起去呗?” “这得问问Summer。”HQ队员纷纷看向夏子慕。 夏子慕微微一笑:“可以。” “——哦耶!”队员欢呼起来。 第103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7) 最近的网吧有一公里多, 他们索性走过去,顺便消消食。 晚上刮风很小,即便吹起来了也是很舒畅的凉风,黑夜之下, 一盏盏路灯亮起来, 店面也亮了招牌,来来往往的人欢声笑语, 非常有城市专属的生活风味。 祁天和彭安走在最前面带路, 周沉和夏子慕聊着什么,见陈酒低头玩手机, 越走越慢, 便把人提溜过来,让他别走丢了。 陈酒很不爽于周沉对他宛若对待小孩的态度,一旁许嘉南还幸灾乐祸地笑,陈酒一拳锤过去, 许嘉南顿时非常夸张地大喊一声, 开始装死游戏。 陈酒:“……对三岁小孩也没有这么哄的吧!好浮夸的表演。” 他总觉得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 但想不起来。 走了一阵,陈酒手机一震, 有人给他发了个信息。 余刃:有想吃的吗? 附上一张商店货架的照片。 !! 陈酒终于想起来落下了什么。 “余刃还在商店呢。”他扶额道, “你们怎么回事?” 祁天一拍脑门:“他出去打了个电话, 我和彭安买了东西就出来了, 忘了。” “我去找他吧。”陈酒说, “我知道地方, 等会和你们汇合。” “诶——”话还没说完, 陈酒已经跑了。 “我去找他吧。”许嘉南皱了皱眉, 有些担忧。 毕竟天都黑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祁天说, “护着小鸡的老母鸡,哈哈哈哈!” 许嘉南:“……” “能出什么事啊,外面这么多人呢,而且这里到商店也就二百米。”祁天笑道,“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行啦,陈酒不是小孩子,你放宽心。” 紧张过度的人,除了许嘉南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我想起有东西落在店里了。”夏子慕道,“你们先走,我回去一趟。” 他转过身,HQ队员摸不着头脑:“Summer落下什么了?刚才我们走的时候,都收拾干净了啊。” 周沉看着夏子慕离开,开口欲言,最后想了想,到底没有开口。 的确,这段路很短,应该没什么危险。 陈酒原路返回,途中要经过一条五十米长的小巷子,巷子很黑,没有路灯,走过去的时候要开着手电筒才能看清路。 陈酒以前最讨厌走得就是这种路,因为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他。 阴森森的。 但陈酒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害怕,只是步伐加快了一些。 系统:“你害怕什么?” 陈酒:“说什么呢,我没害怕。我一拳能打十个,我怕什么?” 反问就是心虚的表现。 系统幽幽道:“人的确没什么可怕的,无形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你说……对吗?” “……”陈酒表情僵硬了,“你在开玩笑吧?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 “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鬼。”系统话题一转,“但灵异区有。” 陈酒原本放松的神情又紧绷起来了:“灵异区?” 倘若陈酒是只猫,现在大概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撸不顺的那种。 好在系统下一句话是:“不过灵异区的占比很少,几乎是0.05%的比例,所以你不用担心。” 陈酒听了这话,本该放下心,但他的神经却异常敏锐起来,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 系统:“都说了这个世界没有鬼。” 陈酒步伐更快,压根不敢往后看,他的的确确感觉到了一阵目光,在漆黑不见五指的远处投射过来,那种感觉让他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瞬。 但听到系统这番话,陈酒到底还是放心了些,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可怕的。他以前打架的经历可不是说着玩的。 脚步声自黑暗中响起,有人靠近了他,且步伐沉稳,明显是个成年男子,陈酒走得越快,身后那人也随之加快脚步。 陈酒浑身紧绷,不知道究竟是谁躲在暗处,又想对他做什么。 离巷口还有一段路程,陈酒疾步行走,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大,身后那人也越发肆无忌惮地跟着他,忽地,陈酒转过身,手机灯光照向来者,想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人果然没有防备,伸手挡住刺目光线。 陈酒看清那人模样,错愕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夏子慕耐着性子道:“忘拿东西了——能把手电移开了么?” 这可真是闹了个乌龙,陈酒颇为无语地放下手机,一旁忽地传来瓶罐倒落的声音,随后一声猫叫,一只猫窜了出去。 夏子慕和陈酒并排走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道:“你从小就怕鬼,刚才是不是吓得腿软了?” “谁腿软了?”陈酒当然不会承认,“你才腿软了。” 夏子慕走在他身边,安全感不可避免地增加了不少,与此同时,陈酒也感觉那道始终凝视着自己的视线消失了。 难道真的是夏子慕? 但总感觉……怪怪的。 系统突然道:“你触发了一个剧情点。” 陈酒:“??” 系统每次提示剧情点的地方都很突然,陈酒一脸懵逼:“我触发什么剧情了?” 系统这次嘴却很严,陈酒怎么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得放弃。 余刃在商店门口等他们,手里提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的小零食,甜口居多,陈酒看了都觉得牙疼:“你这么爱吃甜的?” “你不喜欢吗?”余刃看向陈酒身边的夏子慕,“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哦,他忘拿东西了。”陈酒示意夏子慕去拿东西。 夏子慕却道:“刚才想起来,东西就在口袋,不用拿了。” 陈酒:“……这家伙。” 夏子慕道:“既然来了,再买点其他东西吧。” 陈酒不知道夏子慕说得‘其他东西’指的是什么,一脸兴冲冲地走向零食区,之后被夏子慕提溜到了日用品区。 “干什么?我不买日用品。”陈酒说。 “这个,你也不买?”夏子慕单手插兜,冲着货架点了点下巴,冷淡道,“HQ里没有这种东西。” “不买,是还想让我哄你喝药么。” 陈酒面对满柜子的抑制剂颈环和隔离剂,傻眼了。 这玩意,他还需要? 陈酒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什么发热期,都与他无关。 他想离开,余刃却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他说的不错,防患于未然,你还是买一些吧。” 这东西对陈酒而言就很女生在超市买姨妈巾似的,有一种无端的羞耻感。 陈酒面对花花绿绿的瓶子,着实是不知道该要什么款式,随手捞了一支,也不看是什么,就要往门口走。 “那是Beta专用。”夏子慕提醒道。 陈酒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刃追过去。 夏子慕不着急,他视线从一众牌子中掠过,最后选择了一支陈酒常用的抑制剂。 陈酒以往的抑制剂,都是他买的,陈酒对这种东西向来不上新,有什么用什么,有一次,夏子慕忘记了给他买抑制剂,陈酒随便选了一支,结果那是Alpha专用的抑制剂,打进去直接过敏了,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好。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有没有用错。 夏子慕又想起刚才在陈酒身上闻到了一丝浅淡的柠檬香的味道,犹疑片刻,看向了颈环。 陈酒不爱戴这东西,嫌它像个狗环,夏子慕在他身边的时候,不戴也罢了,但现在他没用隔离剂,去了网吧,乌烟瘴气的,他不想陈酒的味道被别人闻到。 一旁的导购小姐察言观色,上前对夏子慕介绍道:“先生,您是想为您的Omega挑选一枚颈环吗?” 夏子慕神情淡淡:“是。” “那您的Omega现在是处于发热期吗?这款颈环不但有隔离自身信息素的功能,还可以净化周围空气,避免您的omega闻到过多的信息素哦。” 导购手里拿着的是一个蕾丝花边的颈环,颜色是非常粉嫩的粉蓝色,是陈酒绝对不会使用的类型。 夏子慕移开视线,拿起一个纯黑的颈环,这上面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只在接口处做了一个银色纽扣的设计,看上去非常酷。 导购小姐笑道:“这一款也是我们卖的很好的一款呢,非常简约时尚,是非常百搭的基础款,您的omega肯定会喜欢的。” 导购小姐说了一通,夏子慕微微垂眸:“那就要这个吧,帮我包起来。” 导购小姐正要把手里的放回原位,见这个一脸冷淡的Alpha指了指蕾丝花边的颈环,漫不经心道:“还有这个。” 把黑色颈环给陈酒的时候,陈酒一脸迷茫:“这是什么?你养狗了?” 夏子慕:“……” 他说这是颈环,陈酒果不其然炸了:“我不戴,要戴你带。” “听话。”早就料想到这个局面的夏子慕淡定地把蕾丝颈环塞回口袋,熟练地哄道,“你还在发热期,网吧里什么人都有,很容易被诱导发热。” “我已经好了。”陈酒最听不得这种话,径直往前走,却被夏子慕拉住。 陈酒拽了一下,没拽动。夏子慕有些头疼,陈酒自从离开他之后,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简直已经无法无天,到底是谁惯的? “你知不知道,”夏子慕沉下语气,“你现在只是暂时脱离了发热期的状态,原因是你才打过抑制剂,但你的信息素还在往外散。” “但凡有个Alpha离你半米之内,他就能闻得到。” “一个发热期,没有被标记的Alpha,还不戴颈环,”夏子慕的手似乎从他后颈掠过,并未落到实地,“是什么意思?” “那个意思是,你允许被标记。” “一个路过的,陌生的Alpha,都可以标记你。” “陈酒,你是这意思么?” 陈酒惊诧极了,看着夏子慕的面容,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像是被他的味道引诱,夏子慕桎梏着他的手指将他攥得更紧,陈酒没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性,甚至陈酒感觉到了来自于夏子慕身上,Alpha的威压。 那感觉让陈酒发慌,无力,腿软。 如果不及时逃离,就会被标记。这种危险的想法宛若一个警示信号,陈酒心中警铃大作,只得暂时示弱,悻悻道:“我戴,行了吧!” “给我。”他不情不愿道。 夏子慕这回却没有再纵着他,拿着颈环,对陈酒道:“抬头。” “我自己来。” “别废话。”夏子慕冷冷道,“还是说,你不想戴?” 夏子慕现在表现阴晴不定,陈酒也没把握他真不动他,打又打不过。 夏子慕要是在古代,铁定是个暴君。陈酒腹诽道,这个世界里,Omega没有Alpha强,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酒还是很识时务的。 他仰起头,眼里带着很明显不甘愿的情绪。 夏子慕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揉了揉陈酒的头发,动作很温柔,然后夸一句:“乖。” 他动作很绅士,手指并未触碰到他的皮肤,只有一些必要的,若有若无的气流,陈酒无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几下,他有些痒,躲了一下,夏子慕也没有生气,快速地将颈环戴好了。 陈酒有些不适应地拽了一下,夏子慕道:“睡觉前才能摘下来。” “知道了。”陈酒有点烦躁,他不喜欢被拘束起来的感觉,也不喜欢在脖子上戴个链子。 “这很正常。”夏子慕耐心地说,“其实大部分omega出门都会戴着这个,据说会给他们安全感,也会防止意外发生的时候被意外标记。” 陈酒摩挲着颈环,这是软质皮革做的,并不硌皮肤,相反很贴合,戴上之后前面有些冰冷,很快就变得毫无存在感了。 他想起了原主,当时他应该是没有戴这个东西,才会被标记的。 但他不会。 所以……等夏子慕走了,他就把这破玩意摘掉。 夏子慕明显也没指望陈酒一直乖巧,他看着陈酒眼中的小打算,微微眯起眼睛,以威胁的口吻道:“倘若让我看到你把它摘下来了,我会给你换一个带密码锁的,睡觉也不能取下来,你可以试试。” “你敢?”陈酒怒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夏子慕轻笑一声,嘲道,“但凡我敢,你现在早就是我的了。” 这话说得一些不明不白,像是起了一段往事的开头,可夏子慕说完这句之后,便不往下继续说了。 余刃走过来,陈酒和夏子慕距离已经拉开,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已经散尽。 余刃看了看陈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颈环。 余刃微微一愣。 “是不是很奇怪?”陈酒指着脖子说。 余刃:“不……很好看。” 陈酒狐疑:“真的?” 余刃点点头。其实大多数omega都戴着颈环生活,而陈酒是个例外,这种东西似乎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乍一看,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黑颈环,衬得陈酒皮肤更白,脖颈和下颌线的线条优雅流畅,微微抬起头的时候,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性感。 也许是余刃的视线太过灼热,陈酒疑惑看过来,余刃微微避开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和陈酒,八字还没一撇呢。 果然,只要是Alpha,都克制不住内心那些肮脏的念头。 夏子慕和余刃一左一右走在陈酒旁边,这对奇怪的俊男靓男组合吸引了路人的目光,过路人都忍不住看他们。 陈酒被这种目光看惯了,一脸无所谓,反倒是余刃,微微侧过身,将陈酒挡住了些。 陈酒那仅剩的一点点不自在,全都来源于脖子上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东西,这玩意跟狗圈有什么区别? 走在街上,陈酒似乎又感觉到了一股贪婪的,阴森的视线,他扭头望去,大街上人不少,每个人都表现得很自然,很正常。 陈酒陷入沉思。 他好像知道……那个被触发的剧情点是什么了。 他们进的网吧是祁天在地图上随便搜的,因为没有十个人的包厢,他们只得选在外面,陈酒他们过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 陈酒看了眼屏幕,花花绿绿的,是他年少时很喜欢玩得一款网友,那时候陈酒经常逃课,跟认得小弟出去打架,当然刷网吧也是日常操作。 这个画面一下让陈酒有了兴趣。 他没想到这种世界里,也会有他熟悉的游戏。周沉并不在场,但他留了外套,搭在椅子上。 陈酒本想坐在周沉旁边,不料周沉旁边已经没有空位了,许嘉南面前的电脑黑着,正低头看着手机,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不玩的话,我想坐在这里。”陈酒说。 许嘉南正坐在周沉的旁边,另一边则是玩得正嗨的祁天。 许嘉南并未抬眼,懒洋洋道:“让我换座,是有报酬的。” 陈酒:“?” “给我一个吻,我就答应你咯。”许嘉南笑道,终于抬眼,扫了陈酒一眼。 这一眼过去,许嘉南表情微微凝滞。 陈酒没注意到许嘉南的表情变化,没好气地走向旁边:“你想得美,还是去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许嘉南道:“你什么时候买的颈环?没见你戴过。” 陈酒现在最不想别人发现的,就是他的颈环。偏偏许嘉南观察力那么好。 陈酒故作自然道:“刚买的,看上去怎么样?” 许嘉南故作思考:“太单调了,这东西不是有很多样式吗,你怎么不挑个好看点的。” 陈酒回想了一下,也没记起来他当时随便一瞥那架子上都有什么样的,好奇道:“好看的都什么样?” 许嘉南便拿出手机,给陈酒搜索了图片。 “这个就不错。”许嘉南煞有介事地指着一款道。 陈酒看了一眼:“大哥,你什么审美啊,这玩意是人能戴的东西吗?” 蕾丝花边,陈酒打死也不会戴这玩意。 简直会社死一辈子。 “这有什么不好?很多甜心小o都戴这种。”许嘉南道。 陈酒没好气道:“那你去找甜心小o戴去。” 他开了机,许嘉南凑过来:“这就生气了?” “我只是觉得你的审美品味有待提高。”陈酒斜睨他一眼,“打游戏了,别烦我。” 网吧的确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人来来往往,进了又走,各种味道混合着,当然也有各种信息素的味道,陈酒这时有点庆幸他戴了个颈环。 这玩意还是有点效果的。 玩了一会,陈酒摘下耳机,起身去了卫生间。 见他起来,余刃说:“我和你一起去。” “又不是小学生。”陈酒哭笑不得,“不用陪我。” 到了卫生间门口,陈酒才发现这居然还是分三种性别的,陈酒面无表情地进了omega的卫生间。 这个世界真的是操|蛋了。 从卫生间出来,陈酒经过拐角,与一个急匆匆的人相撞,幸好陈酒练过,这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可能性。 那人低着头,连连道歉,陈酒也看不清他的长相,没有在意,说了句没事。 那人便走了。 陈酒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酒回到位置上,手机蹦出一条提示。 他还差两个小时的直播时长,而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 原主虽说平日里不干正事,但对于直播的事宜还是比较上心,从来不会少时长。 陈酒看了眼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现在开始直播倒也来得及。 陈酒开了他大号的直播间,没开声音,也没开摄像头,但刚开,直播间还是刷出了不少弹幕。 “小硬币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漂亮老婆怎么不开摄像头呀?” “老婆!好久不见!今天玩点什么?” “小硬币今天上分吗?我可以带你!保证今天带你上王者~” “笑死,楼上在干什么,不知道Coin这个赛季还是黄金吗,上王者这话也说得出口。” 陈酒不怎么习惯看弹幕,随手瞥了两眼,便登了自己的游戏账号。 原主操作实在是烂,就连他粉丝都带不动,所以实至名归的黑粉也不少。 陈酒这一回,是打算好好玩一下的,哪怕不是作为职业电竞选手,但谁能想到他们这一桌全是最受瞩目,最有可能夺冠的选手呢? 说出去怕是都不相信。 但陈酒没打算蹭他们的光,他只想打好自己的比赛。 登上游戏,陈酒按例先去领了东西,正要开房,左下角弹出几个邀请框。 陈酒本来没打算看,但他的弹幕突然增多了不少,而且全是感叹号。 “!!!小硬币你牛啊,居然连CZ的朋友都交上了!” “我没眼花吧?那账号是South本人吗?” “我的Summer!这肯定是盗号吧!!!” “梦幻联动啊呜呜呜呜,虽然我从未说过,但我真的很想看South和Summer跟小硬币一起打游戏,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一定是的!” “这不是盗号吧?肯定不是吧?我去隔壁直播间看了一圈,是真的!筒子们,我磕到真的了!” “Coin你要答应谁!能不能两个全要!” 陈酒有点疑惑,往那两个邀请框上一看。 “‘CZ—South’邀请您组队排位·5V5王者峡谷,是否答应?” “‘HQ—Summer’邀请您组队排位·5V5王者峡谷,是否答应?” 陈酒:“……” 陈酒转头看向许嘉南,没错,这个人也开了直播,这下是完全大号没跑了。 许嘉南看了眼陈酒的屏幕,笑了。 “Coin,你选谁?” 第104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8)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一手搭在椅背,有些疑惑道:“……你在直播?” 陈酒正愁如何拒绝这两人的邀请,听到周沉的声音,吓了一跳。 直接把邀请都给叉掉了。 周沉刚从外面回来, 他没穿外套, 身上透着一股夜晚的凉意,微微俯身时, 几乎像是把陈酒整个人都揽在了怀中。 陈酒极少有和周沉如此亲密接触的时刻, 身体都有些僵硬,手指停在鼠标上不动了。 周沉却似乎没有感觉到陈酒的异样, 颇为新奇地看着陈酒的屏幕:“我倒是不知道, 你还有这种兴趣。” 这话听上去有点像嘲讽,毕竟陈酒的技术,周沉是见识过的。在几次见家长的重要场合,原主因着周沉不能在长辈面前轻易拒绝他的要求, 便让周沉陪他打游戏。 周沉的确没有拒绝, 但也没有让原主享受到应有的男友待遇。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 应该是他和周沉走一路,他被多人围攻的时候周沉舍命救他, 但实际上他是选了辅助, 但周沉一点要照顾他的意思都没有, 作为打野, 非常迅速地在满场长经济, 辅助压根跟不上他的速度。 更别说被人追着打的时候, 周沉也没有救过他。 而现在, 陈酒却做了游戏主播。 光是想一想, 就知道他那两万粉丝绝不可能是因为他的高水准操作被圈粉的,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周沉看了他的段位,道:“你要打排位?” 陈酒“嗯”了声。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周沉对他冷嘲热讽,他也就顺势和周沉吵一架,把关系拉开一些。 陈酒研究了任务目标,其实是有点对立的,又要让周沉喜欢他,又要让他和周沉之间产生无法避免的矛盾,用一个成语形容,又爱又恨? 陈酒原本的计划就是依靠剧情原本的NTR任务让周沉吃醋,产生占有欲,毕竟男人最懂男人,轻易到手的东西弃之如敝屐,别人都来争抢的东西会上赶着要,这其实说起来不算是爱,只能说是一种雄性的本能。 我可以不要,但是其他人也不能要。 现在看来,任务进展倒是挺顺利的。 “你能带我上分吗?”陈酒试探道。 周沉果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落到了陈酒身上,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十分瞩目,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一个颈环。 周沉的观察力实际上是很敏锐的,有些东西他看不见,只能是他故意装作看不见,但却不是真的没看见。 周沉不知道陈酒怎么突然用起了颈环,只当他是防患于未然,这样也好,起码信息素不会被其他人闻到。 思及此,周沉的心又变得略微焦躁起来。 他和陈酒的匹配度低,这早已是注定的事实。 过往他可以不在意,但事到如今,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信息素的匹配度和婚姻的幸福度是有极大的正比关系的,但凡匹配度低的恋人,最后几乎都没有好结局,这是社会研究调查的结果。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当完全标记之后,两人段位信息素匹配度会有一定程度的提高,也有过标记过后从15%到95%的案例。 久久不见周沉回复,陈酒便知道了答案,失落道:“那我自己排吧……” “可以。”周沉说。 “不行就……嗯?”陈酒懵了,“你刚说什么?” 周沉道:“带你上分。” 电竞队员都有好几个小号,偶尔也会去打路人局,粉丝局,但周沉似乎从来没用过小号。 而他的大号和陈酒段位差异太大,是没办法一起排位的。 陈酒以为周沉只是说说而已,不料过了一会,果真有个人加他好友。 周沉和陈酒中间隔了一个许嘉南,谁也没说话,反倒是许嘉南道:“你和Will排?加我一个。” 房间里齐刷刷三个黄金号,只有陈酒是大号,其他两人都用的小号,名字也很稀奇古怪,不是队号。 弹幕又变了。 “宝宝你怎么都给拒了!呜呜呜我想看大神是怎么宠小硬币的。” “Coin你好狠的心啊,居然拒绝了我最爱的两个男人,难道还会有第三个男人吗?” “只有我想看两位大神带菜鸡带不动然后翻车的场景吗?那一定很搞笑哈哈哈哈哈。” “楼上黑粉举报了,我们小硬币又不是靠技术吃饭!” “这两位是谁?ID好陌生,小号吗?” “这个时间大神贼多,小心被虐哭。”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Coin被虐合集十已经准备就绪——” 陈酒没搭理弹幕,见人齐了便开房,匹配极快,对面几人都是很朴素的皮肤,不像他这边…… 嗯? “我好像看到了对面有个人用的是Coin情头?头像还能撞呢?” “嗐,这有什么,网上头像早就烂大街了,甚至我都用过一模一样的。” “但是……他们连名字好像都是情侣名啊?” 对面那个和陈酒用了情头的人,昵称叫“Nico”。 陈酒:“……” 说来巧了,这人他认识。 这号,都是他和曾经的男友,一起注册的。 陈酒视线扫过对面,Summer坐在离他隔了两个人的座位上,神情很专注地看着屏幕,那被无数少女粉称为神级颜值的面容没什么表情,似乎察觉到了陈酒的视线,Summer抬头,与陈酒撞上,陈酒猝然收回视线。 游戏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有万千种巧合,但是能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在流量爆棚的晚高峰游戏时间,在无数网瘾少年点下“开始游戏”的那一瞬间,还能和前男友匹配成对手,这不能说是缘分,几乎可以说是奇迹了。 陈酒选了战士,他没想过Summer会选射手,毕竟这家伙现在一心打野。 周沉选了打野,而许嘉南竟然选了辅助。 陈酒啧了声:“你辅助?” “随便玩玩。”许嘉南懒洋洋道,“这种局,有什么可怕的?” 看来许嘉南还没发现对面的“Nico”是Summer这件事。 陈酒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许嘉南这个辅助跟着陈酒去了上路,陈酒说:“你跟射手去啊,跟我干什么?” “射手不需要我,”许嘉南道,“相信他一个人可以的。” 陈酒:“……”听你这么说,射手会哭的。 每个射手都是脆弱的,他们需要一个奶妈给他们安全感。 陈酒一路奔向草丛,打算给对面的射手来个措手不及的偷袭,对方射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陈酒蹲了一会,腿都快蹲麻了,对方才姗姗来迟。 他没带辅助,一个人悠悠清着兵线,陈酒心中一喜,一个技能瞬移过去,便窜到射手旁边,重锤出击—— 倘若是一般射手,见状大概都会仓皇逃跑,毕竟射手很脆,前期攻击又出不来,而陈酒的战士明显是个前期流,一锤下去,至少能砸半格血。 果不其然,陈酒一砸就是半格血,对方似乎被陈酒这一操作惊呆了,居然就傻傻站在原地等锤。 但这时许嘉南却道:“撤。” 陈酒不愿意撤,接下来他能拿一血,为什么要撤?于是继续痛扁射手。 眼看陈酒这一劫躲不过去了,许嘉南收回视野,沉重道:“他在蓄能,刚吃了个Buff。” 陈酒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开始了反击,也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陈酒的血条飞速往下降,陈酒高喊“卧槽”,一边大为震惊,一边尝试攻击,但很快他就发现对面射手似乎一直在吸他的血! 陈酒自知不妙,赶忙往塔里撤,许嘉南跳到陈酒面前为他抵御伤害,掩护陈酒逃跑,陈酒咬咬牙,转身跑了。 这一招是有用的,起码许嘉南倒地之前,安全互送陈酒回了塔下,陈酒吃了个血包,满怀着对许嘉南的愧疚之心,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对方射手居然进塔强杀! 陈酒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操作,血包刚吃下去还没升,技能也没冷却,很快就被对方KO了。 射手站在陈酒的尸体上,半晌,浮现一个微笑的表情,似是嘲讽,随后他转身,头顶冒出昵称:Nico。 靠!! 陈酒怒了。 头顶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许嘉南以为陈酒生气是因为被杀,安慰道:“对方射手应该是个高手,下次小心一点。” 岂止是高手啊。陈酒没好气道:“他是Summer。” 许嘉南微微一怔,又看了眼那个“Nico”的信息:“……” “你们俩分手了还用情头,”许嘉南有点不爽,“不合适吧。” “我只是懒得换而已。”陈酒嘟囔。 实际上,这个号还是夏子慕给他建的,直播这件事情,也是夏子慕教给他的。 陈酒对于游戏的事情完全一窍不通,那时候他还在发愁找工作的事情,而夏子慕已经是有名气的电竞选手了,夏子慕那时候问他,要不要试试直播打游戏。 陈酒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当是玩一玩,便答应下来。 夏子慕给陈酒建了一个号,又给自己建了一个号,带陈酒上分。但陈酒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反倒是因为脸圈了一波粉。 当时夏子慕似乎还有些吃醋,让他以后直播不要开摄像头了。 陈酒却逐渐享受到了直播的趣味,甚至于最后成为了一份稳定的职业。 游戏再度开始,陈酒野心勃勃,雄心壮志,对许嘉南说:“我们一起会赢的!” 许嘉南满脸复杂,最后哄小孩似的附和:“对,会赢的。” 第105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29) 结果这把输得贼惨, 陈酒几乎是复活之后就被杀,复活之后就被杀,经济倒数第一,就连许嘉南经济都比他高。 弹幕全在‘哈哈哈哈哈’, 陈酒很久没有这么惨过了, 毕竟打的是低端局,只要不是对面有特别厉害的人, 还是可以勉强维持一下局面。 陈酒差点蹦出脏话, 还是系统一直让他维持人设,小少爷人设是不会骂脏话的。 周沉注意到陈酒这边的情况, 让陈酒和他换路走, 陈酒心想那好吧,于是换去了下路。 陈酒原本已经没什么信心了,但他逐渐感觉自己的手速好像变快了,最后甚至反杀了对方战士, 拖着残血往塔下跑, 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个打野, 陈酒吓了一跳,心想完了, 又要给夏子慕送人头了, 但还是按下了攻击键。 出乎意料的, Nico不知道怎么回事, 出来后一动不动, 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 陈酒几锤下去, 他死了。 陈酒:“……” 胜利来的猝不及防。 这明显是夏子慕在放水。 陈酒不知道为什么, 反而更生气了, 噼里啪啦打字。 Coin:你让我干什么? 与此同时,Nico在公屏发了一行字:卡了。 好家伙,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陈酒这一队还是很强的,虽然前期一直被压着打,但后期的时候,夏子慕不知道怎么,有意无意给陈酒送了几个人头,陈酒经济也起来了,最后一路推到对方防御塔下,赢了。 陈酒又跟他们打了几场,这次没遇到熟悉的人,但是逢打必赢,陈酒从一个黄金一路晋升星耀,把弹幕观众都馋哭了。 “我的天,这两位朋友太强了吧,我也想有这种朋友!” “有没有人觉得这两位朋友的打法有种熟悉感?尤其是打野……刚才他用的连环技能不是谁都能用的出来的。” “你直接报Will身份证号码得了,都是CZ粉谁看不出来啊。” “所以Will是带Coin上分?那另一位盲猜是South。” “加一。有没有觉得第一局那个射手和Coin也认识?不然Coin为什么那么问,有点像在撒娇。” “好家伙,你别告诉我那是Summer,我不信!他当时亲口说了比赛期间不谈恋爱的!” “什么?Summer怎么可能喜欢Coin这个小菜鸡,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打了许久游戏,陈酒打了个哈欠,直播时长够了,也到点了,便和观众说了下一次的直播时间,说完有点口渴,便去柜台买水。 有人在柜台前买东西,陈酒便站在他后面等,那人一转身,看到陈酒,眼中惊诧神情一闪而过,随后跑开了,还不小心撞到了陈酒的肩膀。 “怎么了?”许嘉南走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 陈酒摇摇头:“没什么。”他肩膀被撞的有点疼,可见那人刚才用力之大。 回到基地,大家都困倦了,这一路又吃又玩,明天又要打比赛,都各回各屋,洗漱睡觉了。 陈酒从刚才就感觉很困,一路上哈欠打个没完,不停地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就进屋了。 原本想着直接睡觉的,但一身的火锅味,还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弄得陈酒心情不太好,也没开卧室的灯,顶着一片漆黑,半睁着眼睛进了浴室,脱了外衣,往洗衣机里一丢,随手摘去麻烦的颈环放在一旁,打开淋浴器。 温暖的热水倾泻下来,陈酒抹了一把脸,被热气蒸得更困了,便闭着眼睛从架子上拿了一瓶洗发水。 边打泡泡边洗头发,结果洗着洗着……这洗发水为什么是绿茶味的? 夏子慕从来不会用这种味道的洗发水,他也不用。 难道一年不见,他连喜好都变了? 隐约的困惑在心头浮现,陈酒头上全是泡泡,睁不开眼,只得先冲水。 绿茶的味道很浓郁,倒是挺清新。 许嘉南在外面打了个电话,刚推开门,便敏锐听到屋子里有水声,屋内却是一片漆黑,只有浴室亮着灯。 谁在里面?许嘉南心生疑惑,一步步缓缓靠近浴室,轻巧且悄无声息,浴室的门没关,微微一推便开了。 ——那人不着寸缕,背对着门,正在喷头之下冲洗,他微微仰着头,莹润玉白的肩头,肩胛骨随着动作起伏形成一条蜿蜒且漂亮的曲线,腰很窄细,仿佛一手可握,而臀部又很挺翘,接下来则是笔直修长的大腿…… 这一切都笼罩在氤氲温热的雾气里,若隐若现,淅淅沥沥的小水珠顺着那人乌黑湿润的发丝蜿蜒而下,肆意亲吻在那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流淌在从未有人到访过的隐秘角落。 像是察觉到了声音,陈酒。有些疑惑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朝门口看过来,发现门果真是开了一条缝,怪不得有风进来。 陈酒洗完头,才观察了一下浴室,这浴室里很干净,里头洗浴用品不多,像是才摆进来的,陈酒心里“呵噔”一声。 坏了,他居然走错房间了! 走错房间不说,他还用了别人的浴室。 陈酒:“……” 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陈酒的困意都被这一乌龙给吓走了,他也没有心思再继续洗,更困难的是,他没拿换洗衣服,屋里也没有他的洗漱用品。 甚至连条毛巾都没带进来。 要是早知道有现在这个局面,陈酒打死也不会进来洗澡。 不过好在门外静悄悄的,灯也没亮,这房间的主人好像还没回来。陈酒便打算暂时借用一下这位大兄弟的毛巾,都是男人,应该不介意吧? 陈酒用毛巾擦了擦身体,问题又来了,衣服已经丢进了洗衣机,那里面原本便是有水的,即便拿出来也不可能再穿上了。 陈酒唉声叹气,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只得拿了一旁的浴袍,搭在身上,出去了再说。 陈酒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瞬间起了鸡皮疙瘩,陈酒走出浴室,正要往屋外走,只听一声轻响,屋内骤然明亮起来。 眼前一片刺目,陈酒被迫用手挡住光线,听到那人疑惑一声,道:“陈酒?” 是许嘉南的声音。 陈酒又开始头疼了。 许嘉南看着站在一片白昼下的陈酒,暖光之下,他刚被水淋湿过的皮肤宛若奶油一般,泛着微粉的光泽,浑身的气息也很甜美,像一块送上门的小蛋糕。 许嘉南喉头微微一滚,状似无意打量陈酒,他穿着自己的浴袍,浴袍本就不合身,腰带没有好好系上,前敞的领口什么都遮不住,露出两点粉嫩。 许嘉南声音微哑:“来我房间,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陈酒尚且不知他几乎是以半裸的姿态面对许嘉南,更不知道他自己对于许嘉南的影响力有多大,见了许嘉南,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进了周沉或者余刃的房间,他都会比现在尴尬的多,也许是因为许嘉南给他的印象还是很温暖的,哪怕是有什么尴尬局面,许嘉南也会心有灵犀地帮他打马虎口。 陈酒道:“走错房间了……用了下你浴室的毛巾,你要是介意的话,我明天给你买一条新的?” 许嘉南不答,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此刻蕴含着陈酒看不懂的深沉情绪,注视着他。 房间里的空气很清新,大约是临走前开了空气净化的原因,极其细微的“嗡嗡”声透着一丝凉意,陈酒忍不住将浴袍裹得更紧了些。 许嘉南察觉到陈酒怕冷,抬手关了净化器。 在这期间,许嘉南的眼睛一直没用离开过陈酒,像是在斟酌,在犹豫,在克制。 静谧的空间之下,陈酒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不知道是不是本能里的直觉在疯狂警示,他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等会来取衣服。” “衣服?”许嘉南终于开口了。 “嗯……刚才扔进洗衣机里,都湿了。”陈酒有点不好意思道。 这么蠢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干。 不知道是不是戴颈环带久了,蓦地摘下来,脖子上却显得空荡荡的不太适应。陈酒正想着,从许嘉南身边离开的时候,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许嘉南的手很烫,比刚洗过热水澡的陈酒体温还要高,陈酒下意识挣脱了一下,竟然没挣开。 “还有事吗?”陈酒困惑地问。 许嘉南看出他是纯纯的困惑,似乎完全不知道他此举对于自己来说是多大的刺激。 这就完全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把许嘉南看成一个Alpha。 许嘉南眼瞳逐渐暗沉,将陈酒拉到身前。 “一个omega,穿着我的浴袍,用了我的浴室和洗发水,然后出来和我说是走错房间了。”许嘉南唇角微微勾起,话中却丝毫不带笑意,“我只会觉得,他是在勾引我。” 陈酒现在简直已经对“勾引”这个词免疫了,刚说了声‘我没有’,正要解释,许嘉南却低下了头。 他一手扣住陈酒的手腕,手指微屈,按在那细瘦的腕骨之上,力道并不大,像是怕破坏了易碎的琉璃,另一手搭在陈酒的后腰上,隔着一层绵软的浴袍,若有若无地碰触着。 明明是绅士到极致,不该碰的地方一点没碰,陈酒却感觉有一股热意从他触碰的地方延伸开来。 许嘉南离他极近,彼此之间都能感受到呼吸气流的相互碰撞,陈酒眨了眨眼睛,眼睫毛似乎触碰到了对方的面颊,而这似乎像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许嘉南呼吸一滞,低头吻了下来。 陈酒压根无处可躲,许嘉南把他按的太死了,他甚至连转身都没办法做到,就这么被抵在了墙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墙面,隔着干爽的浴袍也能感受到的凉意。 但许嘉南的吻更为灼热,开始像一只蝴蝶在唇上跳舞,陈酒紧绷的神经因此微微松懈,他只以为许嘉南在和他闹着玩,偏头要避,但随着他躲避的姿态,这吻便不再显得那么纯情了。 有些生涩,却显得莽撞的亲吻,在陈酒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时刻进行,逼着陈酒专心应对,陈酒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几不可闻的抵抗声,全部被忽略不计。 他完全跟不上许嘉南的吻法,很快就喘不上气了,也顾不得礼仪,咬了许嘉南一口。 许嘉南吃痛,缓缓退出来,两个人都在喘,陈酒目光怔忪,因为憋气,脸颊透着一层薄薄的红,眼睛里透着一股怒意,但在许嘉南看来却甚是可爱。 他喜欢陈酒全神贯注,眼睛里只有他的样子。 许嘉南轻轻抚摸他的背,像是在顺一只即将炸毛的小猫的背毛一般,耐心且温和。 “抱歉,我只是……情不自禁。” 他稍稍退开,但仍没有放开对陈酒的桎梏,低头看着陈酒,目光温柔得像是倾泻在月光中的一支圆舞曲,绽开了层层叠叠的玫瑰花。 “陈酒,做我男朋友,好吗?” 陈酒仍陷在被强吻的惊惶不定中,听到许嘉南的话,并未答应下来。 这一刻,许嘉南给他的侵略感实在太强了,强得让陈酒觉得许嘉南可能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恋爱人选。 陈酒依然坚定自己是一个纯粹的直男,哪怕前两个世界翻车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又无法避免地牵扯到和男性谈恋爱—— 但他真的不想做被压的那个啊! 模糊的零星记忆让陈酒心里还是有强烈的拒绝感。 无法控制的快|感,以及被进入的屈辱感,这一切都让陈酒在心里给许嘉南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如果说是选男友,陈酒心里还是很倾向于余刃的。 原因无他,余刃看上去就不像这种性|欲强烈的人,何况这人对陈酒说一不二,完全就像一条听话的忠犬,毫无侵略感,且相处起来很是舒服,没准他愿意和自己柏拉图呢? 在强烈的危机之下,陈酒心中的天平瞬间在几人之中倾斜给了余刃,张口就道: “——我不愿意!” 许嘉南一怔,并未生气,轻轻摩挲着陈酒的侧脸,目光轻轻落在他被亲得红润的唇瓣上。 “为什么?” 因着许嘉南是俯视他的姿势,陈酒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颇为别扭地按住许嘉南的手:“我不喜欢你。” “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许嘉南道,“你明明也动情了。” 陈酒:“我没有!我其实喜欢的是……” “周沉?”许嘉南说,“你喜欢周沉,他可不喜欢你。听说了吗?他这几天已经在准备,取消和你的婚约了。” 陈酒一怔:“这不可能。” 许嘉南微微一笑:“是不是真的,你大可以打电话回去一问。” 陈酒突然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线索,倘若是真的,那么后面的任务更方便了。 见陈酒不说话,许嘉南以为他是在难过,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还得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轻声哄着:“周沉不值得你喜欢,你早晚会看明白这一点。喜欢我不好么?我们匹配度应该很高,以后也会生出可爱的宝宝。” 生……什么?陈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居然还有那……功能,居然不论男女吗?! 见陈酒一脸惊诧,许嘉南一顿,善解人意道:“若是不想生,也不勉强。但周沉家里,可是需要他延续香火的。即便你不愿意,也是没办法的。” 陈酒:“……”好了,周沉拜拜。 但是,“我喜欢的人不是周沉。”陈酒别开眼,嘟囔道。 许嘉南目光一利:“那你喜欢谁?夏子慕么?” 陈酒不知道许嘉为什么又提起了夏子慕。 在陈酒心里,夏子慕肯定是陈他绝对不会再触碰的类型了,毕竟原主渣了他。一般人都绝对不会再爱这种人,夏子慕现在就算再示好,背后肯定隐藏着报复动机,陈酒还没那么大的受虐心理。 陈酒没说话,只是在思考脱身之法,许嘉南却又想起了陈酒刚来发热期的时候,夏子慕将他们全都挡在屋外,自己一个人照顾陈酒的场景,唇角笑意逐渐变冷。 然后他听到陈酒说:“不……我喜欢的是,余刃。” 这个名字从陈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许嘉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余刃。”陈酒坚定道,“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许嘉南:“你想骗我,也找一个适合的人。” “不,其实……”陈酒道,“我和他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了,只能说是缘分。” 许嘉南轻轻一笑:“你觉得我会信?” “信不信由你。”陈酒说,“放手。” 许嘉南沉默几瞬,松开了手。 陈酒呼出一口气,手撑着地正要起身,许嘉南却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陈酒尚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扔到了床上,随后男人便压了上来。 “你想找什么借口都无所谓,只有信息素是最诚实的。”许嘉南道,“你发热了,我这里没有抑制剂,没法帮你控制。” “我不喜欢你!”陈酒没想到许嘉南居然强来,当即强烈挣扎起来,但他的力道宛若蚍蜉撼树,通通石沉大海。 许嘉南俯下身来,罩下一层浓重的阴影,一动不动地看着陈酒。 陈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一动不敢动。 这一平静下来,陈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有些异样。 和发热期那天一模一样的症状,陈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这几天都已经好了,现在却又变成这样了。 陈酒颇为恼火:“你放我下去!我要抑制剂。” “在一个Alpha的床上说要抑制剂,你觉得可能吗?”许嘉南深吸一口气,“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我只当你是朋友!”陈酒说,“我们就当朋友不好吗,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可爱的omega,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我这棵树上呢?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你,你别这样!” 陈酒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许嘉南是一点也经不起刺激的,心爱的omega躺在他的身下,散发着香甜的,宛若求偶一般的信息素的味道,还说着自己喜欢的是别人。 许嘉南眼中蕴起风暴,他一点一点地拉开陈酒的腰带,虽然陈酒现在已经衣衫不整了,那腰带顶多就能挡住一小部分,绒白的布料之下,让陈酒像是一块被丝绒包裹住的白玉,让他十分着迷。 他低下头,鼻尖轻轻蹭着陈酒的脸颊,宛若撒娇一般,动作却一点也不规矩。 陈酒强忍着声音,许嘉南见他忍得难受,便又去亲他,低声道, “不要忍着,喊出来。” 陈酒目光失焦,发热期其实是宛若温水煮青蛙一般,直到现在,他才又感觉到那股难耐的感觉,宛若一把火在身体内部延伸,他想蜷起身体,却也做不到。 陈酒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听得许嘉南原本坚硬的心又柔软了一块。 陈酒眨眨眼,眼睫毛是都凝上一层水雾,许嘉南轻轻一碰,便化作水落了下来。 “别哭。”许嘉南轻轻吻在陈酒的脸上,陈酒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 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过了半晌,突然打了个冷颤,急促地呼吸起来。 许嘉南亲他的眼角,鼻尖,嘴角,下巴,喉结,之后亲到后颈的时候,陈酒终于发出了一声无法控制的泣音。 他声音微微颤抖。 “别碰那里……” 那里是omega最私人的领地,就在刚才,还隐藏在那黑皮质的颈环之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现在却没有了丝毫庇护,完全落在了男人不加掩饰的视线之下。 许嘉南盯着那里,仍在安抚陈酒:“没事的,别怕。”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早已凑上前,控制不住地在那里舔了一下。 只是舌尖微微的触碰,陈酒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我想标记你。”许嘉南喃喃,“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不喜欢陈酒看着别人。 也不喜欢陈酒拒绝他。 陈酒睁大了眼睛,失声道:“不要!” “那你想让谁标记你?”许嘉南说,他现在全然无了刚才的风度,或许没有Aloha能够抵御此刻的诱惑,加上陈酒不停的拒绝,哪个Alpha都无法容忍。 许嘉南完全没了刚才的温柔,重重舔了陈酒的颈部,那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却因为生理因素变成了无比敏感,压根碰不得的地方。 此刻却被残忍对待。 陈酒“唔”了一声,颇为难耐,加上发热期的反应,他终于哭出来了。 “你别碰我,我难受。” “等会就不难受了。”许嘉南捧着他的脸,吻了一脸的泪水,陈酒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泪水根本无法止住。 正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窜入耳膜,像是有人往这边走来,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啪——”地一声,门被人重重推开。 “陈酒是不是在你这——”夏子慕话未说完,尾音像是别人生生掐断了一般。 许嘉南听到声响,当下就拿一旁的被子将陈酒盖住,但夏子慕仍是看到了。 陈酒什么都没有穿,头发湿着,嘴唇异常的红,床上只散落着一条浴袍,而许嘉南和他的距离,近到是低头就能亲吻的距离。 此刻,那门噶吱一声,像是要被夏子慕给生生拽下来。 第106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30) 满屋的果香味, 夏子慕站在门口,脸色极差。 “陈酒,你是自愿的?” 陈酒没说话,他原本就有些混乱, 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再加上发热期身体的不适,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几瞬的沉默之后, 夏子慕懂了, 几步走过去,拽住许嘉南的衣领:“你强迫他?” 许嘉南轻呵一声:“我和你做的, 是一样的事情。” 夏子慕微微眯起眼睛:“等陈酒发热期过了, 他只会离你远远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感情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教。”许嘉南丝毫不畏,“现在, 你可以出去了吗?” 夏子慕冷淡松开手, 刚才的怒火似乎只是错觉, 他冷冷道:“我要带他走。” 许嘉南正要制止,夏子慕一眼看过去, 那目光犹如冰刀, 凌厉无比。 “——倘若你以后都不想再打比赛了, 你可以试试。” 许嘉南一怔, 嘲道:“我竟然不知道, 你也会这样威胁人。”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夏子慕走到陈酒身边, 手指拂过他汗湿的额发, 动作十分轻柔, 眼中却幽深一片, “他只会是我的。”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许嘉南道,“别忘了,他现在是周沉的未婚夫。” 夏子慕轻嗤一声,并未搭话,将陈酒连人带被子都抱了起来,走过许嘉南的时候,面无表情地说:“等会给你送新被子。” 陈酒实在太热了,在夏子慕怀里也不老实,一直扭来扭去的,来回嘟囔着什么,夏子慕快速回到房间,将陈酒放在了床上,心情不太好。 为了防止他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夏子慕去了阳台吹风,冰凉的夜风还唤回了些许理智。 夏子慕无法想象,如果他再来晚一点,会发生什么。 哪怕他在脑海中已经设想过无数次,他和陈酒再次重逢,陈酒已经是别人的omega了,他仍是无法平静地面对。 但幸好,陈酒现在还没有被标记过。 一旦完全标记,他和陈酒,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这个想法让夏子慕的胸口起伏几下,单纯的吹风已经无法让他的理智回归了,他现在需要一支抑制剂。 还有陈酒。 不知道许嘉南干了什么,让陈酒的发热期又来了,夏子慕走回房间,原本透着酸涩的果香现在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转为一种会令Alpha发狂的甜蜜味道。 夏子慕没什么表情,弯腰从底下抽屉里拿出两支抑制剂,一支是口服剂,o用,选的是偏甜的口味,另一只是注射剂,A用,是效果最直接最快的类型。 刚和陈酒在一起的时候,夏子慕总是抑制不住想标记他的冲动,这种感觉来的迅速且强烈,尤其是他和陈酒关系很近。 陈酒从来就和其他的omega不太一样,其他omega都很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只有陈酒,每天都大大咧咧,不戴颈环,哪怕夏子慕就在身边,用炽热专注的视线盯着他,他也丝毫察觉不到危险感。 他们认识太久了,陈酒似乎以为他完全不会伤害他,殊不知他心中有多少肮脏的念头。 他不喜欢陈酒和其他Alpha说话,Beta也不行。他不喜欢陈酒和别人笑。 是陈酒先告白的,但夏子慕觉得,陈酒只是觉得好玩,有趣。那是一次聚会的大冒险上,陈酒抽中了和他告白,陈酒的表情很认真,夏子慕便也当真了。 那之后,似乎心有灵犀的,他们便谈起了恋爱。也许这是一场隐藏在玩笑之下的真心游戏,却只有夏子慕当了真。 陈酒完全不明白谈恋爱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碰陈酒,并非对他没有兴趣,他只是想等陈酒再多喜欢他一点,可最后陈酒却以一个荒诞可笑的理由和他分手了。 夏子慕并未先给自己打抑制剂,陈酒实在难受得不行,夏子慕便打了温水,冲了抑制剂,让陈酒喝。 陈酒出了很多汗,眼睛微微睁大,却像是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夏子慕道:“喝了。” 陈酒却视若无睹,他拉住夏子慕的衬衫袖子,宛若小狗一般贴着他半挽起袖子露出的一截结实小臂一点一点地嗅闻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夏子慕的心跳乱了。 夏子慕强忍着,将杯口递到陈酒唇边:“喝。” 他不想趁人之危,不想让陈酒在无意识的时候帮他做决定。 夏子慕不可避免地被他勾起了信息素,他们对彼此的信息素很熟悉。 夏子慕的信息素,原本是微苦的红茶味,陈酒很不喜欢,因为他不喜欢苦涩的茶叶,但凡泡茶都要放糖,不伦不类的喝法。 而夏子慕身上的苦调要更涩些,像是高山上遥不可及的一味苦药,没有几个人能忍受这种苦味。 但现在,陈酒却像是着迷一般,不停地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夏子慕强忍半天,还是问了:“不是不喜欢吗?” “……没有。”陈酒不明所以地停住了动作,非常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好闻。” 谁信。 陈酒不下十遍地挑剔过他的信息素,甚至想让他换一种信息素。但现代的技术又无法做到。 陈酒闻着闻着,便一路闻到夏子慕的脖子,他舔了一口,被男人黑着脸拉开。 “别乱动。”夏子慕额角冒汗,现在他有点后悔,没有先打一支抑制剂。 明明上一次喝抑制剂的时候,陈酒还很乖。 这次夏子慕特意选了更甜的味道,陈酒却依然看也不看一眼。 陈酒有点委屈,哼哼唧唧的,差点把夏子慕手上的杯子推倒。 “你到底要干什么?”夏子慕怒道,“不用抑制剂,要忍着?” “想亲你。”陈酒小声说,动作十分急躁,夏子慕一时不察,居然被陈酒爬到身上,被压在了床上。 陈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腿分坐在夏子慕腰上,衬衫因为动作的转变而紧绷起,并入了裤腰,陈酒的手无意间压住夏子慕的胸口,低下了头。 柔软的发丝因为重力作用往下蹭到夏子慕未系住领口的锁骨上,引起一阵痒意。 夏子慕若是想,随时可以将陈酒推开。 但不知道是因为手里的那一杯抑制剂,还是什么原因,他始终没动,像是要看看陈酒究竟要干什么。 陈酒宛若一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豹子,伏在夏子慕身上,亲在夏子慕脸上。 他动作有点缓慢,亲了一下,觉得不对,又换了个地方。 这下亲在夏子慕的薄唇上。 夏子慕的颜在电竞圈是很能打的,几乎可以排在前三。一开始甚至还有经纪人问他要不要出道,都被夏子慕拒绝了。 他惯常是没什么表情的,鼻挺唇薄,眼中像是总有一座无法融化的雪山,无人敢踏足,犹如一支冰雪凝成的高岭之花。 可他打比赛作指挥的时候,却又十分犀利刻薄,丝毫不给人面子,这两种淡漠与嚣张的气质让粉丝为之疯狂。 现在HQ新晋打野加总指挥,被一个菜鸟游戏主播压在身上毫无反手之力,这话要是说出去,大家只会当成一个笑话听。 陈酒亲他也没什么章法,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胡乱在他唇上亲着,夏子慕始终一动不动,那双犹如琉璃般透明的眸子此刻却蕴着深沉如墨的黑,像是在努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若是以往的陈酒,他怕是早就察觉到威胁跑开了,但现在陈酒只觉得夏子慕身上太香了,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他只想和夏子慕接触,甚至还想做点更多的事情。 至于这个事情是什么,陈酒也没有想到。 夏子慕原本整齐得不带一丝褶皱的衣服很快就被陈酒弄得皱巴巴的,他丝毫不在意,反而用一种审视,探究的目光打量陈酒。 再一次陈酒亲下来的时候,夏子慕抬手,点在陈酒的唇上。 那手指微凉,却带着奇异的魔力,让陈酒顿住了。 但他有些不满,像是被禁锢住动作的小兽一般,用稚嫩的威胁意味看着夏子慕。 夏子慕:“我是谁?” 陈酒茫然,他脑中混沌一片,宛若高烧一般,让他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但他不说,就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你是……你是……” 陈酒说不出来,一口咬住夏子慕的手指。 夏子慕唇角微微挑了一下,并不生气,像是有点忍俊不禁,但他的目光却显得更为幽深。 他用空着的一只手将手机摸出来,几下按开了录音键。 他知道,陈酒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包括和他谈恋爱,分手,又和周沉订婚。 但是现在不能再由着他这么胡来了。 没有人管,他来管。 记吃不记打,陈酒是绝对会耍赖的类型,倘若夏子慕就这么睡了他,明天就等着陈酒的颠倒是非和无理取闹吧。 陈酒等得不耐烦了,夏子慕把手机丢到一旁的柜子上,扣住陈酒的腰,两个人的位置瞬间有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是谁?”夏子慕又问。 陈酒愣愣看着他,莫名的有点心慌,他随口道:“你是我男朋友。” 夏子慕一动不动,显然答案是错误的。 陈酒:“你是……夏夏。” “用抑制剂吗?” “我不要!”陈酒很抗拒道,“我要你亲我。” 夏子慕确定陈酒现在确实没什么理智了,正常情况下,打死陈酒也说不出这种话。 可偏偏……他潜藏已久的恶趣味浮现,他就想逗陈酒玩,哪怕他现在已经在压抑自己的生理反应。 “你要我干什么?” 陈酒恨恨地说:“亲、我!听不懂吗?” 好吧,凶巴巴的陈酒,夏子慕也挺喜欢的。 他终于矜持地低下头,在陈酒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 陈酒:“你再亲亲我。” “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喜欢夏夏。” “再叫一遍。” “夏夏……” “再叫一遍。”夏子慕说。 陈酒眼睫微微颤动一下,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居然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难过。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陈酒叫他夏夏。 后来分手了,夏夏这个名字没人再叫。 最后只有一个Summer,在孤独的回忆里久久伫立。 夏子慕几近凶猛地吻住他,在这近乎一分钟的深吻里,发泄自己这一年无数近乎崩溃的情绪。 “陈酒……不要再丢下我了。”夏子慕紧紧扣住陈酒的手指,他的尾音似乎有些颤抖,“再丢掉,我就不要你了。” 第107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31) 这一晚, 有人睡得安稳香甜,有人则度过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时刻。 许嘉南在房间里一夜未眠,周沉则在写明日比赛的方案,却始终心神不宁, 余刃在屋里看陈酒的朋友圈, 发过去一条“你睡了吗”,一直没得到回复。 但无论如何, 太阳总是照常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HZ的队员房间全都是朝阳的,太阳升起来, 房间就变得很暖和。 陈酒是被阳光晒醒的, 睁开眼屋子里还是黑的,但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 陈酒整个人都有点懵,面对不熟悉的房间,他想了半天, 才记起他们是来HQ基地做客来了。 陈酒动了一下,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浑身都跟被人套进麻袋里打了一顿似的, 就没有哪里是不疼的。 不但如此,他脖子上还套了一个类似于固定圈似的东西, 这玩意陈酒就只在高位瘫痪的病人身上看到过。 陈酒傻了:“统子, 我是穿到下个世界了还是在做梦?” 系统:“昨天晚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一片马赛克。” 陈酒:“马赛克?” “嗯。为了保护你和别人的隐私, 我们新安装了一个马赛克, 但凡你和别人有类似于xxoo的行为, 就会自动打上马赛克, 同时静音。”系统冷静道, “昨晚从你开始洗澡那里, 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酒:“……” 洗澡那里他还记得,他走错屋了,然后碰上了许嘉南,之后好像…… 记忆非常破碎,陈酒死活想不起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而且与此同时,陈酒感觉他好像有点虚,那种感觉,是从内到外的。 陈酒小幅度地动了动身体,感觉有一种熟悉的痛感从屁股深处缓缓传来…… 陈酒:“???” 陈酒跟条被晒干的咸鱼一般怀疑了大半天的人生,直到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居然是夏子慕! 陈酒现在是彻底搞不懂了,他怎么又回来了,许嘉南送他回来的?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夏子慕端着一个餐盘进来,盘上是粥,小菜,还有一个水煮蛋,见陈酒已经醒了,道:“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 陈酒看了眼旁边的时钟:“……” 再能睡也不至于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吧。 夏子慕放下餐盘,非常自然地在陈酒脸上亲了一下,见陈酒下意识微微避开,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么?” “昨天晚上……我们……”陈酒犹犹豫豫,“我不记得了。” 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夏子慕平静道:“你昨天来了发热期,哭着喊着让我亲你。” 陈酒嘴角抽了抽:“不可能。” 但这否认里多多少少透着点没什么气势的心虚。 记忆很是朦胧,但羡慕说的时候,陈酒眼前就闪过了几个画面。 譬如他压在夏子慕身上,要强吻他。 还有拉着夏子慕不让他走。 甚至还说了夏子慕的小名。 陈酒的脸色逐渐凝滞。 夏子慕却不放过他:“昨天晚上,是你先说的。” “不可能!”陈酒坚守自己的底线,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当做这事没发生过。 夏子慕轻飘飘道:“有录音为证,你要听么。” 陈酒不可置信:“什么?录音?” 夏子慕按了几下手机,陈酒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来。 “你是我男朋友。” “你是……夏夏。” “亲、我!听不懂吗?” “你再亲亲我。” “我喜欢……喜欢夏夏。” 一句又一句,夏子慕的手机录音功能该死的好使,陈酒脸越来越红,听到最后,实在羞耻度爆表,道:“你别放了。” “那你,认不认?” 摆明了,倘若陈酒翻脸不认账,就给他一遍一遍地播,播到他认为止。 偏偏陈酒现在浑身都疼,战斗力几乎成了负值,想把手机抢过来都很难办到。 陈酒低声说:“你让我想想。” 夏子慕道:“你和周沉的婚姻只是名义上的婚约,随时都可以取消,倘若你不愿意,我来替你说。这种事情,还是早说为好。” 陈酒:“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人规定分手了不能再复合。”夏子慕道。 陈酒满心的复杂:“我以为你恨我。” 夏子慕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你还喜欢我,就都不是问题。” “那你还喜欢我吗?”陈酒看着夏子慕,想得到一个答案。 夏子慕却舀了一勺粥,递到陈酒唇边。 陈酒实在有些饿了,他的嘴唇很干,急需补充一些水分。 昨天晚上,夏子慕已经给陈酒喂了几次水了,但发热期对水的消耗远不止于此,陈酒渴的厉害,便也一口一口地喝了。 夏子慕偶尔也给他喂几口菜,都是极清淡的菜式,原本寡淡无味,但陈酒吃起来倒也品出几分香。 陈酒闲暇之时,看了眼爱意值上的表,夏子慕的爱意值目前是最高的,95,其他几人都是九十左右浮动。 或许现在,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了。 夏子慕洗碗回来,陈酒正试图把脖子上那个很丑的圈圈摘掉,却没找到可以拆掉的开口。 夏子慕在一旁闲适地看着,直到陈酒实在没耐心了,瞪了他一眼,才上前。 “你睡觉的时候老想动这里,刚标记过,不遮起来容易感染。” 夏子慕手指轻轻按在上面,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宽肩窄腰格外俊朗,陈酒看着心情非常不平衡,为什么夏子慕可以帅气逼人,而他却只能躺在床上? 哪怕被迫当一个Gay,他也想当一次攻。 陈酒愤愤不平,余光一动,突然看到夏子慕颈侧贴着一个创可贴。 他伸手去碰,夏子慕斜睨他一眼,并未阻拦。 陈酒:“这是怎么搞的?” 夏子慕面不改色:“小猫抓的。” “……你才是猫!” 夏子慕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夏子慕离他太近了,近得陈酒能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他有点疑惑地闻了闻,惊奇道:“你的味道变了?” 原本是纯纯的苦涩,现在却宛若加了蜂蜜的红茶,闻上去格外醇香。 陈酒非常喜欢这个味道,不停嗅来嗅去。 夏子慕淡定道:“标记之后,信息素会有融合,你生理课知识都丢给老师了?” 陈酒小声吐槽:“谁还记得那个啊。” “给我摘掉吧。”陈酒又扯了扯脖子上的东西,果真像一只喜欢到处扒拉的小猫,他微微皱眉,“戴着不舒服。”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夏子慕淡淡道,“我给你的颈环,你放哪了?” “在许嘉南的……”陈酒随口道,话没说完,便很有求生欲地停了话头,非常没有技术含量地重新道,“我好像弄丢了。” 虽然但是,他觉得还是不要让夏子慕重提旧事会比较好。 夏子慕“哦”了一声。 “我是不是说过,只有睡觉前才能摘掉?”夏子慕道,“既然容易弄丢,下次,还是戴一个带有密码的吧。” 陈酒茫然‘啊了声,觉得这主意不是很好,连忙道:“我会好好戴的!不要密码,很……麻烦。” “保证不会再弄丢?”夏子慕将‘弄丢’二字加了重音。 陈酒自然点头,恨不得指天发誓:“绝对不会了!” “那好。”夏子慕像是信了,从口袋拿出一个新的颈环,“我给你把这个去掉,等你恢复了,就戴这个吧。” 陈酒:“好的……诶?” 陈酒拎起颈环:“你要我戴、这、个?” 这玩意是蕾丝的啊!有没有搞错?! 夏子慕:“纯黑的卖完了,这个看上去也不错,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下次还是重新买一个吧。”陈酒正义凛然道,“还是纯黑的最好看。” 夏子慕幽幽道:“但我觉得这个也不错呢。” 陈酒以直男的思维据理力争:“我真觉得不好唔!” 一分钟后,夏子慕说:“现在呢?” “你不要亲我!它就是不好看,你让我——唔!” 五分钟后,夏子慕说:“现在呢?” 陈酒满腔的不乐意,但最后还是识时务地说:“那就这个吧。” 夏子慕摸了摸垂头丧气的小猫的毛。 实际上omega自身的修复能力还是挺强的,陈酒刚醒过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又过了几个小时,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夏子慕给他摘了脖子上的东西,陈酒才感觉到那里有一个深深的牙印,他轻轻按了一下,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感。 零星的记忆碎片中,他趴在床上,夏子慕呼吸急促,在他的脖子上打着圈,一遍一遍地道:“陈酒,我爱你,这一辈子,我只爱你。” 他能感觉到这个Alpha的克制,也能感受到他有多么迫切想要标记他,但最后这个过程异常地缓慢撩人,不像是一场血腥的征伐,反而像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臣服。 标记结束的那一刻,他和夏子慕便有了连通,他能感知到夏子慕心里满腔的爱意,和他从未说出口的感受。 夏子慕很缺安全感,他一直试图向陈酒寻找一个答案,又毫不吝啬地告诉他自己的爱意,明明渴望得到爱,却总是第一个诉说爱的人。 之后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而印象最深,最难以忘怀的,是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夏子慕捉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手指,之后试探地给他的手上戴了一个东西,很快拿掉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东西好像是…… 陈酒的思绪被打断,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脖子上戴的颈环—— 夏子慕还在给他认真调整尺寸,以便让他戴的更舒服。 陈酒忍无可忍道:“我是不可能戴着这玩意出去的。” “嗯,我知道。”夏子慕轻笑一声,将他转向镜子,“Coin,只给我看。” “很好看。” 陈酒总算能摆脱那颈环了,因为伤口愈合得慢,夏子慕给他消了毒,便让他什么都不戴,只要不碰到伤口。 陈酒刚出房间,便碰到了余刃。 余刃端着一碗泡面,从走廊走过,看到陈酒的时候,愣了一下。 陈酒和他打招呼:“下午好。” 余刃正要说话,眼睛却逐渐睁大。 他轻声说:“你被标记了?” 陈酒点点头。 余刃分明看到陈酒是从夏子慕的房间里出来的,难道说…… 陈酒道:“对了,你知道周沉在哪吗?我有事和他说。” 余刃那一刻简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或许他还沉浸在陈酒笑着和他说“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那个夜晚,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但现在看来,完全只是他多想了。 年少是的梦和现实逐渐重合,最终化为了泡沫。 余刃说:“队长在训练室。” 陈酒笑道:“谢啦。” 随后,夏子慕从房间出来,看到余刃,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他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大步走向陈酒:“多穿点,外面凉。” 路过余刃时,余刃感觉到夏子慕的信息素,完全不似初见时的锐利感,和不近人情,此刻他的信息素完全是愉悦轻快的,混合了另一个人的味道,柔和了不少。 他们确实已经标记过了。 他来晚了。 陈酒找周沉,是为了完成任务。 实际上,当周沉看到他的那一刻,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 周沉的确爱上了他,也瞬间感觉到了他和另外一个Alpha标记的气息。 周沉那一刻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他正在做训练,却任由角色站在原地,被对方给打败了。 “抱歉,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陈酒道,“之后我会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 周沉怔怔看着他,道:“是Summer吗?” 陈酒点了一下头。 他还带着刚被标记之后的痕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周沉面前,让他不知所措。 周沉难得的仓皇无措,他站起身:“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 “其实我可能喜欢的不是你,”陈酒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很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你英俊,帅气,多金,所以我缠着你,要跟你结婚。” “但现实是,你讨厌我,我们俩的相处过程也并不愉快,继续下去只会是折磨彼此,不如就这么放手。而且我听说,你不是已经找爷爷要求取消婚约了吗?我这么做,正合你意。”陈酒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他并不想让周沉有太多的负担和压力。 虽然作为爱人,周沉绝对是不合格的,但是作为队长,队员,却没有人比周沉更尽职尽责的了。 周沉却始终沉默,仿佛是陈酒的错觉,他总觉得周沉现在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但怎么可能?他可是周沉啊。 “我并没有……讨厌你。”周沉缓缓地说,“以前是我的认知不准确,我找爷爷取消婚约也是有理由的。” 陈酒却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怎么样,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夏子慕并未走过来,他只是站在一旁,让陈酒给这段关系做一个结束符。 这时候,他和周沉的身份又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曾经他有多羡慕周沉,现在就有多庆幸,他不是周沉。 因为时间错了,人对了,最后也注定没有结尾。 周沉想要拉住陈酒,陈酒却已经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周沉轻声说:“我取消婚约的原因是,想重新和你求婚,重新办一次婚礼。” 但是现在,那个喜欢他的陈酒已经不在了。 系统:“周沉爱意值100%。” 陈酒唉声叹气。 “有种我成了负心汉的感觉。”陈酒抱怨道,“而且现在,我也不可能再和周沉吵一架了吧,剧情要怎么走?” 系统:“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段剧情已经快了,你只需要等待。” 陈酒想起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人,平均寿命是多少岁?” 这个问题,决定了他会在这个世界里呆多久。 系统:“平均二百岁。” 陈酒惊呆了:“夏子慕现在多少岁?” 系统:“二十三岁。” 陈酒不可置信:“那我还要在这里呆起码一百七十七年?” 系统:“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哦,天啊,陈酒觉得如果他有幸回到现实,他也已经是一个历尽千帆的二十三岁影帝了,因为没有人比他经历的年岁更长更久。 系统没有陈酒这么悲观,安慰道:“只要你想,几百年也只是一转眼而已。” 陈酒:“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陈酒心情沉重的又一原因其实是,夏子慕那方面着实有点强,虽然他很爽,但是也hold不住啊! 陈酒终于知道自己刚醒来时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虚。 因为精尽人亡啊! 二十几岁就肾虚,这是人该干的事情吗? 训练室里只有周沉一个人,陈酒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祁天拿着手机往训练室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队长!我们跟陈酒上热搜了!” 陈酒走过来,问了一句,祁天没注意到异样,急吼吼道:“这是什么情况?好像是被偷拍了。” 照片的确是他们几个人,时间就在昨天,有在火锅店的照片,也有在网吧的照片,照片画质有些模糊,很明显是偷拍。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很快就有人扒出来陈酒和周沉是未婚夫的关系,又有人拉着那条CZ队员不得谈恋爱的规则说事,非要周沉给一个答案。 周沉从屋里走出来,神情仍有些压抑,但他面上已经调整好了大半,毕竟,他还是CZ的队长。 “怎么了?”周沉接过祁天的手机,看了几眼。 祁天:“这人造谣啊队长,说你和陈酒有婚约,这不是在搞笑吗?我得赶快去找个水军辟谣。” “不是假的。”周沉冷静道。 “我就说肯定不是真……”祁天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假的,是真的???” 周沉看了陈酒一眼,见陈酒没有反应,垂下了眸,道:“我和他有过婚约,不过已经解除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祁天傻了。 “就这两天。”周沉道。 祁天连声“卧槽”,对陈酒说:“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大嫂?不对,你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一旁夏子慕却突然道:“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祁天:“啊?!” 祁天看看陈酒,看看夏子慕,又看看周沉。 是不是得说一句……贵圈真乱? 抬眼看到许嘉南,神情恹恹正出来,祁天连忙喊了一句:“South,看新闻没有?队长居然和陈酒有婚约诶!” 许嘉南抬眼,视线却凝在了陈酒身上。 许嘉南走过来,正要摸摸陈酒的头发,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了。 许嘉南道:“干什么?” 夏子慕微微一笑:“请不要乱碰别人的男朋友。” 许嘉南皱眉:“你在说什么?陈酒什么时候变成你男朋友了。” 祁天:“我去,South你居然知道?” 许嘉南又一看陈酒,这一看,脸色就变了。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打向夏子慕。 夏子慕反应极快,抬手挡住,但许嘉南下一拳又来了,根本来不及拉架,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接过也不过如此。”许嘉南咬牙切齿道,“妈的,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绝不会把陈酒交给你。” 夏子慕却道:“是他自己愿意的,我没有强迫他。” “我不信。”许嘉南又一拳过来,“他明明喜欢的是周沉,你以为你随便说两句我就会信你了?给我离陈酒远一点。”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夏子慕道,“我和陈酒相识二十多年,我了解他胜过我自己,我绝不会伤害他,如果不是他自愿,我也不会做任何让他难过的事情。” 许嘉南一声冷笑,被拉架的人拉开,仍狠狠看着夏子慕,许嘉南原本便是极其注重风度的人,此刻却和另一个人毫无风度地打架,且两人都或多或少地负伤,谁也没占着好。 彭安给许嘉南处理伤口,被他拒绝了。他眼睁睁看着陈酒跑到了夏子慕的面前,轻轻碰着他脸上的伤口,像是极其心疼一般。 这时候,许嘉南突然就懂了,夏子慕说话的底气从哪里来的。 是凭借着他在陈酒心里无法撼动的特殊地位,与经年累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许嘉南从来不是会服输的人。 谈恋爱,谈了也会分。 但是已经完全标记过之后的omega,是绝对不可能再喜欢第二个人了。 许嘉南不顾脸上灼热般的刺痛,怔怔地看着陈酒忙前忙后,拧着眉教训夏子慕,而夏子慕甘之如饴。 他很羡慕。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呢? 陈酒没想到许嘉南居然会和夏子慕打起来,且动手都不轻,而夏子慕一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说‘好疼啊’,‘要哭了’,陈酒没好气,恨不得把纱布丢到他脸上。 处理过后,陈酒才发现许嘉南跟失了魂似的。 陈酒有些犹豫。 他知道许嘉南喜欢他。 但是…… 有些事情,的确强求不来。 许嘉南待他的好,他一直都记得。 哪怕明明知道,许嘉南是一串数据,那也是极其Hela好看的一组数据,虽然有时候玩世不恭,有时候又经常撩他……这些细节实在太鲜活了,让陈酒面对许嘉南的时候,怀抱着一种浓重的愧疚感。 “疼不疼啊?”陈酒说,“我帮你处理一下。” 陈酒抬手,许嘉南却抓住了他的手,那双惯常笑着的桃花眼,此刻却凝了沉沉的悲伤。 许嘉南一字一顿地问: “陈酒,你真的喜欢他么?” 陈酒没有说话。 许嘉南眼睛便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子,散发着明亮的光。 “那你喜欢我吗?” 陈酒却也没有说话。 但许嘉南却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事情,眼里像是有桃花。 许嘉南的母亲是南方人,说话总是温婉动人,而许嘉南没有继承到贤惠的特质,反而长成了完全相反的人,十分耀眼,万分受欢迎。 当他用那双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会不沦陷。 “你没否认,那我就知足了。”许嘉南轻声说,“那,可以和你要一个礼物吗?” “礼物?”陈酒说。 “嗯,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知道吧?那这个礼物,我就自己讨了。” 许嘉南说着,将陈酒拉过来,他挑衅般看着夏子慕,随后低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住了陈酒的唇。 第108章 渣了那群电竞大神(完) 全场的人都傻了, 包括刚从训练室出来的HQ队员,所有人的动作停住。 包括当事人陈酒,他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那天过的可谓是鸡飞狗跳,一向冷静自持的Summer气的又要打人, 一向十分有分寸感的South不住挑衅…… 当天HQ的基地都没让这几个人给拆了。 最后陈酒没好气道:“别打了, 再打出去打。” 夏子慕抿着唇,快步往外走。 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冷气, 周围没人敢接近他, 周沉则一直在打电话,见陈酒要离开, 叫住他。 “陈酒, 跟我进来一趟。” 周沉正看着新闻,见陈酒进来,犹豫一下,道:“刚才的热搜我已经找人撤了, 但需要出一个声明, 你希望我怎么写?” “不需要否认, 我们之前的确有过婚约。”陈酒说,“如果对你的职业生涯有影响, 你也可以写是我单方面要求你订婚的, 你本人并不愿意。” 周沉笑了一下, 含着苦涩意味:“我知道之前, 我对你并不好, 你对我有怨气也在所难免……现在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但其实周沉真正想问的, 却是—— 你真的, 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周沉想问, 但这句话不是他会说的话, 他不像许嘉南,能够那么轻松便将爱意述之于口,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说出口了。 陈酒没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周沉便懂了。 他们在HQ,并没有多少时间悲春伤秋,哪怕失恋了,生活也要继续。 HQ和CZ又打了一场友谊赛,但彼此队员都有些心不在焉。 陈酒用夏子慕的电脑看直播。 自从他被许嘉南强吻之后,夏子慕就一直显得有点生气,但他不想对陈酒说重话,便独自出去吹风。 陈酒却追了出来。 男人站在天台上,半靠在一旁的墙角,天色有些暗了,背影瘦高,显得有几分寂寥。 顶上有一展照明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地上的倒影颀长。 他微微垂着头,手指间拿着一支烟,烟雾飘渺,几点赤红火星于黑夜里或隐或现。 “以前没见你抽烟。”陈酒说。 夏子慕像是正沉思在自己的回忆中,陈酒开口便打断了,他抬起头,动作未变。 “人都是会变的。”夏子慕道,“也许现在的我,和你记忆里那个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记忆里的夏夏……”陈酒说,“你又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 陈酒走到夏子慕面前,夏子慕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但那支烟已经燃了半截。 陈酒靠过来,作势要把那烟叼走。 夏子慕手一抬,揉了揉陈酒脑袋:“会呛到。” 陈酒一笑,飞快地把夏子慕的烟抢走了,非常熟练地咬住,吸了一口。 辛辣气息充满肺腑,十分痛快。 “你说得对,人都是会变的,也许我也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人了。” 夏子慕目光深沉,比凌晨的夜色更深。 “所以你在生气什么?”陈酒说,“许嘉南过来的时候,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气的不是这个。”夏子慕却欲言又止,他沉默片刻,却又不说了。 陈酒:“你说啊,不说话要急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吗?” 夏子慕失笑。 “你继承我的遗产还差不多,我比你大。” 夏子慕转过身:“回去吧,这里冷。” 陈酒靠在栏杆上:“凉快。” “你非要把自己折腾感冒么?”夏子慕道,他勾起了唇角,“那我也不介意用另一种方式让你下不了床。” 陈酒:“不不不——” 话未说完,夏子慕已将他抱起来,陈酒呲哇乱喊,夏子慕将他丢到床上:“别喊了。” 陈酒:“我就喊,救命啊——” 夏子慕忍无可忍,堵住陈酒的嘴。 又是一通折腾,到了半夜,夏子慕带他去浴室,陈酒几乎奄奄一息,道:“你以后不能这么搞了,容易精尽人亡知道吗?” “那还不劳你费心。”夏子慕随手取了一瓶洗发水,又道,“昨天,你是怎么跑到许嘉南卧室去的,还在那洗了个澡?” 这明显是来事后算账了,陈酒只觉得他又开始屁股疼了。 “我就是太困了,迷糊了,跑错地方了。” 夏子慕不知道有没有肯定他这个解释,他动作轻柔,将泡泡打在陈酒头发上,陈酒闭着眼睛,那双常跳跃在键盘上的修长手指,此刻正在给他洗头发。 陈酒享受得快要睡着了,刚把头发冲完,夏子慕却又进来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陈酒一句卧槽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你是不是嗑药了哎……”陈酒蛋疼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夏子慕面无表情:“看你欠。” 陈酒:“你才欠!别顶了,我好困……” “你睡你的。”夏子慕说着和高冷外表完全不符的话,“我干我的,互不影响。”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陈酒现在就是很后悔,他没想到夏子慕看着一脸性冷淡似的,却跟个永动机似的,永远不知疲倦。 夏子慕心里似乎憋着一股无名的气,把陈酒翻来覆去地折腾,就是不让他睡觉,偏偏他在床上不爱说话,陈酒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想说点什么,夏子慕却直接堵住他的嘴——非常简单粗暴的做法。 “你到底在气什么?”陈酒说。 夏子慕却抬手取了个什么东西,给陈酒戴上。 陈酒只觉得脖子上多出个什么东西,一抹:蕾丝,靠! “你对这玩意究竟有什么执着?”陈酒想把这东西扯掉,夏子慕却挡着,不让他扯。 夏子慕心情似乎好点了,难得回了他一句:“好看。” 陈酒:“……” 他这种直男思维都无法get到这玩意的点,夏子慕是不是审美不太对劲? 夏子慕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东西,俯下身,在陈酒喉结上又舔又咬,他有二次标记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惋惜地没有将颈环解开。 已经标记过一次了,短期之内不能再来第二次。 “明天CZ要走了,你跟不跟他们走?”夏子慕忽地问道。 “什,什么?”陈酒说,“谁要走了?” 夏子慕耐心地重复率一遍。 陈酒脑子有点乱:“我不知道……走吧。” “不许走。”夏子慕说,“你跟我留在HQ,好不好?” 陈酒却想的和夏子慕不同,他的任务现在就是和夏子慕谈恋爱,按夏子慕这种做法,恐怕不出一个月他就肾虚了,何况CZ的人他都很熟了,和夏子慕异地恋也不是不可以…… 陈酒正胡思乱想着,忽觉胸口一疼。 夏子慕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似笑非笑道:“你是舍不得周沉,还是舍不得许嘉南?” “我只是……觉得……CZ挺好的。”陈酒说。 “小骗子。”夏子慕冷哼一声。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重心就变成了陈酒“陈酒究竟要不要来HQ”这个话题。 陈酒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夏子慕非得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陈酒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颤巍巍地说:“可我还要回去直播啊,我回家行了吧。” “在这里也能直播。”夏子慕说,“我给你组装电脑,配置和我的一样。” 陈酒眼前一亮:“真的?” “嗯。”夏子慕说。 陈酒勉为其难:“那……好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得到了快乐,心满意足地睡了。 陈酒不知道,在他睡着之后,夏子慕发了一条微博,宣布他和陈酒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这条微博又掀起了千层浪。 第二日,CZ要离开HQ去邻省了。 “诶,陈酒,快收拾东西,我们该出发了。”祁天见陈酒两手空空,以为他忘了行程,提醒道。 陈酒:“我就不和你们走了,没有帮到你们什么,反而让你们照顾我,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了。” “你不走了?”祁天惊讶道,“可,可你不是队长……” 话没说完,祁天又想起陈酒和周沉的关系并不单纯,显然也并非什么雇佣关系,他偷偷瞥向周沉,发现队长面色紧绷,看上去心情便很阴沉,非常同情。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感觉队长有点可怜。 周沉并未多问,只对祁天说:“东西收拾好了么?” 祁天:“我这就去!” 许嘉南从房间出来,背了一个包,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乱,看到陈酒时,停住了脚步。 陈酒和他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许嘉南似乎早已预料到,点了点头,对他笑笑。 “以后有空的时候,还可以开CZ玩,想打游戏,随时找我。” 陈酒点点头:“好。” “叮咚——” 楼下传来门铃声。 “楼下有人?”有人说,“是不是谁买的快递到了?” “好像是我……我才买了个键盘。” 陈酒跟着CZ的人下楼,和他们告别。 HQ的队员下楼开门,陈酒则在一旁和CZ的人告别,挨个拥抱过去,轮到余刃的时候,余刃紧紧抱着他。 余刃说:“我还没有带你骑摩托。” 这种随口说出的约定,陈酒早已忘记,他没想到,余刃居然还记得。 “以后还有机会。”陈酒笑了,“等你们再来这边玩的时候,再带我骑摩托吧。” 余刃极为郑重地点头。 到许嘉南的时候,许嘉南伸开手,紧紧一抱:“以后你和他分手了,记得来找我。” 轮到周沉,周沉目光复杂,轻轻抱了抱陈酒,便很克制地分开了。 “后会有期。” 陈酒:“后会有期。” “咦,这是你的快递吗?这个名字好像不太对劲……诶!你干什么!” 门口有人惊呼,陈酒看过去,却发现门口站着的人穿着快递员的服装,却朝他这边跑过来。 随后,他举起了手,一抹亮光在空中一闪而过。 “他有刀!”祁天惊呼。 这一切来的太过猝不及防,陈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那人朝自己跑过来,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双阴森眼睛。 是那天在网吧撞上的人! 那人明显是冲着陈酒来的,旁边的人被他狠狠拨开,他举起刀,刺向陈酒胸口! 陈酒却被人拽开,那人明显慌乱,但是惯性使然,让他控制不住手下的动作,狠狠刺了下去! 夏子慕挡在陈酒面前,生生为他挨了一刀! 这时大家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将那人制服,那人看着陈酒,恨恨道:“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你谁啊?有毛病吗!!” “Summer!你怎么样?救护车!” 夏子慕捂住胸口,无法支撑般倒在地上,无法控制伤逝迅速扩大,陈酒恍若惊醒,扶住夏子慕:“夏夏!” 他的声音从未有现在这般,简单的两个字都说得困难。 眼前一片模糊,血色扎眼地散开,遍地都是。 那一刀正中心脏。 陈酒脑中全是系统的提示。 “任务对象生命流失60%。” “任务对象生命流失70%。” “任务对象生命流失80%。” “……” 陈酒只来得及触碰到夏子慕的手,冰凉的触感,夏子慕动了动嘴唇。 “我爱你。” 他无声地说着,手落了下去。 陈酒怔怔看着夏子慕闭上了眼睛,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吃醋地牵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一个抱抱。 陈酒眼睛灼热,他紧紧握着夏子慕的手。 但此刻,夏子慕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任务对象已死亡。” “请宿主做好准备,三秒后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该世界完 第109章 被献祭的祭品(1) 外面正在下雨, 噼里啪啦,齐思捧着一盒照烧鸡腿饭,吃得正香。 “滴滴滴——”急促的提示音响起,齐思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下来, 一看屏幕, “卧槽,31%了!” 齐思今天刚来, 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人家已经从虚拟世界里出来了。 齐思只觉一阵幽幽的视线盯着他……手里的饭盒,讪讪一笑:“醒啦, 饿不饿, 给你也来一份?” “多少了?” 齐思说:“31%……”他瞥了眼屏幕,“又涨了!现在36%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大概听完,齐思目瞪口呆:“这也行?” 齐思摸着下巴:“我好像懂了, 只要能够激活他的情绪, 无论是惊讶, 恐慌,震惊, 或者是更深层面上的情绪, 害怕?大概也有可能加速刺激。” “你介不介意……我来点猛的?”齐思小心翼翼地说, “如果是针对他恐惧的东西, 可能效果会更好。” “如果能让他醒来, ”男人道, “总之他醒来之后, 打的不是我。” 他说着轻松的话, 眼底情绪却远不如话里那般平静。 他转过头, 怔怔看着另一张病床上的人。 抱歉,这一次,是我先离开了。 男人并没有想到,他的离开,居然对陈酒的刺激极大。 但若是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 齐思把饭盒放在一旁,迅速敲出一连串的代码出来。 “你说的啊,陈酒要是在这个世界里被你吓哭了,我可不管。” “他胆子很大。”男人说。 “那可不一定。”齐思突然起了个坏心思,“这一次,他可能都不会主动接近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 陈酒的意识来到一片黑暗的空间,四周一点光也没有,陈酒仍沉浸在夏子慕就这么死了的震惊之中。 他以为他们起码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那个人……! “这是哪里?”陈酒顾不得现在的情况,他有无数个疑问,“我到下个世界了吗?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夏子慕他——” “你的任务的确没有完成,但是任务目标已经死亡,世界崩塌了,你不能继续待在那里。” “现在,请你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答对,视为任务完成。” “原剧情里,导致原主自杀的人是谁?” 陈酒原本便有预感,系统这么问,便进一步确定了他的答案:“刚才伪装快递员的人,就是他。” 虽然没有证据,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陈酒从来不是过目不忘的人,但那人给他的印象很深刻,他也许是在直播的时候认识原主,而热搜的那张照片,也许也是那个人放出来的的。 如果他一直都在跟踪原主,那么在原剧情里,对原主下手的人,必定是这个人。 陈酒原本是打算之后将那个人引出来,送到警察局,却没想到那人居然疯狂到这个地步。 系统:“请说出他的名字。” 陈酒:“……” 居然要这么准确的吗。 陈酒猜测道:“……小明?” 系统道:“答案错误,任务失败。” 这,这就失败了?陈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想到之前,系统几次三番和他说任务失败了有多恐怖。 陈酒说:“那我要去惩罚世界了?” 系统:“是的,祝你好运。” 但系统并没有放他出去,反而给了他剧本。 陈酒一头雾水,翻开剧本一看,顿时:“……” 怕什么来什么,这剧本上面写了大大的一行字:灵异世界,鬼是真实存在的。 陈酒打小就怕鬼,别说现实世界根本没有,这个世界硬生生给他造了鬼出来。 陈酒:“壮士,有话好说,咱们换个剧本可以不?” 系统:“赶快看,看完我还有活干。” 系统好凶!陈酒流下两行宽面条泪,颤颤巍巍打开了剧本。 有鬼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这个世界是一个恐怖灵异类世界,主角江倦本应是陈家人,却在出生那日,被占出命格不详,倘若他活着,整个家族都会因为他而遭受无妄之灾。唯有他死,才是破解之法。 不光要让他死,还得把他镇在古宅里,才能保佑家族平安。 与此同时,这个占卜大师还带来了一个小孩,说他可以让陈家兴旺。于是这个小孩便替代了江倦的身份,成了陈家人。 十几年后,陈家人离奇去世,陈家家主便又找来了那个占卜大师,大师说是江倦戾气太重,古宅镇不住了,需要一个祭品去平息他的戾气。 好死不死,这个人又是陈酒。 能得到平安,家主自然求之不得,何况只是牺牲一个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一月之约,原主呆够时间,就能继承一个公司。 原主胸无大志,本身就没什么商业才能,在家里也并不被看中,蓦地得到这么一个‘好消息’,自然欣喜若狂,住了进去。 才住进去他便察觉到异样,但家族为了防止他逃跑,特意找了一个管家看着他,那管家邪乎得很,陈酒三更半夜逃跑都被他抓了回来。 最后,自然是被恶鬼吞噬了。 结果吞噬了原主,江倦的力量大增,冲出了古宅的禁锢,找陈家人复仇。 那一夜,陈家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真的是,极恐怖,极恐怖的剧本了。 看完剧本的陈酒哇的一声哭出来。 “系统,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崽了,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陈酒控诉道,“你明明知道我最害怕这玩意,还让我跟它住在一起??” 系统铁石心肠道:“所以是惩罚世界。” 陈酒:“我没办法控制,会被……发现的。” 恐惧是很难控制的事情,即便是演员也很难做到,更何况他要和鬼面对面! 系统:“放心,这次你进去,不会有这次剧本的记忆,你不会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的。” 陈酒还想说什么,眼前骤然明亮起来。 “宿主,祝你好运,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陈酒再度睁开眼睛,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清空了一般,稍微回想起来,只剩一些灰色的影子,这感觉并不好,但此刻由不得他多想。 他坐在一辆车里,前后左右都是黑西装黑墨镜的男人,各个身强体壮,面无表情,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近乎死寂。 陈酒:“……” 我这是被绑架了吗? 记忆传入大脑,陈酒接收了。 他在这个世界,是一个没什么志气草包,他生在大家贵族,却不受重视,因为有比他更优秀的兄弟姐妹,他在其中并不出众,加上他本身对学习没什么兴趣,胡乱学了几年,最后成绩也一般般,考了个普通一本,学的是工商管理。 这天是原主过十八岁生日,每个子孙都有一个成年礼,而原主的成年礼则十分隆重,他简直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长辈居然告诉他一件事情。 若是寒假这一个月里,他愿意去古宅住一个月,便在他毕业后给他一间公司,让他管理。 原主非常高兴,爽快答应了,并没有顾及此话中的异样。 对他来说,寒假原本便是呆在房间里玩游戏,在哪里不是玩。 他对古宅并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这里有陈家祖先的坟,每年只有清明的时候,家族人才会带着他们到此来祭拜。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阴云密布,灰蓝的阴影自车窗掠过一道不详的狭长阴影,车子平稳地行驶。过了一会,雾气升起,能见度变低了,车速降低了不少,过了一会,朦朦胧胧的古宅轮廓出现在那一片朦胧且阴郁的雾气里,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来。 车子停下,几个黑西装依次下车,陈酒跟个小尾巴一般,毫无少爷的架子,之后西装男便引他进入了古宅。 空气中的雾气实在很凉,寒冬腊月,像是刚从冰柜拿出来的温度,碰触到的皮肤都发疼,陈酒瑟缩一下,连忙快步跟上。 陈酒一路东张西望,随后被冻得发抖,在大门口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很高,陈酒只到他的肩膀位置,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往下来,视线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凉意,看上去便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但他身上却穿着家族里统一的管家服,从喉结到脚踝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皮肤极冷白,在隐秘的黑暗里几乎融为一体。 那黑西装将他带到男人身边,便和男人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陈酒没说话,他总觉得,这古宅看上去便阴森森的,而面前这个人,好像也有几分古怪。 看上去不像是个管家。 “你……你好。”陈酒说。 宛若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让他浑身紧绷,倘若有触角,估计现在都在四处不安地摆动起来了。 那人微微动了一下,陈酒吓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却只是微微一鞠躬,就和黑西装对他做的别无二致,他嘴角露出标准的微笑,这一笑像是融了他身上那股诡秘的气质。 “少爷,我是您这段时间的专属管家,您可以叫我——” “姜述。” “姜……管家,你好,我叫陈酒。”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还挺温和的,陈酒便伸出手,“你不用和我鞠躬,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姜述却没动,那双黑沉的瞳孔微微下移,落在陈酒伸出的手上。 手指细长,没有茧,的确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姜述轻轻一握,随后便松开了手。 陈酒只觉得他的手很热。 不过他本身因为体质原因,四季都是冷的,恐怕周围任何一个活人的体温都比他要高。 姜述拉开大门,宛若一个真正的管家一般,彬彬有礼道:“请进。” 第110章 被献祭的祭品(2) 这里不愧称为古宅, 大的出奇,中间一盏大灯,将近几百平方米的客厅,家具摆放极为讲究, 看上去空旷极了, 虽然家具精美,却丝毫不带人气。 陈酒踏进来的时候, 门便在身后缓缓关上, 发出极沉重的“吱呀”一声,随后彻底关住了。 陈酒往后看了一眼, 只当是风吹动的。 陈酒跟在管家身后, 这才有闲心和系统聊天。 陈酒:“统,剧本呢?” 按照常理,系统会在一开始就把剧本给他看,但都这么久过去, 也不见剧本的踪迹。 系统:“这一次没有剧本, 你自由发挥就好了。” 陈酒半是疑惑, 半松了口气:“这次自由度很高吗?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任务很简单,活下去。” 陈酒:“这么简单?所以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吗?譬如天上突然下刀子, 丧尸狂潮暴动, 还是有人准备绑架我要赎金?” 系统:“你想多了。” 实际上比这还恐怖。 系统惜字如金, 陈酒从它嘴里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撬出来, 只得放弃。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主角是谁, 他要干什么, 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眼前的这个管家, 也许有可能是线索? 管家领着他, 介绍这栋古宅的构造, 从会客厅到厨房,再到楼上的卧室与卫生间。 “您可以选择当日菜谱,会有专门厨师为您烹饪菜肴。每天就餐时间为早九点,中午一点,以及晚上六点,用餐时间为半小时,过时不候。” 这对于陈酒来说有点困难,放假的时候,他一般都过得浑浑噩噩,别说早饭了,就连中午饭可能都被他给睡过去了。 但也没什么,大不了吃点零食,也能凑活一顿。 这栋古宅陈酒来得不多,便好奇地查看四周,姜述并未阻拦,只余光不动声色地瞥这位命格特殊的小少爷。 古宅坐落于一座山脉里,山里早晚温差大,陈酒仍穿着宴会的纯白西装,胸口别了一朵玫瑰花,腰细腿长,唇红齿白,身形看着匀称单薄,怕是没什么力气,也不知道,逃跑的时候能跑多快。 他的眼睛倒是十分灵动,不停打量周围,像是刚出窝的小崽子,对周围的一切都有好奇心。 “阿嚏——”陈酒很不雅地打了个喷嚏,他颇为尴尬,捂着鼻子。 面前恰到好处递过来一条绣着山茶花的丝帕,姜述用微微磁性的声音温和道:“夜里凉,您可以多穿些衣服。” 陈酒一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手帕触感凉且丝滑,一摸便是好料子,陈酒有多久没见有人用过这种东西了,一看就很讲究,陈酒便也没用它来擦拭,握在了手里,低声道了句谢。 姜述并不在意,带着陈酒在一楼转了一圈,随后上了二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一个是书房,一个是杂物间,还有一个,便是卧室了。 前两个房间,姜述都进了屋,直到主卧门口,他道:“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小少爷可以自行进屋查看,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和我提便是。” “我住这里……?”陈酒有点惊奇,“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家主已经吩咐过,这里便是您的房间。”姜述微微一笑,道。 “那行吧。”不知怎么,陈酒不是很想进去,眼看姜述转身要走,他心下一急,拉住姜述的手。 那一刻,姜述转过头,看着陈酒的视线似乎极为冰冷,透着刺骨的锋芒。 但又像是错觉,陈酒再一看,姜述仍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含笑模样。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姜述道。 陈酒一愣,顿时放开了姜述的手,他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来得匆忙,也没有收拾一些换洗衣服……” 姜述道:“衣柜里有合适少爷的尺码,都是新衣服,您可以自行取用。” 陈酒讪讪:“哦,原来是这样……” “少爷还有什么疑问?” “那生活用品……” “都已经准备好了,您不必担心。” “那你住哪?” “我住在一楼的佣人屋。”姜述道,“如果您找不到我,便可以去房间找我。” “还有一个问题。”陈酒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问题太多了?” “您尽管说。”姜述仍是一副耐心模样,十分尽职尽责。 就连陈酒家里的管家,都没有他这么好脾气的。 陈酒:“……这里以前住过人吗?我的意思啊,这里这么大,感觉很冷清啊,没人住就可惜了。” “那是自然。”姜述似乎有点奇怪,“这里以前一直住人,只不过后来搬走了。” “原来如此。”陈酒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还有什么问题,总不能聊天气真好这种话题吧。 他想了又想:“姜管家,您今年多大?” 姜述实在太有礼貌,让陈酒都情不自禁用起了敬语。 姜述:“二十四。” “哦,我十八……嘿嘿,今天过生日来者。” 姜述挑了挑眉,像是对陈酒这番话有些诧异:“您今天过生日?” 陈酒:“对啊……刚参加完生日宴会,便被送到这里了。”他挠挠头,造型师精心打理的发型被他挠乱了,“还没有电脑,不知道接下来这一个月怎么过呢。” “电脑的事情,您不必操心,明天会有人送过来的。”姜述道,“今天,请您好好休息吧。” 言止于此,是谈话结束的信号,陈酒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姜述一步一步下了楼。 陈酒深吸一口气,真要开门,又听身后脚步声听了,姜述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少爷,我给您的那条手帕,如若无事,便随身带着吧,就当是——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陈酒再转过头时,姜述已经下楼了,只看到一个颀长倒影消失在光晕中。 主卧的门格外沉重,陈酒两手握着门把才能拉开。 他一步步踏进门,漆黑的房间里静悄悄,什么声音都没有,近乎死寂一般。 陈酒也不知道自己开门时那突然急促的两声心跳是因为什么,他开了灯,发现这房间布置得十分精致干净,几乎称得上是纤尘不染。 陈酒打开手机,找到充电口,一边充电,一边放起了歌。 是一手当下流行的摇滚乐,顿时打破了宁静。 陈酒摇头晃脑,脱掉西装外套,为了搭配,他内里也仅穿了一件薄款的衬衫,也难怪他会这般冷。 这房间里也不怎么暖和。 陈酒有点懊恼,打算明天跟管家提一下这个问题。 他打小便畏寒,喜欢温暖的地方,别说是冬天,就连夏天,他也冷得像一块冰。 陈酒去衣柜里,没找到棉质睡衣,只有十分单薄的丝绸睡衣,个个摸上去溜光水滑,肯定是非常高级的布料,但对于陈酒来说,只得苦笑一声。 算了,等会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睡前再运动一下,也不至于睡觉的时候太冷。 陈酒把衣服搭在一旁,开始脱衣服。 房间里有一块细长的全身镜,能够将陈酒换衣服的整个过程都照下来。 他的皮肤很白,又很润,在灯光照射下反射着奶白色的光,背脊线条流畅漂亮,修长的脖颈微微垂下,将那薄得跟纸一般的衬衫脱下来,窄腰上松松卡着西装裤的腰带,那已经是扣到最深的一颗了,仍是有些宽大。 他的腰窝也很漂亮,像是能盛下一汪水似的,也并非是锻炼出来的,他的胳膊上没什么肌肉,单纯是基因让他这么瘦。 青年又弯腰,腰带掉在地上,西装裤跟着垂落在地,两条修长的腿跨出来,他穿着纯黑的内裤,衬得大腿越发白皙起来。 这一切都被镜面非常诚实地映照了出来。 这镜子不像平常的镜子,看上去十分明亮,相反的,罩着一层雾气,隐隐绰绰,过了一会,待青年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唰——”一声轻响,像是一张纸被人迅速抽出来一般,镜面又变得光洁明亮起来了。 陈酒进浴室的时候,没忘了把充了一会电的手机也带上。 当代青年的习惯之一,手机不离手,哪怕洗澡上厕所,也非要带着一块,比热恋的情绪还密不可分。 陈酒把手机卡在不会溅到水的地方,随后开了浴缸的水。 热水很快便出来,陈酒试了一下水温,便开大了水量。 水哗哗地流,浴室很快漫起了温暖的雾气,浸透整个房间。 过了一会,陈酒躺进去,舒服地喟叹一声,跟着手机里的音乐摇头晃脑。 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泡在浴缸里,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一辈子都不想出来。 陈酒闭起了眼睛,在温暖的水温里昏昏欲睡。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时不时唤起了他沉睡的理智。 浴缸是恒温设计,即便他真在里面呆一辈子,也不会变凉。 温润的雾气罩在了镜子上,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极其朦胧的轮廓,像是被强行放大的雾化马赛克一般。 陈酒的皮肤碰到热水,很快便变成了粉色,他一动也不想动,简直快要溺死在这种温暖里面了。 忽地,陈酒突然打了个冷颤,像是感受到一阵冷风吹过来,他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明明关上了门,怎么会有风? 眼睛一瞥,发现门微微敞开一些,原来凉意是从这里渗进来的。 大概是门没关紧的缘故,不过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关系。 陈酒只疑惑了一瞬,便又闭上了眼睛。 灯光似乎越来越暗,暗到一种不会刺目的程度,水波自外围缓缓浮现,陈酒今天经过了太多的事情,情绪大起大落,本就有些困倦,竟就这么睡着了。 第111章 被献祭的祭品(3) 陈酒意识模模糊糊, 恍惚间仿佛看到有个虚幻的人影站在一旁看着他,他实在太困了,只当做是在做梦,咂咂嘴又睡过去了。 然而这并非是他在做梦, 倘若陈酒稍微清醒一些, 就会发现,的确有一个半模糊的人靠在浴缸面前, 打量着他。 那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周身的轮廓隐隐约约,并不成型, 模样倒是挺帅, 不是当下流行的奶油小生的柔顺模样,反而是一种野性的,粗蛮的,堪比于猛虎凶兽一般的气质。 他的肤色也并非正常人那种肤色, 反而是更偏向苍白的灰色。 这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人看着浴缸里的陈酒, 要弄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水波浮现波澜, 水位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从胸口蔓延到脖子, 再缓慢上升至口鼻…… 像是感觉到了冷意, 陈酒挣扎着, 睁开眼睛, 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哗啦”一声, 他撑着一旁扶手坐了起来。 陈酒有点头疼, 他怎么睡着了?差点淹死在浴缸里。 陈酒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但周围没有异样, 他便给自己快速地洗了澡。 再穿上睡衣,他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冷,太冷了。 原主的体质天生畏冷,哪怕坐在火炉跟前也不热,平日里都穿着极暖和的睡衣,这回是完全没有准备。 陈酒拿起一旁的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他心不在焉地望着镜子,忽地在镜子里似乎看到了一团黑影。 陈酒:“?” 他再仔细一看,那黑影不见了。 陈酒:“……” 吹风机仍然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嗡嗡地吹出热风,陈酒抹了抹眼睛。 他是不是太累了,最近总是看到幻影。 这其实不是原主第一次眼误了,他打小便总能看到奇奇怪怪的黑影,也许这是一种另类的怪病? 但去医院检查过,也没有发现任何病症,最后只得安慰自己,只要这事不影响生活,倒也无所谓。 头发吹干了,却成了个鸡窝头。陈酒没什么吹头发的技巧,他在现实社会里都留着板寸,奈何原主头发略长,他胡乱吹了,随手抓了抓,不挡眼睛就完事。 之后便晃晃悠悠地出了浴室。 原本睡前是陈酒琢磨任务的时候,他现在也习惯性开始思考这次的任务。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什么都不肯多说,反倒给他一种藏了秘密的感觉,偏偏陈酒对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系统给他的解释是,不要让前面世界的情感影响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陈酒问怎么情感,系统犹犹豫豫地说,他在上个世界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陈酒愕然,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是直男。” 系统:“……” 每次都要听陈酒这么说一遍,他也累了。 “行行行,你是。”系统敷衍道,“别琢磨了,早点睡吧。” “等会,还有个问题,你说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活下来,期限是多久?”陈酒思忖道。 系统心想,他到底要不要吓一吓陈酒呢? 吓一吓吧,看陈酒这么活蹦乱跳的,应该还挺经吓的。 系统便说:“你先活过今晚吧。” 陈酒:“……你一定是在吓我。” 他躺在床上,被窝里冷冰冰的,一点也不暖和,像睡在冰窖里,生活不易,陈酒叹气。 明天一定要跟管家提一下供暖的事情,这么大的屋子,居然连地暖也没有。 活下去。 难道等会会发生什么事情? 自然灾害?地震?海啸?海啸应该不可能,这里离海很远,也有可能是着火,刚才他已经把逃生通道的入口记住了,玩意起火也来得及逃跑。 又想起那片黑影,陈酒试探道:“统,这个世界有鬼吗?没有吧!” 系统:“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酒:“……当然是真话。” 系统沉思一会,想起陈酒在看完剧本之后吓得要死要活,倘若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陈酒估计就直接摆烂不干了,于是昧着良心说:“没有。” 陈酒松了口气:“那就好。” 除了鬼,陈酒什么都可以接受。 他又想起了姜述,这个有些奇怪的管家,他和姜述素未谋面,对方除了自身的气质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维和古怪的地方,也许人家就是天生这样呢。 姜述临走前的那句话似乎意味深长,像是小说里某个大师和主角说:“拿着这个法宝,以后能祝你一臂之力。” 虽然陈酒并不知道一个手帕能有什么作用,但他还是把手帕捡起来,放进了睡衣口袋里。 顿时感觉很安全了。 说不定这里面有个隐藏空间呢?陈酒乐观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冰冷的黑暗里,像是风穿过树林极其细微的窸窣声响起,靠近了大床上睡得十分香甜的青年。 黑暗中重新化为了人形的黑雾,手里拿着一个亮着光的东西—— 赫然是陈酒的手机。 这人瞳孔泛着幽暗的红光,在陈酒的手机里按来按去,陈酒刚才走得急,没锁手机,目前完全是打开的状态。 他似乎不太会用手机,皱着眉研究一会,才把陈酒的微信打开,一条一条地看信息。 里面的人叫他陈酒。 ……陈。 这是他原本的姓。 陈家人,难怪。 江倦的神情变得无比冷漠,看向床上人的视线阴森森的。 昨日,古宅来了人,并未进屋,在后院给他烧香,和他说明日给他送祭品,让他息怒。 这便是给他送的祭品? 江倦唇边浮现一抹嗜血微笑,周围空气变得异常冰冷。 难怪这几日陈家的人着急,他招小鬼,让他们去取陈家人的性命,这才不过一月,陈家的人便已经按捺不下了。 江倦原本应该姓陈,而陈酒,却该姓江。 江倦对所有陈家的人都恨到骨子里,恨透了,哪怕陈酒不是陈家的人,但他冠上陈这个姓,江倦便无法忍受。 他必须要把这个人弄死,才能心下安定。 毕竟,对方是以祭品的身份送来,本来就合该属于他,他想怎么动,都是他的事情了。 江倦将手机随手丢在地上,那地毯十分棉厚,手机丢进去,也只是一声闷响。 却仿佛惊动了床上的人,他轻哼一声,转了身继续睡。 江倦面无表情地靠近陈酒,一般人看不见鬼,也触碰不到他,但江倦被镇压十几年,以不正常的方式死亡,却又作为无法投胎的鬼一年一年如人一般长大,他的力量也随着年份一点点增强了。 虽然他仍然出不了这卧室,却可以支配其他小鬼出去干活。 他心中满是阴险毒辣的想法,他想让这个和他互换了身份,享受了十几年大好年华的陈家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该怎么做呢? 江倦有无数种方式可以施行,他什么都没学到,只学会了以恶意对待别人,以及死亡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如果掐死他……太便宜他了。 他可是他的祭品。 他要一点点生撕了他,让他看着自己的血肉消失殆尽,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永无止境的。 江倦阴森森地走过来,偌大的床上,陈酒只占了一小部分,他蜷缩着身体,江倦走过来的时候,他冻的发抖,却没有从梦中醒过来。 ……是在装睡吗?他察觉到自己了? 江倦看了眼地板。 月光从窗户倾洒下来,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子痕迹。 人是看不见鬼的。 更何况,这人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至于这么没心没肺地睡死过去了。 江倦上了床,靠近青年,那青年将自己捂的结结实实,好似十分怕冷。江倦冷冷伸手,拽了一下被子。 居然没拽动。 江倦又拽。 陈酒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 江倦简直要气笑了。 他一个鬼,居然拉不开人类的被子。 说出去都能笑掉大牙。 江倦手一挥,被子自动卷起,江倦打量陈酒。 这人类看上去细胳膊细腿,没有多少肉,估计也是干巴巴的。 但是…… 江倦动了动鼻子,好香。 这古宅里常年无人,也就是最近新进来了人,但江倦出不去,便罢了。 敢踏进这个屋子的,只有陈酒一人。 也是江倦所见过的,第一个人类。 只要吞噬一个活人,江倦便能突破这古宅的镇压,冲出去,和陈家人报仇了。 陈酒的睡衣好端端穿在身上,被他揭开,露出了白皙的腰部。 江倦伏在陈酒身上,幽暗深邃的黑影付现在他的面部。 他俯下|身,试探地舔了一口。 人的味道,真香。 像是品尝到了好吃的东西,那冰冷的舌毫不耐烦地将陈酒舔了个遍,碍事的裤子也扒掉。 陈酒越睡越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江倦舔到,有点嫌弃地“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 这人类浑身皮肤都娇嫩得很,软乎乎的,口感很好。 江倦有点不舍得一口吞掉,还是慢慢吃吧。 江倦舔到陈酒的脸,舔他的眼角,鼻子,嘴唇。 哪里都很新奇。 让鬼叹为观止。 香。 真香。 江倦原本浑身的戾气被吃到美食的满足感所消解了大半。 陈酒却是在梦里难受的要死,又冷又黏,一只小狗不停地舔他。 他忍不住搂住这个小狗,怒斥道:“不许舔了!给我安静躺着!” 与此同时,被陈酒忽然搂住的江倦浑身一震,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酒。 这个人类居然能碰到他? 但这个时候,江倦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痛感自陈酒挨着他的皮肤上产生。 这是对鬼有伤害的痛感。 江倦顿时拨开了陈酒搂着他的胳膊,警惕地看着陈酒。 陈酒“唔”了一声,躺平了,一双腿分开,睡得四仰八叉。 江倦尝试着碰触,手指上再次传来灼伤感。 江倦:“……” 江倦恨恨地看着陈酒。 第112章 被献祭的祭品(4) 江倦眼中红光更甚, 恶意汹涌,手指发力,窗帘无风自动。 他的手缓缓靠近陈酒,陈酒又翻了个身, 离他远些, 手帕从口袋露出一角,光滑表面浮现隐隐的流光, 这光环绕在陈酒身上, 于黑夜中闪动着荧光般的蓝。 江倦神情微滞,他从那手帕上感觉到了危险古怪的力量, 是专门针对鬼怪的, 且力量很强,凭借此刻被封印之后的力量是无法与之对抗的。 明明肉已经到嘴边,吞噬了便可以去复仇,却动他不得, 江倦气得太阳穴发疼, 死死盯着陈酒的睡颜, 眼中阴鸷黑雾浓重。 与此同时,他原本完整的身形如同无法凝聚一般缓缓飘散开, 江倦一阵头疼, 碰触过陈酒的部位无法愈合, 至今隐约钻心疼痛。 得想个办法, 在这陈家人拿掉手帕的时候, 才可动他。 江倦记起这几日宅里来了个陌生人, 他召来一只小鬼。 那小鬼是孤魂野鬼, 二十来岁, 记不起自己名字, 是在一场火灾里去世的,遂半面是烧焦的痕迹。不过鬼一般以生前模样示人,毕竟鬼见鬼也是需要整理仪容的。 江倦虽力量被封印了大半,但也支配得起周围的野鬼,道:“你去看看这楼下住着的人,观察观察,看他是什么身份。小心行事。” 那小鬼却直勾勾看着床上的陈酒,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江倦注意到他目光,有些不喜,往旁边一坐,遮挡住陈酒的面容:“看什么呢?” “大人,这人类好香啊。”小鬼说,“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我可以尝尝吗?” “你是不是又想死了?”江倦冷笑道,“他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他。” 小鬼一怔:“我就尝一口,也不行吗?” “不行。”江倦道,“你若是喜欢,楼下那个人归你,但你可小心些,这人怕是有对付鬼的招数。” 小鬼有些害怕,畏于江倦的力量,道:“这几日,我已经观察过了,是个男人,穿一身黑衣服,平日里在房里摆弄什么罗盘,他屋子里有些书,好像是驱鬼用的,可能是个天师。” 江倦在这宅子里困了十八年,常让小鬼给他拿书过来自己学习,自然也知道天师,以及一些必要的知识。 江倦脸上露出狠厉之色,他就知道,陈家人不会那么好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怕是先用这个陈酒满足他一时的欲望,放松了警惕心,再让天师对付他。 江倦又道:“刚才这两个人发生过什么,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小鬼便把之前陈酒下了车,被姜述带进来,然后两个人巴拉巴拉对话,最后姜述将手帕递给陈酒这一事完完全全地说明白了。 江倦却道:“你看着的时候,那个天师没注意你?” 手帕的力量不浅,怕是个有道行的天师,大概也料到他会对陈酒做什么。 这一方小小手帕,又能维持得了多久? 江倦十分有耐心,不急于一时,他倒要看看,这个天师要护陈酒多久,又护得了多久。 让小鬼下去,江倦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陈酒,噙着嘴角幽幽一笑,像是某种不详征兆的开端。 他闭起眼睛,再度睁开,瞳色已经变得十分幽暗,闪动着诡谲的光,随后他的手指点在陈酒额头上,一触即分—— 江倦入了陈酒的梦。 他要让陈酒做噩梦,让他夜夜失眠,让他心生恐惧,让他精神崩溃。 对待陈家人,江倦丝毫不会心软。 因为,他们不配。 江倦并非第一次入梦,那时候他只是无意间闯入别人的梦境,然后发现,他在梦里的权利比现实要大得多。曾有一度,他经常窜入别人的梦里大开杀戒,当那人醒来,他也会被自动弹出梦境。 但旁人的惊恐尖叫,声嘶力竭,非但没有让江倦痛快,反而更加郁闷。之后他便不再做这种事情。 但这一回,他倒是想看看陈酒会做什么梦。 然后…… 搅得天翻地覆。 这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房间,暖色的壁纸,暖色的灯光,看上去便十分温馨。江倦入了梦,便四处一看,听到短促的呜咽声,他略微不解。 声音是从床上发出来的,江倦飘过去,正在思考陈酒做的梦可真无聊啊,他抬眼,一时竟震惊地无以复加。 一个男生躺在床上——江倦也不确定是他还是她,因为这人穿着一条吊带裙,双臂的线条极为流畅,屈起的一条腿十分白皙,在暖光下像是融化了的奶油般,让人想要舔一口。 这人带着眼罩,头顶居然戴着一个毛茸茸的狗耳朵,而他身上压着一个穿衬衣的男人,一手正在拨动他的耳朵。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每动一下耳朵,那人身体便颤一下。 江倦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低下头,强硬地扣住那人的下巴,亲了上去。 那人挣扎得厉害,男人有些无奈,便把他的眼罩给摘了,低声说着什么,随后手进了裙子里。 江倦瞳孔地震,那人明明就是陈酒! 陈酒为什么穿成这样?他和那个男人在干什么?! 这究竟是个什么梦?江倦从来没看过这种画面。 他越看,越感觉到一种难言古怪的燥热感升起——这着实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江倦总觉得这不是他应该继续看下去的东西,他现在应该直接化为青面獠牙,把陈酒吓得半死,然后再狠狠切断他的脖子,这才足以解他心头之气。 但实际上,江倦却鬼使神差地……附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骤然亲身上阵的感觉更不一样,江倦顿时就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他下意识呵陈酒对视一眼,陈酒眼神朦胧,像是完全没发现身上的男人已经换了个人一般,小声呢喃着什么。 江倦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他慌乱地捞起一旁的眼罩,给陈酒重新戴上。 那眼罩似乎有些湿润的痕迹,江倦捏了捏指尖,陈酒看不见他了,他反倒是平静了些许。 学着那个男人的模样,他轻轻捏了捏陈酒头上的耳朵。 毛茸茸的,一点也不扎手,很好摸。 但陈酒为什么毫无反应呢? 江倦有些懊恼,回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的动作,手指往下,触到了裙子。 裙子是很滑的布料,薄薄的,甚至能摸到随着呼吸声而带动的胸口起伏。 一起一伏,是生命的声音。 倘若他现在动手,陈酒毫无反手之力。 江倦的手搭在陈酒的脖子上,感觉陈酒喉结滚动了一下,含糊地说了一个名字。 听得并不真切,但那肯定不是江倦的名字。 毕竟陈酒都不认识他。 江倦不高兴了,但他也不想把名字告诉陈酒。 把本名告诉一个人,等于说是直接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了,哪怕在梦里,江倦也绝不会冒险。 可陈酒还在喊,可恶的不知道什么人的名字。 江倦被激得眼红,什么都不顾了,低下头,狠狠咬在陈酒嘴角。 陈酒痛呼一声,居然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他只不过轻轻咬了一下而已。这么娇气,那等他真正动手的时候,得哭成什么样。 江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不乐意,也许二者都有。 “……你到底会不会啊,不会就滚出去。”陈酒抽抽噎噎地说。 会什么?江倦懵了。 他手指卷着裙子的一角,居然有些无措。 他的确什么都不会,但是梦里的陈酒也很香,这回不会有该死的手帕阻挡他了,江倦便挨着舔下去,十分着迷。 像是饥肠辘辘的让终于享用了一顿大餐。 但他刚将裙子撩起来,便感觉一阵亮光在眼前闪开,这感觉他很熟悉,是陈酒醒了。 梦也该结束了。 江倦暗骂一声。 陈酒醒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为什么会做春梦啊!梦里的人还看不清楚脸。 而且为什么是个男的,他还在下面??? 陈酒非常确定自己不是Gay,但是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甚至他刚醒过来的时候,身体还保留着那种快感…… 陈酒脸黑了。 陈酒真没想到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洗内裤,实在是非常丢脸,再一看时间,靠,一点已经过了,没饭吃了。 偏偏陈酒这时候饥肠辘辘,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他搓完内裤,神志不清地下楼去找吃的。 下了楼,发现有个人在沙发上坐着,膝上放着一本书,旁边茶几放着一杯茶,依然穿着十分讲究的管家服,周身围绕着一种冷淡的气势。 陈酒脚步猝然一停。 但已经晚了,他下楼的动静太大,姜述已经将目光投过来了。 陈酒顶着昨天吹完很乱今天睡醒更乱的鸡窝头,穿着因为在床上翻来覆去而皱得跟咸菜一般皱巴巴的丝质睡衣,领口扣子三颗都没系,露出小半部分白皙的胸口。 陈酒:“……” 姜述起身,走向陈酒。 陈酒:“嗨,早上……呃不,中午好,吃饭了吗?” 这纯属是废话,姜述道:“已经吃过了。” 姜述比陈酒高一头半,衣装十分整洁,仿佛立刻就能去参加宴会,陈酒破有种自惭形秽的心理,而姜述抬起手,陈酒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迷茫地看着他。 姜述却将他的衣领挨个扣好,修长的手指温热,不经意间蹭过他冰凉的皮肤,是很奇异的感受。 陈酒整个人僵硬,任他摆弄,姜述却似乎完全没用感觉到,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一般,替他捋平衣服的褶皱,甚至微微弯腰,试图帮他打理一下裤腿…… 陈酒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我自己来吧!不劳烦你了!” “好的。”见陈酒无碍,姜述便重新退回了应有的社交范围里,微微一笑,温和地问—— “您昨晚睡得好吗?” 第113章 被献祭的祭品(5) 睡得一点也不好, 有点像是被鬼压床,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很糊涂,身体很沉重。 但对于姜述, 陈酒客套地说:“睡得挺好。”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一点四十九了,用餐时间已经过了。 两人客套一番, 陈酒便从容地往厨房走去——他打算自力更生, 到冰箱找点吃的。总不至于随便吃点东西,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姜述则移过视线, 在陈酒的背影上打量着,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疑惑着什么事情。 陈酒没发现姜述探究的目光,他从冰箱翻出了一袋面包片,几根牛肉火腿肠, 沙拉酱, 还有新鲜的生菜, 好吧这冰箱里食材倒是挺丰富的,杜绝了陈酒饿死的可能性。 面包片打开, 切几片火腿肠放进去, 抹一些酱, 再把生菜叶子洗洗, 他很快便做好了一顿简易的三明治午餐。 陈酒倒也不是不会做别的, 但他现在实在饿得慌, 找点东西果腹是头等大事。 按照原主的习惯, 大概是喜欢一边吃一边看看游戏直播之类, 但毕竟旁边还有个不太熟悉的管家在场, 陈酒也不好做得这么放肆,便规规矩矩拿了个餐盘,拿着餐盘坐在了餐桌椅上。 他边吃边无意识地晃悠着腿,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小腿,就连吃个饭也不安分。 陈酒叼着面包片玩手机,没发现姜述走进了厨房,并关上门。等几分钟后再出来,陈酒面前多了一盘香喷喷的煎鸡蛋。 陈酒:“谢谢啊。” 姜述一笑:“不客气。” 陈酒倒没想到,姜述这人看上去高冷,实际上心地挺好,哪怕对待一个看起来像是被发配过来的少爷,也依旧十分有耐心。 但陈酒并不知道,姜述时常投过来的,漫不经心的目光里,实则充满了玩味的好奇。 陈酒的身上,有鬼的痕迹。姜述刚才替他“打理衣物”的时候,已经将那些痕迹细细琢磨过一遍。 对于主卧屋子里的那个鬼,姜述并不意外,陈酒没有死也在预料当中,这看上去傻乎乎的小少爷,也有将别人的话听进去的时候。 不过,也有可能是无意将手帕带在身边。 手帕上的符咒能维持三天。 三天后,当姜述失去了对这个小少爷的兴趣,他便不会再去管之后的事情会如何了。 他只在乎和陈家定下的约定,是否能如期履行。 煎蛋口感很好,保留了鸡蛋的鲜美,热气腾腾,陈酒几口吃掉,手机一震。 来电人:陈之宵。 陈家从上到下一共七子,五男两女,陈酒排行第六,而陈之宵是最小的儿子。 陈酒和陈之宵关系不错,因为他们俩其实是双胞胎,据说生陈之宵时十分费劲,一天才得子,所以陈之宵的生日也比陈酒晚一天。 陈酒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青春洋溢,充满了大男孩的生动气息。 “阿酒!你昨天怎么切完蛋糕就不见了,也不回家,我给你挑了好久的礼物,你也不问我要。” “没大没小的。”听到陈之宵的声音,陈酒显得很是轻松,“叫哥。” “有你这种哥吗?弟弟的生日也不参加。”陈之宵没好气道,“你到底在哪呢?” “我在古宅。”陈酒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他和陈之宵之间,向来没有秘密。 陈之宵却道:“你在古宅?刚好,我也来了,你出来接我一下呗。” 陈酒愕然:“你回来做什么?” “这不是快到清明节了,回来祭拜一下。”陈之宵道,“外面好冷,我快冻死了,你赶快出来。”话语间透出一股莫名的生硬与焦躁。 像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所以焦急地催促。 陈酒皱了皱眉。 清明节最起码还有两个月,这小兔崽子说谎能不能走点心? 还没等陈酒说话,陈之宵已经把手机挂了,整个一没心没肺的熊孩子。 陈酒长吁短叹,瞥了眼窗外,大雪纷飞,但他实在懒得换衣服了。 “少爷有朋友要过来?”姜述在一旁问,顺手把陈酒吃光的餐盘取走了。 陈酒说:“是我弟弟,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了,我出去接一下。” 姜述将餐盘放进洗碗机,见陈酒要往门口走,挑了挑眉。 “少爷,您稍等。”姜述说着,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件灰色大衣,披在陈酒肩头。 那大衣很沉,也很长,足以将陈酒从脖子包裹到小腿,搭在肩头是一种沉甸甸的垂感。 陈酒猜测这可能是姜述对我私人衣物,因为一尘不染,透着淡淡的,独属于姜述的,宛若冰雪一般淡漠冰冷的气息。 姜述又给他系上腰带,陈酒虽说是少爷,也没人这么仔细替他穿衣,颇有些不自在,但看姜述如此淡定闲适,猜测是这人本就接受过良好的管家培训,顺手罢了,眉眼一松,和他道了谢,穿着拖鞋不伦不类地跑出去了。 刚一推开门,陈酒就后悔了,因为外面着实是太冷了!哪怕穿着一件厚实大衣,依然是冻得要死。 好在陈之宵就在不远处,他虽是和陈酒同年,却像吃了金坷垃一般,整个人十分颀长瘦高,长相又十分的少年气,并不带有棱角与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淡,反而唇角微微上扬,看上去便十分好相处,属于当下女生很喜欢的那种阳光系帅哥。 陈之宵,人如其名,就像元宵一样,相处起来甜滋滋的。 “阿酒!”陈之宵长腿一迈,几步过来,陈酒还未来得及说话,已经被陈之宵狠狠抱住。 那一抱,却像是死里逃生一般的喜极而泣。 陈酒有些莫名其妙,拍了拍陈之宵的肩膀,少年的肩膀十分宽厚,已经初具男人般的身材和安全感。 “你要勒死我?”陈酒说,“放手。” “我还以为……”陈之宵低声说道,话中带着后怕,“还以为……” 实际上陈酒和陈之宵也许久未见了,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陈之宵在城东上学,陈酒在陈西上学,为了方便,就让他们各自买了一套房。 而且他们上学早,十七岁高考完,大家又各奔东西,相隔更远了,陈之宵学业似乎很忙,一直没回主宅。 陈酒也没有打扰他,他自己也在大学里醉生梦死呢,也就是昨天在生日宴会上,才有时间见一面。 所以陈酒也没想到陈之宵的声音居然变得低沉了起来,明明之前都是有些奶气的小男生音,颇有些不习惯了。 “你以为什么?”陈酒问。 “……没什么。”陈之宵呼出一口气,正要放开陈酒,却忽地顿住,手指抵在陈酒后背,道,“你里面没穿衣服?” “……穿了啊!”陈酒说,“穿了睡衣,我快冻死了,你最好赶快给我进来。” 陈之宵跟在陈酒身后,看陈酒穿的这件大衣。 这件衣服做工精良,不像牌子货,更像是私人定制。而陈酒想来喜欢买运动品牌,大衣是绝对不会选择的一类衣服。 这件衣服,绝对不是陈酒的。 陈之宵微微眯起眼睛,抿住了唇。 屋子里还是要比外面暖和一些的,陈酒呼出一口气,姜述上前,将陈酒这件大衣拿下来。 “刚才新送进来一批衣服,棉质的,您穿起来会更舒服。”姜述轻声道,“放在您的床边,您可以挑选一下。” 陈酒正愁没有厚睡衣,闻言便让姜述招待一下陈之宵,他上去换衣服。 “——你是什么人?”陈酒刚走,身后的少年缓缓问道,语气颇为不满。 姜述道:“您好,我是古宅的管家,姓姜,您可以叫我姜述。” 陈之宵看着姜述手里那件大衣,又看了看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神秘管家,道:“这件大衣是你的?” 姜述:“正是。” “我买了。”陈之宵道,“多少钱?你给我一个账号,我转你。” “不值几个价,您身上这件,要比我这件贵不少。”姜述道,“何必买一件二手货呢?” 陈之宵不说话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不卑不亢的管家,感觉似乎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姜述则十分礼貌,微微颔首,随后便泡茶去了。 陈之宵开始打量这古宅,他从小只有烧香祭祀时过来,大人会让他站得远远的,只是从直觉里察觉这古宅似乎阴气很重,令人很不舒服。 他之所以这么慌张,是因为昨天晚上,无意间听到了一则对话,是家主跟一个陌生人的。 谈话的内容并不怎么清晰,但提到了陈酒,还有祭品,无论怎么联想,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之后又说送陈酒什么礼物,只要他在这地方呆满一个月,便送他一家公司。 这要是陈之宵,他定然丝毫不看在眼里。因为他打小就对商业金融耳濡目染,年纪稍大些,便开始经营自己的公司。像他们这种富家子弟,开公司的钱绰绰有余。 可刺激没有这个脑子,他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得起一家公司,送到手里的东西最好。 于是陈之宵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陈酒就已经被送走了。 他这位哥哥,不得不说,是蠢得过于离谱了。 那天晚上陈之宵本想去追,却被各种人缠着无法脱身,他担心被人发现异样,便假装不动声色,天未亮便驱车赶了过来。 陈之宵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陈酒活得好好的,有吃有喝,连其他男人的衣服都穿上了。 陈酒下楼,见陈之宵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失笑道:“今天不是你生日么,你过来干什么?就只是坐在这里玩手机吗?不出去和你朋友聚一聚,吃个饭什么的。” “正是因为生日,所以才要和你一起过,和别人在一起太无聊了。”陈之宵冲陈酒一笑,模样十分乖巧,“阿酒,我想住在这里。” “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你得问家主。” 陈之宵面不改色道:“家主已经同意了。” “那随你。”陈酒不介意,他一个人呆着也无聊,“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陈之宵想了想:“一个月。” 他什么也没带,见陈酒换了家居服,撒娇道:“阿酒,我跟你住一屋吧。” “可以啊。” “不行。” 姜述的拒绝冷冰冰,显得过于刺耳。 陈之宵面上仍是笑着,眼神却显得冰冷,道:“你只是这屋里的管家,管不了我住哪吧。” “第一,家主有令,除了陈酒之外,任何人不能踏入主卧。”姜述不急不缓道。 “哦,那第二呢?”陈之宵仍是笑着,问。 “第二,家主不会允许家族乱|伦的事情发生。”姜述平淡地说。 第114章 被献祭的祭品(6) 这话一出, 顿时屋里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死寂般的冷。 陈酒不知道为什么,屋里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冷了,正要说话, 陈之宵却轻笑一声,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姜管家,你这纯属是造谣了啊。”陈之宵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但要是让我再听到第二次……” 他抬起眼,黑眸直直望着姜述:“我就要向家主提议, 换一个不会胡乱说话的管家了。” 这话的威胁意味十分浓重, 陈酒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刚见面就跟成了世代仇敌一般,看谁谁不顺眼,有些无措。 姜述却微微欠身,唇边挂着一抹礼貌笑意:“是我说笑而已, 少爷不必当真。” 陈之宵没有再和姜述过多纠缠, 他脱去身上的大衣, 随手丢在沙发上,宛若这古宅里的主人一般, 没骨头似的坐在沙发上, 打量这地方。 “阿酒, 这地方没有地暖, 你在这里睡着, 不冷么?” 的确, 古宅里没有地暖, 陈酒刚睡暖和的身子, 也在这一来二去的过程当中逐渐又变得冰冷起来。 他应该是习惯这种冷意的, 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 但那时候,好歹屋里是热的,可现在…… 陈之宵朝陈酒伸出手,陈酒说:“干什么?” 陈之宵一笑,陈酒没搭理他,他便反手拉住陈酒的衣角往下一扯,陈酒没有防备,往前一扑,跌倒在陈之宵身上。 “你干什么?”陈酒以为这小兔崽子又皮痒了。 陈酒虽然和陈之宵关系亲近,但他们小时候完全就是冤家,陈之宵见了他就要欺负他一次,说话也很不客气,陈酒被这小子气得冒烟,自然不会傻乎乎站在原地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定会反击。 而小男孩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打架。那个时候,陈之宵没有陈酒长得高,打架也打不过陈酒,陈酒每次都得意洋洋,把他按在椅子上打他屁股。 “陈之宵,还听不听你哥我的话了?” 陈之宵脸通红:“你放开我!” 陈酒见状,便“啪——”一下打在陈之宵屁股上,颇有身为哥哥的威风。 到最后,陈之宵实在没法,“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把仆人引来了,两兄弟全被罚去关禁闭。 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了,直到初中两人关系才没有那么恶劣,陈之宵性格逐渐变得讨人喜欢,对陈酒也不再那么刺巴巴的,陈酒自然也乐意宠着弟弟。 结果没想到,几年不见,陈之宵的性格居然又变回去了? 陈之宵的手搭在陈酒腰上,让他不能起身,只能撑着沙发,瞪他。 陈之宵另一只手却握住了陈酒的手。 “你的手好凉啊。”陈之宵说着,将陈酒冰凉的手自然而然地放进自己的衣服里,“让弟弟给你暖暖。” 陈酒一怔。 陈酒怕冷这件事情,陈家的人都知道,但没有几个人在意。怕冷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小孩怕冷,虽说有些奇怪,但也没到重视的地步。 夏天还好,权当避暑降温了,但冬天,则双手双脚冷得发颤。 陈之宵夏天的时候,老爱往他身边凑,说他凉的很,抱起来舒服,于是一整天都黏着他,陈酒赶也赶不走。 等到了冬天,陈酒躺在床上,无法入睡。陈之宵晚上偷偷跑进来,抱着他睡觉。 美其名曰是太热了,找点凉快的地方。 但陈之宵的确,无论东西,体温一直都很高。 现在也是。 陈酒的手骤然接触到灼热的皮肤,下意识便要拿出来。 他感觉到的温度高,是因为他的手很冰,正常的体温摸着都烫手。 陈之宵却拦住了他的动作:“你不是冷吗?暖一会再出来,怎么冻成这样,也不怕感冒发烧。” 陈之宵此举完全是好意,陈酒不好拒绝,加上确实很温暖,他握在陈之宵身上,陈之宵宛若一个火炉,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让陈酒非常想要再接近一点。 反正是他弟弟,他们俩亲密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陈酒这么想着,便心安理得地将另一只手也塞进去。 陈之宵呲牙咧嘴:“我感觉是你塞了冰块进来。” “怎么,怕冷啊。”陈酒好笑,明明是陈之宵先动手的,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完全没用衣服的阻挡,陈酒没想到陈之宵隐藏在衣衫下面的肌肉十分结实,手感很好,他有些好奇地摸了摸:“你还练腹肌了?” “嗯……”陈之宵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语音艰涩,“你别乱摸了!” 他有些强硬地攥住陈酒乱动的手腕,没好气道:“这玩意你没有吗?” “我没有啊。”陈酒理所当然地说。 陈之宵一噎。 “那你还不锻炼?”陈之宵说,“高考之后好好锻炼一下,天天读书容易体虚。” “这什么说法。”陈酒说,“你每天在学校都做什么呢?” “唔,没什么新奇的,正常上下课,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偶尔联谊之类的。”陈之宵道。 “呦~联姻啊。”陈酒立刻八卦道,“谈女朋友了没?” 陈之宵说:“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只是没办法了才去的。” “你这个年纪,当然应该谈恋爱啊。”陈酒说,“而且你长这么帅,肯定很多女生喜欢你吧?” 陈之宵漫不经心道:“没兴趣。” “对了,”陈之宵道,“你真要在这里呆一个月?就为了一个破公司。” “什么叫破公司。”陈酒顿时不满道,“那是家主对我寄予厚望。你今天过生日,非要跑过来,今天可是你的成年礼,你不回去能行吗?” 陈之宵翘着腿,让陈酒挨他更近些,他不再箍着陈酒手腕,两手撑在脑后,有些懒洋洋地说:“不办,没意思。” “那在这呆着有什么意思?”陈酒不解,这里离市区很远,周围也没有娱乐设施,整个古宅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若不是为了公司,陈酒打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里有你啊。”陈之宵说。 陈酒才不信他:“你别给我油嘴滑舌的。” 陈之宵想了想,道:“其实我来这里也是有任务的……” 陈之宵话说一半就停了,陈酒好奇得要命:“什么任务?” “不告诉你。”陈之宵笑着说,“你自己猜着玩吧。” “……” 姜述切了水果端过来,正好看到陈酒骑在陈之宵身上,两个人正打趣玩闹,其乐融融。 姜述一走过来,陈酒就发现他和陈之宵现在的打闹姿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讪讪下来,陈之宵没拦他,转而打量起管家。 顶着陈之宵毫不掩饰的视线,姜述表情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慌乱的意味。 那果盘摆放十分精美,每一片水果都切口完整,角度一致,橙子鲜黄,猕猴桃绿意盎然,樱桃红润,看上去十分香甜可口。 “姜管家刀工不错啊。”陈之宵赞叹了句。 姜述微微欠身,应了这句称赞。 陈之宵随手拿起一瓣猕猴桃,喂给陈酒,东西到了嘴边,陈酒只好咽了,随后脸色一变。 “味道怎么样?”陈之宵并不看他,,兀自玩着手机。 陈酒呵呵一笑:“特别好吃,你也尝尝。” 见陈之宵不动,专心玩手机,陈酒便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拿了一片最绿看上去最酸的猕猴桃,递到陈之宵唇边。 陈之宵撩起眼皮看陈酒:“真的好吃?” “当然。”陈酒面不改色心不跳,势必要坑死弟弟。 陈之宵看来还是对陈酒保留着信任的,叼起猕猴桃,刚往下咽了一口,动作便停住了。 陈酒哈哈大笑,从陈之宵身上跳下来,指着那盘果盘,说:“亲爱的弟弟,这些都是你的,记得要吃光光哦。” 他记得书房里看到了游戏磁带,陈之宵来了,就可以一起玩了。 陈酒脚步轻快地朝书房走去。 陈之宵面不改色地咽了猕猴桃,调整了下坐姿,看向一旁的管家。 这管家的确是十分敬业,有人在客厅的时候,便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当一个隐形人。 陈之宵若有所思地看着姜述,他的确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肯定不是近期,大概是小的时候了。 “姜管家,你不是我们家族内的人吧。”陈之宵以闲聊的口吻开局,“之前没见过你。” “是的。”姜述道。 家主向来不会在家里用陌生人当管家,更何况这里还是陈家的古宅。家主他们年轻的时候,便在这里打拼,也许对这里,也是有感情的。 “——那你知不知道,陈酒住的那间主卧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陈之宵语气散漫,话的内容却十分犀利。 陈酒却不知道楼下是如此尖锐的问答,既然没有固定任务,陈酒就把这次的世界当成一次旅行。 他向来不会因为未知的恐惧而提前担心。 死过一次之后,便把这个事情看得更加透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何况他就算在这个世界里出不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书房在二楼,而古宅的楼梯显然历史久远,每走一步,都充满了时代的倾轧感,吱呀吱呀地响着。 有点则是隔音效果很强,踏上二楼,楼下的声音便一点也听不见了,宛若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而也许是因为缺少人气的缘故,这边的空气显得更为幽冷沉静。 陈酒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这里面同样极为干净,满是灰尘的情况并未出现,这里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而这里的书籍错落有致,在一排又一排的实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又一本的经历了上百年时光的世界名作。 陈酒却对这些宝贵的财富看也不看,门在身后合上,书房便重新归位静默。房间里有些暗了,这边并不朝阳,深重的阴影在书房里生根。 陈酒左右一看,径直朝目的地走去,那是深处一排最高的书架,而游戏机的盒子就在上面。 陈酒原本应该是注意不到这里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他就往上看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满是书香气息的地方会放着一个游戏机,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意味,但陈酒也没有多怀疑。 因为他发现有一个小书架,里面放着一些消遣用的杂志,甚至陈酒还看到了晋江原创耽美小说,名字叫什么反派在修罗场怎么怎么了。 陈酒虽然是个直男,但他也了解过这种同性题材,甚至有类似的剧请他拍,但陈酒通通拒了。 他不靠卖腐吸粉。 陈酒只是瞥了那本书几眼,上面甚至还有过大尺度的男男亲吻画面,陈酒简直没眼看。 难道家主也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陈酒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梯子推过来。 书架足有二十几层,必须攀梯子才能够到游戏机。 而这梯子,大概是很久没用过了,上面全是灰尘,刚动几下,陈酒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只有陈酒的咳嗽声,显得有几分古怪的异样。 陈酒挥开满眼的灰尘,利索地上了梯子,往上爬。 这梯子大概也有些年头了,陈酒往上爬的时候,便能听到不断轻轻暴裂开的木材的声音,陈酒不恐高,转眼便爬了十几层。 这时候,梯子上轻轻地响了一声,像是内部的结构被割断的声音,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某种极度不详的危险征兆,但陈酒已经往上爬了不少,加上梯子本身就嘎吱响,他并没有发现异样。 梯子的下部开始轻微地抖动,像是承受不住上面人的重量一般,在光滑的地面上擦出一条深而缓的灰色痕迹。 陈酒已经来到了最高的一层,他伸出手去够那个游戏机,丝毫没有察觉到梯子已经距离他原先的位置越来越远了。 马上,就能拿到了…… “嘎吱——嘎吱——” 陈酒的手指触到那个游戏机的时候,光忽然自身后照了进来,明黄的亮光照在那游戏机的盒子上,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不少。 有人推开了门,走廊里的光照了进来,让书房明亮了不少。 陈之宵的声音传来:“你找什么呢?找这么久。” 陈酒已经拿下游戏机,颇为骄傲地朝陈之宵挥了挥:“你看这是什么?” 陈之宵的声音微沉:“你先下来。” 陈酒自然也是要下去的,游戏机有些大,他一个人拿显得吃力,下梯子的时候,速度便慢了不少。 陈之宵扶着梯子,梯子虽然还在响,可没有刚才声音那么大得扎耳朵了。 陈酒下了几步,眼看还有五六步就下来了,调侃道:“你在紧张什么?哦对了,你恐高啊。” “你才恐高。”陈之宵闷闷地说,“赶快下来,这里阴森森的,有什么好呆的。” 陈酒往下看了一眼,见高度不高,陈酒冲陈之宵说:“接着。” 说完,把游戏盒丢给陈之宵。 那游戏盒不小,陈之宵一手松开,本要去接盒子,却不料梯子此刻却突然大幅度倾斜! 陈酒也完全没料到原本稳稳当当的梯子忽然坏事,下意识惊呼一声,这高度摔下去,虽然死不了,也难眠会磕碰到哪里。 “砰!”地一声沉闷响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梯子重重倒在地上,顿时分崩离析,原本好好的梯子,摔得四分五裂。 陈酒则在梯子倒下的时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他并未感受到疼痛,反而身下是软的。 陈酒正面眼睛,底下人闷哼一声:“陈酒,你要压死我了……” 再一看,陈之宵居然被他压在下面,呲牙咧嘴。 陈酒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 陈之宵仍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一边哼哼唧唧。 陈酒有些慌,按照刚才那个高度,陈之宵若是想要接住他,定然是不容易的。 该不会是被他压坏了吧! 陈酒连忙在陈之宵身上来回轻轻地按:“怎么样,哪里疼?” 按来按去,陈之宵突然拽住他的手:“——别按了。” 陈酒:“?” 陈之宵是换了衣服才过来的,那西服太正式,开车的时候穿并不舒服,所以他选得是比较宽松的休闲装。 但是再怎么宽松……也抵挡不住在陈酒面前一点点起来。 陈酒的脸倏地灼热起来,大概是红了,他连忙丢开陈之宵的手:“你,你变态啊?!” 陈之宵咬牙切齿:“你才变态,换我在你身上那么按试试?” 陈酒嘟囔:“我那是为了查看你的伤势,哪想到你还挺精神。” 陈之宵倒吸一口冷气,道:“我的腿好疼。” “啊?”陈酒大为震惊,“该不会是被我压断了吧!” 陈之宵:“……” 也许他就不该指望从陈酒口中听到什么好话。 “阿酒,你扶我起来吧。”陈之宵说着,尽力展现一个病患该有的仪态——弱不禁风,弱小可怜还无助。 但放在陈之宵身上,就仿佛一只金毛试图展现出茶杯犬的可爱。 但陈酒还是被陈之宵演到了。 “你小心点。”陈酒十分担忧。 这里是古宅,就算要看医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之宵的手搭在陈酒肩膀上,一边哼哼唧唧地说:“我好疼啊……” 但他转向那把倒了的梯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梯子哪怕是再脆弱,再岁月已久,也是红木制的,沉重坚实得很,就算是整个倒在地上,也不可能碎成这样。 除非是……有人事先动了手脚。 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人。 陈酒想将哼唧不断的陈之宵扶到自己床上,看看他的伤势,姜述却已经在书房门口候着了,见陈酒几乎支撑不住陈之宵,便上前来扶。 “不用你。”陈之宵挥开姜述的手。 “还是我来吧。”陈酒道。 陈之宵似乎非常排斥姜述,但陈之宵毕竟是为他受的伤,陈酒便也宽容他的小孩子脾气。 但正要把陈之宵往自己房间里带的时候,姜述开口了。 他说:“少爷,主卧除了您之外,不能再进其他人了。” 陈酒微微拧起眉:“可他腿伤了,不去床上呆着,还能去哪?总不能让他再下楼去沙发躺着吧。” 姜述道:“隔壁有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带他进去。” 陈酒心中泛起一股异样感,原本姜述说那个要求时,陈酒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只当是保护对原先主卧人的隐私,可他和陈之宵都是陈家人,为什么他进得了,陈之宵却进不了? 论爹妈,他们可都是一个。 而且陈之宵因为是家中老幺,家里人都很宠爱他,尤其家主,格外喜欢他,绝对没有什么陈酒可以做但陈之宵不能做的事情。 除非,那是危险的事情。 系统的话犹在耳畔。 “你的任务是……” “活下来。” 陈酒自认为他住进来这一晚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也许这风平浪静的第一晚,只是一个前奏罢了。 陈酒的脑袋被人用力揉了几下。 陈之宵懒洋洋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酒回过神:“别摸我头,不知道男人的头摸不得吗?” 陈之宵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有什么摸不得,我偏要摸,你打我啊。” 陈酒:“……” 孩子皮了,打一顿就好了。 可看到陈之宵那条腿,陈酒忍了忍:“你最好祈祷你的腿没事。” 陈之宵可怜兮兮道:“不是吧不是吧,我也没做什么,你居然要家暴我?天啊!” 陈酒恨不得把这聒噪的弟弟丢出去:“这词是这么用的吗?你能不能别喊了!” 他捂住陈之宵的嘴,手心却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舔了一下。 不用说,陈酒下意识地知道了那是什么。 就好像……曾经也有人对他这么做过一般。 陈酒触电般缩回手,不可置信道:“你是小狗吗?什么都舔!” 他声音大,像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陈之宵“呸呸”两声,颇为郁闷道:“吃了一嘴灰。” “这是在告诉你,不该舔的东西别乱舔,否则会拉肚子。”陈酒没好气地教育自己刚刚成年的弟弟。 客房和主卧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主人的审美还是强迫症,就连那更衣镜的摆放位置也一模一样,陈酒只随便瞥了一眼,见床单果然是干净整洁的,看上去像新换的,才把陈之宵放下。 “你感觉怎么样?”陈酒说,“疼的厉害吗,要不要叫医生?” “现在好多了。”陈之宵舒出一口气,“可能是因为你太重了,该减肥了。” “我可去你的!”陈酒快被这便宜弟弟给气死,没好气道,“你今天就好好躺着吧,晚饭我给你端进来。” “那今天,我就享受一下阿酒的照顾。”陈之宵笑道。 时间的确不早了,这么一通下来,陈酒彻底没了玩游戏的心情,更何况那游戏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大概已经碎了个稀巴烂,陈酒准备去收拾一下残局。 陈之宵道:“你让姜管家去吧,我想让你陪我。” 他的视线投向一旁静默如初的姜管家,姜述。 那视线并不具备威胁性,反而含着笑意,仿佛只是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以吗?姜管家。”陈之宵轻飘飘地问。 “这是我的义务。”姜述平静道,并未给出任何陈之宵想看见的反应,宛若一个非常合格的管家,接收了主人的命令之后,便自主地前往行动了。 姜述转身出去,陈之宵余光打量门口,一边小声对陈酒说:“你真不想出去?这里冷的要命,你也能习惯?” 陈酒心想,若是我能这么轻松出去倒也罢了,就怕节外生枝,开辟新地图还是需要谋定而后动的。 于是道:“我现在住在这里还可以,之后若是实在受不了再出去吧,大不了少一个公司。” “公司算什么。”陈之宵轻哼,“以后我能给你十个八个。” “你先有一个公司再说这种大话吧。”陈酒摇头失笑道。 客房气氛无比温馨。 姜述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依然如刚才一般阴沉沉的,透着压抑,半点日光透不进来,浮动着幽冷的气息。 姜述冷声道:“出来。” 毫无反应。 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书架处似乎有些发抖。 “你若不出来,我便按惯例处置了你。”姜述脸上没了刚才恭敬礼貌的笑意,仅余下一片孤山高雪般的冷意,与极为强大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之后,那书架不抖了,地上的碎片“喀喇”一声,轻轻挪动了位置。 “他不是你能动的人。”姜述道,他的瞳孔是极为幽深的蓝,宛若最深处的大海,有着最无边无际的沉,他声音极为低沉,仿佛在诵读什么经书一般,“倘若被隔壁的人知道,他绝不会留你。” 那碎片“咔嚓咔嚓”颤抖地在地面摩擦起来,像是畏惧,像是愤怒。 “我不会出手,也不会任由你无法无天。”姜述道,“之后,倘若隔壁有什么命令,你必须无一遗漏地告诉我,倘若有半分隐瞒和虚假……” 他微微眯起眼睛,宛若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猛虎,眼中散发着幽幽的红芒星。 那眸光极轻,却意味深长。 “我定让你灰飞烟灭,再无转世可能。” 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说罢,姜述转身离开。 大门又一点一点地,自动合上了。 而那散落在地上的碎渣,一点一点地拼凑完整,连同那摆在地上碎裂一地的游戏盒,一并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原本应该去的位置上。 第115章 被献祭的祭品(7) 陈酒坐在陈之宵身边, 生怕这倒霉弟弟腿断了,谁知陈之宵刚才哼哼唧唧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现在都能打开手机了。 “玩游戏不?”陈之宵说。 “你腿不疼了?”陈酒狐疑道,“你刚才不会是装得吧?” “刚才确实很疼啊, 换你试试?”陈之宵说, “打不打?” 陈酒拿出手机:“……打。” 因为游戏机摔坏了,只能打手机游戏了。陈酒上了游戏, 发现原主就没吃过鸡, 基本上开局没几分钟就成盒子了。 陈之宵也看到了,怜悯道:“我带你吃鸡。” “……”小兔崽子, 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陈酒正义凛然道:“这把我带你吃鸡!你不许乱跑, 跟着我。” 陈之宵强忍着笑,道:“好哦。” 陈酒非常有职业范地标记了一个地点,和陈之宵解释说:“这里人少,好发育。” 陈之宵:“好好好。” 陈酒这次可谓是非常谨慎了, 下了降落伞就找到掩体, 一步步小心朝屋里跑去, 他这次可谓是运气爆棚,刚进了屋子就捡到一把AK, 然后让陈之宵来捡。 陈之宵却说:“你不是要带我吃鸡么, 你用吧, 我再找找。” 然后随手捡了个平底锅, 冲陈酒挥了挥:“这个也不错。” 陈酒:“……” 这能一样吗? 过一会, 又捡到了八倍镜, 还有一套迷彩服, 可谓是全副武装了, 反观到另一个屋子去捡的陈之宵, 出来的时候仍然穿着原始衣装,手里依然拿着平底锅。 陈酒:“你捡了什么?” “捡了十几个血包。”陈之宵笑道,“等会我奶你啊。” 陈酒:“……” 周围响起枪声,陈酒提起十分警惕,上了天台,左右看。 对面天台有四个人,看到人影枪声就没停过,陈酒“怦怦”干掉一个,陈之宵说:“你枪法变好了?没看出来。” “一直都很好。”陈酒说,“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陈之宵微微侧过头去看陈酒,陈酒却一无所知,全神贯注在游戏上面。 陈酒抿紧了唇,眼睛亮晶晶的,顶着手机屏幕,手指非常轻盈地点在手机上。 好像和之前的陈酒有些不太一样,仿佛……更生动了。 但怎么还是这么笨,难道他都没有察觉到一点异样吗?如果晚上偷偷带他出去,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那个管家看上去不像是个好对付的。 何况家主并不知道他偷偷来了这里,只是他的谎言,若是被这个姜述告知家主,之后怕是很难搞。 要不然,先把姜述支走再说。 陈之宵有点出神地看陈酒,陈酒终于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视线,短促地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看什么呢?——卧槽,你被打了!快跑!” 陈之宵这才看向手机,游戏人物拖着一条伤腿颓然跪下,勉强能移动,陈之宵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自己打血包。 见有人倒下,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准备往这边砸□□。 陈酒眼皮一跳,看向陈之宵:“好了没?” 陈之宵:“还有几秒,你进去,别等我。” “我说要带你吃鸡,你死了还怎么吃?”陈酒皱眉道。 陈之宵:“……”我这哥哥说话可一点也不客气。 算了,反正他也习惯了。 好在陈之宵又过两秒终于起身,陈酒刚和他进屋,便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真是好险好险。 陈酒看了下子弹,没剩多少了,正要下楼,陈之宵说:“等我一会。” 陈酒:“?” 然后见陈之宵又上了天台,对面三个人还在那里守株待兔。 陈酒:“你疯了?对面还有三个人!” 陈之宵哼笑一声,从背包里拿出三个手榴弹,往对面就是一通扔。 “噼里啪啦”一通,陈之宵炸死三个人。 陈酒目瞪口呆:“我靠,牛啊!” 陈之宵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高深莫测道:“好手榴弹就要用在刀刃上。” 正装逼着,楼下传来脚步声,人数还不少。 陈之宵脸色一变:“快跑!” 陈酒:“你刚不是很厉害么,再拿手榴弹炸他们啊。” 陈之宵苦笑:“那是我背包里唯二的两个手榴弹了。” 陈酒:“……” 于是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两人拿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装备仓皇逃窜,完全没有一点风度,刚上车,陈酒肩膀中了一枪。 陈之宵开上车就是一阵野蛮飞行,一边丢给陈酒一大包血:“补。” 陈酒有种被奶妈包养的幸福感,于是感动道:“奶妈,我爱你。” 陈之宵嘴角抽了抽:“这就不必了。” 两人一路鸡飞狗跳,陈之宵一路上果然只捡了一堆补血的,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奶妈,陈酒则是一路捡好装备,两个人绕着毒圈周围跑,毒圈来了就开始跑,一边补血,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玩家。 最后还是到了决赛圈,对手也有两个人,最后的地点是在一片高地上,陈酒隐蔽在树下找人,但这块草地实在是太密集了,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人影。 对方也非常沉稳,丝毫没给他可趁之机。 陈酒瞄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陈之宵从树旁往中央圈走,陈酒一愣:“你干什么?” “把人引出来。”陈之宵道,“一直这样不是个事,何况等会圈还会缩小,如果对方用手榴弹,我们都没办法。喏,东西都留给你了,吃鸡就靠你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但陈之宵的背影总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陈酒咬咬牙:“行,我一定带你吃鸡。” 陈之宵站起来,对方也没有轻举妄动,大概是知道陈之宵还有队友,一时间居然平静得出奇。 “这么谨慎?”陈之宵诧异,慢吞吞逛起来。 还没等他走几步,远处传来枪声,陈之宵应声倒地,与此同时,陈酒也瞄准一个人,开枪—— 您已击败“老子天下第二强”。 陈酒:“……” 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太酷炫狂霸拽了。 陈酒表示不服。 与此同时,对方扔过来一个□□,陈酒连忙往一旁跑,同时瞄准草丛若隐若现的人头,开枪—— 您已击败“老子天下第一强”。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过程真是惊险刺激,陈酒但凡晚一秒,就会被□□击中,然后Game Over了。 没过几秒,“老子天下第一强”申请加陈酒为好友。 陈酒的吃鸡名叫“九爷不打游戏”。 “老子”刚加上就邀请陈酒四排,陈酒便把陈之宵一并拉上了。 他开了语音,“老子”开麦第一句就是:“哥们,你和你男朋友可以啊,技术不错!” 陈酒被口水呛到,咳嗽半天:“那是我弟,不是男朋友。” “老子”哼笑一声说:“哥们别骗我啦,谁家弟弟打游戏还让着哥哥的,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别说,你这男朋友还挺有骨气的,愿意自己做埋伏,我家那个怎么说也不愿意,这下行了,还吃鸡呢,自己玩蛋去吧。” 这家伙说话可真够直接的……陈酒瞥想陈之宵,见这家伙一言不发,甚至嘴角还带着点笑,好像很享受的感觉,立刻觉得不好了。 他戳了戳陈之宵:“你自己说,是不是我弟弟。” 陈之宵勉为其难道:“对,我是他弟,小一天的那种。” “老子”说:“行吧行吧,不愿意承认,那我就当做相信了。” 陈酒:“……” “第一强”话很多,叭叭叭个没完,“第二强”反倒很安静。他们又吃了几圈鸡,陈酒技术还是不错的,“第一强”说:“诶,九爷,你知道不?我是个天师。” 陈酒:“……啥玩意?” “第一强”说:“就是给人算卦占卜捉鬼的天师,你没看过小说吗?虽然差距很大,但是内容差不多。” “所以呢?”陈酒不相信,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第一强”说:“我刚才测了一下,你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小心一些哟。” 陈酒:“隔着网线你也能测?” “现代天师,占卜方法当然也日新月异了。”“第一强”说,“不研究新方法会被时代淘汰的。” 陈酒:“……” “真的,你可要小心一些,这灾是透着凶兆的,”“第一强”认真道,“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情况,看在你带我吃鸡的份上才告诉你的。” 陈酒想了想,觉得这个“第一强”虽说有些不靠谱,但这个世界至今为止风平浪静,却也不一定就像表面的这么美好,也许他应该再找找其他的线索。 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打游戏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晚饭时间,陈之宵的腿伤好了大半,可以下地走路了。 晚饭时间,三个人准时出现在餐桌前,姜述也在。 按理来说,陈之宵大概是要刺一刺姜述,但这时他一言不发,打量几眼姜述,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 晚餐是新鲜的牛排肉,厨师收益很好,色泽香气均是上等,热气腾腾,酱汁发出“滋滋”的声音,令人食指大动。 几人安静地吃这一顿晚餐,一餐快到结尾的时候,陈之宵说:“今天晚上,陈酒到我屋子里睡吧。” 陈酒有点疑惑地看陈之宵:“为什么?” 陈之宵面不改色:“你不是冷么?订的电热毯还没到,我床上暖和。” 陈之宵的确很暖和,有他在,抵得上电热毯温度了。 陈酒思考起来。 实际上他对陈之宵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弟弟,再怎么说也不会害他。 “行吧。” “——不行 。”姜述道。 “你只是一个管家,无权干涉我们家的事情。”陈之宵道。 姜述不急不缓地切牛排,过了一会才道:“这是家主的命令,如果要违抗,我需要汇报给家主。” 陈之宵被气笑了:“行,那就算了。” 算了?没那么容易。 第116章 被献祭的祭品(8) 晚餐之后, 姜述收走了碗筷。 一到晚上,气温骤降,更是冷得出奇了。 陈酒简直都想把棉袄穿上了。 但是按照他的人设,是不会穿成一个球的, 倒不如指望电热毯早点到。 虽说现在是冬天, 但这屋里烧着壁炉,按理来说也不至于那么冷。 陈酒觉得奇怪。 原主大概是作息很规律, 一到晚上眼皮就开始打架, 陈酒睡意朦胧,连声打哈欠。 “我先去睡觉了。”陈酒说, “你也早点睡。” 陈之宵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心事重重,闻言点了下头,又拉住陈酒,离他很近。 随后他低声说:“我在这里的事情, 别告诉其他人。” 陈酒一怔, 没有多问:“好。” “还有……”陈之宵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红绳, 递给陈酒,“这个你戴上。” 这红绳上穿着一枚玉佩, 陈之宵小时候便一直戴着, 是他的生辰礼。 陈酒没有, 他的生辰礼是当时很想要的一个玩具。 陈酒一怔:“这东西你给我做什么?” “据说能辟邪。”见陈酒不接, 陈之宵便抬手, 在陈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扣上, 陈酒伸手去摸, 锁骨前冰冰凉凉的, 有点发沉, 触感却极高。 这玉的质地极好,若是对着光看,还能看到依稀流动的宛若晶莹状的纹路。 “辟……邪?”陈酒不解,“辟什么邪。” “这屋里很久没有人住了,没有人气,难免有些什么孤魂野鬼,就当是求个心安。”陈之宵唇角勾了一下,看陈酒戴着自己的东西,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愉悦和满足感。 陈酒姑且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他摸了摸胳膊:“你可别再说什么……鬼了,小心地邪,说什么来什么。” 陈之宵从善若流地“呸呸呸”三声:“骗你的啦,你不是怕么,我逗你玩的。你还真相信了。” “小兔崽子。”陈酒假装发怒,敲了陈之宵脑门一下,陈之宵非常夸张地叫了一声。 “你要是去当演员,保不准还能拿个影帝。”陈酒满脸黑线。 “我那是发自内心的感觉,不是演出来的。”陈之宵笑得非常欠揍。 陈之宵左右一看,姜述不在,便又用更低的声音说:“如果你晚上实在冷得睡不着,就偷偷出来找我,我就在隔壁。” 陈酒:“那应该不会……” “如果睡着了就算了。”陈之宵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姜述住哪?” “就在那里。”陈酒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他住佣人房。” “行。” 陈酒脚步轻快地上了楼,等到要进去的时候,陈酒又想起今天“第一强”和他说,今日有血光之灾。 啧……总觉得今晚会出事。 陈酒不怂,但他真的很怕恐怖故事,不过想起系统和他保证过,这个世界没有鬼,陈酒又放下心了。 按照惯例,陈酒洗了热水澡,在热气蒸腾中睡意渐浓,但他强忍着睡意,洗过澡之后便扑进了大床上。 然后被冻得又清醒了几分。 陈酒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怕冷,他体质一向很好,大冬天的都能跳进冰湖里裸泳的那种,现在却冻得恨不得把所有被子都盖上。 “太冷了……”陈酒喃喃道。 他闭上眼睛,试图催生睡意。 他成功了,呼吸逐渐均匀规律,眉眼也舒展开了。 殊不知这房间里,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你继续说,”姜述极为冷淡地道,“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小鬼忙把陈酒今天的行程说了一遍,实际上陈酒也没干什么,也就是在这个诺大的宅子里面晃荡,重点关注的事情是这屋里来了个陌生人。 “据说是这个人的弟弟,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关系应该挺好的。”小鬼忐忑道,生怕遗漏了一分细节。 “又是陈家人。”江倦对陈家人没有半分好感,但他目前力量微弱,连这房门都出不去,消息都要靠小鬼给他传达。 小鬼又说自打陈之宵进来之后,陈酒很黏着他,两个人打打闹闹啦,还一起打游戏啦,最后才委婉地说起了书房的事情。 原本听着,江倦的脸色便越来越阴沉,他本身便是恶鬼,这么板着脸看上去更是吓人,小鬼说着说着,便开始哆嗦起来。 “你怕什么?”江倦不耐道,“我不至于吃了你。” 江倦对这种小鬼没兴趣,他一心只想复仇。 “你说在书房里,你出手了,但没有被人发现。”江倦总结道。 小鬼连连点头,义愤填膺道:“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我一定找准机会,让他死得——” “不准。”江倦满脸戾气,“我和你说过,他是我的人,即便是死,也要经由我的手,之后没有我允许,你不可再轻举妄动。” 小鬼愕然,见江倦这副模样,竟是占有欲特别强的样子,他苦苦思索半天,最终得出一个江倦可能是一个特别在意仪式感的鬼,所以才这么龟毛。 若是他的死敌仇人,他可不管是谁杀的,只要是死了,便大快人心。 又听小鬼说了陈之宵想要进屋,但姜述不让的事情。 江倦沉吟片刻,这个姜述,估计是贪生怕死的陈家人派过来监视祭品的,为的就是让他平息怒气。 但区区一个祭品,如何能平息他的怒气,他自出生下来,便因为一个极为可笑的占卜结果横死,无法冠以原本的姓氏,虽然现在,他也压根看不上这姓。又被镇压在这里,永世无法超生。 他不要什么表面的平静,也不接受陈家人的“好意”,但他需要这个祭品。 与此同时,小鬼给江倦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这便是天师手里才有的"驭鬼术"之册。 江倦:“这是什么?” “我看过了,这上面的内容,是和您非常符合的,您出不去这房间,其实是因为命里的阴气太重,而这册子里说了,若是想解开封印,便需要一个命里全阴的人的□□,得到一些,便可破解一些。”小鬼讨好道,“但具体的我还没看明白,您再看看。” “你是怎么找到这本册子的?” 小鬼:“这册子丢在垃圾桶里,我无意间翻到一看,还挺有用的。” 江倦挥挥手,让小鬼下去。 他翻开这册子,仔细阅读一番。 那些玄之又玄的理论解释他看不太懂,但结论的确如小鬼所说。 而如何找出这命里全阴之人的方法,也很简单。 施展出鬼力,让鬼力浸透那人的身体,倘若那人不但不冷,还觉得极热,便说明是全阴之人,反之则不是。 册子中还听到了,全阴之人大多出现在女性,男性极为少见。 江倦嗤笑一声,是又如何,凭借他现在的本事,根本出不去这屋子,又如何去找那全阴之人破解?这压根就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正思考着,床上青年翻了个身,打断了江倦的思绪。 江倦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祭品”呢。 不知道那手帕的时限究竟是多久,那个叫姜述的人也着实是有些矛盾,身为监管者,却又给了陈酒帕子,又将他推进火坑,又妄想保护他。 江倦思索片刻,飘到陈酒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陈酒的眉眼都是属于柔和不带棱角的那一类,看着便令人心生喜爱,属于是非常讨喜的面相。 江倦看着,原本他应该是极度厌恶陈酒的,但偏偏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些截然相反的画面。 那时候的陈酒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但他似乎并未经受什么折磨,为什么会那样? 江倦皱起眉,遇到了平生里最无解的一个疑问。 江倦伸手去触摸陈酒,还未碰到,便感觉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宛若磁铁分开两极一般,生生隔开了他的手。 江倦目光如梭,扫视陈酒,很快在他脖子上发现了一条红绳。 陈酒微微张着口,什么都不知道地睡着,他已经睡了一阵,翻来覆去,睡意被他扭的歪歪斜斜,露出小半白皙肩膀,与深陷的锁骨。 而那红绳上坠着的纯白玉佩,便安详躺在锁骨深陷处,散发着莹莹玉润的光辉。 这也是一样好东西。 江倦脸色阴沉,这大概就是那个陈之宵送给他的吧。 呵,明明知道了他的存在,也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试图阻止他。 江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容—— 不让我碰他又如何?我自有我的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倦伸出手,缓缓往陈酒身上灌注鬼力。 鬼力实际上是非常耗费鬼本身的力量的,但若是鬼力倾注人身,尤其是恶鬼多问鬼力,人便会感觉到如坠冰窖般的痛苦,鬼力越强,那股绝望感便越强。 江倦就是要让陈酒尝一尝绝望的滋味,让他在睡梦中也丝毫不得安稳。 鬼力一点一点浸润身体,江倦那纯黑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宛若阴潭里最幽深孤僻的角落,散发着诡谲阴鸷的暗芒。 但随着鬼力的灌注,陈酒不但没有冻得瑟瑟发抖,反而感到燥热一般地扯开了衣领。 江倦:“?” 江倦不信邪地继续灌注,陈酒额头甚至开始浮现汗珠,他把被子全部踢开,一边胡乱喊着:“好热……热死了。” 江倦瞳孔一缩,随后缓缓笑了起来。 陈酒居然,就是那个全阴体质的人。 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家大概还不知道吧,若是知道,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把解药给他送上来了呢? 只要得到陈酒的体|液,他便可以增强实力,冲破禁锢,那他只需要得到…… 陈酒的血。 江倦俯下身,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多年大仇得报之前的激动,又或许是对陈酒忽然的一点点宽容,毕竟,有了他,自己终于能打开复仇的大门了。 那他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 灌注过鬼力之后,那玉佩的作用也大为减弱,手帕也被封印了力量,陈酒一手搭在床边,江倦便张口,咬住陈酒的手指,轻轻一咬,便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力量涌回身体的感觉那么明显,江倦更加入迷,用力吸吮手指。 那血液实在太少,江倦正要琢磨个法子,陈酒的手指便颤动一下。 “你……你是什么人?”陈酒惊讶的声音浮现耳畔。 江倦没料到陈酒醒了,而且居然能看到他,诧异挑眉,松开手指,抬眼看向陈酒。 陈酒呆呆地看着江倦。 江倦舔了下嘴唇,虽说味道奇怪,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陈酒:“……” 陈酒:“…………” 陈酒:“………………” “妈啊!!!”陈酒看着江倦青白的面孔,以及这人衣服下面居然没有腿,一下就明白过来江倦究竟是个什么生物,瞬间开始放开嗓子,以几乎破音的音量竭尽全力地喊。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陈之宵!!!姜述!!!鬼啊!!!!!” 江倦第一次体会到聋掉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酒一通乱吼,天花板都快被他喊掉了,这人只知道喊,半点不动弹,仿佛用声音就能把他打败似的。 喊了足足几分钟,陈酒才仿佛记起来他还长了两条腿似的,慌里慌忙地往下跑,因为睡觉,他没穿裤子,光着两条长腿,穿着一件什么都遮不住的睡衣趴着就往床下爬。 这时他感觉身上一股冷气笼罩住他,陈酒完全不敢回头,只觉得一阵冷到北极洋的吐息在耳边刮过一股小气流。 “别喊了。”那鬼冷冷道。 陈酒完全连理智都丧失了,一想到鬼趴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快要晕厥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唔——!” 陈酒剩下的话并未喊出来,因为江倦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陈酒张嘴就要咬。 若是换个时候,陈酒是绝对不敢如此放肆的。毕竟那可是鬼安全,鬼能容忍他在身上咬来咬去吗?那必定是不行的。 但是陈酒做事完全凭借本能反应,只要能逃跑就是好的,于是狠狠咬在江倦手上。 江倦不疼,只感觉到一股极为细微的痒意,和堪称灼烫的温度。 陈酒咬了不知道几分钟,江倦一动不动,场面诡异的安静。 江倦:“咬完了么?” 陈酒又害怕又无措,脑海中全是各种黑人问号和崩溃似的感叹号。 他只有一个想法。 妈的,系统骗我!!! 刚才一番嘶吼着实是非常耗费体力,陈酒喊完,只觉得刚才那股恐惧的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除了无力就是疲惫。 更重要的是,他吼了大半天,按理来说隔壁的陈之宵早就应该听到了,可没有人敲门,静悄悄的,只有回声在这个屋子里回荡,甚至还有些羞耻。 陈酒哆哆嗦嗦:“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别杀我!” 江倦打量着他,目光不带感情。 但他的内心,实则是翻江倒海一般的。 因为,陈酒是第一个能看见他的人类。 大概是因为,浸染了他的鬼力。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像是在江倦毫无波动的内心种下了阳光的种子,涨的他整颗心都发疼,那是某种颇为隐晦的喜悦感。 但江倦是绝不会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的,他说:“自然要杀了你,你吵得我耳朵疼。” 陈酒:“你你你……我们无冤无仇,你不能滥杀好人!” 这鬼不像恐怖片里那么惊悚,除了皮肤青白,没有腿之外,倒是像个活生生的人。 但陈酒还是畏惧的,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鬼,半夜趴在他床上,究竟要干什么? 难道他今天晚上就注定任务失败了吗。 江倦道:“我杀不杀你,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你要我做什么?”陈酒咽了咽口水,刚才吼的他嗓子干疼。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江倦漠然道,“至于其他的,你不准多问。多问一句,我就杀了你。” 看来这鬼一时半会不准备杀他,陈酒不知为什么热的要命,这鬼却凉丝丝的,别说,还挺舒服。 就是这姿势好像不太对劲。 陈酒几乎是半裸的姿态,趴在床上,而这鬼却压在他身上,虽然没什么重量,却也让人觉得怪怪的。 陈酒试图起身,肩膀无端沉了些,像是一股非自然的力量迫使他低下肩膀。 “别乱动。”江倦不悦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倒也还挺好听。 “好吧,我不动。”陈酒审时度势,不动了,但很快他又说,“鬼,你叫什么?” 江倦哼了一声:“叫我祖宗。” “行,祖宗。”陈酒着实被吓怕了,从善如流道,“那我可以起来了吗?这么趴着有点累。” “不许动。”江倦又压了压他的肩膀,迫使他趴得更低,“我的话,只说一遍,你要是再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酒脑袋上突然多了一双手,那手也是冰冷的,缓缓在他头上揉了揉。 “少个狗耳朵。”江倦若有所思地说。 陈酒:“……?” 他没听错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酒感觉身上的冰凉退开来,那鬼说:“你躺平。” 陈酒:“好的。”他躺平。 “被子盖上。” 陈酒:“好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手伸出来。” 陈酒:“好的……嗯?” “你在嗯?什么。”江倦阴森森道,“是不是想死了。” 陈酒一句话不敢多说,宛若躺在棺材里一般,颤颤巍巍地伸手。 陈之宵到底在干什么啊!睡死过去了吗?这么大动静都听不到! 陈酒内心两行宽面条泪流下。 随后手指一痛,那鬼低下头,咬他的手指。 陈酒:“……”这是什么节奏? 咬了一会,江倦不太满意,这种方式能得到的血太少了。 但一时半会,他也不想让陈酒失血过多,容易引起怀疑。 江倦松开陈酒的手,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你手机给我用用。” “好的。”陈酒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又转移到手机上去了,但是鬼要玩手机,你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见陈酒一脸呆滞,江倦不耐烦道:“密码。” 这陈酒怎么感觉傻乎乎的?难怪会被陈家人骗过来,恐怕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成了祭品。 在那种冷漠无情的家族里,只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江倦拿着手机,搜索“人的体|液包括什么”,见陈酒躺在床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看着他,江倦顿了顿,说:“你睡,明日醒来,不许把你见过我的事情说出来,否则我便杀了你。” “你该不会趁我睡着把我杀了吧?”陈酒胆子大起来了。 毕竟一个没有手机的鬼,好像听上去威胁性就没那么大了。 江倦呵呵:“不一定。” 他就想吓唬陈酒。 陈酒:“……” 见江倦一脸认真地盯着手机,陈酒看着江倦,过了一会,困得要死,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怎么,甚至打起了呼噜。 江倦搜了一会,得到的答案里,能很快得到,又不至于危及生命的答案只有一个。 江倦:“……啧。” 早知道别让陈酒睡觉了。 江倦想了想,又开始搜索其他的问题。 他的问题可太多了,是书房里的那些书解答不了的。 比如男人和男人之间,那样究竟是在干什么。 还有……狗耳朵,好像还挺好的,买一个。 陈酒丝毫不知江倦用他的手机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又查了些什么东西,江倦虽然不太会用手机,但起码也是博览群书的,逐渐就从不太熟练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转变为冲浪小王子。 又查了一会,江倦甚至搜到了一个神奇的网站,里面是告诉他如何获取体|液的。 刚一打开,里面就发出了呻|吟声,江倦皱着眉看,虽然他没见过多少人,但视频里的人明显没有陈酒好看。 嗯……为了恢复力量,勉强看下去吧。 江倦秉持着学习探究的态度,看了不少好片子,学到了不少技巧,一转眼,天竟然都要亮了。 江倦是不能在白日里现身的,阳光会灼伤他的鬼体,他一般都呆在镜子里面。 而汲取了陈酒的一点点血液,总算能让江倦出去了。 江倦关了手机,看了眼仍在床上沉睡着的陈酒,仍是放心不下。 陈酒能看到他这件事情,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毕竟曾经是全阴体质这件事情,也不一定会有多少人知道,万一再和这本册子的内容联系上就麻烦了。 江倦手中浮现出一团鬼火,正欲将册子烧了,却不料这册子似乎有法宝加持,压根烧不了一丝一毫。 江倦只得把这册子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随后转身进了镜子。 第117章 被献祭的祭品(9) 天还没亮, 窗帘紧紧拉着,屋子里黑漆漆的,大床上的青年嘴里呢喃着什么,他紧紧闭着眼睛, 眼皮不安地颤动着, 像是梦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一般。 他眼睛越闭越紧,手指也紧紧攥了起来。 陈酒的确做了噩梦。 他梦到一个半边脸都没有了的鬼, 青面獠牙, 面容极其丑陋,半个眼珠掉在地上, 半落不落的, 一边咧开惨白的嘴角冲他“桀桀桀”地怪笑着,口中还说:“要是被我追到了,我就把你……” 简直称得上是年度最吓人画面。 陈酒最看不得的就是鬼,这还缘于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 陈酒小时候住在孤儿院, 那孤儿院的楼极为破旧, 走路时墙皮都会“簌簌”地掉下来, 地面是水泥路,路面斑驳, 长满了灰绿色的青苔, 走路时一个不小心就会滑一跤。 那楼白天的时候就够吓人了, 到了晚上就更为可怕, 那时候小孩子之间流传着一个传说, 据说厕所拐角处有一个鬼, 他没每日每夜地游荡在厕所门口, 捕捉落单的小朋友, 然后会把小朋友抓走, 捏爆他的眼球,掐他的脖子,让他呼吸不上来…… 那时候小陈酒对鬼毫无概念,对这种传说嗤之以鼻,那时候大家都说不怕鬼的小朋友最勇敢,他当然就是最勇敢的小孩。 然后就有小孩和陈酒说,孤儿院有几个小姐姐喜欢看鬼片,如果你能看下来全场,大家就承认你是最勇敢的小孩。 陈酒从小就吃不了激将法,于是偷偷留到那个房间里去。 几个成人完全不知道有小孩溜进来了,为了有氛围,大白天还特意将窗帘拉上,灯关上,然后播放。 陈酒看着看着,发现有个人被鬼咬了一口,然后居然转化为那个鬼的模样了,两只眼睛掉在一旁,成了暗红色,没了眼睛,就成了两个空洞洞,血流下来……然后那鬼居然把那两个眼球捡了起来,悠悠朝屋子走去。 屋子里的人原本在做圣诞游戏,见鬼进来了,尖叫四处乱跑,但还是被鬼抓住了,那鬼狞笑着,居然把眼球塞进了那人的喉咙里。 那人噎的半死,眼白直翻,吐也吐不出来,干呕一会,被转化成了鬼。 陈酒:“……” 妈耶,这也太恐怖了! 陈酒快吓死了,慌不择路就从床底下往外爬,结果把那几个姐姐吓得半死。 若是长大以后再看这种东西,陈酒估计只会评价“演技拙劣”“特效粗糙”之类的话,但对于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说,真的给他造成了一生的心理阴影。 那之后陈酒对鬼敬谢不敏,更别说是进鬼屋了。 陈酒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段悲惨的回忆了,但这天他又梦到了,恐怖程度又升级了,他被一个鬼追着,那鬼一边狞笑,一边拿着大砍刀。 陈酒吓得要死,直接从梦里惊醒了。 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坐在床上。 怎么又做这种梦了…… 陈酒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揉了揉眉心,忽地记忆浮现。 ……他昨天晚上,是不是遇到了一只,鬼? 陈酒停住动作,颇为惊悚地看向四周。 安安静静,一切都和他睡觉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什么鬼,他自己也完好无损。 是不是做梦做的太真实了,记忆混乱了。 陈酒心想,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所以才想到了鬼吧。 伸手时空气很冷,陈酒慢吞吞裹着被子,顶着一头杂毛呆呆地看着墙壁发了会呆,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这又不是灵异世界,系统说过了。 陈酒:“统?” 没人回他。 陈酒又喊了一遍:“系统?” 没人回他。 陈酒又说:“亲爱的统统?你在吗?回我一句。” 系统安安静静,仿佛压根不存在。 陈酒:“你没骗我吧?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鬼的对吧。” “……” 一片死寂的沉默。 陈酒也沉默了。 算了,就算有鬼,既然现在是白天,鬼是无法在白天现身的,他起码还能再安稳活个一天……个鬼啊! 陈酒已经思考现在从某东买辟邪的狗血晚上能不能送过来了。 陈酒实在不想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可他总不能裹着被子去洗漱,于是又发了一会呆,忍痛从被窝里出来。 真想做一只堕落的咸鱼。 他穿上拖鞋,慢吞吞进了卫生间,拧开热水,往脸上扑了一把。 总算清醒点了。 陈酒的头发又被睡得一团乱了。 他望着镜子,镜子里的人脸色显得过于苍白,唇色倒是很鲜艳,他的刘海也乱糟糟的,水珠顺着鼻梁往下落。 对了,他还有陈之宵给的玉佩。 这玉佩的确是个辟邪的好物,是母亲到寺里亲自为陈之宵求的,高僧开过光的。 这件事情陈酒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他就知道那么多孩子里,其实他是最不受重视的。 他的礼物都是一些随随便便用钱就可以买到的礼物,偏偏年少时的他不懂,还自以为是得到了珍宝。 可现在陈之宵将这个东西给了他。 陈之宵的确是个好弟弟。 这玉佩的确给了陈酒很大的安全感。 陈酒嗓子有点疼,像是大喊之后造成的。 “咬完了么?” “我杀不杀你,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多问一句,我就杀了你。” 陈酒:“……” 这是梦吧。 一定是梦吧。 但这梦怎么这么真实,真实得仿佛就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陈酒慢吞吞地拿过毛巾擦脸,在他捂住眼睛的时候,镜子里浮现了一团灰色的,浅浅的,几不可察的虚影。 像是在打量陈酒。 陈酒再看向镜子,镜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光洁明亮。 陈酒对此一无所知,洗过脸,转身回了卧室。 他这次醒的早,神情还有些疲倦,精神却仍然处于一种危机的紧迫感里。 打开手机一看,才六点半,怪不得这么困呢。 但是现在洗过脸,已经睡不着了。 陈酒就开始刷手机,现代男青年普遍的娱乐活动之一,打游戏。 现在时间还早,游戏列表里面的好友都不在线,陈酒只好开始单排,结果因为太早了,愣是没有排上。 陈酒不信邪,继续排。 好不容易让他排上了一个大早上就辛勤吃鸡的人,早起的鸟儿有鸡吃。 陈酒津津有味,开始跳伞。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倦在镜子里,和几只小鬼说话。 陈酒的手机屏幕正对着镜子,足以让江倦十分清晰地看到陈酒在干什么。 “这就是昨天他和那个陈之宵一直玩的游戏?”江倦很不接,“这游戏看上去就很幼稚。” 一旁的一只小鬼说:“是啊,他们昨天玩了一下午呢,还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比如什么今天吃鸡,捡枪,奶我什么的。” 江倦:“吃鸡?枪?奶?” 江倦陷入沉思。 江倦实际上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看过的东西基本上是过目不忘,若是没死,生下来便是个神童,能够连跳三级,保送到北大清华的那种学霸。 而此时此刻,江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昨天晚上在陈酒手机上看到的“片”的内容。 江倦颇为震惊,皱眉,心想,陈酒现在应该不知道他不是陈家人,若是知道,哪会这么乖乖过来。 那陈之宵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弟弟,两个人居然玩这么大? 而且两个男人…… 陈之宵昨天搜的“片”全都是男女之间的,现在想到陈酒和陈之宵干那种事情,便十分排斥。 几个鬼一并看着陈酒打游戏,陈酒打得十分激烈,几乎忘却了刚醒时的恐惧,激动道:“快,舔包舔包!你不舔我舔!” 舔? 江倦眉心又情不自禁地跳动了一下。 这个人类……怎么这么不矜持?这种浑话也说得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大清早高手还在睡觉的缘故,陈酒这把遇到的都是菜鸡对手,他捡了把好枪,一路“突突突突”冲进了决赛圈。 可谓是一路顺风。 结果没想到仅剩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枪法贼准,直接把陈酒一枪爆头。 陈酒气急,脱口而出:“我草!” 草? 江倦抿了抿唇。 这个人类说话怎么这么直白,丝毫没有羞耻心?! 另一只小鬼弱弱道:“大人……你怎么这么生气?” 江倦冷冷道:“你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人类吗?” 小鬼不解:“他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这小鬼是初中鬼,那时候他也和班上同学玩吃鸡,这游戏几乎风靡学校。 但两个鬼的思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你听听他说的话。”江倦怒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小鬼:“……” 虽然但是,到底是哪种话? 打游戏爆粗口很正常啊,何况这个人类也不是那种特别过分的人。 就连他生前也会说这种话,怎么就变成不知廉耻了? 陈酒完全不知道他打一次游戏就捅了江倦的底线,一把没赢,继续打下一把,给自己打气:“下一把我一定要吃鸡。” 这会匹配到的队友,声音很不错,有种磁性的性感,宛若电台男主播一般,声音里透着低沉:“这把我带你躺赢。” 陈酒从来都不是会被动地被别人带躺的人:“我自己能吃鸡。” 那队友轻笑:“那你带我吃□□。” 陈酒:“行。” 江倦:“……” 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这人类是怎么回事到底? 陈酒这把开局就很惨,大神大约都醒了,纷纷上线开始虐菜了,一片枪林弹雨中,陈酒被打得抱头鼠窜,连声向队友求助:“你是不是捡了血?奶我一下。” 队友:“OK。” 江倦面无表情。 这人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女生,怎么奶? 陈酒躲进车里,游戏人物剧烈喘息,因为中枪所以声音更大,队友说:“我轻点。” 就没见过对游戏这么真情实感的,陈酒无语:“你快点!别墨迹。” 两人坐着车赶毒圈去了。 江倦看着游戏,逐渐好像明白了什么。 江倦:“奶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加血。”小鬼说。 江倦:“那吃鸡呢?” “这游戏得第一名,就叫吃鸡。”小鬼又说。 江倦:“我草。” 小鬼吃鸡:“大人,你怎么骂脏话?” 江倦:“……”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哦,这词也是新学的。 一个常年被困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打游戏不上网络成天只知道死读书的高智商天才,这个人就是江倦本人没错了。 江倦觉得他的确应该买个手机了。 陈酒跟那人打了几把,运气实在不好,连掉几段,陈酒越挫越勇,正要再开,陈之宵邀请他打游戏。 陈之宵起的也挺早的啊。 陈酒答应,开了语音。陈之宵笑道:“你以前在家,不都要睡到太阳照屁股了才肯起吗?今天怎么转性了。” “你才太阳照屁股。”陈酒没好气道,“你怎么一起来就打游戏,玩物丧志懂不懂?” 陈之宵:“五十步笑百步。” 陈酒:“……” 好吧,一起大清早打游戏,说不颓废都没人信。 陈酒可不想告诉陈之宵,他是因为做了噩梦被惊醒了,这家伙知道了,怕是要笑话他好久。 “你真没事?”陈之宵选了跳伞地点,话里的调侃意味少了,有些试探地问,“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昨天晚上……”陈酒犹豫一下,“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陈之宵反问。 他昨晚喊的很大声,但陈之宵一点都没听到,这是不是代表着,昨天晚上真的只是一个梦? 但陈酒明明没干什么,嗓子却很疼。 陈酒在不断地犹豫。 要不要告诉陈之宵这个梦呢? 他们挑了伞,选了个掩体进屋,陈之宵随手丢给他一把枪,自己又拿了个平底锅。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平底锅啊!”陈酒哭笑不得。 陈之宵轻松道:“平底锅多好,又能煎蛋又能打人,杀人放火野餐春游之居家必备物品。” 陈酒简直要笑死。 “所以,你是特意定了个闹钟?”陈之宵话头一转,又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陈酒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梦到了唔——” 陈酒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他的嘴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 陈酒猛地睁大眼睛。 他这屋子里没有别人,门开了也会有声音,但他丝毫没有听到声音。 更何况陈之宵还在游戏那头说话,姜述不是会进他屋子的人。 那现在这个人…… 究竟是谁? 冰凉的气息顺着耳垂往下滑,最终化为了冷冰冰的一句: “昨天答应我的事,全忘了?” 第118章 被献祭的祭品(10)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陈酒当即就知道了, 他以为的梦不是梦。 “阿酒?你身边有别人吗?我怎么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陈之宵疑惑道。 那手从他嘴上挪开,换了个阵地,轻轻卡住他的脖子,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这气息十分轻柔, 却宛如毒舌在冰凉地吐信子, 暗藏危险与杀意,陈酒毫不怀疑若是他说错话了, 他的小命就没有了。 “是啊。”陈酒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他艰难道,“我在看电视剧呢。” 陈之宵:“你打游戏还看电视?” 陈酒:“无聊嘛……随便看看。” 陈之宵仍有些怀疑, 但没有多问:“那行吧, 你刚才说做梦,做得什么梦?” 当然是梦到鬼了啊! 而且那鬼现在还在他身后,掐着他的脖子,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似乎在想怎么杀掉比较有意思。 大白天的, 为什么鬼也能出现啊! 那手纹丝不动地卡在陈酒的脖子上, 轻轻点在大动脉的位置。 陈酒勉强维持镇定,说:“梦到……世界末日了, 然后就醒了。” 陈之宵:“??” 一只灰色半透明的手从陈酒身侧抬起, 点了点陈酒的手机屏幕。 陈酒痛苦道:“别说话了, 打游戏吧。” 陈酒手指有点发颤,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中还会有如此刺激的时刻——他身后有一只鬼, 掐着他的脖子, 看他打游戏。 陈酒背后凉飕飕的, 幽暗阴冷的气息宛若一个移动版制冷发动机, 陈酒本来就冷, 这么一来更是身体如至冰窖。 陈酒关了队内麦,连打四个喷嚏,江倦颇为嫌弃,手松开了。 “你在发抖?”江倦道。 陈酒牙齿都在打颤,那声音江倦听得清清楚楚,哼笑一声,“我现在还没打算杀你。” “是你……”陈酒瑟瑟发抖,“太冷了!跟冰块似的,能不能离我远点?” 江倦:“……” 我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先嫌弃上我来了? 陈酒的手都快要握不住手机了,江倦实在看不过去,握住了陈酒的手。 陈酒:“……” 更冷了。 他想挥开江倦的手——不是他胆子大了,而是他发现这个鬼还挺像个正常人的,不呲牙不咧嘴,也不吐舌头掉眼睛,说话的口吻虽然有些阴森森的,但语调很平静,没有鬼片里那种嘶哑的感觉。 而经过昨晚的应激之后,陈酒发现,他好像也不是那么怕鬼了。 虽然他现在也不太记得这鬼长什么样。 江倦一直在陈酒身后,见陈酒乱动,按住他的手,冷冷道:“别动。” 之后,陈酒感觉有一股气从他的身体里蒸腾起来,化为暖暖的感觉,流动至全身。 陈酒十分惊异:“!” 江倦给陈酒渡了一些鬼力,眼看着这人类得到了温暖,脸颊红润起来,也不发抖了,便收了手,懒懒散散一指手机:“继续打。” 陈酒:“……”行,这还是一只游戏鬼。 陈酒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打游戏,刚才傻掉的脑细胞重新回春复苏,陈酒十分愤怒地,叫出系统的大名: “龙、傲、天!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鬼吗?我身后这是什么,全息影像吗?” 系统仍然没出现,大概是知道瞒不住了,于是躲起来了。 “我知道你在。”陈酒冷冷道,“所以这就是我这个世界的任务,对吧。” 屋子里有一只鬼,而他的任务是活下去,陈酒总算知道自从踏入这城堡之后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幽冷气息源自何处了。 系统弱弱的声音出现:“啊,被发现了。” 陈酒:“呵呵。” 系统:“我不是故意瞒你,等你出了这个世界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不管,你骗我,”陈酒说,“我要举报你。” 陈酒早就发现了,系统旁边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的是举报信箱。 一听到“举报”这两个字,系统明显开始慌了:“你别举报我!我真是有原因的!” 陈酒完全不搭理系统,系统咬咬牙,道:“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都行。” 陈酒:“你这回没骗我?” “骗你我是狗。”系统说。 陈酒:“那你汪两声。” 系统:“说真的,你可是我的宿主,我以后还有跟你很久呢,没必要再骗你。” 陈酒勉为其难道:“暂时相信你一下好了,这个要求我后面再提。” 系统感动道:“我爱你,宿主。” 陈酒没好气道:“滚蛋。” 陈酒解决了系统,一旁的鬼指指点点:“你的车没油了,去找油桶。” 陈酒:“好的好的。” 陈酒操纵着人物下车,一边余光瞥向江倦,试图从一个话题熟络彼此:“你也喜欢玩这个吗?” 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这只鬼居然长得还挺帅,眉眼清晰分明,属于大男孩朝成年人过渡之间的模样。 见陈酒看他,江倦眼中透着冷厉,道:“看什么?” 陈酒不知道一个鬼为什么会呆在这古宅里,他现在对这只鬼完全一无所知,而且这鬼看上去要杀他,却没杀他,一切都是谜团。 陈酒收回视线,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倦冷哼一声:“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陈酒又问:“那你为什么找上我?我不认识你。” 江倦说:“看你不顺眼。” ……这理由很可以。 陈酒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能不杀我吗?我只是一个无辜的人罢了。” 江倦随口道:“看你表现,如果你老实点,乖乖听我的话,我能留你几天。” 陈酒心想这鬼性格有点阴晴不定,难搞。 陈酒:“系统,我到底要在这里活多久才算任务成功?” 系统之前模棱两可,这次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为什么,很爽快地说:“一个月,活过一个月就算任务成功。” 陈酒一想,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还行。 又过了一会,日头正盛,窗帘也挡不住阳光照进来,时针指向九,到吃早餐的时候了,门口传来敲门声,江倦警惕看了一眼,说:“别乱说话,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陈酒说好的好的。 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陈酒长舒一口气,放下手机去开门,他本以为来的是陈之宵,这家伙刚游戏结束的时候说过来找他,开了门便笑道:“你来的还挺快。” 然而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陈之宵。 陈酒表情一僵:“……姜管家?” 姜述站在门口,表情如以往一般沉静,他并未往屋里看,打量陈酒的着装,道:“少爷,我来叫您吃早饭,看来您已经洗漱完毕了。” 陈酒挠挠头:“我现在正要下去呢,谢谢你叫我。” 大概是因为昨天没吃早餐,姜述才来叫他。 姜述轻轻颔首:“您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的经历……可谓是波澜起伏,十分跌宕,百分惊险,千分吓人,陈酒甚至觉得他昨天晚上不是自然睡着的,是被鬼给吓晕过去了。 陈酒道:“睡的挺好。” 不知道那鬼是不是在哪看着,陈酒觉得保险起见,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见鬼了。 说不定人家还会以为他在开玩笑,帮不到半点忙。 姜述视线移到陈酒的手指上,忽地说:“少爷,抱歉,失礼了。” 陈酒:“?” 陈酒还没反应过来,姜述已经上前一步,抬起来他的手,仔细一看,微微皱眉:“少爷,您受伤了。” 陈酒的手指上有一个小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陈酒刚才打游戏的时候感觉有些刺痛,但没当回事。 陈酒没料到这个姜述观察力还挺敏锐,但也不能说是鬼咬的,讪讪道:“小伤而已。” 姜述却很慎重,道:“麻烦您跟我来。” 陈酒跟着姜述下了楼,姜述开了门,侧身对陈酒说:“请进。” 陈酒一怔:这里是姜述的房间。 “我可以进去吗?”陈酒有点犹豫,姜述看起来像是私人领地意识很强的那类人。 “当然可以。”姜述道,“我只不过是借住在这里罢了。” 陈酒进了屋子,这屋子十分整洁,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姜述进了屋,从架子上取下医药箱,帮陈酒包扎。 包扎流程看上去十分正规,不但消了毒,还缠了纱布。 陈酒:“……” 你要是没发现,再过一会他都要愈合了。 姜述做事时十分专心,微微垂着眼眸,眼睫毛还挺长的,像小扇子,陈酒忍不住用手比划了一下。 结果被姜述发现了。 姜述看陈酒一眼,陈酒有点尴尬地解释:“你眼睫毛还挺长的哈。” 姜述:“?” 陈酒:“谢谢啊,你的包扎技术还挺好。” 姜述转身收拾医药箱,陈酒正要起身,脚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体毫无控制力地往一旁倒去。 一旁姜述拉住陈酒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却不敌陈酒惯性,直接被陈酒给压倒了,后背碰撞到医药箱,发出擦过地面的声音,陈酒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唇瓣轻轻擦过柔软的东西—— 陈酒石化了。 他不知道身下的姜述有没有发现,手忙脚乱地要爬起来,门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在四周来回查看,之后颇为急躁地推开了佣人房的门。 “你看到陈酒了没——” 陈之宵的话消失在嘴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酒这时候只觉得是老天在捉弄他吧,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啊! “陈酒,”陈之宵语气沉下来,阴测测地说,“你们俩在干什么?” 陈酒:“……” 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信吗? 第119章 被献祭的祭品(11) 陈之宵把陈酒拽起来, 看着姜述:“你居然敢对他不敬?” 陈酒有些尴尬,又有些庆幸陈之宵这时候来了,不然他也不知道这局面该怎么收场。 “是我不小心绊倒了,把姜管家给碰倒了。”陈酒挠挠头, 朝姜述伸出手, “不好意思,我拉你起来吧。” 陈之宵冷着一张脸, 说:“我来。” 姜述自己站了起来, 伸出手,为自己捋平衣服上的褶皱, 动作十分沉静, 又很不失礼数。 陈之宵对姜述本就有些不喜,移开视线看向陈酒,视线极为敏锐:“你手是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了。”陈酒无奈道。 “被什么划的?”陈之宵微微皱眉,“你用刀了?” 陈酒:“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 小伤, 是姜管家太周到了。” 姜述的确是太郑重其事了, 按理来说贴个创可贴就已经不错了,还特意给他包扎, 搞得像是手指废了一样。 “两位少爷,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请移步餐厅用餐吧。”姜述打理好自己, 对两人说。 陈之宵明显不想搭理他, 从鼻腔哼了一声算应了, 拉着陈酒没受伤的那只手往外走。 “你太失礼了……”陈酒训斥弟弟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姜述目送他们离开, 视线凝聚在陈酒的背影上,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之后, 他取出一条手帕,擦起了手。 他擦手的动作很细致,也很认真,一根一根擦过去,方才平复了心绪。 刚才的那个吻,只是个意外罢了。 姜述并没有什么初吻情节,但他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内心却并无多少厌恶之感,他有些困惑,但这种困惑对于他来说是不必要的,于是之后便让自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也往餐厅的方向去了。 三人开始用餐,原本椅子均匀分布,不近也不远,便于用餐,属于是最标准的大家用餐礼仪。 陈之宵把椅子搬到陈酒旁边,两个人胳膊肘都挨着,陈酒嫌弃道:“你挨我这么近干什么?离我远点。” “有事和你说。”陈之宵看了眼姜述,以确保他听不到的音量小声说,“你今天晚上睡我屋里吧,就说咱俩打游戏,熬到深夜,我还不信那个姜述也能坚持到这个点。” 陈之宵说得煞有介事,陈酒听得一愣一愣:“两三点……我都睡着了。” “你睡呗,我醒着就行。”陈之宵无所谓道,“我熬夜很厉害。” 陈酒:“小心秃头。” 陈之宵:“……重点是这个吗?!” 门外想起敲门声,陈酒正要起身,陈之宵道:“我去吧。” 门口是快递员,陈之宵签收了东西,拎着个手提袋进来,那袋子上面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只有一个看不懂的logo。 陈酒以为是他买的电热毯到了,起身去接,却发现那袋子轻的很。 陈之宵任由他拿去。 陈酒从里面拎出一件毛茸茸的……有兔子耳朵的纯白色毛茸茸睡衣,那上面甚至还有两个形状可爱的粉色小口袋!粉色! 陈酒瞳孔地震,震惊道:“你买这个干什么?” 陈之宵道:“你晚上不是冷么?这衣服很暖和,穿着就不冷了。” 陈酒简直要被陈之宵给气笑了:“我一个大男人穿这种东西?你怎么不穿。” “这就巧了,我也有一件。”陈之宵眨眨眼,“你想让我穿,我就陪你穿,走吗?” ——重点是这个吗! “我不穿,你爱穿自己穿去。” 陈酒冷下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种衣服下意识地抗拒,就好像他曾经穿过类似的一样,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屁股疼了…… “你试试嘛。”陈之宵拿着毛茸茸的绒毛兔耳朵亲昵地蹭陈酒的脸,“外面下大雪,路被封死了,快递进不来,大概需要一周时间呢,就这衣服,都是还没下雪的时候送过来的,现在人就要走了,别让人家辛辛苦苦白跑一趟。” 这兔毛的确十分柔软逼真,而且触感不是凉的,轻轻擦过脸颊的时候,是绒绒的暖意。 这种布料,做一件普通的男款睡衣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做成兔子模样的?还有兔耳朵!三岁宝宝才会穿这种类型的衣服吧! 陈酒在心里吐槽,陈之宵却笑眯眯的,很是耐心:“你摸摸,上好的布料,穿上去绝对暖和。你看,刚下来这么一会,你的手又冰凉了,这怎么行呢?” 陈酒注意到有一道视线投过来,轻飘飘落在他的脸上,是姜述。 姜述脸上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表情,陈酒却突然觉得有点别扭,把陈之宵蹭他的兔耳朵胡乱推开:“反正我不穿。” “少爷。”姜述开口道,“这几日外面下大雪,气温会骤降,您也许没有经历过山里的冬天,这里的供暖设备不足,或许您穿上比较好。” 陈酒一愣,脸皮有点烧:“我穿这个……很奇怪啊。” “并不奇怪。”姜述走过来,拿起那件衣服,轻轻捏了捏,感受了衣服的质地,垂眸道,“的确很柔软,穿上会很舒适,而且保暖性很强。” “少爷,您试试?”姜述道。 不知道为什么,陈之宵说这话,陈酒只觉得他是在胡搅蛮缠,但姜述说这话的时候,让陈酒觉得他说这话好像是真心的,穿着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个耳朵不能去掉吗?”陈酒意动,但仍有点纠结。 姜述微笑道:“您戴的话,会很可爱的。” 陈酒干笑两声:“那倒也不必。” 这里不方便换衣服,陈酒便拿着衣服回卧室换去了。 陈之宵笑了一声:“姜管家,你这是在干什么?讨好陈酒?” 姜述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之宵目光微沉,丝毫没有刚才在陈酒面前那副青春活泼好弟弟的模样,反而显得更为冷漠深刻了些。 姜述风轻云淡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酒又不在这,你没必要再装下去。我查了你的身份,是从英国皇家学院毕业,出来当职业管家?这身份听上去倒是挺清白的。”说到此,陈之宵的手搭在桌上,微微靠着,话里有某种尖锐东西,“但这不是你的身份吧。” “您既然查了,问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姜述反问,“您不相信眼前所看,我即便是解释了也无用。” “你装得是挺像的。之前我问你陈酒主卧的东西,你说什么都不知道,演的挺像。”陈之宵冷冷道,“但我知道,那间你死活不让外人进去的那间卧室,必有怪异。” 陈家人向来勾心斗角,不光是长辈大人,就连同辈人之间的斗争也是接连不断,却不知道怎么生出了陈酒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若不是陈之宵护着他,陈酒怕是早就在斗争中被碾碎了。 说什么住几天就给公司,这种谎话陈酒也信。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么? 而陈之宵再一联想之前听过的话,只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而那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这啊他无法触及的领域。 而姜述,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陈之宵说得直白,姜述却始终面含微笑,神情不变,陈之宵看着便知道,他是遇到对手了。 倾听一番,姜述开口:“您最好不要多问,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那你告诉我,陈酒现在有危险吗?”陈之宵的视线紧紧锁在姜述的面容上,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中观察出细枝末节足以安心的成分,可姜述实在是个老狐狸,陈之宵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姜述看着陈之宵:“没有。” “是现在没有,还是以后都没有?”陈之宵步步紧逼,并不让姜述玩文字游戏。 姜述沉默一瞬:“以后的事情,我不能保证。” “那你……”陈之宵正欲继续问,姜述却话题一转,成了那个占据主动权的人。 “——您是真的不喜欢陈酒吗?” “……什么?”陈之宵原本早已准备好的长篇腹稿卡了一下,有些古怪地看着姜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会给亲哥哥买这种衣服呢?”姜述指了指半空的手提袋,“虽然的确很可爱,但未免有些暴露私心了。” “关你什么事?”陈之宵声调提高,冷笑一声,“你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管管隔壁老王究竟戴了几顶绿帽?” “老王与我无关。”姜述淡定道,“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我哥哥,我当然喜欢他了。”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姜述笑道,“您似乎忘了我说的一句话,家主不会允许□□的事情发生。” 陈之宵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 “等雪停之后,您便回去吧。否则……”姜述道,“您可能会挨骂。” 陈之宵一愣,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像是完全应和了姜述的话,陈之宵原本不想接,看了一眼来电人,竟然是家主。 现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再结合姜述刚才意味不明的发言,陈之宵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某些事情。 陈之宵恨恨道:“是你告的密。” 这语气并不是疑问句,也不是反问句,而是证据确凿透着巨大怒意的陈述句。 “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姜述道,“您来古宅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陈之宵咬咬牙,将电话直接挂断,抬头看着姜述:“难道你也喜欢他?” 姜述微笑道:“他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说着,轻轻捏了捏指尖,似乎仍有一种毛茸茸的触感停驻,令姜述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新奇和期待感。 第120章 被献祭的祭品(12) 陈酒拿着衣服进屋, 丝毫不知门外姜述和陈之宵的对峙,他进了门,拿着衣服又后悔了。 只觉得姜述实在太会说话,现在神志清醒, 就不是很想穿这件衣服了。 进屋之后, 陈酒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只鬼,虽然不是很可怕了, 但仍是感觉毛骨悚然。 陈酒咬咬牙, 不能怂。 “鬼,你在吗?”陈酒跟喊魂一样地喊, 像是要给自己扩充信心。 屋子里静悄悄的, 陈酒紧绷着神经,生怕身后突然出现一双冰冷的双手。 果然还是不应该回来,但他还能去哪呢? 实在不行,晚上偷偷去陈之宵的房间里住好了。 喊了半天, 仍没有回应, 这令陈酒稍微松了口气。 他脱下衣服, 快速把那睡衣还上,对着镜子瞅了瞅, 嘴角一抽。 这衣服看起来有点幼稚。 码数很合适, 穿上去确实也很柔软, 身体一下子就没那么冷了……保暖性确实不错。 陈酒纠结半天, 最后心一横, 暖和就行, 这里又没什么人, 丢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镜子却雾蒙蒙的, 像是蒙了一层灰。 这有些奇怪。 屋子里的陈设都很干净,为什么偏偏镜子看上去很脏,没有打理过呢。 陈酒没有触碰那面镜子,他打量几眼,很快便开门出去了。 心跳有点快得不自然。 门关上,屋里重新恢复了静谧。 镜子的镜面雾气逐渐消散,化为了江倦的模样。 白天的时候,鬼的确是不能出现的,若是出现,便会有损鬼力。 江倦这两天出现的次数多,又给陈酒渡了鬼力,耗损大,幸而喝了血,被封印的力量松动不少,遂白天不似以往那般陷入沉睡状态。 江倦原本处于半睡不睡的状态,见陈酒进来,喊他,江倦没动,想看看陈酒要干什么。 他看出来了,陈酒很怕他,确切来说是怕鬼,按理来说男生胆子都大,何况他也没干什么,但陈酒看了他就瑟瑟发抖,那天晚上快把他耳朵给喊聋了。 胆子真小。 江倦有点恶趣味,喜欢在陈酒放松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 他着实是在这宅子里呆了太久了,小鬼怕他,他没有同龄人,也没有朋友,心性就跟孩子一样。 但和孩子不同,江倦读过很多书,那书房里的人他都读过,论学历来说,大概造诣颇深。 这古香古色的名著文学的确削弱了几分他身上的恶鬼气息,让他不至于神志不清,胡乱取人醒目,他知善恶,明是非,正因如此,他凶性极大,却没有被人发现。 只是最近,随着凶性的增强,江倦有了指挥小鬼的力量,陈家人坐不住了,才企图用祭品来让他平息怒气。 江倦早就认定陈酒是他的了,无论如何,敢踏进这间屋子,不管知不知道,陈酒的生命都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这种感觉让江倦多出了几分耐心。 若是以往,他早就把人吞噬了。 江倦耐心等待着时机,却不料陈酒突然换上了一件奇奇怪怪的衣服。 那衣服毛茸茸的,衬得陈酒肤色很白,而且看上去很无害,甚至还有点让人想狠狠摸一摸他的毛。 一定很柔软很好摸吧。 而且后面还有个奇奇怪怪的耳朵。 江倦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酒,心中又不由自主升起一片燥热的冲动。 他想到什么便要行动,却不料陈酒动作很快,还上就出门了。 江倦从镜子中现出身形,气急败坏地磨牙。 走那么快干什么? 江倦现在是可以出主卧的,但楼下有个天师,江倦目前还不想暴露自己。 主卧是江倦的大本营,是陈家封印他的阵眼,绝不会允许外人擅自闯入。 江倦在屋里飘了一圈,好歹摁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了。 陈酒,你最好快点回来。 江倦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吓唬陈酒的一百零八种办法。 陈酒下楼时,陈之宵已经打开了电视,百无聊赖地看着某狗血偶像剧,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眼前一亮。 姜述也侧目看过来,比起陈之宵毫不掩饰的欣赏表情,姜述脸上仍是那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真实心思的表情。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陈酒被这么打量着,脸都快红了,是尴尬的,“我穿这个很奇怪吗?” “好可爱!”陈之宵笑嘻嘻道,伸出手,“让我抱抱。” “抱你妹啊。”陈酒没好气道,“你不知道买点正常的衣服,都什么审美。” 这衣服虽然毛茸茸的,但穿起来并不紧绷,反而感觉很宽敞舒适,这也是陈酒没有换掉的原因之一。 陈酒坐在沙发另一侧,见姜述还站着,道:“姜管家,这里没有外人,您可以随意一些,站着多累啊。” “对啊,姜管家如果不喜欢看这种东西,可以回屋了。”陈之宵附和道,“有事会喊你的。” 陈酒:“陈之宵,懂不懂礼貌?” 陈之宵冷哼一声:“阿酒,你之前比我还不客气,怎么现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这么维护姜管家,我都要以为你是喜欢上他了。” “胡说什么。”陈酒皱眉,“我不喜欢男的。” “那最好。”陈之宵大大咧咧坐过来,长臂一伸,揽住陈酒肩膀。 陈酒:“你离我远一点,沙发这么大,偏要挨我这么近?” 陈之宵无辜道:“我冷,挨着你暖和。” 姜述平静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见陈酒略带歉意地看过来,他微微挑唇一笑:“多谢少爷关照,那我就坐一会儿吧。” 说着抬步过来,坐在陈酒另一侧,不似陈之宵挨的那么近,保持了一个舒服的社交距离。 三个人在诡异的沉默里一起看无脑的爱情片。 “阿酒,你光问我了。”陈之宵突然想起什么,轻飘飘道,“你在大学里,谈恋爱了吗?” “没——谈了。”陈酒正要回答,突然觉得他这个弟弟看上去怪怪的,好像有点Gay。 于是“没有”这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只发出了个含糊的音,之后变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若是以前,陈酒压根不会关注对方是不是个Gay,他坚信普天之下皆直男,全天下都是他的好哥们,但自从他绑定系统进入这种虚拟的世界之后,他莫名其妙发现Gay的比例好像有点大…… 遇到一个男的,不是深柜就是Gay。 陈酒于是就对陈之宵产生了一丝防备之心,哪怕对方是,他也要把那一束还没燃起的火苗给掐灭。 为了以防万一,陈酒特意问系统:“你们这种事情,有血缘关系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宿主放心,那是肯定不会的。”系统说,“那在我们这里是要被锁的,我们不做那种亏本生意。” “那就好。”陈酒松了口气。 再看看姜述,这家伙一看就是清心寡欲的类型,若是修仙文定然修的是无情道,无欲也无求。 而房间里那只鬼就更别说了,天天想着杀他,又哪来的那种情情爱爱的小心思。 这么一理逻辑,陈酒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不用应付Gay的感觉真好啊。 陈酒是轻松了,陈之宵听闻陈酒这么说,眉毛挑起来,有些急促地问:“你谈恋爱了?谁?男的女的!”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有,我是直男,怎么可能和男的谈恋爱。”陈酒瞥他一眼,道,“嗯……是同班女生啦,长得可好看了,性格也很温柔。”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这种女生有往来。”陈之宵不悦,连连皱眉。 “你和我学校离得那么远,咱们又几年不见,你怎么可能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陈酒道,“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也不必那么一惊一乍。” 陈之宵眉头紧锁:“她叫什么名字?你们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查户口啊。”陈酒哼了一声,“不告诉你,别再问了啊。”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陈之宵道,“我要看证据。” “你个小兔崽子。”陈酒被问得有些不耐烦,“审我?一边玩去。” “你不告诉我?”陈之宵磨牙,冷笑,“那我自己来找答案。” 陈之宵伸出手,拿了陈酒的手机,闷头看,打小一起长大,两个人都知道彼此对方的密码就是生日。 “还查我手机?”陈酒伸手就把手机拿回来了。 陈之宵却突然动作凶恶起来,转身,单腿跪在沙发上,将陈酒压在了沙发靠背上,土匪一般野蛮道:“给不给我看?嗯?” “——喂!” 旁边姜述还看着呢!你一点脸都不要啦! 两兄弟打打闹闹早已习惯,但旁边多了个外人,就未免十分奇怪。 陈酒别扭极了,陈之宵却丝毫不顾旁边的姜述,该怎样就怎样,陈酒被逼得连连退步,最终没有办法,没好气地把手机丢给陈之宵。 “你要看什么证据?自己看。” 陈之宵拿起手机,仿佛拿着自己手机一般,非常娴熟地开始翻他的相册和聊天记录。 原主的确有一个同班正处于暧昧期的女孩,只不过是那女孩喜欢他,总喜欢主动找他聊天,陈酒没办法简单粗暴地拒绝女孩让她伤心,便偶尔回复几句,试图委婉地告诉女孩“我不喜欢你”。 但这女孩十分有耐心,不但和陈酒聊天,还找各种班级团建机会和陈酒一起出行,拍照。 陈之宵果然查到那个女孩,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很长,陈之宵翻了一下都没翻完,又看到相册里陈酒和那女孩的合照,各种场景,虽然后面还有其他人,但陈之宵越看脸色越差。 陈之宵看得手都发抖,无意间点开浏览器,却发现浏览记录都是搜索的各种小黄片…… 陈之宵忍无可忍,阴沉沉道:“你和她上床了?” “毕业之前,谁都不准谈恋爱,这句话,你全忘了。” 第121章 被献祭的祭品(13) 陈酒一脸懵逼。 “你在说什么?”陈酒皱眉,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陈之宵表情仍是很不好,他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坏脾气,低声问:“那你搜这么多片儿干什么?” 什么片。 陈之宵现在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大猫,浑身上下都透着“烦死了”的气息, 但这只猫是不会对他亮出爪子的, 顶多也就是做做吓人的假招式。 陈酒不清楚这一点,陈之宵板着脸的时候还是很唬人的, 他伸手道:“我看看。” 陈之宵道:“你搜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给我。”陈酒将手机从一脸不高兴的陈之宵手里夺回来, 陈之宵直直盯着他,要听一个解释。 陈酒拿过手机, 正看到浏览器里一堆搜索记录, 问题都很色情,而且很直白,陈酒简直两眼发黑。 他当然没有搜索这种东西,那还会是谁搜索的呢? 在这之前, 只有一只鬼用过他手机。 那时候陈酒没在意,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用手机搜索这种东西?! 这家伙是色鬼吗!!! 陈酒沉默得不能再沉默了。 “看了?还想怎么狡辩?”陈之宵冷笑一声, 活像是头顶被戴了绿帽的男友,正对着自己出轨的恋人咄咄逼人。 真是麻烦。 陈酒说:“这……确实是我搜的, 但我一个正常男人, 有生理需求也很正常, 和那个女生无关。再说了, 我们之前做的约定都是开玩笑的, 上大学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 你想谈也可以啊, 我不介意。” “——陈酒!”陈之宵快被陈酒给气死了, “你说那些是开玩笑?” “是啊。”陈酒非常不怕死地点头, “这个约定本来就很奇怪,而且家里人不是催你找女朋友吗?我觉得你不用在意约定,趁早找一个吧。” 陈之宵当时若是头顶有个实质的怒气值,估计现在已经冲到爆表了,他心头恶意顿时翻涌了起来,无数惊涛骇浪的情绪和话语憋在胸口,可一想到陈酒是他的亲生哥哥,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该死的!陈之宵猝然站起来,把陈酒吓了一跳,陈之宵现在的状态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像是要生吃了他一般。 两兄弟对视着,陈酒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不知道陈之宵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不就是一个过去的约定吗?至于么。 陈酒正要移开视线,试图缓和气氛,陈之宵却转过身,快步走向了大门口。 他一把拿过挂在架子上的外套,动作幅度很大,噼里啪啦的,听上去很是恼火,随后他拉开门走出去,门关上的声音仿佛将地面都震了几震。 “诶——!” 陈酒后知后觉,陈之宵升起就算了,怎么还走了?外面不是路都封死了,他要去哪? 陈酒起身要去追,姜述在此刻轻轻按住了陈酒的手腕。 “少爷。” 姜述的声音宛若一碗冰凉的水,有效地浇灭了躁动不安的心。 “陈之宵出去了,外面雪下的这么大,他要是迷路了……” 姜述目光平静,道:“您不用过于担心,这里的大门已经封住了,他出不去的,大概只是想找个地方换换心情,您让他去吧。” “这小子,长大了脾气也大了,冲我发火。”陈酒嘀咕道。 姜述微微一笑,故作无意地问:“少爷,您真的有女朋友了么?” 陈酒原本缓了口气,端起水杯想顺顺气,听到姜述这一句,水直接呛到嗓子眼,顿时激烈咳嗽了起来。 姜述递过来纸巾,又抚了抚陈酒的背帮他顺气,见陈酒不咳了,便又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 十分地守礼。 陈酒没注意到姜述这一举动,不过潜意识里会认为姜述十分贴心。他将纸巾揉成一团,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姜管家也喜欢八卦这种事情?” “人都是八卦的,我也不例外。”姜述说了一句十分有道理的话,“不过,少爷不想说的话便不说。” “哎,没什么不能说的。”陈酒无奈道,“我没谈恋爱,我们那课多的要死,赶课都来不及,哪里来的心思谈恋爱?” 姜述挑了挑眉:“那少爷搜这些东西,是想谈恋爱?” “也不是。”陈酒随口道。 陈酒心道,那鬼惹的祸为什么要他来背黑锅?以后绝不能让鬼再玩他手机了。 “那便是只想发泄一下。”姜述若有所思道。 “嗐,我就是好奇罢了。”眼看姜述越说越离谱,陈酒连忙打断,这话题虽然男生之间常常会提起,但和姜述聊总觉得有种在亵渎他的感觉,颇为尴尬。 姜述点点头,非常善解人意地不再多说。 姜述给陈酒的杯里续了热茶,陈酒倒了声谢,伸手接过,无意间触碰到姜述的手指,很热,而陈酒的手冻得像冰块。 早上渡的鬼力现在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不起什么作用了,于是陈酒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冷意自体内升起。 “少爷,您的手很冷。”姜述道,“我自小学过医理,能允许我为您诊脉吗?” “你还会医术?”陈酒有点惊讶,但也没放在心上,“我这都是小毛病,打小就有,医生看过,说我天生体寒,没办法医治。” “天生体寒是有办法医治的。”姜述道,“我知道一个法子,但不确定是否能用在少爷身上,需枕过脉才知。” “真的?”陈酒惊喜,伸出手,“那就麻烦姜管家了。” 姜述两指搭在陈酒脉搏上,并不用力,动作轻得仿佛是蝴蝶落在了手腕上,却让陈酒感觉一股酥麻自触碰到的皮肤上升腾,他忍不住转动了一下手腕。 “不要乱动。”姜述无奈笑了一下,“是有不适?” “没有,你继续。”陈酒不动了,强忍着那股感觉。 好在姜述很快便收回了手,微微垂眸,道:“少爷,您这是全阴体质,故自小体寒。” “全阴体质?那是什么?”陈酒一愣,不了解的名词出现了。 姜述道:“人分阴阳,男子生来阳气足,体内火旺,而女子常为阴性,易有体寒之征,而少爷体内无丝毫阳气,自然不会感觉到热。” 陈酒:“?那我这……该怎么办?” 姜述道:“这不打紧,少爷若是从小习惯,常备暖身之物便可,但这体质有一个坏处,便是易招鬼。” 陈酒干笑一声:“姜管家……我不信这世上有鬼。” “信则有,不信则无。”姜述道,“但我曾从书中得知,鬼有鬼力,若是与全阴体质之人接触,便会转化为暖意。但那对人体伤害极大,到一定程度,便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耗。” 陈酒一想,那鬼早上碰他时,的确是感觉到了温暖,难不成是鬼力的原因? 陈酒正色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姜管家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姜述微微一怔,嘴角牵起一副公式化的微笑:“好的,少爷。” “我还是去找找陈之宵吧,他在外面呆的也够久了。”陈酒起身,仍有些担心陈之宵。 他这身衣服已经算得上是这屋里最暖活的衣服了,陈酒就打算穿这个再穿个外套出去。 但他的西装外套着实是十分修身,且不抗冷,穿与不穿没什么分别。 正犹豫时,姜述将那件大衣取下,披在陈酒身上。 “这是你的衣服吧。”陈酒道,“实在不好一借再借。” 这衣服着实是很厚重,刚一批上,便感觉寒风都消散开来。 姜述道:“不过一件衣服罢了,倘若少爷冻病了,家主怕是要怪罪我。” 说着,不容置疑地让陈酒穿上,那大衣长,这么一穿,里面的睡衣压根看不出来,也就不会觉得不伦不类了。 “少爷,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吗?”姜述问。 陈酒摆摆手:“我自己去就行。” 顶着寒风暴雪,陈酒出了门。 姜述收拾好东西,沉吟着,缓缓来到了二楼主卧的门口。 姜述和陈酒说的话,半真半假。 真的是陈酒体质确实容易招鬼,全阴之体对鬼来说是大补之物,但因陈家气旺,周围的小鬼都不敢招惹陈酒。 而那鬼力,姜述也在试脉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 人鬼殊途,鬼力入人体,确实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假的是这全阴体质的破解之法,并不像姜述所说,只需备着暖身之物便可,全阴体质,若是十八岁之前得不到阳气,令身体平衡,便会永久地陷入沉睡。 而陈酒的身世,姜述已经查过了,他的生日是伪造的,实际上他离十八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陈家大抵也是知道这一点,便毫无负担地将陈酒送了过来,当做奉给屋里那鬼的祭品。 那么,他究竟要不要管呢。 姜述来这里,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他有一物,需向陈家讨要,而陈家便以此和他提出要求,让他在这宅子里当一月管家,等到一切安宁,方可把那东西给他。 姜述本打算冷眼旁观。 他向来是个冷情的人,自幼便没什么喜爱之物,唯一让他感兴趣的便是学习捉鬼之术。 他的大师名声在外十分响,但说起来谁也不知道那是姜述。 可现在,姜述的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陈酒好像,还挺有趣的。 若是就这么死了,倒是有些可惜。 但陈家的那件东西,他也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姜述难得有了一分烦心,他侧过头看向窗外,天光乍亮,雾蒙蒙的雪色孤寂单调,姜述视线微微往下,便看到了两个人影,站在宅子不远处。 姜述的视力极好,隔得这么远,也能看清楚,这两个人站的地方,有黄纸燃烧过的痕迹。 姜述微微眯起了眼睛。 陈家人做事,未免也太不细致了。 若是上贡这种事情,被祭品本人知道了,还能顺利么?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那屋里镇着的恶鬼,是否已经现了形? 但姜述以为,若是恶鬼现行,陈酒不会表现得那么淡定,江倦已经被镇压在这宅里十八年了,即便是要重新封印也要费不少力气。 即便有他的手帕做护身符,也保不齐那鬼还有其他招数。 而且陈酒是全阴体质这件事情,令姜述有些意外。 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全阴体质对于鬼来说,很极好的滋补鬼力的方法,陈酒进去了,便犹如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江倦怎么忍得住不尝一口? 最好的办法,就是暂且先把陈酒支开,不要让他进入那间主卧,但这又算是违背了陈家家主的命令,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若是被发现,他的计划便完成不了了。 那么,大概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让陈酒主动离开那间主卧。 第122章 被献祭的祭品(14)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 空气中充满了萧瑟清冷的气息,纵眼望去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古宅外有很大一片的园子,不知道是种了什么, 现在全都被大雪所覆盖。 陈酒来的时候并没有仔细打量古宅外围, 他来的太匆忙,周围一群黑衣男, 不像是保镖, 更像是绑架,将他放到姜述面前就不管了。 此刻再看, 从外围到大门也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陈酒走到大门口, 这大铁门果然如同姜述所说,是被锁紧紧锁住,轻易说拆不开的,旁边又都是铁栅栏, 上面甚至缠绕了密密麻麻的密织电网, 不知道通了电没有。 陈酒查看了一下, 像是新换上的。 这电网,该不会是怕他跑了, 特地安的吧? 陈家人是有多怕他跑了。 就因为屋里的那只鬼? 陈酒一阵无语, 他这是陈家人亲生的吗?怎么感觉像是捡回来的。 陈酒往回走,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 慢吞吞绕着古宅找人, 底下园子面积挺大, 但在一片白茫茫当中找人还算方便。 很快, 陈酒便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了陈之宵。陈之宵穿得单薄, 一件黑色外套看上去没多暖和。 陈酒蹭蹭蹭跑到陈之宵跟前:“干什么呢?” “乘凉。” 陈之宵面无表情地说。 他语气虽然很冷, 但比起刚才的怒气汹汹,已经平静了很多。 亲兄弟有什么隔夜仇呢?陈酒还是愿意做个大度的哥哥,先让一步。 虽然他觉得他也没做错什么,如果非要说哪里做错了,大概就是语气不太好。 但陈之宵又不是个玻璃心,更何况,那约定是他们高中的时候做的,若不是陈之宵提起,陈酒早已经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还生气呢?”陈酒率先给了个台阶,说,“不冷吗。” 陈之宵扯着嘴角冷哼一声:“我快热死了。” 陈之宵大概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了,外套上和头发上落了雪,他却丝毫没感觉到冷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抬眼一看,发现陈酒穿的还是姜述那件大衣,脸上表情更加不好了。 “你没别的衣服穿了?”陈之宵指了指陈酒披着的大衣。 “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衣柜里也没有合适的。”陈酒无奈道。 陈之宵轻哼一声,又不准备说话了。 陈酒完全不知道比他小一天的弟弟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难道一天而已就已经有代沟了吗? “好吧,是我不好啦。”见陈之宵不下台阶,陈酒只好又抛出了个新的台阶,“刚才是我不对,其实我和你开玩笑呢。 “我没谈恋爱,咱们俩的约定,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陈之宵面色不动,眸子微微眯起,打量陈酒,像是在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究竟有几分。 陈酒被他这冷飕飕的目光看得有点不爽,作势要拍他头顶:“喂,装大人可不好玩。” 陈之宵抓住陈酒的手,语气仍是不善:“那你手机相册里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还有聊天记录,难道是造假的。” 两人份手刚一触到,陈酒就知道陈之宵的确没说谎,在外面呆了这么久,他的手心依然干燥灼热,在寒冬腊月的季节宛若一个永远不熄灭的火炉似的。 站了这么久还这么温暖,亏他还担心陈之宵在外面站久了会感冒。 陈酒心里纯纯的羡慕,除了羡慕,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观陈酒,穿了厚厚的睡衣和外套,都快被裹成熊了,体温依然升不上来。 陈酒:“不是伪造的,但我和那个女生就是单纯朋友关系,没别的。” 陈之宵看着陈酒,将信将疑:“那你还搜片儿?” “我那是这两天才查的,不然你还能看到搜索记录?”陈酒没好气道。 的确,网页浏览的搜索记录最多只能保留十条。 陈之宵表情总算缓和了几分,道:“我也有错,不该和你生气。” 这家伙倒是懂得顺坡下驴的道理,非常自觉开始道歉,陈酒想找茬也没办法。 一阵风吹过,陈酒瑟瑟发抖,无意间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在这树下的雪地,被什么东西蹭开一片,露出了一点黄色。 陈酒有点疑惑,再仔细一看,像是烧过的黄纸。 “这是你干的?”陈酒道。 陈之宵沉吟说:“我刚才过来,觉得这块不太对劲,似乎是才有人烧过纸。” “这宅子里,大概不太对劲。” 陈之宵重新打量古宅,和二楼站在窗边的姜述对望,姜述表情平静,被陈之宵发现了也不惊慌,他推开窗户,之后便消失在了窗边。 姜述这人,也有蹊跷,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的。 家主已经知道他来了的事情,再有一周,陈之宵就会被强制带回去,这一点是肯定的。 他需要赶在这之前,把陈酒带走。 陈之宵心中却还有着无法解开的谜题。 他和陈酒从小一起长大,但也能感觉到在几个陈家孩子里,陈酒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个孩子,长辈对他的敷衍几个人都能感觉到。 虽然陈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但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也不能把陈酒往这种鬼地方送。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陈之宵觉得他的调查方向可能出了一些偏差。 也许……陈酒的身份才是更应该去调查的。 陈之宵那极为聪明的脑子一下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的一环,陈家人为什么偏偏要把陈酒送过来,这件事情的确值得深思。 陈酒蹲下,仔细查看了那些黄纸的碎屑,虽然被大雪埋住,但好在是刚下的雪,并不坚实,松松软软稍微拨一拨就露出了底下完整的样子。 陈之宵道:“我来。” 陈酒动作很快,面前已经清理干净了。 陈之宵瞧见他冻得通红的手,默不作想的握住,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不冷么?” 陈酒没有在意陈之宵的动作,从一堆烧的焦黑的黄纸中捡出了一枚玉牌。 那玉牌埋得深,丝毫没有烧焦的痕迹,通体玉润光滑,玉牌上刻了两个字: ——江倦。 “江倦……”陈酒喃喃,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无端让他想起了某只鬼。 陈之宵也看到了,再一联想之前锁听到的消息,面色更阴了。 这宅子里,该不会真闹鬼吧?! 那他们说的祭品,该不会就是…… 陈之宵看向一无所知将玉佩翻来覆去打量的陈酒,居然有点不忍心说出口。 陈酒是最怕鬼的,若是让他知道这宅子里有鬼,不得吓坏了。 看来还是得提早把人带出去。 陈之宵心中已有了计划,对陈酒说:“这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吧,我来查。” 陈酒点点头:“好。” 那只鬼明显不想让他知道身份,若是发现了怕是很难搞,不如交给陈之宵。 陈之宵看向二楼主卧的窗口位置,那里和来时一样,紧紧拉着帘子,丝毫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 “阿酒,白天的时候,你也不拉窗帘吗?”陈之宵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嫌黑?” 陈酒:“……忘了。” “说起来,你进去的时候,窗帘就一直是拉住的是吧?”陈之宵道,“白天还是要开窗通风的,晒晒太阳好杀菌消毒。” “还有,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别忘了,晚上来我屋里打游戏。”陈之宵道。 这里没有其他人,陈之宵说话便自在了许多。 陈酒点头 陈之宵伸手,将兔子帽子扣到陈酒脑袋上,陈酒猝不及防,伸手就要揭开,陈之宵笑道:“别摘,我看你耳朵都冻红了,不捂着,等会回去了容易痒疼,你不想吧?” 陈酒头上顶着两只可爱的兔耳朵,闻言狠狠瞪了陈之宵一眼。 陈之宵没忍住,摸了又摸,赞叹道:“手感真好。” 陈酒呵呵:“这么喜欢,你怎么不戴?” “晚上我就戴。”陈之宵一歪头,十分快活地笑起来。 重新回到屋里,陈酒才发现原来屋子里还挺暖和的,姜述站在门口,为两人递过毛巾,擦拭满身满头的雪。 “姜管家,我刚看到你在二楼,做什么呢?”陈之宵没接那毛巾,甩了甩头发,陈酒就站在他旁边,被甩了一脸的水珠,满头黑线地把手里毛巾丢到陈之宵脑袋上。 “别甩了,自己擦干净。” 陈之宵偏不,跟一条未经驯服精力充沛活蹦乱跳的哈士奇一般,胡乱擦了擦头发,那帅气的造型秒变乡村杀马特。 幸好陈之宵颜值能打,顶着这么个造型也能帅得乱七八糟。 两人闹够了,姜述才答:“刚才去书房取些东西,顺便开窗通通风,这样的天气,一直闷着容易生病。” 这个解释的确没什么问题,陈之宵一笑,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 陈酒回到屋里,便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就一直停不住,陈之宵开始还笑他,后来见陈酒喷嚏不断,便有些担忧。 “该不会是在外面冻着了吧?”陈之宵道,“哎,你说你,不能受冻还非要跑出来,等我回去了再说不行吗?” “你要是不生气,阿嚏!我也不至于跑出去找你。”陈酒没好气道,说着又开始“阿嚏”。 陈之宵挠挠头:“我就是一时想不开,你不搭理我,过一阵子我就好了。这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陈之宵的性格确实是天生的乐天派,在陈酒面前向来都是活泼开朗,比其他那些个兄弟姐妹,脾气简直不要太好,这家伙生气了,也就是自己出去跑一阵,回来依旧笑嘻嘻的。 反倒是陈酒这个哥哥,时常郁闷和陈之宵抱怨,陈之宵也乐意做他的情绪垃圾桶,听完之后还安慰他,鼓励他,就像个小太阳一样。 思及过去,陈酒的心情柔和了不少,他揉了揉陈之宵的头发,声音翁翁的,道:“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我弟弟啊。” 听到前半句,陈之宵还挺高兴,结果听到后半句,陈之宵又有点郁闷。 “抱一下。”陈酒伸开双臂,“就算和解了,刚才的事情都过去了啊。” 陈之宵紧紧抱住陈酒,在他耳边轻声说—— “可我如果不是你的弟弟就好了。” “为什么?”陈酒有点纳闷,“你还在生我的气?” 陈之宵道:“没有,我只是生自己的气。”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陈酒没有深究,陈之宵也没有解释。 姜述去厨房熬了姜汤,端过来时,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辛辣味道。 陈酒是不喜欢喝姜汤的,一闻到这股味道就皱起了眉。 姜汤盛在白瓷碗里,汤汁清澈,颜色正宗,但看在陈酒眼里,完全是黑暗料理散发着诡异的辣甜气息正在朝他逼近。 姜述将碗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十分贴心,道:“少爷喝点姜汤,驱驱寒吧。” 陈酒道:“我很好,完全不需要阿嚏!喝什么阿嚏!姜汤。” 这句话简直说的是惨不忍睹,狠狠打脸。 好在陈酒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才能把这句话面不改色地说出口。 陈之宵看出陈酒的口是心非,轻笑道:“阿酒,撒谎是不好的,你都这样了,赶紧喝一点。” “我好得很。”陈酒逞强道,“不及时出去走了几分钟么,也没有脆弱到那个阿嚏!地步。” 陈之宵:“……” 陈之宵:“你不打喷嚏了再说这话。” 陈酒:“我现在就不阿嚏!打喷嚏阿嚏!” 陈酒:“……” 陈酒站起来,镇定道:“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没办完,先回房间了。” 陈之宵:“别啊。” 陈之宵心中升起一个主意,他瞥了眼姜述,懒散道:“我想起我的手机落在客房了,能不能麻烦姜管家替我取一下?” 姜述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陈酒一愣:“你的手机不就在你口……” 陈之宵拉住陈酒手腕一拽,陈酒完全没用防备,猛地跌倒下来,倒进陈之宵的怀里。 陈酒恼了:“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真不喝?”陈之宵问。 陈酒心中升起警惕情绪:“我不喝!你别想强迫我喝,我最讨厌喝这个了。” “那怎么办呢,不喝的话,可是会感冒的。”陈之宵道,“在这种地方感冒是小事,医生来不了,万一拖成重症就不妙了。” “怎么可能。”陈酒一口否定,“我的体质好得很,没你说的那么脆弱。” “那可不一定。”陈之宵道,“从小到大你生病的次数还少吗?虽然都是感冒发烧之类的,但都是有家里医生及时给你医治,这里可没有那么好的资源。” 陈酒斩钉截铁:“不喝,大不了我回去好好休息。” 陈酒这么泯顽不固,陈之宵简直都要被他气笑了,点点头。 “你不喝,那我喝。” 说这话的时候,陈之宵眼底透着莫名危险光,令陈酒无端想起了暗夜里的狼,是要做什么坏事的预兆。 陈酒身体无意识地紧绷起来,要离开这里。 陈之宵却不让他离开,一只手便紧紧锁住了他的行动,另一只手端起来自己的那碗姜汤,仰头喝了一口。 陈之宵仰头时露出了紧绷的脖颈线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几下,异常的性感。 该死的,陈酒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都会开始欣赏男人的性感了。 陈之宵停住动作,便移开了碗,俯身亲向陈酒。 陈酒:“!” 陈酒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之宵便把碗随手放在一旁,扣住他的下巴,亲了进来。 说“亲”这个字似乎不太合适,因为随之而来的还有陈酒最不喜欢的姜汤。 陈酒着实没想到陈之宵会来这一招,以往熬姜汤,陈之宵也劝他喝,实在劝不动了,便自己把两碗都喝下,假装陈酒已经喝过了。 陈酒挣扎起来,但他的力气不大,宛若蚍蜉撼树,陈之宵比他高,平时又规律锻炼身体,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地肌肉,而陈酒一年里去锻炼身体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怎么可能反抗得了陈之宵。 陈之宵那也完全不是什么亲吻的做法,将姜汤全推给陈酒,陈酒没有办法,下意识地吞咽了,姜汤着实不怎么好喝,陈酒的脸都黑了。 陈之宵勾着陈酒的舌头玩了一会,在陈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极为绅士地退了出来,之后拿起一张纸巾,颇为贴心地给陈酒擦了擦嘴角。 陈酒着实是被亲得有点窒息,眼睛雾蒙蒙地看着陈之宵,看得陈之宵只想再继续,但等会陈酒清醒过来,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于是很快回到了乖弟弟的角色。 陈之宵:“阿酒,还喝吗?” 陈酒舌头还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陈之宵刚才不小心咬了他一下,他皱着眉:“喝什么喝,你刚才在干什么?!” “喂你喝啊。”陈之宵语气自然,甚至还带着点无奈,“阿酒,别任性了,喝吧。” 陈酒是真不知道这破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偏偏陈之宵跟个偏执狂似的,非要逼着他喝,仿佛他说不下一秒这苟东西又会亲过来。 “这是重点吗?”陈酒气道,“我是你亲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怎么了。”陈之宵表情无辜,“不就是亲了一下吗,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亲回来。我不介意。” 陈酒简直要吐血:“你知不知道,亲吻是不能随便亲的,尤其是亲人。” “为什么不可以呢?”陈之宵露出疑惑的表情,“外国人不是都用亲吻来打招呼吗?” “我们又不是外国人。”陈酒道,“以后不许亲我!” “那这姜汤……” 陈酒端起碗,冷冷瞧着陈之宵,随后一饮而尽。 然后被辣的要命。 但不能输了气势,所以陈酒仍保持着那副冷冷的模样,拍开陈之宵的手,起身离开。 刚一转身,陈酒立刻呲牙咧嘴。 也太辣了! 他现在没打算回主卧,便要去洗把脸,姜述正巧从二楼下来,两手空空。 “少爷,我没找到……” 姜述话还没说完,便被陈酒打断了。 “姜管家,有没有甜的东西啊,我好辣。”陈酒吸着凉气,全然无用,舌尖被辣得发麻。 姜述微微一愣。 陈酒:“没有吗?那没事了,我去……” 姜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陈酒。 “少爷,吃了这个会感觉好一些。” 那塑料外壳在掌心凉凉的,有种刺刺的感觉,是明黄色的小包装,居然是一颗小糖果。 陈酒疑惑了一下,糖在嘴里左右滚动,散发着酸溜溜的柠檬味道,陈酒的脸一下又皱了起来。 “好酸……” 姜述轻轻一笑,好意提醒:“您可以咬一下,里面裹着的糖浆是甜的。” 陈酒咬开糖果。 果然如姜述所说,坚硬的外壳之下是柔软甜蜜的糖心,冲淡了外衣的酸感,反而呈现出一种更为美味的口感。 确实是不辣了,姜汤的味道已经被柠檬味强势盖过去了。 “好吃吗?”姜述问。 “确实不错。”陈酒说:“没想到姜管家喜欢吃糖。” “我不喜欢吃糖。”姜述微微一笑,“我妹妹喜欢。” “姜管家有妹妹?” “是的,她比我小三岁,平日里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果,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都吵着要吃。后来……”姜述道,“便习惯在口袋里备着一些了。” 陈酒嘴里的糖从左滚到右,玩无聊的游戏。他随口道:“姜管家的妹妹现在是还在上大学吗?” 姜述看上去挺年轻,顶多二十二三的样子,那他妹妹应该也还在上大学吧。 姜述却摇摇头,苦笑道:“她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症,药石无医。已经住院三年了。” 陈酒咬糖的动作顿住,片刻后说:“抱歉。” “没什么。”姜述眉目平静,“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您喜欢这糖,我很高兴。” 陈酒想拍拍姜述的肩膀,却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道:“你妹妹得的是什么病?如果不是绝症,大多还是能治的。” 姜述摇摇头,道:“的确有办法,但这办法,不是您嫩解决得了的。说出来也只是让您烦心罢了。” 姜述本无意和陈酒谈论起他的家人,但总有一刻,他看着陈酒,便想起了他的妹妹。 让陈酒在这里待够一个月,陈家便给他妹妹治疗。 真正可以治疗妹妹的东西,在陈家人的手里。 他的妹妹和陈酒同岁,姜述看着陈酒那活泼跳脱的模样,心里的悲伤苦涩被冲淡了几分。 “你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陈酒认真道。 姜述笑道:“承你吉言。” 喝了那碗姜汤,陈酒的身体的确暖和了一些,但总有些时候,会不自觉地突然发冷,陈酒没有在意。 他现在也不怎么想面对陈之宵,这小子总是给他出其不意来个大的,刚才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陈之宵喜欢他? 陈酒想了想,又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不可能,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之间了如指掌,即便有爱情,也应该早就变成了亲情。 那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青春期的躁动还没结束?又或者陈之宵的青春期来迟了? 陈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上高中那会,大家都开始蠢蠢欲动,各自交了女朋友,就连陈酒也对班上的女生很是好奇,除了陈之宵。 陈之宵就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一般,每天最喜欢的就是拉着陈酒打篮球,也不知道都快高考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精力打球。 陈酒试图和陈之宵探讨班上哪个女生最好看,陈之宵便一脸不耐烦地说对女生不感兴趣。 陈酒十分震惊。 那时候陈之宵和他约定,两人都不准谈恋爱,会影响学业。 然而陈酒没谈恋爱,成绩也不是多好,反观陈之宵,考了个特别好的大学。 刚问这小子,还说对女生不感兴趣,现在又突然饥不择食,难道是因为突然开始发育,才想找个人亲亲抱抱的么。 看来还是该给陈之宵介绍个女朋友。 陈酒思索着,一路来到了书房。 陈酒开了灯。 陈酒其实是抱着搜集线索的心思到这里来的,从刚才在院落发现隐藏在黄纸里面的玉佩,陈酒就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等死的世界,虽然可活动范围不大,但还是可以寻找一些线索,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书房里特别安静,适合思考逻辑。 姜述说他只能住在主卧,而那只鬼又在主卧,也没见他到处乱跑,那么,是不是可以推算,这只鬼只能待在主卧? 那么陈家人的居心就很明显了,要拿他这个炮灰去挡刀。 啧。 如果他的腿酸是真的,那么他在第一晚,应该就已经死了。 没死的原因难道是…… 陈酒摸出来陈之宵给的护身符。 就是他吧。 开过光,有极好的镇鬼效果。 陈酒仍在思考着,他无意识地穿过层层书架,走到了最里面。 这里曾经放着一个游戏机,但现在被他不小心摔坏了……嗯? 那游戏机怎么又回到原位了? 当时陈酒听到了很明显的游戏机破裂的声音,现在却又完好无损地摆回了架子上。 还有一旁的梯子…… 原本已经摔了个稀巴烂,现在却也完好无损地摆在一旁。 难道这也是提示? 是那只鬼做的吗。 如果是,他之前的推论就错了。 陈酒皱起眉,深深思索。 陈酒在书房转了一圈,书房里的书着实有些多,他看得眼花缭乱,实在分辨不出哪个才是有用的东西。 陈酒叹口气,索性把梯子搬过来,准备再看一眼那游戏机。 这游戏机也许会是什么线索呢? 系统:“你不害怕?” 陈酒:“怕什么。” 系统:“之前这梯子无缘无故就裂了。” 陈酒抓住重点:“无缘无故?我以为是因为陈之宵没扶稳才倒了。” 系统:“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想法,没必要再试探我。” 陈酒唉声叹气:“统啊,我还是怀念以前那个冷冰冰的你,现在的你都学会反向嘲讽我了。” 系统:“……” 陈酒攀上梯子:“既然已经知道有鬼了,他又没打算害我,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他真打算杀我,那我早就死了。” 陈酒也纯属是个乐天派,系统简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好好的一个灵异世界,怎么感觉已经要毁掉了? 陈酒非常灵活地爬上梯子,拿到了游戏机,这回他学聪明了,先把游戏机丢到一个不远处的架子上,之后踮脚就能拿到的高度,随后往下爬。 这样总没错了吧。 陈酒这么想着,精神却有些疲惫,自从他开始打喷嚏那会,脑袋就有些昏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去逛了一圈的缘故。 如果是,这身体也太弱鸡了吧! 偏偏这时,陈酒鼻子一痒,想打喷嚏。 ……但他现在还在梯子上呢! 陈酒忙往下爬,但是人有些本能反应是无法控制的。 比如打喷嚏。 越想克制,越是无法控制。 陈酒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梯子剧烈抖动,随后倾斜一侧倒下。 完了。 这个高度下去,不死也得脑震荡。 陈酒心想,我这算是被自己给作死了呗。 高空中完全没陈酒发挥的空间,他能做的,就只有紧紧握住梯子,试图等一个奇迹。 也许陈之宵作为他的亲弟弟,和他有心灵感应呢? 算了吧,如果有,他早就能感觉到了。 这些念头犹如电光火石般在陈酒脑中窜来窜去,最后都化为了一片空白。陈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倒下。 他能做的,只有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等待疼痛来临的那一刻。 然而…… 他被一双手揽住了腰,将他带离梯子。 陈酒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如抓救生浮木般抓紧了梯子。 “——松手。”略显不耐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陈酒松开手,那人便带着陈酒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陈酒惊魂未定,转身看向半透明状的鬼。 “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睡觉睡到一半,谁知道你这么笨,爬个梯子也能摔倒。”江倦用手抚了抚眉骨,有些疲倦的模样,“看来你和这梯子八字不合,以后别用了。” 陈酒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梯子,这回只是硬邦邦倒在地上,没碎。 看来之前,这梯子的确被动过手脚。 就是不知道,是人还是鬼了。 江倦头发乱蓬蓬的,应了那句“睡觉睡到一半”的话,而陈酒无意间瞥过去,发现在某个程度上他居然和陈之宵有几分相像。 比如那高挺的鼻梁,自带弧度的薄唇,以及眉眼的形状,本来没什么,但陈酒越看越觉得像。 陈酒自小就和爸妈都不像,也不像任何一个兄弟姐妹,但他只以为是自己基因突变了,也不是说小孩一定会像爸爸妈妈不是? 但此刻,陈酒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江倦皱起眉,对陈酒毫不掩饰的目光表示出不喜。 从没有人这么看过他,当然,鬼也没有。 所有的小姑对他都恭恭敬敬的,生怕江倦一个不爽就把他们干掉。 但事实上,江倦也从来没有大开杀戒过,只不过浑身自成的戾气让小鬼们都天然害怕他罢了。 陈酒随口胡侃:“看你好看呗。” 江倦却满脸警惕。 陈酒的确只是随口一说,江倦却是才入过陈酒的梦,还上网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 这人类,该不会是想和他做那种事情吧? 虽然江倦本身也不抗拒…… 但是好像有书里写过,这个叫什么。 爱情? 江倦看过这书房里绝大多数的书,偶尔还叫小鬼给他去外面搜罗一点新书,名著里有歌颂爱情的,也有憎恶爱情的,甚至还有一些言情小说之类,看的江倦直皱眉。 人鬼殊途,爱上没有好结果。江倦看了一堆小说,得出这个结论。 陈酒完全不知道江倦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想起那个玉牌,以及江倦和陈之宵七分像的面容,再加上这鬼才救过他…… 陈酒做出了一个决定。 “江倦。”陈酒说,“这是你的名字吗?” 江倦的眼睛陡然变红,不过分秒之间,陈酒甚至没有看清江倦的动作,江倦的手便已经捏住了陈酒的脖子。 江倦完全冰冷的,丝毫感情都不带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你刚才说什么?” 江倦的力道很大,周身的气势瞬间便无比沉凝,宛若暴风雨的前一刻,乌云笼罩在这偌大的屋子里。 陈酒艰难地念出两个字: “……江……倦。” 江倦的手捏的更紧了。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江倦阴森森的,极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你就只能死了。” 之后,陈酒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陈酒倒在书房的地板上,是被姜述叫醒的。 姜述显得很是担忧,喊了他的名字好几遍,陈酒才醒过来。 刚醒,陈酒稍微动弹一下,脖子火辣辣得疼,昭示着不小的存在感。 陈酒:“咳咳咳!” 陈酒拼命咳嗽着,又牵动了脖子的伤处,他倒吸一口冷气,手去触碰脖子,却被姜述制住。 “别乱动。”姜述的表情很严肃。 “我……我怎么了?”陈酒迷茫道。 姜述问:“你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陈酒看着姜述,半晌,嘶哑地道:“我记不起来了。” 姜述盯着陈酒的神情,见他确实一脸茫然,道:“我刚过来的时候,你就倒在这里,是有其他人进来了吗?” “我不知道。”陈酒说,“但我的头一直很疼。” “你感冒了。”姜述陈述这个事实,“你应该早点休息了。” 陈酒仍是懵懵懂懂。 姜述伸出手:“还能站起来么?” 陈酒试了一下,他现在浑身无力,压根站不起来。 陈酒有点尴尬,道:“我需要缓缓。” 姜述打量陈酒,陈酒面色十分苍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陈酒的脖子上什么也没有,但姜述稍稍触碰,感觉到了浓浓的鬼气。 有鬼来过。 姜述并不知道是江倦喝了陈酒的血,没有再被继续封印在主卧,以为是其他的小鬼对陈酒动了手,脸色十分冰冷。 “失礼了。”姜述低声道,随后一手捞在陈酒的腿弯,一手撑在他的后背,将他整个抱了起来。 陈酒吓了一跳:“姜管家,你这是干什么?放我下来。” “总不能让少爷坐在地板上。”姜述道。 姜述看起来像个见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管家,实则力气却很大,起码抱着他走了一段路,是气不喘脸不红。 姜述把他带到了楼下沙发,陈酒原以为陈之宵会在,便激烈要求把他放下来,否则他哥哥的尊严都不要了。 姜述无奈一笑,道:“少爷,他去厨房了。” 陈酒停下挣扎,从姜述怀中探出脑袋往外一看,陈之宵果然不在。 “他去厨房干什么?”陈酒说话有些吃力,嗓子沙沙的,说话有点模糊。 姜述把陈酒放在沙发上,拿了条薄毯子盖在他身上,看着陈酒病殃殃的脸色,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 陈酒慢吞吞喝了起来。 “少爷说您生病的时候,只吃他做的饭。”姜述道,“是这样吗?” 陈酒:“……” “他开玩笑的。”陈酒扯了扯嘴角,“谁做的不是吃呢?” 姜述看着陈酒喝了水,又给他续上,语气轻柔。 “少爷去书房做什么呢?” “想找几本书看。”陈酒道,“结果上次我摔碎的那个游戏机,又回到架子上了!姜管家,你发现了吗?还有那梯子,之前都摔坏了啊。” 姜述微微一怔,道:“少爷,确有此事?” “当然了,就在刚才,我把游戏机放在下面的书架上,你去看还在呢。”陈酒心有余悸,一脸困惑地说,“太奇怪了……难道有人会时间回溯吗?” 姜述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看,您先好好休息。” 姜述起身离开,陈酒探究地看着姜述。 姜述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 那次,可是姜述去书房整理的啊。 姜述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陈酒感觉脖子还是不太舒服,拿起手机一照,什么都没有。 “所以江倦的确是他的真实姓名,可他最后没有杀我,是为什么呢?”陈酒喃喃,“下不了手,还是……有人阻止了他?” 系统:“宿主,你胆子太大了,刚才你差点就死了。” 陈酒:“我只是想知道,江倦对我究竟存了几分杀意,之后好办事。” 系统:“可你不是怕鬼吗?!为什么那么淡定!” “唔。”陈酒想了想,猜测道,“可能因为他长得帅,所以是鬼好像也不可怕?” 系统:“……” 陈酒,你变了。 你还记得你是个直男吗? 第123章 被献祭的祭品(15) 陈酒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边和系统激烈辩论“陈酒究竟是不是直男”这件事情。 陈酒:“我当然是直男,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直了!” 系统:“难道你谈过恋爱?” 陈酒:“这倒没有,我前半辈子忙着打架,后半辈子忙着赚钱, 哪有那时间。” 系统:“那你是想找个女生谈恋爱?” 陈酒想了想:“也没有吧……感觉一个人过挺好的。” 系统:“……那你是什么品种的直男, 宅男还差不多。” 陈酒笑眯眯:“和我哥一起过就不错。” 系统:“你还有个哥?” 陈酒:“是啊,我们一起长大的, 但我现在……有点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啧。” 陈酒有点烦躁,敲了敲脑袋, 陈之宵端着一盘西红柿炒蛋从厨房出来, 穿着一件极利落的短袖上衣,腰间却围了一条小熊围裙,看上去很不和谐。 陈酒“噗”地一声笑了。 他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都是姜述为他们做菜,难道他也穿着这条围裙? 这也太奇怪了吧, 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看看。 陈之宵从厨房端了三四盘菜, 看来还挺丰盛, 陈酒跳下沙发,去厨房一看, 居然还有几盘菜。 “冰箱还有吃的?”陈酒惊讶道。 “这里的菜都是每天补充。”陈之宵道, “幸好前几天都有人按时来补充, 维持一周绰绰有余。” 四菜一汤, 卖相还不错。陈酒有点诧异:“你上个大学, 还进修了厨艺?” 以前陈之宵也是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 只是陈酒每回生病, 都不吃东西, 唯独喜欢陈之宵做的粥。 陈之宵第一次熬粥, 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虽然没把锅给炸了,但是也差不离,那个锅差点烧焦,做出来的粥一股糊味。 结果陈酒喝光了。 陈酒生病的次数不多,陈之宵每次也只熬粥,这还是头一回吃到其他样式的菜,居然口感还不错。 陈酒着实惊讶了一番。 陈之宵勾起了嘴角,矜持道:“你先尝尝。” “等姜管家一起吧。”陈酒说。 陈之宵撇撇嘴,有点不情愿,道:“他去哪了?” “去书房了吧。”陈酒道。 陈酒犹豫了一下,没把刚才在书房发生的事情告诉陈之宵。 陈之宵左等右等,很不耐烦,最终起身去书房找姜述。 “你先吃,等会凉了不好吃。”陈之宵叮嘱了句,上了楼梯。 书房里气息阴冷,透着一股因多年无人造访而产生的微微潮湿清冷的气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双修长骨干的手指,握在那一尘不染的门把手上,惯常黑黢冷静的眸子毫无波动。 地面同样一尘不染,刚才倒下的梯子已经原封不动地摆回去了,姜述的步伐很缓,每一步都悄无声息,随着门逐渐合上,那最后一丝明亮的光线也随之从姜述锋利的面容中迅速消退了。 在漆黑沉寂的深冷幕布之后,姜述的身影同样隐藏在黑暗里。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出来。” 阴影里,有只小鬼哆哆嗦嗦地站出来:“大、大人……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我昨天的话,想必你应该还没忘。” 姜述将这屋子环视一周,书房里没开灯,普通人直男看到一室漆黑,然而姜述却仿佛开了夜视镜一般,平平淡淡地扫了一圈,才收回视线,精准地锁定在了小鬼的身上。 小鬼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了,大人的命令,我怎么会、忘、忘了呢?” “那就说吧。”姜述冷淡地说。 “其实没做什么。”小鬼想了半天,“今天早上,看那个人类打游戏,看了一早上。” “陈酒几点醒的?” “挺、早的,六七点的样子。”小鬼说。 “就看他打游戏?”姜述微微皱眉。 “是啊。”小鬼诚惶诚恐地说,“我是一个字也不敢骗、大人您的。” “那陈酒走后,他又做了什么。” “然后就,去镜子里休息了。”小鬼说,“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因为我、睡着了。” 姜述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便让小鬼离开了。 姜述仍在不紧不缓地踱步,在书房的每个角落都仔细查看一番。 他想找到更多的细节,来确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姜述来的时候,确实没有遇到那只鬼,他探查到了一股强大且危险的波动,那波动来自于书房,姜述几乎立刻就赶到书房,然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陈酒。 那一刻,姜述的心几乎停了一拍。 他上前,先是查了陈酒的鼻息,发现仍有气息。 姜述见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他是姜家最年轻的天师,也是技巧最为娴熟的。他年少时便开始接案子,驱鬼,看过的死伤者成千上百,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但姜述探查鼻息的手,却有些抖。 姜述收回手,深呼吸几次,让心绪平静下来。再次看向陈酒时,心情便复杂了许多。 他没想到,陈酒能影响到他的心。 让他如此慌乱。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姜述下意识地抗拒。 但他又不能对陈酒置之不管,陈酒身上的鬼气十分浓重,几乎是已经要危及生命的程度。 究竟是谁做的? 必定不是小鬼,这屋子里的小鬼情况,姜述了如指掌,唯一不了解的,便是主卧那只鬼。 据说那是被陈家镇了十几年,早已成为了恶鬼。姜述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座古宅被同化了的阴气之重。 但他无意去管,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直到一月之期到了,便去找陈家人索要报酬。 但若是那只鬼,他如何出得了主卧? 若是出了主卧,便意味着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这宅子的封印困不住恶鬼,之后陈家人的性命就没了保证。 姜述搭在陈酒脉搏探了探,脑中突然闪过早上陈酒手指上的伤口,那里同样氤氲着鬼气。 ——难道?! 姜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神情更为凝重。 姜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正要离开,却听门被人重重一推,便有人迈着两条长腿进来了。 “姜管家,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也不开灯。”陈之宵悠悠道,抬手,“啪”地一声,把灯打开了。 灯光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姜述被迫闭上眼睛,待眼睛适应了白光,陈之宵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姜述面不改色道:“只不过有些事情来看看罢了,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没事,叫你下去吃饭。”陈之宵道。 “现在还没到晚餐时间。”姜述淡淡道。 “那你是不吃了。”陈之宵点点头,转身要走。 “少爷。”姜述道,“您稍等,我有些事情,想与你问问。” 陈之宵缓缓转头,看了姜述一眼。 “哦?什么事。” 姜述道:“也许您应该知道,这古宅里满是摄像头,只有书房和主卧里没有。” 陈之宵挑眉:“我现在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也没有大碍。”姜述道,他指着书架下,说,“刚才我进房时,看到陈酒少爷倒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之宵蹙眉:“什么时候?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姜述道,“他似乎也记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了,只说是为了拿游戏机才过来的。” 游戏机。 陈之宵倒还记得。 陈之宵一眼望见那摆在架子上完好无损地游戏机,他伸手拿下,正反面一看,并不说话。 “姜管家,你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陈之宵缓缓道,“这里没有人监视你,你大可以放心说。只要不是害陈酒,我不会阻拦。” 姜述稍稍抬眉,微微笑了一下:“我只不过是个管家罢了,能有什么任务呢?” 江倦嗤笑一声。 “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这屋子里有鬼,对吧。而陈酒是作为祭品被送过来的,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而你,就是被派过来监视陈酒的。如果我没猜错,时间就是一个月。” 姜述道:“少爷很有想法,既然自己都推测出来了,又何必问我呢?” 陈之宵把游戏机拿在手里:“陈家给你多少钱?我出两倍,你把那只鬼给我杀了。” 姜述有些诧异,之后道:“我需要的东西,您给不了。” 陈之宵定定看着姜述,微微眯起眼睛:“那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恐怕要让少爷失望了。”姜述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哦。”陈之宵平平淡淡地说,“我听闻,你有一个住在医院里的妹妹。” 姜述的视线猝然锐利起来。 陈之宵丝毫不惊讶姜述的转变,自顾自道:“你给自己造了个假身份,还把自己的家人都隐藏在了各个地方,是怕别人伤害他们吧。可惜,还是被我发现了。” “少爷,您究竟要干什么?”姜述冷冷道。 “我要做的很简单。” 陈之宵说。 “你,把主卧那只鬼杀了。我保证,会让你的妹妹平平安安。” “……”姜述道,“它很强,我控制不了。” “有多强?” “若是他想,您下一秒就死了。”姜述说。 陈之宵:“……” 陈之宵停下手里玩游戏盒的动作:“既然如此,陈酒为什么会好好的?” “也许是因为,您给的护身符起效了吧。”姜述道。 陈之宵原本给陈酒就是图个安心,这东西本就是图个吉利平安,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陈之宵思索片刻:“那若是你和我一起对付那个鬼呢?” “您会什么呢?” “……”陈之宵摊手,“我对捉鬼一无所知。” “那么很抱歉,”姜述笑道,“恕我不能跟您合作。” 第124章 被献祭的祭品(16) 陈之宵下来的时候, 脸色有点不太好。 他后面是姜述。 陈酒看了两眼,觉得这两个人气氛有些古怪。 “走吧。”陈之宵手里拿着个包装盒,陈酒很熟悉,正是他拿了两次都没有拿到的游戏机, “玩游戏。” 陈酒:“这个之前被我摔碎了, 现在却完好无损,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之宵自然也想到这件事, 但又一想这屋子里有只鬼, 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于是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慌:“这不是之前那个,书房里有一模一样的。之前那个已经被姜管家清扫干净了。” 说着, 一瞥姜述, 将话头递给了他。 姜述说:“是的,少爷不要自己吓自己。” “是这样吗。”陈酒将信将疑,被陈之宵硬拉着去陈之宵卧室里打游戏了。 这是一套时下最新的游戏机,配备了两个游戏手柄, 游戏列表也很全, 甚至远古的超级玛丽和飞机大战都有。 陈酒已经很久没有用手柄玩过游戏了, 动作有些生疏。 陈之宵就开了个超级玛丽,让陈酒恢复手感。 “我还记得小时候, 咱能为了买游戏卡, 攒了好久的钱。”陈之宵回忆, “那时候我说买飞机大战, 你偏偏要买超级玛丽。我不愿意还和我哭, 啧啧。”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陈酒说, “你记性可真好。” 游戏开的是双人模式, 陈酒的小人穿蓝衣服, 陈之宵的小人穿红衣服, 一起往城堡奔跑。 刚开始按键还有些使用不顺,因为是最新款,触感太灵活了,稍微一按小人就跳起来,然后就被下面跑来跑去的蘑菇碰到,Game Over了。 陈之宵毫不留情地大笑:“你好笨啊哈哈哈哈哈。” “你聪明,我看你能闯几关。”陈酒靠在床边说。 客房也有个很大的超清电视,两人坐在地毯上,正好能靠着床。 陈之宵全神贯注地打游戏,打完一局,便从床上捞了条毯子,丢到陈酒腿上,说:“你不是怕冷么,盖好。” 人在家中坐,毯从天上来。 陈酒本来也打算去拿毯子,盖上之后确实暖和一些了。 陈之宵这局也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然从花盆里冒出来的花吃掉了。 游戏结束音滴滴滴很大声,陈酒嘲笑道:“看来你也不行啊。” 纯粹的属于五十步笑百步,菜鸡互啄,开心就好。 陈之宵:“你说谁不行呢?再来!” 两人玩了挺久,从黄昏玩到日落,最后陈酒坚持不住了,小人直接一个三百六十五度托马斯回旋掉进火海里,陈酒也不知道,他靠在床边,微微张着嘴,垂着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陈之宵游戏按了暂停,看了眼时间,十点钟。 他起身,小心翼翼把陈酒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又重新回到了地上,继续打游戏。 时针又转动了一格,敲门声响了。 陈之宵没搭理,那敲门声不大,但很烦,很有规律的扣三下停顿几秒,再敲。陈酒在床上翻了个身,陈之宵怕把陈酒吵醒,从背包里拿了个降噪耳机给陈酒戴上,这才起身开了门。 “嘘——”陈之宵道,“他今天在我这睡,不用你三请四请,你回去吧。” 姜述正要说话,陈之宵不耐烦地捋了一把头发:“屋里的监视器我都搞掉了,反正家主知道我在这,他罚不到你,放心吧。” “这是家主的命令,我不能违抗。”姜述语气平平,“若是少爷不愿意,我就只能说句抱歉了。” 陈之宵“呵”地一声笑了:“你要和我打架?” 姜述不知可否,道:“冒犯了。” 陈之宵自小便练拳,现在已是跆拳道黑带,而姜述看起来就文文弱弱的,陈之宵压根没把他放在眼中。 但动手的时候,陈之宵才发现这人身手竟也不赖,陈之宵的力道到了姜述身上,便被他轻易化解了。 陈之宵不知道姜述学的什么功夫,但似乎有几分玄妙。 两人过了数十招,姜述一个差错,就被陈之宵寻到机会,迅速把人按倒在地。 “姜管家,我赢了。”陈之宵一笑,“来一趟辛苦,麻烦回去吧。” 愿者服输,姜述不再过多打扰,面色依然平静。 “那么,请多小心。”姜述微微欠身,随后转身离开。 陈之宵关上门,深深呼出一口气。姜述用力虽然不重,但还挺疼。 陈之宵坐回地毯,心不在焉地打游戏,飞机撞上五六Hela次,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姜述最后那个出错的动作,像是他故意的。 深夜里,陈酒越睡越冷,感觉有一阵阴冷的气息在靠近自己,就算盖着被子也无济于事。 陈酒被冻醒,一醒来,发现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正在他面前,冰凉的手指蹭着他的脖子。 陈酒猛地坐起身,刚要惊呼出声,江倦已经未卜先知一般捂住他的嘴。 陈酒:“!!!” 什么情况? 他不是在打游戏吗?怎么睡着了!睡着就算了,江倦怎么又找过来了?! 这鬼几小时前还凶神恶煞地要杀了他,此刻又在深更半夜突然出现,还把他叫醒,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更何况……陈酒眼珠微微转动一下,陈之宵朝着他的方向,一手搭在他的腰上,睡的很熟。 此时此刻,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再看,就很明显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五官长得的确很像。 下颌线都是凌厉利落的线条,眼睛内陷,双眼皮,眉形也几乎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陈之宵爱笑,在陈酒面前总是笑嘻嘻的模样,唇角总是上扬着的,温暖又青春。 而江倦永远总是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珠阴森森地盯着你瞧,生怕不知道他是鬼似的,眼中也没有露出过一丁点笑意,尤其是在书房那阵,陈酒真实感觉到了来自江倦的杀意。 一个恶鬼毫不掩饰的杀意足以让人晕过去,而且还有些后遗症,陈酒神情恹恹,情绪提不起来,大概是被吓得。 此刻再看到江倦,陈酒心头除了那一霎的紧绷和惊惧,之后情绪居然慢慢平和下来了。 见陈酒没露出要喊的意思,江倦把手收回来,紧绷着唇角,沉默不语。 陈酒耳朵上戴着个耳机,大概是陈之宵给他戴的。陈酒取下,说:“干什么?” 江倦用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陈酒,又看看一旁的陈之宵,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个人和他长得有点像。 “你为什么不回去?”江倦不悦。 陈酒不可置信地提高声调,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都要把我杀了,我难道回去送死吗?” 江倦无语地扯扯嘴角说,“你不是还没死么?” “再说,你以为躲到这里,我就杀不了你了?”江倦像捏小宠物似的捏陈酒的脖子,冻得陈酒一个激灵。 哪怕陈酒体温已经很低了,但好歹还是在人类的正常体温,而江倦则是完完全全的零度生物,这么做无异于是把一团雪直接塞到他脖子里来回摩擦。 陈酒受不了,握住江倦的手不让他再来回乱动:“拿出去。” 江倦更不高兴了,一个人类罢了,凭什么命令他? 而且,为了躲他,和另一个人类睡在一间屋子里,这让江倦产生了一种祭品被人染指的感觉。 江倦看向陈之宵:“他是谁?” 陈之宵以为他要对陈之宵下手,警惕道:“他是我弟弟。” 瞧陈酒这么紧张,江倦冷哼:“那他来干什么,救你?” 陈酒:“他只是来找我玩……他不知道有鬼。” 江倦“呵”了一声,漆黑深邃的眸子露出一分嘲笑的意思,他弯下腰和陈酒对视,话语冰冷: “你觉得他是你弟弟吗?” 陈酒愣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倦说:“陈家的人,早已经把你放弃了,他们送你过来,就是为了满足我的要求。” 陈酒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刚才在楼下发现的黄纸和玉牌,飘飞的雪花下玉牌上的名字十分清晰,而这只鬼的反应也应证了一件事。 他就是江倦。 “……你是江倦。”陈酒说,冒着再次触怒鬼的风险念那两个字,“你和陈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江倦说,他又看了陈之宵一眼,陈之宵依然睡着,呼吸平稳。 两张有百分之七十相似的面孔,相似的眉眼,相似的唇形,气质却截然不同,就算再怎么不聪明的人也应该明白其中的蹊跷了。 一时间,陈酒也不知道究竟该震惊江倦居然是陈家的孩子,还是该震惊自己居然不是陈家的孩子了。 而且陈酒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小,陈酒有意要将陈之宵吵醒,但陈之宵睡得很沉。 这家伙从小睡眠就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也醒不过来。 “你做了什么?”陈酒握住了陈之宵的手,摇了摇,“陈之宵,陈之宵!醒醒。” “没用的。”江倦说,“他醒不过来了。” 陈酒震惊地看着江倦:“你把他杀了?!” “那倒没有。”江倦说,“他太碍眼了,在他离开之前,就一直睡着吧。” 陈酒连忙去探陈之宵的鼻息,呼吸很平稳,也很规律,像是陷入沉眠的模样。 “——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他?!”陈酒几乎强忍着愤怒说。 江倦无所谓道:“没杀了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杀了陈之宵必定会让陈家人怀疑,江倦力量还没有恢复,并不打算在这时候惊动陈家人。 “你乖一点,我就不动你。”江倦说,小鬼已经和他汇报过了,陈酒没有把他的事情说出去,还算听话。 陈酒:“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只鬼阴晴不定,时不时就恐吓他一下,却又不真正动他,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江倦则是陷入了思考。 当陈酒说出那个久违的名字时,江倦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排解的巨大暴怒感,那是他生前的怨念在咆哮,催促他立刻把面前的人吞噬了。 那一瞬间,江倦失去了理智,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陈酒已经陷入了昏迷。但幸好还活着。 江倦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心软,也许是因为陈酒与这件事情无关,他也只是一个被牵连的无辜人,没必要杀了他…… 但潜意识里,江倦已经把陈酒归位了自己的所有物。 江倦回到主卧,重新翻看那本册子的时候,发现其中还介绍了全阴体质的一个特性,若是没有阳气灌注,十八岁便会死去。 陈酒注定是要和他一样,变成鬼的人。 那他到时候,也可以勉强收了陈酒当小弟,罩着他。 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全了,江倦道:“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仅此而已。” “只要你听话,我不动他。” “你要做什么?”陈酒又是愤怒又是茫然,这只鬼究竟要干什么? 江倦并不说话,抬手按在陈酒的肩膀,让他重新倒回床上,随后审视般一寸一寸打量陈酒的脸,犹如刮刀一般的时间让陈酒心生不安。 在这长久寂静的沉默中,他听到陈之宵自然地呼吸声,这声音令他心烦意乱,觉得这个姿势似乎不太对劲。 陈酒正要说话,江倦便低下头,亲了下去。 江倦知道,他需要陈酒的血,很多很多,才足以恢复力量,但他也知道,人类如果失血过多就会死亡。 他希望陈酒可以自然死亡,而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死亡。 陈酒浑身一震,这鬼太凉了,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气,宛若是冬天里行走的人形冰柜,陈酒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死活不张口。 江倦也没有几分耐心,不轻不重地咬在陈酒嘴唇上,凉丝丝的,凉凉道:“张开。” 陈酒完全懵了,他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种走向,这鬼前面还恨不得要杀了他,怎么现在又开始亲他了。 ……鬼的办事逻辑好像不能用人的思维来思考。 陈酒紧紧抿着唇不让江倦得逞,江倦半天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又不能逼陈酒就范,那怎么办? 陈酒怕冷,很怕冷。 而江倦偏偏冷的要命,永远热不起来。 江倦一只手便顺着衣摆滑了进去,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陈酒完全没用防备,被冻得一激灵,下意识张口要喊,于是就被江倦得逞了。 ——和一只鬼亲吻是什么感觉? 谢邀,冻死。 江倦似乎没什么接吻的技巧,而且他很有目的性,来回舔陈酒,舌头不知道怎么长的,似乎都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长度。 陈酒喊不出来,眼眶又忍不住生理性地泛红了,江倦退出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哭了? 在江倦的认知里,人只有难受的时候才会哭。 可书里写的亲亲是不会痛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酒这样,江倦又想亲了。 人的体温很热,让他很舒服。 江倦皱起眉:“你怎么了?” 陈酒眼中蓄着泪,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丢人地哭了。 他重重地揉了揉眼睛,声音变得很闷很涩:“你刚才在干什么?” 江倦自然不会说他是为了得到陈酒的□□,他感觉了一下,觉得这和血的效果似乎差不多,而且也不费劲。 唯一的缺点就是,陈酒好像不喜欢。 这要是别人,江倦哪里管他喜不喜欢,直接吞噬了完事。 江倦说:“不关你的事,你一直乖乖的就行了。” 陈酒:“……” 这只鬼说话好莫名其妙,他和他亲,还说不关他事? 江倦看陈酒也不像是痛苦的模样,只是亲吻罢了,亲久一些,他的力量就会增加一些。 于是江倦难得有了点耐心,等陈酒缓和过来,又压着他亲。 陈酒这时懵懂的脑子才突然清醒了起来,天啊,他旁边还睡着陈之宵呢!于是也不管江倦吓不吓人了,拼命推他。 陈酒的力量不小,江倦虽然能压住他,但心情不太美妙,声音变冷:“又怎么了?” “陈之宵还在,你不能亲我……”陈酒故作冷静地说,但他的尾音都在发着颤。 江倦有点困惑,不知道陈酒在纠结什么,为什么有人在旁边就不行?但看陈酒挣扎得厉害,便揽住陈酒,一路飘着把人抱回了主卧。 陈酒:“……”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江倦又和陈酒亲,陈酒丝毫没有其他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也没有什么他在搞基的想法,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被冻死了。 和一个人形冰柜贴贴的后果就是会被冻成狗。 江倦亲了一会,发现陈酒直打哆嗦,皱眉看他:“又怎么了?” 陈酒声音也在哆嗦:“大哥……你太冷了,能不亲了吗?” 江倦这才想到,他的阴气重,陈酒又是全阴体质,会承受不住也正常。 江倦想了想,低头给陈酒渡了鬼气,之后说:“这样呢?” 陈酒:“……”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的确不冷了,但他不想说。 “还是冷。”陈酒说。 江倦瞧陈酒看起来不像是说谎,半信半疑,眼看陈酒都要冷死,江倦只好不情不愿地收了手,他舔了舔唇,逐渐化作了身体里的力量。 力量被封印的感觉很难受,那是类似于常年带着负重的感觉,现在稍微被解开一点,江倦的心情都不再那么阴郁了。 陈酒裹住被子,生怕这鬼再给他来个什么奇思妙想的大动作,江倦心情很好,宽容大度地说:“你睡,我不碰你了。” 陈酒哪里睡得着,他不至于心大到那种程度,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看着江倦。 被这么看着的感觉还挺好,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撩他,江倦没有说话。 陈酒说:“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陈酒可不觉得这只鬼喜欢他,江倦可能甚至于连喜欢是个什么东西都不了解,更有可能的是江倦在试图从他这里获取什么东西。 但是能获取到什么呢?只有口水啊。 陈酒在一片胡思乱想中莫名点亮了答案。 陈酒定然不知道自己对于鬼来说是个多么金贵的存在,江倦也不准备告诉他,反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好吧,陈酒闭嘴了。 他闭着眼睛,开始数羊。 江倦看着陈酒,眼中无意识露出了一点柔软的神情。 这是他的小祭品。 就算死了,也会是他的。 等他复仇之后,可以带着陈酒一起出去玩。 江倦十几年里,从来没有踏出去这间房一步,他也无法接触到阳光。小时候他因为好奇,手指触碰到了阳光,手指处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随后那里就变成了一片空,养了几年才养好。 从那以后,江倦都只敢躲在镜子里看一丝细细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 那完全是黑暗的反义词,明亮,炽热,以及疼痛。 但从今往后,江倦可以出去了。 虽然他还是不能接触阳光,但他可以附在各种物品上。今天江倦就把二楼逛了一圈。 他没去一楼,因为据小鬼说,一楼的那个男人似乎会捉鬼。 江倦不想打草惊蛇。 床上的陈酒打起了小呼噜。 江倦有些无聊,黑暗是他的主场,以往他都是独自一人在屋里飘来飘去,要么看书,要么听小鬼和他说生前的故事。 江倦没有生前,他一出生就死了。 他飘来飘去,虽然有力量了,但他又不太想出去了。 江倦最终又入了陈酒的梦。 不知道这小祭品今天晚上会梦到什么呢。 江倦刚入梦,便听到一阵人声鼎沸。 不大的空间里,哪里都是人,江倦飘在半空中,那些人一无所知地走来走去,到处都忙忙碌碌,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目,有人说着江倦听不懂的话。 “该上场了该上场了!”有人大喊,“下一个节目要来了,公主王子皇后在哪?快来,候场了!” 江倦精准地锁定了全场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随后他有些诧异地挑眉,像是不可置信一般,飘近了再看。 那人特别白,脸上打了薄薄的粉和淡淡的腮红,看上去恰到好处,睫毛又长又翘,嘴唇红润,透着些亮晶晶。 穿着一条长长的裙子,裙边有人托着,缀了不少蕾丝花边,头上戴着个小小的水晶皇冠,看上去像个精致的小公主。 从骨相来看,是陈酒没错。 但陈酒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没等江倦细细打量,陈酒和旁边的年轻男人笑着说了些什么,那男人便牵住陈酒的手,微微低头,在陈酒手指上落下一吻。 那人穿一身贵气的黑色燕尾服,领口衣袖同样绣着繁复的花纹,面容俊朗,看上去和陈酒很亲密。 江倦皱起了眉,他的小祭品为什么和其他男人这么亲密,还被亲手指? 不行。 就算是梦里也不行。 江倦二话不说,附在了那人的身上。 陈酒没有发现旁边已经换了个人,还在和他说悄悄话: “等会上去了就按我们彩排时候来,真亲也行,演戏嘛,就要演到位。” 江倦:“哦。” 陈酒:“你哦什么,不是把台词忘了吧?” 江倦心想什么台词?他说:“陈酒,你怎么穿成这样?” 陈酒疑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马上要上去了,你是发烧了吗?” 一旁另一个男生走过来,他个头高大,穿了一身很显身材的白色礼服,面容很是英俊,说:“走吧,场务在催了。” 江倦:这又是什么人? 他跟着一群人乌泱乌泱上台,随后大家各就各位,幕布拉起,大家各说各的台词,江倦听到陌生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这故事好像有点熟悉。 白雪公主? 那陈酒扮演的是公主么? 江倦饶有兴趣,觉得陈酒穿裙子倒是也挺好看,以后可以让他试试。 陈酒很瘦,他的腰很细,露出的锁骨曲线很好看,微微俯身,江倦简直可以一览无余。 江倦眼睛一眨也不眨,一直盯着看,换场的时候,陈酒没好气拍了他一下。 “你刚看什么呢?” 江倦:“没看什么。” 这场戏着实很多,江倦站在幕后,看陈酒和那个穿白衣服的男声吵架,吵着吵着,那个男生把陈酒往墙上一按,俯下身作势要亲。 江倦当时便火了,陈酒只能和他亲,和别人亲算是怎么回事?也不管别的了,立刻控制了这具身体,大步流星往外走,把幕布狠狠一拉,随后把那个男生扯开。 这突然的意外令观众席发出阵阵惊呼。 陈酒说:“你干什么?!” 江倦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的火,拽住陈酒的胳膊,便亲了下去。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沸腾般的尖叫,陈酒简直傻了,一动也不动,任由江倦在他嘴里侵城略地。 江倦这时候接吻的技巧比之前高超了一些,陈酒不得不拽住江倦的袖口稳住身体,眼中透着怒意:“虞迟,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们还在排戏!你下去!” ——虞迟? 江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 他又是谁? 底下观众已经控制不住了,又是拍照又是吹口哨,眼前景象逐渐开始旋转眩晕起来,江倦的意识逐渐脱离身体。 陈酒又要醒了。 这场梦被江倦搅得乱七八糟,陈酒不醒才奇怪。 江倦脱离陈酒的梦境,转身附在了镜子里。 陈酒睁开眼睛,他揉了揉头发,精神很倦怠,还有点疑惑。 他在梦里好像梦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 陈酒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江倦从镜子里出来,走到桌旁,拿起了陈酒的手机。 他倒要看看,那个叫虞迟的人究竟是陈酒的谁。 第125章 被献祭的祭品(17) 后半夜陈酒没做梦, 他半夜莫名其妙地醒了,之后又稀里糊涂地再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自从那次他没吃早饭后, 姜管家便非常敬业地每天都来一次叫醒服务。 陈酒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醒来的异常艰难,身体非常沉重, 眼皮睁不开, 脑子也很迷糊。 他好半天才从床上起来,摇摇晃晃去开了门。 姜述衣装齐整, 一丝不苟, 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管家服,一双黑眸沉静地望着顶着一头呆毛的陈酒。 姜述的开场白一成不变:“少爷,您昨晚睡得好吗?” 陈酒答:“还好。” “您看起来很困。”姜述说。 这是一个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实,陈酒现在困得神志不清, 甚至非常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他说:“昨晚熬夜了, 和陈之宵一起打游戏……” 说着说着,陈酒的话渐渐停住了。 他又想起来了, 陈之宵被那只鬼弄昏了, 现在能不能醒过来还不一定呢。 姜述说:“我知道, 昨晚您睡在了客房。” 话说一半, 便不说了。 “——你去过客房了?陈之宵怎么样?”陈酒往客房的方向走。 “他还在睡。”姜述说。 那可不是, 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 陈之宵也没醒。陈酒有点担忧, 正要进屋, 姜述却说:“他没事。” “您不用担心。” 陈酒的脚步停住。 姜述这话说得, 颇有几分深意。 他似乎知道陈酒为什么回了主卧,又知道陈之宵昏迷不醒的理由。 “姜管家,你……”陈酒犹豫一下,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您再不动身,早餐时间要结束了。”姜述淡淡道。 “我等会来。”陈酒说着,转身往客房走去。姜述没有跟上,陈酒把门关了。 陈酒把客房的窗帘拉开了,那只鬼似乎怕阳光,陈酒注意过,他出现的时候,很注意避开了细微的光线。 陈酒走过去,陈之宵一动不动地睡着,陈酒握住他的手,陈之宵的手依然很热,他睡过的被窝里也暖呼呼的,一看就属于精力很旺盛的那一类人。 陈酒一手伸进被窝,在陈之宵的睡衣口袋里摸来摸去。 他在找那块玉牌。 之前给陈之宵,是因为陈之宵很可靠,但现在陈之宵昏迷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那块玉牌放在陈之宵身上就很危险了。 虽然不知道这块玉牌究竟有什么用,陈酒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让江倦发现这块玉牌。 衣兜没摸到,陈酒又往下探,摸索到陈之宵的裤兜,陈之宵的睡衣睡裤不像陈酒那么厚,都是轻薄质地的,陈酒抹黑,不小心摸到了一个不该碰的东西。 陈酒像碰了块烫铁般挪开了手,又小心翼翼地换了方向,一摸,还是没有。 好在陈之宵醒不过来,陈酒也不顾别的了,硬着头皮把陈之宵身上摸了个遍,好不容易摸到个硬硬的东西,却是扣子。 难道陈之宵没把东西放在身上?陈酒有点疑惑,刚要收回手,手腕便被拽住了。 陈酒吃了一惊,把手往回一抽,没抽动,再看陈之宵,陈之宵睁开眼睛,眼中透着戏谑的笑意,他打趣道: “——阿酒,你干什么呢?” 被抓包的陈酒至今一脸懵逼:“你怎么醒了?” 陈之宵挑眉:“我是不该醒吗?” “我不是这意思。”陈酒脸有点发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陈之宵说,“昨天晚上突然有一阵特别困,一觉睡到刚才,然后就发现你在摸我。” “其实我不介意,”陈之宵认真地说,“你想摸我,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地来。” 说着,把陈酒的手强行拉过来,按在他的腹部,说:“我腹肌练了好几年了,手感不错吧?” “不错你个头啊。”陈酒抽回手,只想扶额叹息,他为什么会有个二货属性的弟弟,“我是想找个东西。” “找什么?”陈之宵往下一看,“难道……” 陈酒:“……” 陈酒低声道:“江倦的玉牌,你放在哪儿了?” 看陈之宵现在这活蹦乱跳的劲儿,陈酒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江倦是在骗他吧! 说什么“一直睡着”,只是晚上让他睡着了而已吧。 陈酒没想到鬼也会骗人_(?□`」 ∠)_ 陈之宵随手一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 陈酒刚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玉佩,此刻就躺在陈之宵手心上。陈酒和陈之宵大眼瞪小眼,最后陈酒说你拿着吧,陈之宵说饿了,吃早饭去。 两人便晃晃悠悠去吃早餐了。 大雪停了几天,太阳出来了,路有了融化的迹象,陈之宵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了,他最近电话多了起来,常在手机上查资料,看文件。 还会去书房里呆着,一呆就是一天。陈酒有一次上去,见陈之宵站在梯子的最高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陈酒有点担忧地说:“你小心点,那梯子不结实。” 陈酒两次在那梯子上都险些出了意外。 陈之宵听到声音,回过头笑了一下:“没事,我要是摔下来了,正好赖在这里养伤。” “说什么胡话。”陈酒顿了顿,道,“你在找什么?我和你一起找。” 陈之宵找了无果,利落从梯子爬下来。 “没找什么。”陈之宵说。 他看了看陈酒略显苍白的脸色,伸手碰他的脸,陈酒躲了一下,陈之宵不依不饶地上前,触手冰凉。 陈之宵微微拧住眉。 电话铃声从口袋里响起,震动声来得突兀强烈,陈之宵停下动作,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和陈酒说:“我出去一下。” 然后出了书房,一路走到天台去接电话了。 “查到什么了?”陈之宵有些烦躁,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眼看山路的雪已经快化完了,甚至已经冒出了盎然生机的绿色,他知道距离他被强制送遣的日子不远了。 可陈酒还在这里。 陈之宵去求过自己的母亲,但电话里母亲声音温柔,却颇为无情地告诉他:“之宵,这是家主的决定,哪怕是我也不能干涉,早点回来,妈妈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真的没办法吗?”陈之宵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情绪转变如此之快,明明陈酒也是她的孩子啊。 对面的女人叹口气,温柔道:“等一个月时间到了,妈妈会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之宵,这件事情,你绝不能插手,明白吗?” 陈之宵感觉到一种危险的迷茫,危险并不是对他自己,而是对陈酒的。 这古宅里看不到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害了陈酒,而这是家主默许的。 陈之宵早就知道陈家没有亲情,可他没想到最先被推出去的人,竟然是陈酒。 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江倦的身世?”陈之宵说,“你说。”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陈之宵的神情越发凝重,直到最后,竟然带了三分惊愕,四分震惊,五分深思,六分喜悦。 陈之宵站在天台上,他关上了门,无意间回头,看到陈酒正从书房里出来,和姜述说着什么。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一齐下了楼。 陈之宵目光远远落在陈酒身上,打量陈酒的眉眼。 随后他从裤兜摸出一只烟,点上,火星燃起冷雾,氤氲了陈之宵的面孔,他声音冷肃:“你确定你没查错。” 陈之宵手指按在那块玉牌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已经相信了,一个无缘无故的鬼不会出现在陈家古宅里,而陈酒则是作为唯一被选中的祭品被送过来。 “确定,我们问了陈酒的生母,她说陈酒是她的亲生孩子,当时陈家花大价钱,说是会给陈酒一个好生活,当然确实是这样……” 好生活?陈之宵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家主究竟存了什么心思买了陈酒,但想必心思不单纯。 陈酒不是他哥哥,已经变成鬼的江倦才是真正的陈家人。 他和陈酒不是亲兄弟,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该死的血缘关系。 他们可以亲吻,可以拥抱,可以谈恋爱。 只要陈酒愿意,他甚至可以当场就安排一个婚礼。 陈之宵心里毫无什么相处多年激情退却的感觉,相反,他对陈酒的情感日趋热烈且在刚才听到真相的时候攀到顶峰。 陈之宵的心里又烫又冷,他恨不得当下就带着陈酒离开这鬼地方,但姜述又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得想一个万全的计划才行。 姜述做了小蛋挞,请陈酒品尝。陈酒颇为意外:“姜管家还会做甜点?” 姜述并不答话,从烤炉里拿出刚烤好的一盘蛋挞,散发着新鲜香甜的味道。 “您尝尝。” 刚出炉的蛋挞烫的很,陈酒刚拿起来就放下了:“好烫。” 姜述无奈一笑,按住陈酒烫红的手,垂下眸。 指尖传来一阵清凉的气息。 姜述居然在给他吹气。 陈酒愣了一下,觉得这场景似乎有点奇怪,讪讪道:“已经不烫了。” 背后一阵风挂过,陈之宵咬牙切齿的声音充满了克制感,笑着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陈酒忙抽回手,姜述不紧不缓地收回手,道:“少爷,我做了蛋挞。” 陈之宵一瞥蛋挞,满不在乎地转过头:“阿酒,你不是不喜欢吃蛋挞吗?” 陈酒:“……” 陈酒:“其实还好。”他总觉得这场面实在太奇怪了,于是瞪了陈之宵一眼,让他安分点,没想到陈之宵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搞得像他倒打一耙似的。 陈酒把一个蛋挞塞进陈之宵嘴里:“吃你的挞吧,别多话。” 第126章 被献祭的祭品(18) 姜述的手艺不错, 蛋挞外酥里嫩,甜味适中,吃起来有种香脆的口感,陈酒对此赞不绝口。 姜述淡淡一笑:“第一次做, 看来还算成功。” 陈酒愣住:“你是头一回做?” 这也太厉害了, 简直称得上是厨艺天才! 姜述不以为然,丝毫不觉得这是件多么厉害的事情:“菜谱写的很清楚, 照着做便可, 没有难度。” 只会煮泡面的陈酒:“……” 只会做几道家常菜的陈之宵:“……” 姜述肯定是在炫耀。 陈之宵咔嚓咔嚓啃着蛋挞,道:“看来姜管家以后不做管家, 去做个甜品师也是大有前途啊。” 姜述看着陈酒:“您喜欢的话, 之后还给您做。” 陈之宵手微微一用劲,蛋挞被他掰碎了,碎渣掉了一地。 这天下午,陈之宵约陈酒看电影, 陈酒说:“这不是看着呢么?” 他们坐在客厅, 电视很大, 姜述给他们泡了茶,然后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翻阅着一本厚壳书。 “我只想和你看, 这里没有氛围。”陈之宵说, “虽然没有电影院, 但是我能造出电影院的气氛, 走吧走吧。” 之后, 陈之宵顿了顿, 降低了音量, 只让陈酒听到:“而且, 有件事想和你说。” 陈之宵着实让陈酒想起了他以前遇到的一只小流浪狗,那狗平日里见了他,便追到他脚边拽住他的裤腿,要和它玩,别的小狗想碰陈酒,都被它呲牙咧嘴地吓唬回去了。 现在,陈酒就是那块被陈之宵蠢蠢欲动想要叼走的肉骨头。 回了客房,这里现在已经充满了陈之宵的气息,从之前一个冰冷整洁的客房变成了极具生活气息的小屋子,但不可否认的,陈酒感觉到了舒适和放松。 他和陈之宵认识太久了,完全提不起一点警惕性,自觉地上了床,钻进被子里,然后打了个寒颤。 没有人暖过的被子冰冷极了。 陈之宵在调试电视,陈酒懒洋洋地看他捣鼓,想起件事,随口道:“明天路就要通了,你该回去了吧。” 陈之宵把遥控器一丢,跟着上了床,毫不顾及地和陈酒钻进同一个被窝,揽住陈酒的腰,头埋在他的颈窝,多动症一般蹭来蹭去。 陈酒不算矮,但比起发育极好还喜爱健身的陈之宵来说,身形称得上是娇小,被陈之宵一抱,几乎完完全全嵌进了他的怀里。 但陈之宵实在是很暖和,让陈酒几乎以为自己是靠着个暖炉,舒适得不行了,于是懒得动。 陈之宵吸了半天陈酒,才道:“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阿酒,明天你和我一起走。” 陈酒一愣。 “可家主说让我在这里呆一个月才能……” “阿酒。”陈之宵颇为无奈,“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样吗?” 陈酒虽然不是陈家人,但在陈家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这么天真。 可见基因真的很强大,只有流动着陈家人的血,才会变得冷漠无情。 而陈之宵,贪恋陈酒的温暖。 “后天家主会派人来接我,我们明天晚上就走。” 怕人听到,陈之宵是靠近了陈酒耳朵说的,灼热的气息一股一股喷在耳垂上,陈酒想躲,可哪里躲得开,只能一边听陈之宵说话,一边控制自己的感觉。 陈之宵说:“……我的计划就是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陈酒:“嗯?好。” 陈之宵:“你答应了!” 陈酒:“你刚说什么?” 陈之宵:“……” 陈之宵郁闷了:“我刚说话你没听吗?” 陈酒:“……你离我远点再说话。” 陈之宵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阿酒,你耳朵好红。” 陈酒:“没大没小的,叫哥!” 陈之宵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闷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着,倚在他怀里的陈酒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陈酒:“……” 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吗?从刚才打完那通电话开始就很奇怪,特别黏人,还动不动就看着他笑,中奖了还是抽风了? “你手还是好冷,我给你暖暖。”陈之宵握住陈酒的手,手指却扣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热度逼人。 ……这样很奇怪啊。陈酒皱眉:“你在干什么?” 陈之宵说:“我在说我的计划啊,你这次要好好听,不然我就惩罚你。” 两人身体几乎纹丝合缝地嵌在一起,高热的温度让陈酒身上的冷意迅速消散,陈之宵偏偏离他很近地说话,陈酒想动又被他蛮力给压制住,又说了一遍,陈之宵说:“听清楚了吗?” 陈酒:“……你离我远点,再说一遍。” 陈之宵缓缓收了笑容,英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危险,他微微眯起眼睛:“我刚才说了什么?不好好听我说话,就惩罚你。” “惩罚你个头!给我放开!”陈酒没好气道,只以为陈之宵还在和他玩闹。 陈之宵攥着他的手指力道却加重了不少,陈酒吃痛,陈之宵才如梦初醒一般,放开了力道。 他轻声说:“明晚我会把姜述药倒,只要他不在,就没人阻止我们。保镖明天白天就会上山,我们只要出了大门,就有人来接应我们。” “大门锁着,我去试过开锁,不行,那锁是特质的,钥匙只在姜述那里,两个方案,到时候去找钥匙,找到了从大门走,如果时间来不及,只能翻墙了。” 陈酒:“可是……” “可是什么?”陈之宵视线紧锁。 陈酒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陈之宵,古宅里有一只鬼,而且主卧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困不住它了。 若是被鬼发现他要逃跑,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可他真的要把陈之宵牵扯进来么?陈之宵只是一个普通人。 陈酒进退两难,他现在像是在打一个恐怖游戏,主角试图寻找逃生的出路,像这种模式,真的能找到不用杀死鬼就能逃出去的出口么? 哪怕陈之宵只是个虚拟人物,陈酒也不想看他冒险。 但如果不逃,他能活多久也未可知。 陈酒心中闪过犹豫的阴霾。 “阿酒,不过一个公司而已,以后你想要,我都给你。”陈之宵以为陈酒是放不下家主承诺的公司,颇为头疼。 他这位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如此固执,也许他也从未看清楚陈家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和睦家庭,而是张着血腥大口的深渊。 陈酒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行。”陈之宵居然松了口,“阿酒,你能离开的机会,只有明天了。” 这么忧心忡忡的时刻,陈之宵却开始播放电影了。 这是一个喜剧片,豆瓣评分很高,陈酒却没心情笑,他脑海中闪过至今为止的疑点和线索,最终做出了决定。 陈酒今天没睡在客房,这个电影有两个小时,看完陈酒眼皮直打架,但强忍着睡意回了主卧,和陈之宵道晚安。 江倦正坐在床头柜上,屈着一条长腿,冷冷看着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话说得跟深夜三点才等到妻子回家疑似被戴了绿帽的丈夫才能说出的语气。 陈酒困的要命,困意让他完全失去了对江倦的畏惧心,拿了衣服要去浴室,随口道:“刚看完电影,这不是回来了么?” 江倦不让他睡在其他地方,他就回来了。 陈酒关上门开始脱衣服,一转身,江倦就站在门口。 陈酒简直吓了一跳,瞌睡都给吓没了大半:“你干什么?有事能不能敲门?” 江倦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是鬼,为什么进来还要敲门?” 陈酒呆呆看着江倦:“抱歉,忘了你是鬼了,那你以后进来能不能先打声招呼?这样不太礼貌。” 江倦很是不爽,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底下的小鬼永远都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哪像陈酒如此没有规矩。 “以后早点回来。”江倦说。 陈酒“哦”了声,心想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万一事情顺利,我就和你拜拜了。 见陈酒还算听话,江倦面容松动了些,看着陈酒毫不顾及地脱下衣服,皮肤非常白,腰窄屁股翘,江倦觉得还挺好看的。 陈酒进了浴缸,他原本想淋浴快速洗完就算了,但旁边这只鬼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陈酒觉得别扭,赶是不可能赶走的,倒不如直接无视。 结果陈酒刚进浴缸,江倦便也跟着飘了过来,氤氲的热气之下,江倦的面容似乎也被水温洗涤得恢复了一些温度。 陈酒警惕地看着江倦:“干什么?” 江倦看着陈酒,说:“今天还没亲。” 陈酒:“?” 江倦却不再多说,他完全不需要借力,伏在陈酒身上,低下头就亲。 陈酒一脸懵逼,被江倦亲了个正着。江倦不知道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次接吻不是无头无脑地到处乱舔了,吻技高超了不少,陈酒险些窒息在他绵长无间断的吻里。 还是江倦发现陈酒憋得脸都红了,才移开,皱着眉看陈酒。 “你为什么不会换气?这是常识吧。” “我又没和别人亲过,我怎么会?”陈酒下意识反击了一句。 这句话说得非常生硬,江倦却不觉得生气,反而心情不知道怎么有点好。 “那我教你。”江倦低声说道。 接吻还需要一只鬼来教,陈酒觉得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最后陈酒不知道在浴缸里泡了多久,江倦亲他亲得几乎上瘾,陈酒开头还试图应付一下,之后直接倒头就睡,连江倦给他擦干了抱回床上都不知道。 第127章 被献祭的祭品(19) 陈酒睡着了, 江倦才想起来他还有件事情没做。 刚才亲得太过忘乎所以,忘了问他“鱼池”究竟是谁。 陈酒手机里就没有“yu”这个姓。 还有那个白衣服的男生,陈酒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江倦对他内心里莫名其妙生出的暗火感到奇怪迷茫,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可以被称之为是“吃醋”, 只归根为祭品被别人看上的恼火。 陈酒几乎已经习惯了起床时身体莫名的沉重, 这似乎是一种预兆。 喝水的时候,嘴唇有些刺痛, 那只鬼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除了亲他之外就没有别的事了,陈酒对他的最后一点畏惧心消散得一干二净。 难道鬼还有欲望吗? 陈酒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天早上起来, 陈酒不像平常那般大脑放空, 无事可干。今晚他可是有一个大动作。 早饭时间,陈之宵依然挨着陈酒坐,亲昵地抵在他耳边说话。 “阿酒,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酒悄声回答:“好。” 陈酒向来都不是会怂的那类人, 玩解密游戏时喜欢尝试多种方式, 万一这是通关方式呢? 陈酒隐约觉得江倦给他渡的那股力量有诡异, 虽然他的身体暖和起来了,但是与此同时精力却像是被一点点抽走了, 再这么下去, 估计最后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任务可是活一个月, 早一秒走都不算数。 一旁姜述站在不远处, 给面包均匀涂抹蓝莓酱, 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两人的对话似的, 之后将面包片放进白瓷盘里, 推给陈酒。 陈酒道了声谢, 一边打量姜述, 愣了一下。 姜述今天没穿那件黑黢黢的极为正统样式的管家服,白衣黑裤,气质十分清润。 陈酒瞥了好几眼,觉得有点新奇。 姜述原本便长得极好,但那件衣服实在太压气质,加上姜述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冷漠,有种无形把人拒之门外的气场。 但这次换了简单的衣装,看上去便十分温润亲近。 “姜管家,你换衣服了。”陈酒好奇道。 “嗯。”姜述颔首,“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少爷若是有事,便给我打电话吧。” 陈酒:“你要出去?” 陈酒和陈之宵互看一眼,有点惊喜。 ——原本姜述就是他们计划里最难控制的一环,现在姜述主动要走,就减轻了很多麻烦。 “你要去多久?”陈之宵剥着一枚鸡蛋,漫不经心地问,“我们的午饭怎么办?” “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冻在冰箱里,定时拿出来便可,若是不会煮,可以给我打电话。”姜述道,“路上来回的行程大约为四小时,晚上大概不能准时回来,晚餐也已经准备好了。” 陈之宵将鸡蛋掰开,蛋黄取出来,蛋白放到陈酒盘子里,又问:“外面路还不好走,姜管家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出去么?” “一些私事,”姜述说,“不得不出去。” 陈之宵撩起眼皮:“家主知道么?” “自然。” 似乎的确有急事,姜述只匆匆吃了几口饭,接到一个电话后,便起身穿衣服去了。 “早去早回。”陈酒随口客气了句。 “好的。”姜述披上那件被陈酒穿过的大衣,黑眸浅浅落在陈酒身上,“少爷,外面天冷,请不要随意乱走,容易生病。” 陈酒挥挥手:“知道了。” 姜述走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静默,这变动无疑是巨大的,令人猝不及防的,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但无论如何,他们离开的节点不能变。 陈之宵告诉他,这屋子里外全是监控,白天走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监控拍不到的时候走。 但陈酒心中有些不安,想起姜述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还有那句话,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陈之宵则在姜述离开的时候便拉着陈酒去了客房,这里的监控都被他摘掉了。他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电话一响,陈之宵说了些什么,随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陈酒:“你查他?” “当然,你没发现那家伙很奇怪么?”陈之宵随口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只是个管家吧。” 陈酒:“那他是?” “姜家最年轻的天师,别人都管他叫捉鬼天才。”陈之宵嗤笑一声,对这个称号嗤之以鼻,“估计是有所求,他才愿意来这地方盯着你。” “盯着我?”陈酒似乎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阿酒,你太单纯了。”陈之宵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告诉陈酒,“你必须走,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我不清楚家主究竟为什么让你过来,但你其实不是陈家人。” 陈酒:“什么?!” 陈之宵看着陈酒不可置信的表情,笑了一下:“别怕,我已经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等出去了就出国,三年内,家主找不到我们。” “不是,那,你的学业怎么办?还有我……以后我们能干什么?”陈酒懵了。 “当然是出国读大学了。”陈之宵说,“放心吧,不会让你没书可读的。” 陈酒:“……”我可不是这意思。 “可万一被发现了……” “没有万一。”陈之宵郑重其事地说,“我是陈家人,家主不会拿我怎么样,但你就不同了。” 陈酒仍是很懵,他怎么突然又不是陈家人了?那谁是? 家主要害他? 陈酒语无伦次,他完全没想过之后的日子居然是这样,陈之宵早知道他这哥哥傻白甜,也不生气,很有耐心地看着陈酒,等他平静下来。 “至于江倦,他大概是已经死了。前两天还有人给他烧香,大概也是为了求什么事吧。”陈之宵说着,脑海中却浮现了最近陈家旁系有人莫名其妙死去的事情,大概与江倦脱不了干系。 陈之宵漫不经心地说着,视线无意落在陈酒的唇上,微微皱眉:“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陈酒:“啊?太干燥了吧。” 陈之宵看着,伸手在陈酒唇上轻轻一触,陈酒疼得哆嗦了一下。 陈酒原本是想躲,但陈之宵不知为何,动作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陈之宵视线晦暗,见陈酒眼露惊慌,心中探究一闪而过,表情重新变得柔和。 “多喝些热水。”陈之宵说。 陈酒应了,下楼去接水。 陈之宵走到楼梯口,看着陈酒的身影,又扭头看了眼主卧。 姜述不愿意和他合作,陈之宵就没办法对付那东西,这几日他在书房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任何和鬼怪有关的书籍。 但看起来那只鬼……似乎已经和陈酒接触过了。 阿酒也有自己的秘密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酒倒是心大,差点把要走那件事情抛在脑后,看喜剧节目看得乐不可支。 陈之宵几次欲言又止。 算了,之后他还有很多时间,能和阿酒呆在一起,不急于一时。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穿好衣服,打开了大门。 古宅外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外面风声呼啸,听上去莫名的渗人。 姜述走了,大概率把钥匙也带走了,陈之宵带着陈酒往门口走,他步子很快,陈酒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紧张的气氛。 但实际上有什么可紧张的呢?陈之宵查了姜述的行踪,他现在大概率还在回程的路上,大约半小时才能回来。 而那只鬼被困在主卧,什么也做不了。 两人到了栅栏,陈之宵说:“这里的电网已经去掉了,阿酒你先上。” 陈酒点头,不多说话,他的动作很是利落,两三步就上去了,正要往下落,耳畔的风突然变大,阴森的气息在耳畔响起: “——你要跑?” 陈酒浑身顿时一僵。 是江倦的声音。 但他并没有看到人,只有那个声音在他耳畔回荡,陈之宵抬头看陈酒,说:“快跳!” 像是陈酒的错觉。 但是陈酒知道,那不是错觉。 一双无形的手绕过他的双臂,有力地抬起了他的下巴,冷冷地道:“回答我。” 陈酒:“……” 陈酒迟迟不动,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喇叭,随后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传来,微微亮起了光。 是陈之宵的人来了。 但陈酒只觉得大事不妙了。 那只鬼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居然松开了他。 陈酒浑身发冷,在陈之宵的催促之下,同手同脚地翻下了栅栏,落在雪堆上。 陈之宵随后也跳了下来,握住陈酒的手:“快走!” 然而此刻,陈之宵的身形一晃,突然承受不住一般,单膝跪在了地上。 陈酒心中生起了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 陈之宵脸色惨白,而他找的那些人此刻,却犹如被按动了禁止键一般,一动不动。 甚至连呼吸声都没了。 陈酒声音发着抖,要去扶陈之宵,陈之宵却突然说:“阿酒,跑。” 陈酒心猛地错了一拍:“你到底怎么了?!” “是……”陈之宵说话很艰难,“是他……快跑!” 陈酒知道陈之宵说的是谁,但他完全没想到,江倦居然对陈之宵出手了! 陈酒一咬牙,便扶着陈之宵要往前走,陈之宵身体极为沉重,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喘息声错乱:“别管我,快跑,去车上!” “我不能不管你。”陈酒牙齿打着颤,不知道是风太冷,还是陈之宵的体温太凉,陈之宵从来没有过如此冰冷的时候,这让陈酒心中一沉。 “江倦!”陈酒咬牙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江倦依然没现形,他的声音极冷,像是酝酿着巨大的怒火:“你再往前一步,他必死无疑。” 第128章 被献祭的祭品(20) “阿酒, 你快走,别管我,我不会有事。”陈之宵的每一个字都是极为用力从牙关里挤出来的,“走!” 被握住的那双手力道发紧, 陈酒沉默几瞬, 道:“我留下,你让其他人走。” 早在江倦出现的那一刻, 陈酒就已经意识到, 他走不了了。 在游戏里被鬼捉到,注定是个BE的结局。 陈之宵也意识到这一点, 陈之宵此刻无比痛恨自己是个普通人, 他看不见鬼,也不会捉鬼,在这种时刻只能极其被动地处于劣势。 陈之宵感觉到,在陈酒说完那句话之后, 他身上所施加的那股力量逐渐变轻, 像是一种不痛不痒的威胁宣言:我可以选择让你生或者死, 但前提是听我的命令。 陈之宵僵住了,陈酒在一片寒风里说:“你先走, 我一个月之后就回……” “一个月之后你还回得来吗?!”陈之宵语气激烈, 陈酒没有说话, 而陈之宵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发无用的脾气。 他心里的恐慌和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隐约觉得, 如果这一次陈酒不走, 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陈酒了。 “当然。”陈酒却轻声和他耳语, “江倦说了不杀我, 一个月后, 我去找你。” 陈之宵还没说话,外面却突然传来数量车在雪地里穿梭的声音,之后有人下了车,那不是陈之宵派的人。 “三少爷,家主让我们接您回去。”那人不卑不亢地说。 陈之宵扯了扯嘴角,家主怎么会知道呢? “去吧。”陈酒说着,轻声安抚。 陈之宵这一刻才真正觉得陈酒像他的哥哥,他总以为能保护陈酒,最后却还是被陈酒保护了。 “阿酒,”陈之宵说,“你一定要回来。” 陈酒点了点头,陈之宵却凑近,急促的呼吸升起白雾,之后他在陈酒侧脸上落下一个吻,之后便被那群人给“友好”地押走了。 晚上是彻骨的凉,陈酒将手插进了裤兜,一枚冰凉的玉牌顺势滑落进来。 那是陈之宵吻他的时候,在他手心里方的东西。 江倦的玉牌。 那群人迅速带着陈之宵走了,院外空空荡荡,除了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和车辙之外,再无可以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的痕迹。 不,还有一个。 陈酒看着缓步走到他面前的男人,盯着他的眼睛说:“姜述,是你告的密。” 姜述穿起那件大衣时的气质温和儒雅,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像这暗夜一般冷沉,他也看着陈酒,说:“少爷,不是说了,您不能出古宅,怎么出来了。” 陈酒看着他,吐出两个字: “卑鄙。” 姜述的冷白皮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更为漠然无情,锐利的脸部轮廓异常明晰,那双惯常低着的眼此刻正毫不掩饰地看着陈酒,那其中蕴含的情绪却让陈酒有些看不懂了。 江倦没有再出声音,也许已经走了,也许还在,陈酒得把这出戏演完。 姜述并不答话,转身进了古宅,衣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像是压根不怕陈酒不进来一样。 陈酒没得选择。 如那只鬼所说,他若是再敢踏出一步,他的命就没了。 姜述一路上走得飞快,回去便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 陈酒却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异样味道,他又闻了闻,有点像是错觉。 江倦一直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述回来了。 姜述是个天师,如果姜述在场,很有可能压制住江倦。 但姜述的态度很明显不利于他。 陈酒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昏昏欲睡。 他不敢关灯,生怕那只气坏了的鬼过来折腾他,灯光太刺目,陈酒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当中。 就这么不知道坐了多久,陈酒感觉到一股阴影笼头照下,陈酒被困意侵袭,也无瑕起顾忌。 姜述微微皱眉,看着半靠在沙发上的陈酒。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微微开口,声音透着一丝沙哑。 姜述从房里出来,本想去看看陈酒的情况,却不料他直接睡在了大厅里。 陈酒听到声音,给了一点反应,他撩起眼皮看了姜述一眼,又闭上眼睛。 “姜管家……你还管我干什么?不就是想让我死吗?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姜述沉声道,“在这里睡会感冒。” “感冒就感冒。”陈酒含糊不清地嘟囔,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在其中,“总比撞鬼好。” 姜述去扯他怀里的抱枕,陈酒一把拽住他手腕,生气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告了状,还想在我这装好人?我给不了你好处。” 刚碰到姜述手腕,陈酒就发现姜述的体温居然比他高不了几度,而且姜述似乎没什么力气,只被他轻轻一拽,居然支撑不住似的,身形一晃,险些倒在他身上。 姜述撑住一旁的扶手,陈酒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 顶着陈酒探究疑惑的视线,姜述云淡风轻地起身,仿佛刚才一瞬的脆弱只是陈酒的错觉。 “你若是不想睡,就在这儿吧。” 陈酒却又轻轻扯住了姜述的衣摆,顿了顿,道:“我要去你房里睡。” 姜述:“不行。” “我就要。”陈酒突然间仿佛失去了刚才的害怕,“我不想睡在主卧,你的床也很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姜述:“……” 姜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酒已经自顾自地往他房间走去。 姜述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快步走过去,正要拦住陈酒,陈酒却已经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仍有一股还未散尽的消毒水的味道。 和他刚才在姜述身上闻见的味道一样。 “少爷,您——” 陈酒一瞥姜述,心里下定主意,道:“你受伤了?” 姜述硬邦邦道:“这与您无关。” “是与我无关。”陈酒点点头,却忽地抬眼看他,“姜管家,真的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吗?我害怕。” 陈酒来硬的,姜述一概不吃,但他一旦来软的,姜述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在他还在思考拒绝戳辞的时候,陈酒已经生怕他拒绝一般,迅速脱掉外套,钻进了被子里。 平整洁白的被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球。 姜述:“……” 姜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少爷,这不合规矩。”姜述站在床边道。 若是平时,他完全可以将这团球直接抱起丢到外面去。 但现在,他身体条件不支持他这么做。 陈酒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和漆黑水润的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 “姜管家,这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姜述简直要被陈酒这无赖行为给气笑了,兀自往外走去。 陈酒的声音远远传来: “姜管家,我知道你要什么,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 姜述的脚步停住。 他转过头,视线冷凝。 陈酒却打了个哈欠:“困了就不想说话,哎,身边要是能有个人让我抱着就好了。” 姜述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陈酒说的话有几分真假,百分之九十的不相信。 他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在陈酒手里? 但陈酒可恶至极,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姜述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他重新折返,俯身按在陈酒身侧,沉声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现在不说敬语了。”陈酒极困,迷迷糊糊拍了拍一旁的位置,“如果我骗你,那就罚我遭天谴吧。” 姜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坐下,和陈酒隔了一个空位的距离。 这一晚,陈酒怕是不能回主卧里,姜述拿起一旁的电脑,沉思片刻,敲敲打打几下,改了监控视频。 再一看陈酒,这家伙已经睡死过去了。 姜述平心静气,头靠在墙上,后背仍隐隐作痛。 这天,姜述去医院看妹妹,并没有和陈家家主告知。 他存了一个小心思,若是陈酒和陈之宵走了,就走了,算作命运。 却不料刚从医院出来,就被“客气”带走了。 被赏了十鞭子,之后刚被放回来,就看到陈酒和陈之宵在门口,简直是被捉了个正着。 逃跑也逃不掉。 那大概,不会再有机会了。 刚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只能这么睡了。 对于刚才陈酒的话,姜述并不相信,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把他留下了。 也许是残存的怜悯心吧,毕竟陈酒再怎么躲,也躲不过注定到来的命运。 姜述脑中千回百转,看到门口隐约纹路的金光浮动,有鬼在这附近游走。 但并没有尝试进来,姜述没心情搭理,眼睛慢慢阖上了。 姜述睡觉向来很浅,一有动静便醒,但这回一睁眼,天竟然已经大亮了。 怀里有些沉,姜述低头一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一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腰,生怕他离开,呼吸温热打在腹部。 姜述:“……” 他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陈酒,陈酒睡得呼呼的,被戳了很不耐烦地收紧了手,蹭蹭,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然后渐渐又没了动静。 姜述面无表情,一看时钟,已经十点了。 姜述头一次睡到这个点,堪称堕落。 经过一天的修养,后背更疼了,像是发炎了。姜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酒推开,而陈酒完全没醒,抱着姜述塞给他的枕头呼呼大睡。 姜述拿着药膏去了洗手间,有些心不在焉地抹药,镜子上似乎有一团黑雾,姜述再看的时候,镜面光洁明亮。 姜述若有所思。 后背并不好涂药,有很多地方够不到,姜述也没打算勉强,简单处理一下,正要穿起衣服,洗手间的门“咔嚓”一响,陈酒顶着一头乱毛揉着眼睛进来了。 陈酒进门的动作在看到姜述的时候停住。 第129章 被献祭的祭品(21) 姜述向来都穿着得体, 从陈酒见他那天开始就穿着管家服,好不容易换了件休闲衣,还是长袖衬衫,袖口很长, 能盖住手指, 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吸血鬼一般, 晒不得一点太阳, 见不得一丝阳光。 此刻却赤着身体,依旧是冷白皮, 肌肉流畅紧实, 线条光滑利落,宽肩窄腰,可以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代表了。 姜述怕是没想到陈酒这时候会醒,与陈酒对视几眼, 镇定道:“有事?” 陈酒瞌睡还没醒, 视线浅浅悠悠落在姜述身上, 并不多看,视线一转, 移到姜述沾了点雪白药膏的手指, 和背后触目惊心的红痕上。 那伤口红紫, 怕是已经肿起来了, 痕迹倒是挺规律, 不像是乱打的。 陈酒挠了挠头, 啧了声:“来上厕所, 你没锁门。” 姜述沉默半晌, 似是有些无语:“一个人住, 没必要锁门。” “怎么搞的?”陈酒说,“家主打的?” “你知道。”姜述平平陈述,陈酒的语气不像试探,像是笃定。 “这种鞭痕,家主身边的人才能打得这么漂亮。”陈酒懒洋洋打哈欠,“我都不知道挨过多少次了,那滋味,绝了。” 姜述就这么敞着身子和陈酒对话,莫名有些不自在,垂眸道:“麻烦您先出去,我稍后便好。” 陈酒完全没觉得大男人赤诚相见有什么不对劲的,他工作之前一直都是公共澡堂,多少汉子在一个大澡堂里,陈酒还和朋友互相搓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酒瞥了几眼,姜述大概是上了药,但只能涂到边缘一些,即便这样,依然涂得很平整。 不愧是你。 “我帮你吧。”陈酒上前,毫不客气地拿过姜述手里的药膏,看了几眼,“这个起效快,就是疼痛感强,你要有机会买点挫米芬,那个涂着不疼。” 姜述表情微微僵硬,像是没想到陈酒性格如此自来熟,眼看陈酒伸手就朝后背抹去,姜述抿着唇,起身道:“不必,我自己来。” 陈酒惊讶道:“想不到姜管家还是长臂猿啊,那你涂,我看你怎么涂。” 姜述:“……” 姜述合理怀疑陈酒还在因为昨天那件事借机报复。 “少爷,这不是你应当做的事。”姜述微微呼气,让语气显得不近人情,奈何陈酒压根不接,抬手微微按在姜述的伤口上。 那感觉非常酸爽。姜述猝不及防,一声闷哼不由自主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疼吗?疼就坐着。”陈酒说,“一个大男人还磨磨唧唧,别让我看不起你。” 姜述这辈子都没被人说过“磨磨唧唧”,体感很新奇,莫名的情绪。 “好。”姜述呼出一口气,静静坐着,垂眸道,“那就麻烦少爷了。” “别少爷少爷的了,我都知道你是家主派来监视我的,我还算个什么少爷。你叫我名字吧。”陈酒说着,话里不见怒意,倒是让姜述听出了一分委屈。 陈酒的手指微凉,那药膏更凉,接触到皮肤时,姜述浑身都紧绷起来,腹肌轮廓更加明显。 陈酒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管家都有腹肌,这合理吗? 令姜述诧异的是,原本以为陈酒不常干这种事情,会显得笨拙,却不料陈酒速度快,手下动作也很轻,他几乎没感觉到什么,背上如同落雪花一般轻柔,却让姜述的神经一点一点地给提起来了。 为了消除这感觉,姜述开口道:“之后,您不能再乱跑了,这是家主的命令。” “行。”陈酒一口应下,“不跑了。” 平心而论,姜述不相信陈酒这信誓旦旦的话。 陈酒抹完,一拍姜述光裸肩膀,宛若医生般一板一眼:“晾着别穿衣服,半小时后再穿,否则药膏会蹭到。” 之后就把姜述往外一推:“行了我上厕所了,你出去。” 姜述拿着衣服被推到门口,觉得陈酒才是这房间的主人。 这么一折腾,陈酒再怎么困也醒了,干脆洗了把脸。 这里没有他能用的毛巾,姜述一看就是个洁癖的人,陈酒也没敢乱用他的东西,用手抹了一把脸,心里琢磨着怎么样说服姜述让他住进来。 现在全宅子,大概只有姜述这里最安全了。 陈酒没注意到,他面前的镜子此刻黑雾浮现,宛若流体一般从镜中弥漫开来,之后缓缓盖在了陈酒的眼睛上。 陈酒毫无察觉,那感觉就像是一阵微风徐徐吹来,还挺舒服,下一刻,陈酒失去了知觉,身体一软,往下滑去,被黑雾支撑了一把,放在了盖起的马桶上。 十分钟后,姜述做好了迟来的早餐,见陈酒还没出来,皱着眉一敲门。 里面没声音。 姜述又敲了几下,仍是没动静,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 姜述登时没有犹豫,一拧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住了。 “陈酒。”姜述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姜述眉头拧的更紧,后退几步,之后长腿踢向大门。 “砰——”的一声,门开了。 陈酒被这巨大的声音惊醒,他头疼得厉害,像是被强行从梦里揪出来,一脸懵逼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姜述。 “怎么了?” 姜述看着陈酒,上下打量一番,语气沉沉。 “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啊?什么。”陈酒四处一扫,记忆还停留在洗脸的那一刻,他扶着头,“我怎么睡着了。” 姜述脸色显得阴郁,几步走到镜子旁,伸手摩挲几下,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符纸,贴到陈酒脑门。 陈酒:“???” 陈酒:“我不是僵尸……” 姜述微微眯起眼睛看陈酒,陈酒睁大眼睛盯着姜述发呆。 陈酒突然发现盲点:“你怎么把衣服穿上了?药膏全白擦了。” 姜述一阵头疼:“洗完就出去。” 陈酒“哦”了声,起身正要摘掉脑门的符咒,姜述下一句又来了。 “符收起来,拿好。” 这个早上兵荒马乱,陈酒直到吃早餐的时候,头还在隐隐作痛,有个声音在和他说:回主卧。 回主卧。 回主卧。 陈酒叼着鸡蛋:“统,我怎么了?这声音没完没了。 系统:“大概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 陈酒:“……你说的是那只鬼吗?” 系统:“嗯。” 陈酒:“那只鬼怎么对我这么执着?该不会真的是色鬼吧。” 系统:“……那倒不是。” 剧本里正儿八经写的是恶鬼。 陈酒吃过饭,给陈之宵打电话,果不其然的没打通,他又给母亲打,这回接了。 陈母依然是陈酒熟悉的模样,陈酒刚一看到,便忍不住掉眼泪:“母亲,我想回去,我不想要公司了。” “小酒乖,家主让你呆着,你就好好呆着,一个月之后就回来了。”陈母似乎也有些伤感,但最后说的话却依然没有松口。 陈酒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母亲……那陈之宵呢?他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陈母说,“但家主罚了他五十板,现在还在修养,这段时间,你就别联系他了。” 陈酒又依依不舍地说了好久的话,随后面无表情地断了电话。 姜述站在一侧,清楚看到陈酒的整个变化。 陈酒的嘴唇有些红润,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像是被什么人狠狠咬过一番一样。 陈酒看到姜述,说:“你随便坐吧,不用拘束。” 陈酒低头按了几个字,递给姜述:“我想知道,这里的监控,有声音吗?” 姜述微微摇头。 陈酒松了口气。 “你似乎并不意外。”陈酒的电话开的免提,姜述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陈酒漠然道:“陈之宵走前都告诉我了,我不是陈家人,他们哪里管我死活。” 姜述露出略微意外的表情。 陈酒:“你那是什么表情,搞得好像我很蠢一样。” 姜述:“我以为这是事实。” 陈酒:“……” 陈酒叹口气:“那么,姜管家,你真的不能放我走吗?” 姜述:“自然,陈家人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陈酒一笑:“如果我用那件东西和你交换呢?” 姜述并不松口:“你知道我要什么么?除非你亲手给我,否则我不相信。” “还真的是啊。”陈酒冲姜述摇摇手指,“铁石心肠的姜管家。” “那,今晚我还能睡在你房间吗?”陈酒一双眼睛,清澈又无辜地看着姜述,像是一只小奶猫在寻找一个安全的住处。 姜述的心蓦地被暖了一下,但他说:“不能。” 陈酒岿然不动,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姜述看。 姜述侧过头,避开陈酒的视线,去一旁整理花束。 背后有一道执着可怜的视线追随着他的动作,像是不要到一个心仪的答案,就不移开视线。 姜述淡然自若,将一旁的百合从五支剪到三支。 姜述自小便是姜家人人都看好的天才,他年少便盛名在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用比这更凄惨更可怜的目光看着他,跪下来求他。 姜述不是圣人,他无法解决所有人的苦难,便注定会被人怨恨,被人诅咒。 他全然不在意。 能看到阴阳两方的事情,本身而言便是有损阳寿的事情。姜述从小最看重的便是他的妹妹,即便他死了,也要把妹妹救回来。 姜述说抱着这种心思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以为这是很好完成的事情,只需要短短一个月,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月啊,那是数不清的。 但唯独这个月,让姜述尤其难熬。 他转过身,并不看陈酒,将花枝摆放到茶几上,头也不抬,监控便看不清他的神情。 “有那符在,你不会有事。” 第130章 被献祭的祭品(22) 陈酒现在已经有好几样东西了。 姜述给的手帕, 符纸,还有陈之宵给的护身符玉佩,江倦的玉牌。 戴着这些东西的陈酒宛若一个行走的辟邪小摊。 陈酒拿着手帕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系统:“上面有符咒, 只保三天, 已经过期了。” 陈酒:“统你来啦,我已经在这度过十天了, 还有二十天就能回去了!” 系统说:“这是闰年二月, 你只需再存活18天就算成功。” 陈酒:“好家伙,这么好。我有点好奇一个问题, 之前来这个世界的人, 最后都通关了吗?” 系统:“没有,大部分记录都是一天,也有活了三天的。” 陈酒吃惊:“为什么?” “有的是第一晚就被鬼吞噬了,也有和你一样, 刚好拿了管家的手帕, 侥幸活了三天, 之后没有保障,就Game Over了。” 陈酒想了想江倦, 那鬼除了会飘在天上, 喜欢吓唬人之外, 好像也不怎么可怕, 怎么会这样? 系统似乎知道陈酒在想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恐怖世界里走爱情线。” 陈酒:“我哪里走爱情线了?不对啊, 我明明什么也没干!” 系统:“要是让之前来的人听到, 大概会以为你在炫耀。” 系统拉出一个表格, 陈酒一看, 上面写的是“爱意值列表”。 陈酒:“这东西我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爱意值列表 江倦:70% 陈之宵:90% 姜述:50% 陈酒没想到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姜述居然有50%的爱意值……这是什么程度? 系统:“比陌生人好, 可以当熟悉的陌生人了。” 陈酒:“……”似乎并不怎么样呢。 “所以这东西有什么用?”陈酒百思不得其解。 “爱意值最后结算可以兑换物品,你之前买过一个选择世界的工具。”系统说,“现在闲来无事,可以选一下世界属性了。” 陈酒:“我怎么都不太记得了……唔,我好像确实买过,还挺贵的是吧。” 爱意值列表消失,出现了另一个框框,上面的小气泡微微浮动,闪着蓝色的微光。 上面有几个词,例如ABO,NTR,电竞之类的,陈酒一看到这几个词,心里不由自主开始产生抗拒。 “换属性怎么搞?” 系统说:“一键刷新。” 陈酒一看,刷新一下要一千积分。 明明可以抢你积分,却还要给你刷新属性。 陈酒呵呵,好在积分充裕,刷新一下,新的旗袍浮现,这回是五颜六色的,粉色的“豪门”,红色的“末世”,绿色的“西幻”,黑金的“星际”,黄色的“古代”,橙色的“娱乐圈”,底下还有不少身份框。 依然有不少陈酒看不懂的词,也有他看得懂的词,例如“小白脸”,“男宠”,“星盗”,“哨兵”,“病弱”,“小哭包”,“顶流”,“金主”,“圣子”,“魅魔”……等等。 最下面还有一行,是个人身份标签,例如“小瘦子”,“小矮子”,“小麻子”,“小哑巴”,“药罐子”等等。 陈酒:“……” 陈酒:“就不能有点正经词吗?” 系统:“你扮演的是反派,反派有几个是正经的。” 陈酒满脸的惨不忍睹,简直不知道该选哪个。 “不着急吧,我还要在这呆十八天呢,你不如给我看看有什么可以保命的东西可以买?” 系统道:“那是作弊,不合规矩。但你可以买这个。” 陈酒一看,系统给他推荐的东西叫“时间加速器”,标注:无事发生的时间会迅速流逝,给宿主一个高质量体验,你,值得拥有。 标价一万。 陈酒:“这玩意能用几次?” 系统:“永久。” 陈酒想了半天,觉得还算划算,于是买了一个。 时间加速器的用法很简单,需要的时候打开,无用的时间会自动流逝,一天等于一分钟。 系统道:“现在你可以选了。” 陈酒皱眉,总觉得系统在给她挖坑,但他没有证据。 想了半天,陈酒选了“星际”,“哨兵”,最后一个身份,他哪个都不想选。 选了就是纯粹的找虐。 陈酒:“统啊。” 陈酒难得声音温柔,如沐春风一般,系统警惕道:“怎么了。” “我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陈酒说,“现在可以兑换了。” 系统:“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 陈酒:“不是什么大事,下个世界,我能有一个强壮健康八块腹肌的硬汉子身体不?最好是一拳打三闲人免进的那种。” 陈酒着实是在这个世界里非常憋屈,论捉鬼,他一窍不通,论逃跑,他这小身板还没有陈之宵身体好,跑两步就大喘气,爬个墙都需要有人拖他屁股,陈酒绝对不能忍。 系统想了想,道:“可以。” 陈酒满意,他特意选了个“哨兵”,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兵种,但听上去就很强,而且陈酒从小就对枪支器械这类很感兴趣,也经常去模拟馆玩相关游戏。 陈酒又补充一句:“不用帅,最好丑,如果不行,路人脸也行。” 陈酒着实是不想再和男人拉拉扯扯了,他就想走龙傲天的路线,怎么就这么难呢。 系统一律应下。 陈酒这回是真的心满意足了,他倒要看看,在这种强制要求之下,还有谁敢和他搞基。 敢和他搞,他就把人全打飞锤爆。 陈酒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手机震动几下,一个陌生号码请求加他好友,上面写了三个英文:czx。 czx……陈之宵? 通过好友申请,紧接着那个号就打来了视频通话。 陈酒担心监控拍到画面,上楼进了二楼客房,这里的监控之前就被陈之宵拆掉了。 那边似乎网络延迟,三四秒后才出现了支离破碎的声音,画面一片漆黑,显示网络状态不佳。 陈酒只能依稀听到几个字: “……酒……玉牌……祭……” “喂?”陈酒说,“信号不好。” 那边似乎顿了顿,不知道听到陈酒说话没有,下一秒视频挂断了。 过了一会,又打过来,这回网络质量好多了。 陈酒看了看陈之宵周围的布局,牙刷毛巾镜子百瓷砖,一愣。 “你怎么在卫生间?” 陈之宵似乎没怎么用过视频通话的功能,皱着眉找角度,怼了个非常死亡的角度,还是小帅哥一枚。 “外面都是监控。”陈之宵不敢放大声,“我被关起来了,手机也被收走了,刚找人借了个,只能聊五分钟。” 陈酒有点心疼:“不至于吧,家主那么喜欢你,你去找他求求情,他就放你出来了。” “家主这次是铁了心让你呆在那儿。”陈之宵眉间透着一股狠厉,“你一定要小心,我给你的玉佩随身带着。”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陈之宵呼出一口气,“他们让你过来,实则是为了让你做古宅里恶鬼的祭品,最近陈家旁系莫名其妙死去,大概就是那只叫江倦的鬼做的,我查到他是刚出生就死了,这事和陈家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故意在这宅子里放了一个册子,叫“驭鬼术”,和你有关系。”陈之宵严肃道,“这个东西和你有很大关系,绝对不能让那只鬼找到,你得赶紧去找。” “驭鬼术?”陈酒想了想,他并没有在书房看到这种书。 “没错,上面写的内容大概率于你不利,我的护身符虽然对驱鬼有用,但不是万全之策。”陈之宵顿了顿,“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姜述。他要多少钱,我都答应。” 陈酒想了想,虽然他身上这么多辟邪的东西,但江倦似乎靠近他完全无阻,那些东西对江倦完全没用。 这又很古怪。 “别担心我。”陈酒笑了一下,“我这不好好的呢?” “我怕,阿酒。”陈之宵说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我怕失去你,我原以为你是我的亲哥哥,所以我不敢说,但我想说了,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现在我只能隔着屏幕和你说了。” “阿酒,我喜欢你,不是亲人的那种喜欢,我早就喜欢你了,我想亲你,你——” 陈酒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手却突然滑了一下,手机屏幕紧跟着黑了,连带着陈之宵“怎么黑屏了”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陈酒以为是手机故障,弯腰去够落在地毯上的手机,试图长按重启,但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似是微沉又像虚无的重量靠了过来,隔着一层棉质睡衣也能感觉到的冷意。 陈酒一惊,正要回头看,那双手已经率先将他的手机拿起来了,一手搭在陈酒肩膀上,有些散漫道:“别回头,不然杀了你。” ——这只鬼果然阴晴不定。 陈酒浑身一僵,抿着唇,果真不动了。 陈酒如此听话,江倦却似乎不是很满意,脸色一直沉着,单手打开了手机,视频通话已经被他关掉了,陈之宵又接连打了几个过来。 “这是谁。”江倦说。 陈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应该说“我弟”,但陈之宵刚和他表白完,这么说陈酒总觉得怪怪的,莫名其妙的羞耻。 江倦似乎也没想等他的答案,冷笑一声,把手机随手一丢就是三米远。 陈酒都替手机感到痛:“你干什么?” 原本陈酒是想硬气点,但奈何江倦手指一动,点在他脖颈上,极重的威胁意味,陈酒就有点说不出话了。 但又不想就这么示弱,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他喜欢你,”江倦冷不丁开口,“你呢。” 风花雪月的事情,不适合跟一只鬼谈,况且江倦似乎也不是真的想听答案。 陈酒没说话。 江倦摸着陈酒的后颈,那里光滑温热,皮肤细腻白皙,手指偶尔会触碰到略长的发丝,柔软调皮,让江倦莫名的牙痒。 陈酒想要起身,但江倦看似轻飘飘的,陈酒却动弹不得,当他想稍微换个动作,江倦突然就变得很沉重,仿佛一个可以随心所欲调节体重的压力机。 ……奇怪的功能。 陈酒被他压得要吐血,艰难出声:“大哥……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别乱动。”江倦不满地捏着陈酒后颈,宛若捏着一只小宠物一般。 陈酒只感觉很痒,歪了歪头。 江倦终于开口了:“你是我的祭品,不能喜欢别人,也不能和别人谈恋爱。” “我不是祭品。”陈酒说,“也不是谁的所有物。” 江倦的气息忽然远了,过了一会忽然间消失了。 陈酒感受到身上重量没了,便爬起来。刚才一直趴着,很不舒服。 但他刚坐起来,江倦又出现了,正面将他压倒,亲上他的唇。 “别说这些让我不高兴的话。”江倦阴森森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会很可怕的。” 原本这话应该属于威胁性质的,但被一个鬼说“我很可怕”,听上去好像又没那么可怕。 “这几天你一直躲在楼下,是怕我找你么。”江倦一笑,笑中透着阴郁,“你躲不掉我,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你死了,也无法摆脱我。” 江倦的气息太冷,陈酒像是在和一块冰块奋斗,完全无暇顾及江倦所说的话。江倦似乎察觉到陈酒的走神,手下一动,给陈酒渡去鬼气。 得到鬼气的陈酒浑身情不自禁地放松,甚至因为想得到更多而用力往江倦怀里靠,江倦愣了一下,非常大方地让陈酒依偎在他怀里。 但陈酒说:“你应该已经去轮回了,为什么还在这里?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离开吗?” 江倦心头怒意不知为何升起,手下力气加大,没控制住,在陈酒的脖子上勒出红痕:“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没门!” 陈酒感觉到呼吸困难:“……” 我并不是那意思,但你总得遵守生死规则吧? 江倦气得厉害,眼睛逐渐变成了赤红色,身体上则更加透明冰冷,阴气弥漫开来,这时,客房的门被轻敲三下。 “嘟、嘟、嘟。” 这声音唤回了江倦的理智,江倦松开手,冷眼看着陈酒大声喘气咳嗽,心头发恨。 他的身形逐渐化为透明,冰凉修长的手指在陈酒发间轻轻拂过。 “那些碍事的人,早晚都要死。” “晚上回来,否则,你会后悔的。” 陈酒半天没有回复,姜述推门,先前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开门,姜述脸色一肃,取出一张符纸,不易察觉地按在门上,那股力量瞬间松了,姜述便把那符纸收了,若无其事地开门,快步进入。 陈酒正捂着脖子拼命咳嗽,衣服凌乱,床单也皱起,像是有人在这里挣扎过。 姜述长腿一迈,走过去,拉开陈酒的手,脖子上一道掐痕十分明显,触目惊心。 “你遇到那只鬼了。” 是笃定的口吻。 但姜述却不敢相信,有他的符纸在,那只鬼怎么可能碰得到陈酒,甚至试图杀他。 那张符纸如今好端端待在陈酒的衣兜里,露出黄色一觉。 事到如今,陈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实话实说。 “实际上第一晚我就遇到他了,但那时候他没杀我,只喝了我的血。” 姜述脑中立刻闪过那天早上陈酒手上的伤口,因为太小了,不足以造成威胁,导致他轻信了陈酒的话。 姜述在那一霎那突然明白了什么。 全阴体质……血……鬼气…… “你绝不能再让那只鬼碰到你。”姜述沉吟半晌,道,“否则他对你的伤害会越来越大。” “我,我也不知道。”陈酒茫然道,“我有护身符,还有你给的符,但它可以碰到我,我没有办法。” 姜述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仔细观察陈酒脖子上的伤痕,偶然间一抬眼,便看到陈酒嘴唇上一抹水光。 饶是姜述没谈过恋爱,他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述一只手默默攥紧了被单,一股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怒意涌上心头,那是非常陌生的感觉,姜述从来没有体会过。 “它还对你做了什么?” 陈酒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充满了无助和脆弱感。 姜述向来不喜欢脆弱的东西,唯独陈酒,却让他情绪屡次出现波动。 他想控制,却控制不住。 “我可以相信你吗。”陈酒轻声说,尾音颤抖,无措又委屈。 姜述看着他那双本应明亮,但此刻却充斥着恐慌的眼睛,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如同潮水般的温暖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保护欲。 他微微倾身。 陈酒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眼皮上。 做完之后,姜述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这么宠爱,甚至于偏爱的动作,他甚至没有对妹妹做过。 但心灵却像是泛起了涟漪,被波涛汹涌又十分满足的快乐感所包围。 而陈酒睁开眼睛,眼中也全是茫然。 “姜……管家?”陈酒不确定地喊他。 姜述出奇的冷静:“可以。” 这是在回答陈酒上一个问题——‘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 姜述穿衣向来是严丝合缝,扣子必须扣到最上面一排,衣服必须整齐没有一丝褶皱,甚至于头发也绝对是精心打理过,这样的一个人,陈酒没有想过他主动靠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姜述依然绷着下颌线,脸部轮廓清晰锐利,眼皮薄且锋利,透着不近人情的冰冷漠然,他惯常都是垂着眼皮,会显得比较恭敬,且让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但这时候,他与陈酒对视,眼瞳极深,情绪极为浓郁,反倒让陈酒更加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那只鬼……”陈酒仍不太习惯这样说话,在他心中,其实江倦这个名字已经十分具象化了,江倦不像鬼,更像人,他的情绪十分浓烈,不是未开神志只知道杀人的那类鬼。 姜述静静地听陈酒说话。 陈酒:“他……后来没喝我的血,他总喜欢亲我。”他有点难堪地垂下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我若是不配合,他就说要杀了我。” 姜述:“那它亲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陈酒一顿,以为已经结束了:“这也要说吗?” 姜述不置可否,眼底宛若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陈酒:“就是……很冷,特别冷,刺骨的冷,冷得我快要昏过去了,但后来,总是有一股温暖的气流涌现在身体里。” 姜述并不意外,陈酒身上的鬼气此刻已经浓到他无需靠近都能察觉的地步。 “你不能让他再靠近你了。”姜述轻声叹息,“鬼气入体,只会减损寿命。” “可我没办法……”陈酒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没办法拒绝他。” “姜管家,你能帮我吗?” “我有办法,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姜述斟酌着说。 陈酒立刻说:“只要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 姜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陈酒觉得气氛怪异,有点慌,道:“怎么,是不行吗?” “没有。”姜述说,“只不过,要唐突少爷了。” 姜述自从进屋以来,就再没有说过敬语,原本陈酒也并不在意,但他突然又换成了敬语,这个语意突然就显得尤为不同了。 陈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姜述却一手捂住陈酒的眼睛,一句话吹进陈酒的耳朵里。 “别乱动,小少爷。” 姜述从来没那么称呼过他,都是“您”,“少爷”,只加了一个字,却显得异常亲昵。 陈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片黑暗中心跳便加快,不知道过了多几,他的唇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到,随后被轻轻舔了。 陈酒一惊,立刻要转过头,他这个动作似乎被姜述预判到了,那股如同雪山一般的气息离他远些,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忘了我刚说什么了?” “我没忘,可……需要这样做么。”陈酒十分疑惑。 “如果你想直接上床也没什么。” “上……什么?!”陈酒一惊,没来得及细思姜述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姜述便俯下身,从他微张的口长驱直入,吻了下来。 这个吻并不带有色情意味,关键是姜述浑身就透着一股性冷淡的气息,哪怕是接吻也像是在做科学研究,即便是如此亲密的动作,陈酒脑中依然浮现了几个大大的黑人问号。 亲吻就能解决吗? 这样就能让鬼不碰他? 可是姜述在亲他,这是在做梦吧? 可姜述看上去也是直男啊。 陈酒看过不少小说,哪本也没写过靠接吻就能驱邪的,这还不如黄纸来得有科学依据。 两人吻了几分钟,之后陈酒感觉到姜述的动作忽然停住,他退出来,之后像是掏出什么东西,往外一扔。 那双覆在陈酒眼睛上的手落下,陈酒看清了姜述的动作。 姜述两指间夹着一张正在燃烧的黄纸,宛若扔飞镖一般,扔在空中,而那黄纸并未如期到达对面,却在空中像是撞到了无形的屏障一般,骤然停住。 之后那原本只在纸面燃起的小火苗像是接触到了易燃物一般,火势骤然增大,从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一个人形从空中缓缓浮现。 那人眉眼间透着无法消解的戾气,眼神宛若会杀人一般,直直盯向床上的陈酒。 陈酒不知怎么,莫名有些心虚。 可江倦怎么会在这里? 姜述起身,朝江倦走去,他缓缓打量这只恶鬼,声音极为冷漠。 “你不该留在这里。” 江倦被火烧着,本应十分痛苦,可他却笑着,眉眼间透着轻蔑和不屑。 他先是看向在床上怔怔看着他的陈酒,轻描淡写道:“等我解决了他,再来找你算账。” 江倦手一挥,身上的火便连同符纸一同化为了灰烬,变成了颗粒消解在空中。 “你就这点本事?”江倦笑着,眼睛瞳孔随着他慢悠悠的说话语调逐渐变了色,从浅红转变为了赤红,看上去十分赫人,“原本不想滥杀无辜,但你胆子很大,胆敢碰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这种威胁之下,姜述却只是理了理刚才因为动作变化而起了褶皱的衣领,恢复了一丝不苟,才道:“你这种鬼,没资格和我说话。” 身为姜家最负盛名的天师,姜述见的鬼比陈酒吃过的盐还要多,他来之前已经仔细查询过江倦的资料,他知道江倦的恶意全都来自于枉死和被镇压十八年的怨恨,但他的力量被古宅镇住,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 姜述丝毫没有放在眼里,或者说,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姜述早已把他收了。 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鬼,姜述道:“我不伤你,只要你乖乖回去,保证一个月内不伤陈酒,我便与你形同陌路,互不干涉。” 江倦气笑了:“大白天的,你做梦呢?还是想想遗言该怎么写吧。” 一人一鬼,在屋里对峙,气氛焦灼,除了一旁一脸懵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陈酒。 陈酒疯狂Call系统:“江倦怎么在这里?姜述是要帮我?如果江倦死了,我是不是能提前退出这个世界?” 系统:“姜述打不过江倦的,放心吧。” 陈酒抓狂:“这你让我怎么放心啊!姜述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万一唯一能压制住江倦的人没了,陈酒简直不知道他一个人能在这阴森的鬼地方呆多久。 按照江倦那股疯劲儿……陈酒觉得自己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正想着,江倦率先动了,他的身影不是人类能比的,宛若一抹幽影闪过,让人完全抓不住他的身影,陈酒看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速度,哪个人能看清楚啊! 哪料姜述压根眼皮未抬,指尖抄起一张散着幽幽紫光的符纸,随手一挥,动作干净利落,其中蕴含的力量极重,看得陈酒一愣一愣的。 那张符纸宛若有眼睛一般,迅速散开,在那道虚影降临之前绽开一道绚烂光线,江倦立刻改变行进道路,反向冲击过来。 姜述动作也极快,“唰唰”几下,数十张符纸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依次点燃,每张符纸都燃了不同程度的光,随后朝着江倦的方向飞去。 江倦眼中闪过一抹郁色,先前他没预料,被姜述的符纸烧了个正着,灵魂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痛苦,面上不显,但动作却在几息之下慢了几拍,这次连环符更是躲闪不及,被击中关窍。 但这反而加深了江倦的胜负欲和怒火。 他的动作超脱了疼痛限制,快到令人几乎看不见身形,姜述动作越来越快,却快不过发了疯似的江倦,被他一张口,狠狠咬了一口。 姜述闷哼一声,捂住肩膀,身形略微吧不稳,面上表情却更加沉肃,他深吸一口气,祭出了十八张捉鬼符,闪着绿色光芒,极为神秘。 而江倦感知到这符纸上的强大气息,不退反进,恶狠狠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终结于陈酒拿起一个什么东西,径直砸向江倦。 江倦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灵体不受控制地飘回主卧,那是一种巨大的,完全不能拒绝的撕扯感。 江倦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酒,随后一瞥那砸完他之后落在地上的东西。 江倦只来得及看一眼。 那是一枚玉牌。 一片寂静。 唯有姜述刚战斗过后,无法控制的错乱呼吸声,轻轻重重。 陈酒下了床,甚至没顾得上穿鞋,一把扶住堪堪下滑的姜述:“姜管家!你没事吧。” “没事。”姜述顿了顿,平和了气息之后才缓缓道,“是我小看它了,他的力量比封印时要增强不少。” 姜述没有皮外伤,但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不少,嘴唇也毫无血色,陈酒连忙把他扶到床上,一脸自责。 “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你告不告诉我,我都知道。”姜述淡淡道,“只取决于我想不想管。” 陈酒喃喃:“我知道你之前不想管。” 刚来的时候,姜述对古宅里有鬼这件事情只字不提,即便是把手帕给了陈酒,也只是点到为止。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管了?” 陈酒非常困惑,看向姜述。 姜述却避开了他的视线,眼皮微微垂下。 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 哪怕到了现在,姜述依然没有对那只鬼下死手。 他仍旧留有余地。 他希望暴力镇压那只鬼,让他不要再骚扰陈酒,可没想到那只鬼的力量远在他想象之上,不知道是不是获得了陈酒的血液缘故,封印感减弱不少。 姜述不说,陈酒便不刨根问底。 “陈酒,你之前说有我想要的东西,是真的吗?”姜述淡淡地问。 陈酒:“……其实我没有。” “陈之宵让你这么和我说的,是吧。”姜述的头微微后仰,靠在了墙边,他闭起眼睛,语气是早已了然的通透。 “他查到我有一个妹妹。” 陈酒犹豫半天,应了。 “我不知道我这次是不是做错了,也许我不应该为了妹妹而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置于死地。”姜述道,“若是早知道有这一天,我不会答应,即便是拿到了,妹妹也不会高兴吧。” 姜述的心是冷的,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在乎妹妹。 可现在他有了另一个想要在乎的人。 他完全无法在这其中进行抉择。 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无论哪一个他似乎都无法舍弃。 贪心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吧。 “我理解你。”陈酒的声音回想在耳边,姜述睁开眼睛,看着陈酒。 “我也有亲人,如果他死了,我愿意付出所有去还他活着。”陈酒说,“但我知道,他不会允许我为了他去践踏别人的生命。” 姜述的眼神略微黯淡。 “但你没有。”陈酒轻声说,“从我进来开始,你一直在保护我,虽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没有做任何错事,也无需良心不安,真正需要良心不安的,是那些筹划了这一切的人。” 姜述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他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但是唯独心是完好无损的。 他完整地感受到了陈酒传达过来的善意。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呢?遇到这种事情,也毫无怨恨,他的善良宛若一颗璀璨的宝石,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陈酒从地上捡起那枚冰凉的玉牌,姜述道:“我能看一眼吗?” 陈酒有些犹豫。 这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给姜述看。 虽然姜述帮了他,但在陈酒这里,依然是个谜团。 姜述有他自己的立场,陈酒不能强行改变。 停顿了几秒,姜述便知道陈酒的意思了,他没有强求,道:“好好保管,不要再被那只鬼发现了。” 客房里没有医疗包,再加上经过一番打斗,家具什么的都一片凌乱,不好治疗,陈酒也没有心思去整理,便扶着姜述回到一楼,期间姜述似乎完全没有力气了,身体的重心全都转移到了陈酒这边。 姜述看着瘦弱,但早上陈酒可是见过他脱衣服的样子,这家伙起码也得有个一百五十斤吧! 陈酒扶着吃力,两人跌跌撞撞下了楼,陈酒把姜述安置好,又去找医疗包。 可是找到了,又开始犯愁。 “你觉得哪里疼?”陈酒诚恳地问,光看姜述好像没受什么伤。 姜述皱眉,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腰腹部:“这里。” 陈酒:“那……你方便脱一下衣服吗?” 姜述:“大概需要麻烦你了。” “小事。”陈酒挥挥手,“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这种事谈不上麻烦,是我的义务。” 姜述十分配合,但他身上的衣服配饰和扣子拉链着实十分繁琐,陈酒敢肯定他穿过的裙子都没有这么麻烦的。 ……不对,他什么时候穿过裙子? 姜述看着陈酒微微抿起唇,十分认真地给他解衣服扣子,心头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攥了一下,又轻快地跳了起来。 “你这衣服还真是难搞啊……”陈酒嘟囔,“我看你穿衬衫也很帅,没必要穿这个,太沉闷了。” “会么?”姜述向来不在意外表装束,即便是以前,他也是穿着姜家统一发放的天师服,纯白色,毫无装饰可言,唯一的好吃就是有十几件可以换着穿,不用担心搭配的问题。 陈酒点点头:“你多大了啊?” 姜述轻声一笑:“二十三。” 陈酒:“……你穿这衣服看上去像二十七八。” 顶着姜述一瞬僵硬的笑容,陈酒扎心地补充了一句:“真的。” 姜述:“那麻烦你等会把这衣服丢进垃圾桶,谢谢。” 陈酒哈哈大笑。 好吧,看来就连姜述这样的人也很在意别人对他的年龄评价。 “不过说真的,你气质很成熟。”陈酒深知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道理,“看上去很可靠。” “那你喜欢么?”姜述轻飘飘来了一句。 陈酒:“?” 姜述别过脸看着灯:“咳,没什么。” “我还有一个疑问……”陈酒犹豫道。 “你说。” 陈酒一咬牙,说:“你刚才……为什么亲我啊?” “看你可爱。”姜述说。 陈酒:“……你以为我会信吗?” 姜述:“哦,麻烦你帮我涂一下药水,红色的那瓶。” 见姜述避之不答,陈酒只好偃旗息鼓,姜述腹部的确有一片青紫色,看上去很是严重。 陈酒打架的经历不少,知道这种伤等到了第二天只会更加疼痛难耐,担忧倒去:“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吧。” “小伤罢了,不用大动干戈。”姜述无所谓道。 “这也不能算小伤了。”陈酒轻轻涂着药水,姜述一字不吭,十分坚毅。 看来姜管家也是个真男人。 全部打理好,已经是晚上了,陈酒没有胃口吃东西,姜述也不想吃,两人便洗漱一下,准备睡觉。 陈酒想起监控:“我不回去……没关系么?” “没事,我已经改了监控。”姜述神情疲倦,“他们只会看到你回去的画面。” 陈酒便不再说话,这两天他都睡在姜述屋里,十分有安全感。 姜述留了一盏灯,轻声道:“那鬼元气大伤,近日里应该不会再来找你。这屋子里外我留了符,它进不来,安心睡吧。若是有事,随时叫我。” 陈酒看着今晚一片兵荒马乱之后,姜述的爱意值连涨了十格。 陈酒:“好,晚安。” “晚安。” 今天的确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陈酒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睡死过去了。 他以为这会是个无梦的晚上。 却不料,这天他不但做了梦,还梦到了江倦。 第131章 被献祭的祭品(23) 外面的阳光很暖, 并不刺眼,是很柔和的光线,窗帘随着微风吹拂而摆动,有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 是个明媚的春天。 陈酒坐在一个柔软的椅子上, 这椅子很符合人体工学,坐进去恰到好处, 很舒服。他面前摆着一台电脑, 上面是他熟悉的游戏。 电脑屏幕因为许久没有动静,自动黑屏了, 反射出陈酒一脸懵的表情状态。 陈酒左右一看, 周围人都在十指如飞,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只有他和旁边的人一动不……嗯? 江倦为什么坐在他旁边?! 江倦这次不是以半透明的状态坐在他身旁,而是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色队服, 肤色也和正常人一样, 是健康的小麦色。 似乎这样才是江倦原本应该有的模样。 就, 还挺帅的。 江倦似乎比陈酒还晚进来,眼神微动, 转而看向陈酒时, 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江倦咬牙切齿, 登时起身朝陈酒扑过去, 陈酒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被江倦拽起来直接给压到地上, 手腕和膝盖都被江倦死死压住。 江倦俯下身, 两人距离迅速缩短, 近到陈酒的眼睫毛微微动一下, 都能划过江倦的脸。随后,江倦充满怒意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压着声音说出来。 “——陈酒,你好样的,联合外人一起杀我?” 这句话冒着冷气灌进了陈酒的耳朵里,江倦杀意浓重,恨不得就这么掐死陈酒。 然而这屋子里不止他们俩,还有一众正忙着打游戏的人,见状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过来劝架,把这两人拉开。 “马上就是决赛了,你们俩闹什么呢?别闹了啊,打完再说。” “就是啊,现在还直播呢,好在我手疾眼快把直播掐掉了,coin没事吧?你俩怎么又闹矛盾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陈酒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江倦没想到周围有这么多人,微微愣了一下,挥开旁边人的手,很凶地说:“滚开。” “诶呦,我滚了我滚了,coin那么可爱,你也真下得去手。别打了啊。” 江倦气的要命,被人这么看轻,但他正欲使用鬼力把那人杀了,却发现他完全用不出力量。 ……怎么回事? 日头正盛,江倦一转头,猝不及防被阳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他这时才发现了不对劲。 江倦这晚十分大胆挑衅,无视了姜述设下的层层障碍,再次进入了陈酒的梦。他原以为这次依然是上帝视角,却不料直接进了一个人的身体。 是直接附身? 江倦拧眉,对着玻璃看了一眼附身人的模样,还挺帅,但没他帅……不对,这人的模样好像有点眼熟。 镜子里的人,好像,就是他自己。 江倦着实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陈酒梦里,竟然也会有一个他自己。 而且不是以鬼的身份,是…… 江倦伸手打开窗户,一束阳光肆无忌惮地蹿进来,打在江倦的手背上。 好像有点痛,又好像没有。 没有那种被烫伤的感觉,那种感觉,江倦只试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江倦这才发现,他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有做鬼时那么轻盈,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但也少了许多限制。 “江倦,江倦?你怎么了?”一个人喊他,“比赛快开始了,我要开直播了啊。” 江倦默不作声,回到原本的位置,陈酒坐在一旁,试图偷偷和旁边的人换个座位。 江倦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 陈酒一惊,江倦瞥了眼陈酒,心里的无名火消下去一点。 “解释。” 梦里的陈酒一脸懵懂:“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倦入梦的次数不多,仅有的几次经验,让他意识到梦里的人大多记不住现实里发生过的事,在某个规定场景里,只有特定场合下的记忆。 现在的陈酒大概的确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江倦啧了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酒:“你是我的队友sleep啊。” 江倦:“?” 江倦感到莫名其妙,直到他看向电脑,上面是他的个人账号:Sleep-江倦。 陈酒心中疑惑,自言自语:“emmm这不是我的梦吗,为什么江倦会在这里?” 原本陈酒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梦,当江倦掐他脖子的时候,陈酒突然发现,不疼。 立刻就意识到这里是他的梦了。 记忆也瞬间回归。 好在陈酒演技稳,江倦没发现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系统:“他能入梦。” 陈酒:“统,你也能进来?” 系统:“我也没想到我能进来。” 一人一统陷入沉思。 陈酒甚至于连上个世界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没想到做梦还能找回记忆。 陈酒左右看看,这里是CZ的训练室,连墙上的挂画都一模一样,他还看到了熟悉的人:祁天,彭安和余刃,还有两个位置是空的。 这几个人劝完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陈酒入乡随俗,开工训练,但心里还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但当务之急是,怎么样让江倦离开他的梦? 江倦在短暂的空白期之后,显然已经了解当下的形势了,他扯了扯陈酒的袖子,指着电脑说:“这是要干什么?” “呃……这个是直播间,你不用管,接着训练就行。”陈酒给他把直播间点掉,让江倦一个人在峡谷里乱转。 江倦似乎挺有兴趣,原本还恨不得要把他杀了,现在已经心无旁骛地看起了电脑。 陈酒呼出一口气,感觉过关了。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江倦没必要拿他泄愤。 过了两三分钟,两道声音自门口传来: “Will,你真要结婚了?对象是谁?” 这声音尾音含着笑意,听上去几分风流。 陈酒一怔。 回答的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一股成熟男性的魅力。 “你们也认识。” 门口走进来两个人,赫然是周沉和许嘉南。 许嘉南:“哦?难道是彭安?” 彭安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South你别吓我,我训练呢!谁敢和队长谈恋爱啊!” 周沉一脸无奈:“是Coin。” 陈酒:“……” 一旁正琢磨游戏的江倦,把头转过来,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正说话的男人。 如果他没记错,之前劝架的时候,有人叫陈酒的英文名……就是Coin。 这么逼真的场景,定然是亲身经历过才能构架出来的梦境,也就意味着,陈酒的确和这么一群人相处过。 难道陈酒结婚了? 这么一想,江倦心中立刻被暴躁充斥,他捏着鼠标的手一紧,正要开口—— 但比江倦速度更快的居然是那人旁边的人。 许嘉南轻笑一声,说:“Will,你在开玩笑吧,Coin明明是我男朋友。” 这话一出,周沉表情丝毫未变,其他几个原本在训练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纷纷吃瓜。 处于暴风核心的陈酒:……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修罗场?! 周沉走过来,他像是刚参加完一场正式会议,身上不是统一的队服,而是极为正统的黑色西装,甚至还打了领带,衣西装不是修身款,但宽肩窄腰长腿全被衬出来,衬着他冷沉的面色,极有精英的气质。 他靠近陈酒时,陈酒下意识往后一靠,对上周沉那双如墨一般的黑瞳。 “未婚夫,给我盖个章。” 男人不轻不重地说。 “咔嚓——” 这是隔壁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陈酒的心跟着声音颤了一下。 “Will,玩笑开的有点过了。”一双手搭在陈酒肩膀上,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许嘉南的手指亲昵地地绕着陈酒的头发打圈,“Coin,你说是不是?” 一旁冷冷的视线盯过来,陈酒冷汗直下。 陈酒推开周沉,打哈哈道:“你们在开什么玩笑啊哈哈哈哈,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我这里有我们的订婚照,就在……”周沉作势要拿,陈酒心都要跳出来了,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订婚也不作数了!” 然而那道冷厉的视线并未因此而减轻半分,陈酒余光偷偷瞥向隔壁,原本已经消停了的江倦,现在脸已经黑了,看上去是马上要暴走的样子。 啊这……怎么办呢…… “你是虞迟?”江倦突然问道。 “虞迟是谁啊?”旁边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没听说过,是哪个电竞大神吗?” 陈酒心里飞快转着主意,生怕江倦一个不爽,回到现实时候直接把他搞死,登时立刻推开许嘉南的手,义正言辞道:“我们没关系,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许嘉南并不相信,微微挑眉:“是谁?” 陈酒走到表情仿佛马上就要起来毁灭世界的江倦面前,深吸一口气,道:“是他,我喜欢的人,是Sleep。” 一阵沉默,似乎全都被陈酒的话所惊住,连同江倦本人。 周沉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他视线投向江倦,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像是戏谑,又像是嘲讽。 “就他?Coin,别骗我了,他只不过是刚到CZ的替补而已,你们俩才认识了多久。” “我不相信。” 陈酒说:“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他心一横,弯下腰,正对江倦含着冷意的眼瞳,但江倦一动没动,像是要看他后面还要怎么做。 陈酒对着江倦的侧脸亲下去。 江倦却突然间微微动了一下,换了个角度,陈酒猝不及防,亲在江倦的唇上。 原本只是一个礼貌的侧脸吻,不料事情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连陈酒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他敷衍亲了一下,便要离开。 江倦却扣住他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陈酒的动作尽数转化为邀请,动作愈发强势起来。 陈酒本来只是打算演个戏,让这场莫名其妙的狗血修罗场终止,却不料江倦如此主动。 陈酒这可算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他自己先亲的,又是以一个献祭一般的姿势,江倦只需要轻轻扣住他,他就完全没办法推开。 没有办法,陈酒的手抵在江倦胸口,用力推了一下。江倦却把他的手握住,放在了他自己的心口。 片刻之后,江倦才偏过头,结束了这个意犹未尽的亲吻。 他看着陈酒的眼睛,低声说: “——听到了吗?这是为你而跳的。” 陈酒一怔,发现周围的声音全都没了,他一看,四周的情景变得模糊起来,逐渐化为了光晕。 江倦的身影,也逐渐化成了光点。 在消失之前,江倦终于放松了一点表情,用警告的口吻说:“别再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再让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乱搞,我饶不了你。” “……” “叮铃铃铃铃——” 闹钟响了,陈酒头昏脑胀,把被子蒙住头,企图装死,而那阵令人烦躁的闹钟声在几秒之后就突兀停止了震动和声音,像是有人把开关按掉了。 陈酒就继续陷入了沉睡。 姜述见陈酒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他,将陈酒的手机往柜子上一放,便去洗漱了,十几分钟后,姜述换衣完毕,下楼做早餐。 一道黑影自镜子中化为实体,姜述在房间里贴的符纸毫无动静,随后那抹黑影钻进被子,被子鼓起一个小包,随后一路窜到了陈酒身旁。 江倦看了眼姜述在房里的布置,颇为不屑地嗤了一声,环住了陈酒。 陈酒没感觉到冷,因为江倦在触碰他的那一刻,已经给他渡了鬼力。 鬼力源源不断地涌入陈酒身体里,这是鬼力量的表现,对鬼来说是极其珍贵的,但江倦一点没有吝啬,他看着陈酒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这才缓缓停了手。 昨天的江倦,几乎都已经是要和姜述决一死战的状态了,不是姜述死,就是他死。 姜述怎么敢碰他的祭品?! 他们俩最后都负了伤,谁也没占着好。 江倦突然想起除了姜述之外,还有人没解决,比如陈之宵,比如那个“虞迟”,他死了岂不是让他人坐拥渔翁之利,这么一想,江倦勉强决定留姜述一命。 但是要好好警告一下他的祭品。 除了江倦之外,谁也不能碰他。 陈酒却一直没醒。 江倦昨天晚上着实是负伤惨重,几乎是半条命没了,他晚上又进了陈酒的梦,又给他渡鬼力,此刻觉得有些支撑不住,见陈酒迟迟不醒,便重新回了镜子里养精蓄锐。 陈酒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期间姜述进来叫过他,但见他睡得很香,便让他继续睡了。 陈酒醒来,一看表,居然已经一点了。 陈酒记得前半夜做了个混乱的梦,梦里好像还有……江倦? 啧,越想越乱。 陈酒思绪乱糟糟的,正要下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条腿没有力气,直接直直跪了下去。 姜述正好在此刻开门而入,一眼就看到陈酒,以为他是没站稳,快步过去把人扶住。 陈酒手腕有点发抖,透着冰冷。姜述眼中疑惑一闪而过,手指不动声色地搭在陈酒脉搏上探。 比正常人的脉搏要慢几拍。 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啊。”陈酒有点囧,“我好像睡糊涂了……” “摔到哪里了。”姜述问。 “没事。”陈酒挠挠头,膝盖隐隐作痛,姜述似乎知道他哪里疼,不由分说挽起他的睡裤裤腿,果然青了。 “我真没事。”姜述似乎突然变得强势了起来,陈酒有些不适应。 “需要跌打喷雾。”姜述道,微垂的眼眸掠过陈酒的腿,“您稍等一会。” 陈酒看着姜述。 昨晚的姜述仿佛是个错觉,现在对他用敬语的姜述,距离一下又离他很远了。 陈酒光着腿,看姜述翻出医疗箱,觉得他的动作不是一般的熟练了…… 姜述给他喷了几下,凉丝丝的,确实有用。 “您昨晚睡得好吗?”姜述的日行一问如期而至。 陈酒都快习惯每天早上被这么一问了,如实回答:“昨天晚上……做了些梦,不太记得内容了。” 姜述的手一顿,之后道:“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陈酒不明白。 这天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昨天买的“时间加速器”开始起效果了,陈酒正吃着饭,勺子刚拿起来,就见外面的太阳落下,表盘上的针以n倍速转动起来,再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 陈酒:“……” 陈酒有点心累,好歹让他把饭吃完啊! 他是不是又被系统给蒙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骗他积分吧! 时间在此刻又恢复了正常,说明下一个剧情要来了。 陈酒腿上放着一本书,他没什么心情,随便翻看着。 姜述从厨房出来,为他泡了一壶茶,又加了一小块冰糖。 陈酒不喜欢喝苦茶,姜述近来已经发现了,泡的茶无论是多好的茶叶,陈酒只喝一口,之后就再也不碰了。反而是果茶,陈酒能一喝好几杯。 之后姜述每次泡茶,都会加一块糖进去。 陈酒的视线逐渐转移到姜述泡茶的手指上。 看姜述泡茶是种享受。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没有浮夸的炫技,悠悠然,每个动作都很精准,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加上姜述一贯沉静的表情,是一副很好看的画面。 看到姜述加了冰糖进去,陈酒微微咳了一声,看来姜管家还挺了解他的。 “您喜欢这本书?”姜述的声音将陈酒的思绪拉了回来。 陈酒随口道:“还行吧。” “我以为您不会喜欢这类书,毕竟会显得有些晦涩。” “晦涩?我觉得还……”陈酒正说着,随便翻了一页,发现这本书的书名是《时间简史》。 陈酒默默把自己狂妄的话吞了下去:“你说得对,它是很晦涩。” 可以说是晦涩过头了。 “但您看了一下午。”姜述道。 陈酒:“……”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的这本书。 姜述放在一旁的手机猝然亮起来,姜述瞥了一眼,微微皱起眉。 陈酒正欲询问。 “叮咚——” 门铃声响起,甚至有些突兀。 门铃声没有打断姜述的茶艺展示,他的手丝毫没有抖动半分,将杯底的冰糖轻轻搅拌至融化,姜述将茶递给陈酒:“现在喝正好。” 陈酒眼底浮现出一瞬的惊慌无措,以及疑惑。 “您不用担心,应该是家主为您请的医生来了。”姜述的声音极为平静,只在“家主”两字上稍微停顿了一下。 陈酒愣怔:“我怎么不知道……” 姜述叹口气,起身去开门:“我也是才知道。” 陈酒捧着杯子,非常有少爷派头,老神在在地坐着喝茶,脑中开始转动。 家主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怕他跑了? 那也应该派保镖才对。 思绪万千,姜述和外面的人交流完毕,将人带了进来。 那人身材高挑,寒冬腊月,穿一件薄款修身风衣,看上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类人,背着一个不大的医药箱,金丝眼镜的细链随着他走路的幅度微微摆动起来。 这大概就是家主派来的医生了。 陈酒一动不动地看他。 “你可以叫我乔医生。”乔医生说道,“不用拘束,我给你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就走。” 陈酒视线往后移,发现除了乔医生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浑身黑西装黑墨镜,和第一天送他来的那群人一模一样的打扮。 那人目不斜视,往二楼走去。 陈酒看向姜述,轻轻询问,姜述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那人来干什么,抬步紧跟上去。 “别看了,小少爷。”乔医生动作迅速,清空了面前的桌子,做临时的诊疗桌,“等我们走了,什么时候不能看。” “你在说什么?”陈酒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 乔医生笑眯眯的:“我的时间有限,你确定要和我聊废话?” 陈酒十分抗拒:“我不做检查,我好得很。” 乔医生和他僵持不下,过了一会,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光,他靠近陈酒,顶着他警惕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往他耳朵里送了一句话: “我是陈之宵派来的。” “他好不容易把人换掉,别让他的努力白费。” “手,搭在这里。” 陈酒默默把手放上去,看着一旁的仪器数据上上下下浮动,完全看不懂。 “家主派你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是鬼医。”乔医生微笑着说,“也就是判断你被鬼侵染了多少,还有多少天可活。”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陈酒当即便懂了,家主是怕姜述反水,派人过来盯进度了。 陈酒默默看着那些仪器,上面花里胡哨的数值和英文,突然啧了一声。 “陈家还在死人?” “是的,而且比起最开始,速度增长了不少。”乔医生道,“陈家家主很着急,但他不敢进来,陈家的人,一个都不敢进来,只能派我这个外人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看看陈酒为什么还没死。 一个月之后,如果他们献祭的祭品没有让江倦满意,陈家的麻烦就大了。 陈酒眼中有些许失望和落寞,但他很快便消除了眼中情绪,懒洋洋看向乔医生:“结果怎么样?” 乔医生的神色却有些凝重。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这么说,那我大概知道答案了。那么就换个问法——” “我还有多少天可活?” 闻言,乔医生抬眼,正视陈酒,深深看着他。 “你不怕死?” “怕啊。”陈酒说,“但是怕有什么用?” 乔医生大概没见过对死如此豁达的人,眼中浮现出复杂表情。 陈酒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和鬼每日亲密,大概率会折寿。 乔医生的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微微思索之后,道:“你和那只鬼,都干了什么?” 乔医生大概还真不是披皮的江湖医生,一眼便能看出关键问题。 陈酒说:“它总亲我……这算吗?” 乔医生:“……” 乔医生表情颇为一言难尽,看陈酒仿佛像是看怪胎。 “你想问他为什么还没杀了我?”陈酒反倒自己开始出问题,“实际上我也不清楚,一开始我不知道这里有鬼,后来发现了,那只鬼老是吓唬我,但是也没伤害我。” 乔医生:“那么,你没有准备驱鬼的措施吗?” 陈酒无奈一笑:“我刚来,这边就下大雪了,山路直接被封死,快递压根进不来,现在倒是能买了。” 陈酒直起身体,一改之前的散漫,认真提问:“我想买狗血,有用吗?万一没用,撒得房间到处都是,姜管家收拾起来不方便。” 乔医生:“……” 驱鬼还要考虑后续方不方便打扫的问题,陈酒着实是个人才。 看来是他小看对方了。 乔医生揉了揉太阳穴,细链子一吊一吊的:“姜述不是天师么,你问他就好了。” “这你都知道?” “陈之宵和我说的。” “啊对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乔医生:“他现在被关了禁闭,一个月之后才能……不对,我们不是在说你的身体状况吗?” 陈酒歪了歪头:“我忘了,那你继续说。” 乔医生:“……你现在的身体被鬼气入体,如果不加以干涉,两个月内必死。” 陈酒“嗯嗯”两声,十分乖巧好学生,却见乔医生不说话了,一脸凝重又诧异地盯着他看。 陈酒心想你看啥呢?嘴上说:“怎么了,是需要我记下来吗?” 乔医生:“……如果你想活命,近期之内不能再和那鬼接触,否则鬼气加重,你会感到越来越困倦,身体无法支配,长久地沉睡,到最后,身体因为扛不住过多的鬼气而死。” 陈酒支着下巴,一脸惊叹:“原来如此。” 乔医生气急,他从来没见过面对死亡如此坦然,甚至有些淡定的人:“你不害怕吗?” 陈酒心想我都死过一回了,何况这里又不是真的死了。 “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乔医生看陈酒的眼神仿佛在看疯子。 陈酒:“好啦,开玩笑的,其实我很害怕,很慌张,但是家主是想让我死吧,所以,说说?他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他已经发现监控被人搞过了。”乔医生说,“他要求你晚上回到主卧,如果再敢睡在其他屋子里,他就把姜述撤走了。” “然后,家主给你带了一份合同。” 这合同很薄,只有一页纸,上面正是原主梦寐以求的公司转移合同。 “只要你签字,一个月后自动生效,这公司就是你的了。” 陈酒认真看合同。 “这合同能改吗?”陈酒转动着指间的笔,思考了一下,问。 乔医生愣了一下:“你要改哪里?” “这个股权接收人……改成陈之宵吧。”陈酒笑了一下,“反正我也没命要了。” 乔医生皱着眉看陈酒,他是第一次见到陈酒,原以为他如传闻一般,是个毫无头脑的草包,但真正见了面,却发现陈酒和他想象当中完全不一样。 “你不想活下去吗?”乔医生说。 “不是没办法吗?”陈酒漫不经心道。 “谁说的。”乔医生说,“我有办法。” 陈酒:“那还不说来听听。” 乔医生:……我好像被套路了? 乔医生正襟危坐,重新给陈酒诊脉,这一次足足五分钟,之后他才道:“如果想活命,你需要吸纳足够的阳气。” “阳气?” “嗯。”乔医生道,“男人的体|液,血液也行,或者亲吻之类的事情。” 陈酒觉得隐约有些熟悉,再一回想,这他妈不是江倦对他做的事吗? 好家伙,江倦从他身上汲取阴气,他从其他人身上汲取阳气,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这个设定的创造者想的可真妙啊! 陈酒正要继续问,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规律而沉重,不是姜述。 陈酒和乔医生十分默契地停住之前的话题。 “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乔医生开始收拾桌面。 陈酒发现乔医生收拾东西又快又好:“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乔医生:“如果两个月之后,你还活着,我就告诉你。” 陈酒:“……”那没事了,886。 那魁梧的黑西装保镖和乔医生微微点头,乔医生说:“走吧。” 乔医生带着一张陈酒亲笔签名的合同离开了。 姜述从楼上下来,陈酒随口问道:“他干什么去了?” “安监控。”姜述面色微沉,“客房的监控。” 陈酒“噢”了声,说:“家主发现我睡在你那儿的事情了,今晚我得回去睡了。” 陈酒着实有些不舍——姜述的体温,他抱着姜述睡觉的时候真的很暖和。 姜述担忧地看着他。 陈酒摆摆手:“都是小事情,有你给的东西,什么都靠近不了我。” 姜述微微垂眸:“如果那晚你们跑了,说不定是件好事。” “那你妹妹怎么办?”陈酒道。 “虽然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但我相信你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陈酒说,“毕竟,她有一个好哥哥。” 陈酒抱着一床被子走进主卧,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某只鬼的身影,难得的清净时刻,他把被子铺好,看了眼时间加速器。 时间没有加速。 很好,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陈酒躺在床上和系统聊天。 “我从来没发现居然有这么多剧情要走,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好难啊。”陈酒抱怨道。 系统:“你之前不是一点都不着急吗?” 陈酒:“哎……刚才和姜管家说话,忍不住触景生情了。” 陈酒看着天花板,静静地说: “我想我哥了。” 也行是系统也被陈酒的情绪所感染,声音随之低沉下来。 “可你不是说,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吗?” “是不记得,但我记得,他很宠我。我做了什么错事,他都给我担着。”陈酒像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一般,而系统很配合地做了这个倾听者。 “我和他不是亲兄弟,我们俩从小孤儿院长大,所以他一直不相信,他是真的对我好。” “我总以为他别有所图……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孩,他图我什么?总不能是图我长得好吧?”说着,陈酒把自己给逗笑了。 系统心想,那也不一定。 陈酒小时候的照片他看了,长得真挺可爱的。 “我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他,但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我应该相信他。”陈酒说。 “相信什么?”系统忍不住问。 陈酒淡淡地说:“我忘了。” 今天的江倦并没有来,陈酒等他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江倦从镜子里飘出来,他的神情尚有些疲惫,魂体一直被灼伤的感觉很难耐,他想让陈酒抱抱他。 可是陈酒碰到他会被冻醒,而江倦受伤的时候,鬼力也在不断消耗用以弥补伤口,他没有那么多鬼力让陈酒得到温暖。 最终,江倦只是静静看着陈酒,几分钟后,回到了镜子里面。 随着江倦身影消失在镜子里,床头的闹钟时针加速旋转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一天两天……就这样转过了一周。 陈酒对此一无所知,他只以为过去了一晚上,起来时精神很好,伸了个懒腰。 门外照例响起敲门声,陈酒正穿衣服,便说:“进来。” 姜述推门而入,不期然看到陈酒光|裸的脊背和修长的双腿,视线像是被烫伤了一般迅速移开。 陈酒正弯腰穿裤子,没注意到姜述的视线,说:“早安。” “早安,您昨晚睡得好吗?”姜述微微欠身,如同一个正常的管家一般做例行询问。 “非常好。”陈酒揉揉眼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伸了个懒腰,心情非常好,忍不住抱了一下姜述,随后往门外走去。 “今天吃什么呢?”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涂了陈酒喜欢吃的花生酱。陈酒心满意足地叼着面包片:“姜管家怎么知道我喜欢花生酱?” “陈之宵告诉我的。”姜述道。 陈酒略微惊讶:“你和他还有联系?” 姜述微微摇头:“你们走之前的那晚上,陈之宵给了我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你的爱好。” “什么笔记本?”陈酒对此一无所知。 姜述却反问:“少爷很好奇?” “我就是很奇怪。”陈酒嘟囔,“陈之宵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那么,提前恭喜少爷得偿所愿了。”姜述语调平平。 陈酒抬眼看他:“姜管家,你是什么意思?” “回去之后,少爷不是就要和他在一起了么?”姜述道,“虽然家主禁止乱|伦,但你们不是亲兄弟。” 陈酒嘴里的面包片险些喷出来:“谁和你说我要和他在一起了?!” “不是吗。”姜述道,“我知道他和你表白了。” “……我对他只是亲情。”陈酒重新把面包片叼起来,“哪怕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也待他如弟弟。” “真的?” “这还能有假吗?”陈酒咬了一口面包片,里面的夹心浓郁又均匀,陈酒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露出仿佛吃到喜欢的东西之后懒洋洋的表情。 姜述缓缓道:“既然如此,其实,姜家有一个家训。” 陈酒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姜述。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所以只能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不知道姜述是否能看懂。 姜述看了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陈述:“姜家人向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若是喜欢谁,便去追,若是不小心亲了,就必须对他负责。” “噢。”虽然不知道姜述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陈酒表示很赞同,他点点头,附和道,“这个家训很不错。” “你赞同吗?” “当然。” 姜述嘴角微微上挑:“那么,亲爱的少爷,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陈酒:“?” 陈酒嘴里的面包片彻底掉了。 “不不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陈酒疯狂摆手。 姜述道:“但我亲了你,就必须对你负责。” “可你什么时候亲……”陈酒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他完全忘光了。 “那不是为了救我吗?”陈酒说,“不算数吧?” “姜家人,一辈子只能亲一个人,哪怕是为了救命。”姜述义正言辞道。 陈酒皱着脸:“那如果是亲了一只小狗,你也要和它在一起?” 姜述:“只限于人。” 陈酒:“这……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姜述很贴心,补充道,“只不过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守活寡了。” 陈酒瞳孔地震。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亲我之前不说啊! 第132章 被献祭的祭品(24) 陈酒和姜述两人对望, 陈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姜家家训这么传统的吗? 虽然也不是不好,起码做到了洁身自好,但是不是规矩也太严苛了一点! 陈酒想了半天, 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是以救人为目的的亲吻也算吗?” 姜述抬起眼, 灯光落在他的眼皮,眉骨, 鼻梁, 勾勒出一条极为漂亮的明暗分界线。 姜述微微一笑,光影瞬间生动了起来。 他说:“骗你的。” 陈酒:“——?” 陈酒大脑宕机片刻, 有点傻登登地盯着姜述看, 像是不相信。 “如果你想的话,”姜述却误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我也可以……” “不不不,我不想。”陈酒这时像是突然清醒, 立刻说道, “想不到姜管家也会开玩笑啊, 真稀奇。” 刚吃完早餐,陈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没睡醒吗?”姜述侧过头, 视线微微落在陈酒的脸上。 陈酒感觉到了一种疲倦, 那并不像是生理性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疲倦, 更像是来自大脑传递的“我很困”的信号。 他甚至连抬手的动作都有些困难。 “唔……我可能……要去洗把脸了。”陈酒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他才刚起床没多久, 再睡觉有点过于离谱了。 刚撑着桌子站起来, 陈酒感觉到仿佛失重般的眩晕感猛地涌上大脑, 让他眼前猝然一黑, 直接往后倒去。 椅子被推开, 在地面上扯过一道尖锐的划痕声音,和桌子碰撞时产生的声音,桌上的餐盘和花瓶受到碰撞而一齐“叮铃哐啷”的声音,都在耳边越来越小了。 陈酒原以为会摔倒在地上,当他倒下的时候,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他。 陈酒想道谢,开口时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也只有大片模糊的光晕。 他最后只能用最后一丝力量,攥住了姜述的袖子。 陈酒以一种非自然的状态晕过去了。 姜述将他放到沙发上,他的体温偏低,姜述有几次触到他的手指,都是冰凉的。 姜述微微叹口气,仿佛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在陈酒唇上亲了一下,又盯着陈酒看了半晌,他仍没有变化,便回屋取了一条小被子,给他盖上。 但当姜述拿着被子回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不见陈酒的人影。 陈酒,不见了。 姜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极为冷静,左右一扫,压根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姜述没急着找人,他一寸一寸扫过客厅的布局,地毯,茶几,电视柜,挂画,镜子。 姜述的视线定格在镜子上。 那面镜子不大,约人手大小,上面串了一条黑绳,正巧挂在了挂画的图钉上,直直冲着沙发,反射得完完整整。 但在姜述的记忆里,他来这里的时候,客厅没有这面镜子。 姜述伸手去够绳子,手刚伸到一半,镜面无端起了黑雾,仿佛燃烧一般的纹路自坚固的一端腾起,纹路经过的地方都成了黑色细沙,散在空中,随后悄然无声地湮灭了。 姜述并未因此停手,他的速度比镜子化为细沙的速度更快,最终,一段还没来得及消散的黑绳落在姜述掌心。 但也只停留了几秒,一张符纸靠过去,黑绳便化为烟雾消散了。 “是你……”姜述微微闭起眼睛,感知到鬼的气息。 白天也敢出来,看来是伤好得差不多了。 黑不见底的主卧里,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陈酒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地睡着。 江倦抬手触碰,眉间透着一股难得的不耐与烦躁。 “说了不许别人碰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江倦说着,突然间神情僵硬了一下,来自灵魂的灼伤感从他的心间蔓延开来。 这和灼伤鬼体是相似的伤害,区别在于,鬼体的伤害可以缓慢消解,而他放在外面没来得及回收的灵魂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但江倦不在乎,他已经是个鬼了,还怕什么呢? 江倦听力好,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江倦一挥手,将门封死。 别想进来。 对于姜述,江倦只给了一个评价。 还行。 但想收他,没门。 江倦在镜子里沉睡了几天,算是休养生息了,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了,最迟一个月,他就能出去了。 等报了仇,陈酒就彻底是他的了。 江倦对陈酒沉睡这件事情略有意外,但他也没有多想。那册子后来又被他翻了几遍,他确定鬼力对人类是有伤害的,若是日复一日,最迟两个月就无法承受了。 但陈酒到十八岁时,就会因为自身体质原因死去。 死了……就死了,到时候他们两只鬼还更自由。 他可以带着陈酒全世界地玩,也不会被人打扰。就算陈酒是只小鬼,江倦也能保护他,不让他受欺负。 江倦期待地想了半天,一月之期对他来说愈发漫长了。 江倦原本对这世界没什么期待,他的生命里唯一的指望就是报仇,能血洗陈家,是他存活于世的全部意义。 但现在,他有了第二个意义。 这么多人里,偏偏选中的是陈酒。大概这也是缘分。 陈酒的手机微微闪烁,上面显示来电人是陈之宵。 江倦不喜欢陈之宵,和他是陈家人关系不大,来源于他看着陈酒的眼神。 江倦很不喜欢。 他的祭品,不能被别人觊觎。 早在和姜述打那一场之时,江倦已经决定好了,他要把陈酒藏起来,等陈酒走了,便把他的鬼魂捉起来,不让别人带走。 江倦把陈之宵的电话挂了,在网上搜了一会,把人加进了黑名单。 紧接着,上网搜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然后,他飘到陈酒面前,低下头,手指抚过陈酒的额发。 陈酒胸前的玉佩微微发亮,开始只是微弱的亮光,宛若有生命一般一亮一灭,江倦瞥了一眼,有些不喜,伸手去拽那枚玉佩。 刚一触到,手指便传来了灼烧感,但并不强烈。 陈之宵给的护身符,的确能驱鬼,但只限小鬼,对于江倦这种程度的鬼来说,只能称得上是杯水车薪。更何况江倦现在力量大增,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小伤害,唯一麻烦的,是这东西现在还在陈酒脖子上,不能硬扯。 江倦啧了声,耐着心去解那一段红绳,那绳子缠绕方式着实有些复杂,搞得江倦焦头烂额。 江倦想去掉这枚玉佩,他不想看到陈酒身上有其他人给的东西,另外,他还想找到之前陈酒砸他的那枚玉牌。 那是真正可以伤到他的东西,也是他的魂魄安身之地。 江倦刚死的时候,就被镇压在了这古宅里,那时候他浑浑噩噩,每天只能在主卧里游荡,他暴躁又没有耐心,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遇到了小鬼,江倦才知道,他的轮回之路是被人以不合天地之规的手段硬生生切断了,大概就是以一物为媒介,江倦不知道那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江倦解了半天,似乎把绳子结城死结了。 江倦:“……” 他叹口气,对这方面实在不了解,算了。 他暂时放弃了解红绳的打算,改而去找那枚玉佩。 陈酒身上的口袋不多,很好找,江倦只隔着一层毛茸茸的布料就摸到了一块硬质的东西,不出意料就是玉牌了。 有了这枚玉牌,江倦便再也无所顾忌了,他身为恶鬼,如今封印已经封不住他的力量,迟早要被黑白无常抓回去,但只要有了这枚玉佩,他就可以不过轮回路。 江倦手指往口袋探去,刚要行动,手腕却被一只手攥住了。 江倦一愣,抬头看去。 陈酒脸色显得苍白而没有血色,攥着他的手却很紧,他睁开了眼睛,眼瞳显得漆黑,闪冻着微微的亮光,他紧紧抿着唇,像是在蓄力。 “松手。”江倦没料到陈酒竟然能醒过来,轻声道。 江倦并没有强硬地继续,他不想和陈酒起冲突。 ……何况陈酒看上去已经那么虚弱了。 他不欺负弱小。 “这是我要对你说的。”陈酒微微摇头,声音也很轻,“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这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我为什么不该拿?”江倦被气笑,与陈酒争辩。 “拿了它,你怎么入轮回。”陈酒想把江倦的手抽开,江倦的手纹丝不动,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没有继续下去。 哪怕那玉牌与他的手指近在咫尺,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这是外面那人告诉你的。”江倦说,“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想入轮回了?” “从陈家人决定杀我那一天,我就再也入不了轮回了。”江倦说,“所以我选择待在这里。” 江倦的手微微移动,陈酒一手撑着床往后退,但他身后就是墙,还能退到哪里去? 江倦声音有点沉:“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知道你只是被无辜卷进来的,但是只可惜,你碰到了我。” 陈酒也注定入不了轮回,只能陪着他,一辈子。 陈酒定定看着他,眼中的困意渐渐褪去,化为了清醒与决绝。 ……决绝? 江倦心中莫名不太好的预感,只觉得陈酒这时候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他在做什么打算? 但很快江倦就知道了。 眼看自己挡不住江倦,那枚玉牌马上就要被江倦拿出来了,陈酒微微咬紧牙关。 怎么办? 陈酒不是因为江倦而醒,他是被系统吵醒的。 昏睡的时候脑中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警告!不能被江倦拿到玉牌,一旦拿到,则判定任务失败! 陈酒一睁眼,发现江倦正偷偷摸摸地探他口袋。 陈酒顾不得多想,从裤兜拿出姜述给的符咒,快准狠地拍到江倦的脸上。 江倦:“……” 一刹那,空气都静肃了。 第133章 被献祭的祭品(25) 气氛无比的僵硬。 全场静默三秒。 无事发生。 …… 陈酒紧张得要死, 他眼睁睁看着江倦伸出手,一点一点把那张符纸扯了起来,脸色随之一点一点地变黑。 江倦一言不发,黝黑眼瞳看着陈酒, 目光中透出某种极为危险的气息, 仿佛是猎人正在审视不听话的猎物,琢磨着要从哪里入口比较合适。 陈酒被这目光看得心惊胆战。 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唾沫, 看着江倦举起手, 手里那张本应会给江倦造成伤害的符纸宛若一张毫无攻击力的废纸一般,被江倦手里一团黑雾所笼罩, 片刻后化为灰烬。 陈酒:“……” 姜述你坑人啊!这根本防不住江倦好吗!! “想杀我?”长久的沉默当中, 江倦终于开口了,他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声音透着点沙哑,不知道是不是被陈酒气的已经失去了理智。 陈酒沉默了一下, 他回想系统突如其来的警告, 也许他的任务不只是活下去。 “你可以复仇, 但结束之后,你不应该再继续呆在这里。”陈酒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和一只看上去马上就要黑化的鬼讲道理, “你不想触碰阳光吗?你不想成为真正的人类, 拥有朋友吗?如果你不去轮回, 你永远也体会不了这其中的快乐。” 江倦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眼底依然没有亮光, 他停驻两秒, 道:“这就是你的答案。” 不是反问句, 是陈述句。 ——这还不够吗? 陈酒不是鬼, 他无法感同身受江倦的心情, 他也无法知道江倦此刻在想什么。 “我可以不要玉牌。”江倦说,“但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 “听明白了吗?” 陈酒没有选择。 —— 姜述已经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了,屋里没有半分动静,哪怕是捶门砸墙,屋里人也没有给他半分反应。 姜述从来没有过这么焦躁到甚至于恐慌的时刻,他不知道那只鬼为什么把陈酒带回去,它要做什么?陈酒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一想到陈酒在之前的昏厥,姜述知道这是鬼气入体的征兆开始浮现了,从那以后,哪怕不在汲取鬼力,身体也会逐渐虚弱下去,更何况是现在。 手机响了,姜述原本无暇古迹,但一直震个没完,他想直接关机,扫了一眼来电人,动作僵住,半刻之后,紧抿着唇,按下了接听键。 “姜先生,您和陈家的合约可以到此为止了,您要的东西,一个月期限到,我们就会亲自递到您的府上,从现在开始,您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宅子里到处都是监控,姜述抬眼一看,便有一个监控直直对着主卧大门。 想必是已经发现他开不了门,打算暴力破门,所以急着来阻止了。 姜述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除了对陈酒的担心外,还有对陈家人由衷的恶心。 他也是刽子手之一。 是他把陈酒,亲自送到恶鬼手里的。 姜述抬手,将楼上的监控尽数毁掉。 再之后,他抬手,在大门上结印。这是姜家的秘学,一代只传一个人,威力极大,缺点是对于心力的消耗极大。哪怕是学了,也没人敢用。 门上金光闪烁,一抹鬼气隐约浮现出来,与金色纠缠厮杀,战得你死我活。 姜述蹙起眉,嘴唇发白,手指不易察觉地轻颤。 ——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江倦的力量,居然又有了大幅度的增加! 几天前,他和江倦对打,那时候江倦勉强能够与他一战,但此刻,姜述甚至有点压不住江倦了。 姜述深吸气,加大了力度,金光的闪烁亮度比之前高了一个级别,顿时,整个走廊都亮了起来,而黑雾遇强则强,随之蔓延面积扩大。 两方的力量不断积蓄,互相制衡,谁也没有落于下风。 姜述心下却更沉。 如果他没猜错,江倦力量大增的原因只会是因为…… 黑雾却在此时蓦地消散,姜述一怔,下一刻,门开了。 由于对方先撤了劲儿,姜述的力量来不及控制,受到了一股反噬,姜述完全预料不及,胸口一阵沉闷,气血翻涌。 姜述捂住胸口,正大口喘息,面前一阵阴冷气息传来,他抬眼看去,面容苍白的江倦走了出来。 “你太吵了。”他不耐烦道,“滚。” 江倦此刻丝毫没有什么待客之道,甚至于连上衣都没有,大大咧咧地赤着上半身,令姜述能够清清楚楚看到皮肤上乱七八糟的抓痕。 姜述手指紧紧攥成拳:“你放过陈酒,让他走。” 江倦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他微微俯下身,看着坐在地上尚未缓过来的姜述,残忍道:“你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走呢?” “他刚才热情得很,我想退出来,他死活不让我走。”江倦微微眯起眼睛,“我还问他,要不要让你进来,他说不要。” “我怎么好拒绝他的要求呢。” 姜述的脸色,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点点白了下去,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他没猜错。 江倦力量大增,果然是和陈酒……有关。 “我要你、的、命。”姜述一字一顿,缓缓地道。 “你还打得过我么。”江倦漠然看他,“手下败将。” “我本来想杀了你,但陈酒不让我动你,我听他的。”江倦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神情温柔了一点,看向姜述时又化为了纯粹的冰冷意味,“如果你执意要打,我也无所谓,但注定是蜉蝣撼树。” 姜述死死看着他。 倘若恨意有实质,此刻的江倦已经被杀死了千万遍。 大门口传来声响,有人毫不留情地推开门走进来,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目标明确,冲着二楼来的。 江倦往下一扫,就知道来者何意了。 “——既然是来找你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江倦转身进屋,身后姜述抬手挥符,江倦身上腾起黑雾,将那张符纸吞噬得干干净净。 陈酒身为陈家亲自选择的祭品,对江倦的功力加成大有裨益。 门再一次关上,姜述甚至还没来得及从中捕捉到陈酒的影子。 他侧过头,面前多出了几个人,荷枪实弹,明显是有备而来。 “姜先生,家主让我们请您回去。”那人不卑不亢,态度却很明确。 不回去,我们自有办法让你回去。 姜述起身,掸了掸衣服,脸上已无刚才的失神落魄,他垂眸,声调淡淡,如雪一般:“走吧。” 屋里依然漆黑一片,没有开灯,半点月光也透不进来。 江倦的视力是极好的,夜间更是他的主战场,没有什么能比一只鬼在夜晚看得更清楚了。 陈酒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腰间盖着薄被子,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显然是累着了。 他皮肤是很白的,因为不喜欢晒太阳,脸和身体没有色差,一眼过去都很白,而且很软。江倦捏过。 江倦飘过去,发现陈酒已经闭上了眼睛。 “还冷么?”他问。 陈酒懒得搭理他,从鼻腔里随意哼了一个音符敷衍江倦。 江倦却明显心情很好:“那再来一次就不冷了,运动可以加速新陈代谢。” 陈酒艰难撑起眼皮,冷冷道:“我要睡觉,离我远点。” 江倦咂咂嘴:“那你睡,我来。” 陈酒还没反应过来,江倦鬼影一闪,不知道去哪了。 陈酒眼中浮现愕然,但下一秒被子便鼓了起来,像是有个人钻进去了。 “……你给我出来!”陈酒气道,随后猝不及防,变成了闷哼。 江倦这家伙,居然在那个时候还不忘给他渡鬼力! 陈酒又碰不到他,这家伙现在能力强了,更加随心所欲了起来,想让陈酒碰他的时候便化为实体,由着陈酒对他又抓又挠,不想的时候——譬如现在,就变成了一团雾,陈酒一抓只能抓到一团空气。 陈酒简直对他恨的牙痒痒。 江倦之前还是个连接吻都不会的纯情鬼,到底在哪学的那么多技巧?! 紧接着陈酒又想起江倦每次看他手机,手机里都多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搜索记录。 陈酒:“……” 江倦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了一趟,陈酒原本想偷听,但什么也没听到,隔音太好了。 一次之后,陈酒有气无力,放弃挣扎,问江倦:“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江倦吃饱喝足,所以声音都愉悦了起来:“没干什么,出去透气。” 陈酒:“?”出去透五分钟的气? 江倦:“你不相信我?”他一瞬委屈,“我身子都给你了,你居然还不相信我?渣男。” 陈酒咬牙:江倦都在网上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酒原本就很困了,却不料被渡了鬼气,瞌睡虫立刻就被清除得一干二净,江倦后来也发现这件事情了,但他没有一直渡,后来反倒谨慎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更喜欢眼前这个,有温度的陈酒。 等陈酒变成了鬼,他们两个就都是冷冰冰的了,谁也不能传递体温。 陈酒完全不知道江倦这些小心思,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坠入黑暗。 陈酒睡着的时候,江倦便撑着头看他的睡颜。 这时候是最好下手的时候了。 玉牌就在陈酒的裤兜里,一摸就能摸到。 对于江倦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可是…… 江倦没有动。 他的视线描摹过陈酒的眉毛,鼻梁,眼睫毛,唇线,再往下。 他探头过去,和陈酒额头相抵。 这一次,他把陈酒拉入了自己的梦境。 即便是做鬼,也是会遵守约定的。 第134章 被献祭的祭品(26) 陈家来“接”姜述的人不少, 个个全副武装,黑衣黑裤,车队一溜烟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姜述将管家服换下,穿上自己的衣服, 最后不紧不缓地扣上大衣扣子, 望着门口,轻笑一声。 “陈家还真是看得起我。” 站在旁边的保镖不声不响, 一字不吭, 之前的话说完,便再也不和姜述说话了。 姜述瞥了眼二楼, 眼中情绪变幻了下, 随后头也不回,径直坐进车里。 路是回姜述家的方向,而不是去陈家,姜述闭目养息, 直到到达目的地, 冷淡颔首, 随后在几个人的护送之下进了家门。 “姜先生,家主吩咐了, 之后您不必再回主宅了。”保镖开口道。 说是“不必”, 实则是“不能”。 姜述道:“派了新人过去?” 保镖沉默半晌, 头微微侧过去, 像是在听耳麦的指令, 随后一板一眼道:“是的。” “嗯。”姜述道, “既然如此, 我不会再去。但是请你转达一句话:之后若是那边再出事, 我不会再管。” 关了门, 屋外脚步声远去,姜述脱去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身进了屋。 姜述是在离闹市不近的地址买的房,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独爱偏僻。房间也都是极简的装修风格,唯一看上去还有些生活气息的,是那摆放在阳台上的一排瓶子。 那瓶子是不透明的,图案很可爱,是卡通小动物的,一排风格相同,很明显是一个风格。 姜述随手拿起一个瓶子,那瓶子没什么重量,里面没装东西,是个空瓶子。他手指修长,屈起的指节有力瘦削,像是刀片一般,隐藏着锋利光芒。他指尖腾起金光,不出半秒,那道金光如闪电般窜进了瓶子里。 姜述随手摇了摇。 那瓶子里顿时发出了哀求的声音,隔着一层不知什么材质的瓶子显得沉闷:“大人,大人别摇了,我好晕。” 姜述没搭理他,继续摇,摇得那里面的声音愈发难受,才住手。 “还敢隐瞒吗?”姜述冷声道。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我这就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那小鬼被姜述放出来时,眼前还在闪着金光,姜述坐在沙发上,视线冷冷。 “我没敢隐瞒多少,只是之前我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一本册子,那上面写了一堆关于鬼的事情,我觉得有用,就献给那位了。”小鬼被这么一折腾,已经尝到苦头,知道了姜述的厉害,顿时态度就变了,“之后,那位的力量就不断增强了。” 这鬼就是之前被姜述抓了个现行的小鬼,之前和姜述说过一次情报,然后不知道是怕被江倦发现,还是觉得姜述好欺负,居然偷偷躲起来了。 结果还没等他安生几天,就被眼前这个天师给抓住,塞进瓶子里好一通折腾,再一看周围,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地方了。 没有江倦罩着,小鬼立刻乖巧听话,安静如鸡,再也不敢乱动半分。 江倦沉黑如墨的眼瞳盯着小鬼,莫名散发着幽暗的冷气,因为已经不用再装管家,姜述恢复了平日里审鬼的状态,手指微微一动,就把小鬼吓得浑身僵硬。 “那册子叫什么?” “叫……”小鬼抓耳挠腮,最终一拍脑袋,“叫驭鬼册!” “你确定?” “绝对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肯定就是这三个字。” 小鬼说完,本以为姜述会满意,却不料姜述看他的眼神越发冷凝,愈加危险,像是在心里琢磨着把他红烧还是清蒸。 “大、大人,我可是一五一十全给您说了,绝对再没有隐瞒了!”小鬼恨不得对天发誓,“您要是再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姜述漠然道:“想将功补过,你要再做一件事。” “做,大人说什么我都做!” 陈家古宅。 消耗过大,陈酒倒头就睡死过去,结果在梦里醒过来,居然还在古宅里。 陈酒:“……” 都做梦了,能不能梦点有新意的。 旁边飘来一个黑影,陈酒心跳骤停,再一看,是江倦。 江倦穿了件黑T恤,黑裤子,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像个打手。 陈酒有点迷茫,江倦怎么也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梦。”像是感知到陈酒的疑惑,江倦率先开口,口吻极为彬彬有礼,甚至透着点笑意。 陈酒疑惑:“鬼也会做梦吗?” “会。”江倦说,“但只会梦到生前临死前的事情。” 陈酒顿时感觉空气有些发冷:“所以现在就是……” “那倒不是。”江倦说,“我刚出生就死了,压根什么都不记得,没有回忆。” 这话听上去有点心酸。 江倦朝陈酒伸出手:“你愿意带我去看看你的世界吗?” “我的……世界?”陈酒说,“可这不是你的梦吗?” “你可以口述给我听。”江倦说,“我很想知道,人的一生都会经历什么,看到什么。” 陈酒仍是不知道江倦此举何意,但他来都来了,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和一只鬼大眼瞪小眼把这场梦给耗过去。 但陈酒的记忆没比江倦多多少,他只能从一堆杂乱的线头里挑出一个稍微清晰一点的,讲述给江倦。 “我高中的时候……” 刚开始讲得很艰难,每说一句,都要想个半天,之后宛若打开了记忆之匣,越发流畅起来。 陈酒说了自己在现实里的高中生活,那时候他经常逃课,和别人打架,还认了个大哥,在他手下办事。 江倦听了,半晌,打了个响指。 周围景色一转,陈酒往下一看,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校服,而江倦穿着同款,坐在他旁边。 陈酒:“……” 陈酒:“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教室长什么样。” 江倦:“画册里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陈酒:“这句话好像反过来了……” 台上老师讲着课,台下陈酒一脸无聊,江倦却兴致勃勃。 “上课……还挺有意思。” 陈酒:“……” 哪里有意思了?! 陈酒:“不,我不听课,要逃课,这不符合我的人设。” 江倦站起来:“一起。” 陈酒:“……” 老师还在台上,你是不是太光明正大了! 事实证明老师并不是工具人,见江倦拉着陈酒往门外跑,老师的声音在后面又气又急:“陈酒!江倦!你们俩要干什么去?给我回来!!” 陈酒哪怕逃课都是偷偷摸摸的,没有哪次敢这么光明正大,但别说,真挺爽。 两人在前面跑得飞快,后面老师穷追不舍,两人跑过教学楼,跑过操场,最后不知怎么,跑进了小树林。 陈酒完全没注意,他现在的心情无比愉快,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你……你牛啊!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现实不允许,因为如果这么做,是要被退学的。 但是在梦里,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你是个当坏学生的苗子。”陈酒给予肯定。 气平了,陈酒才来得及看周围,这是什么地方? “你没去过?”江倦反问。 陈酒一脸懵逼:“这是哪里,植物园?” 周围到处都是树,郁郁葱葱的,阳光从缝隙里倾斜而下,落下一个又一个不明媚的光点,十分有夏日气息。 江倦还没来得及回答,陈酒就看到有两个人边走边笑,打打闹闹,然后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姿态亲昵,最后直接亲上了。 陈酒:“??” 见陈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边,那俩小情侣居然还瞪了陈酒一眼,离开了。 陈酒心情复杂:“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小树林吧?” 江倦怎么连这也知道?! 江倦颇为认真地点头:“书上写了,凡是校园恋爱,都一定要来小树林。” “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陈酒简直都要笑了。 “那不重要。”江倦拉过陈酒的手,“偷情比较重要。” “那叫偷偷摸摸谈感情!不叫偷——!” 陈酒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倦堵在口中。 一吻结束,江倦说:“你再和我讲讲你的生活。” 陈酒口中的生活经历和江倦体会到的完全是十万八千里远。 陈酒说:“长大以后就工作了呗,工作禁止谈恋爱,否则会被辞退。” 江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场景又是一转,陈酒再看自己,已经换了一套正儿八经的西装,做工精良,装饰华丽,衬衫马甲西装三件套就算了,甚至还正儿八经地打了个领带,仿佛马上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似的。 他面前是一台电脑,上面写的是xxx策划案,好吧,江倦现在又开始玩都市剧本了。 但是江倦人呢? 陈酒略一思忖,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旁边就有工具人过来走剧情了:“小陈,江总让你过去一趟。” 陈酒:“……” 别告诉他,这个江总是江倦。 他真的会笑场。 办公室里,陈酒敲了敲门,得到回应进去了,一眼就看到江倦,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学的,鼻梁架了个金丝框眼镜,同样穿得是西装,但样式很正统,气质十分成熟,他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屏幕的光反射过来,映在眼镜镜片上,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陈酒心想他是要配合演戏呢还是不配合呢? 不过为什么江倦是总,而他就是小陈? 见江倦不搭理他,陈酒清了清嗓子:“我来了。” 江倦头也不抬:“过来。” 陈酒走过去,他倒要看看江倦还想玩什么。 江倦道:“到我身边来。” 陈酒皮笑肉不笑:“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先下去了。” 江倦终于抬头看他,目光透过镜片,隐约有些委屈:“谈恋爱算要紧事吗?” 陈酒一个不察,拼命咳嗽起来。 这什么破剧本! 陈酒走到江倦旁边,坐在桌角:“好好上班,江总。”他将后两个字加重音,“办公室禁止谈恋爱,被发现了,你也得走人。” 江倦看着陈酒,陈酒穿这一身,衬得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唇红齿白,十分禁欲的打扮,江倦微微眯起眼睛,心想现实里也给陈酒来一套这种的…… 随后他伸手拉着陈酒的领带,往下狠狠一扯,和他亲吻。 陈酒几乎都已经了解江倦的套路了,当下就要躲,但没躲开。 适时,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说:“江总,有一个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我进来了。” 江倦看着陈酒:“怎么办?” 陈酒丝毫不慌:“我现在就出去……” 江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手指仍旧攥着陈酒的领带,不让他离开:“不行,你和我是办公室恋情,不能被发现,要不……你躲我桌子下面吧。” 陈酒:“……” 妈的,又被套路了。 第135章 被献祭的祭品(27) 入鬼的梦, 醒来之后是没有记忆的,江倦带着陈酒走了不少他记忆里的场景,到最后,陈酒直接在梦里睡着了。 江倦飘出梦境, 落在陈酒身边, 隔着一层被子抱住他,也闭上了眼。 月色温柔, 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第二日天还没亮, 江倦便睁开了眼,他听到外面有动静。 像是有人进来了, 不是在屋外, 而是进了屋。 江倦不太高兴,好不容易把楼下那个男人赶走了,怎么又来了人。他唤来小鬼,小鬼像是没什么精神, 阴气不重, 江倦不满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小鬼唯唯诺诺:“我出去逛了逛, 发现外面来了一群人,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 江倦不耐烦道:“不管来的是什么人, 一律赶走。” 小鬼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得留一个人?毕竟人类需要吃东西。” 江倦对人类的常识并不了解, 微微皱眉:“冰箱里不是有吃的么?” “那都是生的, 食材需要经过处理。”小鬼道。 江倦不以为然:“不就是做饭么, 我来就行, 照我的话做。” 小鬼应了, 转身出门。他跟着江倦混了十几年, 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鬼力用来装神弄鬼还是足够的,外面的人就算不怕,汇报过去的时候难免人心惶惶。 以前只是听说这宅子闹鬼,现在亲眼看到了……真挺害怕。 陈家家主听闻此事,道:“不过几个鬼罢了,你们怕它做什么?赶紧去找那样东西,若是再生事端,就找姜……”话没说完,想起姜述已经被他的人带走了,那宅子里没有可以镇鬼的人了。 遂有点头疼:“那么多天师,再去请一位过来。” 话虽如此,姜述已经算得上是其中最有名的天师,连他都搞不定的案子,旁人自然不敢接,更何况姜述还是被人请回来了。 连吃几次闭门羹,家主脸色愈发阴沉,不过区区一个小鬼而已,还想让他害怕? 家主敢把姜述带走,缘由是他去拜访了一位已经隐居山林的大师,那大师听了前因后果,给出一个法子: 一月之期临近那日,他可代为除鬼,只要那鬼吞噬过人类,他就必能将鬼除掉。但他需要一件物品,便是鬼生前常用的物品。 江倦生前唯一有过接触的,就是那枚玉牌了。 之前为了镇压江倦,他们将玉牌埋在古宅之下,起到镇鬼之效,如今为了除鬼,又不得不将那埋藏了十几年的玉牌取出。 遂有了今天这一幕,带头的人将院落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到,进屋之后又被小鬼戏弄,搞得每个人都一惊一乍。 新请来的天师半小时后也来了。 带头的人忙迎上去:“您看这玉牌现在到底在哪呢?” 天师转动手中罗盘,罗盘指针飞快转动,却不停,那天师额头冒汗,眼睛紧紧盯着罗盘,不知道过去多久,指针终于定住。 “那东西在……”天师伸出手,指向一个方位,“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默了。 那里是这宅子里唯一不能进去的地方。 陈酒终于迷迷糊糊地清醒了,原因是……外面有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很吵。 再一看外面,天还没亮。 陈酒只觉得他昨天晚上似乎去哪里大冒险了,去的地方还不少,干了些刺激的事情,但仔细回想,什么也想不起来,像是隔着一层雾,朦朦胧胧。 江倦坐在桌子上,和小鬼说着什么,听到动静,转头过来:“吵着你了?” “外面有人?”陈酒头疼,听动静,人还不少。 江倦脸色阴沉:“等会就没声音了。” 真有人?陈酒掀开被子,被冻地瑟缩了一下,哆哆嗦嗦找衣服。 江倦飘过来,把他刚穿上的衣服又脱掉了。 陈酒抗议:“你干什么……” “外面那些人,我来处理。你继续睡觉。”江倦说。 陈酒一懵,他怎么觉得现在的江倦越来越霸道了。 江倦眉眼间透着的戾气过于明显,陈酒看着,忍不住道:“不许伤人。” 江倦道:“他们太烦,如果一刻钟后再不走,我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陈酒看着江倦。 江倦避开陈酒的视线,宛若被家长逮住的淘气小孩,不耐烦的语气:“好了,知道了。” 小鬼说外面来了个新的天师,虽说没有之前那人厉害,但也不可小觑,小鬼对付不了。江倦力量大增后,戾气在心头不断滋生,正巧无处发泄,遂往外飘去。 陈酒担心江倦出去滥杀无辜,但江倦其实除了脸色阴沉些,魂体若隐若现有些吓人之外,其他时候确实没干什么厉鬼该干的事情,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虽然少了天真,但也不至于毫无底线。 陈酒到底没叫住他。 小鬼在一旁苦着脸说:“您睡吧,万一您没睡着,等会大人回来要找我麻烦。” 陈酒:“……你去别的地方吧,你这么看着我睡不着。” 江倦出了屋,周身那还算温暖的气息霎时间褪去,他站在楼梯口的阴影下居高临下看着楼下的人,楼下灯火通明,那群人正翻箱倒柜找东西,丝毫注意不到来自一只恶鬼的视线。 常人看不到江倦,陈酒能看到他,是因为江倦喝了他的血,姜述能看到他是因为自身的本领,像这种毫无天赋的普通人,只会感觉周围空气变得更加阴冷了些。 但这也正常,自打踏入这古宅,便再也找不到温暖的地方了。 能是找什么呢。 江倦一清二楚。 他时常透过窗户看下面,那里有一个东西吸引着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那是一枚写有他名字的玉牌。 但只是匆匆一眼,便再也没看到了。 江倦再想看,陈酒不让,他也就作罢了。 那是唯一一个能伤到他的东西,若是想作法除他,只能用玉牌。 江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还没对陈家正主下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除掉他了。 江倦手指一动,客厅的灯闪了两下,熄灭了。 顿时,有秩序的序列乱成一团,江倦从二楼跳下,手指微微用力,精准无误地卡住那个可怜天师的脖子。 天师受到严重惊吓,他想喊,而那只恶劣的鬼察觉到他的意图,手指更加用力,那天师简直快要窒息了,脖子上的力道才放松了些。 紧接着,阴森沉冷的声音透着粗粝传入他的耳中。 “——带着这群人滚,否则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那天师什么招数都用了,对江倦丝毫没有伤害,江倦冷眼旁观,直到这个天师崩溃往大门口逃去,一众人均感觉到了来自恶鬼的压迫感,慌不择路地跑了,大厅恢复了安静。 只不过,家具都被这些人翻得乱七八糟了。 江倦手指一动,家具重新归为原位。 汽车启动声响起,几声急促的鸣笛声之后,车纷纷开走,在雪路里压过几条凌乱的车辙印线,看上去便极为仓促,仿佛要是晚一秒就会被恶鬼追着索命似的,谁也不记得提前和家主汇报动向这件事了。 江倦点了点头,方才满意,想了想,转身飘进书房。 他记得里面是有本菜谱,小鬼和他说,人类靠吃饭活着,而抓住男人的诀窍就是,先抓住他的胃。 江倦不以为然,但他决定试试。 陈酒被这么一闹,完全没心思睡觉了,他躺下,被睡衣里一个硬块给硌着了,拿出来才想起这是江倦的玉牌。 玉牌泛着冰冷的弧光,“江倦”这两个字刻的极为细致,可见他的父母是有多看重这个孩子,又有多爱惜地赐予他这个名字。 陈酒的手缓缓顿住。 系统没有说话,他的任务没有失败。 江倦居然言而有信,真的没有把玉牌拿走。 陈酒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江倦不是陈家人,投胎到一个普通家庭里,应该也会是个很好的男孩。 陈酒:“统,外面是怎么回事?姜述呢?” 系统简单给他介绍了下情况,陈酒才知道,原来姜述被陈家人带走了。 姜述走了,陈酒安全感消失了一点,但也不是特别多。 起码现在,陈酒可以确定,江倦不想杀他了。 陈酒看了眼生存倒计时,还有十五天。 莫得问题。 临睡着之前,趴在床上的陈酒迷迷糊糊想起一个问题。 姜述走了,谁做饭? …… 一切都在陈酒醒来之后有了答案。 摆在陈酒面前的,是三盘透着焦糊味道的饭菜,不论卖相,光是这个味道就非常有致癌物的本质。 陈酒:“……你做的?” 江倦托腮看着他:“嗯,你尝尝?” 江倦没吃过人类的食物,作为鬼自然也尝不出味道,但好在菜谱介绍不难,他照猫画虎也能做出了,唯一缺点就是和上面照片长得不一样。 江倦觉得主要是因为这菜谱上有些字眼语焉不详,例如“加适当酱油,以中火翻炒至焦黄”。 这个“适当”是多少?江倦不知道,于是他放了一勺,“中火”又是多大?江倦将煤气开到一半的位置,“焦黄”更是没看到。 江倦发誓,从头到尾,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锅里的菜,压根就没有出现焦黄这个颜色,直接过度到焦黑了。 不过,差别应该也不大吧? 都是“焦”字辈的。 之后的厨房被江倦弄得一塌糊涂,险些一把火先把自己给烧了,好在小鬼比较靠谱,知道锅起火了怎么处理,否则江倦一道掌风过去,倒是不至于出人命,厨房怕是先要爆炸。 陈酒本来对食物没什么要求,能吃就行,但江倦做的东西着实与这四个字都很难挨到边。 顶着江倦炽热的目光,陈酒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江倦期待道:“怎么样?” 陈酒扶着桌子,吐了。 江倦:“……” 求人不如求己,陈酒自己出卧室觅食。 江倦没有拦他,毕竟这宅子里,现在只剩下陈酒这么一个活人了。 陈酒腿软腰酸,走得异常艰难,慢吞吞走到冰箱,也没心思炒菜,毕竟他对自己的做饭水平还是有清晰的认知。 他拿了几片面包火腿,洗个生菜,一顿早餐就出来了。 陈酒连声叹气。 飘出来的江倦道:“怎么了?” 陈酒左右看看,语气略微疑惑:“姜管家怎么不见了?” 江倦挑眉,目光凶狠:“杀了。” 陈酒:“……” 江倦本以为陈酒会生气,会责备他,可意料中的怒斥没来,得到的只是陈酒的一句深深叹息。 “我好想念姜管家做的菜啊……” 江倦:“……” 远在自己家的姜述打了个喷嚏,目光落到天台上。 小鬼的传信符,来了。 第136章 被献祭的祭品(28) 小鬼为了苟命, 答应了姜述的要求,实际上算不上是霸王条款,也不是很难做到。 小鬼偷偷摸摸,找到个江倦不在的时间, 把屋里两人的动向写清楚了, 然后传出去。 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江倦。 小鬼吓了一跳, 心虚移开视线, 结结巴巴地和江倦打招呼:“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 江倦没发现小鬼的不自然, 轻咳了一声, 问:“你会不会做饭?” 小鬼:“?” 小鬼:“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式。” 江倦:“教我。” 小鬼:“好、好的。” 于是江倦白天在镜子里睡觉,晚上跑出来拉着小鬼在厨房里捣鼓东西,陈酒懒得管,只要厨房没爆炸, 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 陈酒则经常变得倦怠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 比如之前很怕冷,但现在他手脚冰凉都毫无自知, 洗澡时被热水烫到, 却发现那只是温度偏低的温水。 哪怕是穿着最保暖的衣服, 陈酒的体温依然升不上来。 而且还有一个症状, 他最近极度嗜睡, 不是熬夜久了白天会睡不醒的那种困意, 陈酒每天早早就上床睡觉, 一闭眼睛就睡着, 再睁开眼, 居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他是被饿醒的,宛若幽灵一般出门觅食,依然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还不够,吃过饭,陈酒习惯性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下午大厅的沙发和地面会被冬日阳光照到,虽然温度不高,但人向来是喜欢阳光的,陈酒也不例外。 他搭着毯子看电视上的综艺节目,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最后十有八九是被江倦叫醒的。 江倦能出来,说明时间已经很晚了,一丝阳光都没有。再一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这种日子过了十来天,陈酒的困倦期越来越长,宛若正在经历一次冬眠。 “我会不会就这样睡死过去啊。”陈酒开玩笑地对系统说。 系统:“照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会。” 陈酒吃惊:“还真会?” 系统:“嗯,俗话说得好,生命在于运动,你总这么睡,也许有一天就直接睡死过去了。” 陈酒:“……” 江倦自然也发现了陈酒的异样,他也很焦急,把陈酒叫醒之后,在他身边转圈,想了想,说:“你最近很困吗?” 陈酒说:“不困啊。” 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陈酒:“……” 江倦:“……” 陈酒觉得这样确实不行,万一哪天他真在睡觉的时候系统告诉他任务失败,他都没地方哭。 “我要运动。”陈酒严肃道,“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 于是陈酒开始变得勤快起来,满屋子转,困了就出去跑步,要么收拾屋子,别说,还真有点用。 起码运动的时候,不会再困得要死了。 一个静谧的下午,江倦不在,他最近似乎也在因为陈酒的事情担忧,导致他熬夜时间变长,白天就躲进镜子里补眠了。 陈酒则是在……换床单被罩。 这几日晚上,江倦常以“晚上睡前运动”为由拉着他干坏事,陈酒想拒绝,江倦就让他摸不到,等陈酒气喘吁吁结束这一场游戏,又化为实形,陈酒真的是佩服他的精力。 但这么一来,这宅子里又没有佣人可用,胡闹之后的现场只能靠自己打扫。 陈酒收拾的时候,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指使江倦把这些都拿去洗了。 江倦试图反抗,被陈酒一句“不做以后都别干了”给堵回去,勤勤恳恳做一只洗衣鬼。 晚上江倦洗衣服,白天晒干了陈酒来铺,分工明确,一人一鬼都很满意了。 陈酒铺床单,满屋子都是洗涤剂的清香味,呛得他咳嗽几声。 江倦对洗涤剂的用量完全没有个准头,陈酒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半瓶都倒进去了,洗衣机险些变成泡泡的海洋。 铺完床单铺被罩,陈酒用力一抖,忘了他把手机放在被子上,这么一抖直接一个优美的弧线之后,甩进了对角线的角落里。 陈酒着实是吓了一跳,其他东西丢了就丢了,手机坏了就出大事了! 他顾不得手上的被罩,先去找手机了。 那角落实在狭小,被墙壁侧角以一个三角形的方式夹着,手机也照不进光,只能靠纯摸。 陈酒瞎摸一通,没摸到手机,反而摸到了一本……册子? 陈酒把那册子摸出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角落怎么会丢了一本书? 陈酒翻了一下,这本书很新,完全没什么翻折过的痕迹。 封面写了三个字:《驭鬼册》。 陈酒一怔,坐在地上,开始看那本书。 他直觉,这本书将会是一个重要线索。 陈酒没猜错,这本书果然告诉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将会在十八岁那天死去。 而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就是他这幅身体的十八岁生日。 破解之法是…… 获得阳气。 再回想之前的种种,原来姜述所说救他是真的,而不是为了占他便宜。 陈酒陷入沉思,没注意到外面黄昏天色渐渐黑沉下去,乌云笼罩,将阳光挡的一丝不剩,是要下雨的征兆。 一双手将陈酒手里的册子抢走,陈酒肩膀一沉,冰冷中透着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在看什么呢?” 陈酒猛地转过头,发现江倦不知何时已经从镜子里出来了,身形高大,被屋中阴影自上而下地笼罩,阴郁之气几乎要化为实形。 “……随便看看。”陈酒开口道。 老实说,陈酒已经很久没见过发疯状态下的江倦了,他和江倦呆了这么久,两人相处的很好,江倦几乎就像是一个不喜欢晒太阳所以肤色会显得惨白的男大学生,有些幼稚,喜欢吃醋,但更多的时候会听陈酒的话,乖得像一只大狗狗。 但是陈酒忘了,大型犬不高兴了,也是会伤人的。 而此刻,那本书就像是一个剪刀,将陈酒拉住江倦的安全绳彻底剪短了。 陈酒被重重丢在床上,落在满是清香剂味道的被子里,随后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压着强行按在了床上。 “我不能看吗?江倦!”陈酒有些艰难地回头,眼中同样透着怒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倦一动不动地按着陈酒,冷眼瞧他:“我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陈酒重复道,突然冷笑一声,“我十八岁那天会死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江倦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可那又怎样? 一道惊雷猝然从天际划过,像是要撕裂天空的气势磅礴,透过窗帘映照在江倦的侧脸上,脸色更白,眼珠更黑,隐约透明,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他面无表情,活像陈酒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鬼,完全失去了神志,下一秒就好像会掉眼珠的那一种。 陈酒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内心的恐惧散发出来。 陈酒只能看到,靠近他附近的那片阴影缓缓浮动,面积逐渐增大,阴影逐渐加深,那是江倦离他更近了。 江倦几乎和他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说:“那你想干什么,求人吗?求那个陈之宵,还是姜述?” 他语气里满怀着恶意:“不管你想求谁,这里都只有一个,江、倦。” 陈酒猛地挣动起来,江倦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挣扎,居然就这么让陈酒挣脱了,陈酒手脚发麻,外面雷声一道比一道大,像是催促他赶紧离开这里。 他一开始就不该来。 和鬼相处,人的生命力只会流失得更快……也许等不到十八岁那天,他就已经死了。 陈酒的夜间视力不好,只能勉强靠着窗外雷电透过窗帘的微弱亮光察觉到门的位置,他连鞋也顾不得找,仓皇而踉跄地就要下床。 江倦单腿支起身体,一手放在膝盖上,神情淡淡的。 他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也不喜欢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这种事情的确很无聊。 “你这么想跑,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身后传来了江倦的声音。 “你跑吧,一分钟后,我来抓你,倘若被我抓到了……” 江倦话还没说完,陈酒已经拉开门,坚定不移地跑出去了。 江倦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没人说话,就当默认好了。 陈酒堪称是飞奔下楼,这期间差点把三格台阶当成一格下,幸好系统及时提醒他。 陈酒:“我应该早点搜查主卧的……现在才发现原主的身世,好像已经晚了。” 系统:“那你还跑什么?” 陈酒:“哪怕还有一丝机会,我也要试试。” 他要再试一次,离开这里。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了,是的,只有鬼。 陈酒用力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外面下的是瓢泼大雨,陈酒刚跑进雨里,就被雨打得眼睛都睁不开,耳边是喧闹轰鸣的雨滴声和雷声,陈酒抹了把脸,一手挡在眼睛前面,一边往铁门跑。 陈酒:“系统!江倦现在在哪?” 系统:“他在二楼,透过窗户看着你。” 这听起来有点惊悚。 但陈酒却有点如释重负:“那他应该追不上我了。” 这几日,陈酒一直在思考这个世界的破解之法,陈之宵走了,姜述也走了,这个世界给予他的助力尽数收回,最后只能靠自己。 难道他真的跑不出去吗? 陈酒觉得,江倦是出不了这古宅的,哪怕他再有力量,他的魂是被压在下面了。 只要跑出去,他的任务也许就能成功。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江倦轻声说着,缓缓起身,透过雨雾看向陈酒,微微弯起嘴角。 “——阿酒,跑快点,我要来抓你了。” 第137章 被献祭的祭品(29) 夜色是压抑的深色, 乌云层层笼罩,近得仿佛触手可及,雨几乎连成了线,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 左摇右摆。 陈酒跑出来才想起自己没穿鞋, 踩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顿时打了个战栗,本来想取一件衣服, 但楼下光线也很暗, 看不清衣服都放在哪。 陈酒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外跑,但可惜这幅身体似乎不经常锻炼, 跑到中途, 陈酒感觉胸口火烧火燎,眼前忽明忽暗,耳边雷声轰鸣……连同唰唰雨声,几乎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陈酒:“系统!江倦现在还在二楼吗?” 他的睡衣被风吹起一觉, 因为被雨打湿, 艰难地落了下去。 系统简直称得上是陈酒的第二只眼, 他说:“还在那儿呢。” 陈酒:“你确定?” 系统:“以我5.0的视力保证,他在……嗯?他消失了。” 陈酒:“……” 那大概是来追他了。 陈酒敢往外跑, 一是为了试探这个世界的成功规则, 二则是因为, 乔医生离开之前, 曾经小声告诉他, 陈之宵安排了人在外面, 人不多, 但是陈酒只要能出来, 那些人就有希望送他离开, 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莫名的陈酒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那种危险的气息仿佛就在他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那种感觉促使他继续往外跑,顾不得胸闷气慌,但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成就跑了几步,感觉受到了一股阻力。 在状况意料之外的是,外面的雪很滑,陈玖跑步的速度被迫降低了不少,但是他很快就要到铁门那里去了。 眼看离铁门的距离越来越短,陈酒的心跳声加速了不少。 他咬着牙拼命的往外跑,可是后背发凉,不好的预感从心里破土而出。 ——江倦追来了?不可能!他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就算再快,从二楼到这里也有一千米的路程,距离系统告知江倦离开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而已。 陈酒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是过度运动造成的,还是某种不安情绪在作祟。 总之就是…… 不敢往后看。 终于,离大门只有一百米距离了。 越是这个时刻,越不能放松警惕,陈酒顾不得头顶落下的大雨,朝铁门奔去。 陈酒的手指终于碰到大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一股猛力。 陈酒一惊,挥手想要摆脱那股猛力,但是耳边却传来了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在大雨里透着模糊不清,却显示出了一丝克制的阴鸷。 “——阿酒,抓到你了。” 功亏一篑。 陈酒重新被重重地丢进了浴缸里,灯光通明,他被刺得完全睁不开眼睛,脸上都是水,他想伸手抹去脸上的水,下一刻,他的手被扯开。 一只手强硬地将已经湿哒哒垂在额角的刘海拨开,另一只手则在他的脸上轻轻抹去了雨水。 因为受了寒,陈酒肤色趋于一种不怎么健康的冷白调,在灯光映照下白得异常漂亮,他紧紧闭着眼睛,虽然神情平静,但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昭示了他的内心。 恐怕现在已经吓得要命了。 害怕,为什么还敢跑? 江倦心里升起的一丝柔软转而被另一种更莫名的情绪所取代了。 陈酒缓缓睁开眼睛,眼瞳闪动着微微水光,江倦再一看,发现那只是灯光照进他眼里的反射光。 江倦完全可以飘在空中,大抵是想到陈酒是个“人类”,才勉强坐在了浴缸的边缘,一条长腿支地,另一腿则屈起,手臂放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陈酒。 “跑够了吗?”江倦撩起眼皮。 他说话时,下颌线绷紧了,眼睛里也没了笑意,碎发挡住一点眼睛,显得态度更为冷淡。 这样的江倦,看上去不太对劲。 陈酒浑身紧绷着,防备地看着他。 他宁愿江倦对他吼一吼,或者他们吵吵架,也比现在这状况要好,江倦突然就从一直就不吝啬于表达自己情绪的模样变成了现在的不动声色,仿佛他正在心里憋什么大招似的。 陈酒移开视线:“我没说要和你玩什么游戏,你放我离开,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 江倦默不作声看着他,用视线做扫描机,将陈酒从头到尾一寸一寸挨个看下去,看他凌乱的,被雨打湿的头发,那双可恶的眼睛,紧抿起的唇,他头发上的水沿着脸部精致而苍白的的轮廓皮肤顺着往下落,最后沿着脖颈的线条滑过喉结,最后顺着细瘦的锁骨没入了睡衣领口里。 他现在看上去十分倔强,十分的胆大包天,同时又十分脆弱,仿佛门口放着的花瓶,稍微碰一下就倒了,落一地碎片。 江倦不想看着他碎了,但若是要碎,也只能碎在他怀里。 江倦在想什么,陈酒并不清楚,但但从他打量自己那道愤怒中透着悲伤,悲伤中透着忍耐,忍耐中又透着想要放纵的眼神,江倦估计现在心里正在上演一部情感大戏。 他并不舒服,睡衣是棉质的,此刻已经完全湿透了,湿哒哒贴在皮肤上,透着一股冷意,陈酒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江倦捕捉到那细微的战栗,他顿了顿,道:“我给你一个机会。” 陈酒抬眸看他。 “在这个沙漏流完之前,你能出了这房间,我就放你自由。”江倦抬手,手里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精致的沙漏,此刻是正放的,“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陈酒睁大眼睛,看着江倦翻转手腕。 倒计时,开始了。 陈酒和江倦对视两秒,猝然起身,抬腿就要跨出这浴缸,却被江倦拉住手腕,狠力朝自己的方向一拽,陈酒重心失衡,倒了下去。 陈酒膝盖落地,他皱了皱眉,伸手推开江倦,毫不犹豫往外走,江倦紧跟其后,随手将沙漏放在了洗手台上。 细沙一点一点往下落,速度均匀,不急不缓,陈酒预估时间为两小时,但对付江倦,他完全没把握,只能跑了。 但江倦宛若逗猫一样,看陈酒走了,就给他拽回来,陈酒再跑,江倦再拽,他跑,他追,两人都插翅难飞。 陈酒终于怒了,随手抄起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瓶瓶罐罐,猛地砸向江倦。 “你让我走不行吗?留在这里,我只能等死!” 江倦偏过脸,那瓶子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脸上瞬间出现了擦伤过后的痕迹。 陈酒顿时愕然,他没想到江倦居然没有化为透明的鬼体,而是化作了实形。 江倦却不以为然,他甚至毫无去管一下伤痕的心情,他紧紧盯着陈酒,嘴角滑过一抹嘲讽似的笑容。 “外面有什么好的?你还想再回陈家?如果你回去,他们只会再把你送过来。” “我不回去。”陈酒道。 “那你能去哪?不如呆在这里。”江倦说,“我很强,我能保护你。” “我不想和一只鬼待在一起。”陈酒冷冷道。 陈酒甩开江倦的手,径直往外快步走去,一阵风过,陈酒眼前一黑,唇被狠狠堵住。 “江……”陈酒几乎完全说不出话来,江倦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睁着眼睛也一丝亮光都看不到,在纯黑的视野里,陈酒心很慌,下一刻他骤然失重,身体悬空,陈酒惊呼一声,下意识拽进了眼前能拽住的东西——江倦黑色T恤的前衣襟。 几秒钟后,陈酒反应过来,异常恼火。 “——你这是作弊!放开我!” “谁说不能作弊了。”江倦轻哼一声,“我可没说过。” 他也没说过,他要放陈酒走。 陈酒身上那件吸了水之后异常沉重的衣服被顺利脱了下来,江倦看它不爽很久了。 抬手碰了开关,温水流进浴缸,很快就蓄满了浴缸。 江倦不顾陈酒在他身上抓掐挠咬,弯腰把人放进去。 刚一放进去,陈酒就失声叫了一声。 太烫了。 但是很快,陈酒就发现不是水烫,而是他浑身太凉了,适应之后,发现这水温正合适。 江倦没给他多少时间适应,紧跟着跨进了浴缸,满载的水波一晃一晃,流出了浴缸。 “相信一只鬼的话,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幼稚。”江倦轻嘲,语气并不重,陈酒仍处于失明状态,皱着眉找寻发声位置,并试图躲避。 江倦不在乎陈酒无谓的挣扎,他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爱,这感觉冲淡了他心中的郁气。 完全黑暗的状态下,人通常都会感到不安,但陈酒不会。 陈酒曾经拍过一个小众电影,在里面他饰演一位盲人,那时候,他为了照到盲人的感觉,将黑布挡住眼睛,过了为期三个月的盲人生活。 当然,他的身边也有一位时刻关注着他的人,确保他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陈酒手指摸索着,脑中飞快浮现浴室的布局。 陈酒:“系统,时刻汇报江倦位置。” 系统在陈酒脑中画出来一个框架图,绿色的小点是他自己,红色的是江倦。 陈酒没想到系统还有这功能,惊喜道:“看来你还有点用嘛。” 系统:“……谢谢你了。” 有了这图,陈酒就更方便了。 可是……代表江倦的小红点为什么一动不动?他在干什么? 系统:“他在看你。” 眼神极其专注,像是在思考要从哪里下手。 这时候倒有些庆幸陈酒看不见。 陈酒:“统,你能制造一些事件吸引江倦的注意力吗?” 系统:“需要积分……” 陈酒:“扣扣扣。” 江倦可以作弊,他也能。 水汽氤氲,温水哗啦啦地流了一地,温水突然变烫,江倦皱眉,转身去按开关,陈酒借此机会趁机起身。 冷飕飕,他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 陈酒“慌不择路”,一路上精准且不失演技地摸索着墙壁往外冲。 开关跟坏了一样,止不住地流热水,江倦好不容易把那个开关搞定了,陈酒已经快跑出去了。 江倦眼神一暗。 陈酒再一次被捉回来,他已经生无可恋了。 人跟鬼比速度,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江倦这次不再把他往浴缸里拎了,他将陈酒按在墙上:“这么想跑?那你现在再跑一个。” 陈酒倒吸一口冷气,无意识仰起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江倦微微眯起眼睛,探头过去,在那里狠狠咬了一口,陈酒吃痛,下一秒,那伤口又被温柔地吮吸了几下,像是打针之后的麻醉,毫无防备又出乎意料。 温柔陷阱永远都是最难抗拒的。 陈酒几乎融化在了江倦编织的温柔中,等江倦重新将他放进水里,他也毫无察觉。 他半跪在坚硬温润的池中,肩胛骨是大片光滑,毫无瑕疵的奶白色,泛起玉润光泽,周围水波一荡一荡,泛起了暧昧的涟漪。 沙漏里的沙子快漏完了。 这一次,注定是陈酒输了。 陈酒几乎快要睡着了,突然打了个喷嚏。江倦才觉得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便拿了个大浴巾将陈酒全身裹住,抱起他往浴室外走去。 江倦心情非常好,连带着窗外的雨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江倦跨出浴室。 陈酒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你输了。”陈酒道,“放我走。” 他脸上还透着刚运动之后的粉色,呼吸细细的,宛若小猫爪不轻不重地反击。 江倦眼中闪过诧异。 陈酒扬手,手里赫然出现了那个沙漏。 细沙大约还有五分之一的样子,正缓慢匀速下落。 没有落完。 片刻沉默之后,江倦笑了。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视力的?” 陈酒道:“刚才。” 陈酒的确看不见沙漏,也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但他有系统这个无敌作弊器。 从头至尾,陈酒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方。 “阿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江倦眼中神情一变,将陈酒手里的沙漏拿起来,随手一抛,那沙漏顿时上下颠倒,重新开始计时。 “但只可惜,我没说过不能反悔。” 江倦从来就不在乎什么公序良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就要紧紧攥在掌心里。 陈酒并不意外江倦的反悔,江倦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玩游戏,目的也完全不是为了放他走,只是让他在游戏里发现自己的渺小,越是如此,越容易打击到人的内心。 “你是不是,”陈酒微微出声,“看过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 隔壁那间书房里的书种类繁多,人文社科应有尽有,自然也包括这一类的书籍。 江倦一耸肩膀,不置可否:“以前只是随便看看,书里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他抬起陈酒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瞳里,却没有丝毫被征服的模样。 “……但是不得不说,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江倦缓缓道,“不是看几本书就可以研究透彻的。” “你也是人类。”陈酒指出这一点。 “谁知道呢?”江倦微笑着道,“我只知道,你刚才又骗了我,我很生气。” “所以接下来,不能让你好好休息了。” —— 陈酒这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下午的夕阳。 他浑身酸痛,像是被人重重捶打过一番,再精疲力尽地跑了个一千米,之后又做了各种有氧运动之后肌肉最真实的感受。 简单来说,即是不能自理的瘫痪患者。 江倦这次的确是生气极了。 陈酒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向来没有被人违抗过心高气傲的恶鬼自然无法容忍,但他又没办法对陈酒出手,那怎么办呢,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把陈酒好生折腾了一通,天快亮了才放陈酒去睡觉,江倦看着天边的太阳隐约现出轮廓,不知怎么,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东西。 如果江倦还活着,他大概会知道那东西叫“事后烟”。 但江倦压根不了解这种情况,于是在屋子里郁闷地转来转去,结果撞见了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什么的小鬼。 小鬼手里拿着个东西,正在奋笔疾书,显然专心致志到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一脸阴恻恻的江倦。 江倦:“干什么呢?” 江倦刚开口,小鬼浑身剧烈抖动了一下,手里的笔“啪——”地一声掉了。 江倦抽出小鬼手下的东西,一行一行看下去,就清楚小鬼在做什么了。 “你背叛我?”江倦道。 江倦的语气并不严厉,小鬼却嚎啕大哭:“我也,我也不想的啊!是那个天师威胁我!如果我不做,他就让我魂飞魄散!” 若是平时,江倦大概会来一句“那我让你魂飞魄散你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江倦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十分想和别人炫耀一些事情,于是居然极其难得地容忍了小鬼的逾越行为。 江倦点了点纸,道:“我说,你写。” 小鬼的大哭立刻停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江倦有点不耐烦了:“听不懂?” “听听听听得懂!”小鬼立刻道,比起来自姜述的远在威胁,还是当下的江倦更不好对付一些。 江倦略一沉吟,开口了。 小鬼写着写着,动作停下,他艰难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写?” 江倦冷冷斜睨他一眼,小鬼立刻唰唰写字,下笔如有神。 然后,这封不着四六的信被江倦送了出去。 小鬼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几乎可以想象到收件人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心情。 反正,也不会比他更复杂就是了。 门口传来隐约声响,江倦挑了下眉,霎时间没了人影,留着小鬼一个人和空房间面面相觑。 陈酒扶着腰,呲牙咧嘴,感觉自己一个二十岁年轻大小伙子的心态,却有一副已经八十多岁高龄老人的身体。 刚下了床,陈酒一阵腿软,险些倒下,但他咬牙坚持住了。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现在胃里火烧火燎,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陈酒觉得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对劲,睡觉的时候一瞬间睡着,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梦见过什么,饿意来得非常迅速,但大脑精神却还很疲惫。 ……虽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吧。 也许是因为熬夜太猛。 陈酒看了眼生存倒计时,还有三天。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让陈酒担心的是他到十八岁那天就会死去的那件事情。 获得阳气……可这偌大的宅子里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了,他能去哪得到阳气?总不能自产自销吧。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旋即江倦彬彬有礼地化为半透明状,扶住了他的身体。 “怎么不再多休息会?”江倦和蔼可亲地说,语气像是陈酒小时候的那个幼儿园园长。 陈酒恍惚了下,默默看了眼江倦青春逼人的英俊面孔,理智回归。 但是再好看也无法阻挡他内心的险恶。 陈酒呵呵:“再休息会,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江倦不解,而陈酒的肚子非常应景地长鸣一声,江倦心领神会。 “我去做饭。”江倦道。 陈酒指了指窗外,天色已经白了:“现在是白天,你能出去?” 江倦:“……” 江倦不但不能出去,他还要回镜子里补觉。 这要是用人类的话来概括,就是“吃了就跑的渣男”。 江倦没听说过这词,但隐约觉得良心不安。 陈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去吧,我自己做。” “但你现在都站不稳……”江倦正要说话,突然想起陈酒站不稳站不稳的主要原因在他身上,于是恰到好处地闭嘴,在陈酒一记凌厉眼刀之下悻悻地进了镜子里。 陈酒慢吞吞地进了厨房,搞了点简约的快捷菜式,狼吞虎咽完,之后又缓缓穿起了外出服,缓缓地……走了出去。 陈酒这次完全没了那晚上在雨里奔跑的狼狈模样,他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出宅门,穿过那一条大路,随后,来到了大门前,拿出钥匙,开门。 姜述走的时候,将这枚钥匙留给了他,就在客厅电视柜里面。 陈酒总看电视,江倦也不会觉得不对劲。 “啪”地一声,锁开了,一缕明媚阳光照了进来,陈酒抬步,走了出去。 困了他大半个月的古宅,终于可以说拜拜了。 外面果然有来接应他的人,而且十分低调,个个脸上涂了迷彩,躲在门外的树荫之下,如果不是那人主动出来,陈酒都没发现那犄角旮旯里面居然还躲着人。 “天王盖地虎?”陈酒给出暗号。 那人从容应对:“睡的还挺好。” 陈酒点点头:“走吧。” 既然是陈之宵派的人,陈酒还是很放心的。 坐上车,陈酒的安稳感铺天盖地涌上心头,沉重的睡意入侵大脑,陈酒随着车身摇晃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陈酒发现他已经在一间屋子里了,这屋子布置十分温馨,大概是陈之宵为他准备…… 陈酒看着走进来的人,不可置信。 “姜管家,你怎么在这儿?” 第138章 被献祭的祭品(30) 来者正是姜述, 却又和平日里的姜述不太一样,他上身穿了一件深色毛衣,配一条浅色休闲裤,原先那种成熟的气质变成了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姜述手里拿了一本书, 看上去是准备阅读, 他看到已经坐起来的陈酒,上前道:“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酒:“没什么不舒服的, 可是……我这是在哪里?” 这张床软硬适中,躺下非常舒服, 上面铺了淡灰色系的床单, 视觉上十分清新雅致。 而周围的布置看上去十分精巧,深蓝色绒布窗帘,小夜灯是百合花形状的,周围甚至有星光一般的星点浮动, 看上去十分梦幻。 姜述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那椅子是很舒服的人体工学椅, 一般人坐这种椅子都会下意识放松身体,往后靠, 但姜述的坐姿仍旧十分规范严谨, 仿佛是多年来良好家规养成的习惯, 肩膀形成一道利落的线, 令他身上这件毛衣看上去版型很正。 “这是我家。”姜述说道, 并从一旁桌上随手捡了一样东西, 原来那是一副金丝眼镜。 眼镜戴上之后, 姜述简直就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了, 而不是什么捉妖师。 姜述已经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了, 陈酒却懵了,不知道是睡了太久还是怎么样,他感觉自己思绪乱得理不清。 但姜述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就应该这样。 陈酒前思后想,一副纠结的表情。姜述视线扫过膝盖上的书本两行,终于大发慈悲地抬起头:“你想问什么?” 陈酒想问的多了去了,譬如这里为什么是姜述的家?陈之宵人呢?来接应的人是开错路了吗? 姜述道:“外面的人是陈之宵的,不过,他把你拜托给我了,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陈酒松了口气。 他不觉得姜述是在说谎,姜述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这是你的床?”陈酒意识到一点,“我去客房睡就行了。” 天色也不早了,姜述还在这里坐着,陈酒觉得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把主人的床给占了,无处可去,只能坐椅子。 姜述抬眼,他戴上眼镜之后,那股生人勿扰的感觉又出现了:“没有客房。” 陈酒一懵:“啊?” 姜述道:“因为家里不来人,所以没有备客房。” 那他还真是把这屋子里唯一能睡的床给占了。 陈酒挠头:“我睡沙发吧。” “沙发是单人沙发,你躺不下。” “……”陈酒看了看这个能容纳两人的大床,无处可选,“那你介意和我睡一张床吗?” “你介意?”没想到姜述反问他,陈酒立刻摇头,“我当然不介意。” 陈酒也不是没跟别人在一起睡过,他睡相还算好,但是姜述看上去就不像会和别人睡一张床的那种人。 不过能逃离古宅,陈酒觉得他的心起码落下了一半,另一半则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记了。 陈酒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突然发现自己穿得不是之前那件衣服,而是一件长袖灰色睡衣,衣服材质柔软,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姜述刚翻了一页书,余光瞥到陈酒要下床,便起身上前扶他。 陈酒不知道怎么,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姜管家,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 他想起前一天还和鬼鬼混过,身上的印记还很明显。 姜述并不搭话,一路沉默将陈酒带到卫生间门口,转身离开。 陈酒站了几秒,诶?他好像还没说他想上厕所,姜述怎么知道的。 陈酒解决了生理问题,站在水池前洗脸,睡了这么久,他还是感觉到一股困意,这让他昏昏沉沉,余光似乎瞥到镜面浮现黑雾,陈酒疑惑地揉揉眼睛,镜面又重新恢复了光洁明亮。 陈酒透过镜子打量自己,这身体虽然虚弱,但还挺健康,在雨里跑了一段路,到现在也没有感冒的征兆。 不过体温依旧不高。 房间有空调,陈酒看了一眼,温度不低,刚才姜述额头都有些冒汗了,想来是为他开的。 陈酒感觉到了暖意,但手指依然冰凉。 陈酒出了卫生间,姜述不在,陈酒出了屋,的确如姜述所说,这里就是普通的三室一厅,没有客房,但周围陈设十分有生活情趣,譬如露台的吊兰,上面坠着小星星的装饰,客厅茶几上摆着几本书,几张纸和信封,似乎是不久前才拆开看过。 陈酒不准备打探姜述的隐私,只扫了几眼就移开视线。 从这屋里的陈设来看,姜述的内心显然与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截然不同。 厨房传来声音,似乎是在炒菜,陈酒走过去,靠在门边看。 姜述身形瘦高,大约是因为屋里热,将睡衣袖口挽起到手肘,腕骨突出,手指修长,拿着炒菜勺炒一盘西红柿鸡蛋,动作并不生疏,极为优雅,不像是在炒菜,倒像是在做什么艺术品似的。 他腰间围了一个奶黄色围裙,有些许违和,冲淡了几分姜述身上的冷淡意味,多了几分居家好男人的味道,几根带子随意往后一束,现出劲瘦的腰线。 察觉到陈酒不加掩饰的目光,姜述动作不停,道:“你去客厅等。” 陈酒伸了个懒腰,颇为新奇:“姜管家还会炒菜啊。” 姜述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管家了。” “那我叫你什么啊。”陈酒想了想,“姜述?怪怪的。” “姜哥?”陈酒挑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称呼,姜述肯定比他大嘛。 “嗯。”姜述应了,“桌上有杂志,你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姜述怎么老想赶他走呢。陈酒心想,难道他在这儿站着碍事了? “我给你打下手呗。”陈酒说,“我做饭也不错的。” 姜述平静道:“听陈之宵说,你曾经炸过厨房。” 陈酒:“……” 那是原主的锅,他可不背! “我现在厨艺精进了。”陈酒锲而不舍。 姜述:“陈之宵还说,你切菜时不小心切到手指。” 陈酒正欲反驳,姜述似乎又想到什么,接了句:“三次。” 陈酒:“……” 你看那黑锅,是又大又圆。 陈酒摸摸鼻子,心想原主怎么是个厨艺废材呢……他可不是。 “陈之宵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陈酒不甘心道,“在古宅的时候,你们俩也没怎么怎么说过话。” 姜述淡道:“他总喜欢和我炫耀关于你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喜欢你。” 陈酒差点咬到舌头:“喜……” 陈酒不是陈家人这件事,难道姜述也知道吗? 姜述又补充道:“亲人的那种喜欢。” 陈酒吐出一口气,姜述说话怎么总是大喘气。 和姜述聊了一会,陈酒真快成那个碍事得了,总归姜述不让他碰刀,也不让他碰锅,食材都已经洗好了,陈酒只得转身回到客厅,去找姜述说的杂志。 不知道姜述喜欢看什么类型的杂志呢?看他的气质,大概是诗歌文学杂志之类的吧。 陈酒坐在沙发上,那几本书挨个看了名字,不由得嘴角抽搐。 《论科学捉鬼与理论实际的结合周刊》 《星象占卜的奥秘》 《近现代五十年捉鬼记》 “……” 好像没有一本是他能看得懂的。 杂志下面压着一摞纸,不小心就飘出去了,陈酒把信纸挨个捡回来,打算放回去,刚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视线就顿住了。 大人,这是江倦今日的行踪汇报。 上午:江倦抱着陈酒睡觉,两人在屋里偷偷摸摸,疑似偷情。 下午:陈酒试图逃跑,江倦把他捉回来,翻来覆去拷问一会,陈酒终于承认他喜欢江倦,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才逃跑的。 晚上:两人在屋里大战三十个回合,我本来想睡,但由于声音太大吵的我睡不着。 陈酒嘴角抽搐。 这破玩意到底是谁写的?!! 陈酒正要把这玩意撕了,正巧姜述端着菜出来,一眼就看到陈酒咬牙切齿的表情,和他手里的信。 陈酒:“……这是谁写的?” 姜述:“我猜是那只鬼写的。” 虽然陈酒不想承认,但是如此可恶的颠倒黑白让他只能想到江倦。 可恶的鬼啊! “这上面说的都是假的。”不知道姜述是否在意,又会对他产生什么看法,陈酒觉得他这个当事人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但有一件事,他说的不错。”姜述说。 陈酒一愣:“什么?” 姜述默然,转而进厨房端另一盘菜。 陈酒把那张纸丢到一边,去厨房端菜,眼巴巴看着姜述。 姜述将盘子递给他:“埋伏在古宅外围的人昨天傍晚看到你了,还没出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回去了。” 陈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大雨,起码要记得穿鞋。”姜述语气温和,“伤害身体的事情,以后不要做了。” 姜述是命令的语气,却无端让陈酒觉得温暖。 刚才他下地的时候,发现自己脚上贴了创可贴,昨天那一路狂奔,大概是有擦伤,但陈酒并没有过多在意。 没想到姜述还会在意到这种事情。 比起那只鬼,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陈酒:“江倦……会追过来吗?” 他有些不安,虽然这里离古宅很远,但江倦似乎已经完全可以出古宅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姜述云淡风轻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不必怕他。” 那一刻,陈酒觉得姜述身上闪着金色的光辉,简直像是个提壶济世的天使。 主食是粥,大概在他醒过来之前就已经熬了,浓稠糯香,一碗普普通通的白粥都让陈酒喝得热泪盈眶,搞得姜述看了他几眼,问:“怎么这幅表情?我走之后,没人给你做饭么。” 陈酒想起了江倦,和他的黑暗料理,顿时…… “我这几天都是吃三明治过来的。”陈酒道,“好久没吃到热乎的,正常的饭菜了。” 看陈酒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姜述大概也明白了,将菜往陈酒面前推了推:“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陈酒咽下一口粥:“姜哥,你真是个好人!” 姜述被发一张好人卡,看向陈酒的眼神莫名有些晦暗深沉。 陈酒吃的不亦乐乎,并未注意到姜述的眼神。 一阵冷风穿过客厅,陈酒嘟囔了句“突然好冷”,姜述陈酒那边对着窗户,窗户敞开着,空气十分清新,姜述走过去将窗户关上,落下锁时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细节。 之后他转身,若有所思地看向空荡荡的客厅。 什么也没有。 陈酒吃饱喝足,姜述让他去转悠几圈消消食,他到厨房洗盘子去了。 陈酒一边转,给陈之宵拨了个视频通话。 陈之宵很快接了:“阿酒,你终于给我打电话啦。” 陈之宵观察力敏锐,一眼就看到陈酒身后布局陈设:“你在哪啊,这里不是古宅吧。” 陈酒以为陈之宵不知道他已经逃出来的事情,简明扼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见陈之宵皱起了眉。 “阿酒,他是这么和你说的?”陈之宵说,“……这里是他家?” 陈酒:“是啊,难道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陈之宵:“没事……你安心住着吧,再等我三天,我就去接你。” “陈家我已经回不去了,你打算接我去哪啊。”陈酒开玩笑道,“该不会是去你宿舍吧。” “也行啊。”陈之宵语气轻松了些,“我宿舍是二人间,到时候给你秘密安排转学。” 陈酒顿了顿,笑了起来:“好。” 陈之宵的规划是很好的。 只不过,注定无法完成了。 第139章 被献祭的祭品(31) 陈酒和陈之宵聊天, 陈之宵兴奋得不行,像是很久都没和主人玩过的狗子,漆黑眼珠里全是陈酒的模样。 有一点很奇怪,陈之宵和他视频的时候, 有点刻意将自己的右半边脸对着屏幕, 陈酒发现这件事情是因为陈之宵离开屏幕去拿水杯,回来的时候侧着身体重新回到了屏幕正中间。 陈酒:“你的脸怎么了?” 陈之宵仰头喝水, 语气自然:“没怎么啊, 你为什么这么问。” 陈酒:“那你把那边脸转过来。” “不行,”陈之宵语气轻快, “我侧脸比较帅。” “你别贫啊。”陈酒原本还没觉得陈之宵怎么, 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但这么一问,陈之宵死活不愿意把另一边脸露出来,陈酒起了疑心。 陈酒不动声色, 继续和陈之宵聊天。 陈之宵问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陈酒说就走出来的啊。 陈之宵:“具体一点, 那只鬼有没有伤害你?” 陈酒:“那没有,否则你还能看到活的我么。” 陈之宵微微眯起眼睛, 视线轻飘飘从陈酒脖子上掠过, 他看到了一个红点。 陈酒毫无自知, 他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 姜述从厨房出来, 手里端了一个切好的水果盘, 见陈酒坐在沙发上和人聊天, 并不打扰, 弯腰将果盘放下就离开了。 陈之宵耳朵一竖:“谁过来了?” 陈之宵大概属于某种猫科类动物, 姜述步伐很轻,几乎不声不响,陈酒也是从厨房位置瞥见了他的身影才注意到他过来了,那么一丁点的声音都被陈之宵收入耳中。 “是姜哥。”陈酒笑着调侃,“你耳朵真灵,我都没听到声音。” 陈之宵的关注点全然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你叫他姜哥?” “对啊,他现在不是管家了,又比我大。”陈酒拿叉子插起一枚哈密瓜,姜述的刀工了得,果盘里的水果切得整整齐齐,仿佛一个模子里制作出来的,码的整整齐齐,角度不多不少,像一个精美的工艺品。 哈密瓜很甜,陈酒翘起嘴角,看着陈之宵气呼呼的表情:“要有礼貌知道吗?比如我比你大,你也应该叫我哥。” 陈之宵就没怎么喊过他哥,总是喊他‘陈酒’,‘阿酒’。 陈之宵磨了磨牙,恨他和陈酒之间隔了一条网线,如果他是信号多好,他就可以顺着网线爬过去了。 到时候叫什么都行。 陈之宵仔细打量陈酒,试图从他露出的皮肤上捕捉到更多的痕迹来确定心中猜想,但陈酒这件衣服就和姜述本人一样严丝合缝,姜述给他换衣服时大概是习惯使然,将扣子全部扣起来,纤瘦的锁骨遮掩得严严实实,袖子也很长,手指只能露出一小截,陈之宵看了一遍又一遍,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小心一点姜述。”陈之宵忧心忡忡,陈酒对姜述的依赖感太过自然而然了,这世界上有哪个男人是真正好心,愿意将一个漂亮的小王子带回家,却什么都不做的? 陈酒挥挥手,不以为然:“你别看什么人都是坏人,姜哥他人很好的。” 陈酒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令陈之宵心口一酸。 技不如人,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姜述把人带走,陈之宵并不清楚他的人为什么一转眼变成了姜述手底下的人,他原本也从来没打算让姜述带陈酒走,他安排了一处秘密地点,足以让陈酒安全呆到他出来。 人心险恶啊! 陈之宵有好几次想说,可一想到陈酒现在就在姜述家里,如果姜述想对陈酒做什么,他完全没有办法组织,倒不如不戳破这层纸。 陈酒见陈之宵神情低落,语气温和了些,问陈之宵过得怎么样。 “你好像瘦了,记得要好好吃饭啊。”陈酒最近饱受饥饿之苦,对此心有余悸。不过转念一下,陈之宵是陈家少爷,谁会不给他饭吃。 陈之宵垂下眼:“你不在我眼前,我吃不下。” 陈酒想说咱俩又不是没分开过,几年都难得见一次面,话也不必说得这么认真。 可陈之宵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陈酒准备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转念改口道:“再有三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这通话说得有些久,直到天色黑了,陈之宵看了眼时间:“你去睡觉吧,好好休息。” 陈酒‘嗯’了声,正要挂电话,陈之宵突然道:“把电话给姜述,我有事要和他说。” 陈酒疑惑:“用我的手机么,你怎么不给他打?” “没有他电话。”陈之宵一脸烦躁。 陈酒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陈之宵催道:“我这边时间不多了。” 姜述放下果盘后,进厨房收拾一阵,之后不知道去哪里了,过了一会,又从卧室拿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神情十分专注,眉眼沉静,手指偶尔扫过书页,翻一页,像是一卷蕴蓄了悠悠墨韵的古画。 陈酒甚至觉得打扰他是一种罪过。 好在姜述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而陈酒开得又是外放,听到自己名字,姜述将一枚书签夹入正看的内容页,将书放在一旁,朝陈酒伸出手。 陈之宵把通话改成语音,并不想看到姜述那张脸。 姜述并不在意,微微一笑,温声对陈酒说:“时间已经晚了,浴室的水已经放好了,你可以先洗洗睡了。” 姜述实际上笑的次数还是很多的,做管家的时候,姜述常带着一副公式化的笑容,有时候也许是笑累了,表情淡淡的,陈酒还是头一次见姜述露出现在这种像是自然流露出的笑容,不禁呆了一下。 姜述抬眸,目光中透着疑惑,无声询问陈酒。 陈酒:“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姜述又笑了一下,仿佛高山冰雪融化,暖阳倾斜:“这样?” 陈酒:“对对,你应该多笑笑。” 姜述颔首:“我知道了。” 陈之宵:“……” 我一个大活人还在这儿呢!姜述你这个男狐狸精! 陈之宵气成河豚,冷冷看着姜述,姜述目送陈酒离开,笑意收敛起来,表情恢复淡漠。 “找我什么事?” 陈之宵对姜述完全没有好感了,同样以不爽的语气反击:“你不知道你自己干过什么事?骗陈酒这事我该找你算账吧,我的人呢?” 姜述:“你保护不了他。” 陈之宵:“我怎么保护不了?我找了一位很有名的天师,更何况那只鬼又出不了主卧,有什么可担心的?” “能比我出名吗。”姜述问,语气里并没有自得,但听上去却真实得可恨。 “你不知道那只鬼的力量有多强,它来了,没人能挡得住他。”姜述缓缓道,“你去查阅一下陈家十八年前做过的事情,再联想最近出过事的人,就该知道,它是来复仇了。” “那和陈酒又有什么关系?”陈之宵十分愤怒,却又有心无力,“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而已,陈家为什么偏要把他拉过来。” “一个月前,陈家家主曾请圣明寺的圆寂大师为他作法,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圆寂法师告诉他,陈酒就是解除陈家不断死人的阵眼,只要把他献给恶鬼,陈家就会恢复以往的繁盛。”姜述不紧不缓道,“而十八年前,也是圆寂大师告诉他,新生儿,也就是那只鬼,此人命里不详,而陈酒会旺陈家,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偷天换日之法。” 陈之宵一滞。 “但圆寂法师在之后的几天内去世了。”姜述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作为。” “你的意思是……他受人指使?”陈之宵不可思议道。 “也许吧,可以确定的是,圆寂大师说谎了。”姜述冷冷道,“陈酒不是祭品,而是补品,只要有了它,古宅就再也困不住那只鬼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只要有了陈酒,那只鬼的力量不减反增,陈家的灾难,要来了。” 陈之宵呼吸微微急促,一时间无言以对。片刻沉默之后,轻声道:“所以那只鬼……对陈酒出手了。” 姜述将陈酒的体质原因尽数说明,陈之宵听着,拳头逐渐攥紧,眼睛发红:“它竟敢这么对陈酒?!”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失去理智。”姜述依旧沉稳,“我违背了对陈家的诺言,他们一时半会还查不到我这边,但我需要一样东西,来救我妹妹的命。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陈酒,你也要替我取来。” “三日之后,这里见。” 视频还未挂断,从浴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那声音悄然无声地沉寂下去,像是被蓦然掐断了音量,姜述顾不得手机,猝然起身,快步朝浴室走去。 陈之宵手机里的画面顿时天翻地覆地倒了下去,他同样也听到那声惊呼,声音来自陈酒。 “喂,发生什么了?姜述!!”陈之宵大喊,心跳霎时加速,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到手机画面不断旋转,最后倒在地毯上的静止画面。 陈之宵愤恨地锤了下床。 姜述走到浴室,门锁着,姜述急促敲门:“陈酒?开门!” 没有人答话。 静悄悄的令人心头生冷。 姜述立刻去取了浴室的钥匙,开门时手指微微发颤,姜述已经很久没有过像现在这么慌乱的时候了,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 “啪”地一声,门开了。 浴室里的水雾瞬间弥散开来,落到姜述身上,是他很不喜欢的湿漉漉的感觉。 浴室里空无一人,浴缸散发着氤氲热气,而陈酒不在其中。 第140章 被献祭的祭品(32) 姜述那边许久没有动静, 陈之宵也不敢挂断,焦急等待,过了大约十分钟,姜述回来, 捡起手机, 一瞥。 “你怎么还没挂?” “挂个屁啊!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废话。”陈之宵语气急促,“刚才怎么回事, 阿酒出事了?” 姜述神情沉下, 显得凝重,他沉思片刻, 在陈之宵逐渐暴躁的情绪下开口:“陈酒还在, 但我找不到他。” 陈之宵:“什么意思?” 姜述不欲与陈之宵多说,抬手按断电话,陈之宵察觉到他的意图,顿时道:“你别挂!挂了我就不帮你找东西了!” 姜述:“你会干扰我做事, 找到了给你回信息。” 说完, 陈之宵只来得及说了个“你”, 通话连接已断开。 “靠!”陈之宵愤怒地把手机摔出去,抓了抓脑袋, 像是只无处可去彷徨又炸毛的狮子。 “少爷, 您该睡觉了。”陈之宵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外面守着的四个保镖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道。 “都这种时候了还睡什么觉!”陈之宵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要爆炸了。 保镖并不懂陈之宵的崩溃, 他只知道家主给陈之宵的强制规定。 陈之宵被关在屋子里已经许多天了, 这些天外面始终有保镖看守着陈之宵, 不让他离开, 起因是陈之宵试图逃跑, 还打伤了外围保镖,后果就是保镖从两个变成四个,一班八人日夜倒班。 即便陈之宵多年练习跆拳道,肌肉强度和速度都不可小觑,但一人难挡八拳,保镖个个都是精英,陈之宵始终侧着脸和陈酒通话的原因也在这儿—— 家主有令,不能让陈之宵离开这间屋子,但也不能让他受重伤,奈何陈之宵仗着这些规则过于嚣张,嚣张过头了,保镖便忍无可忍,一拳揍到他脸上,把那张原本英俊帅气走在校园可以迷死一堆学妹的脸给打了。 只是打脸而已,鼻血都没出,自然算不上重伤,但陈之宵十分爱惜他那张脸,为此消沉几天,每天用鸡蛋敷脸,直到今天脸上伤也没好。 打人不打脸,这可是江湖规矩。 陈之宵对那个打脸保镖从此记忆深刻。 几位保镖均身材高大,穿着统一的黑色保镖服,这上面有他们的编号,每人只有一号,有了这件衣服,便能在陈家畅通无阻。 陈之宵微微眯起眼睛:“那个平头,进来。” 平头就是打了陈之宵脸的保镖。 保镖面不改色走进来,陈之宵冲外面保镖一扬下巴:“门给我关上。” 保镖面露难色:“少爷,这不合规矩。” “他在这儿,我能跑?”陈之宵不耐烦道,“一小时后打开。” 保镖互相看几眼。 陈之宵在陈家地位很高,因为陈家人都很疼他,家主更是十分看好幺子,更有传言家主有意将陈家传给陈之宵,所以也许不久之后,陈之宵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门关上了。 陈之宵慢条斯理挽起袖子,露出结实小臂:“咱俩来过几招。” “少爷,这不合规矩。” “规矩?在这里,我就是规矩。”陈之宵道,猛地出手,直指保镖面门,动作迅速得令人眼花缭乱,保镖来不及多想,伸手挡在面前防御,下意识与陈之宵对打。 这保镖武功是十分厉害的,美中不足是性子比较急躁,当日几个保镖犹犹豫豫不敢对陈之宵出手,他则十分无畏。 当时他只以为陈之宵是个花拳绣腿,却不料陈之宵只是早已与人打过一场,心里已经厌烦得不行,才松懈下来。 但这时陈之宵出手,精准且有力,每个动作都带着强厉的打击力道。 陈之宵被关的地方是陈家的小别墅,隔音效果极其优良,就算里面爆炸了,外面也听不到,于是一片静默声里,一小时到了。 保镖立刻打开门,看到的是已经被五花大绑,身上保镖服没了的堵嘴保镖,正呜呜喊着什么含糊词汇。 几人却无暇顾及,立刻拿了对讲机:“0101,少爷跑了!” —— 陈酒再度陷入失明的状态,他尝试大喊,但张开嘴也是徒劳无功,声音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一般,一丝都发不出来。 怎么回事?江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酒犹记得,他进了浴室躺在浴缸里,身心放松,有空琢磨自己的生死任务。 姜述既然是天师,肯定知道十八岁的破解之法吧,等他回来问问。 他打了肥皂,哼着歌,头顶的灯仿佛接触不良一般,明灭一闪,之后恢复正常。 陈酒没当回事,继续涂,还没涂到一半,浴室的灯再一次闪起来,这次直接黑了。 陈酒:“咦,怎么回事。” 难道是停电了?陈酒打算出去看看,在视线适应了当下的黑暗之后,他伸手将身上肥皂泡泡冲走,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一个阴影。 一道高大的阴影站在他的面前,陈酒吓得半死,立刻叫出声,但一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他已经陷入了失明失声的状态。 陈酒往后退,他摸索到一片冰凉的墙壁,也听到姜述敲门的声音。 姜述大概是去找钥匙了,一道凉凉的声音灌进耳朵:“——在这儿玩得开心吗?” 陈酒说不出话,江倦没有得到回答,似乎也不在乎,陈酒想说话,但他说不出来,只能靠声音分辨江倦在哪个地方,紧抿着唇,他撑着浴缸边缘想要站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动,便感觉有人压了下来,紧紧扣住他的下巴,和他接吻。 陈酒气息混乱,迷蒙之间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心跳骤然一停,身体发冷。 江倦却始终没有停,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有没有人进来,陈酒拼命挣扎,但他周围没有响起哗啦啦的水声,陈酒有一瞬间怀疑江倦是不是将他的听力也给屏蔽了。 姜述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似乎根本没看到有个大活人在这里,随后出去了。 陈酒心都凉了。 陈酒喉咙间的阻隔一轻,视线重新恢复明亮。江倦离他不远,阴郁俊美的面容,眸子漆黑,透着危险的气息。 “……你做了什么?”陈酒强自镇定。 但实则,他简直吓出了冷汗。 江倦居然可以出古宅了?! 他以为那古宅起码也能困住江倦,让他出不来,却没想到古宅根本困不住江倦。 江倦眸中透着点点红光,宛若黑夜里的捕猎者,獠牙若隐若现。 饶是再见面,陈酒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江倦“坦诚相见”,能不能让他先穿件衣服! 江倦以一种意味不明的视线打量陈酒,陈酒原以为他会发怒,但江倦却出奇的冷静,仿佛陈酒压根没做过什么骗他的事情。 江倦一言不发,他缓缓靠近,嗅了嗅陈酒身上的气息,眉毛皱了起来,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息,随后,一口咬在陈酒脖子上。 剧烈的刺痛感瞬间从被咬处蔓延开来,陈酒闷哼一声,下意识要推开江倦,但他的手却穿过了江倦。 江倦这狗东西又给他搞透明了! 这不科学啊! 陈酒简直绝望,但很显然在这个世界讲科学是完全行不通的…… 江倦离开时,碎发挡过眼睛,舌尖轻轻滑过陈酒脖颈,卷过一滴血,苍白的薄唇有了些许血色,身形似乎不再那么透明了。 不像是只鬼,倒像是来采阴补阳的盗花贼。 江倦撩起眼皮看陈酒,正当陈酒以为他要说什么狠话的时候,江倦道:“既然想呆,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陈酒一愣。 江倦放过他了? 江倦说完,手轻轻一会,视野蓦地变得更加明亮,陈酒猜测,之前姜述没看到他,大概是因为江倦做了个类似结界的东西。 江倦转身要走,陈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江倦这次出来,绝不是为了他。 陈酒伸出手,意料之中地穿过了江倦的身体,江倦头也不回,脚步却顿住了。 “舍不得我?”他说,尾音轻轻卷起轻快愉悦的调侃。 陈酒:“你干什么去?” 江倦对这句话避之不答:“三天后,我来接你。” “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和那个姓姜的牵扯上什么关系,否则之后……”江倦语气沉沉,转头看向陈酒,眼神凌厉似刀,现出几分阴郁可怕的占有欲,“我会狠狠地,惩罚你。” 这句话听上去便显得渗人,这时一声吱呀轻响,门像是被风吹开,江倦警惕抬头,霎时几张闪着金光的灵符直冲面门而来,江倦闪身避过,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金色锁链,显然是有备而来。 江倦单手现出黑雾,一把挥向金光最盛处,赶在姜述到来之前,闪身消失。 陈酒被眼前情况惊到,顾不得身上有水,随手抓起浴袍往身上一套,匆匆往外走去,姜述自门口出现,一眼与陈酒对视上,视线往下打量,确认他安全无误。 “江倦来了。”姜述道,他看向浴室地上的水渍,感觉到鬼气萦绕,最浓重的气息是在陈酒身上。 他走过来,一边看向四周:“他有没有伤你?” 咬了一口算吗? 不等陈酒说话,姜述看到陈酒脖子上的伤口,齿痕深刻,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姜述眼中浮现出怒气,再抬眼时已经隐藏下去:“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陈酒也很困惑,他不知道江倦究竟要做什么,“三天后来接我。” 姜述眼中神色极冷,原本是很温和沉静的模样,现在则像是孤烟寒雪,冷得仿佛触一下就会受伤。 “我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什么?” 姜述静静看着陈酒:“他去复仇了。” 第141章 被献祭的祭品(33) “可是, 他怎么会从古宅出来?”陈酒始终想不明白,明明江倦一开始连主卧都出不来。 姜述叹口气:“你的血,能够让鬼的力量增强,尤其是……之后, 古宅镇压的力量也再也不够了。” 姜述并未说清楚, 只因此事说起来会尴尬。 但陈酒瞠目结舌,完全没在意到姜述话中模糊之处。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江倦心中潜藏的恶意, 不但无法转世为人, 还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就算是再好的人都没有办法不对那些人抱有愤恨的情绪。 陈酒打了个喷嚏。 他出来的匆忙, 只匆匆系了浴袍的带子, 皮肤很白,湿润发丝水珠滚落下来,身形纤瘦,有一种易碎感。 他脖子上的伤痕, 正往外渗着血, 可见江倦丝毫没有放轻力道。 但也难怪, 从来没有感受过爱的人,也不会知道什么叫爱人。 姜述眉眼轻敛, 转身往外走去, 宛若一株瘦削孤冷的竹子, 背影莫名显得有些寂寥, 头也不回道:“睡衣已经给你放在卧室了, 记得换上。” 陈酒到卧室, 整洁的床上放着一套折的整整齐齐的睡衣, 是温暖柔和的米色系列, 陈酒拿起来时, 感觉到睡衣布料的绵厚细软,摸上去便知道无比的柔软温暖。 陈酒心口一动。 他换上衣服,姜述自门口出现,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为陈酒上药。 陈酒觉得没必要,姜述却不答,抬手,微凉的手指微微触到被咬到的皮肤外围完好处,道:“疼么?” 陈酒倒吸一口冷气以作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疼。 这已经不是姜述第一次为他处理伤口了。 姜述淡淡道:“被狗咬了,容易得狂犬病,还是消一下毒。” 陈酒:“……” 看来姜述的确很不喜欢江倦了。 姜述的动作很轻,他仰起头,也看不到姜述的动作,脖子上像是有小蚂蚁在麻,有点仰,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姜述抬手,在陈酒后颈上挡了一下,道:“别动。” 姜述离他很近,呼吸的时候气流宛若春季流风,落在陈酒的锁骨上,偶尔有发丝碰到皮肤。 陈酒能闻到姜述身上干净的肥皂香气,他似乎在之前就洗过手了。 明明看上去不像是个温柔的人,动作却温柔似一阵风,无端扰乱心弦。 也许春风吹过人也是无意,撩而不自知。 消毒或多或少会有点疼,陈酒微微抿起唇,淡红的唇因此显得发白,下颌蹦得很紧,从耳根到锁骨前的线条很明显,也很性感。 姜述将消毒棉去掉,然后给陈酒贴了一块创可贴。 “明天早上来找我换。”姜述道。 陈酒摸了摸脖子,被姜述拽住手,像对待一个调皮的小孩一般,语气无奈:“不要碰。” 陈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姜哥,你有见过和我一样的人吗?”陈酒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就是……全阴体质。” 姜述摇头:“这只是古籍的记载,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你是第一个人。按照自然规律来说,理应是完全不存在全阴体质,世上讲究阴阳调和之法,全阴体质与鬼魂无疑。” “那意思是我其实是鬼?”陈酒一懵。 姜述失笑:“你觉得我会分不清人和鬼?” “你是人,确确实实的人。”姜述语气笃定,让陈酒心中的疑惑消散开来。 “叮咚——” 外面门铃声响起,姜述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眼。 陈酒有些不安,轻轻问:“谁啊。” 大半夜的了,怎么还有人过来? 他以为是姜述的朋友,但姜述脸上的表情也现出几分意外,说明他不知道来者是谁。 姜述半天没动,似乎是在观察门外的人,过了片刻,才确定一般,道:“是陈之宵。” 陈酒微微一愣。 姜述打开门,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黑衣黑裤高挑青年立刻闪身进来,脸上戴着个黑色口罩,陈酒险些都没有认出来他。 陈之宵摘去口罩,又摘了帽子,长长吐出一口气。 “后面有人么。”姜述道。 陈之宵:“没有,都甩掉了,他们想追上我,还早着呢。”他冷哼一声,转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酒,顿时脸上表情变了个样,像只很久没有见过主人的大狗一般扑过去,“阿酒!你回来了!刚发生什么了?姜述说你不见了!” 陈酒被他扑了个满怀,他并不想把江倦的事情说出来,但江倦现在已经离开主宅,陈之宵是陈家人,他也有危险。思虑再三,才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陈之宵已经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陈酒脖子上的创可贴。 “这是怎么回事?”陈之宵道,“他搞的?” 陈之宵指向姜述。 陈酒忙道:“不是,这是我不小心碰上的。” “干什么能把这里碰到?”陈之宵可不会被陈酒的话随便糊弄,他手指轻轻拨弄怀里人的头发,“要是他威胁你,你别怕。” 陈酒不知道陈之宵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去,哭笑不得:“真不是。” 陈之宵:“那就是那只鬼干的,妈的,姜述你不是很能吗?怎么鬼都跑进家里了还捉不住?” 姜述没搭理陈之宵的冷嘲热讽,陈酒拽了下陈之宵的衣服:“怎么说话的。” 陈酒下意识摆出哥哥的姿态,陈之宵则十分吃这一套,也不炸毛,立刻乖巧了:“我错了。” 陈之宵坐了一会,勉强吸够了陈酒,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陈酒嫌他腻歪,推开他,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给几人倒了杯。 陈之宵像是渴极了,拿起杯子吨吨吨喝了一杯,又自己倒了一杯。 姜述坐在对面,视线扫过陈之宵,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陈酒也看向陈之宵,突然发现他身上这件衣服并不合身,有点小,还有几分眼熟,领口上面还挂着一个工号牌。 “423963。”陈酒念道。 这不是陈家的保镖才有的工号牌吗?他好像知道陈之宵是怎么跑出来的了。 “对了,虽然我现在跑出来了,但是他们很有可能会找到这里,你有什么办法?”陈之宵问。 姜述道:“陈家现在大概已经顾不上你了。” 听到这句话,陈之宵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收了,微微倾身:“怎么回事?” 姜述道:“那只鬼去陈家报仇了,大概已经到了。” 陈之宵表情一肃,立刻要站起来:“那我母亲怎么办?不行,我现在就得走……” “放心,当时你母亲对他有恩,在陈家一致决定要杀了他的时候,你母亲是唯一一个制止的人,也是她每年都安排人给那只鬼烧香。”姜述道,“它不会滥杀无辜。” 姜述能看出陈家对陈之宵十分看重,沉吟片刻,道:“之后几天,你不要随意走动,我已经重新布置了,它来了,进不来。” 陈之宵捧着水杯喝了几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姜述心领神会,往厨房走去:“过来说。” 此时已经是初春了,春寒料峭,寒意逼人,厨房开着窗户,寒风簌簌灌进来,陈之宵脱了外套,内里只穿了件单薄的白T,就这样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单手插兜,道:“我给你问过了,你要找的东西,不在陈家。” “不可能。”姜述道,“当时陈家家主言之凿凿,我不认为他会骗我。” “我问的人,比家主年纪要大很多,他既然这么说,就绝不会骗我。”陈之宵若有所思,“但是陈家说一个月之后才给你?你不觉得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蹊跷吗?” 姜述看向窗外树枝,因为积压了沉沉落雪显得不堪重负,却仍旧顽强地与寒冷作挣扎。 姜述想起自己的妹妹,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姜述可以等三天,可…… 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之宵尚且能从中推断出这些,姜述又何尝不能,甚至于,他产生了一个非常惊奇的想法。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依旧是不动声色的云淡风轻。 陈之宵观察了一阵,心中感慨,别看姜述长得风清月朗,宛若正人君子,实际上内心还不知道有多少黑暗念头呢。 也就能骗骗陈酒了。 陈之宵转身出去,见陈酒靠在沙发上,像是已经睡着了,笑了一下,走过去吓唬陈酒:“嗷——” 陈之宵以前总喜欢这么和陈酒玩,每次都把陈酒吓一大跳,然后陈之宵得到来自哥哥的暴揍x1 陈之宵对此乐此不疲,大概这就是每个大男孩都很幼稚的一点。 陈之宵本以为这次陈酒也会被他吓醒,然后揍他一顿,但陈酒睡得安稳,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陈之宵心中纳闷,他才离开了多久,怎么睡得这么沉? 他左右一看,沙发很小,睡着不舒服,便扬声道:“你家客房在哪?” 姜述站在床边抽烟,他不常抽烟,只是偶尔在无法排解心中情绪的时候才会抽一根,弥漫开来的冷雾自细长烟头飘散,随后被风刮得无影无踪。 还没抽上几口,便听到客厅喊他,姜述起了一分带孩子般的无奈,将烟熄了,丢进垃圾桶,开门出去。 “我家没客房,你只能睡沙发。” 却见陈之宵神情凝重,一手靠在陈酒鼻下,随后动作僵硬,缓缓转头看向姜述:“阿酒他……没有呼吸了。” 姜述表情一滞,当即快步走过来,如陈之宵刚才所做一般,探了鼻息,果真一丝都无。 陈之宵声音颤抖:“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得叫医生?他也没有基础病啊……” 陈酒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唇也发白,姜述往下一探,没有心跳。 仿佛魂魄从这具躯壳里抽离。 陈之宵吓得要死,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间脑子混乱,只想着要打120,姜述却将他的手机摁在沙发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不不,你先给他治,这怎么治?赶快啊!”陈之宵面白如纸,都快和陈酒一个样了。 姜述打量他两下,道:“你回避一下。” 陈之宵:“我不能看?”他心下一沉,“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你不废话,等会他就醒了。”姜述眉间难得透着一分不耐烦。 陈之宵像是被抓住了命脉的猫,顿时服服帖帖:“行,我不看,你赶快治!” 陈之宵快步离开,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姜述看着陈酒,唇间溢出一丝叹息,倾身过去,轻轻贴上陈酒的唇瓣。 鬼气入体太深,该怎么办呢…… 第142章 被献祭的祭品(34) 陈家主事厅。 人群熙攘。 底下人或站或坐, 有人一身黑袍,如文人雅客,伫立一侧观察角落的雕花瓷青花瓶,有人周围站了一圈人, 如同讲经论道般高谈阔论, 同样有人静静坐在主位的红木椅上,年纪大约五六十岁, 两鬓斑白, 两眼饱含风霜,却不浑浊, 手里捏一串佛珠, 不断滚动着。 坐在主位的正是陈家家主,陈耀世。 他面容慈祥,一举一动皆是不俗于世的气质,超然脱俗, 凡是没有见识的人见了, 都会认为他是个大善人。 陈家人向来重风水, 结交的天师足足有十几位,此刻都被邀请到了这里。 陈耀世抬手, 旁边的人抬高声调:“各位, 肃静——” 众人安静, 看向主位。 陈耀世:“今日请各位过来, 实则是有一事相求, 前几日有位大师推算, 陈家如今被怨鬼记恨, 近日里恐有血光之灾, 而前段时间也有不少小辈离奇死亡。实在没有法子, 只得请各位来此,若有人出破解之法,我陈耀世必当重金酬谢。” 这话一出,底下静默片刻,开始窃窃私语。 陈耀世稳坐台上,目光自下方每个人面孔掠过,过了半晌,一个年轻人站起来,道:“我来试试。” 他上前,手里现出一个罗盘,这是天师常备用具,低级的先用来占卜吉凶,再来判断具体日期和方位。 那年轻人念念有词,随后轻轻转动罗盘,罗盘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转动起来。年轻人本来胸有成竹,但过了一分钟,那罗盘竟还没有停下。 年轻人额头开始冒汗。 天意难测,越是复杂的情况,罗盘转动的时间越久,一般情况下,半分钟之内罗盘便会停下,显然这不属于“一般情况”,而罗盘转动的时间越久,对于测的人来说,所需要耗费的心血便更多。 两分钟…… 三分钟…… 那年轻人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他咬紧牙关,正要强行停下罗盘,但罗盘转动速度忽地加快,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预兆,年轻人当即胸口气血翻涌,完全没有反应时间,胸腔一疼,热血喷溅在罗盘上,罗盘的指针停下,指向了一行血红文字。 ——大凶。 堂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结果。 陈耀世仍保持着沉稳:“送这位年轻人下去休息吧,需要什么补药,都不必客气。” 那年轻人被人扶着,颤颤巍巍,突然吐出一句:“天道有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声音不大,仅离他三米内的人能听到,前面几位天师面色古怪。 陈耀世面色微变,挥挥手,旁边的人立刻快步过去,带着年轻人离开。 那罗盘仍放在台上,往下淌着血,看上去便十分渗人,旁边人要将那东西收走,还没动作,突然堂下刮来一阵阴风,仿佛能吹到人的骨子里,如刀割一般生疼。 有经验丰富的天师顿时抬声道:“这是怨气,往后退!” 话音未落,一股浓重血气涌入鼻端,透着极为不详的征兆气息。 —— 陈之宵正对着手机搜‘突然没有心跳了怎么办’‘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疑似休克怎么办’,得到的答案都是:赶紧送医。 “姜述到底行不行啊。”陈之宵心乱如麻,在卫生间里胡乱晃悠。 他站在门口,试图听到一点动静,门外面静悄悄的,一丝声响都没有,姜述到底在做什么? 陈之宵手机铃响,他压根没有心思去管,正要划上红色按钮,发现来电人是“母亲”。 陈之宵还是按了接听。 “喂,妈……” 他还没说上几个人,对面的女人冷静道:“之宵,你现在在哪?” 这声音内里浮现出一种急促和恐慌的意味,陈之宵突然想起姜述说的那句“他去报仇了”,他道:“我在姜述家,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天师,妈,发生什么事了?” 陈母静默片刻,道:“十八年前的那个小孩,如今来陈家索命了。” “——妈,你有没有事?!”陈之宵脱口而出,“我去接你!” “你千万别回来!”陈母立刻道,“我现在一切都好,他没有伤害其他的人,该是有神志的,你就在那天师家里住着,千万别回来……” 陈母千叮万嘱,陈之宵安抚几句,稍微放下心了。 对他而言,陈家的人与披着人皮的恶鬼无疑,哪怕是死了也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那只鬼,怕是真的疯了。 门口传来轻响,姜述站在门口,说陈酒已经醒来,陈之宵立刻开门,一阵旋风般冲出去看陈酒去了。 陈酒果真醒了,身上裹着一条毯子,捧着个冒热气杯子在喝水,脸色发白,像是冻的,但好歹有些血色了。 姜述居然真的能救人。 陈之宵极为心疼,去碰他的脸颊,触手很冷,像是没有温度一般,他立刻去找了空调开关,连开几度,身上立刻毛了汗。 “我没事,你把温度调回去吧。”陈酒摇头,实际上他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力,这么热的室温,他一点汗都没出,甚至没感觉周围有什么变化。 陈之宵捂着他的手:“可你这么冷。” 姜述把陈之宵叫出来后,就钻进书房。陈之宵认识不少医生,挨个询问了类似的状况,对于体温过低得到的回复是湿气太重,最好来医院开点药。 但对于陈之宵所说“没有心跳和脉搏”,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必死无疑。 陈之宵自然也知道,但他回想起刚才的整个过程,起码也有个五分钟了。 就算姜述太厉害,他并没有正规的医学用具,究竟是怎么治的? 而且神神秘秘,不想让他知道似的,该不会是什么偏方吧,能靠谱吗? 陈之宵越想心下越沉,终是忍不住,去了书房。 姜述站在椅子上,从书架高层取了一叠厚厚资料,正寻找着什么,见陈之宵进来,道:“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 他的面容隐没于黑暗中,书桌前只亮了一盏小灯,光晕闪烁中自带黑暗的静谧与沉默,陈之宵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了:“什么?” “陈酒的家世。”姜述道,“你知道他原本的父母,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陈之宵沉默片刻,像是在找寻旧时记忆:“我记得……他们就在邻省的中兴小学当老师,家也在那附近。” 姜述微微诧异:“老师?” “对,我小时候见过他们,这以后我去邻省旅游时,看到他们正在送小孩回家。” 姜述思考半晌,自那一叠不知道什么的报纸中取了几张,之后道:“我要去一趟临省,陈酒身上有古怪,我必须去亲自问问。” “——什么?”陈之宵愕然,“能有什么古怪?” 姜述想起陈酒所问“我这种体质的人全世界有多少”,答案是一个都无,这种人更接近于传说,别说姜述,就连比他年长几辈的爷爷都从未见过,他们家族的记载里也曾写过,全阴体质只存在于书里。 现在陈酒身体愈加虚弱,纯靠单纯的运输阳气已经无法弥补漏洞,鬼气几乎将他的身体耗损亏空,现在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 解铃还须系铃人,姜述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姜述当晚就出发,轻装上阵,他穿上大衣,临走之前叮嘱陈之宵。 “我已经在这里设下最高等级的结界,什么鬼都进不来,厨房已经备好了一周的食材,你们这几天不要出去,如果有意动,给我打电话。” 陈之宵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正在缓缓朝他们逼近,他看了眼昏昏欲睡的陈酒:“之前那种情况……还会出现吗?” 姜述却沉默了。 过了会,他神情冷凝:“如果再出现那种状况,你就……” 陈之宵听完,简直目瞪口呆。 “你竟然——”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姜述冷着脸,“若是不想做,我也有其他办法。” “不,这算什么,不就是牺牲点阳气吗!”陈之宵正义凛然道,“我会注意的。” 姜述:“……” 看你那表情,不像是“牺牲”,像是主动送上门的。 姜述走了两天,陈酒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甚至能睡到十五个小时以上,陈之宵很担心他在睡觉时突然没了心跳,便强制和他睡一张床,紧紧揽着他,直到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陈酒常打哈欠,他精神疲惫,怎么睡也睡不够,甚至不知道他有时候就突然没了生息,直到有一天,他睡着睡着,突然就醒了。 陈酒飘在空中:“?” 陈酒惊恐:“统!我怎么飘起来了,我成鬼了?!” 系统:“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陈酒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完全没了之前的沉重和疲惫,仿佛喝了能量饮料,精力立刻补到满格。 陈酒:“那我任务失败了?!” 系统:“你残破的身体目前负荷不了你健康的灵魂,所以你现在约等于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如果有人救你,你就能回去,不救你,一小时之后判定任务失败。” 陈酒往下一看,看到了自己的脸,他的身体失去了灵魂,脸色白得像纸,陈之宵搂着他睡得正香,一小时之内怕是醒不过来了。 陈酒看着陈之宵睡得正香的脸,幽幽叹了口气。 他也想睡,可他现在丝毫没有睡意啊…… 这时,陈酒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住,极速往外飘去。 陈酒:“???” 陈酒崩溃大喊:“什么情况啊啊啊啊!” 系统:“鬼王出世了,方圆十里的‘鬼’都会强制被拉去祭拜。” 陈酒:“鬼王?不会就是……” 系统:“是的,正是江倦。” 第143章 被献祭的祭品(35) 不知道飘了多久, 陈酒终于落地,他左右看看,旁边都是半透明的鬼,也都是人的模样, 不是恐怖片里演的那种凶神恶煞。 他落地的地方, 是陈家别墅,这里干干净净, 一丝血污痕迹都没有, 当然了,也没有人。 江倦一人坐在那张家主才能坐的红木椅上, 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结束了, 全部都结束了。 原来这么轻松。 陈家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转世。 全部都消失在了人间。 成为鬼王这件事情,并不在意料之中,江倦并未见过很多鬼, 当他终于了结十几年来唯一想要杀死的人, 心中恶念消散, 他突然发现当初禁锢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他的力量极速膨胀,仿佛卸下了长年累月背负的重量, 变得异常轻松, 而他心念一动, 便能指挥万千小鬼, 为他所用。 万千小鬼匍匐跪地, 以最诚挚的声音唤他鬼王, 江倦对此毫无兴致, 他不想做什么鬼王, 那有什么意思。 陈家主事厅很大, 小鬼挤来挤去,江倦看着心烦:“你们都走吧,别在我眼前晃。” 小鬼们都十分听话,起身离开,江倦无意间扫了一眼,突然从靠近墙边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站起来。 “——陈酒?” 陈酒被叫名字,他假装自己听不到。 刚才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离开,只好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蹲着,试图在万千小鬼里做最不出众的那个“鬼”。 江倦似乎也没发现他,给予了小鬼离开的命令,陈酒当机立断,立刻往外飘,结果不知道怎么,江倦好像发现他了。 陈酒飘的速度加快。 但他还不能很好地掌握“飘在空中”这个技能,仿佛踩滑板一般,控制不好速度。 眼前出现一道残影,江倦从原位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陈酒的面前。 “果然是你。”江倦道,“你看见我跑什么?不对……” 江倦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成鬼了?” 陈酒的身体稍微有点透明,不仔细看实际上是看不出来的。 这瞒不过江倦。 陈酒沉默半晌,胡乱编道:“才变成鬼,就被拽到这里来了。”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除了陈酒自己,外人是看不出来他其实是魂魄离体。 江倦“哦”了声:“怎么死的?” 陈酒:“……” 他不太想把“睡死的”这种答案说出来,好像有点丢脸。 陈酒避之不答,江倦心情很复杂,又高兴,又微妙地不爽:“那个天师保护不了你,早知道就该把你带到我身边才对。” 江倦知道,再有几天就是陈酒的生日了,人类好像特别重视这个节日。 “算了,变成鬼也没什么不好,我现在很强,可以保护你。”江倦说着,语气有点像是得了第一名希望被大人夸奖的小孩,陈酒忍住没有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说,“那不错啊。” 江倦勾了勾唇,丝毫没有身为鬼王应有的冷漠矜持。 江倦在陈酒身边飘来飘去,打量陈酒的“鬼体”:“你身上的阴气很足啊,看来是个做鬼的料。” 陈酒:“……我权当你是在夸我。” 江倦明显高兴得多,心念一动,又把那群小鬼叫回来:“你们给我唱个曲。” 莫名其妙又被召唤回来的小鬼:“???” 新上任的鬼王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亚子。 江倦指着陈酒:“这是我夫人。” 几千双眼睛看向陈酒:“夫人好。” 这个称呼令陈酒浑身发麻,哭笑不得,原本想反驳一下,但他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就脱出这个世界了,便也懒得计较这种小事。 底下的小鬼推举出几个生前唱歌不错的鬼,开始唱歌,江倦重新坐回坐在红木椅上:“你也坐。” 陈酒看了看周围,这里只有一张椅子,江倦已经坐下了,他坐哪? 江倦看出陈酒的疑惑,理所当然道:“坐我腿上啊。” 陈酒:“……” 陈酒:“我觉得站着挺舒服的。” 江倦幽怨看着陈酒。 陈酒权当看不见。 陈酒:“统,任务失败之后,我会去哪呢?” 系统:“狗带。” 陈酒:“……” 系统:“骗你的,任务失败之后,洗去记忆,重新开始。” 陈酒:“居然是这样?可这种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系统:“问了你也记不住,一小时后你就是个新的你了。” 陈酒:“……” 系统未免也太过冷漠无情了些。 但这时,陈酒突然想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性:“统,你告诉我……我之前没有洗过记忆吧?” 系统:“这倒是没有,洗去记忆会丧失一部分生前的记忆,会让你逐渐变成一个傻子。” 陈酒:“可我现在感觉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而且,陈酒努力想了想,他确实不怎么记得生前的事情了。 甚至于,他好像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底下的小鬼载歌载舞,欢欢喜喜唱着最炫民族风,陈酒在思考人生,但这种场景明显不太适合思考某些重大的事情,刚产生一些思绪就被打断。 陈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闪过,像是个女人,他心念一动,悄悄跟过去。 “夫人,您千万别靠近那里,那里阴森得很!”一个老仆人忧心忡忡,和对面的人说话,陈酒看清了她的模样,是陈家主母。 “陈家是彻底败落了,之后就只能靠之宵了。”陈母叹口气,“我现在只希望,那只鬼不要找上之宵,他是无辜的。” “不会的。”老仆人说,“之宵可从来没有和那只鬼接触过,也没有害过他啊。” “但那只鬼,把所有陈家人都……”陈母喃喃,“之宵是我的命根子,没了他,我也活不下去了。” “老天保佑,之宵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陈酒喉咙一噎,他看着抱头痛哭的主仆二人,想到了陈之宵。 不知道发现他死之后,陈之宵是什么心情。 还没来得及留遗言呢。 陈酒刚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身体再一次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拉扯力,比上次更强烈,陈酒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扯出去百米远。 陈酒:“??” 不是吧,又来? 江倦刚做鬼王才多久,就听了个曲就被撤职了? 他慌乱抬头,看到江倦站起身,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陈酒一阵眼花缭乱,天旋地转,最后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轻响,魂魄像是落入池塘,陷入了沉眠。 陈酒再次有了意识,有一个声音不断呼唤他的名字,他的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覆过,陈酒眼睫抖了抖,终于抬起异常沉重的眼皮,触目明亮,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脖子上湿湿的,陈酒忍无可忍,抬手挡住眼睛,另一手推开身上人的脸:“……别亲了,我醒了。” 陈之宵不知道哭了多久,把他的衣服都要哭湿了。 他怎么不知道陈之宵这么爱哭呢。 陈之宵听到声音,动作倏地停住,他移开唇,声音沙哑异常:“阿酒,你醒了?” “嗯。”陈酒有点虚弱地答,没想到陈之宵居然能在一小时之内发现他魂魄离体的事情。 陈之宵眼睛红彤彤的,胡乱摸着陈酒的脸:“我快要吓死了……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和我告别,说你要去下个世界了,我吓醒了。” 陈酒看了看陈之宵,忽地扬唇一笑:“我能去哪啊,你别多想。” 陈之宵仍是不放心,伸手紧紧抱着陈酒,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融进骨血,陈酒:“我快被你勒死了……轻点。” 陈之宵用那双水润润的,十分可怜的眸子看着陈酒,像一只小狗崽。 陈酒:“算了……想抱就抱着吧。” 陈酒脑子有些混乱,江倦现在又在哪呢?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之宵来回蹭了蹭他,发疯般嘟囔了好多不知道什么的话,总算是消停下来,把灯关了。 陈之宵的手指轻轻勾着陈酒的头发,像是在玩:“睡吧。” “好。”陈酒闭起眼睛。 五分钟后,陈酒睁开眼睛。 “你老看我干什么,不睡觉啊。” 陈之宵眼睛睁得很大,目不转睛看着陈酒:“我不困,你睡吧。” 陈酒无奈,摸了摸陈之宵的脸,肤感十分好,他坏心地掐了一下,陈之宵吃痛,也不把陈酒的手移开,委屈地看着陈酒。 陈酒忽地心软,改而轻轻捏了一下陈之宵的脸,命令道:“睡。” 陈之宵却不肯:“我怕你万一再……” 陈酒:“今晚不会了,放心吧。” “真的吗?”陈之宵并不太相信,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姜述说亲吻会有帮助,那……我们再亲几次吧。” 陈之宵越说越觉得这个办法十分可靠,视线灼灼,陈酒刚说一句“我觉得”,陈之宵已经迫不及待,低头寻找陈酒的唇。 这时他的吻十分强势,陈酒想躲,他便扣住陈酒的手腕不让他乱动,另一手则是扣住陈酒的下巴,陈酒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气得瞪他。 这哪里是小狗崽,分明是恶犬。 陈之宵亲得认真,十分规矩姜述临行前的嘱咐,遵循要多亲的原则,完全停不下来,呼吸十分灼热。 突然间,窗户被一股巨风吹开,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床上两人失去动作,窗帘被风呼呼刮起来,夜间冷意迅速蹿入室内。 一股无端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升起,陈酒看向窗边,江倦站在窗口,用一种恨意透骨的目光看着陈酒……旁边的陈之宵。 寒意升起。 第144章 被献祭的祭品(36) 陈之宵感觉奇怪:“我明明在睡觉前把窗户关上, 怎么还吹开了……” 陈之宵依依不舍离开陈酒的唇,风吹得凉,热意瞬间消散,他打算下床将窗户关上。 陈之宵只是做了个准备下床的姿势, 陈酒猛地拉住他的胳膊, 对他说:“不要去。” 陈之宵:“你好不容易才被我捂得暖和些了,不关窗怎么睡觉?” 窗外那只鬼眼神像是要杀人, 陈之宵频频望向窗外, 压根看不见江倦,陈酒这才意识到, 也许陈之宵看不见。 陈酒有点头疼, 江倦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对于刚才的事情,若是要跟陈之宵说, 怕是又要长篇大论一番。 “你千万别动, 他来了。”陈酒轻声说。 陈之宵一下没反应过来:“谁?”问完之后有了答案, “那个鬼?” 陈酒“嗯”了声。 陈之宵当即看向四周,最有蹊跷的地方便是那扇突然打开的窗户了, 陈之宵清楚记得自己特意看了窗户有没有锁好。 “你躲到我后面去。”陈之宵说, “姜述说他进不来, 你别害怕。” 明明他自己也害怕, 却还要护着陈酒。 少年的脊背尚有些单薄, 却十分有安全感。 陈酒抬眼, 看向窗外的江倦。像是有什么禁制, 无形阻止江倦闯入这里, 否则他不可能只是在窗外看着。 江倦看到陈之宵将陈酒护到身后, 江倦眼中忍不住燃起了怒火。 这个人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抢自己的夫人。 江倦原本是打算等三日后陈酒变成鬼,他再与陈酒结为夫妻,不料刚才突然看到已经变成鬼的陈酒,江倦当即便决定将婚礼提前。 正琢磨着婚礼上要放什么样的曲子,陈酒不见了。 江倦以为陈酒被黑白无常捉走了,心急如焚,耗费大量鬼力寻找陈酒的踪迹,可待他找到陈酒的时候,却看到陈酒正在和另一个人亲吻,两人看上去缠缠绵绵,恩爱的很。 江倦心口一阵灼痛,他忍不住摸了摸心口,明明没有受伤,可为什么这么疼? 你明明已经答应做我的夫人了。 江倦并不通人情世故,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失恋”,他一心想要排解这种痛苦的滋味,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 杀了陈之宵。 江倦要往里闯,刚跨进一步,便感觉到屋内的强大阻力,大概是那个天师在这屋里设置了禁制,但凡有鬼闯入,定当受到不小的代价。 可他又怕什么呢? 江倦唇角浮现一抹轻蔑的冷笑,哪怕进了这屋子,他也不会死。 于是他一步一步,从窗户外走了进来。 他看着陈酒眼中的惊恐与害怕,心口的剧痛感更甚。 他不想让陈酒怕他。 也许只要这个人死了,就一切都解决了吧。 江倦走的每一步,都近乎于凌迟,他强忍着,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一分虚弱和痛苦,于是他脸上的冷意更甚,宛若高山雪岭上最尖锐的冰峰,触到便会被割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恶意在心中发酵,怒吼,咆哮。 陈酒突然道:“江倦,再给我一些时间。” “过了这几天,我就跟你走。” 蓦地听到自己的名字,江倦步伐一滞。 他宛若无家可归的小孩,只要父母来了,亲一亲他,哄一哄他,他的心会消融冰雪,重新变为明媚的暖阳。 可江倦仍旧不甘愿:“你现在就和我走。” 江倦不知道陈酒究竟经历过什么,原本身体已经变透明,现在却又成了人,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关窍是他不知道的。但江倦确信一点,只有把陈酒放在眼前他才安心。 陈酒不说话了。 实际上陈酒已经退了一步,江倦却像个贪心不足的人,明明说好要给他几天自由,却又立马反悔。 “是你先招惹我的。”江倦紧紧盯着陈酒,“你是他们送给我的祭品,你就是我的。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陈酒语气平静:“我不是自愿的,何况一开始,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能出了古宅,大约都是因为我。我帮你完成了你的复仇计划,就这一个理由,你能让我在这里再呆几天吗?” 江倦脸上神情不断变化,江倦内心不停争斗,到最后,他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我可以答应,但你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碰你。” 这句话,江倦几乎是一个字接一个字的蹦出来。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这对于江倦来说是底线,但对于陈酒来说,却是一道抉择生死的选择题。 选A是生,选B是死。 如果有的选,谁想选B? 陈酒久久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倦的鬼体变得更加若隐若现了,他用出更多的鬼力来支撑自己的身体,焦灼在空气中蔓延。 “若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带你走。”江倦面无表情。 “我……” “阿酒,不要答应他。”一旁陈之宵突然急促道,他并不知道那只鬼说了什么,但听了陈酒的发言,陈之宵大概知道那只鬼要干什么了。 “你不能和它走,它是恶鬼啊!”陈之宵道,“它会害死你!这里是安全的,它进不来的。” 陈酒看着江倦黑漆漆的瞳孔冷冷看着自己,心下苦笑。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陈酒的话蓦地被打断,江倦立刻看向陈之宵,视线无比漠然,像是看一个死人。 他唇角浮现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并不温暖,反而十分渗人,令人一看便知大事不好了。 “碍眼的人……” 江倦原本不打算杀他,只因陈酒似乎很看重他,可当分量已经累积到超过他,天平朝另一侧倾斜,这是江倦绝对忍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敢阻止自己。 江倦掌心浮现一团黑雾,动作无比迅速,直冲陈之宵胸口! 只要陈之宵成了鬼,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了。 江倦这么想着,心下一片愉悦。 为什么还要再废话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 江倦唇角的微笑霎时僵硬。 江倦预料当中的一击即中场景并没有出现。 那原本应该精准击中陈之宵胸口的黑雾,撞进了突然把陈之宵推开的陈酒身体里。 陈酒连声音都没有出,他的眼睛睁大,像是人濒临死亡时那样,瞳孔中失去光彩,什么都照不进那双眼睛里。 他甚至来不及捂住胸口,就这样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江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 一旁的陈之宵也被陈酒这一出动作给干傻了,直到陈酒倒下,他才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刚找回神志,扶起陈酒,慌乱地探他心跳和鼻息。 没有,都没有。 他的体温比冰还冷。 陈之宵去亲他的唇,可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再唤回陈酒的一丝生机。 “——”陈之宵一瞬间将江倦忘了个干净,他手指发颤,身体也在不自觉地颤抖,原来悲伤至极,人居然连声音都失去了。 陈酒再一次飘在空中,可这一次,连江倦有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他仿佛是不敢置信,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 “那种速度,怎么会……被他撞上了呢。” 陈酒无奈,他本来不想搞到这一步,但江倦的怒气实在太重,陈酒便事先找系统兑换了一个减慢时间流速的道具。 五分钟起效时间。 陈酒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料到,居然真的能用到。 他不想让陈之宵死,黑雾出现的那一刻,陈酒脑海里浮现出陈母默默流泪的模样。 他没想到江倦还真是一招把他给送走了。 陈酒:“统?我现在是什么个情况,江倦也看不见我了。” 系统:“你现在不属于鬼魂,属于第三视角,除非姜述现在回来,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姜述肯定回不来了,他才去的邻省,除非丝毫不停……”陈酒正说着,大门一开,姜述风尘仆仆,依然穿着那件大衣,心事重重地踏进屋里。 刚一进屋,姜述便立刻察觉到屋内异样,丝毫不作犹豫,手中现出七道灵符,飞向江倦。 江倦像是失了神,居然丝毫未躲,硬生生受了这七道,他抬手与姜述打起来,直到姜述祭出一件灵器,江倦一旦碰上,便会魂飞魄散,他只得咬牙离开。 姜述一路上水米未进,又突然消耗过多,心神不宁,走到床边:“陈酒怎么了?” “我不知道……姜述,你救救他!”陈之宵艰难道,他以为今晚他不会再哭了,可他这一辈子的眼泪还没有流尽。 见陈之宵如此,姜述心底一沉,他脸上未出丝毫慌乱,冷静地在陈酒手腕上一探。 ……命数已尽,魂魄消散。 姜述的手指不太自然地颤动了一下,他收回手,低哑着声音道:“等着。” 姜述疾步冲进书房,从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来,拿出一枚药丸,随后转身送进陈酒嘴里。 “他会醒过来吗。”陈之宵充满希冀地问。 姜述沉默半晌,每一分一秒都是对于陈之宵的巨大折磨,他十分焦虑,恐慌,并且茫然。 怎么就……这样了呢? “你给他吃的东西,有用吗?”陈之宵又道。 “有用。”姜述低声说,他的手指依旧放在陈酒手腕上,似乎是为了不漏掉任何微弱的脉搏信号,“这是固魂丸。” “……什么?” 姜述深深叹口气:“如果他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 “我去找过陈酒原本的家人,他们告诉我一件事。”姜述沉默一会,道,“陈酒,不是人。” 第145章 被献祭的祭品(完) 姜述这话一出, 不光是陈之宵,就连陈酒也忍不住睁大眼睛。 陈之宵完全不相信:“你在开什么玩笑,陈酒怎么可能不是人?”他甚至怀疑姜述现在神志不清。 陈酒将信将疑。 陈酒穿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丝毫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区别于人的地方, 如果说有, 那就是体温一直很低,怕冷。 陈酒思考半天, 突发奇想。 “难道我是蛇精?” 可他也不蜕皮啊。 再说了, 建国之后不能成精。 琢磨半天,姜述发话了。 “我找到了他的父母, 他们都是书香世家, 育有一子,孩子是刚读大学,和陈酒年纪相仿。他们看上去,并不是会轻易出卖孩子的人。” 那两位父母都是教师, 中午下课, 正送小孩过马路, 十分的贴心。 姜述寻了个安静的地方,问他们是否认识陈酒。这个吗名字刚一说出口, 这两位的脸色都变了。 是那种带着些后悔和痛苦的表情。 “你是谁, 你怎么会知道……”江母说,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高挑清俊, 周身透着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气势, 无端让人生出畏惧心理。 “我是谁, 你们不必知道, 但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关于陈酒的一切, 因为,”姜述语气淡淡,“他快死了,也许只有你们能救他。” 一开始,姜述打算直接强行逼问,毕竟能把自己的亲生孩子卖给另一个人,这本身便是有悖人伦,天理不容的。 可他看这两个人的表现,又不像是那种罪大恶极之人。 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遂他改变主意,决定与这两人谈谈。 “那孩子过得不好?”江母听后,不可置信,“陈家当时可是说好了,要待他好,我们才答应的!” 另一旁江父拍了拍江母肩膀,示意她平缓情绪,他缓缓道:“看来是陈家违背诺言了……也罢,这种事情看来是藏不进棺材里了。” 江父讲述了一个超脱于现实的故事。 听到后来,姜述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到底是什么?”陈之宵焦急道,“这件事情对于让陈酒醒来很重要吗?” “陈酒是玉,江家世代流传下来的玉,之后经过滋养有了神志,因为江家这一世始终无法生育,便以玉化人,以弥补他们膝下无子的遗憾,化人之前特地入梦知会两人,让他们看到婴儿不必惊慌,但巧的是,那一年江母正巧怀孕,发现的时候已经怀孕几个月了。” 陈之宵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一听就是谎话,你也信?” 姜述静默片刻:“起初我并不相信,但陈酒的由来的确十分神秘,再加上他异于常人的体质,我联系了师傅,师傅说确实有这种案例。” “那然后呢?”陈之宵追问。 “那一年,江倦出生,之后陈家人被圆寂大师指引,要来江家得一婴儿,性别为男。而江母怀的是女孩,那么指向性就很明确了。” “起初江家并不同意,陈家和他们谈判许久也没有成功,最后心生一计,直接将他们的女儿绑来,逼江家就范。江家人属实无奈,可那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最终在陈家保证会给陈酒一个好归宿之后,才把人交了出去。” 陈之宵不知何时紧紧握住拳头。 陈家人做事,的确十分下三滥,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已经腐朽不堪,坏事做尽。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坏人终究是没有好下场。 “那现在……该怎么办?”陈之宵还是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姜述深深看了一眼陈之宵,那一眼的意味着实十分浓重,陈之宵并不知道这浓烈的情绪意味着什么,直到他听到姜述接下来的叙述。 “古籍记载全阴体质之人,十八岁便会死去,其实记载不准确,是玉若化为人,只能经历十八载春秋,之后便会自动散灵。” 陈之宵一时失语,久久没有说话。 被江倦强行破开的窗户没有关,夜风呼呼往屋子漏,外面月亮现出血色,今晚鬼王降世,阴气大开,小鬼狂欢。 江倦重伤过度,却不想离开陈酒,可那个该死的天师在,江倦若是与他对打,绝占不上便宜。 他索性就在不远处找了个漆黑地方,静静躲着养伤。 等几天后养好了伤,就是陈酒的十八岁生日了,那一天,他亲自来接陈酒。 “——所以,你的意思是,哪怕没有受伤,陈酒十八岁那天,也一定会走?” 陈之宵突然有些迷茫,他心中的希冀突然被这么无情的话语给吹散,吹得一点都不剩了,他的心突然空了。 姜述残忍道:“是。” 陈之宵闭了闭眼睛。 他还很年轻,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葬礼。他甚至丝毫没有考虑过生与死的事情。他才十八岁,哪里会考虑如此复杂的事情呢。 所以当这个念头突然降临的时候,陈之宵被砸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他手脚都冰凉了,身体也仿佛失去了知觉。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陈酒的手,注视着他苍白的面孔,难过的心情自心尖一点一点地浮现。 太难受了。 陈之宵的声音沙哑无比:“那他现在也醒不过来了吗。” 却不料,姜述又给他一个巨大的转折。 “等会就能醒了。” 姜述给陈酒吃的,是最为珍贵的药丸,这东西有价无市,一颗难求,哪怕是姜述,也只有这么一颗,是保命用的。 姜述就这么把第二条命给了陈酒,哪怕他只剩下三天不到的时间。 姜述微微垂眸,看着陈之宵不断呼唤陈酒的名字,冷静道:“你看着他,醒了叫我。” 陈之宵“嗯”了声。 姜述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因为有些地方破了,暂时用胶带代替。 哪怕是粘胶带,姜述的动作依然一丝不苟。 随后,他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自己的手指。 镜子里的男人垂眼一根一根清洗自己的手指,思绪飘忽,等洗完了,他才想起自己的外套没脱,随手脱了,丢在一旁的洗衣篓里,动作一停,想起这件衣服陈酒曾经穿过,又把衣服捡回来了。 他唇边溢出一分无声的叹息,将衣服仔细叠好,收进衣柜深处。 陈酒飘来飘去,看着姜述的动作,觉得他现在似乎不太正常。 正常的姜述,绝对做不出来把衣服丢掉,再捡回来的举动。 陈酒想到一个问题:“所以我如果撑到十八岁那天,就不算任务失败对吧?” 系统:“不,你要活到十八岁零一秒,才算成功。” 陈酒:“……一秒钟咱们就别记了吧。” 好说歹说,系统死不松口,陈酒真的很郁闷。 又是一阵熟悉的困倦感袭来,陈酒这回欣然接受,再次醒来,屋里没有开灯,周围一片寂静。 陈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正要起身看看时间,突觉好像……有点挤。 姜述这床也不小啊,怎么会这么挤,而且谁把胳膊放他身上了?! 眼睛适应黑暗,陈酒往两侧一看,好家伙,这是没有床睡了么,怎么两个人全睡在他身边? 一左一右,跟护法似的。 陈酒动了两下,那两人瞬间惊醒。 咱就说这姿势真的有点尴尬。 陈酒咳了两声:“吵醒你们了?” 却没人说话,两人都默默看着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陈之宵最先有了动作,他一手支起身体,二话不说,先低头亲了下来。 陈酒着实没想到陈之宵醒来之后第一反应是干这个,反应极快地伸手,挡住陈之宵的唇。 陈之宵含糊不清:“你唔唔组干森莫。” 陈酒咳了声:“我才想问你要干什么。” 姜述还在旁边呢!能不能不要这么光明正大! 陈之宵却很理直气壮:“你现在很虚弱,给你渡点阳气。” “哦,我睡了多久?”陈酒道,假装自己没有之前的印象。 “现在是半夜五点了。”陈之宵看了眼闹钟,乖乖地答。 陈酒:“哦……那你们继续睡吧,我去喝口水。” 陈酒下了床,走到客厅,正要从水壶里倒水,旁边伸出一只手,拿走了水壶。 “水凉了,重新烧一下吧。”姜述静静道。 陈酒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就燥得慌,讪讪“哦”了声。 开了灯,姜述打开烧水开关,咕嘟咕嘟的声音逐渐响起来,不知道姜述是不是和陈之宵达成了什么协议,陈之宵一直没出来。 陈酒坐在沙发上,看姜述烧水,气氛似乎有些安静过头了,他便寻了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倦进来之后。”姜述道。 陈酒尬笑几声,他摸了摸胸口,之前被黑雾击中的锥心刺骨感已经完全消失,像是压根没受过伤似的,可见姜述给他用的药有多好:“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为什么要救他?”姜述却问,“因为他是你弟弟,还是因为你喜欢他?” “喜欢?——怎么可能。”陈酒说,“我对他是家人的感情,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大公无私啦,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陈酒没有骗姜述。 陈酒从小便是孤儿,他没有父母,长大之后,愈发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 刚才看到陈母哭,陈酒心中受到的震动不小,那一刻他十分羡慕陈之宵,哪怕是在副本里,他们只是一堆数据,可是数据也有父母,他没有。 姜述的视线自陈酒身上轻轻扫过,带着洞察人心的观察力,他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陈酒伸手,正要说谢谢,阴影随之笼罩下来。 淡淡的,独属于姜述的气息压下来,仿佛是一个慢动作每一秒都在无声地问“可以吗”。 陈酒没有答,也没有其他动作,于是姜述便顺理成章地亲了下来。 整个过程,陈酒心里都是乱的,最后的念头居然是: 要是被陈之宵知道,他得气死吧。 过了会,水开的提示音响起,姜述离开他的唇,眼中沉重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转而起身,泰然自若地去倒水了。 陈酒身上搭着那件外套,寒意褪去了。 喝完水,陈酒进屋,没想到陈之宵没睡,趴在床上玩手机,陈酒有些犹豫:“我还是去沙发上……” “阿酒,你不爱我了吗?”陈之宵幽怨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要去沙发睡?” “但三个人睡的确很挤。” “挤一挤很暖和。”陈之宵强词夺理。 陈酒沉默,看了姜述一眼。 你就这么放他胡闹? 姜述移开视线。 我管不了他。 最终陈酒还是睡在了床上,无他,只因陈之宵将悲伤的情绪掩盖的太好,现在仿佛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点,稍有不慎,就会被打破。 陈酒躺在床上,半天没有睡衣,一侧姜述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另一侧,陈之宵忽地转了个身,动作轻缓,仿佛小狗试探的,一点一点地拱到陈酒脖子前,轻轻咬了一口。 陈酒揪了一下他的头发,陈之宵抬起头,用气音在他耳边说:“阿酒,你好偏心啊,我刚看到你和他接吻了。我呢?” 陈酒:“……” 陈酒不想跟他狡辩,为了哄人,便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陈之宵满意了,搂着他的腰,高高兴兴地睡着了。 倒数第一天。 三个人都没有出去,姜述下厨,陈之宵做帮手,厨房里一片凌乱。 听到门铃声时,陈酒正在看电视,不打扰 其他两人,他来了门,是一个外卖员。 手机号是姜述的。 陈酒替他签收了,那是个很大的盒子,上面写着某家蛋糕店的名字。 陈酒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没人会记得他的生日。 可这游戏里的NPC却记得。 虽然是前一天,但也没有关系。 那两人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出来时,桌上简直都摆满了。 全是陈酒喜欢吃的菜。 吃过菜,才拆了蛋糕,上面写着:“祝陈酒十八岁生日快乐”。 陈酒特别快乐。 其他两人都心照不宣,把今天当做陈酒的生日。 “点蜡烛点蜡烛!”陈之宵说,把灯关了。 烛光很亮。 “是不是该许愿了?”陈之宵挠头。 姜述提醒道:“唱生日歌。” “啊对,来,虽然我五音不全,但是不要在意啊。” 陈之宵勾起唇角:“祝你生日快乐~” 姜述表情很温柔:“祝你生日快乐。” 陈之宵提高声音:“祝你生日快——乐~” 姜述缓缓道:“——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歌。 在陈家印象里,也有人为他唱过,但他不记得是谁了。 到底……是谁呢。 “来,许愿吧。”陈之宵说。 陈酒道:“好。” 他正要闭上眼睛,姜述却突然制止了他。 “陈酒,这个愿望,要好好地许。” “一定,会成功。” 他眼中深意几许。 陈酒说:“好。” 他闭上了眼睛。 许下一个愿望。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愿望已经实现了。 马上要过十二点了。 过了十二点,就是陈酒的十八岁生日。 风突然剧烈起来,将蛋糕上的蜡烛尽数吹灭。 陈酒霎时警惕,抬头看向窗外。 江倦在外面。 他看着陈酒,嘴角含笑,道:“夫人,我来带你走。” 姜述眼中蓄起冷芒。 陈之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两人如此警惕,便知道:“那只鬼又来了?!” 他将陈酒拦在身后:“这一次,谁也带不走你。” 陈之宵被江倦尽收眼底,他眼中泛起一丝不屑,但这是陈酒要保护的人,他不能再伤害他。 江倦温柔看着陈酒:“夫人,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我陪你一起过吧。” 他冲陈酒伸出手。 陈酒却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了。 “我马上就死了,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江倦却道:“那不是正好?你成了鬼,就可以陪在我身边了。” 姜述冷声打断:“你已经该入轮回道了,江倦。” “轮回……我可不想入。”江倦笑着,手下开始发力,“做人哪有做鬼好。” 他先发制人,一击便向姜述。 姜述反应极快,当即符纸挥出,两相碰触爆炸开来,互不相让。 两人各自缠斗,而江倦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隐约处于上风。 陈酒看得心惊,眼看姜述脸色越来越白,最后捂着胸口,居然吐血了,他的心瞬间提了上来,脱口而出:“江倦,你住手!” 江倦脸色阴森,他一字一顿道:“你跟我走,我就不再伤他。” 姜述大口喘气,汗珠滴落,看着陈酒往江倦那边走去,道:“别去……我能打过他。” 话是这么说,可明眼人都知道姜述此刻状态不好。 陈酒看着姜述,说:“姜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照顾我,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事情,之后……我会报答你。” “阿酒,你在说什么啊!”陈之宵慌张拉住陈酒的胳膊,“你要去哪?跟那只鬼走?” 陈酒垂下眼:“……嗯。” 陈之宵近乎哀求道:“你别走,我求你了。” “但我马上就要死了。”陈酒平静道,“做鬼也许是比人轻松。” 他一点一点扯开陈之宵的手,随后,摸了摸陈之宵的头:“之后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 陈之宵眼中的绝望浓郁。 陈酒走向江倦,江倦唇边笑意愈甚。 和他想象的一样,他赢了。 三步,两步,一步……陈酒停了下来。 江倦维持伸手的姿态,他知道陈酒一定会搭上来。 陈酒果真握住了他的手,而江倦突然手心一阵刺痛,这痛楚立刻牵扯全身,他不可置信,发现自己掌心多了一枚小小的玉牌。 “去轮回吧,江倦。”陈酒道,“这辈子的恩怨都了解了,你该重新做人。” 江倦下意识将玉牌甩掉:“我不去轮回!你和我一起做鬼,我们可以活很多年……”他伸手想要拉住陈酒,但他的手触碰陈酒,却直接穿过去了。 江倦愕然。 “怎么回事——” 江倦的话还没说完,时钟突然响起,十二点到了。 陈酒的身形渐渐消散,江倦慌乱地抓了一把,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怎么会?! 姜述死死盯着陈酒消失的身影:“怎么会——” 姜述这几日翻阅古籍,他查到,玉精在十八岁的前一天许愿,是一定会灵验的,所以十八岁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对于陈酒来说,他的愿望应该是活下去。 可现在……为什么消失了? 在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枚清脆的碰撞声尤其清晰。 那是一枚玉。 陈之宵走过去,弯腰将玉捡起来。 那是他佩戴了十八年的护身符。 ……可他从来没想过,那是陈酒的原身。 “阿酒……阿酒……你出来啊。”陈之宵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急促把玉拿给姜述,“你看,陈酒在这里面呢,是不是还有办法救他出来?” 姜述闭了闭眼:“玉成精,本身便是违背天法,一旦□□消散,就再也回不来了。” 江倦看着陈酒的魂魄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够了一把。 只抓住一秒,之后就完全消散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江倦眼睛转为血红,他瞪着姜述,“你们是不是在骗我?陈酒人呢?” 姜述平淡道:“他的魂魄已经消失了,现在他只是一块普通的玉。” 江倦心口一阵绞痛,比之前更甚。 复仇时没那么快乐,痛苦却那么明显。 姜述的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声音,那是他为医院设置的专属铃声。 姜述不可能不接。 他接了。 医院的人声音激动:“姜先生,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妹妹刚才突然痊愈了!您快来医院看看!……喂,姜先生?姜先生?您还在吗?” 姜述终于知道,为什么陈家迟迟不愿意将能救命的东西给他。 因为这原本,便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陈酒能做到。 而陈酒没有活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他。 —— 十年后。 新的鬼王重新诞生,无数小鬼赶往跪拜,其中有两小鬼在聊天。 “诶,你之前不是跟着前鬼王吗?它怎么十年都没见,现在又来了新的鬼王,该不会是……” “别提了,前鬼王不知道在找什么,跟疯了似的天天满世界转悠,前几日我突然没看到它了,我猜,也许是因为无聊,所以投胎去了吧。” 此时此刻,一个婴儿呱呱坠地。 医生把婴儿抱起来,突然“咦”了声,惊奇道:“这孩子怎么脖子上还有个玉牌啊?” “真的吗?” “是啊,这上面还写了两个字,叫……江倦。” “也许是天意呢,这家人也姓江。” 该世界完 第146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 齐思难得偷了个懒, 毕竟今天是情人节,他特意定了个餐厅,带着家属去吃饭了。当然也不是什么西餐厅,为了图快, 索性进了家麦当劳。 齐思还有些愧疚:“这种日子, 不该让你吃这些。” 齐思爱人叫谭雨,是一个长得非常俊秀的男生, 他埋头苦吃, 不在意道:“特殊情况,能吃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看大哥, 他每天只能吃营养液, 多难受啊。” 齐思道:“不说这个了。” 他转而从背后掏出一朵玫瑰花,笑着递给谭雨:“节日快乐。” 两人吃过饭便分道扬镳,齐思走进病房,习惯性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没动静, 大概还在世界里, 他便不怎么着急,准备去烧点水, 但接水途中, 通讯一直“滴滴”地响, 陈酒在和他聊天, 发生了什么? 齐思把杯子放在一旁, 走到设备前一看, 倒吸一口冷气, 忍不住“我靠”了一句。 大脑开发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涨到63%了! 几乎是翻了两倍! 数据显示陈酒已脱离世界, 齐思走到病床前, 笑着□□上的人:“快起来,你也太牛逼了,按照这个速度,用不到三个月陈酒就能醒了……” 床上的男人始终紧闭着双眼,任凭齐思在床边呱唧呱唧半天,也丝毫没有给出回应。 齐思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看着男人,心底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会吧。 实际上,陈酒经历的世界并不是什么来自未来的神奇功能,而是当下一套由知名医药公司入股正处于实验期的脑内全息游戏,这游戏有活跃脑细胞的功能,但目前没有人试验过,陈酒和他哥是第一位试验者。 陈酒是测试者,他哥则是作为NPC身份入场,副作用不明确,但是在寻医问药无果之后,他们还是选择碰碰运气。 上天保佑,确实有了效果。医生也确定,当大脑开发值达到100%时,陈酒就会醒来。 可……他哥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齐思赶忙去找了医生,医生说他哥脑细胞活跃数不够,但既然意识还在游戏里,就没有生命危险,也许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 齐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两人最终都能醒过来。 ———— 陈酒觉得他应该是完成了任务,可系统始终不出现,他就只能待在虚无空间里,好在call系统之后,系统给出回应:“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积分一万,余额清算中……” 江倦那时候,真的抓住了他一秒钟,这一秒足以救命。 系统清算余额的时间太长,仿佛运算出现了故障,而陈酒在进入惩罚世界之前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陈酒呵呵:“系统,你个老六。” 知道他怕鬼,给他看了剧本又把记忆清除,系统真行。 系统:“清算余额中,预计需要二百三十四小时零八分,您是否选择现在进入新世界?” 系统大概是语文老师教的数学,几个简单的加减法也算不过来。陈酒说:“进。” 陈酒眼前陷入漆黑,意识逐渐坠入无边际的漩涡…… “下一个。”冰冷的声音由小及大灌入耳中,陈酒抖了抖眼睫毛,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发现自己穿着一套灰色衣服,正被五花大绑在某个手术台上,台子缓缓转动,将他送入一个机器里。 陈酒:“?” 机器的门合上,几道红外线开始扫描陈酒的身体。 扫描线不疼不痒,有点热,陈酒完全不明白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系统正好把剧本发来,陈酒读了起来。 这是本星际文,讲述的是被关在帝国监狱的囚犯,也就是男主奥瑞达,为了逃离帝国皇室势力的追击,躲进监狱里休养生息,培养小弟,结识了一众大佬,之后越狱后对敌人发起反击的故事。 除了男主之外,剧情中其他的人都没有名字。 而很不巧,陈酒在这个人皆强者的剧情里是皇室的人,由大皇子直接掌管。大皇子得到情报,奥瑞达就在狱中,而他的任务,就是从监狱里找到奥瑞达,并将情报汇报给大皇子。 等于直接和主角pk呗。 他很强,在狱中打遍天下无敌手,结果不知道是被奥瑞达盯上,还是挡了其他人的路,即便很强,也在某天晚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从此再也查无此人。 陈酒:“……” 陈酒原本看到“陈酒”很强,还挺高兴,又看到后面的剧情,怎是一个心酸了得。 看来进了监狱第一件事,就是苟着,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很强的事实。 陈酒这么想着,发现这剧情后面还有一些世界背景介绍。 上面写着这个世界与正常世界不同,分为两类人:哨兵与向导。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攻击的方式除了肉搏,还有精神力的攻击,哨兵一般是精神力比较强的那一方,但他们如果到年纪没有人给他们梳理精神网,就会越来越狂躁,除非每日打哨兵用镇定剂。 而向导则是可以梳理精神网,现在社会向导数量越来越稀少,于是向导成了全世界的稀有品,但凡遇到,都是要被好好保护起来的。 还有一个特别的设定,向导和哨兵都有一个“精神体”,以动物的形式呈现,会按照精神体的等级高低触发技能,从低到高分别是一到三级。 陈酒看完,大概懂了。 他那么强,肯定是个哨兵吧。 陈酒这么想着,看向自己的人物介绍,旁边写了两个很明显的字:向导。 陈酒:“……” 再一看自己的精神体,陈酒的脸黑如锅底,这种动物哪里强了?不行,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 原剧情里,原主选择了伪装哨兵,因为一旦被发现他是向导,就绝对进不来监狱了,那就和一块肥肉掉进了饿狼群里一样。 原主的性别检查,也被大皇子动了手脚,所以没有人发现他其实是个向导。 陈酒做完红外线扫描,确定体内没有藏有异物,就被放下来了。 他整理一下衣服,又对着一侧一小块玻璃调整了下表情。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了。 系统:“你的任务是找到奥瑞达,并协助大皇子将他逮捕。另外,你还有一个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不长,陈酒看完,顿时又头疼了。 他所扮演的这个人物,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啊…… 陈酒被一名高大军官拷上手铐,押送到外面,陈酒不动声色,余光扫向周围。 陆续有人被带进来,压进刚才的屋子里做检查。 肩膀的力道突然加重,一道声音响起:“不要东张西望。” 陈酒乖巧得很,立刻垂下眼。 肩膀的力道松了些。 德维西做狱警一月有余,但他曾经是帝国学院的优秀学员,陈酒这一点小动作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一个月里,德维西已经押送过不少犯人,大部分犯人都脾气火爆,你骂他,他能以三倍高的音量给你骂回去,更别提乖乖被他压着走,一路上总是要动用蛮力,才能让人顺从。 可眼前这个人,只是一句话,立刻收了所有的动作,德维西的视线划过他清隽的侧脸,之后落在陈酒胸前的卡片上。 ——陈酒。 一个奇怪的名字。 德维西从来没见过这种起名方式,不,也不是没有,他曾经选修过一门极为冷门的东方历史,知道他们的名字该如何发音。 因为人口稀少,长相清婉,性子温和,这类人通常都是帝国高官的情人,而且大多是女子。 但这个东方人,光是稍微用力,德维西都担心把他的肩胛骨给碾碎了,不得不放轻力道。 陈酒感受到德维西手下力道放轻,他转过头,冲德维西一笑。 ——不管怎样,德维西也是巡警一枚,打好关系应该没错吧? 那笑容很淡,一闪而过,像是眼花了一般,被授予了单枚勋章的帝国优秀学员愣怔一瞬,移开了视线。 一路押解至牢房,路上空无一人,显然还没到放风的时候,之后才是真正进入监狱,电子扫描卡自动扫描陈酒的名片,“滴”的一声:“允许通行”。 大门打开,与此同时,德维西拿下别在腰间的警棍,气势立刻增加了不少。 倒是显得陈酒更加柔弱了。 这段路很长,四周的人看到陈酒进来,纷纷吹起了口哨。 “哟,狱警先生这是带了个小美人进来,住哪啊,要不要住我们这儿?我保证会让小美人舒舒服服的。” “啪——”一声重响,警棍带起的风如刀一般锋利刺人,德维西面无表情:“禁止喧哗!” 这警棍的确很有威慑力,但狱内的犯人压根不在乎,总归碰不到他们,便一个劲闯口舌之瘾。 这是第一层,最低级的犯人才会住在这里。 而德维西要带陈酒去的,是第五层,属于“高级囚犯”的监狱。 一路上了电梯,再次踏入新楼层,明显感觉这里的气氛与一层不同,气氛更为沉重,喧哗声不多,大多数人听到声音都无动于衷,只有几个人撩起眼皮,懒懒打量一眼新来的,随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安静,却让人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顺着呼吸被吸入身体,手指都跟着凉了下来。 陈酒非常敬业地扮演一个“弱者”,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会选择动手。 他微微垂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像是在瑟瑟发抖,又像是不堪重负,周身透露出一种似乎一手就能碾断似的脆弱感。 走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德维西停下脚步。 “你可以进去了。” 第147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 来的路上, 陈酒已经将这一众的犯人都看了个遍,其中有那么几个长得很帅的,大概率就是他要找的“男主”备选了。 牢房的门开了。 监狱隶属帝国机密系统,哪怕是皇室成员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往里面安排人, 给他安排个身份送进五层已经算是不错, 房间大概就是随机安排的了。 能不能遇到男主,完全靠运气了。 陈酒大致看过, 一层都是多人间, 以十人间和八人间为主,而五层则是六人间和四人间, 他要进的是个四人间, 环境倒是不错,若是忽略那外面的铁栏杆,里面设施全备,上下铺, 固定在地上的桌子和板凳, 甚至还有个独立卫生间。墙上高处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现在是晚上,也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样。 陈酒快速扫过他的三个“室友”, 有两个人在看书, 一高一矮, 一个背对着他们正在睡觉, 看不清长相, 几人分明听到狱警德维西的声音, 也知道他们这屋子里来了个新人, 却只有靠近墙角的人抬头看了眼陈酒, 其他两人摆明是对他不感兴趣。 陈酒站在原地没动, 德维西催促道:“别磨蹭。”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像对待其他犯人那么粗鲁直接将人踹进去,好歹是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陈酒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发白,他小声问:“请问……有没有单间?” 虽然他还没有踏进去,但已经隐约感觉到精神力的威压了。 陈酒摸了摸脖子上的控制器,这东西黑色铁质,戴久了疼,脖子上会被勒出红印,是专门束缚精神力的东西。 但对于精神力极高的人来说,这东西并不完全有用,陈酒估计了下,现在他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大概有四成。 在这个世界上,精神力是最能判断是否为强者的依据。 陈酒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精神力很高,他身为向导,是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精神力,哨兵则没有向导这么敏锐。 可见这几个人都不弱,陈酒不想第一天进去就和他们起冲突。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肉|体搏击打不过。 原主在来之前,特意降低体脂率,食用特定食品柔和了部分身材和面部线条,让他看上去毫无攻击性,不会让人升起警惕之心。 实在要打,就只能用技巧了。 德维西古怪看了陈酒一眼,明显像是要发作了,可看到陈酒脸色煞白,身形薄得像片纸似的,长相又很是出挑,哨兵里很少有长得像陈酒这么精致又极具脆弱感的长相,会无端让人生出凌虐之心,他心里无端升起一丝对弱者的同情,以及预判到这人后面将会遭遇什么的怜悯。 德维西道:“这里没有单间,如果你想有单间待遇,就只能进禁闭室了。” “禁闭室”。 陈酒捕捉到一个新地点。 警棍在他肩膀上警示性地轻敲两下,示意他不要啰嗦了,陈酒看着德维西,这个高大的狱警沉默着别开脸,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最终陈酒还是走进去了。 但他还是有了点收获,在他进门前,德维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低声告诉他,这间房里的第四个人总是因为各种原因离奇死亡。 “如果他们对你做什么,就按门口的铃。”德维西道,“监狱里禁止斗殴,知道了吗。” 陈酒缓缓点头:“您真是个好人。” 德维西的确给他提供了线索。 如果说这里总是缺一个人,是不是说明其中有可能男主在其中,并且他已经把其他两人收为小弟? 陈酒沉思着,门关上了,皮靴声渐渐消失在门口,陈酒垂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他的黑发黑眸已经是最显著的标志。 一个模样标致的东方男人。 那件灰色的囚犯服是按照哨兵的体格制定,哪怕是最小码穿在陈酒身上仍是空荡荡的,领口显得有些大,露出了细白的锁骨,露在外面的皮肤看上去更是细腻光滑,十分抢眼。 那衣服被一截腰带束起在裤腰,细得简直弱不禁风,一手可握的程度,双腿笔直修长,而他整个人的站姿非常舒展,哪怕是垂着头,试图用微长的刘海挡住过于瞩目的长相,也挡不住浑身那股极为优雅矜贵的劲儿。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上他了。 原主从小不是象牙塔出来的,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联邦往帝国安插的间谍,所以文武样样精通,既要上贵公子的课程,又要杀人不见血,这样一个耗费了巨大时间精力的间谍,意料之中在皇室侍卫里被国王选中,安排给了大皇子做侍卫。 而大皇子显然对他不怎么感兴趣,他是对国王有所忌惮,于是并不会重视原主,见都没见一面,就把他直接派进这个任务。 床上上下铺,只有正在睡觉的男人上铺有空位,陈酒小心翼翼挪过去,走路时不带一点声音,宛若黑夜里的猫无声无息。 “啪”地一声,有人把书扔在一边,站了起来。 陈酒惊诧地看着他,脚步顿住了。 “新来的,这是我大哥的床,没人敢上去。”那人指着上铺说,“看你长得不错,好心提醒一下你,万一大哥发火了我们可没办法。” 陈酒看了看这屋里仅有的四张床,意思是他得睡地上? 陈酒彬彬有礼道:“谢谢提醒。” 然后他接着走,谢谢提醒,但我不听。 这任务还没开始呢,也不能把自己混到睡地板的程度吧。 不受这委屈。 提醒陈酒的人嗤笑一声,显然见惯了这种狂妄自大的人,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没有自知之明到这种程度。 索性回去继续看书。 和对面或多或少打量陈酒的视线不同,这个房间里的人似乎对陈酒都没什么兴趣。 陈酒也看出来了,毕竟他们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收揽小弟,没必要扯上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也省得他装弱了。 但陈酒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后,他的Flag就被打破了。 陈酒爬上上铺,这里的床已经铺好了,洗得挺干净,就是床垫特别薄,跟没铺似的。哨兵皮糙肉厚完全不在乎,但向导天性敏感,陈酒躺在床上,刚躺了一会,就觉得后背硌得生疼。 ……简直快成豌豆公主了。 没办法,陈酒翻来覆去,最后干脆把薄被垫在身下,好受了一些。 正看书的两人样貌平平,一看就是小弟模样,手里的书是“论插花的艺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密。 而睡觉的男人,陈酒只看出他是一头红发,其他有待商榷,但大概率是男主备选之一。 墙上贴了个时间表,陈酒扫了几眼。 7:00-7:10 吃早饭 7:20-9:00 劳作 9:00-12:30 放风 12:40-13:00 吃午饭 13:10-14:10 午休 14:20-18:20 劳作 18:20-18:50 吃晚饭 19:00-20:00 读书 20:10-21:10 洗澡/每周一次 哦,作息还挺规律。 陈酒琢磨了一下,劳作和放风的时候,可以去打探一下敌情,留给他自由活动的时间还挺多的。 现在是读书时间,陈酒今天也不打算洗澡,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太多了。 于是他躺着躺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陈酒是被憋醒的,这时候天色很晚了,处于一片漆黑的状态,走廊有夜间监控,不需开灯就能观察所有人的动向。 陈酒思考半天,决定去上个厕所。 向导的精神力敏锐,五感却不如哨兵,尤其夜间视力更是不行。陈酒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小心摸索着,一点一点踩在了椅子上,往下爬。 爬到最后一格,陈酒的脚腕一沉,一股力道毫不留情往下一扯,陈酒一惊,迷迷糊糊之中正要把那只手踹开,陡然想起现在还不能暴露真正的实力,索性任凭那股力气把他带下来,身形一个不稳,倒在了下铺的床上。 宛若凶禽猛兽般的气息瞬间笼罩陈酒全身,下意识的应激反应差点让陈酒的精神体冒出来,好在他脖子上还有个控制器,好歹把那活泼的小动物给摁了回去。 “他们没告诉你,这是我的床,不能上来吗。” 这男声声音低沉,尾音沙哑,甚至还有些好听,但其中的威胁意味浓重,而陈酒脖子上的力道也完全不是闹着玩的。 但凡把手放在脖子上,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把那人的手给扒开,但手下的人浑身紧绷一瞬,之后居然完全放松下来了。 宛若无知的献祭者。 男人才起了一点兴趣,正眼打量他,在黑暗中头一回看见这次新来的囚犯长相。 说实话,出乎意料。 这要是放在其他囚房,怕是这人已经被撕碎嚼烂咽进肚子里了。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陈酒声线轻微地哆嗦:“抱歉,可我真的不能睡地上,会着凉。” 红发男觉得莫名其妙,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谁管你会不会着凉。 他不耐烦道:“现在你能了,要么卷铺盖滚下来,要么……” 他声音低了,力道收紧,看着身下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手也完全无意识地扣住他的手腕,试图移开。 力道却如同蚍蜉撼树,轻得跟小猫似的,完全没有一丝威胁力。 他的手纹丝不动,几秒之后,突然放开。 陈酒险些真这么过去,当即忍不住咳嗽几声,大口呼吸起来。再次看向红发男,眼底透着畏惧。 不怕死?那就让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 但是这人太弱了,红发男没兴趣欺负弱者,百无聊赖地收了手,等着这人屈服。 过了几秒,陈酒用艰难的,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道:“现在能让我睡上铺了吗。” “?”红发男简直给气笑了:“我没这么说过。” “你自己说的。”陈酒还有点咳嗽,“要么卷铺盖睡地上,要么你掐死我,现在你没掐死我,我是不是能睡床了。” 红发男被陈酒这逻辑给绕了一下,懵了一瞬:“你跟我讨价还价?” 陈酒恹恹道:“不行算了。” 他撑着床板支起身,看样子是准备下床了,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感觉。 红发男非常不爽,还没人敢这么无视他。 陈酒重新被推回床上,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气息灼热到烫:“不行算了?你知不知道,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这话是真的,在这监狱里,强权就是天下,弱者注定被欺负,更何况是像这种伸手就能捏死的人。 “你不是想睡上铺么,要是今晚没被我干死,我就让你睡。” 第148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 此时此刻, 监狱里漆黑一片,宛若处于暗夜里的囚笼,周围是此起波伏的轻微鼾声,男人的声音并不大, 但在黑夜里十分清晰有力, 宛若昭示着危险的预告语。 男人视力极好,意料之内地捕捉到身下这个东方美人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惧和惶恐, 随后陈酒拼命挣扎起来, 但他的手腕实在太细,轻轻松松就被禁锢在头顶, 耳畔的呼吸声极沉, 像是不紧不缓的猎人颇有兴味地逗弄近在咫尺的猎物。 “——你放开我。”陈酒声音并不大,这种事情实在过于耻辱,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他只得压低了声音, 但其中宛若小兽一般的愤怒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可他再怎么挣扎, 两人体力悬殊巨大, 这人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在他身上,令他完全动弹不得。 黑暗中陈酒看不清这人的长相, 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这人的嚣张和无所顾忌。 男人哼笑一声, 指腹有些粗暴地蹭了蹭身下人的唇, 唇色立刻嫣红起来。 好像……确实还挺美味的。 不吃白不吃。 唇上霎时灼痛起来, 陈酒缓缓放松挣扎力道, 试图让男人松懈,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凝起一丝精神力, 不动声色朝男人缠绕过去。 同时肘部预备发力, 准备给男人一个刻骨铭心的暴击。 陈酒的一级技能,记忆清除。 虽然只用四成,也足以将男人这五分钟之内的记忆清除。 “啪嗒啪嗒啪嗒——” 巡警来了,皮靴在光滑的地面一步一响。 陈酒的精神力瞬间收了回去。 不能被发现。 红发男丝毫没有因为这声音打乱节奏,自顾自像对待玩具一般饶有兴致地摩挲陈酒柔软的皮肤,如同一匹极为光滑的绸缎,令他爱不释手。 他的指腹有厚茧,部位特殊,是常年握枪导致的。 “你继续挣扎啊,刚才不是能得很么?”他恶意地在陈酒耳畔低语,他平日里对哨兵毫无兴趣,更甚者他对这种事情都没有兴趣,但陈酒的脸长得实在是过于美了,性格又有意思。 反正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男人有点无所谓地想,视线从陈酒胸前身份牌上扫过,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进这里无疑是小兔子入了狼窝。 陈酒被他手上的茧蹭得生疼,眼睛不由自主地发红,眼中雾气缭绕。 他语气颤抖:“外面有巡警,你不怕我喊人吗?” “那你试试。”男人低笑,因为陈酒的天真。 巡警拿着手电筒,光四处扫荡,在查看每个牢房里的情况,每一步犹如救命的鼓点敲在心上。 可男人的动作却更加肆无忌惮。 他扯开陈酒的上衣,那衣服本来就是劣质布料,轻轻一撕就烂了,顿时露出大半光滑的肩臂和锁骨。 男人视线往下,扬了扬眉。 瞧他找到了个什么宝藏,居然是粉色。 陈酒的视线更屈辱了,他死死瞪着男人,试图用目光杀死他。 一道强光扫过来,发现上铺没人,又扫下铺,看到男人身下似乎压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狱警用警棍敲了敲牢房的门:“梵天,出来。” 男人有点不耐烦,将被子丢到陈酒身上,把他遮住,随后走到门口:“你最好有事和我说。” 狱警的声音低了下来,陈酒把被子拉下来一点,试图偷听,但声音实在太小了,他的听力完全不够格,最后只听到男人说:“那就走吧。” 门开了,男人走出去,光亮消失。 陈酒面无表情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卫生间里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什么样,大概是红了,扑了几下冷水缓解一些,随后爬回上铺。 这一次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知道了这个人不是他的任务目标。 但陈酒突然觉得不对……他重新翻阅了剧情,里面提到监狱里的人用的都是假名,也难怪只能通过情报得出男主在第五层,更确切的信息却没有了。 啧,现在任务难度更大了。 还有一个问题……衣服撕坏了,明天他要怎么出去? 陈酒颇为郁闷,郁闷了一会,睡着了。 下半夜陈酒睡得并不安稳,生怕梵天回来再给他来个偷袭,但一晚上梵天都没有回来。 陈酒被日铃吵醒,浑浑噩噩地坐起来,半天才清醒。 下床时梵天坐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另一手搭在膝盖上,正在看书,见陈酒下来,一眼也没看过去。 陈酒默不作声,捂住自己大半漏风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比起一层,五层的条件的确算是好了,一层犯人大都蓬头垢面,没有卫生间可用,比起一楼,五楼简直都算是豪华总统套房了。 出来时,其他两人以极其古怪的视线扫向他的衣服,很明显是被人扯开的,在这房间里,他们俩是不会动手的,那么就只有一个人…… 四只眼睛闪动着求知的欲|望看向床上看书的男人。 梵天视若无睹,陈酒这才终于有机会正眼打量他。 他的确是染了一头非常招摇的红发,样貌也极为出众,是偏锋利的长相,宛若刀削斧刻般凌厉的脸部线条,再加上灰色囚服都挡不住的肌肉线条,看上去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察觉到陈酒的视线,梵天突然抬眼,看了回去。 陈酒立刻避开视线。 他走向其他两人。 比起梵天强大的气场,其他两个人看上去倒还算和善,又加上昨天晚上提醒过他,不像是坏人。 “请问……”陈酒话还没说完,一样东西朝他飞来,陈酒下意识接住,居然是一套崭新的囚服。 与他身上这件不同,布质偏硬,一看就是新的。 陈酒看过去,梵天却收回视线,一改深夜的桀骜嚣张,冷漠看着书本。 陈酒到卫生间去换衣服。 他拿起衣服,突然有点想知道梵天对他的爱意度是多少。 这人,有点意思啊。 系统:“在你得到他们的真实姓名之前,爱意值暂不显示。” 陈酒捕捉到另一层含义:“如果我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爱意值就会显示。” 那么这就意味着,爱意值可以成为一个排除的好工具。 卫生间的小窗户是磨砂钢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从肩膀到腰的部位,两位小弟有意无意往那里看。 “好看吗?” 梵天突然开口。 “挺带劲……”小弟张口就说,说了几个字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心翼翼道,“老大,你为什么对他那么照顾啊,还给他衣服。” 梵天翻过一页书,轻飘飘道:“床上挺辣的,姑且罩他。” 小弟眼睛立刻瞪圆,大哥什么时候把人搞上手了?! 小弟顿时对梵天羡慕不已:“老大,你好厉害!” 梵天其实有点郁闷,箭到弦上被叫出去,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算了,反正人在他这,怎么也跑不了。 小弟不敢看了,明白其实刚才那句话是梵天一个隐晦的警告,只得忍痛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这时,一道轻飘飘的视线自对面传来,小弟警惕看过去,看到一个黑发男人离开的身影。 隔壁牢房的人……也不好惹。 陈酒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罩着了,他没打算跟着梵天,梵天也没有要照顾他的意思,大步走向食堂,身后跟着俩小弟。 陈酒则形单影只,余光宛若一片柔软无害的棉花,悄悄落在其他人身上。 第五层的人大约三十来人,有瘦麻杆,也有凶神恶煞的壮汉,身上煞气异常凶猛,无人敢靠近。 陈酒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他早上特意将头发搞乱,挡住精致眉眼,可他在歪瓜裂枣的人群里仍然显得太过出众。 一个漂亮新人,腰细腿长,特别正,哪怕穿着灰扑扑的囚服,也自带一种冷淡矜贵的劲儿,让人恨不得打破他脸上的淡漠,看看他的另一面。 只可惜被放在那个叫梵天的人房里,梵天是个异类,只喜欢鲜血和暴力,从他那里抬出去的人无疑都令人心生恐惧,这种美人放在他身边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知道有多少人用粘稠贪婪的视线盯上他了,食堂人多,陈酒一路走过来,不知道被谁摸了下屁股,他一把抓住,冷声道:“请放手。” 那是个黄毛小混混,见陈酒和自己说话,声音都心猿意马起来,手下动作更加不老实:“美人,等会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劳作啊,哥哥力气大,保证能满足你,你这细皮嫩肉的,哪里管得了粗活啊。” 陈酒看着黄毛,这人他见过,是一层的人。 虽然不怎么管用,但也算稍微顶用。 陈酒说:“好。” 黄毛正等着美人宁死不屈呢,闻言:“哎呀你别拒绝我嘛,我肯定……你说好?” 陈酒点点头:“等会去找你。” 黄毛咽了下口水,陈酒松开手,手腕极细,皮肤又白又滑,黄毛简直要腿软了。 见黄毛得逞,其他人更是蠢蠢欲动,窃窃私语,想要靠近这个难得一见的东方男人,巡警却在此刻出来巡查了。 “都老实点!”高大的巡警手里拿着警棍,斥道,“别让我看见你们有什么小动作。” 心里再怎么难耐,也不愿意在此刻招惹巡警,只能失望叹气,规规矩矩去打饭。 德维西一路巡查,视线扫到刚打了饭准备找位置的陈酒,目光不易察觉地一顿。 昨天晚上巡房的是另一个巡警,回来时和他们说,那个新来的就在梵天床上,肯定是已经得逞了。 梵天还特地找他要了件新衣服。 “也不知道这人能在这儿活多久。”那狱警啧啧道,显然已经见惯不怪了。 德维西沉默着,心口有一丝抽痛。 原本他就已经想到会这样了,不是吗。 但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和同事换班,在这种几乎不需要巡警的时候出现,像是生怕这人出了什么意外。 陈酒找了张空位子坐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吃饭。 食堂伙食还可以,虽然都是大锅菜味道,肉沫零星,没什么调料,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远处,小弟打来饭菜,放到梵天面前,又看了眼离他们很远的陈酒。 刚才的事情他们也看到了,不知道陈酒和那人说了什么,那小黄毛居然就肯这么罢手。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弟战战兢兢看了眼梵天:“老大,需不需要把他……叫来?” 梵天面无表情:“凭什么?” “他不求我,我不管他死活。” 过了一会,又轻描淡写地补充:“给我盯着他点。” 小弟丝毫不知梵天的阴晴不定到底是在想什么,说:“好的,老大。” 第149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4) 早饭时间极少, 只有短短十分钟,如果不吃,一上午就只能饿肚子了。在监狱里待惯了的人都不再多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没了, 大家都在奋力吃饭。 在一堆以二倍速吃饭的人群中, 那个不紧不缓的黑发男人就显得尤为突出。 金发蓝眸的狱警自另一侧巡视过来,状似无意扫向陈酒那桌, 时间还剩三分钟了, 他盘子里的东西还剩下大半,明显是没吃多少。 这样下去肯定会挨饿。 狱警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自从一侧走过, 扬声道:“还有三分钟,都快点吃,等会别有人找借口说没吃饱。” 陈酒原本在琢磨事情,被一打断, 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抬眼看过去, 是昨天送他进去的狱警。 按照样貌来说,这个狱警也算是比较出众的类型, 阳光帅气, 高大英俊, 属于校草那一类型, 应该是军校毕业,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正义凛然的劲儿, 说话一板一眼, 严格按照规矩办事。 如果能和他搭上话, 应该能得到不少线索。但是…… 陈酒觉得这人大概只会敲着警棍让他别废话。 于是狱警这条路, 陈酒暂时不予考虑。 他加快进食速度,这具身体对这种食物的接受程度不高,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兴趣,但毕竟也是成年男子,接下来还有事要办,没有点体力着实不行。 陈酒低下头,后颈颈骨突出一点,脖子上的黑色控制器移动位置,露出被勒后浮现的红痕。 他还有点不适应,蹙眉去摸了下,想调整一下控制器的位置,但这玩意都是紧紧贴着皮肉的,所以只是做了点无用功。 十分钟到,尖锐哨声传来,大家一同起立,十分整齐划一,陈酒叉子上的鸡蛋还没来得及吃,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但也只好入乡随俗,遗憾放下叉子,慢吞吞走到人群的最后面。 他不知道劳作需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地点,跟着大部队走总是好的,路上有狱警时刻看守,让他们走快点。 陈酒发现,狱警对犯人的态度也有区别。例如对一层犯人,就普遍打打骂骂,不怎么耐烦,但级别越高,到了五层,就没人会轻易动他们,顶多轻飘飘说两句。 越往上,就是越危险的人物,哪怕连狱警也不敢招惹。 走着走着,身后跟过来一个人,是黄毛。 身后有狱警,黄毛也没敢做多大动作,伸手要去拉陈酒的手,陈酒微微闪身躲过,黄毛愣了一下,笑了:“美人,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了,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陈酒睨他一眼:“急什么,没看后面有人吗。” 这一眼极其冷淡,瞬间勾起了黄毛爆棚的征服欲,他几乎当下□□就起来了,急不可耐地和美人献殷勤,道:“他们就跟一段,我知道这路上有一个监控死角,没人会发现的……” 哦,原来有监控死角。 陈酒冲他微微一笑:“那行,走吧。” 果然如黄毛所说,狱警只把他们护送到劳作区门口,便纷纷转身离开,显然是规矩了,黄毛东看西看,在一处拐角,和陈酒示意,让他过来。 这是劳作楼之间的拐角,入口被树丛挡住,跨进去发现里面其实是一个小巷子之类的道路,另一侧是一堵高墙,拐角不怎么宽,堪堪容纳一人半的宽度,周围有巨大树荫,这种地方,的确是绝佳的隐蔽角落。 黄毛脑中的片儿已经进行到激烈步骤了,眼看美人跟过来,他兴奋地扑过去,正要狠亲一口,却见陈酒后退一步,挽起了袖口。 “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就都脱掉了……”黄毛喘着粗气,下一秒,却突然间天旋地转,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被陈酒膝盖一顶,胃部一阵剧痛,令他几欲失声,之后再一个过肩摔,震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他甚至无暇去思考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况,只觉得脖子一凉,这个看起来极为清隽柔弱的东方美人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抵在他脖子的大动脉上,声音宛若恶魔: “——不想死的话,把这个监狱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黄毛的确没什么本事,就是欺凌怕弱的人,见陈酒冷酷无情,脖子上东西又十分锐利,轻轻划过脖子也有一道尖锐的刺痛感,以为他手里拿着个刀片,仿佛杀人如麻一般。黄毛尿都快给吓出来了,赶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哆哆嗦嗦给说了出来。 黄毛是一个月前来这儿的,他知道的事情也就比陈酒稍微多一点,对于五层的事情是全然不知,只能说出几个常识□□情。 “我没去过禁闭室,只有被监狱长亲自审讯的犯人才会进去受惩罚,监狱长……那个人特别可怕,他的刑讯手段太高了,没有人能撑过去,就算撑过去也非疯即残。” “受伤了会去医务室,在那里呆着可以不用劳作,但是需要医生的批准单。” “梵天是谁,我真的不认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一定什么都不说!” 若是再逼问,大概还能从他嘴里得到些什么,但陈酒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的听力还是不够敏锐,发现时那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大概十几米,而且不是一个人的。 黄毛还在哀嚎,陈酒面无表情,把手里的石子——黄毛以为的刀片随手一扔,迅速动用一级技能,为了保险起见,精神力霎时升至四级,将黄毛五分钟的记忆清除。 正不断求饶的黄毛神情一滞,身体抽搐几下,眼神逐渐恢复光彩。 ……他怎么在这里?对了,他是想带小美人到这里爽一下的,黄毛嘿嘿一笑,朝陈酒扑过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畏惧感。 黄毛咬牙,直接把陈酒扑倒,伸手就扯美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扯几下,就感觉到身后一股极为可怕的恐怖气息逼近,他正要回头查看,一阵猛力将他拽起来,整个人呈抛物线被丢到五米以外的墙上,重重落下,吐出一口血,人事不知了。 梵天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惊魂不定衣衫不整的陈酒,眼中燃起怒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老子要杀人”的火焰。 他活动一下手腕,准备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再好好收拾一下,小弟连忙道:“大哥!他已经晕过去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而且大哥你先看看他的情况吧。”小弟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眼看梵天脸色阴沉,心中叫苦不迭。 这事的确是他们的失误,前脚梵天还说要盯着点这个漂亮男人,后脚人就给出事了,要不是梵天注意到陈酒没有进来重新找人,估计到时候事态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梵天一言不发,沉默得宛若即将爆发的火山,轻轻一下就会岩浆喷射,天崩地裂。 他的目光从头到脚划过陈酒,心中不爽到达一个顶峰。 早上才给他的新衣服,现在就已经沾满了灰尘,领口大开,大概是因为挣扎过,衣服到处都皱巴巴的,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十分有诱惑力。 要是他不来,这人还会出什么事? 陈酒看向梵天,目光也十分惊诧,像是没预料到他会过来,他的脸色简直称得上是惨白——大概是被刚才的事情给吓得。 真是活该。 梵天在心里直爆粗口,冷冷看着陈酒身体不停颤抖,随后伸出一只手。 他很明显看到,在他伸手的时候,陈酒瞳孔一缩,居然往后退了一点。 “你怕什么?”梵天不耐烦道,“我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搞你,起来。” 陈酒看了他半晌,没有去接他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刚站定,便觉得眼前一黑,往地上跌去。 这次用精神力太过突然,猛地消耗到极限,精神力骤然被抽空,精神就会愈发疲惫。 下一秒,他却没有跌回地上,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身上。 梵天看着陈酒胳膊上被石子挂出的伤痕——这段路碎石子很多,薄且锋利,刚才那么一番动作,将陈酒胳膊上划出不少口子,严重点的甚至划出了血。 他颇为不爽,他把那种感觉归结为自己看上的东西,却率先被人碰了,还受伤了的不爽。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还会走丢。”梵天语气刻薄,“难道说,你是觉得那弱鸡黄毛能保护你,才愿意被他上?” “——啪”地一声,梵天的脸被打过去,力道不重,却极有羞辱力。 一旁小弟简直惊呆了,天啊……老大被人打了……那个男的会被老大打死吧! 梵天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缓缓转过头,眼中怒意简直化为实质。 这空档陈酒已经从梵天怀里退出来,他冷冷道:“刚才谢谢你救我,但你对我说的话,恕我不能接受。” 说完,他稍微转动一下自己发麻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老大,要追吗?”小弟看着一动不动的梵天,简直担心这人等会直接把监狱给炸了。 别说,梵天还真干得出这事。 梵天气极反笑,声音却极沉,仿佛酝酿着暴风骤雨: “这世界上敢打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小弟听梵天这一番话,简直心惊肉跳:“老大,淡定!要不,我们帮你打回来?” 梵天却道:“呵……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有什么意思。我要让他主动跪在我面前,和我道歉。” 第150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5) 劳作室很大, 因为还没有到时间,负责人没有出现,整个房间里吵吵嚷嚷,但当陈酒进来的时候,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一瞬。 陈酒恍若未闻, 找了个僻静空位坐下,才感觉到额头直冒冷汗, 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控制器的作用, 除了能压制精神力之外,倘若动用精神力, 自身也会被反噬。 他没想到梵天会那么快找过来。 这世界恢复精神力的方式有两种, 一是充足的休息,二是服用营养液,看来一时半会,他的精神力是恢复不了。 太多眼睛盯着他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虚弱, 陈酒刻意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劳作单上。 在外人看来, 男人侧脸轮廓十分优美流畅,睫毛长如鸦羽, 淡色唇微微抿起, 现出一分冷酷意味, 美得惊心动魄, 仿若神圣不可侵犯。 而与此相反的则是他在白炽灯下显得极为细腻的皮肤, 与修长指骨露出的淡淡粉色, 以及微微低头时若隐若现的锁骨与肩胛骨的线条, 无一不显示出易碎的脆弱感来。 看上去便是完全美丽又无害的, 谁都想去碰一下。 于是便有数人蠢蠢欲动, 起身往陈酒身旁走去。 还没来得及把他包围,劳作室的门开了。 一股不同寻常的冷肃气息蔓延开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数名身穿深蓝色警服的狱警挟枪走入,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引人注目的东方人。 “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巡警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陈酒抬头与问话人视线相触,他的蓝眼睛此刻像是无机制的玻璃珠,毫无感情。 但却不知道怎么,他微微错开了视线。 陈酒一句话没问,乖巧起身,终于有机会扫了眼他身上的名牌:德维西少校。 陈酒之前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狱警,却不料级别挺高,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做一个区区狱警呢?陈酒心头产生一丝困惑,但他来不及多想,下一秒,德维西给他手上拷了手铐,把人带走了。 劳作室像是炸开了锅,犯人瞠目结舌,这阵仗……小美人居然在来的第一天就犯事了? 可看他那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别人欺负的模样,怎么可能? 路上由德维西全程护送,走到一半,陈酒转过头,轻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呢?” 德维西微微沉默,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酒思考了一下,最有可能就是黄毛说谎了,那里其实有监控,并把他打人的模样全程拍了下来—— 但想来不通,黄毛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说谎,更何况如果真是这样,他大概已经暴露了。 那个地方的确很偏僻,一般人发现不了,而他赶过来也不超过两分钟…… 出乎意料,陈酒被带进了监狱长办公室,梵天正坐在一侧沙发上,悠闲自在地翻阅着一本杂志。 德维西站在门口,并未跨进来:“狱长,人已经带过来了。” 陈酒快速扫过解锁的“新地点”,这里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冷,四周都是冷色调位置,一暖色调都找不出来,无端让人胸口发闷,并给予令人战栗的威压暗示。 可非常突兀的是屋里摆了一张沙发,前面还有个小桌子,显然是会客用的,但如此闲暇之物,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么严肃的场合。 除了梵天之外,屋里还有一人,银色长发束了个马尾,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负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待。 他身着深黑制服,身材颀长,衣装笔挺且一丝不苟,肩章累累,宽肩窄腰,赫然属于功勋卓著的那一类人。 当他微微侧过头,露出的脸部轮廓极深刻,半埋于阴影当中,表情淡淡,却是那种看一眼就会令人心里生出畏惧之心的上位者的气质。 “少校,出去吧。” 德维西几不可闻地看了陈酒一眼,随后转身离开,并将门关上。 那男人转过身,脸上阴影消散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冲淡了刚才那一眼的冷漠,仿佛只是陈酒的错觉。 “请坐。” 陈酒下意识看了眼一旁嗑瓜子的梵天,这人丝毫没觉得他的动作有什么问题,简直快把这里当家了,就差翘个二郎腿再抖个腿了。 梵天注意到陈酒视线,挑了挑眉,随后转开视线,明摆着拒绝与陈酒沟通。 挺记仇的。 陈酒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与梵天隔得很远。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范恩,你也可以叫我狱长。”银发男人道,当他刻意去表现出温和地一面时,似乎谁都不会记得刚进门时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的感觉。 陈酒明显有些不安,道:“狱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带什么威胁性的视线自陈酒脸上划过,似乎只是举重若轻的注视,又像是在探查他这个人。 范恩自一旁走到位置坐下,总算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两手交叉,即便如此,陈酒注意到他的领带是极其规整的六边形,军装外套内的衬衣内搭没有一丝褶皱,更甚者他手上戴着白手套。 一个完完全全的,完美主义者。 像这种人,是最擅长从细节处找到破绽的。 陈酒脑海中扫过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还原出自己遗留在现场的痕迹。 “你不必紧张。”范恩微微笑了一下,派人给陈酒上了茶,还问他需不需要吃点东西,例如他旁边人正嗑个不停的小零食之类的。 突然空气中一声嗤笑,“范狱长,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了。”梵天道,“没看他都快被你吓死了吗,要问什么赶快问吧,我暂时还不想换狱友。” 陈酒捧着热茶,时不时抿一口,淡色唇逐渐水润起来。 在他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范恩开口了。 “今天早上7:18,韦特的生命值突然骤降,性命垂危,狱警赶过去时,发现只有梵天和另外两个人在,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话是问梵天的。梵天回答也丝毫不打绊,似乎不屑于掩饰事实:“事实就是我把他打了。” “原因呢?”范恩静静道,“你来这儿时间不短,我想你应该知道,私下斗殴的后果是什么。” “因为他觊觎我的人。”梵天冷冷道,“我还没玩腻,倒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这话倒是有些一语双关。 陈酒眼睛并不乱看,一心看着手里茶杯热水氤氲冒出的蒸气,乖得像只小兔子。 “那么,陈酒,请你说一下从你和韦特离开监控区域之后的事情。”范恩的视线从陈酒胸前的身份卡上划过,精准无误地念出他的名字。 梵天不认识古汉语,也才知道陈酒的名字,默默记在心里。 “什么监控?”陈酒仰起脸,无辜懵懂,“那个人……非要把我带到那里,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然后他上来就扯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可是那里没有人,我……” 他说着说着,眼中浮起水雾。 梵天本来一脸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听着,便忍不住坐起来,捏着杂志的手指力道很大。 “别把我的书失手撕了。”范恩提醒道,“很贵。” 梵天意识到什么,把书往旁边一丢,恢复懒洋洋的表情:“不看了,没意思。” 范恩这才回到陈酒的语境里:“后来梵天正好赶到,并救了你,是这样么。” 陈酒声音还有些缓不过来的惊惧,他紧紧攥着沙发布,试图缓解恐惧,他缓缓承认:“……是的。” 随后,范恩又和他们确认了一些细节,最终道:“监狱内禁止斗殴,梵天关禁闭一天,进去之后好好反省,这里不是法外之地,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听到“关禁闭”这三个字,梵天并没什么表情,懒散道:“我知道了。” “对了,”梵天突然想起什么,撩起眼皮,问,“那黄毛现在怎么样了?” “韦特目前已经被送到医务处救治,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梵天咬牙笑了一声:“能不能帮我带句话?就说……” “下次再敢碰我的人,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黄毛什么下次不知道,但梵天太过放肆的下场就是被羁押着带去了禁闭室,期间他用恶狠狠的视线扫过陈酒的脸,陈酒回应以平静的表情,看着梵天被带走。 “那我……可以走了吗?”梵天走后,办公室立刻冷清了下来,虽然狱长唇边的笑意不变,但陈酒总觉得他在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不用紧张,你可以回去了。”狱长说道,一边拿过一旁的文件,打算开始批阅。 陈酒站起来,欲言又止。 狱长翻过一页文件,陈酒仍没走,他抬头,示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你还有事么。” “我想问……”陈酒犹豫一下,道,“你们是怎么发现韦特性命垂危的?” 狱长轻笑一声:“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问过我。” “你脖子上的控制器,第二个用处,就是测量生命体征。在我们这里,绝不允许出现死亡事故,无论是人为,还是意外。” 陈酒视线一动,不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东西,随后低声道谢,离开了办公室。 范恩将手里文件放回去,转而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上面是详细的关于这场“人为斗殴”事件的详细现场拍照与分析。 陈酒并不知道,如果只是一次简单的狱内斗殴事件,是绝对犯不上去劳烦监狱长判处的。 范恩看着照片上韦特的照片,每一寸皮肤都被高清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脖子上那一道并不明显,却明显并不来自梵天的划痕。 范恩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摩挲着这几页纸,低声呢喃。 “——陈酒。” 第151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6) 重新回到劳作室, 落在陈酒身上的目光依然齐刷刷的,但却很微妙地变了情绪,之前大多是对他蠢蠢欲动,现在却有点不敢上前了。 刚才那么大阵仗, 肯定是出了大事才会被带走, 现在却毫发无损地重新回来,不得不说, 令犯人既好奇又犹豫, 只得把暧昧心思收了回去。 工作都是些简单不费脑的事情,唯一缺点在于复杂繁琐, 如果不专心致志地做, 容易做坏。 陈酒已经来晚了些,和负责人说过情况,便寻了个空位坐下。 他眼睫微落下,在眼底洒下一片柔软的阴影, 动作极稳, 虽然前面还有些生疏, 但每步都没有出错。 旁边有一道视线落了过来,似是无意, 带着一丝冰雪般的凉意。 陈酒刚坐下时, 便感知到这人的精神力了, 像是会冻僵身体一般的冰天雪地, 并不怎么讨喜, 但他回来得晚, 已经没有其他空位, 只能坐在这人的身边。 但……这人的精神力似乎挺弱, 如果和他对打, 成功率大概会很高。 陈酒心里琢磨着,他得再找一个五层的人问问情况,这个人正合适。 借着余光,陈酒打量身旁的人。 这人居然也是黑色头发。 陈酒一愣,转过头看去,却发现这人虽然是黑发,却是深绿色的眼瞳,而且长相也极为深邃,完全不属于东方人的长相。 ……这是? 陈酒心中浮现中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他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总觉得见过某些熟悉的线条形状……再怎么看,都像隔了一层大雾,影影幢幢。 陈酒毫不掩饰的视线却没有让那黑发男子动作停下,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陈酒的错觉。 陈酒移回视线。 这人有可能是主角吗? 陈酒认为概率不大,因为这人的长相不算中上,也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体型不大,甚至于精神力也很微弱……这样的一个人,不像是主角标配。 陈酒有点头疼,系统给他的范围未免太大,五层有三十多人,陈酒粗略看过,大约有十几人长得都不错,若是只看长相根本无法排除。 在原剧情里,原主其实还有一个助力;——每周三,大皇子都会安排人进来,告诉他关于奥瑞达的新线索。 今天是周一,再等两天,他就能拿到情报了。 所以不急于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隐藏好自己。 陈酒一心投身事业,为监狱事业添砖加瓦,等工作结束,他手指都有些发僵了。 负责人挨个记录每个人的成果,记录到陈酒时,负责人有些不满意:“你做的太少了。” 陈酒解释刚才被叫走了,时间不太够,负责人仍是不高兴:“既然这样,你就留在这里,把剩下的数量补全吧。” 陈酒没有反抗,应了声好。 没有更多情报的情况下,他不打算盲目出去,监狱里危机四伏,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待着。 劳作室无疑是个好地方。 负责人轻哼一声,见陈酒还算识相,没有多说,转而去看黑发男子的数量,一看皱眉:“埃诗岚,你的也不够,你也……留下来补数量。” 这个叫埃诗岚的男人如同陈酒一般,道:“好。” 声音和他的精神力一样,都冷冷的。 陈酒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冰雪做的,他在旁边都感觉嗖嗖的冷意。 也不知道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查完数量,预备放风的犯人们都迅速出了劳作室,偌大的房间里只剩陈酒埃诗岚以及被负责人叫来看守的巡警。 屋子里极静,谁也没有讲话,只偶尔发出一丝声响。 那狱警倍感无聊,反正也没人看着,索性开起小差,警告了一句:“手下都利索点,再磨蹭小心吃不到午饭。”然后便靠着墙睡过去了。 陈酒又做了一会,感觉脑子一阵晕眩,大概是早餐没吃好造成的低血糖,又加上精神力消耗过大,身体负荷过重。 他动作越来越慢,眼睛一点一点闭上,最后陷入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纷纷大雪般的寂静与寒冷无声缓慢地包围了他,每一片雪花都飘舞着温柔的纯白,落在皮肤上激起一层战栗,不知道多少片雪花之后,紧绷着的精神缓缓放松。 一个声音自飘渺无垠的天空中传来。 “你是谁。” 陈酒没说话,他总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奇怪,是不是不该说话? 那声音却极有耐心,半晌等不到陈酒说话,又问了一遍。 眩晕加重了。 陈酒扶着头,似乎只有说话才能缓解那种感觉。他唇色发白,轻声用气音说:“陈酒,我是陈酒。” “你有什么目的。” 陈酒眼神飘忽:“我想从这里出去,我要报仇。” “除此之外呢。” “……什么?” 每一句问话,都是极为冷淡的音色,甚至于尾音没有变化,不像是个问句,倒像是陈述句。 陈酒撑着脑袋,支撑不住,在大雪里跪了下去。 幻境轰然散开。 埃诗岚手指一动,精神力尽数收回,他以冷淡视线打量已经半靠在桌上的陈酒,一级技能对他来说似乎都无法负担。 看来只是个废物罢了。 他收拾了桌上东西,离开了。 陈酒醒来时,脑中还有点迷糊,过了一会才逐渐开始转动。 陈酒:“我、我怎么睡着了?” 系统没答话。 陈酒没在意,看了眼旁边已经没人了,人家已经做完了,他还剩下一小半,看了眼时间,开始加速狂赶进度。 可喜可贺,总算赶在午饭前把东西做完了。 果然劳作使人饥肠辘辘,陈酒这回饭量大了不少,速度也加快,吃饱之后,就再也没有之前那种疲惫困倦的感觉。 回到牢房,两个小弟都以愤怒又不敢对他动手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成了什么“红颜祸水”。 陈酒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打了个哈欠,往床上爬。 “老大进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小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陈酒侧过头,有点纳闷:“又不是我害他进去的,更何况,只不过是呆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根本不知道,禁闭室的惩罚在哪里!”小弟气愤道,“如果只是关禁闭,压根起不到惩罚作用。可怕的是,在禁闭室里不会提供镇定剂,只能忍受精神力紊乱的痛苦。” 陈酒略一思忖:“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小弟冷笑一声:“请你换个房间吧,不要再跟老大解除了。” 陈酒散漫说:“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啊,你能?” 小弟还真能,他不知道和狱警说了什么,那狱警把对面一人连铺盖带出来,然后对陈酒说:“你,和我走。” 陈酒:“?” 诶呦,还真行啊。 狱警将他和对面的一名犯人调换了房间,陈酒正好想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便也没说什么。 小弟看着陈酒,突然说:“就算老大回来了,你也不准找他,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陈酒挥挥手,你还是祈祷你们家老大不是男主吧。 这小弟对梵天是真的忠心耿耿,陈酒原本想找他们打探情报,经过早上的事情,也只得作罢。 但陈酒还真没想到,梵天会来帮他。 属实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隔壁房间同样住着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壮汉正躺在床上睡觉,心无旁骛打着呼噜,看上去便十分强壮,陈酒和他相比都称得上是娇小了。 还有一人贼眉鼠眼,见陈酒被狱警带进来,眼睛一下就亮了。 第三个人是…… 今天在劳作室的“同桌”,那个绿眼睛黑发叫埃诗岚的男人,见陈酒被换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之后你就住在这里。”狱警严肃道,不给陈酒询问的机会,把锁严实关上了。 陈酒看了看四周,埃诗岚住在上铺,下铺空着,显然就是他的位置了。 他放下铺盖,开始打理自己的床。 那个贼眉鼠眼男人搓了搓手,悄悄往陈酒身后移动,陈酒恍若未闻,心里则有点发愁。 不展现一点实力是不可能的,这个房间里的人显然没有之前好对付。 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收拾那人一顿,原本坐在床上的埃诗岚身形一动,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的动作太快,陈酒甚至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的。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从高空降落,也许这是一种生物本能? 陈酒现在还不是太适应这个世界的设定,他隐约想起,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会和自己的精神体息息相关,也就是会具有类似的动物习性。 那个原本想要向陈酒出手的男人察觉到另一侧的视线,手僵在半空中。 他知道这人有多厉害……早在他进来的第一天,贼眉鼠眼男就已经被他狠狠教育过一次,这人一边轻描淡写地掰折了他的手腕,一边阴沉沉地说他不喜欢看到这种场景,以后也最好别再让他看到,否则…… 埃诗岚面无表情地进了洗手间,贼眉鼠眼男看了看陈酒,又看了看紧闭的卫生间大门,在生存和美色之间不停挣扎,最后还是美色占了上风,咽了咽口水,继续朝陈酒伸出手。 马上就要碰到美人的时候,他的大脑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起来,他下意识就要大喊,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出不了声,是因为…… 陈酒转过身,微微笑着看他,用口型示意:“别出声,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陈酒的二级技能:五感控制。 男人跌坐在地,惊恐看着陈酒,下一秒,他的精神变得恍惚起来。 ——哦,他要干什么?对了,他想和美人…… 心头莫名巨大的恐慌感升起,直觉告诉他最好别这么做。 美人虽美,但也是有毒的。 第152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7) 埃诗岚自卫生间出来, 陈酒已经将床铺收拾好了,鲁德,也就是那个贼眉鼠眼男则是始终用目光打量着陈酒的背影,见埃诗岚出来, 立刻收回了视线, 回到了自己床上。 埃诗岚走过来,陈酒转过头, 犹豫地开头:“那个……” “你要不要和我换床位?”陈酒问, “睡在上铺不方便吧。” 冷淡的绿眼睛男人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寂静冰原, 让人与他对视时便感觉到一股自发的冷意, 陈酒也被冷了一下,莫名想起了一片纷纷扬扬的大雪,但再往深里想,却什么也想不到了。 埃诗岚并未说话, 那一眼仿佛某种高傲的猫科动物, 随后他修长手指抓住床头横栏, 动作极快,陈酒眼睛一花, 就看这人已经攀上去了。 大概是要用慢倍速看才能看清楚埃诗岚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轻盈, 原本稍微动弹一下都会嘎吱作响的铁架床安静如鸡, 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陈酒简直目瞪口呆, 他推翻自己之前的结论, 这个绿眼睛男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刚才用精神力警告了鲁德,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精神力又快耗空了, 陈酒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继续折腾自己, 只能好好休息来恢复精神力了。 这个床还是一样的硬啊…… 陈酒睡得并不舒服, 不单单是因为床硬,还因为又换了个牢房,新的环境里他未免有些应激反应,没办法完全地放松下来,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他一下。 陈酒:“?” 陈酒以为自己已经在做梦了,他随手一抓,手下的确是毛茸茸的触感,皮毛厚实柔软又温暖,沉甸甸的很有安全感,陈酒抱着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随后抱得更紧了。 这个梦真不错啊。 过了一会,温热的舌头在陈酒脸上舔了一下。 那种湿漉漉的感觉实在太过于真实,陈酒从将睡不睡的状态中惊醒,他睁开了眼睛。 什么毛茸茸的触感,全都消失了。只有陈酒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床上,抱着并不软和的被子。 ……果然只是个梦。 陈酒满腹疑惑,但事实胜于雄辩,他实在困得很,精神很疲倦,很快就把疑虑抛之脑后,再次睡着了。 与此同时,陈酒的上铺懒洋洋地卧了一只雪豹,体型不大,似乎也没什么分量,浑身布着漂亮的花纹。 绿眼睛的男人微微皱眉,做了一个“回去”的手势。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雪豹却懒洋洋地趴着,压根一动不动。 埃诗岚察觉到雪豹意图,眉蹙得更紧。 雪豹尾巴一卷,左右来回摆动一下,与主人同款的绿幽幽眼睛往下一瞥,作势要往下跳。 埃诗岚微微闭眼,将蠢蠢欲动的雪豹收了回去。 雪豹在他精神海里蹦来蹦去,抗议着要出去。 埃诗岚闭上眼睛,无视雪豹的动作,雪豹气哼哼趴,尾巴一甩一甩的,无声的抗议。 “……” 午休结束,陈酒迷迷糊糊醒来,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有口水。 那只毛茸茸还挺真实的。 这时,眼前罩下一片阴影,一人将陈酒面前的亮光挡去大半,深不可测的幽绿眸子探究一般盯着他看。 是埃诗岚。 这人午睡前还对他视若无睹,现在是在看什么? 陈酒感觉莫名其妙,想了想,问:“你看我干什么?” 埃诗岚没说话,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看了几眼,转身离开了, 陈酒看着埃诗岚的背影,这人身形高挑,背影也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刚才的举动更是让陈酒稀里糊涂。 外面铃声大作,其他两个人也有了动静,身材魁梧的刀疤脸看几眼新换来的人,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视线,鲁德则始终鬼鬼祟祟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陈酒知道,他心里的畏惧感正在渐渐消失。 陈酒原本就是拿他试了下技能,一般来说,哨兵精神力的技能开发最多四级,而向导亦如此,但从来没有哪个向导真的开发到了四级,原主也仅仅开发到三级。 每一级都需要更精细的精神力操控技能,陈酒的一技能释放需要的精神力多,而二级则是需要更强的控制力,因此他才能够在精神力不足的情况下连续释放两个技能。 但因为一级技能释放得匆忙,能够留下的印象极浅,于是鲁德只在前几分钟感觉到了对陈酒的恐惧,一个午休时间结束之后,就重新恢复了对美人的觊觎之心。 鲁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哨兵了,监狱里的人长相参差不齐,但大都十分危险,碰触会危及生命,但这个新人手腕这么细,瘦削身形仿佛风一吹就飘走了,能有什么威胁? 可牢房里还有一个埃诗岚,这个人是不允许他们在牢房里乱搞的。 鲁德至今都记得,他是怎么轻易将自己的手腕折断,仿佛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嫌麻烦,他会直接把自己杀掉。 鲁德咬了咬牙,只能按捺住贼心,另寻时机。 陈酒没有搭理鲁德,他特意留心观察起了五层监狱里其他的犯人,观察有没有一个人带着好几个小弟的。 很快,陈酒发现每个牢房都是三加一配置,很明显有一个人众星捧月,而那个人多半凶神恶煞,肌肉发达,看上去就很能打,而其他人则是对他俯首侧耳,倍加讨好,弱肉强食的规矩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么一来,目标就更不好找了。 陈酒叹了口气。 因为来得晚,劳作室内只剩下埃诗岚身边有空位了。 陈酒感到纳闷,埃诗岚虽然看起来冷,但也不至于让整个监狱里的人对他避之不及,他究竟做了什么? 两人依然没有说话,下午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惫懒,负责人也偷懒去外面晃悠,其他犯人都时不时聊个天,只有他们两个人中间仿佛隔了个北极,谁也没有说话。 这性子真的是能把人冷死。 陈酒想了想,还是决定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你进来多久了?”陈酒试图用家常话开启话题,但也没觉得埃诗岚会回答。 埃诗岚:“两个月。” 陈酒:“……” 埃诗岚居然回答他了! 埃诗岚表情依然冷冷淡淡,陈酒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没准他也是因为干这个太无聊了,想找个人聊聊天呢。 陈酒抓住机会,趁热打火,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梵天吗?” 埃诗岚语气平平,他评价道:“一个傻子。” “……”陈酒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又一想梵天的所作所为,好像……确实有点。 “——阿嚏!”梵天狠狠打了个喷嚏,谁敢骂他? 禁闭室里很黑,但梵天完全不在乎这种惩罚,自打他进来,这破地方不知道进来过多少次了,除了有点小之外,没什么可怕的。 梵天十分无聊,想起那天晚上,他把陈酒压在床上,他脸上柔软的触感,细韧的腰,以及狠狠瞪着他的表情,都让梵天心痒痒,可真带劲啊。 纵使他见过无数美人,但陈酒似乎是独特的,唯一一个能击中他心脏的人。 他咂咂嘴,喉咙有点干渴。 他砸了下门,立刻有狱警过来了,问他:“干什么?” 梵天毫不客气:“水。” 关禁闭是不能轻易给水和食物的,狱警和上面汇报了,随后给了梵天一杯水。 梵天一饮而尽,稍微缓解了体内的燥热,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和小弟说,看着点陈酒,别让他被别人欺负。 他的人,自然只有他能欺负。 梵天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在一小时之后,一伙人已经盯上了他。 陈酒午饭喝多了水,便和看守狱警说去上厕所,厕所就在劳作室内,于是也没有狱警看守,陈酒径直进了隔间。 正解着腰带,陈酒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音是刻意放轻了的,并不怎么明显。 陈酒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把腰带重新系上,推门出去。 门外果然有守株待兔的人,三四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见陈酒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被一截腰带恰出的细腰,以及宽大衣服罩不住的纤细身材,锁骨深得仿佛能盛水,皮肤在灯光照耀下现出细腻的奶油白,看上去便十分让人想要尝一口。 陈酒看了眼大门,已经被关上了,有一个人专门守在那里。 他说:“你们要上厕所?那里有位置。” 几个人“哈”得一下就笑了,因为美人的天真。男人邪笑着上前:“美人,乖乖的站在那里不要动,也不要叫,否则你会后悔的。” 陈酒看着他,目光一脸茫然,似乎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看男人朝他走过来,他微微避过,说:“门在那里。” “我们可不想上厕所。”男人看陈酒仿佛是看小白兔一般的目光,随后和旁边一人示意,那人心领神会,往陈酒的后方走去。 这下成了几人包围陈酒一人的形势。陈酒终于反应过来,有些慌乱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想做什么,美人还看不懂吗?”这人说着,朝陈酒扑过来。 陈酒冷了眉眼,手中亮光一闪,看到的人一惊,大吼:“小心,他有刀!” 听到声音的男人也一顿,警惕地看着陈酒,却在看到那东西的模样时笑了。 “美人,一块小石子也想做武器?未免也太天真了一些。” 于是抛开顾虑,陈酒几近挣扎,抵不过人多,手指间的石子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被几人反压住手臂,强迫他半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哎呀,怎么这么粗鲁?伤到美人就不好了。”那人故作心疼,假惺惺伸手就要拽陈酒的裤子,下一秒,脑海中宛若被针扎,令人生畏的刺痛感出现,他忍不住痛叫一声,也顾不得别的了,捂着自己的脑袋,四处一看,“是你……” 陈酒微微垂着眸,专心释放精神力。 “他有精神力!”那人强忍痛意,“打,把他打晕!” 那两人闻言,顺手在一旁抄起拖把,陈酒反应极快,撑着地面避开一击,另一人寻着空档抓住机会猛地往下一砸! 陈酒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狠狠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那人拿的是一旁杂物间堆放的铁棍,这么一下陈酒精神都恍惚了,精神力一散,被操控的人大脑痛意消失,咬牙切齿地盯着陈酒,透出令人触目惊心的狠意。 “敢阴老子,老子他妈今天干死你!” 陈酒仍旧支撑着最后一丝意志,被那人踢了膝盖,压根都跪不住了,痛感犹如被放大了成千上万倍,瞬间冷汗涔涔。 论打斗,向导的确比不上哨兵,这是基因所带来的生理缺陷。 那人把陈酒往地上狠狠一掼,伸手就要扯他的衣服,下一刻,一道凉凉的声音灌入耳朵。 “——你要干死谁?” 那人完全没发现这里什么时候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惊慌抬头,看到一个绿眼睛黑发的男人,正将门关上,一步一步,鬼魅一般般悄无声息地走过来。 “你他妈谁?别碍着老子干事!”那人见埃诗岚长得像个小白脸,并不具备什么威胁性,骂骂咧咧道,“别多管闲事,滚开!” 话音未落,一股猛力将他的衣领拽起,那人霎时噤声,瞳孔皱缩。 那双绿眼睛里,此刻透着宛若深渊一般,危险,可怖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小白脸会有的眼神。 与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那人只觉得脑中宛若被什么重物狠狠打击了一下,这和之前还不一样,这是让他疼到失声的一击,而那感觉还没停,甚至开始不断疯狂地打击他的精神海,那是哨兵最珍贵的地方! “不……不!”在强大的求生欲之下,那人惊恐万分,哆哆嗦嗦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埃诗岚将他随手丢在一旁,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后转向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脑中的钝痛感给击晕了。 再一看地上的陈酒,他已经晕在地上了,雪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着急地在他身边团团转,不时冲埃诗岚叫一声,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埃诗岚在洗手池前洗手,被雪豹撞了好几下,擦干手俯身查看陈酒情况。 他趴在地上,头发完全湿了,脸上全是汗,埃诗岚见他面色现出病态的惨白,并未着急碰他,先是探查了鼻息,道:“没死。” 雪豹愤怒地朝他吼叫。 埃诗岚感觉到头疼,他的精神体还是头一回顶撞他。 按理来说,精神体都是主人内心深处的情感体现,但埃诗岚至今都不明白,雪豹为什么那么喜欢陈酒。 “小废物。”埃诗岚低声道,抬手一寸一寸透过衣服摸他的身体,单薄瘦削的脊骨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意,他的手碰到右侧肩膀时,陈酒的身体剧烈痉挛了一下,他已经晕过去了,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大概是粉碎性骨折的状况,埃诗岚心中预估了一下,小心检查了他的身体状态,除了肩膀之外,膝盖和腿部也有损伤。 看来这几个人是铁了心了要搞陈酒。 埃诗岚转过头,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做什么,半分钟后,他旁若无人地转过头,手指轻轻点在陈酒额头,过了一会,发现他还在轻微颤抖。 雪豹“嗷呜嗷呜”地叫,舌头不停地舔陈酒的脖子,手指,还想去舔他的肩膀,被埃诗岚制止。 埃诗岚沉默半晌,俯下身,以额头抵住陈酒,闭上了眼睛。 满天的大雪里,冰凉的雪花带走了痛感,变成了冰冰凉凉的触感。 疼痛消失。 眼看陈酒缓缓平静下来,埃诗岚把人抱起来,走出去,跟巡警汇报了这件事情。 “他现在需要送医。”埃诗岚面无表情道,“里面的人你们自己处理吧。” —— 外面似乎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陈酒是被尿憋醒的,醒来时他本来想下床,却发现他连起身这件事情都做不到。 他好像被全身麻醉了,唯一能动弹的地方只有眼珠。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旁边……陈酒转动眼珠,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他用星网打字。 那人似有所感,将最后几个字打完,转过身,一手搭在椅背上,温声询问:“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这人给陈酒的第一印象,是十分和煦,就像窗外的春光一样,温暖而不刺眼,他的长相丝毫不带攻击性,唇角始终带着令人舒适的笑意,白大褂内是一件灰色的衬衫。 见陈酒不说话,那人起身,走到陈酒面前,查看了他周围的仪器:“情况尚好,现在应该还没有度过麻醉期,过一会就那说话了。” 陈酒眨了眨眼,看着这人的灰蓝色眼眸被挡在一副银框眼镜之下。 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陈酒的视线移到他白大褂胸前的铭牌上:医生—韩铭泽。 “需要喝点水吗?”韩铭泽微笑道,“你已经昏睡了十几个小时,也许应该补水了。” 陈酒完全动弹不得,他能感觉到薄被之下自己的身体□□,并且缠满了绷带。 但是……这个时代下,普遍都用治疗仪了,这种古早的医治方法起效慢,效果差,除了贫民之外已经没有人会用。 似乎能感受到陈酒的疑惑,韩铭泽解释:“你的伤势有些严重,但监狱里的犯人如果需要用治疗仪是需要本人签字的,我只能先给你处理伤势,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能动了。” 陈酒又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韩铭泽离开房间,再度回来,他带上了医疗手套,手里拿着一个纸杯,以及一根棉签。 很显然这些东西是拿来给陈酒“喝水”的。 “你现在无法自主吞咽,只能这样了。”韩铭泽摇摇头,轻声道,“可怜的小家伙。” 陈酒目光一滞,显然没有被这么叫过显得僵硬又不知所措。 韩铭泽动作轻柔,给他润唇,那苍白的唇总算现出了一些血色。 片刻后,陈酒又眨了眨眼睛。 韩铭泽一笑:“你想问,那些人怎么样了?他们现在已经被巡警带走审讯了,可惜,他们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无论巡警问什么,都跟疯了一样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 “救你的那个人也被带去问话了,不用着急,监控已经拍下了其他人对你动手的画面,他不会被怎么样的。” 陈酒睫毛轻轻一颤,再一次眨了眨眼睛。 “你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是第二天的凌晨七点。”韩铭泽十分的有耐心,在陈酒额发上一抚,拨开了那挡住眉眼的发丝,露出了一张极符合他审美的面容。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陈酒的骨相无疑是韩铭泽见过最好看的了。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陈酒的额头,眉骨,鼻梁,唇线,最后落在他的下颌骨上,指腹轻轻一勾。 “不用担心,小家伙,这种事情只是个例,监狱里对这种事情管得很严,之后若是再犯,就再也出不去了,不过五层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人,之后要小心。”韩铭泽说着,手落入薄被中,轻轻碰触陈酒的肩膀,力道极轻,毫无呷睨之意一般,“还疼吗?” 微凉偏滑的胶质手套触感异常明显,陈酒呼吸一乱,作出了回应。 “看来麻药已经慢慢过去了。”韩铭泽道,陈酒身上的伤大大小小,分布错落不均,韩铭泽每按在一个地方,就会激起一层几不可闻地颤栗,当他的手移到大腿上时,陈酒轻声用鼻音呜咽了一下,像是受伤的小兽。 “看来是很疼了。”韩铭泽抽出手,他随手摘了手套,道,“签过字后,治疗仪很快就到了。” 陈酒从始至终一直看着他,眼中水雾渐渐消散,韩铭泽替他掖好被角,突然伸手,挡住了陈酒的眼睛。 “小家伙,别这么看着我。”韩铭泽轻声道。 他摘了手套,手下人眼睫毛不停颤抖,仿佛蝴蝶扇动翅膀,无助地挣扎着。 韩铭泽唇角溢出一分叹息。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知道了。” 他靠近陈酒,手却一直没有从陈酒的眼前移开,温热的气息顺着说话时的气流送进陈酒的耳朵里。 “是的,我的技能是读心,所以在我的面前,你最好少想一点。” 第153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8) 陈酒瞳孔一缩, 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但他忘了自己身上带伤,下一秒便闷哼一声,冷汗直下。 “别乱动。”灰蓝眸的医生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温和叮嘱着陈酒,“你的伤势有点严重, 麻醉剂剂量用得有点大, 时效没过,今天你大概用不了治疗仪了, 我会给监狱长发病号单, 今天你就睡在这里,不用管其他事了。” 陈酒的额发因为刚才的剧痛而变得湿漉漉的,喉咙干疼得要命,他咽了咽口水——这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更别提说话了。 而韩铭泽在说完那句话之后, 便转身重新回归工作, 陈酒注视着他的背影, 这男人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气质,但这都只是表象。 陈酒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医生的技能居然是读心术, 也许是他小看这个世界了, 对他来说, 现在每个人的异能都是个谜, 之后要更加小心行事。 为了不被读心, 陈酒只能暂时将那些想法按捺住, 开始在心里数羊。 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数着数着, 他又睡着了。 韩铭泽处理了一些书面工作, 耳畔是浅浅的呼吸声,他挑了挑唇,这小家伙为了不被他“读心”,还真是够费心的了。 不知道是伤势太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陈酒这一觉睡得异常的沉,他没有做梦,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鼻间一直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他的身上也有,不过都被绷带所隐藏起来了,直到被一个暴躁的声音吵醒。 “我不是让你们看着他,怎么现在他直接进了医务室?你们都他妈干什么吃的?” 这声音如同炮仗,火急火燎。 陈酒晕晕乎乎,压根懒得动弹,大脑缓了一阵,才判断出是梵天的声音。 他的禁闭期结束了? 陈酒看了眼窗外,天空是一片漂亮灿烂的橘红色,看来已经是傍晚了。 梵天二十四小时的禁闭期已经结束。 梵天的确是非常恼火,原本他是打算等禁闭结束就回去搂着人好好睡一觉的,那禁闭室里又窄又小,别说睡觉了,呆一天浑身难受。 结果兴冲冲地回去,却发现原本住在上铺的黑发青年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在梵天的逼问之下,小弟才吞吞吐吐地说是他把陈酒换到另外一个房间了。 梵天险些被他气死,当即就要找狱警把人换回来,结果又被告知人现在不在牢房里。 梵天一路冲到医务室。 “病人正在休息,请小声说话。”韩铭泽脸色微沉,“如果要吵架,也出去吵。” “谁他妈要吵架了。”梵天脸色阴沉,指着小弟,“我之后再找你算账。” 梵天已经看到了韩铭泽身后病床上躺着的人,正要上前,韩铭泽却挡住了他。 梵天微微眯起眼睛,韩铭泽脸色不变,冲他摇头。 梵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我要看他,怎么,不让?” 韩铭泽道:“病人已经睡着了,你要看什么?” “你管我看什么呢。”梵天胡乱抓了抓头发,深出一口气,总算把音量压低了,“我就看看,什么也不做,你放心吧。” 韩铭泽盯着他看,过了一会,才点头答应。 梵天立刻窜到病床前,发现一日不见,这人似乎已经瘦削了不少,比起那日脸色还要苍白不少。 要是他在,这人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陈酒的呼吸很浅,让梵天有些担心,他伸出手,轻轻在陈酒脸上碰了一下,力道不重,却让陈酒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极漂亮,漆黑而亮,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子,又像刚洗出来的黑葡萄,水润润的,眼皮很薄,透出一点绯红,显得几分可怜。 梵天心中蓦地一动,不知道什么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只想轻轻吻在那那双眼睛上。 “你还好么。”梵天情不自禁地低声问,生怕把这么脆弱的人给吓到,而陈酒却只是瞅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像是蕴含了什么说不出的话语。 梵天一头红发简直张扬耀眼到晕眩,陈酒乍一看这么鲜艳的颜色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在梵天眼里,却以为他是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随手捞起一旁的病号情况说明表,越看脸色越阴,肩膀粉碎性骨折,腰部有淤青,膝盖也受了伤,梵天咬牙切齿,那张薄薄的单子快被他给揉碎了,他都没有动的人,却被别人这么糟蹋,当即便决定等会让人查查,给对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怎么不用治疗仪?”梵天拿着单子,颇为不满,“不给用?” “需要本人签字。”韩铭泽淡淡道,“他现在没办法签字,上面也不能批。” 梵天:“我来签。” “你是他什么人?”韩铭泽反问,“只有家属才可以。” 梵天眉头一跳。 “可他现在完全动不了,怎么签?”梵天指着陈酒,“我是他男朋友,这样行不行?” 这一句下来,不单一旁小弟惊讶看着梵天,韩铭泽也颇为诧异,几双眼睛一起看向病床上的青年。 陈酒:“……” 看我干什么,我也很惊讶。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读心术,医生表情明显一松,似笑非笑,对梵天说:“真的可以,假的不行。” 梵天:“你在质疑我?当然是真的。” 韩铭泽轻笑一声:“是不是真的,问问他不就行了。” 身材颀长的医生走到病床前,以正常音量询问陈酒:“他是你男朋友吗?是就眨一下眼,不是就眨两下眼。” 陈酒觉得这医生有点……腹黑。 明明有读心术,并且已经知道了答案,还非要用这种方式逼他回答。 梵天也看过去,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可他是为了让他早点好才撒了个无足轻重的谎言,再说了,跟着他有什么不好?这明显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梵天不觉得陈酒有什么理由否认。 陈酒眨了一下眼。 梵天勾了勾唇角:“你看,我说……” 话还没说完,陈酒又眨了一下眼。 韩铭泽道:“抱歉,你没有资格代他签字。” 梵天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沉下来。 这个人,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梵天愤而离场。 小弟一愣,连忙追愤怒的老大去了,原本挤的满满当当的医务室立时空旷许多。 韩铭泽看了眼表,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他想了想,对陈酒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要走了,如果你有事,可以按左手边的铃——我想你应该能按到,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但他们不会主动进来。这段时间不能吃东西,记得了吗?” 静了三四秒,韩铭泽点点头:“那就好。” 他脱下白大褂,被银灰衬衫包裹住的身体意外得并不瘦弱,反而肌肉线条流畅,背脊轮廓分明,大约是经常健身的类型。 他从衣架取下一件浅咖色的风衣披上,对着镜子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下褶皱细节,这人衣品不错,简单款的搭配十分衬人,此时此刻的韩铭泽,加上他那副银框眼镜,不像个济世救人的医生,倒像是儒雅随和的大学教授。 他走到陈酒身边,身上的消毒水味淡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清淡的木质香。 真没想到这人还喷香水,闷骚男吗? 陈酒心里想着,无所谓韩铭泽会不会读到。 韩铭泽显然读到了,好笑地瞥了陈酒一眼:“有空想这种事情,不如好好休息,保存体力,后半夜麻醉效果会渐渐消失,如果疼得睡不着也忍一下,你已经不能再接受一丁点的麻醉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在一旁储物柜里翻找,取出一条毛巾,贴心地放在陈酒的脸侧,他转过头就能够到的距离。 “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咬着毛巾。”韩铭泽道,“不要大喊大叫,如果把别人引来了,就只能你自己应付一下了。” 这是一个医生应该说的话么? 陈酒瞪了韩铭泽一眼。 韩铭泽似乎心情很好,将毛巾放下,便预备要出门,临走之前,他留下一句话。 “晚上不要乱跑,容易二次受伤。” 陈酒盯着韩铭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嗑噔”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之后,陈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韩铭泽……给陈酒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尤其是之前他也许想了一些事情被这人给捕捉到了,但他没说,似乎是有意在假装不知道。 陈酒没想到一个医生居然也有这么多关窍,这似乎打乱他原本的计划了。 陈酒早已预料到,有人会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堵住他,毕竟那些目光都太赤|裸裸了,想发现不了也难。 若是只有一个人,倒还好办,但是三个人,哪怕陈酒把人都干倒了,后续处理也是个麻烦事,他该怎么解释他打伤了三个哨兵,若是用技能消除记忆,他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又显然不允许他这么干。 精神力消耗过度,是对身体造成无法逆转的损害。 陈酒索性让自己伤得严重一点,无法签字,就不会被立即治愈,送回牢房。 再加上陈酒对埃诗岚的怀疑,于是他便故意让自己受伤,一来,他想打探监狱情况,在行动不便的牢房里是绝对办不到的,想来想去,就只有傍晚无人看守的医务室最合适,二来,陈酒也想知道,埃诗岚的技能是什么。 那片大雪……不该是他的错觉。 只不过陈酒没有想到,埃诗岚的确很强,身为哨兵,他能够在佩戴了控制器的情况下轻松干掉那几个人。 还有就是…… 陈酒午睡时摸到的那片毛茸茸,果真不是错觉。 陈酒耐心等待深夜降临,他询问系统:“能替换医务室内的监控吗?” 系统:“能,需要积分1000。” 陈酒想起来:“你的积分清算完了吗?” 系统:“快了。” 陈酒嘴角抽了抽:“你数学真是语文老师教的吧?” 陈酒用一千积分买下今晚医务室的监控,随后闭上眼睛,开始发动三技能。 他原本是打算好好休息,让精神力恢复至四成,他的确是睡饱了,但意外之喜是,韩铭泽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居然顺手将他脖子上的控制器摘了。 这岂不是雪中送炭。 现在,陈酒的精神力完全是鼎盛时期,就算是梵天来了,怕是也会败在他手下。 陈酒的三技能:时间回溯。 这个技能的限制很大,只能选定某样东西进行时间回溯,且一定时间后就会恢复原状,时间越久,消耗的精神力越多。 陈酒将自己的身体回溯到二十四小时前,他的伤被治愈了。 陈酒伸了个懒腰,动了动手指,望向窗外的夜幕。 他的主场,终于要来了。 第154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9)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他没有衣服穿…… 大概是因为伤处面积过大,处理过之后也没给他换衣服,陈酒浑身上下连个布都没有,哪怕知道监控会被系统换掉, 陈酒也没办法坦坦荡荡地在医务室里遛鸟。 他只得裹着被子到韩铭泽的衣柜里找蔽体的衣服穿, 幸好,这人衣柜里还是有几件备用衬衫和西裤的, 陈酒穿在身上, 却发现尺码对他来说……偏大了。 光是一件衬衫都宽大得能直接把他屁股盖住,陈酒对着镜子一看, 简直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 陈酒心里一阵郁闷, 看着医生瘦瘦的,没想到只是看起来而已。 总之,他不承认是他矮。 费劲巴拉地把裤腿挽了几挽,用皮带将宽松的衣摆束起在裤腰, 看着总算像点样子了。韩铭泽的衣柜里清一水的黑白灰, 倒是让陈酒轻松了不少, 选了最适合夜间出行的黑色,随后他推开窗, 左右一看。 系统全程给陈酒做监控指导, 告诉他哪里有死角, 哪里的监控范围比较大。 有了系统, 陈酒变得轻松不少。他翻身下窗, 向导的夜间视力不是很好, 出了十米之外就只能看到模糊景象, 陈酒的行动更加悄然无声。 此刻, 吃晚饭的时间早已过去, 犯人们多是在图书馆里,或者在牢房里,一天的工作之后,狱警也不似白天那般严肃,和一旁同事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从图书馆回牢房的路上会经过一条林间小道,这里栽种了很多树,宛若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也因此被评为“最美监狱”。 在树林的深处,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在片刻之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唔唔声,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一个身材强壮的犯人冷笑着把求饶不已的人按在地上:“我他妈给你脸了,好话不听,非要来硬的是不是?给我安安静静地趴着,这张嘴也该发挥点该有的功能。” 另外几人也狞笑着,发出些污言秽语。 几巴掌下去,那被按在地上的人脸颊早已红肿不堪,几人嫌恶地把那人脸扭过去,正要解开腰带,突然听到一个极为细微的声音。 那原本没有什么,树林里时常刮风,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但几个穷凶极恶的犯人常年来的对于危险的直觉令他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什么也没有,只有漆黑的树枝在晃动,远处建筑的光亮完全照不进这漆黑的小路,这只是一场再习以为常的欺凌罢了。 于是他们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了,手下的人又不老实地挣扎起来,实在是不耐烦了,低头就欲行不轨之事。 “哗啦啦——” 风声更大了,自然的声音遮住了许多细微的声音,身下的人十分不安分,拼了命想要从那几人身下逃离,身下的树枝“嘎吱嘎吱”响动,壮汉冷冷一笑,抽出自己的皮带,划过空气发出尖锐响声,“啪”地一下破风狠狠抽下去——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猝然打中,那皮带竟然生生被改变了运动轨迹,打在了地面上。 “有人!”一人突然道,“在树后面!” 几人立刻抬头,看到那人正脸时突然笑了。 “……巧了,小美人,你是专门过来找我们的?” 陈酒自阴影里走出来,居然也笑了。 “的确是,挺巧的。”陈酒缓缓道。 这几个人,就是在厕所里想偷袭陈酒的那几人,他们在经过医治之后恢复了神志,不单单是对埃诗岚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就报复回去,同时也对马上就能得手的陈酒垂涎不已,但知道人进了医务室,一时半会动不得,这才像找一个替代品,却没想到,美人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虽然对陈酒这么快就恢复身体这件事情抱有疑问,但他们都以为是陈酒用了治疗仪,那玩意恢复身体的速度的确挺快。 犯人们用一种黏稠而具有情|色意味的眼神看着陈酒,他穿着一件黑衬衫,领口开的很大,哪怕是将扣子系上也不免露出了锁骨,腰带将他柔韧劲瘦的腰线尽数束进了裤腰,显得双腿愈发修长笔直。 “美人,快过来,和哥哥们好好玩一玩,哥哥们可是很喜欢你挣扎的劲儿,谁都比不上。”犯人暧昧道,看着陈酒冷淡的表情,在某一瞬间凌厉得惊人,让他的心更痒了。 陈酒的身子骨的确没有哨兵强壮,几人互相使了眼色,缓缓将陈酒包围起来,这时陈酒突然弯腰,身上的衬衫布料柔顺服帖地勾勒出他的肩胛骨的形状,性感得令人说不出话。 满脑子荒淫想法的犯人猝然上前,穿着粗气,兴奋道:“乖乖过来,还能少吃点苦头。” 陈酒没什么表情,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侧脸被隐藏在阴霾之中,看上去虽美,却极为危险。 但几个人的脑子早就被其他想法给糊住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缓缓朝他们逼近。 几枚石子从陈酒指尖蹦出,力量不轻,但对于几个犯人来说只能称得上是有点痛,无伤大雅,而痛感会让他们的暴虐心更甚。 一人朝陈酒扑过来,陈酒侧身避开,同时长腿侧踢,把那个犯人踢倒在地。 “你真是个废物!”另一个人冷笑着,撸起袖子上前,和另外一个人心有灵犀,一人和陈酒对打,另一人偷袭。 原以为这一次就能轻松把人压制住,但原本洋洋得意的犯人突然间脑子一阵轰鸣,身体的一侧发麻,那人的精神力还算高的,硬生生将那股感觉压了下去,抬起僵硬的胳膊,一拳毫不怜香惜玉地砸过去。 陈酒动作却灵活得令人心惊,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一阵剧痛之后,他被踹到了五米开外,只能捂住肚子呻|吟起来。 另一人见武力值还算强的犯人居然也被陈酒干倒,顿时不敢掉以轻心,恶狠狠盯着陈酒,势必要给他一个惩罚,下一秒,陈酒主动出击了,他的身形在黑夜里宛若一阵风,轻柔得不像话,而霎时犯人突然间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下一刻,双臂被狠狠一拧,胃部被人毫不留情地一顶,顿时想要发出惨叫,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出声了! 三个人都倒在地上哀嚎不止,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出话来。 那个被欺凌的犯人近乎恐惧地看着陈酒,此时此刻,那张脸虽美,却透着宛若恶煞一般的戾气,那单薄瘦削的身体不知道积蓄了多少无人可知的能量,他惊恐地往后退,却发现那人压根没看他,转身走向其中一个倒地不起的人,似乎在询问什么。 犯人呆呆看着,直到陈酒漫不经心地转过了脸,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了。 陈酒没想到,好巧不巧碰上这几个人,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碰巧让他试了试身手,得出的结果是,虽然力量上比不过他们,但完全可以借助技巧来凑,论灵活性,哨兵完全比不过他。 而精神力,陈酒使用的不多,他还是相对比较谨慎,毕竟之后控制器又得戴回去,他不能总依赖精神力。 不放水地打一场,真爽。 陈酒问了话,得到了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答案,眼看那几个人都吓得要尿裤子了,便干脆利落把几个人的记忆抹掉,顺带着留下了“恐惧”的印象。 总是被人臆想,也不是件好事啊。 就这么一场下来,犯人回牢房的时间到了,陆陆续续有人从图书馆出来。陈酒把几个犯人拖到不易察觉的地方,随后悄无声息地沿着墙角往回走。 他想再蹲一个五层监狱的人,问问情况。 陈酒漫不经心地垂着眼,思考刚才那个犯人说过的话,他说梵天和埃诗岚应该是认识的,他曾经偷偷听到这两个人说话,而埃诗岚也曾经评价过梵天“一个傻子”,这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正想着,有人过来了。陈酒看了眼地上的影子,只有一个人,正好。 他抿了抿唇,心里倒数: 3,2,1…… 陈酒猝然伸手,率先行动,但这个哨兵的反应力比他想得更高,几乎是同时,被偷袭者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下一秒,陈酒的手腕被重重握住抵在墙上,生硬的墙壁将手指指节磨得发红,而哨兵另一只手则已经掐在他的脖子上了。 ——危险! 眼前笼罩下大片阴影,陈酒甚至于来不及去看那人长什么样,心中警报已经拉起长笛,他咬住牙,立时要发动最高等级的精神力攻击。 与此同时,一道阴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敢偷袭我?很好,那我就让你尝尝……” 话还没说完,那股掐在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紧接着的是一个极为诧异地声音。 “陈酒,你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的确有几分耳熟,陈酒眼睫毛动了动,抬眼去看那人,同时心里叹了口气,预备攻击的精神力消散开来。 这都什么事啊…… 来的人居然是梵天。 梵天上上下下打量陈酒,目光逐渐阴鸷愤怒:“你身上这是谁的衣服?” 语气宛若是捉奸在床被戴了绿帽的老实丈夫。 真是好死不死,怎么就遇上他了呢。 陈酒的心情如同被捉奸在床却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点根烟的渣男人|妻。 第155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0) 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几个狱警在后排监督犯人回房,梵天眯起眼睛打量陈酒,目光深邃,宛若一道严谨的X光线, 看透了陈酒的心思和打算。 现在这个状况下, 陈酒随时有暴露的可能性,况且一旦被发现后续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能清除一个人的记忆, 却没办法清除几十个人的记忆, 就算可以,也不排除会有漏网之鱼。 梵天自然也听到身后的动静, 他脸上的暴躁情绪渐渐消去, 默不作声地盯着陈酒看,像是要从陈酒脸上捕捉到一点惊慌的痕迹。 但什么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陈酒的精神力一点一点地靠近梵天,他动作不敢太大, 即便这人的精神力全被扣在了脖子上那段黑色的控制器里, 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操控精神力是一件极其细心又磨人的事情, 所以哨兵大多都以简单粗暴的方式释放,而向导则是能关注到那些几不可闻的细节。 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 “听说最近又有打架斗殴事件了, 监狱长把几个当时执勤的狱警都处罚了。” “可不是么, 最近要加强警戒了, 距离皇室巡查的日子不远了, 万一再出个事, 十个我都不够担的。” “……” 没时间了。 他必须让梵天的注意力转移, 陈酒轻声道:“你……” 话才刚说了个开头, 梵天上前一步, 与陈酒的距离顿时缩小到毫无空隙的程度, 在陈酒下意识要后退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握住他的腰,将他拦腰抱起。 那件衬衫实在是尺码过大了,空空荡荡的盈手一握便折出蓬松的痕迹,身体骤然腾空,陈酒下意识双手搭在梵天的后颈上。 梵天道:“别松手。” 他根本没给陈酒多余的思考时间,下一刻巡警身影出现在拐角处,路灯之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风声入耳,期间似乎夹杂着扑腾扑腾的奇怪声音,像鸟群扑扇着翅膀腾空的声音。陈酒眼前一花,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压根落不到地上,再一看,他已经距离地面几十米,梵天坐在监狱高高的围栏上。 倘若这时有人抬头仰视,便能看到一个红发男人揽着黑发黑眸的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陈酒一时间失声。 他不能不害怕,他不恐高,但平日里这么高的地方也会有安全措施,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男人。 梵天如同坐在自家门口一般,甚至还改变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抱着人能更舒服一些,然后他脖子上的力道收得更紧了。 “你刚才要说什么?”梵天微微侧过脸,嘴角噙着一丝笑,任凭陈酒缩在自己怀里。 “……” 陈酒眼睁睁看着那群巡警说笑着走了,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人了,这条路重新恢复了静谧。 谁会没事往围栏上看呢?那么高,一般人类是上不去的,就算能上去的哨兵,精神力也不够。 高处的风很大,带着干净的气息,梵天那件薄薄的囚衣被风吹起,肌肉轮廓线条分明,十分有力量感,哪怕是单手抱一个陈酒也丝毫不费力,等怀里这只适应了高空的环境,就开始在他怀里扑腾挣扎了。 像只奶猫似的,攻击毫无力道。 梵天余光扫了眼陈酒,他的肩膀完全没事了,活动的时候很灵活,露出的皮肤白皙光滑,一丝淤青的痕迹都没有了。 “放我下去。”陈酒道,这样他还怎么去找人? 陈酒悄悄把精神力收了回来,梵天刚才大概是用了技能,和飞有关。 控制器都扼制不了精神力的哨兵,精神力不会弱。 他如果轻易动用精神力触碰,很容易会被发现。 陈酒更觉得梵天就是那个“男主”了,梵天几乎每一项都很符合条件。 梵天漫不经心道:“你先告诉我,谁给你签的字?” 陈酒几乎同时就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梵天以为他用了治疗仪。 上午陈酒的肩膀还动弹不得,写字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晚上就已经完好无损活蹦乱跳了,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陈酒:“我自己签的。” 梵天笑了一下,伸手去捏陈酒的肩膀,动作不重,手指却沿着脊椎骨缓缓往下。他没说话。 陈酒大概是没用过治疗仪,所以他也不知道,治疗仪的起效时间是一天,整整二十四小时,他都得躺在治疗仪里,就算从白天他离开那一刻算起,到现在也不超过七个小时。 能够愈合到完好无所的程度,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酒全然不知道梵天在想什么,他看了眼下面黑漆漆的,越拖延下去,他的精神力消耗越大。 偏偏梵天不紧不慢,慢悠悠在墙上吹着风,心情很好的模样。 偶尔还逗一下陈酒,假装突然放手,然后让陈酒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好像只能依靠他一个人似的。 “你快放我下去。”几次三番,陈酒也恼了,“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不怕狱警发现?” 梵天在这儿也呆够了,轻巧一跳,陈酒再一睁眼,人已经落地了。 他从梵天怀里退出来,梵天也不在意,道:“走吧。” 陈酒不易察觉地后退,梵天却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令他无法挣脱。 “乖乖听话。”梵天没在意陈酒的挣扎,这点力道对他而言聊胜于无,堪称是小打小闹的情趣了,他又道,“你不愿意让我当你男朋友?” 在这监狱里,都是想巴结梵天的,因为他很强,跟着他好歹也会得到庇护。 可陈酒却不愿意,自从见第一面开始,这人就只想和他撇清关系,恨不得远远避开。 梵天有点不满意,再加上他发现陈酒身上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更想把人好好“研究”一番。 陈酒磨牙,说“男朋友”都是已经润色过的说法了,梵天一开始说话可没这么委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男的总是盯上他屁股,这玩意自己又不是没有。 “我不是同性恋。”陈酒斩钉截铁道,“你还是换个人玩吧。” 他转身要走,听到身后梵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随后手腕被大力一扯,梵天把人拽到身边,盯着他那张冷漠的脸:“我不喜欢干强人所难的事情,但这一次,我还就想试试。” 没有人敢拒绝他,陈酒也一样。 话音刚落,梵天掰过陈酒的脸,不容拒绝地亲了下去。 陈酒的挣扎尽数被唇齿交缠化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梵天没接过吻,但男人对于这种事情都无师自通,更何况他也不是没见过,头一回尝试,动作生涩而热烈,陈酒又不停地推拒,刚亲了几下,就被他狠狠咬住舌头,梵天吃痛,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但这人却没有因此而退出来,反而动作愈发粗暴,非要把人亲乖了才肯停下。 陈酒嘴里都是带着腥咸的味道,梵天没有幼稚地反咬回来,却带着蛮野的力道,让陈酒连咬他的时机都没有。 暧|昧的水声若是被外人听到,都会脸红心跳起来。 但这周围没有外人,梵天将他抵在墙角,因为已经进入了休息时间,路灯已经灭了,周围一片漆黑,是十分适合做坏事的时间。 梵天一只手在陈酒的喉结上摩挲着,他的指腹有茧,摸上去粗粝得很,顿时激起了鸡皮疙瘩,陈酒伸手去挡梵天的动作,被他反手抓住抵在了身后。 梵天完全就像是某种精力旺盛的夜间动物,陈酒被他亲得头晕眼花,险些呼吸不上来,梵天退出来时,陈酒身上的衣服都快被他脱完了,大半肩膀露在外面。 梵天好歹还顾着这里是外面,没有继续,心里反而更焦躁了。他捏了捏陈酒的屁股,挺翘而有弹性,令他的欲|火前所未有的高涨。 “下次不许穿别人的衣服。”梵天平复了下心情,给陈酒整理了一下衣服,看陈酒身上这件明显宽大不少的黑色衬衫,心情极其不爽。 要是陈酒穿得是他的衣服该多好…… 陈酒还处于贤者时间,他胸口起伏着,一双漂亮眸子有点呆地看着梵天,雾蒙蒙湿漉漉的,梵天想也没想就亲了一下。 触感很柔软。 这一亲,陈酒打了个颤,突然清醒了。 陈酒:“……” 精虫上脑的玩意! 陈酒想也没想就使劲推了梵天一把,但他目前还处于一种无力的状态,梵天纹丝不动,甚至有点疑惑:“你在给我按摩?” 按你妈。 陈酒快被他气死了。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梵天一来,直接将陈酒的计划给打乱了。 他的精神力快不够用了,只能速战速决了。 梵天只觉得脑中兴奋激动与各种不可言说的情绪涌作一团,刺激太大,突然间脑子开始疼了。 他闷哼一声,单手捂住脑袋,握着陈酒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陈酒:“你怎么了?” 梵天眼中红血丝蔓延开来,大脑疼痛欲裂,他强忍着,用平静的语气说:“没事。” 这怎么是没事? 陈酒疑惑看着梵天,他甚至还没出手。 梵天感觉有点丢人:“我们赶快回去吧。” 说着,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脑袋沉沉搭在陈酒肩膀上,因为疼痛而发出几句模糊呓语。 陈酒感觉梵天的情况有点严重,他怀疑某件事情,犹豫道:“是不是你在禁闭室……” 虽然这家伙很可恶,但他对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再加上这很有可能是主角,陈酒不能眼睁睁放任他不管。 “回去……回去打一剂……镇定剂。”梵天断断续续道。 陈酒懂了,他皱眉:“你多久没用镇定剂了?” 梵天没说话,他脑袋疼得要炸了。 镇定剂对哨兵来说很重要,没有向导的哨兵,每天必须要打镇定剂,否则精神力就会狂躁,严重时甚至会危及生命。 陈酒叹口气,算你小子运气好,那就顺便帮你一下好了。 就这么几分钟,梵天额头已经冒了汗,呼吸炽热,打在陈酒的颈窝,发烫。 就这样还乱蹭。 陈酒往后一点,却被昏沉当中的哨兵误以为他要逃,于是锁住他胳膊的力道更重了。 陈酒倒吸一口冷气,不算温柔地将梵天额前头发捋到后面,嘀咕一句:“你可真是个狼崽子。” 梵天眼神怔怔,看着陈酒缓缓朝他靠近。 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陈酒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陈酒的体温偏低,梵天则是体温过高,刚一触碰到便舒服地喟叹一声。 “别乱动。”陈酒小声道,摆正梵天的头,他也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奇怪。 陈酒闭上眼睛,精神线缠绕进了梵天的精神海里。 第156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1) 这个时代的哨兵很强, 他们拥有矫健强壮的身体,聪明智慧的大脑,无论是身体敏捷性还是其他什么需要力量的地方,都足以碾压向导。 这就导致社会工种的绝大多数都是哨兵。但他们的致命缺点就是, 成年后哨兵的精神力逐渐走向紊乱, 如果没有及时和向导结合,就只能每日依靠镇定剂存活, 这玩意儿用多了会有抵抗性,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早早找一个向导结婚。 可不知道是哨兵的基因太强大还是怎么,向导的出生率一直极低, 这就导致每一个出生的向导都会被重重保护起来, 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他们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学一点毫无危险性的知识,等成年后便被自动匹配给哨兵。 梵天见过向导, 个个文文弱弱, 跟室内娇花无疑。他有着自己的骄傲, 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绑定,哪怕每日都要打镇定剂。 他向来桀骜不驯, 哪怕是被原生的生理因素所桎梏, 也不原因和随便一个什么向导结婚。 他的确已经两天没打镇定剂了, 在禁闭室的时候就开始头疼, 那时候尚且能忍耐, 出来时听说陈酒被打了, 又着急忙慌地赶过去, 结果被气得怒火攻心, 完全把镇定剂这件事情忘了, 直到现在又被暗藏心底的情绪一激,彻底玩完。 这就导致他现在的分辨力和敏锐力都不太够用。 陈酒的精神线进入梵天的精神海时,精神海自动抵抗外来入侵者,作出恶狠狠的力道意欲将其绞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的精神海现在漫天的火焰,精神海和主人一样狂躁不堪,攻击力道尖锐又粗暴,陈酒刚一进去,差点被击中。 陈酒看了眼,梵天的精神海似乎紊乱程度挺严重。 镇定剂只能保一时的效果,却永远无法修复已经紊乱的精神线,只有向导才可以。 但陈酒已经被认定为敌人,便被不管不顾地攻击了,丝毫没因为前一秒的亲密接触有一丝的放水。 不过这倒还好,陈酒接触过的敌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个个精神海凶险无比,而梵天的没给他什么陷阱,倒还算是好办的了。 陈酒谨慎地在角落隐藏起来,夜色下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半边天空被染成了红色,危险诡秘,热度居高不下,另一半世界摇摇欲坠。 说时迟那时快,陈酒抓住了一半残缺的精神线,迅速补了起来。 原本蠢蠢欲动攻击状的完好精神线动作一滞。 他们感受到了来自陌生入侵者的温柔。 是凉的,能熄灭大火,让世界重返光明。 陈酒左右缝补,这也是个消耗精神力的活,又需要细致和耐心,他粗略将梵天精神海补了个大半,火焰褪去,再回头看时,原本烧得破破烂烂的建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侵入夜色的大海沙滩。 一只小鸟不知何时落在陈酒肩膀,爪子轻轻扒住他的衣服,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酒动作。 这只鸟儿长得伶俐精致,黑漆漆的豆豆眼,火红的羽毛,金色的尾羽,反倒是笑了。 梵天的精神体怎么是只这么可爱的小鸟啊。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只鸟儿的羽毛也被烧焦了,东一块西一块,没有一片完好的羽毛,看上去落魄可怜。陈酒瞧着,便伸手把它的残缺也补了,鸟儿焕然一新,顿时精神奕奕,小脑袋看着陈酒,脖子一抬,鸟喙轻轻碰了碰陈酒的脸颊。 陈酒揉了揉小鸟的脑袋。 小鸟眯起眼睛,像是很舒服,尾巴也翘高了。 羽毛柔顺,摸起来手感非常好,陈酒撸鸟上瘾,一时间没注意,身后一人将他环住,声音沉沉。 “你是向导?” 陈酒转头看去,精神海里的梵天依然红发十分耀眼夺目,穿着一身沙滩服,十分休闲。 精神海里的主人通常会以最放松的姿态出现。 陈酒笑了笑:“是啊,你不该感谢我?” 梵天注视着陈酒红润的唇,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陈酒察觉到梵天的气息变得危险,先一步离开梵天怀抱,转身与他对峙。 “你到底是谁。”梵天冷冷道,“向导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你又是谁?”陈酒道,“梵天,是你的真名吗?” 梵天的精神海恢复以往的平静,甚至于比之前还要好,哨兵的精神常年处于狂躁是因为精神线的崩塌,如今被修复,思绪更加清明。 梵天看着陈酒,陈酒也是以原本的精神体状态出现的,穿着白T恤黑短裤,看上去青葱水嫩,令人很想欺负一下。 那只鸟儿还停驻在陈酒的肩头,豆豆眼和梵天对视一下,随后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开始打理自己的羽毛。 梵天:“……” “看来你确实有目的。”梵天缓缓道,“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呼吸平稳,状态也很冷静,只有那只鸟儿不断和陈酒炫耀自己的羽毛,见陈酒不搭理他,便一个劲啄着陈酒,试图让他的注意力移过来。 陈酒随手摸了一把小鸟,精神体是主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有时候也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梵天不想对他出手,甚至还想对他开屏——陈酒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心态,搞不懂算了。 陈酒只微微笑着:“我是因为犯了罪,才被抓进来的,目的当然是逃出去了。” “但我有点伤心……我救了你,你怎么这副态度?” 梵天忽地笑了,他上前一步:“这里是我的精神海,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 “我的确应该和你说声谢谢。”他微微侧过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既然进来了,以后就是我的向导了。” 梵天这话说得十分自然,丝毫不顾这转折前后的语句丝毫没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陈酒发愣一下,道:“那倒不必。” 梵天:“晚了。” 他再一次动作,陈酒这回是该走了,他后退一步,手腕却被缠住了。 是梵天的精神线,波光粼粼闪动着璀璨红色光芒,大概是偷偷摸摸窜过来的,陈酒的精神线游走过来和那些红线缠绕,试图将其拨开,不料对方和土匪似的,不但不退,反而蛮横不讲理地将那些精神线也缠绕起来。 陈酒微微皱眉,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梵天好像是认真的。 “放开我。”他动了几下手臂,那些钱缠得松,像是怕伤到他一般,但当他挣扎的时候,便重新贴合过来,让他动弹不得。陈酒不高兴了,“你是土匪吗?” “和我结合。”梵天道,“我就放过你。” 陈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是疯了吗?” “哨兵和向导结合,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梵天完全不提他曾经拒绝过多少个向导的联姻。 陈酒看梵天脸上表情不似作伪,缓缓道:“你把线松开说话,我不跑。” 大概陈酒说这话时候的表情还是有些可信力的,手上的线如同潮水般散开,期间还对陈酒的精神线依依不舍,然后被狠狠打了一下,乖乖消失了。 陈酒冷笑一声,转身就跑。 谁不跑谁是傻子! 身后梵天没有追他,陈酒即将跑出精神海的时候,只听一声清脆鸟鸣,带着万物朝生的威严之力,下一秒,陈酒身上衣服被叼起来,带着他腾空,陈酒一惊,还没过几秒,重新回到了原地点。 梵天抱臂看陈酒,仿佛已对这个结果了然于胸,他挑了挑眉,气不死人不偿命地道:“锻炼身体是个好习惯。” 陈酒:“……” 陈酒怎么也没想到,前一秒还在他肩膀上的小鸟,原型居然暴涨几十倍,羽毛依然光滑漂亮,骨架却已然变了,鸟喙尖锐犀利,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陈酒,充满了喜爱之情。 陈酒深呼吸:“你到底要怎么样?” “当我的向导。”梵天却还是那个答案,“我不在乎你进来有什么目的,不管你干什么,我都能保护你。” 陈酒:“我不觉得,你是喜欢我。” 大鸟翅膀扑闪扑闪,焦急地叫。 梵天看了眼那只蠢鸟:“我当然不喜欢你,我只是需要一个向导。” 陈酒摊开手:“既然如此,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放我出去?” “和我结合。”梵天缓缓道,“之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 陈酒:“那行吧。” 梵天上前一步,抱住陈酒,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但他的精神线却重新将陈酒的手腕缠住了。 他低声说:“我会轻点。” 说罢,低下头亲下去,红鸟在一旁扑腾扑腾地跳,要兴奋死了。 唇瓣接触之时,陈酒发动一技能。 梵天立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恼意:“你——!” 周围的精神海分崩离析,陈酒微微笑着,这是他早已设下的陷阱,却不料梵天果真一步一步跟着他走了。 “想出去,不是只有一个办法。” “不用谢,忘了这一切吧。” “另外,你的鸟很可爱。” “……” 周围场景彻底崩塌,陈酒再度抬眼,已经不在那虚幻如泡影般的世界,微冷的晚风昭示着他回到了现实,两人额头仍亲密无间地抵在一起,陈酒率先移开,梵天仍在昏迷,但他很快就会醒过来,陈酒便把人放在地上,骤然来这么一出,修补精神力着实费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陈酒沿着之前的小路重新回到医务室,把衣服折好放回衣柜,躺回床上,解开三技能。 顿时,铺天盖地的痛感自身体各处袭来。 麻药……已经过时限了。 第157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2) 痛感来得突如其来, 但现在还没到医生上班的时候,他只能咬牙强忍着。 现在是半夜,陈酒又困又疼,最后在绵长的痛感之中无法维持清醒, 迷迷糊糊地皱眉睡着了。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 一点小动静就让他清醒过来。 灰蓝眸的医生今天依旧穿着长款风衣,不像医生, 像马上要去走红毯的明星, 身材颀长。他似乎心情不错,见陈酒望过来, 声音含着笑意:“早上好啊, 小家伙。” 他脱去外套,将从外面带来的冷意尽数叠好,放进衣柜里。随后,他取出一件衬衫。 好死不死, 那正是陈酒穿过的那件。 ……陈酒以为这种衣服挂在这里只是为了紧急时刻用, 却不料这人的习惯居然是每天换一件? 陈酒屏住了气, 韩铭泽会读心,他现在不能瞎想。 韩铭泽似乎没有发现异样, 拿着衣服正要进更衣室, 突然瞥了眼陈酒, 有点好笑地道:“我不至于随时读你的心, 不用这么紧张。” 陈酒才不搭理韩铭泽, 这人就是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 他继续数他的羊。 没办法让大脑一片空白, 就只能专注于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数了几百只羊, 韩铭泽还没从更衣室里出来。陈酒思考那件衣服上是否留下了什么破绽,但是……不应该有。 肩膀好疼。 麻药似乎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陈酒无心数羊,一心用来抵抗疼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韩铭泽已经穿好了衣服,披上了白大褂。 “看来你昨晚没睡好。”韩铭泽叹息一声,“怎么不摇铃呢。” 陈酒眼底的青色的确挺明显,配上他苍□□致的面容,倒是挺让人心疼。 陈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要……签字。” 太疼了。 韩铭泽点点头,果真转身从桌上取来一张治疗仪申请表,先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批准理由,让陈酒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有异议吗?” 上面就是很正常的理由,陈酒道:“没有。” 一只笔塞到陈酒的手里,陈酒用力攥了攥,不行,他的肩膀疼得太厉害,手臂带不起来,手指更是使不上劲儿。 他搭在病床上的手指苍白纤长,宛若艺术品一般精致完美,但此刻却只能无力地垂在一侧,连笔都拿不起来。 韩铭泽瞥了一眼:“看来你现在还用不了治疗仪。” 他的灰蓝眸里仍然透着笑意,将那张纸拿回来,正要转身离开,衣摆却被轻轻扯住。 陈酒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节现出发白的颜色,但他的力气却又那么小,只消轻轻一扯,就会被迫落下去。 韩铭泽却没动,他由着陈酒拽着他,温声道:“怎么了?” 陈酒用那双蕴了水光的眼瞳看他,男人眼皮低垂看人的时候,眼中光影破碎锐利,看上去便没有平常那么易于亲近,反而多出几分冷漠的高高在上。 “我很疼,没有治疗仪,我的手没办法签字。”陈酒轻声说,尾音里透着零星的颤抖,“韩医生,您能帮我吗?” 男人微微沉了眸,他将申请单重新放到陈酒的手前:“是想让我帮你签吗?” 操纵手指运动的神经系统在肩膀处形成了断续,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稍微动弹一下手指,光是扯住衣摆的动作,足以让陈酒冒汗,最后支撑不住,手重重落回病床上。 “我自己签,但是……”陈酒抿了抿唇,说得不是很轻松,“您能和我一起签吗?” 韩铭泽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他看了陈酒一眼:“这不符合规定,不过……” “可以。” 陈酒眼中浮现喜悦:“谢谢您。” 韩铭泽却不动,他俯下身,轻轻抚了抚陈酒汗湿的额头,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手下触感冰凉,没什么热度。他道:“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陈酒茫然道。 韩铭泽这次的衣服倒是穿得随性,不似头回见时领口扣子系得严谨规范,这次他领口两颗扣子没系,衬衫衣摆也没有规矩地束进裤腰。 他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嘴角含笑,眼底情绪却暗沉,他说:“昨天穿我的衣服,干什么坏事去了?” 陈酒依然一脸茫然:“韩医生,您是什么意思——?” 这是摆明了不认。 韩铭泽轻笑一声:“虽然我不是什么洁癖,而这人还能按照我平日叠衣服的习惯把它原模原样地挂回去,但很可惜……” 他话音一转,突然道:“你知道,你是什么味道么。” “像奶油一样,腻乎乎的奶香味,淡淡的甜。”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淡淡的,甚至颇有兴致地打量陈酒的状态,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这位小朋友的演技,的确是炉火纯青。韩铭泽微哂。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 “……让人一闻,就想把你连皮带骨地吞下去。”韩铭泽慢条斯理地说,前半句美食文,后半句恐怖片,陈酒呆了半晌,终于开口了—— “您是变态吗?” 韩铭泽一怔,突然笑了。 他揉了揉陈酒的头发,蓬松柔软,十分好摸。 “骗你的。” 他攥住陈酒的手,韩铭泽的手很大,足以将陈酒的手整个包起来,而陈酒还带着病殃殃的柔弱,韩铭泽便十分耐心地带他签完了字。 “嗯,十分钟后进治疗仪。” 韩铭泽说完,拿着单子出了屋。 留下陈酒一个人,渐渐地变了脸色。 操,韩铭泽真的是个变态吧! 陈酒有点慌:“系统,他说的是真的吗?” 系统:“你指哪方面?” 陈酒:“就……说我的味道像奶油那个。” 系统:“我无法评价,因为我没有嗅觉。” 陈酒:“我觉得他是在唬我,我又不是什么糕点成精……” 陈酒惴惴不安,可直到韩铭泽将他抱进治疗仪,他也没有再透露出半点信息。 “韩医生!”陈酒环住韩铭泽,不愿意松手,“您刚才说我……是真的吗?” 韩铭泽微微眯起了眼,眼瞳似乎在某一瞬间变成了细长的瞳孔,但只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他道:“当然是假的,你又不是糕点。” 陈酒:“……” 治疗仪一打开,完整的周期是二十四小时,韩铭泽设置好参数,看着仪器里的人陷入深度沉睡,手指屈起,敲了敲仪器盖,轻巧地说:“好梦。” “韩医生,您这么早就来了呀。”小护士走入治疗室,“吃早餐了吗,需不需要给您带点。” “劳烦了。”韩铭泽微微笑道,“帮我带几个奶黄包吧。” “咦——”小护士宛若发现了新大陆,“韩医生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韩铭泽:“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他重新将衣服整理好,扣子系好,银灰色的衬衫一如往常地禁欲。 ———— 陈酒再度醒来,身体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他醒的早,机器的盖子还没有打开,透过透明的仪器层,陈酒看到韩铭泽正在一旁调试仪器,似乎没注意到他这边。 陈酒敲了敲内壁,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这里面全是营养液,陈酒现在浑身湿漉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敲了几下,韩铭泽像是没听到,陈酒又敲了几下,发现这人往这边看了几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故意的吧。 陈酒咬咬牙,这医生看上去温柔善良,怎么这么多恶趣味。 又等了十几分钟,陈酒都快睡着了,光亮照进来,仪器打开了。 韩铭泽一手搭在仪器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在里面也不老实。” 陈酒身上的病号服已经被营养液浸透了,浑身上下毫无遮蔽,全都湿淋淋地贴合在身上。 这衣服还是韩铭泽给他换的,当时陈酒浑身上下不着寸缕,韩铭泽拿了衣服,陈酒表示他要自己换,但他连动一下的本领都没有,最后只能眼睛一闭让韩铭泽给他换。 好在这人尚有医德,不该碰的地方一个没碰,但是…… “没有内裤?”陈酒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臊得脸都红了。 长这么大,就没有过这种经历。 “进去了也会湿透。”韩铭泽解释,“况且我这里没有新的了。” 陈酒只得暂且将就,但此刻缺点就出现了。 湿漉漉的单薄的裤子完全罩不住一丝隐私。 陈酒屈着双腿:“谢谢医生,您现在能出去了吗?” “当然不能。”韩铭泽笑了,这小家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大,“我还得为你做身体检查。” 陈酒自己从治疗仪里出来,拒绝了韩铭泽的帮助,去浴室里清洗身体。 治疗室的浴室好像坏了,韩铭泽便带他去医生的洗浴间。 监狱里对医生的待遇极高,也许因为就他这么一个挂着正规资历的医生,生活方面是尽善尽美,就连浴室都修缮得十分高级。 把黏糊糊的营养液洗掉,陈酒总算舒了口气。 送衣处摆着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还有一条内裤,陈酒看了眼标签,哦,是新的。 不能怪他疑神疑鬼,韩铭泽这个人他看不透,便总是害怕风吹草动。 穿好了,陈酒推开浴室的门,头也不抬道:“医生,我好了。” 却没有人回应。 陈酒有点疑惑,韩铭泽是走了吗?他一抬眼,险些倒吸一口冷气。 ——梵天和埃诗岚怎么来了? 接收到陈酒慌乱求救的眼神,韩铭泽无奈一笑:“他们是来探病的。” 红发男人盯着陈酒,他浑身上下冒着热气,脸颊被热水浸得粉扑扑的,眼神也水润润,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美味可口,可是…… “你为什么从他的浴室里出来?” 梵天恶狠狠地盯着陈酒,如此质问道。 第158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3) 明明很正经的一件事, 被梵天一说,便显得不是那么正经了。 陈酒抬眼觑了他一眼,见梵天眼中除了愤怒震惊之外并无其他情绪,心下一松, 知道他的确忘记了那段记忆。 陈酒:“治疗室的浴室在维修, 只能在这边洗了。” 梵天冷哼一声,这时陈酒感觉到一道视线投过来, 在他看过去时, 埃诗岚移开了视线。 陈酒没想到埃诗岚会和梵天一块过来,隐约觉得古怪, 道:“你们过来有事吗?” “我是闲得蛋疼, 才来这里逛逛的。”梵天不看陈酒,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陈酒转向韩铭泽:“医生,我看他的情况比较严重,要不你先给他看看?” 梵天一愣:“我有什么事?” 陈酒不咸不淡道:“你不是蛋疼吗?还能好好走过来真是难为你了。” 梵天:“……” 梵天当下的表情真恨不得把陈酒给吃了, 但碍于还有外人在一时间无法爆发, 憋着气指着陈酒, 一字一句道:“你等着,我在牢房等你。” “你还不知道吗?”陈酒故作惊讶, “我已经换房间了。” 梵天早已知道这件事情, 皱起了眉:“谁准你换的?回去就换回来。” 陈酒:“你小……”正说着, 忽地一顿, 想起他暂时还不能暴露他知道那俩人是梵天小弟的事情, 于是改口道, “我还是喜欢新环境, 你也早点适应新狱友吧。” 梵天险些被陈酒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给气死, 听说今天他恢复就眼巴巴地跑过来, 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他凭什么跟个舔狗似的?就让陈酒被别人欺负算了,等后悔了自然回来求他。 陈酒也没打算惹他,但他一想到梵天那只蠢蠢的鸟就忍不住想逗他玩…… 简直像是披了虎皮的猫。 梵天转身走了。埃诗岚依然不说话,用那双深绿色的,深不见底的眸子扫了眼陈酒,坐进一侧诊疗椅。 看这人是来看病的模样,韩铭泽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呢?” 埃诗岚淡淡道:“我不急,你先给他治。” 韩铭泽点点头,说那你等会,之后便让陈酒躺在另一侧的治疗床上,拉起了帘子。 陈酒躺在床上,宛若落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又看韩铭泽拉帘子,更紧张了:“韩医生,还要拉帘子吗?” “如果你不介意被人看光的话,”韩铭泽戴起医用手套,“也可以不拉。” 陈酒:“……那还是拉上吧。” 韩铭泽低头写着一张记录卡,见陈酒一动不动,提醒道:“要我帮你脱?” 陈酒坐起来,犹豫地开始解扣子:“脱……上衣?” 韩铭泽手里的笔在本子上敲了两下:“全脱。” 陈酒傻眼:“可我的伤在肩膀上啊。” “你是医生?”韩铭泽似笑非笑道。 陈酒心想怎么从治疗仪出来之后,韩铭泽像是换了个人呢,再加上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不行,别胡思乱想了,还是数羊吧。 幸好他还有个小毯子能够挡一下,长这么大陈酒就没和别人赤|裸相对过,陈酒实在不知道这监狱里是没有卖内裤的还是怎么,到现在他也没穿上内裤。 冰凉的手套质感激得陈酒一激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韩铭泽的手法很专业,指尖轻按他曾经受过伤的部位,从肩膀挨个摸下去,一路摸到他的膝盖,陈酒几次有想蜷起来的冲动,但又有点不好意思。 “不必害羞。”韩铭泽说,“我天天看,你发育得不错,属于中等偏上。” 陈酒还没想明白韩铭泽说的“看”是什么意思,等他想明白了……卧槽! 陈酒瞠目结舌,惊愕看着韩铭泽,韩铭泽却神情自然,只有陈酒一人在大惊小怪一般。 “骨位正确,没有痛感,运动……灵活” 韩铭泽在记录表上写下几行字,然后道:“你可以走了。” 陈酒坐起来,韩铭泽转身出去,一旁放着一叠囚服,以及一条新内裤。 陈酒一言难尽:……有内裤为什么不提前给我? 他扣好扣子,从一侧病床口走出来,韩铭泽正在和埃诗岚说话,看样子是了解病情。 陈酒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正要往外走,埃诗岚突然道:“你在外面等我。” 陈酒转头看他:“?” 埃诗岚冷淡道:“我一会出来。” 话也不说清楚。 陈酒原想一走了之,但又十分好奇埃诗岚会跟他说什么……他们俩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场……斗殴? 陈酒脑中清明了不少,审讯后几个犯人已经被放出来了,紧接着又被他狂殴一顿,估计早就被巡警发现了。 同一伙人,不得不让人怀疑到他们身上。 他在医务室外坐着,略微出神,有个人从他面前走过,不知怎么,和坐在椅子上的陈酒狠狠一撞。 过道并不宽敞,一人半的距离,不知道那人是没看路还是怎么,陈酒也没想到天降横祸,那人力气大,陈酒直接被撞到椅子下面去了。 那人连连说着抱歉,一边朝陈酒伸出手来。 陈酒摆了摆手,并不打算扶着那人起来,那人却弯下腰,硬是拽住了陈酒的手。 与此同时,陈酒的手里突然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突然发烫了起来,那感觉像是拿激光笔在皮肤上点了几下,短暂的瞬间之后烫感消失了。 陈酒看向那名犯人,那人面色无异常,把陈酒拉起来后就松了手:“不好意思,你是在这儿呆了五分钟吗?看来还有人在,我先走了。” 陈酒点点头,那人便离开了。 陈酒踱步进了卫生间,在一个无人隔间里摊开了手。 手心上现出几个红色小字: 他是处男。 陈酒:“……” 陈酒:“…………” 陈酒大为震撼,简直对皇室的办事有效有了全新的认知,这算什么信息?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玄机奥秘? 陈酒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看出什么别的名堂来。 这信息有!什!么!用! 陈酒抓狂。 每周三他能得到信息,下一次还得再等一周。 五分钟时间到,陈酒手心再次浮现熟悉的灼烫感,那四个字缓缓化为了破碎的红光粒子,湮灭在空中。 陈酒叹口气,走出卫生间,脑子里还在琢磨这件事,别的都好说,这……怎么判定?总不能让人扒了裤子给他看看吧,更何况看也看不出来。 系统大概实在听不过去陈酒的胡思乱想,提醒道:“这个世界的人一旦结合,精神海会有印记。” 陈酒一怔,迅速捕捉到某个关键字眼:“长什么样?进去之后就能看到吗?” “精神结合的印记一般在精神海的最深处。”系统道,“并不容易发现。” 陈酒觉得难度有点大,先不说进每个人的精神海需要耗费多少精神力,主人排斥外来者时进入精神海也会有被反噬的危险。 昨天梵天对他的攻击机会都可以说是小打小闹了,一旦遇上真正对他有防备敌意的人,他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正思考着,医务室的门开了,埃诗岚和韩铭泽走了出来,韩铭泽见陈酒还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埃诗岚。 埃诗岚道:“走了。” 陈酒:“诶,你先说去哪。” 埃诗岚面无表情:“地狱。” 说完也不等陈酒再问,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陈酒没办法,只得追过去:“你等等我!” 埃诗岚走得并不快,陈酒追了几步就追上了:“是上次的事吗?” 埃诗岚不回答,而周围的路越走越熟悉,陈酒再一看,这不是去监狱长办公室的路吗? 那个监狱长,不是能轻易糊弄的人,陈酒甚至觉得上次的事情,范恩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但他不说,陈酒也不能确定。 偏偏这人把他放回去了。 陈酒步伐减慢,打着哈哈:“监狱长请你做客?那你去吧,我就先回……” 正要后退,肩背处却有一根警棍阻挡退路,陈酒再一看,德维西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就站在他的后方,蓝眼珠盯着他,透出不能反抗般的威严:“监狱长请你们过去。” 陈酒:“……” 前有埃诗岚,后有德维西,陈酒想跑也跑不了,只能镇定道:“既然这样,那就过去吧。” 埃诗岚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你怕什么?照实说就行了。” 陈酒知道埃诗岚已经被审讯过一次,还没过几天就被审讯第二次,难免古怪,他咽了咽口水:“但你为什么也要来?” 埃诗岚淡道:“监狱长疑心重,不多审几遍,他不安心。” 这一次,却是陈酒一人进了监狱长办公室,而埃诗岚则被另一陌生狱警带进了长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陈酒看着他进去的。 “可以进去了。”德维西低声道。 陈酒回神,同样小声说:“我觉得监狱长有点吓人……他会不会打我?” 德维西目光复杂:“监狱长不会随意处罚,何况只是简单的问话,不是刑讯,你不必这么紧张。” 在德维西眼中,陈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身子骨极弱,稍微遇到点什么事就打哆嗦,才来一天就被犯人欺凌,但他这样的性格跟长相,不被欺负才是奇怪的事情。 他叹了声,目光落在陈酒微微发红的眼眶,泛着病气的虚弱感扑面而来,心中泛起了难得的保护欲,声音更柔了几分,生怕把这人给吓到:“进去吧。” 陈酒感激地看向德维西,随后德维西敲了敲门,为他打开了门。 陈酒挺直腰杆,脸上表情收了,垂着眼走进去,却发现房间里压根没有人。 ……人呢? 第159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4) 陈酒环视一周, 上次来时的小桌子还在,摆着些招待的零食瓜果,但陈酒也想不到除了梵天之外,谁还会若无其事地搁这儿吃东西。 虽然只见过监狱长一面, 但这人给陈酒的印象极为深刻, 不光是他出众的,独一无二的长相, 更是因为他浑身那股凛然的气质, 他定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有出生入死之后的硝烟气息, 与陈酒这种专门行刺的人不同, 单是接触,便能体会到他与常人的不同。 那一次,陈酒曾有意打量范恩肩上的勋章,并不敢多看, 怕被他发现纰漏, 但那都是真金白银的功勋, 大概是帝国最高皇室授予。 这人定是不简单。 陈酒左右踱步,看向墙上挂钟。 已经过去一刻钟, 怎么还没有人来?外面也是安安静静, 站在门口什么也听不见。难道是先审埃诗岚, 再来审他? 屋中窗明几净, 屋势朝阳, 阳光炽烈, 穿过玻璃窗照进来, 细小浮白的尘埃缓缓自阳光缝隙间漂浮, 陈酒有些无聊, 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那亮点,忍不住恍惚起来。 一种隐约的直觉令陈酒感到危险,平静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汹涌的危机,他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这屋里的灰是不是太大了?按理来说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不好! 陈酒猝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而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屋内亮光闪烁,星子一般的光点仿佛被按了快进键升起,在陈酒身边环绕,陈酒宛若喝了烈酒一般大脑发昏,四肢发软,身形一晃,重重跌回了沙发上! “不……不行——”陈酒咬着牙,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屋里没有人了。 有人在对他使用技能! 他手指攥得极紧,试图用那一点疼痛将神志唤回来,但他的眼皮无可避免地沉重下去,在他苦苦支撑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只宛若仙境才会出现的发光白龙,朝他冲来,猝然一撞,眼前腾起万千白光,陈酒失神瞳孔中倒影出最后的影子,却只是天花板上一盏没开的吊灯。 屋内的挣扎,反抗声音尽数低下,消散,屋内重新恢复了静谧。 而此时此刻,走廊最远处的一间屋内,范恩眉心微微一动,似乎感知到了某些讯号,他冲埃诗岚点点头,一旁的巡警已将他所说内容尽数记录下来,递给监狱长。 范恩扫过几页纸上的记录,几笔唰唰签名,随后将纸摆在埃诗岚面前。 “签完字,就可以走了。” 埃诗岚却不去动那张纸,他冷漠抬眼:“陈酒,要跟我一起走。” “我还没有审他。”范恩随口道,“你不必担心,之后便放他回去。” 埃诗岚抬起下巴,虽然他坐在椅子上,傲气却未消减,他面无表情:“你们问他,也是一样的问题么。” “那几个犯人在昨天再遇袭击,医治之后记忆全无,很难不让人怀疑和你们有关系。”范恩面色不变,极有耐心地解释,“我们只是常规询问,倘若没有问题,自然就放你们走了。” “那你们根本没有必要询问陈酒。”埃诗岚却对范恩这番话不以为然,“他一整天都在治疗仪里躺着,哪有功夫出去打人,再说,如果你们觉得他能打得过那几个犯人,我认为你们可能脑子有问题。” 没想到埃诗岚表面看上去冷冷清清,说起话来平平淡淡,却如此犀利刻薄,一旁狱警立刻咳嗽一声,厉声提醒道:“好好说话!” 埃诗岚却压根不看他,傲气得令人牙痒。 “只是常规问询罢了。”范恩却并不生气,也许这种话在他看来不轻不重,也不在意埃诗岚话里的嘲讽意味,“不过……你似乎很在意他?” 范恩不愧是监狱长,观察力倒是很敏锐。埃诗岚却无所谓道:“我救过他。” 范恩意味深长打量埃诗岚,埃诗岚却执笔,在手指间转了几圈,沉吟片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纸笔,不消狱警催促,埃诗岚起身,转而朝门口走去,刚走几步,脚步顿住,回头看向监狱长,两人目光交锋,范恩的目光如同大海般深邃,令人捉摸不透,埃诗岚微微眯起眼睛,正要发动精神力…… 范恩突然道:“午饭时间之间,我保证你能看到你亲爱的狱友,这样可以么。” 埃诗岚还是走了,狱警在一旁捏着笔,不解道:“监狱长,您对这个人很宽容。” 范恩敛了脸上温和表情,淡淡一瞥狱警,那人立刻紧张地站起来。范恩道:“出去吧,日常执行去。” 狱警带着审问记录开门离开,范恩眉心微微皱起,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陈酒半躺在沙发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开门声响也没有吵醒他,而周围依然闪动着散发柔和白光的颗粒,范恩走向他,挥了挥手,那些粒子便十分有规律地簇拥起来,聚集在范恩指尖,散发出夺目白光,最后点在陈酒眉间,陈酒咂了咂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范恩垂眼看他,他一身深黑军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但与此同时锋利而有压迫力的眉眼则更为瞩目,他有一个外号,而那个外号,则是他血腥过往的简单概述。 至于他的精神体,也同样令人生畏。那一般只会用于战场上,没有人会小题大做地让他用在审讯里。 范恩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他的技能了。 但眼前的这个人……也许可以一用。 他太狡猾了。 范恩漫不经心地想,收回手,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阖起双眼。 陈酒对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因为他快死了。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深海,陈酒只能看到微弱的阳光折射,他不会游泳,记忆仍停留在看到那条白龙的惊讶之中,随后便坠入无边无际的窒息感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酒想求救,可他张开嘴就咕嘟咕嘟喝海水,咸的要命不说,胃都快被灌满了。 救…… 救命啊! 陈酒心中抓狂,忽然听到一道声音:“这里是幻境,你不相信它是真实的,它就伤不到你。” 陈酒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听到这句话,也不顾得思考说话人是谁,反而话里内容更重要。 眼前是……幻境? 可幻境是怎么判定呢?触感,视觉,味觉上都如此真实,大脑便不会产生虚假的警告,再加上即将窒息的晕眩感,陈酒实在没有办法把现在当成是幻境。 不…行了…… 陈酒眼睛充血,发丝随着海水的浮力上扬,他已无挣扎的力气,身体缓缓坠入无边的深海之中,幽蓝浮动的气泡闪动着银白色的光芒,远处传来一阵阵龙吟,比黑夜更深的阴影即将到来。 忽地一阵劈开海水的力道,陈酒腰身被人一揽,将他抱在怀里,陈酒眼前全是或明或暗的光线,看不清那人面孔,只见那人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对他说着什么。 半晌,陈酒没有反应,思绪沉入黑暗之中,龙吟声更为明显,仿佛近在咫尺。 唇上忽地被柔软东西堵住,清新的氧气灌进来,陈酒顿时得救,他紧紧拽住那人衣襟,拼了命地从渡他的唇里攫取氧气,接触时,却感觉那人的唇竟比他还要冰凉。 陈酒终于睁开眼,狠狠一怔。 “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 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在陈酒的大脑中,而不是在这压根发不出声音的深海里。 尾音冷淡,漫不经心。 埃诗岚离开陈酒的唇,以手微微在他唇边一抚,用那双绿眸看着他,瞳孔深处散发着微微的绿光,在深夜里宛若一点星灯。 他将陈酒放在地上,正要起身,陈酒却不松手:“这是哪里?” 他也没有开口,似乎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某种神奇的交流方式。 “你的精神海。” 埃诗岚给了他回复,转身离开。 陈酒此刻却已经不怎么害怕了,他闭上眼睛,如影随形的窒息感与冰冷刺骨的海水都是那么真实,埃诗岚的到来却让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里不是现实。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为什么,他觉得埃诗岚有点熟悉呢。 像是曾经见过他一般。 眼前被巨大阴影笼罩住,他被什么东西卷了起来,陈酒睁开眼睛,与一条白龙对视。 那龙着实很大,又不像常规意义上的龙,身上带着绒毛,他以尾巴卷起陈酒,力道不重,却让陈酒无法逃脱。 一双银白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酒。 陈酒:“……” 这也是幻境?! 这可是龙,神话里才有的东西吧!! 随着龙的出现,海水如潮般飞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龙身上的微光散去,一个人缓缓出现在陈酒眼中,那是—— 范恩?!! 范恩似对此并不惊讶,他身上那件纯黑的军服外套不见踪影,只穿着一件做工精良的衬衫,那衣服袖口衣摆均以金线缝制,走动时甚至闪动着丝丝金色的光。 陈酒更惊讶了,此时此刻,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森林,空气骤然潮湿了起来,而空中则漂浮着一个又一个宛若气球般的光点,每当范恩走近戳一下,那气泡便化为了一段流动的画面。 陈酒:“……” 陈酒对那条龙拳打脚踢,奈何人家拿这种小打小闹压根不当回事,陈酒对龙简直是蚍蜉撼树,搞了半天,不但没能成功挣脱,反倒累的自己气喘吁吁。 无法,陈酒只得冲地上的人大喊:“范恩!有种你就让它放我下来!我们单挑!” 那条龙摇晃脑袋,鼻底喷出一口气,像是对陈酒这句话嗤之以鼻。 陈酒眼睁睁看着范恩点破一个气泡,梵天正压在他身上,恶狠狠地说要干死他。 陈酒:“…………” 妈的。 第160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5) 陈酒两手并在腰侧被龙尾巴紧紧捆起来, 陈酒用力挣扎,身上衣服却还滴滴答答落着水,湿哒哒粘在皮肤上的触感湿冷,仿佛真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这幻境的确是很真实, 哪怕海水在一瞬间退散得干干净净, 在这种细节方面却做得极为到位,若没人指点, 陈酒大概也只会以为他是真的掉进了海里, 从而心里被恐惧充斥。 陈酒动来动去,却丝毫没有用处, 反而累得自己气喘吁吁, 他知道一昧的挣扎对于此刻的情况来说完全无效,于是他渐渐停下了动作,注视着范恩的动作。 他是什么时候被闯进来的……大概就是毫无防备地坐在沙发上时,就被范恩的精神力一点一点给浸透了。 陈酒的精神力已经称得上是顶级了, 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外来精神力的闯入, 这无疑昭示着范恩在精神力方面完全的碾压实力。 他只能喘息着, 眼睁睁看着气泡的日期越来越近……梵天递给他一件新的囚服,在食堂和黄毛交谈……陈酒突然意识到, 接下来的记忆也绝不能被范恩看到。 该怎么办?陈酒无比焦灼, 可他现在全身都被困着, 完全制止不了范恩接下来的行动。 陈酒脑海中浮现出乱七八糟纷乱复杂的念头, 最后却归为了两句话。 “这是哪里?” “你的精神海。” ……没错, 这里是他的精神海。 只要他不想, 范恩就看不到他的记忆, 或者说, 是那些不想被他看到的记忆。 系统突然道:“你可以想一点假记忆, 来混淆视听。” 系统:“拖延时间是够用的,至于后面,可以再慢慢考虑对策,你的精神力并不弱,即便对上他也不是没有胜算。” 陈酒心里已有打算,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的平静,天空原本晴朗无云,此刻却笼聚起了层层阴云,将天光遮住,森林的阴翳面积逐渐扩大,簌簌刮起风来。 竟一滴一滴下起雨来。 范恩察觉到了精神海里的变化,他微一抬眼,观察被龙缠住的陈酒,发现他不再挣扎,于是低下头,再次去戳那些记忆气泡时,场景忽地变了。 “妈妈我害怕……”场景里的陈酒赫然是四五岁的年纪,却瘦得脱形,眼睛显得很大,穿一身单薄的衣衫,他饿得发昏,却被人关在屋子里,他饿得大哭,却没人管他。 哭也是需要力气的,只哭了一会,小陈酒就哭不动了,一边吸着鼻涕泡,一边左右看有什么可以吃的,这屋子是孩子的宿舍,不存吃的。小陈酒看着并不怎么干净的床单,红肿着眼睛往嘴里试探地咬了一口。 好难吃……小陈酒咬了几下,把嚼得沾满口水的床单吐出来,干呕几声,瘪着嘴眼泪一串串沿着脸颊往下落。 忽然“嘎吱”一声门开了,声音极轻,几乎不引人注意,更别提是已经悲伤逆流成河的小陈酒了。 “别哭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给你吃东西……别把人吵来。” 小陈酒抬起头,一脸惊喜:“阿莫阿莫!” “没大没小……”阿莫拍了下他的头,又抬起他的下巴去看他的眼睛,“怎么哭成这样?” 阿莫和小陈酒穿一样的衣服,个子却比他高一些,比他大一岁,小陈酒刚来这里,水土不服,每天哭着找妈妈,哭得人烦了,就把他丢进去,小孩子嘛,哭累了就不闹了。 小陈酒眼睛都哭成核桃眼了,却眼巴巴看着他:“饿……” 阿莫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手里赫然有两个煮鸡蛋,还有两三块包装廉价的水果糖。 小陈酒饿的简直想把鸡蛋连皮吞了,只听“咔嚓”一声,正在床底下翻东西的阿莫顿时要起身,脑袋却狠狠磕在床板上。他揉着脑袋爬出来:“吃鸡蛋要剥壳。” 小陈酒无辜看着他,嘴里蛋壳“咔嚓咔嚓”地响。 阿莫简直拿他没办法,自己把那剩下半个给剥了,喂给小陈酒:“慢点吃,别噎着。”说罢,又回床铺下面,不知道在找什么,沾了一身的灰。 气泡忽地破了,范恩沉默不语,那画面里的第二个人始终脸上隔着一层雾,声音也不似孩子般童音,大约是记忆太久,陈酒也记不清了。 再下一个气泡,小孩排成一排,衣着光鲜的大人挨个和小孩聊天,小孩均期待地扬起笑脸,渴望被领走,小陈酒也有点向往,他腮帮有点鼓,一颗水果糖在嘴里转来转去,甜甜的。 有人俯下身,拉住小陈酒的手:“这个小孩,和我走。” 小陈酒极为惊喜:“我和哥哥一起走!” 那人瞥了眼小陈酒身侧瘦高的少年,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随口道好,陈酒便被那人领着走了,小陈酒频频回头看向阿莫:“哥哥,走呀!” 阿莫却站在原地,目送小陈酒离开,眼看陈酒越走越远,他忽地往前一步,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小陈酒没听见。 直到被带上汽车,阿莫也没来。 小陈酒哭着喊着,被带走了。 白龙禁锢着他的力道似乎松了一点,阴翳天气却丝毫没有改变,豆大雨滴砸下来,范恩身上衣服已经湿透了,背对着陈酒,令人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陈酒眼睫毛微微颤着,这些记忆,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却始终停留在他的记忆深处。 眼看范恩已经点向下一个气泡,陈酒心念一动,替换成了原主的记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片段。 那是十四五岁的陈酒,少年身形颀长,腕骨清瘦,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他走在与这精神海相似的森林里,忽地被一人偷袭,那人一头银色短发,两人脖子上戴着相似的黑色控制器,两人便缠斗起来。 陈酒原本已经落于下风,夜幕降临,他逃到一侧,警惕看着那银发少年,银发少年却眼中纯黑,像是瞎了一般,迷茫地在周围谨慎摸索。 陈酒转身要走,那银发少年却精准找到他的位置扑过来,被陈酒一石头敲到脑袋,昏过去了。 范恩对着陈酒的回忆,似乎有些疑惑,思考着什么。 而此刻就是最好的反击时刻。 由雨化为的精神线无声无息将白龙缠住,收紧,巨龙咆哮一声,陈酒猛地爆发,脱离巨龙桎梏,反过身对巨龙狠狠一踹,刚脱离巨龙,下一秒,风势反转,陈酒侧过头,无数光点自白龙周身蔓延开来,直冲陈酒而来。 陈酒自高空极速落下,余光注意范恩朝自己的方向而来,手指发力,天空轰鸣一声,划破天穹般的闪电惊天动地劈下,范恩不得不闪身躲避一道又一道的天雷。 这个精神海毕竟是陈酒的,况且当陈酒意识到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时,范恩的优势便没有了。 躲避之余,范恩不可避免地被雷电的余力所伤,身上精致的衬衣现出焦黑颜色,手臂也被劈中。 陈酒稳稳落地,半跪在地上,同时精神线聚成一线,直朝范恩而去! “监狱长,你想知道什么。”陈酒淡淡道,“我都告诉你。” 范恩在几道闪电不间断的攻击之下,却并不显狼狈,他冲向陈酒,眉眼间竟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坚韧气势,而巨龙则不断缩小身形,最后化为虚影作一道光冲进范恩心口位置。 那无疑增加了范恩的力量,他的速度更快,宛若一道虚影,哪怕精神力也逮不住他,那时陈酒心中居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范恩似乎不是因为监狱的事情才看他记忆。 雨势越来越大,眼前景象几乎都成了模糊,以能够倾覆一切的狂风骤雨迎向范恩,陈酒的领口被风吹开,露出了一小段脖颈,那上面,依旧戴着黑色的控制器。 范恩与他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了,陈酒手中出现一把匕首,他抬手,“噌”地一声,抗住范恩手里的骑士剑,那剑上画着一只白鹿,正荧荧散发着白光。 陈酒无意瞥见,忽地一怔。 范恩并不像要置他于死地,陈酒与他过了几招,发现硬来不行,这人的反应力和力量都比他强几倍,陈酒唯有敏捷性还算好。不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嘛。 精神线已经随着白龙的消失转而缠在了范恩的身上,他身上那件绣了金线的衬衫已然破破烂烂,被线绷出隐约的腹肌线条,马尾已经散了,银色长发随风飘动,远看倒像个漂亮姑娘。 陈酒不知道自己是太闲了还是怎么样,若是被范恩知道,岂不得气死。 范恩:“我听到了。” 陈酒:“……” 经过刚才那一遭,陈酒都有点喘了,范恩却气息不变,面不改色,仿佛被劈中的人不是他,被缠住的人也不是他。 陈酒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不过就是揍了几个犯人,之后我保证乖乖的,绝不闹事,监狱长大人,这样行了吧?” 范恩却道:“刚才那人是你?” 陈酒略微一怔:“当然……都是我。” 范恩抬眼看他,眼中似有探究,陈酒正要细看,狂风乱作,范恩眼中情绪也被吹走了,他冷冷道:“你来监狱,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话的信息量挺大,陈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手指微微发抖,目光却落在范恩垂在一旁的骑士剑上。 只有曾经身为皇室的骑士,才会佩有此剑。 范恩的身份,大概也并不像他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陈酒突然意识到,自己来监狱这一遭,大概是轻敌了,本想着老老实实过日子,却不料早被人发现了。 陈酒嘴角微扯:“我能有什么目的呢?” 随着陈酒的声音,一只四肢修长的白鹿自狂风暴雨中划出身形,从天边往范恩处一落! ——最高级别的记忆清除。 第161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6) 骤时白光乍现, 令人压根睁不开眼,白鹿轻盈三级跳,洒下光辉。 陈酒与范恩周旋这么久,耗费的精神力不少, 而记忆清除的技能每往前推进五分钟所需要的精神力更是成倍级别的, 他脖子上的控制器不停震动,像是有巨大力量想要从此挣脱。 范恩却丝毫未看身后, 他动作一晃, 转眼便到了陈酒眼前!陈酒正要后退,范恩却微微眯起眼睛, 沉声说:“我见过你。” 陈酒心口一动, 他知道范恩说的是什么—— 他随便扯过来的一个记忆碎片,那里面恰好有一位银发少年,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可依然是陈酒心中较为深刻的一部分记忆, 不单单是因为他们见过。 现在再看范恩, 陈酒就知道从第一眼见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源于什么了。 原主的少年时期, 曾被丢去斗场里磨练,在那里遇上了一个银发少年, 他们俩自见面起便打,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 又救了那少年一命。 但范恩字里行间, 却并不笃定, 反而像有些疑惑的问句。 “你说什么。”陈酒冷冷道, “我不知道。” 白鹿已翩然而至, 范恩也没有挥剑阻挡, 他手里的骑士剑自剑头的白鹿图标开始化为流动如光的蓝色气泡, 伴着龙吟声飞向陈酒。 陈酒睁大眼睛,意识到这是范恩的某种技能,下一刻精神力冲破阈值,光芒万丈,陈酒被迫闭上眼睛。 在那灿如白昼的辉光之下,范恩回头看向白鹿,低声说:“深海封印。” 这也是陈酒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滴答滴答。” 水声连续不断,陈酒眼睫毛微微颤抖,似乎陷入了无法醒来的梦魇,几秒之后,他猝然睁开眼睛。 陈酒:“?” 陈酒头有点疼,他从沙发坐起来,环顾四周,他身上盖着一条毛毯,身穿黑色军装的监狱长背对着他,银色马尾被一根发绳束起,正在咖啡机前接水。 听到声音,他头也不回道:“你醒了。” 陈酒有点迷茫,他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完全没印象。 “……不好意思。”陈酒把毛毯叠起来,放在一旁,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好像又使用过度了,此刻身体无力,起身时甚至不太稳当。 “你坐着吧。”范恩道,咖啡机似乎顺畅了起来,室内萦绕着浓郁香醇的咖啡味,“你的精神力在睡着的时候逸散了不少,向导。”范恩将咖啡放到陈酒面前的桌子上,陈酒下意识摆手客气:“谢谢这就不用——”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像被硬生生将开关扭了一百八十度。陈酒看着范恩……他暴露了?! 范恩闲适地看着他,陈酒与他对视片刻,虚弱道:“我可以解释……” “也许你知道,监狱里不接收向导。”范恩双手戴着白手套,十指交叉,坐在陈酒对面,话里有某种威严的意味,“不论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会按照章程,将你送到向导管理部,让他们处置你。” 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完全肯定她的身份了。 “你不能这么做!”陈酒失声道。 “哦。”范恩漠然看着他,“为什么?” 陈酒倒吸一口气,范恩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向导的?在他睡着的时候,他说过什么话吗?不对……他本身在这里睡着就很可疑。 陈酒发慌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为了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他捧起咖啡喝了一口,并不觉得范恩会在里面下毒,毕竟这人单手就能把他撂倒,口中的咖啡似乎带着奇异的甜味,像是蜂蜜,他无暇顾及监狱长这异于常人的喝咖啡爱好,顿了顿,突然道:“监狱长,如果我没猜错,在我睡着的时候,你进入了我的精神海。” 只有进过他的精神海,才能知道他是向导。向导的精神海与哨兵不同,只要进来就会发现异样。 陈酒嘴角微微勾起,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私自闯入未结合向导的精神海,是重罪。”陈酒说,“如果您以这个理由把我遣送出去,那么下一秒,您也会因此入狱。” 他眨了眨眼:“我不会闯祸的,只要您不说出去。” 范恩:“你是在——威胁我?” 他脸上轮廓冷硬,丝毫不因这句话而改变心思:“后面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要乖乖地呆在这里,等人过来,接你离开。” 陈酒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现在绝对不能走,但也不能和范恩透露他和皇室之间的关系,这其中还隐藏着另一个计划,很容易因为第三个知情人的加入而变了节奏。 范恩抬手,手指一划,在星网上寻找向导管理处的通讯方式,陈酒自然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范恩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陈酒已经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结果最后还是落入了他的圈套。更重要的是……陈酒查看了自己的精神海,毫无外人闯入的痕迹,而他自己也死活想不起来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至于他的精神体——白鹿不会说话,陈酒问什么也是白搭。 陈酒又喝了几口咖啡,忽地下定决心,走到范恩面前,正要再往前一步,忽地感觉到了某种凌厉危险的气息,正蓄势待发。 范恩余光扫他一眼,输入陈酒的个人入狱信息,光标不停地移动,陈酒心跳发快,道:“范恩,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敢在监狱长面前直呼他的名字,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陈酒一鼓作气:“你还没有向导吧?像你这种年纪大的哨兵,镇定剂已经不管用了,精神力失控很痛苦,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暂时作为你的向导,替你梳理精神海。” 这个交易,对于任何一个哨兵来说,都是十分有价值的,精神海一旦失控便是不可逆的,唯一能够治愈他们的唯有向导,但现在向导出生率越来越低,每年因为失控被关进哨兵塔最后死去的哨兵成百万计,已经成为了当下最严重的社会问题。甚至已经有专家呼吁,开始制造向导克隆人,但这一呼吁并没有通过,因为涉及到了人伦问题。 闻言,范恩手下动作一顿。 陈酒正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建议打动了,刚要松一口气,只见范恩反问:“——年纪大?” 陈酒:“……” 范恩其实看上去挺年轻,容貌俊美,但他身上这身军服穿着,勋章在肩头熠熠生辉,起码得是有着四五十年战场经历的人才会被授予这种勋章,也许人家只是看上去年轻呢? 陈酒并不想伤害老男人的心,他委婉道:“……虽然您看上去像三十来岁的人,但大家都知道哨兵年纪越大,精神力越不好控制,所以——” 范恩道:“我今年二十八。” 陈酒:“……” 陈酒嘴角抽搐:“二、二十八好啊,二十八哨兵一枝花……” 范恩冷漠看他,完全不欲与他多说,陈酒心想自己这下可完了,直接把人家自尊给伤着了,这下可怎么办呢。 陈酒简直萎靡不振,恨不得穿回五分钟前,对着范恩狂吹一通“您看上去像十八”诸如此类的彩虹屁。 范恩道:“你没有哨兵?” 陈酒随口道:“当然没有,当了二十四年单身狗,但我的业务水平很不错,您真的不来试一试吗?” 陈酒也没抱着范恩能来“试一试”的念头,他在思考在范恩把讯号传出去之下,他徒手把人撩倒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他现在精神力着实是枯竭了不少,如果休息个几小时也许还能发动技能,论搏击他是肯定比不过久经战场的范恩,何况他现在脖子上还带着控制器呢……一旦不成功,只会面临更严峻的形势。 要不,把自己是大皇子的人这件事告诉范恩? 但监狱不归皇室管,而是归和平联盟监管,这两者是独立的系统,这也是为什么大皇子费尽心思才能把陈酒安排进来的原因,甚至于这两者之间有些对立,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 而联盟的人则是积极联系自由联盟的人,试图将人收纳到联盟麾下。 如今的帝国,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已经逐渐开始四分五裂,而这一切,也许在大皇子登基那一天就见分晓。 陈酒出神想着,只听范恩略有些低沉的声音道:“那就试一试。” 陈酒:“?” 范恩看他一眼,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会么。” 陈酒惊喜道:“当然!” 他再度上前,这一次,那股潜藏在暗处似乎蠢蠢欲动的危险消失了,一切平和,无事发生。 范恩抬手,陈酒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范恩的手指移到他的脖颈处,微微一按,“滴”的一声,控制器应声而开。 范恩将控制器丢到桌子上。 陈酒微微一怔,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恢复了四成了,这种恢复速度超乎寻常的快。 难道是因为…… 陈酒微微侧头,茶几上的咖啡已经被他喝了大半,再一回味,那咖啡里混合着的犹如蜂蜜般香甜的味道与向导的精神力恢复剂有异曲同工之处。 范恩的心思,这么短时间内陈酒是猜不透的,他敛下眼睫,有些紧张地道:“我可能需要触碰您一下……” 范恩坐着,而陈酒站着,一手搭在范恩的黑色军装上,这衣服是由特质工艺做成,刀枪不入,触感冰凉顺滑,像是未开刃的刀,手指触上去,不自觉显出一分冷意。 而剑上沉沉的肩章,则闪动着冰冷而荣耀璀璨的光辉。 陈酒缓缓低头,还有些摸不准他是该以怎样的形式进入范恩的精神海。 向导进入哨兵的精神海,姿态越亲密,越容易进入哨兵内心的深处世界,譬如握手,只能进入表层世界,再往深里,就需要向导独自摸索,若是以额头相碰,这是代表着温暖而毫无危险性的触碰方式,更容易进入哨兵的内心。 但像范恩这种等级的哨兵,想要像梵天那样毫无保留地接受他的闯入是不可能的,陈酒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而范恩则任由他动作,不躲避,也不靠前,面容英俊冷硬,眼中深邃,暗芒流动,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鼻梁很挺,唇却极薄,让人很容易想起他在做重要决定时,那周身不容反抗的凛冽气息。 陈酒一点一点地凑近,试图在慢动作中感觉到范恩对他的真实心思,但什么也没有。 陈酒索性心一横,低头撞上他的唇。 第162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7) 范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陈酒那动作不像是要梳理精神网, 更像是要打一架,两人唇瓣相触时,陈酒感觉到有一股犹如大海般潮湿的气息朝自己扑来,他闭上了眼睛, 正要进入范恩的精神海, 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那敲门声很急促,范恩还没说“进”, 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已经响起。 陈酒:“……” 他堪堪收回了精神力, 还没来得及直起身,那人已经匆匆进来, 惊慌失措地喊:“狱长, 皇室那边——” 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这一场景给惊得噤了声,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极为精彩。 “……来人了。” 那人将剩下的话说完,艰难道:“非常抱歉, 狱长, 现在是非常情况, 您不能……” 范恩面色淡漠,一手搭在陈酒腰侧, 另一手则拿起桌上的控制器, 示意陈酒低头。 他道:“废话少说, 继续汇报。” 那人是狱长的副手, 相当于是秘书的职位, 他干的日子不少, 身边已经经历过几次监狱长的轮换期, 而范恩则是他见过最禁欲的人, 其他狱长以权谋私, 下面人献贡漂亮的男孩子,范恩一概退回去,丝毫没有兴趣。 而现在……副手看着腰细腿长清冷而唇红齿白的陈酒,原来监狱长喜欢这一挂的! 副手还是很知情识趣的,只看了这画面一眼,便迅速低下眼,范恩这么说,意味着他不用顾忌房间里另一人,便道:“十分钟后,皇室派人来进行检查。” “名单。” “和平联盟那边盖过章了,是骑士团的人,是皇室亲临之前的检查。” 听到“骑士团”这三个字时,范恩并未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反倒是陈酒神志恍惚一下,脑中似乎有什么若隐若现的灵感,但他怎么也抓不住。 陈酒重新去翻阅剧情,在他遇到范恩之后,便自动显现出部分已经人尽皆知的秘密:范恩在来监狱之前,曾经担任过皇家骑士团的骑士长,肩负保护皇室的重任,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下放到这里。 说“下放”也不太准确,毕竟大家都知道监狱待遇好,且与皇室不是同一阵营,而和平联盟则是极力反对皇室的战争思维,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让范恩过来了。 而副手这一说,倒是又给陈酒传达了某个信息。 他的任务,截止于皇室巡查那一天,倘若没有完成,便会被处理掉。 现在看来,距离审判命运的日子不远了。陈酒大概也不能全靠那一周一次少的可怜的线索,还是得靠自己。 “啪”一声轻响,刚解开没几分钟的控制器重新回到陈酒的脖子上,范恩的手指离开,同时稍稍远离了些,漫不经心道:“你可以回去了。” 陈酒不再多说,快步离去。 副手看着陈酒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纠结,他和范恩呆得久了,也敢和他开开玩笑:“狱长,这是看上了?他刚来,确实挺引人注目的,需要特别安排一下吗?” 范恩:“话这么多,任务安排妥当了么。” 副手立刻闭嘴,转身下去安排了。 检查的信息已经发到星网上了,范恩视线停留几秒,继而打开了陈酒的个人信息。 他的履历十分正常且平淡,是一份能够完美通过审查的表,范恩在他的性别“哨兵”之中停留了几秒,之后又查看了整个案件的记录表,当看到处理该信息的狱警是德维西时,范恩沉思片刻。 别人不知道,但范恩知道,德维西是皇室的人。 这是一枚皇室安插到和平联盟的棋子,范恩并不怎么想管,但现在,事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起来了。 范恩起身,淡淡的蓝色光粒浮现在手中,逐渐汇成一把剑的形状,剑头刻着一只白鹿,他以手轻轻一抹,白鹿便成了皇室的鹰的标志。 陈酒出了门,看到一旁站得笔直笔直的狱警,这人似乎完全不知道偷懒,没有人看着的时候,别人都会偷偷懒,这人却从骨子里带着从学院出来时的坚毅老实。 临走前陈酒看了眼表,他大概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了。 陈酒连自己进去的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不记得自己在里面究竟做过什么,仿佛是一段记忆空白期,他随口问:“你一直站在这儿吗?” 德维西点了点头:“走。” 陈酒看向他的眼睛,想和他拉近关系,于是开玩笑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德维西严肃不语,陈酒又说:“像一颗蓝宝石。” 德维西道:“请不要乱说话。” 如此,他的耳根却不知不觉地红了。 德维西似乎自己还没有察觉,脸上神情紧紧绷着,一副“你吹彩虹屁对我没用”的表情,殊不知他发烫的脸早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那换个,你谈向导了吗?”陈酒又逗他玩。 德维西从牙关挤出一句话:“我的一生,都将奉献给帝国,没有时间儿女情长。” 陈酒有点无聊地“哦”了声,觉得德维西很像正直而又脾气古板,不懂得变通的老学究,但他长得又很英俊,这么一看又让人觉得好玩。 陈酒一路上或轻或重地和德维西聊天,试图得到一些线索,但德维西的警戒心还是很强的,他很少说话,除了受不了时才打断,面带严肃地把陈酒送到小广场——犯人们放风的地方。 他的身份似乎在监狱的狱警中也算高的,过往的狱警都会和他打招呼,德维西便同样礼貌回敬。 陈酒忽地想起了什么,问:“上次打我的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德维西有点疑惑地看陈酒,过了会,才说:“前几天,他们再一次被不明人士袭击,醒来时记忆全无。” 陈酒惊讶道:“这么惨?”他边惊讶,边忍不住笑了。 德维西“嗯”了声,说:“干坏事会遭报应。” 狱警都在小广场外围,或站或坐,有人递给德维西一根烟,德维西挥挥手,出神看着陈酒走进去。 旁边狱警嗤笑:“德维西,你看上他了?一个哨兵而已,想玩就玩。” 德维西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很淡,狱警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讨了个没趣,悻悻离开。 有一个狱警走过来,他和德维西是一个学校毕业,两人都还没被社会的陋习侵染,那人道:“你喜欢他?” 德维西默然,摇摇头。 “你是有光明前途的人,之后娶一个向导,这是正经日子。”狱警摇摇头,“能进五层监狱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长点心吧。” 德维西说:“我不懂什么爱情,只想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同事听到这句话,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德维西:“怪不得你是优秀毕业学员呢,太有觉悟啦。” 小广场说小,但其实也不小,周围有各种体育设施,供一身力气没处使的犯人用,陈酒看了一眼,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打算找个角落坐一会。 他往僻静处走,远远看到梵天,正在室内广场打一个沙袋,他的红发实在太过耀眼,想看不到也不太可能。 男主会是梵天吗? 陈酒越想越觉得梵天就是那个人,但怎么会这么巧?随机安排的监狱就和男主一屋,加上这人看上去脑子也不太聪明……陈酒正想着,突然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陈酒没有回头,精神力不易察觉地探了一下,是和他一屋的贼眉鼠眼男。 陈酒心想是该从他口中问出点线索了,埃诗岚在屋子里,到底不太好发挥。于是假装毫不知情的模样,继续走,等走到完全无人的角落,他转过身,看到贼眉鼠眼男的牌子上写着“索尼”。 陈酒:“……” 索尼嘿嘿一笑:“美人,我看你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埃诗岚实在有些烦人。现在好了,只剩下你和我了。” 陈酒“哦”了声:“那你要做什么呢?” 索尼不多话,直接朝陈酒扑过来。 陈酒还在思考该用什么方式处理他,都靠记忆清除有些太明显了,明显是个人作案,要不试试其他办法?但最后还是得记忆清除…… 电光火石之间,索尼却突然“啊”一声大叫,像是被什么东西啄到了眼睛,猛地伸手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陈酒:“?” 陈酒再一看,一只火红的鸟儿自空中浮现,正愤怒地在那人身上啄个不停,那人满地乱滚,惨叫不已。 下一秒,索尼被人如同拎蚯蚓一般拎起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你胆子很大,我的人你敢动?”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索尼大声道,被梵天踹了一脚,指着他道,“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陈酒十分诧异,明明刚才梵天还在几百米外汗流浃背地打沙袋,现在怎么就…… 梵天只穿了一件监狱统一发的背心,此刻背心都湿透了,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流动着淋漓的汗水,他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打量陈酒全身,突然道:“我就是闲得蛋疼,才帮你一下,别自作多情。” 说完,梵天转身就走。 陈酒一愣,知道梵天还在记之前的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陈酒追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梵天斜眼瞥他:“我就是知道。” 但梵天心里也有点困惑。 刚才他压根没看到陈酒,还在咬牙切齿地打沙袋,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光,才能不去想那个总是耍他玩的东方男人。 没人敢这么惹他,一次又一次。 结果不知道怎么,他忽地心口一动,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他去另一个地方。 梵天感觉莫名其妙,精神体却比他更快一步跑了出来。 梵天不得已追过来,发现有人在欺负陈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能吗?你连我都敢耍,为什么就任凭别人这么欺负你? 梵天简直气得要死,回到原本打沙袋的地方,脸色阴沉,旁边小弟连忙道:“老大,你怎么了?这么生气!” 梵天不搭理,一旁小弟又嚷嚷了:“你过来干什么,没看老大正在打沙袋吗?去去去,一边去,不然揍你哦!” 陈酒站在外面,问能不能和梵天说几句话。 梵天不想搭理陈酒,便充耳不闻,他什么时候这么上赶着去讨好一个人,为他关禁闭,去探病还被甩脸子,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气! 见梵天这个态度,小弟便更加趾高气昂了,原本看陈酒就不爽:“滚!没看老大都不搭理你吗?” 小弟正放着狠话,梵天突然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怎么说话呢!” 小弟莫名其妙,看着梵天依旧摆了张臭脸,指着陈酒冷声道:“你,进来。” 第163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8) 陈酒心下好笑, 说实话,比起总是令人琢磨不透的范恩,韩铭泽,抑或是埃诗岚, 面对梵天的时候, 陈酒心里总是提不起什么警惕心。 梵天的精神体同主人一样,招摇又直接, 有一种单纯的大男孩的感觉。 陈酒并不觉得梵天是装的, 倘若能够装出这副模样,那么陈酒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梵天把人叫过来, 又不搭理他了, 自顾自打着沙袋,他出手时快准狠,那个可怜的沙包被打得东倒西歪,而梵天始终盯着那沙袋, 表情有点像某种凶狠的动物。 陈酒兀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 像是打腻了,梵天摘掉防护手套, 肌肉结实有力, 而他的呼吸丝毫不乱, 似乎还没打尽兴。 他头也不抬, 道:“你想说什么。” 陈酒道:“刚才你救了我, 我向你表示感谢。” 梵天嗤笑一声:“大可不必, 我又不是专门去救你, 更何况感谢有什么用, 能吃?” 陈酒一噎。 他有点无奈, 梵天现在像是得不到棒棒糖的小孩,独自生着闷气,但陈酒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难道是因为在医务室怼了他几句,就生气了? 陈酒越想越觉得合理,这逻辑分明十分正确嘛,又很符合梵天的人设。 陈酒于是道:“如果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我很抱歉,但是……”他委婉道,“韩医生会读心,我不认为这种谎言能骗过他。” 他这是在解释之前在医务室否认梵天那句“我是他男朋友”的话。 梵天又冷笑一声,冷冷道:“我和你本来就没关系,他读不读心,读谁的心又关我什么事?” 大概是烦了,梵天忽然把手套丢给陈酒,一瞥他细瘦的脖子和胳膊,漫不经心道:“打架会吗?” 陈酒一愣,没明白梵天的意思。 梵天又道:“我缺个练手的,你的手要是能碰到我,算你赢,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打……你?”陈酒总算明白了,笑了一下,“我不会打架,那要怎么办呢?” “那就挨揍。”梵天随口道,一旁小弟连忙讨好地拿来毛巾和水,梵天靠在一侧栏杆上,仰头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几下,目光悠悠落在陈酒身上。 陈酒明显没用过这种手套,套上之后手还有不少空间,陈酒动作生疏地缠着胶带。 戴这种东西对于陈酒来说几乎没用,梵天的身手他是见过的,一个能打十个陈酒,硬来是完全没用的,只能智取。 但就怕真赢了,反而更惹人生气。 天气有点晒,陈酒想了想,也将外套脱了,里面一样只穿了件背心,肤色在日光下白得惊人。 而他身上肌肉则不似梵天那般有力量感,十分柔和,充满了少年感,看上去倒是挺好看,却没什么实用性。 梵天:“……” 梵天微微眯起眼睛,示意小弟在外面呆着,懒洋洋道:“我只用一只手,让你三招。” 陈酒礼貌颔首:“好。” 陈酒先攻。 他是存着些心思的,上来便是一记快拳,直冲梵天面门,梵天则一脸无聊地看他,脸上表情“我看你能怎么打我”,当陈酒上前时,梵天微微侧过脸,而陈酒的目的则并不是他的脸,拳到一半忽地换了方向,往梵天胸口砸去。 梵天反应同样迅速,后仰躲过一拳,没让陈酒挨着他,之后利索翻身,腰力惊人。 梵天没想到陈酒倒还有点聪明,他挂在另一侧栏杆上,嘴角噙着一分笑意,伸手,食指对着陈酒勾了勾。 陈酒则不带停顿,见一攻不成,下一秒便飞身踢腿,梵天同样轻松避开,陈酒脸上没有表情,下一刻依然近身攻击,在梵天仅作防御的三招里,居然丝毫没有讨着好处。 这一连环招下来,陈酒有点喘息,而梵天则连个热身都没做完,他看着陈酒微微发红的脸颊,手指稍稍活动一下,低声道:“该我了。” 当梵天说出这句话时,陈酒感觉周围气息陡然一变,天光似乎更加炽热,而周围泥土的味道更加明显了。 下一秒,陈酒甚至都没有看清梵天的动作,梵天已然从栏杆翻身而下,转眼就到了陈酒的面前! 那一刻警惕全然充斥大脑,陈酒下意识后退,但他的动作快不过梵天,下一刻腹部被顶住,轻轻一顶,陈酒没感觉到痛意,但压迫感十足,不由自主往下一跪,身形摇摇欲坠,陈酒咬着牙翻身一滚,远离了梵天的进攻距离。 梵天一声轻笑,下一刻陈酒起身,不死心地再次主动发起进攻! 梵天避过陈酒一拳,轻轻巧巧拉住他的手腕,不知道怎么一折,陈酒手腕骤然一麻,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手用不了,陈酒换腿,梵天拉住他的胳膊一转,从背后一个过肩摔,简直天旋地转,但陈酒没有感觉到疼痛,待他最后要落地的时候,梵天忽地停了一下,动作有点轻柔地把他按在地上。 陈酒手指有些发抖,额头的汗往下落,腹部手肘都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他学的是暗杀,并不以力量为主,而以敏锐与速度为主,这种动作的力量消耗又极大,反观梵天,依旧慢悠悠的,此刻眼神有点暗沉,盯着陈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酒动了几下,实在挨不过梵天力量大,索性呼出一口气:“我认输。” 他原本也没想着能赢。 梵天脸上不见得意或者赢家的喜悦,他默不作声看着陈酒,他那双漆黑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他的影子,眼角发红,光洁的额头布满了汗水,鼻尖也发红,而那双淡色的唇则微微张开。 陈酒莫名感觉有些危险。 现在梵天看他的眼神……让陈酒想起了动物世界里死死盯着猎物的狼,不抓住猎物誓不罢休。 为了缓和气氛,陈酒笑道:“打也打了,揍也挨了,你总得消气了吧,不能说话不算话。” 陈酒躺在地上,沙土已经被太阳晒的有些烫了,这是他最靠近大地的一次,阳光的味道混合着略有些呛的尘土,身上背心也已经在打斗过程中卷得乱七八糟了,脖颈线条流畅,连接到锁骨处之后隐没于灰色的囚服里。 梵天则稳稳罩在他的身上,挡住了大半的日光,两人挨得很近,呼吸时的气流便不由自主地吹在脸侧,痒痒的。 “打赢了,就一笔勾销。” 梵天沉声道:“打不赢,就乖乖听我的话。” 陈酒愕然:“你之前没说——” 话音未落,灼热的手按在他的脸色,为他擦去了些许泥土痕迹,但那样也是擦不干净的,陈酒脸上白一段黑一段,下一刻梵天的唇便落了下来。 陈酒:“!!” 顷刻之间,梵天脑中精神海卷起惊涛骇浪,陈酒则被迫裹挟进了他的精神海,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精神链接主要以触碰的方式进行,而一旦进行亲密□□交换,例如口水,血液不算,两人之间便会建立起精神体的连结,之前梵天在精神海里亲他,那时已经建立过一次连结了,次数越多,两人的连结也越深刻。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麻烦的是,陈酒上一次才在他的精神海里使用过记忆清除的技能,这一次连结再度加强,陈酒的技能就会变成无效,也就是说,梵天马上就会想起几天前被清除过的记忆! 陈酒简直是叫苦不迭,对梵天这无时无刻不想着发|情的疯狗无语了,他必须赶在技能消失前再一次进行加强。 陈酒手指微动,正要集中精力凝聚精神力,梵天却趁陈酒松懈下来,叩开他的唇齿,尝试着深吻。 陈酒一边要应付梵天的动作,一边又要顾忌梵天的精神海的情况,整个人简直要人格分裂。 而实际上,人确实不是一个适合一心二用的生物,更别说梵天一边亲,一边跃跃欲试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背心里! 陈酒的节奏彻底被打乱,这下可是变成一心三用了,别说凝聚精神力了,他现在只想一记重拳把梵天击晕在这破地方。 梵天却还在探索,他第一次接吻,脑海中却隐约浮现出一些画面,那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开干之前发现自己已经恶补过相关的片子,脑中自动浮现出步骤,无师自通,让他显得不是那么生疏慌乱。 也许我是个接吻天才呢。梵天得意洋洋,如是想着,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多年寥寥无几的经验,势必要让陈酒拜倒在他的石榴……西装裤下。 “你给我……”陈酒怒道,但很快就成了含糊不清的音节,“……滚开!” 梵天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没羞没臊地干这种事情,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陈酒余光瞥到几个小弟都眼观鼻鼻观心,忠心耿耿地给老大守门,简直是服气了。 论做人,梵天是真的狗,但论做老大,他的确是很得民心。 梵天正动情,又有点想找个没人的小巷子,反正他赢了,干什么都很正当,这时梵天脑中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开的声音,而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你身上这是谁的衣服?!” 一身黑色衬衫的陈酒被他抱到几十米高的围栏上,脸色发白,不得不紧紧抱着他的腰。 梵天心里十分高兴。 “我不是同性恋,你还是换个人玩吧。” “我不想干强人所难的事情,但这一次,我还就想试试。” 陈酒肩膀上落着一只火红的鸟,尾羽金黄,正愉悦地在陈酒肩膀上跳来跳去,十分亲昵。 “你是向导?”梵天内心十分震惊,面上却不显。 “和我结合,我就放过你。” “不用谢,忘了这一切吧。” “另外,你的鸟很可爱。” 梵天:“……” 陈酒留下的白鹿印记逐渐湮灭,那些消失的记忆重新复苏。 梵天怔怔出神,被脑中显得有些突然而陌生的记忆打得措手不及,手上力道不自觉地一松,陈酒看准时机,便趁两人唇未分开,将精神线融进梵天的精神海里。 只要他速度够快…… 就可以…… 陈酒以为这一次,他依然能够全身而退,却不料当他进入梵天的精神海时,他的全身都被束缚住,低头一看,居然是由梵天的精神线制成的绳子,那上面的气息陈酒很熟悉,像火焰般,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陈酒立刻左右打量,梵天人呢? 依然是那片海滩,空无一人,连只鸟儿也没有,安静得很,除了大海涨潮退潮发出自然的波浪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安静得令人心生不安。 陈酒一人跪在沙滩上,依旧穿着白T和宽松的黑裤,膝盖被沙砾磨得有点痛。 过了一会,海水上来,漫过他的小腿,打湿了黑色的裤脚,退潮时便湿漉漉的。 陈酒挣扎了两下,那绳子束缚得很紧,丝毫空隙都不得,由陈酒的脖子往下缠绕至肩膀,手肘,腰腹,再往下则将他的双腿绑住,令他动弹不得。陈酒现在除了能在这里看看大海吹吹海风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能干的事情了。 但幸好精神线还能用,现在还来得及再次消除,陈酒闭上眼睛,凝聚起精神力,使用一技能,淡淡的白光自他身上逸散开来,遇到束缚住他的梵天的精神线时便消散了。 陈酒:“?” 脚步声自背后传来,陈酒连转头也做不到,只听那人声音离他很近,就在耳畔。 那声音似笑非笑,蕴蓄着怒火。 “——你又骗了我。” 第164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19) 陈酒没说话, 涨潮退潮的声音便成了这偌大空间里唯一的声音,远处海天一色。 精神海是主人记忆里最深刻的场景呈现,也许是避风港,也许带着特殊的回忆, 而在这片海里, 陈酒感觉到了自然而然的远离城市喧嚣的闲适气息,一如梵天这个人一般。 陈酒看不到身后, 但沙滩上投下一片阴影, 几乎与他的影子融为一体。 此刻梵天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陈酒叹口气,有点无奈地道:“你打我一顿吧, 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 之后传来深呼吸的声音, 梵天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他冷笑:“打你一顿,然后把我告上军事法庭,这样你就能摆脱我了是吧。” 陈酒:“……” 陈酒:“你想多了。” 梵天像是有点不耐烦, 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陈酒, 反正人已经在他精神海里了, 跑不掉。 梵天:“你在害怕什么?” 陈酒不打算再骗他,否则梵天怕是真的会被气死:“我怕你把我的秘密揭发出去。” “我没那么无聊。”梵天说道, “揭发你我能有什么好处?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陈酒:“防患于未然……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梵天"呵的一声:“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梵天一手落在陈酒的脖子上, 若有所思地摩挲两下, 一个向导, 伪装成哨兵进入监狱, 并且在全身多处重伤的情况之下毫无预兆地在傍晚出现, 并且还不想被别人发现, 梵天毫不怀疑, 倘若不是他,是别人,陈酒照样会把那人的记忆给消除了。 想来想去,的确是消除掉他的记忆最稳妥,但梵天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打量陈酒,原本只是气不过这人总喜欢逃,才把人给绑住,但现在看来这场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色|气意味。 原本便白皙的皮肤被艳红的绳子所束缚住,无端增添了一种凌|虐般的美感,而陈酒的姿态又十分自然,脊背自然挺直,蝴蝶骨纤瘦,宛若翩翩欲飞却落入了猎人网中的脆弱而又美丽的生物。 梵天刚开始只是被这美丽迷住了眼,但他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比陈酒好看的太多了,甚至于比他更可爱,更楚楚可怜。 可是梵天却觉得陈酒是不同的,继而对他的情绪便复杂了起来。 他并不想把他当成一个简单的玩物来看待,他想让陈酒眼中只有他。 但对方显然没有这种想法,甚至于梵天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陈酒究竟为什么要进来。 像是一只捉不住的蝴蝶,除非心甘情愿跳进他的网里,唯有循循善诱,诱哄着让他自愿落进来。 梵天心思千回百转,无数复杂又难以抉择的想法瞬息万变。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梵天沉声道,监狱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陈酒背后的势力必定不简单,放任这样一个漂亮又危险的向导进来,梵天不觉得会是什么小事情。 陈酒知道,现在是必须由他来进行选择了。是说出真相,还是编造一个理由继续欺骗梵天。 距离审判日已经不远了,而陈酒还没有得到丝毫相关的消息。 他并不知道梵天现在是哪一方的人,倘若他是联盟派来的,那么他很有可能是陈酒的友军,但如果他是帝国人,那陈酒很有可能因此丧命。 倘若判断失误,陈酒也没有办法进行第二次的记忆清除了。 陈酒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声音略低。 “我这次……” 只觉身上力道一松,束缚他的力量消失了,陈酒愕然睁眼,只发现眼前的精神海场景正在逐渐崩塌,这意味着有外来情况令梵天刻意收了精神力。 “来人了。”梵天对上陈酒双眼,嘲道,“给你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糊弄我。” 陈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他在梵天眼中真就成万恶不赦的骗子了。 重新进入现实,陈酒眼前一片光亮,梵天仍伏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只矫健而警戒的豹子,眼看陈酒睁开双眼,梵天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只忽然低头,在陈酒唇上咬了一口,陈酒唇上一痛,居然被咬出血了。 梵天面无表情,舔走了陈酒唇上的血珠,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陈酒愣愣看他,而外围此刻已经站满了狱警,大概是皇室派来检查的人要到了。 梵天无声地对他说:你跑不掉。 说完,起身把陈酒拽起来,懒洋洋地从一旁把陈酒脱掉的外套给他披上。 狱警催促道:“别磨蹭,快点走!” 梵天看他一眼,那狱警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警棍示意梵天走快点。 陈酒整理了下领口,看向梵天,梵天道:“你走前面。” 犯人们一头雾水,挨个排队汇成长队,有秩序地往牢房里走。 “老大,好像是有人来检查了。”小弟跟在梵天身后,低声道,“咱们要不要……” 梵天沉吟片刻,不语。 陈酒走在前面,隐约能听到小弟在说话,但周围犯人窃窃私语,声音嘈杂,他听不真切话的具体内容。 陈酒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天意,让他不要说出事实,可如今他又能够去哪里寻找线索呢? 陈酒进入牢房,埃诗岚并不在牢房,而刚才陈酒也没有看到他。 索尼倒是回来了,看到陈酒时一脸惊恐,仿佛看见了背后罩着他的梵天,也不敢起色心了,只看一眼就立马转过头去。 陈酒爬上床,床板硬得难受,他的手枕在脑后,和系统聊天。 陈酒:“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挨个问,他们怕是不会说。” 系统:“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说?” 陈酒:“我目前还是皇室身份,他只会以为我要像皇室通风报信。” 系统:“这是肯定的,在你离开那天,如果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就会死,后面的任务也完成不了。” 没错。每个人在进入皇宫当侍卫之前,都会被打一剂药剂,倘若每月得不到解药,就会死去。 陈酒并不害怕死亡,但那样任务就完成不了了。 陈酒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来监狱之后发生过的事情,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耳边传来门开的嘎吱声,陈酒睡得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是埃诗岚回来了,并没怎么搭理,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 他又梦见了那片森林。 小时候,原主便是在森林里历练,森林里无比危险,有野兽,有毒舌,小小年纪,便已经练就了睡梦中也依然保持警惕的习惯。 那片森林叫做“斗场”,如同养蛊一般,将一百位少年放进森林里,随后便不管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去,最后只有十个人能离开那里。 那一百位少年里,只有陈酒一个向导,他年岁不大,走路尚不利索,当天就被人给捉住了。 但那人看上去令陈酒感到亲切,因为那人和他一样,都是黑头发。 陈酒被他挂到树上,看那人生火,烤一只兔子,香气浓郁扑鼻,陈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少年宰兔子动作十分利索漂亮,一点血也没多溅出来,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漠然烤着兔子,烤得金黄,外焦里嫩,油直往下淌,在火中爆出油星。 陈酒:“……” 陈酒眼巴巴看着那只兔子,又看看少年:“能给我吃一口吗?” 小孩无知无畏,只被眼前美食迷了眼,并不知道有多危险。那少年起身,走向陈酒,陈酒却又突然不自觉害怕起来:“你别过来。” 少年手中亮光一闪,执一把雪亮的刀——那刀陈酒也有,每位少年进来都会配有一把,掌事的人告诉他们,用刀杀死你看见的所有人,你就能出来了。 一阵利风迎面袭来,陈酒看着那刀朝自己飞来,巨大的恐惧袭击内心,他闭上眼睛,不知所措地迎接死亡的来临。 然而下一刻,吊着他的绳子被切断,陈酒狼狈落在地上,吓得不停咳嗽。 少年收回刀,重新回到火堆前。 陈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让自己走吗?陈酒试探地摸向烤兔,那少年也没有阻止,陈酒便拿下来,大口吃起来。刚吃一口就被烫着,可他也不忍心吐出来,一脸纠结狰狞。 那少年不耐烦地走过来,捏着他的脸:“吐出来。” 陈酒只得吐了,少年又看了一眼,舌头被烫出了泡。 “废物。”少年冷冷道。 陈酒:“……” 那一晚上,火没有熄灭,陈酒靠在少年身侧,睡着了。 之后他便一直在那少年身边,少年并不赶他,也不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在他身边,陈酒学到了不少知识,例如怎么分辨毒草,怎么捕猎兔子,怎么样生火。 少年似乎不喜欢说话,陈酒在他身边久了,胆子大了起来。直到一天,少年在陈酒吃兔子的时候,开口道:“我要走了。” 陈酒:“?” 陈酒含着满嘴的肉,不知所措。 “你要成长起来,便不能靠别人。”少年冷冷道。 陈酒:“!!” 当天晚上,少年果真消失了,陈酒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而再一次,陈酒陷入了危险,三个少年将他视为猎物,那一刻是陈酒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一只雪豹咆哮着扑过来,把那几人赶跑了。 陈酒茫然看着,之后那雪豹便片刻不离呆在他的身边。 “你不能总保护他。”一个红发少年挂在树枝上,对埃诗岚说,“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 埃诗岚沉默,看着陈酒跑来跑去,闻闻草的味道,之后收进腰包里。 “殿下实在太小了。”红发少年说,“还是一名向导,算了,还是保护着吧。” 第165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0) 在看到那只雪豹时, 陈酒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 埃诗岚的精神体……和这只雪豹长得一模一样。 在梦里,当主人意识到他正在做梦时,就会自然而然地醒来, 而陈酒却仍困在这个梦境中, 他有一定的自主能力,但大部分时间都不能改变自己的行动范围。 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观察这里, 并且不断思考。 陈酒仍记得那个少年,身形瘦高, 看上去比他大几岁, 他的脸上罩着一层模糊不清的云,大概是因为记忆不清的缘故,但陈酒发现,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那是……埃诗岚? 陈酒并不确定, 因为那双眼睛并不是现在那般的深幽绿色, 反而显得清澈而浅透。 但冥冥之中, 陈酒觉得那就是埃诗岚。 他们小时候认识吗? 陈酒心里疑问重重,这时他的身体已经自主行动, 雪豹带领他走到一个洞穴口, 意思很明显了:这里是安全的, 可以暂时当住处。 陈酒坐在洞穴前发呆, 这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可当他打量周围, 却根本没发现什么人。 陈酒仔细回忆原主的小时候, 原主从小便无父无母, 而他的记忆也是断续的, 只记得莫名其妙就被丢尽了森林,之后他活了下来,成为了十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随后他开始学习各种知识……直到他成年,领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任务:刺杀大皇子。 这也是陈酒真正的任务,他需要找到男主奥瑞达,并且协助他刺杀大皇子。 陈酒坐了一会,突然心下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闭上眼睛,凝聚起精神力。他现在虽然是小孩子的身体,但精神力仍在,随着他精神线探出,周围的场景逐渐消散,如同被水浸染的墨卷,褪去伪装,浮现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一场凛冽的大雪。 而陈酒的身体也逐渐变得修长起来,陈酒站起来,雪花一片片往下落,陈酒道:“埃诗岚,出来吧。” 雪山陡峭,埃诗岚自远处走来,他的头发上,眉眼上,均是落雪,只有眼睛一片幽绿,沉默着看陈酒。他穿着单薄,薄薄的衬衫与长裤,随着风雪吹动,露出劲瘦的身体轮廓。 陈酒想了想:“我们以前见过,你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 埃诗岚道:“没错,从一开始,我认出了你。” “我们是什么关系?”陈酒对于梦中的画面还有些困惑,“是朋友?你是来帮我的?” “不。”埃诗岚抬手,手中现出一柄由风雪铸就的长剑,剑锋凌冽,冰雪的无情寒意一闪而过,几乎能刺伤眼睛。他以长剑遥遥指着陈酒,漠然道,“我来杀你。” 陈酒:“……” 陈酒看到那柄剑,便觉得十分危险。埃诗岚的实力,他曾经看过一次,的确十分厉害,倘若和他正面对上,陈酒觉得自己的胜算……几乎等于没有。 陈酒忙道:“等等,你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杀我?” 他心想着能拖一阵是一阵,自己先从这该死的幻境里逃出来,但漫天的大雪,陈酒匆匆看过去,竟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若是强行离开,必须与埃诗岚有接触才行……陈酒正飞快思考着,埃诗岚却不再多说,秉承着一贯少废话的优良习惯,执剑朝陈酒俯冲而来。 陈酒简直是叫苦不迭,这些人为什么都有剑?他完全不擅长近攻!但没办法,陈酒只得硬着头皮,用精神力凝聚出一个……盾。 陈酒并不会使剑,说不定激动之下还会误伤到自己,拿个盾好歹还能防守一下。 陈酒特意将盾造得大一些,这样更有安全感,但他忘了,盾越大越重,当盾完全聚好,陈酒单手甚至拿不起来,必须双手一起握住。 陈酒简直要被自己坑死,但现在换武器已经来不及了,埃诗岚转眼就已经到面前,陈酒只能抬手,以盾一挡。 剑刃锋利,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力,陈酒被这一刺,倒退好几步。 埃诗岚丝毫不停,陈酒拿着盾左右挡,越挡越觉得自己现在是在玩打地鼠的游戏,当然了,他扮演的是那个“地鼠”。 那盾实在太大了,陈酒拿得手疼,而埃诗岚显然也发现这个盾实在太碍眼了,下一刻反手,剑刃一挑,陈酒的盾便被掀开,冷风呼啸而来。 陈酒身体轻松不少,转身就跑。 谁不跑谁傻子! 但这里是埃诗岚的幻境,陈酒正跑着,脚下雪松动起来,变成了一个斜坡,陈酒毫无防备,当即摔了下去,吃了满口的雪,带着满身的雪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找出口。 雪豹出现在陈酒眼前,却并没有攻击他,反而像指引一般跑在他前头。 陈酒简直迷惑到了几点,难道埃诗岚是人格分裂?本人恨不得要杀了他,精神体却十分喜爱他。 远处一点一亮,并不明显,但陈酒看到了。 好家伙,也太远了吧!陈酒心里叫苦不迭,后面埃诗岚如同鬼魅一般紧追不舍,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陈酒一咬牙,忽地转身,精神力化为一柄剑,由于时间不够,这剑做得十分粗糙,堪堪挡住埃诗岚的一击。 埃诗岚的剑法十分精准,剑光犹如冷白虚影,光是看着就已经眼花缭乱了,陈酒应接不暇,不出三招,他手里的剑就被埃诗岚挽了个剑花,脱手而出。 陈酒倒在地上,锋利的剑刃抵在脖颈处,冷冷地贴着皮肤。 陈酒呼出一口气,有点疲惫道:“我输了。” 他闭上眼睛,但之后埃诗岚却没了动静,陈酒再睁开眼,埃诗岚手里的剑已经消失了。 “没有长进。”埃诗岚冷冷道。 陈酒仍有些惊魂不定,左右一看,雪豹却扑进他的怀里,没什么重量,亲热地舔在他的脖子上,并不可怕,反倒十分可爱。 陈酒伸手摸了摸雪豹,皮毛柔顺,十分好摸,雪豹也十分喜欢陈酒摸他,恨不得摊开肚皮让陈酒帮他揉。 陈酒站起来,抖掉身上的雪粒,雪豹缩小,让陈酒一手就能抱起他。陈酒走到埃诗岚身边:“你不想杀我,你到底是谁?” 埃诗岚看向远处飘渺远山,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过了会,才道:“过去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陈酒心里仍有戒心,反问:“你不是都知道了?” “你不该来。”埃诗岚道,“以你的身手,只有死路一条。” 陈酒:“……” 陈酒忍不住要反驳:“我只是近战打不过,别的方面还是很强的……” 陈酒曾进过一次雪山,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寒风刺骨而凛冽,埃诗岚的精神海如他本人一样,冷得寂静无声。 “他们洗去了你的记忆……”埃诗岚低声道,“帝国没人了么,要派你过来,执行什么任务?” 陈酒不说话,假装听不到。 埃诗岚:“说话。” 陈酒突然有了个想法:“我们来石头剪子布,你赢了,就问我一个问题,我赢了,就问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埃诗岚:“……” 那是他们小时候玩的游戏,当然埃诗岚是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但陈酒哭起来就没完没了,还会引来其他人,埃诗岚只得陪他玩。 “不如比比我们谁出剑快。”埃诗岚嘲道,“让你一秒。” 陈酒:“……” “说实话,我现在不能相信你。”陈酒说,“我只记得小时候曾经在一起玩过,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埃诗岚眉眼一动,看向陈酒。 片刻后,埃诗岚手中重新浮现出雪剑,陈酒见状,后退一步,隐约警惕看着埃诗岚,生怕这人丧心病狂给他来一剑。 埃诗岚缓缓从剑鞘抽出剑,陈酒扫了一眼,突然发现,那柄剑上刻了一只白鹿的模样,是他眼花了吗? 陈酒正想再仔细瞧一下,却见埃诗岚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手指沿着剑面微微一抹,那柄剑上的白鹿图案化为纷繁光点,落在陈酒的身边,宛若无数安静的星辰。 陈酒惊了,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是什么招数?! 埃诗岚表情仍然淡淡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般,沉声道: “帝国骑士团团长奥瑞达·斯凯特宣誓,将以毕生性命守护殿下,直至死亡的尽头。” 陈酒:“!!!” 陈酒不可置信,埃诗岚居然就是他要找的那个男主‘奥瑞达’?! 不对不对。 “你叫我什么?!”陈酒说,“我我不是什么殿下,我就是个刺客……不,我的意思是……你是——” 埃诗岚这一番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让陈酒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简直吓得怀里的雪豹差点掉了。 陈酒下意识攥紧了手,而那些光点则化为无数只白鹿,冲进了他的身体里—— 卧室里,小陈酒懵懵懂懂,穿上一身王子的制服,嫌衣服勒得太紧不舒服,一旁的少年将他扯松的扣子重新系好。 “一会就是授勋仪式了,殿下不可再随意动作。”少年低声道。 陈酒简直震惊到无可复加的程度,这时另一少年从窗边翻进来,一头红发闪动着耀眼的阳光,一边朝屋里看去:“好了没?等得不耐烦了。” 见小陈酒仍在扯扣子,索性给他把外套脱了:“这样就舒服了吧?”一边递给陈酒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棒棒糖,塞进他嘴里。 看清那少年长相,陈酒更是狠狠一怔。 红发……这难道是—— 梵天?! 第166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1) 随着记忆复苏, 陈酒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联邦一共有五位王子,陈酒是年龄最小的那个,但他的母亲却是最受宠的妃子。 联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皇子十岁那年, 竞争皇位的王子都要投入危险荒芜的森林里进行历练, 以此来判断皇子资历如何。 按理来说,陈酒年纪最小, 又是向导, 本没有竞选皇位的资格,但由于皇帝十分喜欢陈酒的母妃, 爱屋及乌之下, 便给予了他竞选的资格。 陈酒没什么在外生存的经验,但还好他有两位贴身侍卫,唤作岚与梵,在那场激烈的厮杀之中, 他们从始至终未离开过陈酒的身边, 忠心耿耿地保护他。 最后好歹也经过了历练, 但皇帝对陈酒要求高,并不因为他是向导就放任他不管, 明眼人都知道, 皇帝十分看好陈酒, 陈酒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皇室斗争, 想来是激烈的, 但陈酒一贯因为向导的身份, 被他的侍卫保护得很好, 他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 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 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更不知道那些平日里温和有礼的皇子哥哥们,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除掉的对手。 在加冕礼之后,侍卫便升为他的骑士,岚为正,梵为副。因此两人还打过一架,被陈酒的母妃训斥一通,至此之后再无风波。 而陈酒则正式跻身竞争皇位的行列里,而在这期间,他必须与他的哥哥们一般,要习数十年的各类知识技巧,以便快速成长。 这很艰难,但陈酒的确做到了,他成为了全联邦精神力最高的皇子,在精神海的世界里,没有人能战胜他。 但就在皇帝即将宣布继承人的前一天,皇帝遇刺,二皇子反了,他带着自己秘密组建的军队直冲皇宫,意图篡位。 战争来得突如其来,就连皇帝也绝没有想到,他的亲生儿子,这么快就有了野性,并且将其付诸行动。 在那场战争中,陈酒没有退缩,殊死抵抗,但由于敌军数量过于庞大,最后二皇子篡位成功,他将皇帝囚禁于冷宫,逼他写下一份假遗嘱。而陈酒和他的两个骑士,则都被抓了起来。 在那之后……二皇子抹去了陈酒一部分记忆,又给他灌输了一些虚假的记忆,也就是陈酒进入这个世界时的记忆,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刺客,然后交给他一个极其危险,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潜入联邦,与他们势成水火的帝国星球,多年来与联邦战争不断,谁也讨不着好处。其心之险恶,陈酒若是被他们发现了真实身份,下场只会更惨。 陈酒几乎被这庞大的信息量震得说不出话来,当时他与两位骑士一并抓住地牢,二皇子并未对他下狠手,陈酒不知道他对骑士做了什么…… “你也被抹去记忆了?”陈酒再次看向埃诗岚,心底情绪变得复杂更多,那时候埃诗岚身为骑士长,一直竭力护着陈酒,三人被抓的时候,埃诗岚几乎已经站不起来了。 埃诗岚淡淡道:“他们的干预行动对我来说效果不大,被遣送到这里时,已经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 陈酒喉咙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梗着:“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一月前。”埃诗岚道,“任务是……刺杀帝国大皇子。” 埃诗岚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这种事情只能称得上是一件小事,可陈酒知道,完全不是这样。 埃诗岚会让他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就代表他一定已经有了想法。 “我们还能回去吗?”陈酒有点心灰意冷,他本无意参与皇位的竞争,可他的哥哥却如此迫不及待,要将其他竞争人一一抹消。 “联邦现在,形势并不安稳。”埃诗岚道,“二皇子继位,四皇子与你被抓,大皇子和三皇子逃脱,正在筹备反击。他们内部已经应接不暇,顾不上这边。” “殿下。”埃诗岚沉声道,“绝不能放弃,别辜负我们。” “殿下”二字,原本没什么意味,可从埃诗岚口中说出,却变得沉甸甸,无端赋予了这个词特殊的意义。 陈酒怔怔看着他,埃诗岚待他,一向冷着脸,寡言少话,陈酒看不得他冷脸,一直以为他嫌自己弱,不愿意做自己的骑士,可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以前陈酒从未进入过埃诗岚的精神海,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小时候一直保护着自己的雪豹,居然是埃诗岚的精神海。 “我不会的。”陈酒想了想,认真道,“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 埃诗岚没说话,陈酒怀里的雪豹亲热地舔陈酒的脸颊和脖子。陈酒现在再想想,总觉得抱着雪豹有点奇怪……就好像抱着埃诗岚一样,顿时有点尴尬。 于是他转了个话头:“梵天也认出我了吗?” 陈酒仍有点困惑,梵天那模样,不像是认出他的样子,若说装,以前梵天也不敢对他这么动手动脚吧…… “他的记忆被改了。”埃诗岚冷冷道,“现在就是个傻子。” 陈酒:“……” 他总算知道埃诗岚对梵天的那句评价是什么意思了。 陈酒:“能让他也想起来吗?” 埃诗岚:“现在不能,我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下一次的记忆恢复,需等一月之后。” 陈酒现在脑子乱的很,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忽地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叫奥瑞达?” 以前陈酒只用单字称呼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全名。 埃诗岚却极为耐心,道:“奥瑞达是家族名,我和梵天都是奥瑞达家族的成员。” 陈酒震惊,紧接着又想起一个问题—— “难道你们是……” “我们是双胞胎。”埃诗岚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陈酒:“……” 陈酒:“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 陈酒:“你给我的是假剧本吧!奥瑞达分明是两个人!” 系统:“剧情也有真假之分,男主也可以是两个人。” 陈酒:“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完成他们两个人的心愿,至于是什么,你得自己去问。” 陈酒简直是醉了。 陈酒看向精神海的远处,突然发现远处的雪线正在崩塌……那是由于长期没有得到向导精神力的哨兵必然会产生的病症。 陈酒曾经修复过梵天的精神海,他知道那又多痛苦,而埃诗岚却不一定会答应他的帮助。 埃诗岚从骨子里,便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并不是说他为人恃才傲物,但他是绝对不会低头请求一位向导为他修复精神海,哪怕这个人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陈酒。 但通过他的精神体,陈酒撸了一把怀里的雪豹,像是发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埃诗岚。 “岚。”陈酒像以前那样喊他,仿佛埃诗岚仍然是他的骑士,而他仍然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小皇子,“让我为你修复精神海吧。” 埃诗岚如意料之中地拒绝了。 “如果我以皇子的身份命令你呢?”陈酒突然起了点逗弄埃诗岚的心情,这家伙表面冷若冰霜,实际上雪豹趴他怀里就不想出来了,舔他一脸的口水。 “那么,遵从您的命令。”埃诗岚道,如同凛冽冰雪铸就的容貌俊美无俦,侧脸轮廓在雪光映衬之下完美无瑕,他脸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幽绿的瞳孔中映出陈酒的影子。他微微勾了勾唇,低声道,“冒犯了,殿下。” 听到这句话,陈酒倏地睁大眼睛,埃诗岚却低下头,彬彬有礼地捏住陈酒的下巴,令他与自己对视,随后微凉的唇瓣落在陈酒的唇上,像一片雪花般轻盈,且优雅。 而陈酒没想到埃诗岚居然对接吻这种事情如此的没有负担……他一开始只打算和埃诗岚牵牵手拥抱一下就算完事了,反正都能成事而当他亲下来时,陈酒闻到了覆雪含霜的清冷,宛若薄荷叶一般令他的大脑清醒许多。 埃诗岚一手极绅士地搭在陈酒的腰侧,陈酒下意识的后退被他一手挡住,继而叩开他的唇齿,与他深吻。 陈酒心下一颤,精神线不请自来,在两人的亲密动作之间,开始修补埃诗岚的精神海。 这简直都不是陈酒的主动行为,而是自发行为,陈酒被亲得晕晕乎乎,几乎喘不上气,心想你们骑士怎么吻技都这么好? 两人唇分,陈酒眼中已经水光一片,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唇上绯红一片,脸颊也烫得吓人。 “……你们骑士的必修课还教这个?”陈酒满脑袋都是这个问题。 “并不。”埃诗岚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奇怪,道,“但取悦殿下,是骑士的信条。” ——这种话怎么能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出口? 埃诗岚却完全没觉得他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语句,下一刻他微微皱眉:“您的精神海里,有其他哨兵的印记。” “别您了,还是说你吧,我现在也不是殿下了。”陈酒摆摆手,继而困惑道,“印记?我没有让其他人进入过我的精神海,是梵天的?” “不,那个气息……”埃诗岚略一思索,微微眯起眼睛,“是深海封印。” 陈酒茫然看着埃诗岚:“什么?” 埃诗岚略一沉吟:“是范恩给你的印记,来这里之后,你与他正面交锋过。” 陈酒更懵了:“你指的是监狱长?不,我和他只见过两次,他没理由,也没有时间对我使用——” 话说到一半,陈酒突然想起了那个无端昏迷过去的一小时。 “这个封印,必须由他本人来解。”埃诗岚道,“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去找他。” 陈酒:“你认识他?” “他和联邦有些关系。”埃诗岚道,“并不怎么重要。” 但从埃诗岚的语气里,陈酒却觉得他对范恩的态度,似乎蕴藏了某种隐约的怒意。 这时,周围场景逐渐变为虚幻,埃诗岚道:“皇室的人要来了,我将暂时消除你在这里的记忆,并且在你的精神海留下一个印记。” “又要清除记忆?”陈酒大惊。 “范恩很危险。”埃诗岚说,“你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他势必会再一次查看你的记忆,只有遗忘,是最好的办法。” “不必担心,在合适的时机,你的记忆会回来。”埃诗岚说,“这个印记的钥匙是……” 埃诗岚喃喃道,但陈酒已经听不清埃诗岚的声音了,他眼前的场景化为了漩涡,只能依稀从埃诗岚的口型里判断,他说了三个字。 当陈酒再一次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记忆将会复苏。 第167章 做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2) 耳边声音嘈杂, 陈酒睡得迷迷糊糊,外头脚步声错乱,像是有不少人进来了。 犯人们都有些躁动,陈酒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 心想这么快就来人了吗。 皇室惯例每三月巡查一次, 会查看犯人情况,监狱监管情况, 大部分都是走个过场。 果然, 一行人大概五六个,身穿帝国皇家制服, 从走廊穿过, 个个面无表情,身配长剑,陈酒还从里面看到了他刚来帝国,混进皇家侍卫时的骑士长。 那人也是联邦派过来的人, 叫莫尼。 陈酒的视线和莫尼相撞, 莫尼视线自他身上扫过, 随后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移开视线, 看向别处。 另一道视线则更加直接, 毫不掩饰, 是对面牢房的梵天, 见陈酒看过来, 微微挑了挑眉, 意思是“想好怎么解释了?”。 陈酒脑子有点乱, 避开梵天视线, 不准备搭理他。 陈酒不搭理, 梵天倒也不在乎,目光灼灼,一直盯着陈酒看。 陈酒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那事情好像挺重要的,但究竟是什么?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反倒是想得更加烦躁了,索性抓了抓头发,不想了。 那帮人快速走过走廊,对牢房里各形各色的犯人丝毫没有兴趣,几分钟之后,牢房里恢复了安静。又过一会,有狱警过来了。 今天是每周一次的洗澡日,可以选择洗也可以不洗。对于犯人来说,是一个可以放松的时间,所以这天很多人都很兴奋。 牢房一打开,犯人立刻鱼贯涌出,在狱警的警示之下,不得不规规矩矩排起了长队。 陈酒有点想洗,虽然已经借了韩铭泽的浴室洗过澡,但这天下午又是和梵天摔跤,在土里滚了一遭,衣服早就脏了。还得顺便洗洗衣服。 他们这牢房里四人都下了床,陈酒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埃诗岚,觉得他好像不像之前那般冷冰冰的了。 他心念一动,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不清的画面,还未等他捉住,那股悸动的感觉就不见了,仿佛只是他的某个错觉。 大概是陈酒探究的视线太过直接,埃诗岚转过头,道:“看什么。” 陈酒立刻摆手,表示自己就是无聊随便看看。 埃诗岚步速很快,且行动十分隐蔽,陈酒只是左右看看,就发现已经找不到埃诗岚的人影了。 ……这么着急去洗澡吗?这种事情放在埃诗岚身上,好像还挺正常的。陈酒忍不住想笑。 正想着,肩膀上一沉,梵天不知何时过来,一手旁若无人地搭在陈酒的肩膀上,目光危险地落在一侧想吃陈酒豆腐的某个瘦小犯人脸上,那犯人被吓到,立刻缩回手,讪讪地远离他们俩。 陈酒有点不爽——凭什么梵天这么高?搞得他很像一根拐杖。 陈酒原本也感觉到有人不怀好意,蠢蠢欲动,因为人太多,不欲多事,生怕下手重了不好收场,没想到梵天却很及时地赶来了。 “走这么慢,是想洗冷水澡?”梵天突然道。 陈酒面无表情:“你老压着我,我怎么走得快?” 梵天嗤笑:“这就叫压着你了?别着急,还没疼你呢。” 他随手捏了下陈酒的脸,像个浪荡不羁的登徒子,不知道是装得还是怎么。陈酒判断不出来,梵天好像从一开始对他就挺有“兴趣”的。 要不再用精神力揍这家伙一顿吧。 陈酒只看了梵天一眼,梵天就知道陈酒心里在想什么,失笑,他低下头,在陈酒耳边吐气,气息炽热。 “凭你的精神力,你真以为能打得过我?” 周围到处都是人,陈酒在里面的确挺显眼,但犯人看到梵天搂着他,还亲密地在他耳边说话,都十分气愤,但又没办法,只得含恨离开。 梵天在五层是出了名的,曾有人不怕死地挑衅他,结果被这家伙打得不成人样,令人看了现场十分心惊。 而监狱里十分怀疑梵天的精神海已经完全乱了,但经过检查,这家伙精神海也就属于一般的崩乱,大概还是因为这人骨子里就有股血腥躁动的基因,于是将他关了几天禁闭,好好教育一番,把人放了出来。 自此之后,就没人敢再惹他。 陈酒不知道梵天曾经的“光辉事迹”,学着梵天的模样“呵”了一声,低声道:“那我们光明正大地用精神力,你输了,就乖乖回去,别再招惹我。” “你不该和我赌。”梵天微微眯起眼睛,“因为你注定会输。” 这家伙的确高傲到家了,的确应该有个人挫挫他的傲气。陈酒决定等会洗了澡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教育一下这家伙。 前几次进梵天的精神海,陈酒已经大概将他的精神力强度摸透了,在哨兵中算是很强悍的,但对上他,陈酒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大澡堂里蒸汽氤氲,隔间倒是很多,不少犯人都直接在更衣室把衣服脱光,直奔澡堂。 陈酒没半点不自在,大大方方地解自己的衣服扣子,周围人都忍不住偷看,被梵天一记冷眼给吓了回去。 陈酒正脱了外套,见梵天靠在一侧,丝毫没有换衣服的动作,莫名其妙道:“你不洗?” “他们全他妈在看你。”梵天恼道,“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洗澡?” “看又不会掉块肉,而且我衣服都脏了!”陈酒以前也常去澡堂洗澡,早已习以为常,他卷起自己的背心,正要脱,被梵天按住手腕,烦躁道,“进去再说。” “……” 梵天一手撑在墙上,将陈酒所在的地方围成了一个死角,将春光挡得结结实实,外人伸长了脖子也啥也看不到。 陈酒到最后就脱了个外套,简直和没脱一样。梵天倒是脱的快,几下把上衣脱了,随意丢进隔间:“走。” 梵天的身材的确非常好,看上去便是个练家子,肌肉紧实而不夸张,腹肌和人鱼线的轮廓都恰到好处,男人味十足,肩膀锻炼得厚实,双臂结实有力,大概单手就能举起一个陈酒。 陈酒以前最羡慕梵天这种身材,奈何他是真练不出来,就连健身房也无能为力,大概是基因的问题,陈酒哪怕练出来腹肌,也只是那种浅尝辄止一般的少年感的六块腹肌轮廓。 不知道这家伙平时都做什么运动…… 陈酒胡思乱想着,走近浴室,监狱里对热水的供给倒是不吝啬,一时间诺大的澡堂云雾缭绕,几乎都看不清前面的路。来来往往的人又有很多,陈酒险些被走过去的一个人撞到。 “看路!”梵天道,“这么想投怀送抱吗?” “是啊!”陈酒大概也是昏了头,被热气蒸得血液上涌,反唇相讥道,“你怎么知道?” 梵天不说话了,拉着陈酒的手腕往里走,力道大得让陈酒手腕像是快断了,“你能不能轻点!” 梵天默不作声,四处看,到处都是人,陈酒只能隐约看到些人影,哨兵的视力大概要比他好一些,一路走过去,一个人也没撞到,还找了个清静的转角。 梵天把自己的洗浴用品和陈酒的往架子上一甩。 “洗。”梵天冷冷道。 “我再去找一个。”陈酒觉得梵天不说话反而更加奇怪,他也一点不想和梵天一起洗澡,直觉告诉他这么做很危险。 陈酒抬步要走,下一刻,被梵天扣住肩膀按在了架子上,冰冷的铁架台透过薄薄的背心传来刺骨般的凉意,陈酒当即睁大眼睛,挣扎起来。 奈何论体力来说陈酒完全比不过梵天,梵天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则去脱他的背心,陈酒屈膝去顶梵天,梵天似乎早预料到他有这动作,侧身让陈酒踹了个空,随后揽住陈酒腿弯将他往架子上一推。 架子上原本还摆了些东西,大概是前面人忘记带走的瓶瓶罐罐,哗啦啦全倒在了地上,本来已经发出很大声响,但浴室里水声不断,周围人又在大声说话,像个菜市场一样,这点声音几乎可以算是微不足道了,也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陈酒双腿悬空,完全没了支撑点,而梵天似乎知道他下一步要跳下来,便先把他背心给扒了,绕在他双手上,顺手缠在铁架上,颇有闲情逸致地打了个蝴蝶结。 “你要干什么?”陈酒怒道,“你这混账!放我下来!” ‘混账’说:“这还看不出来?显而易见。” 陈酒气得发抖,梵天却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头亲了下来。 陈酒心想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当即就要把梵天拉进自己的精神海,把这混账血虐一通。 梵天亲吻的动作太强势了,令陈酒只得跟着他走,注意力没法集中,刚要集中,感觉到梵天的手又摸到其他地方去了。 陈酒:“……” 陈酒简直要炸了:“你他妈能不能别对我动手动脚?!” 梵天却更不耐烦:“那你能不能乖一点?” “那不如你乖一点?”陈酒立刻说,“你的鸟倒是挺乖的……”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点歧义,陈酒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论陈酒再怎么后悔也没办法收回来。 果然,梵天气息一顿,看着陈酒的眼神愈发暗沉了。 “哦。”梵天漫不经心道,“我忘了,原来你还见过我的鸟。” “他倒是想和你近距离接触一下。”梵天颇有趣味地说,“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陈酒心烦意乱,恨不得把这家伙揉吧揉吧埋了算了,正在这时,他总算聚起了精神力,把梵天拉进了自己的精神海。 第168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3) 陈酒坐在一棵足有十几米高的树枝上, 这里是他的精神海,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是他小时候的回忆。 具体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给陈酒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因为他是在这里逐渐学会了独立, 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成长为能够潜入帝国的一名刺客。 这里隶属于联邦,森林里的动物并非全都安全无害, 有毒蛇, 也有老虎,豹子, 危险的动物在暗中潜伏, 葱葱绿荫之下的泥土气息潮湿,宛若斑斓五彩却具有毒性的美丽世界。 陈酒周围是没有动物出没的,光晕自树叶缝隙落下,亮晶晶的浮沉自下升腾而起, 陈酒静静坐在一根枝桠上, 旁边开满了淡黄色的花, 将他的身形挡在了层层叠叠的植物之中。 他看到梵天从地上起来,难得有点茫然地观察四周。 陈酒面无表情, 打算给梵天一个教训, 免得他老觉得自己打不过他。 梵天看到陌生环境, 又看看自己, 他身上穿了身短袖T和休闲裤, 不由得挑起了眉。 他多少年没穿过这么……休闲的衣服了。 四周泥土气息浓重, 混合着自然的草木气息, 阳光有些炽烈, 梵天没有乱走, 他站在原地,呈防御姿态,缓缓打量四周。 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陈酒所在的位置,陈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梵天在他这个方向停留了五秒钟,陈酒几乎以为他要发现自己了!但随后梵天便看向了别处,像是没发现一般。 陈酒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有点真本事在的。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入狱,入狱前又是做什么的呢? 不对,陈酒几乎已经确定他是男主了,因为按照剧情描述来说,梵天是最符合条件的人。 陈酒又开始怀疑,梵天是不是只是在演戏? 毕竟剧情里,男主进监狱“忍辱负重”,只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任务,之后则是为了联邦大业而越狱,与帝国皇室正面对上,比起这种一听起来就令人热血沸腾的事业,他应该没有什么情情爱爱之类的心情。 想通这一层,陈酒觉得从始至终梵天对他做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开始假装看上他,让自己沦为平常人,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之后虽然梵天总表现得像是很在意他的模样,但他实质上也没对自己做什么,甚至于之前,梵天发现陈酒抹掉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怒火冲天地让陈酒进入他的精神海,到最后也什么都没做。 而且仔细想想,梵天选择的时机都非常的巧妙,不是被别人叫走,就是临时被各种事情打断。也许这就是梵天原本的目的呢? 陈酒越想越觉得没错,甚至开始惊叹于梵天的演技,陈酒也是自愧不如,演不到他这个程度。 如果有机会,能和梵天共同探讨一下演戏的奥秘就好了。 陈酒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着,再一低头看向下房……梵天人呢? 陈酒原以为梵天只是走了,但他仔细看了看,压根没找到梵天的人影。 就这么一点时间,跑哪去了? 陈酒当即要用精神网寻找梵天,刚静下心,身后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树叶被人小心拨开的声音。 陈酒:“?” 当即,一种比直觉更快的危机意识侵袭了陈酒的大脑,他下意识转身,果不其然,看到梵天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爬上树,卷了一枚叶子在唇边,见陈酒发现他,冲他吹了声口哨。 陈酒:“……” 陈酒往后退,但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再加上梵天也朝他的方向爬了过来,一时间难以负荷两个人的重量,靠前较为细小的枝头往下狠狠一弯,陈酒立刻就坐不稳了,往下滑了一点。 陈酒:“……” 这下梵天反倒成了占利方,他同样瞥见陈酒的状况,他再往前,陈酒只会继续往下滑,从十几米的高空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梵天道:“这里还不错嘛,是什么地方?” 陈酒:“显而易见,是森林。” “帝国没有这种地方。”梵天说,“他们连树都是稀有品种,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片森林?” 陈酒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但他决定装傻:“也许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两个联邦人你来我往打太极,陈酒现在面临一个选择,是现在就脱离精神海,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陈酒挖苦他:“你上辈子是猴子吗?爬树那么快。” 梵天吹掉眼前的一棵蒲公英:“不要对祖先大不敬,它们会进你的梦里谴责你的。” 陈酒:“……” 陈酒:“你不要再往前了!” 梵天的背微微拱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哪怕陈酒已经想明白了那些弯弯绕绕,但梵天的气场太强大,陈酒生怕身下的树枝咔嚓一声掉了,那会带给他心理阴影的! 梵天笑道:“这里不是你的精神海吗?掉下去了也不会死,你怕什么?” 陈酒不想搭理他,他已经看好了一个落脚点,准备远离梵天再说话。 “说真的。”梵天说,“咱们在这里呆这么久,洗澡水都要凉了,你确定不放我出去?” 陈酒:“出去之后,你不许再做那种事情,假的也不行。” 梵天笑了:“你在和我谈条件?那来试试吧。” 未等陈酒说话,原本已经静止不动的梵天居然加快速度,往陈酒的方向攀爬而来,陈酒则是决定去自己已经看好的落脚点,但树枝的倾斜程度太大,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了! 陈酒“啊”一声大叫,脑袋里一片空白,往下坠落,眼前的世界如同高斯模糊之后的幻影。 下一秒,他看到梵天居然也跟着他跳了下来! ——这人是疯了吗? 一声清脆的鸟啼声,一只火红的大鸟飞过来,恰到好处地接住陈酒,而梵天则像早已预料到一般,下一秒同样落在了鸟儿身上。 陈酒喘了几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实在是太刺激了!一生中难得有这种体验。 “还玩吗?”梵天诚恳地问道。 陈酒:“……你当这是在玩?!” 梵天:“我以为你想玩呢,不然为什么要把我拽进来?” 陈酒:“你——” 梵天却满不在乎,走到陈酒身边,他的身上同样有着阳光的气息,与陈酒身下这只红色的鸟儿相似,梵天俯下身,陈酒仍有些回不过神,反应慢半拍。 梵天亲在他唇上:“不玩了。” 精神海破碎,化为光点消散,陈酒只觉得一股十分炽热的温度在心口涌动开来,下一刻他的精神海消散,回到现实。 梵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热水,砸了陈酒一头一脸,水流划过脸颊,令陈酒睁不开眼,他正要伸手抹去脸上水珠,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还绑着呢! 陈酒心想,妈的。 梵天不知道用什么手法绑的,陈酒怎么也挣不脱,而梵天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如有实质般划过陈酒的身体,陈酒感觉到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热水与热气氤氲在四周,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梵天解开陈酒手腕上的衣服,那衣服早已湿透了,梵天丢到一旁,按住陈酒继续亲吻。 他的吻技并不算好,透着股原始狂野的控制欲,继而那吻如同雨点般落在陈酒的脖侧,胸口,再往下。 陈酒心想你演戏是不是也演得太过了!他手指有点颤抖,是刚才高空坠落的后遗症,梵天却用下一个动作扼住了他的呼吸。 “不让干,那互帮互助一下,总行吧。”梵天声音很沉,透着股情|欲之中的喑哑。 陈酒脸上的红晕已经不知道是在澡堂里呆的太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导致的了。他呼吸错乱:“不行。” 梵天一笑,不再多说。澡堂的热水供应快结束了,犯人纷纷加快了洗澡的动作,梵天则用浴球给陈酒打了不少泡泡,陈酒还有点没回过神,手还很酸疼,梵天太持久了,有气无力道:“你有病?” “没有。”梵天说,“没和别人做过。” 陈酒:……他只是单纯的嘲讽而已。 泡泡越来越多,梵天吃饱喝足,非常精神,很有童心地吹走了陈酒头发上的一个泡泡,心情很好。 陈酒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再退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做,但他想不通,梵天是怎么把他精神海给破了? 陈酒怀疑地看着梵天,梵天却丝毫无所谓陈酒的眼神,边哼歌边给自己打泡泡。 他动作十分迅速,给陈酒冲了,又给自己冲,陈酒左右一看:“我衣服呢?” “丢了。”梵天说,“湿透了,没法穿。等会穿我的。” 他们算是最后出来的了,仍有犯人三三两两,聚团穿衣服聊天,见陈酒和梵天一起出来,投来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意味,梵天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冷眼一扫,大家纷纷离开,不愿意招惹这尊煞神。 陈酒再回想刚才发现的事情,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昏了头,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真是只想把梵天骂个狗血淋头。 梵天道:“别害羞了,他们听不到你的声音。” 陈酒:“谁害羞了!” 梵天:“哦,不知道谁现在还在脸红。” 陈酒:“我是因为在那里呆太久了而已,不知道是谁的鸟,还没牙签大呢,也好意思到处炫耀。” 梵天:“???” 梵天嘴角微勾,声音却阴森森地:“那等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 陈酒却已穿好衣服,风一般往外跑,反正他打死也不来这洗澡了! 梵天只穿了件背心,丝毫不冷,在后面追陈酒。 陈酒身体有些不舒服,几下被梵天捉住,正要说什么,却见埃诗岚从一侧出来,幽绿的眸子看向争执中的两人,重点看向了梵天。 他微微皱眉:“梵天,放开他。” 第169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4) 埃诗岚出来的地方, 是从外面进入澡堂的地方,而且他头发没湿,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很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梵天只看了埃诗岚一眼, 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 漫不经心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 这句话给了陈酒一个信息:梵天和埃诗岚互不认识。 但陈酒心底总隐隐约约有个预感:这两个人应当是认识的。 但这判断没有依据, 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埃诗岚微微皱眉, 打量陈酒,陈酒对这个话不多的狱友总是会下意识地提起防备, 再加上他和梵天刚刚还……陈酒实在不想去回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挣开梵天的手,快步离开这个是非地。 离开之后,陈酒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埃诗岚一向不爱搭理他,这次却是以某种近乎于保护的姿态, 不过上一次也是埃诗岚保护了他, 所以也许这位高冷的狱友平时就有保护弱小的爱好……?陈酒胡思乱想着, 后面的人没再追上来,陈酒顺利回到了监狱。 结果刚回到监狱, 陈酒发现之前和他换牢房的那个人居然又搬回来了, 陈酒简直无语, 一定是梵天干的好事。但陈酒又没办法强制别人回去, 只得回到了原本他住着的宿舍里。 那俩小弟想必是被梵天教训了一顿, 见陈酒回来, 也没再说什么“怎么又回来了”的话, 甚至其中一个小弟给陈酒倒了一杯水。 陈酒:“……” 尴尬在空气里蔓延。 “那个……”其中一个小弟咳嗽一声, 说, “之前我们对你有些误解,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陈酒捧着那杯水,闻言笑笑:“没事,我不在意,是你们让那个人搬回去的吗?” “老大说的。”另一个小弟偷偷看陈酒,“因为一开始搬进来的人总骚扰老大,所以我们习惯性地对搬进来的人,嗯……尤其是长得不错的人比较警惕,老大又不喜欢男人,一般都默认我们这么做。” 陈酒嘴角抽了抽,梵天不喜欢男人?假的吧。 陈酒不知道梵天又对这两个小弟说了什么,下午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下子变得礼貌极了,陈酒就差和他们拜把子了。 不过,现在也许是个好时机。 陈酒想了想,语气随意道:“你们知道奥瑞达吗?” 陈酒觉得这两个人一直跟着梵天,起码也是知道点内情的人,否则连自己老大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还混个什么啊。 小弟说:“奥瑞达?是那个奥瑞达吗?” 陈酒:“?有几个奥瑞达。” 小弟A说:“我倒是知道……奥瑞达家族挺有名的,那是联邦一个大家族,据说从小便会被送进皇宫里给皇子当侍卫,联邦皇室的骑士团有一大半都是奥瑞达家族的人,很有势力,唔,不过,我也是听说的。” 陈酒一懵,奥瑞达……家族?居然还和皇室扯上了关系,这件事带给了陈酒不小的冲击,但他潜意识里居然觉得,这很合理。 陈酒:“……” 新的知识点增加了! 陈酒又问:“那你们知道奥瑞达家族里,都有谁比较有名吗?具体长什么样子呢?可以描述一下吗?” 小弟A显然对此了解颇多,道:“奥瑞达家族曾经出过几个了不起的人物,不过都在上一次皇子逼宫造反事件中死去,至于小辈,现任里面好像有个骑士团团长挺厉害的……长相呢,那个人一直戴着面具,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陈酒:“你们和梵天的关系好像很好啊,是在监狱里认识的吗?” 小弟A和小弟B对看一眼,说:“是啊。老大一直罩着我们,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所以我们愿意为他卖命。” 小弟摸了摸鼻子。 陈酒觉得他没说真话,不过想来也罢,毕竟他对于小弟而言,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不能什么话都给他讲。 陈酒沉思片刻:“你们都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呢?” 小弟A:“盗窃罪,但我只是看到有家店铺的门锁坏了,顺手修了下,结果被逮捕了。结果那天店里失窃,监控拍到我,判我十年。” 陈酒:“……这么草率?!” 小弟A:“嗐,帝国现在就是这样,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内里已经腐朽不堪,高官权势得罪不起,就只能把罪治在我们这种没什么权力的人身上。” 陈酒:“那梵天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呢?他看上去也不像个罪犯。” “当然了。”小弟瞬间和陈酒站在同一战线上,义愤填膺道,“老大之前是开飞船的,因为没按照规定轨道开,被判了五十年。” 陈酒:“……开飞船?” 小弟愤愤道:“为那些达官显贵开飞船,一群纸醉金迷的上流人士!” 陈酒:“那他为什么要改变飞行轨迹呢?” “老大说因为太无聊,想找点乐子玩,所以故意把飞船往黑洞方向开,想吓他们一下,结果刚好里面有一位皇室成员,被吓得尿裤子了,回来之后就直接给老大判了五十年。”小弟挠头。 陈酒:“…………” 听上去的确像是梵天会干的事情。 “你们认识对面那个绿眼睛吗?”陈酒又问。 小弟纷纷摇头:“不认识,没说过话。” “他身边总是没人,像是被孤立了。”陈酒自顾自地说。 “那是因为,他说话很不客气,手段十分狠辣。”小弟显然比埃诗岚进来的早,啧啧道,“他刚来的时候,因为长得不错,被人调戏过,他说了句滚,那人没当回事,结果那天晚上,那个人手脚都被卸了,倒挂在树上,晾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被狱警发现,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如果生命体征下降,不是会通知狱警么。”陈酒指了指脖子上的控制器。 “那是生命垂危的时候才会警报。”小弟说,“但只是手脚被卸,活还是能活的,就是活得比较痛苦。当晚的监控没拍到埃诗岚,又没有证据就是埃诗岚干的,最后那人治疗之后,见了埃诗岚就跟见了鬼一样,之后就没人再敢惹他了。” 陈酒是见过埃诗岚动手的,只是没想到,别人口中的埃诗岚和那晚上见过的埃诗岚却又不太一样,埃诗岚也许是在他面前刻意隐藏起了锋利的部分。 “埃诗岚和梵天,他们俩没有说过话吗?”陈酒又问,这两个人都很强,还住在对面,居然没有过交际么。 小弟正要说话,牢房的门哗啦哗啦地想,梵天推门进来。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颇为诧异地看着眼前:陈酒和俩小弟对坐,每人面前放着一杯水,像是在聊天。 “你们干嘛呢?”梵天纳闷道,又看向陈酒,“他们俩惹你了?” 小弟立马摆手,梵天下午才教训过他们一顿,小弟心悦诚服,异口同声道:“我们就是和嫂子聊聊天,保证没说任何坏话!” 梵天满意点点头:“嗯,继续保持。” 陈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你们叫我什么?” 梵天懒洋洋地说:“我让他们喊的。” 见梵天要坐下,小弟立马搬来凳子,给梵天倒了水,之后便自觉退居二线,不做电灯泡。 梵天伸手要拿水,陈酒把杯子拿走:“你干的?” “什么?”梵天有点口渴,手指虚空点了点杯子,意思是给我。 陈酒:“我不想换回来,你给我换回去。” “我不拦你。”梵天懒洋洋道,“你去和狱警说呗,他们同意了就让你换回去。” 陈酒:“……你是强盗吗?!” 梵天一手去够陈酒手里的水杯,陈酒则把水杯拿得更远,不让梵天拿到,梵天另一手够,陈酒双手一推,把杯子推到另一处。 两人在方桌上玩起了太极。 陈酒:“……” 梵天:“……” “这是东方的艺术么?”梵天怀疑道。 陈酒面无表情道:“呦,你还知道艺术呢?” 梵天:“我倒是听懂你在变相骂我了。” 陈酒鼓掌,梵天趁机把自己的杯子拿回来了,然后发现里面没有水。 陈酒变魔术一般从另一侧拿出个杯子,那才是梵天的杯子。 梵天磨牙:“你很好。” “我知道我很好,就不劳烦你再说一遍了。”陈酒笑道,“想要杯子么?回到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 梵天舔了舔唇,有些危险地看着陈酒,像是随时准备扑过去吃了他:“什么问题?” “你叫奥瑞达吗?”陈酒问。 “什么?”梵天纳闷,“那是联邦的家族,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酒仔细打量梵天的神情,他脸上表情不似作伪,而是真的困惑,因为陈酒的这句话而感到奇怪,陈酒心下一沉,难道梵天不是他要找的人? “那你的本名叫什么?”陈酒问。 “我就叫梵天。”梵天不耐烦道,“杯子。” 陈酒把杯子递给他,梵天这回有了准备,一把握住陈酒的手腕,与他十指相扣,不让他再轻易移动,另一手则取回杯子,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 “你的小弟说你不喜欢男人。”陈酒说,同时皱起了眉,示意梵天松开手,这动作未免有些暧昧,“我也是男人。” “你不一样。”梵天不管陈酒的暗示,自顾自握着陈酒的手,道,“你是……向导。” “向导”二字,梵天并未说出口,只做了个口型,“所以我需要你,仅此而已,不要想多了。” 陈酒用力把手抽回来,正色道:“我不认为你需要……那个,而且如果你放任我进去,我只会把你的那里搅得一团糟。” 处于某种隐蔽性,陈酒把某些涉及到秘密的词语都换成了“那个”,梵天挑了挑眉,往椅背一靠,十分放松:“那你可以试试。” 陈酒余光瞥到埃诗岚也回来了。 除去梵天之外,埃诗岚则是陈酒的第二个怀疑对象。 梵天注意到陈酒的视线移走了,刻意挡在陈酒面前,挡住了埃诗岚的身影,不爽道:“你能不能别看那个小白脸?他这样的,我一拳能打十个。” “你们刚刚谈了什么?”陈酒突然问。 梵天回来的时间大概落后十分钟,比起打架,陈酒更倾向于梵天和埃诗岚两人聊天去了。 “聊你。”梵天轻飘飘道,“他让我滚远点,别再靠近你,还骂我傻子……妈的,要不是看在公众场合的情况下,我必须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时,陈酒和走到一旁的埃诗岚目光相对,埃诗岚似乎并不意外他搬回来了,陈酒则有点头疼,他该怎么样才能重新搬回去? 第170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5) 一时间陈酒没事可做, 而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监狱的作息,等了一会,狱警过来发书了,每人一本, 封面清一色的帝国法规, 看上去就很无趣。 陈酒甚至看到有人拿到书,趁狱警到另一侧去发书, 转手把书塞到了床脚当垫脚的。 不过陈酒也看到过, 有人看的书和他们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狱警在一侧牢房停留一会, 像是在找书, 那人兴高采烈地接过来,封皮仍然是帝国法规,当那人打开书的时候,此刻发现那里面全是图。 陈酒:? 过了会, 狱警来到陈酒所在的牢房, 小弟十分娴熟地递给狱警一根烟, 又偷偷塞了点……金条? 陈酒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狱警也十分熟练地接过, 随后道:“要什么?” 小弟转头问:“老大, 看什么?” 梵天说:“看点有意思的。” 狱警递给他们几本书, 整理了下衣领, 朝下一个牢房走去。 狱警给的那几本书, 封皮都是帝国法规, 小弟递给梵天, 梵天翻了翻, 问陈酒:“你看什么?” 陈酒道:“有什么?” 梵天翻了几页, 眉头紧锁:“已经失传的东方艺术,不太好找,这种东西真的能有趣么?” “你认识东方的字?”陈酒有点意外。 梵天啧了声,理直气壮道:“看不懂。” 陈酒:“……” 陈酒真的有点好奇他们花重金买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东方艺术”,接过书随口道:“你们居然还有金条?” 金条这种东西,在陈酒那个时代已经不多见了,金子都按克卖,没有按“条”卖的。所以当小弟拿出一条时,陈酒简直震惊了。 “那是我们老大靠实力赢回来的。”小弟非常骄傲,“这东西是买不到的,只有在“斗场”开放的时候,拿到冠军才能得到,这东西现在已经成古董了,有市无价。” 陈酒翻了几页,发现居然是他小时候看过的一些故事,“哪吒闹海”,“大闹天宫”的漫画,甚至还有“虹猫蓝兔”的小说!简直是童年回忆,时代的眼泪了! 这可真是东方艺术啊…… 陈酒略微震惊,听到一个新词,他抬起头:“斗场?” 梵天看了小弟一眼,小弟说:“呃……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说也罢。” 小弟明显迫于梵天无形的压力,不敢多说,实际上陈酒也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倒是激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梵天。”陈酒说,“你还记得,那片森林么?” 陈酒说的是他精神海里的那片森林。 梵天稍稍扬眉,示意“怎么了?”。 “那里也叫‘斗场’。”陈酒轻声说。 梵天看着陈酒,似乎想起了什么,片刻后问:“哪里的?” “联邦。” “没听说过。”梵天说,“干什么的?” “让一百个少年进去厮杀,最后只有十个人能出来。”陈酒已经不记得那次在斗场的具体内容,那时他还很小,但稀里糊涂就过关了,这点也很奇怪。 “你去过?以你的身手,能从那里出来,只能说明其他九十九人都是菜鸡。”梵天丝毫不客气地评价。 陈酒:“……就不能是因为我很强吗?” 梵天不说话,嘲讽之意尽在不言中。 梵天拿起一本东方艺术,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现在的字形已经演变为更高级,更简约的字形了,梵天看这种字就跟看古代的繁体字是一样的。 陈酒露出一抹笑意:“能看懂?” 梵天头晕眼花,扶额道:“看不懂。” 陈酒用手指轻轻抚在书页上,这的确是已经保存很久的古籍了,书页泛黄得厉害,纸页也很脆,像是轻轻一碰就碎了,但应该经过特殊加工,所以仍能保留其原有外观。 在这个时代还能看到这种书,的确很难得。陈酒看着,心里无限感慨。 陈酒入神地看着,他童年时很喜欢看,长大之后就不再看漫画了,然而这些故事在时间的长河里依然璀璨,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无论多少岁再看,都会有种不一样的体验。 梵天不知何时走到陈酒身边,问他:“这是什么字?” 陈酒:“这是哪吒。” 梵天:“哪吒是什么东西?” 这就说来话长了,陈酒想了想,从哪吒的出生故事开始讲起,说着说着,其他两个小弟也纷纷坐过来,好奇地听着。 讲完了,陈酒喝了口水,而梵天则显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些书,外人是拿不到的。” 陈酒答:“是我母亲讲给我的,母亲是个东方人。” 原主的母亲是一名东方人,而东方人自小便有听故事的习惯,一辈一辈流传下来的则是精华,原主睡前,便会听母亲给他讲故事。 “那你的父亲是联邦人了。”梵天道。 陈酒:“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帝国人?” 梵天一笑:“显而易见。因为帝国人都是一群文盲。” 陈酒:“……” 梵天嘲道:“帝国的文字,比联邦流传下来的更少,他们不喜欢学习,更不喜欢看书,却想着给犯人看书,难道他们还希望这群人出狱了给他们当老师去?” 陈酒忍不住笑出来。 “那你也是文盲了。”陈酒饶有兴趣地说。 梵天却道:“我总觉得,你说的故事,我曾经听过,似曾相识,但是记不太清楚了。” 陈酒:“哦,是谁给你讲的?” 梵天:“不记得了。这又是什么字?” 陈酒没想到,梵天居然对汉字起了兴趣,便耐心给他讲解,而梵天则很聪明,一听就懂,还会举一反三。 陈酒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语文老师。 陈酒专心致志,给梵天讲解,没注意到两人越靠越近,梵天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书上了,看到陈酒俊秀的侧脸,凑过去亲了一下。 陈酒:? 陈酒:“你能不能好好学习,别总跟个登徒子似的动手动脚?” 梵天新奇道:“登徒子?这又是个新词吗?学会了。” 梵天:“如果当登徒子就能对你动手动脚,那我就是登徒子了。” 陈酒:“……”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陈酒只教了不到一百个字,梵天几乎已经能把故事完整顺畅地读下来了,陈酒觉得以梵天的资质,要是在他那个时代,考个中文系硕士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故事是有趣的,但梵天明显有些走神,片刻后揉了揉太阳穴:“我去休息一会。” 梵天看上去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舒服,陈酒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今天打镇定剂了吗?” 梵天有点烦躁地说:“不想打,累。” 镇定剂对于哨兵来说,只能起到压制的作用,病情一旦反噬,则会很难受。 陈酒轻声道:“我帮你修复一下……那个吧。” 虽然梵天不是奥瑞达,但陈酒觉得他是个好人,如果没有看上他就更好了。 梵天看着他:“你不用可怜我。” 哨兵病情严重的征兆,便是头会剧烈疼痛,同时具有强烈的攻击性,狂躁,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 打镇定剂的过程,也并不是那么好受的。镇定剂的原理是通过药剂平稳精神网,使其活跃紊乱的速度减慢,在这个期间,哨兵会感觉到刺骨的冷意,从浑身各处传来,有半小时的时间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而一旦试过向导的安抚技能,便没有哨兵想再打镇定剂了。 春风与寒雪,谁都知道该选哪个,只是有没有选择的余地罢了 陈酒想了想,说:“不是可怜你。” 梵天:“那你喜欢我?” 陈酒:“……” 梵天大概有个技能,叫“一句话堵死你接下来所有的话”。 梵天明显心情好多了,眼底含着笑意:“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现学现卖,刚学会一个成语,这就用上了。 陈酒握住梵天的手,小弟在这里,他并不想做出更亲密的举动,何况上一次他已经进入过梵天的精神海,再进去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梵天却不乐意,视线停留在陈酒的唇上,道:“你为什么不亲我?” 陈酒:“你能不能别废话?看来你也不是很难受嘛。” 陈酒并没有进入梵天的精神海,只进入了表层意识里,小心且迅速地维护了一部分紊乱的精神海,这里是记忆储存区,陈酒并无意冒犯梵天的隐私,况且他在这里做什么,梵天都一清二楚。 修复精神网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临近结束,陈酒感觉到了疲惫,那并非是来自身体,而是处于心理上的精疲力尽的感觉。 正当他预备离开的时候,余光一瞥,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处。 在记忆储存区的某个角落,一枚小小的印记藏了大半。 陈酒再一看,那是一条龙的形状,很明显,是某个人用技能对梵天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 一条龙……陈酒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只白龙,隐隐约约的,他好像被那只龙叼着,怎么也挣脱不了。 “嘎吱”一声,牢房门开的声音促使陈酒回到现实,他立刻撤了自己的精神网,头晕眼花,正要松开梵天的手,梵天却纹丝不动,甚至将他握得更紧了。 来人是四名狱警,这么大阵仗,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情。 桌上还摆着几本帝国法规。 梵天和那名小弟不动声色交换了个眼神,懒洋洋地翘脚说:“你们有什么事?” “陈酒,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名狱警道。 陈酒刚镇定下来,那四名狱警当中并没有德维西的身影。 “他为什么要和你们走,总得给个理由吧?”梵天听到陈酒的名字,表情已经沉了下来。 “这是机密。”狱警说,身后的人不由分说,将陈酒拽起来,押送出去。 梵天站起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狱警:“这是机密。” 说罢,就把陈酒带走了。 留下梵天站在原地,看着陈酒被他们带走,小弟说:“老大别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对啊,能出什么事呢?”小弟说,“也许是皇室的人来了,随机抽查一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皇室?”梵天自顾自道,冷笑一声。 “他们胆敢对陈酒做什么,我就把这里炸了。” 小弟惊慌失措,左右看看,生怕有哪个人隔墙有耳,把这大不逆的话给听了,打小报告。 梵天静下心,经过刚才一遭,他与陈酒有了微弱的精神连结,梵天能感受到陈酒的状态。 “早点回来。”梵天喃喃,目光落在那几本书上,几分钟前,他还和陈酒吵架来着。 第171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6) 几名狱警表情严肃, 分左右前后将陈酒围起来,像是生怕他逃跑。 “狱警大哥。”陈酒说,“可以问一下,我是犯了什么事吗?” 狱警依旧严肃, 看也不看陈酒, 陈酒看看他们的名牌,职位没有德维西高。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陈酒心想自己最近的确没做什么, 除了和梵天打了一架, 如果他们问起来,可以说只是打着玩, 可如果是这样, 他们为什么不把梵天也一起带走? 说明这件事情的主要参与人只有他。 走着走着,又一队狱警迎面走来,和这队打了声招呼,往里走去。 陈酒回头看, 发现他们在自己所在的牢房门口停下来, 过了一会, 把梵天也带出来了。 陈酒:“……” 不会真是因为打架那事吧? 陈酒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陈酒被带进了监狱长办公室,这地方陈酒已经来了几次, 可以说是旧地重游, 但与前几次不同的是, 除了监狱长范恩之外, 他身边还站着几位身着皇室制服的人, 莫尼也在场。 莫尼与陈酒对视一眼, 漠然转开视线, 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另外还有一人被押着, 见陈酒进来, 情绪激动,大声道:“就是他!” 陈酒:“?” “不要激动。”范恩冲那人说,又转向陈酒,“这个人,你认识么?” 陈酒看向那人,那人身形瘦弱,衣服脏兮兮的,长得倒是有几分清秀,陈酒看了几眼,说:“不认识。” “那天晚上就是他!”那人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当时穿着黑衬衫,那衬衫很大,他的身手特别好,几下就把那三个人给打倒了。” “地点呢?” “就在那几个人被发现的那条路上。”那青年说,“当时我跑到一边去,看他轻轻松松就把那几个人打倒了,我真的没说慌!不信你们可以查我的记忆。” “然后我躲在一边,看到他和另一个红发男人站在一起,那个人也很强,还会飞,狱警来之前,那个红发男人把他带到墙上……” 范恩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青年的话:“监狱外围的墙高达十五米,你确定?” “我确定!”青年肯定道,“也许是哨兵的技能。” 范恩再次看向陈酒:“周天的晚上,你在哪里?” 陈酒又看了眼那名青年,当时他只顾着处理那几名犯人,没有顾忌当时那名受害者,而这人不但没跑,还躲在一边看完了全程。 情况对于陈酒来说,瞬间变得无比危险。 “我在医务室的治疗仓里。”陈酒答,“当时我全身骨折,多处重伤,完全没有行动能力,韩医生可以为我作证。” “你知道说谎的下场是什么吗?”一旁的皇室巡查员打断道,“在监狱里斗殴,隐瞒,躲开监控,滥用精神力,这些足以判你死刑了。” 陈酒摊开手:“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完全可以调查我,拿证据说话。”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巡查员打量陈酒脖颈上的控制器,对范恩说,“查一下他的精神力阈值。” “他说的不错,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进行无理的精神力探查。”范恩并未按照巡查员的话做,因为接待皇室成员,他依旧穿着那身正规的制服,黑金的服装质地令他整个人犹如一把尚未出鞘的剑,暗藏锋芒,闪动着冷硬的光,他不动声色看了那人一眼。 巡查员无端气势弱了下来,但仍旧不愿意后退,“范恩狱长,人证在此,还不算是证据吗?” “监控并没有拍到当时的真实情况,倘若是他在说谎呢?”范恩轻飘飘地问。 “他有什么理由,非要说谎去陷害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巡查员不甘示弱,“我认为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又一阵敲门声,梵天被带了进来,他进来时整个人的气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像是来这儿开茶话会的,他挠了挠耳朵,看了看几人,目光自那名犯人脸上掠过,不带一丝停留。 梵天道:“我要睡觉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不?” 陈酒“噗”地一声笑了,巡查员的脸色都青了:“范恩,你手下的犯人好像不怎么听话。” 范恩:“梵天,周天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你都做了什么?” 梵天疑惑道:“还能做什么?走路啊。” “你没有做其他事情吗?”巡查员忍不住说,“比如路上突然遇到了他,”巡查员一指陈酒,“然后你们俩飞到了墙上……” 梵天看着巡查员,彬彬有礼道:“你好,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建议左拐找医生检查一下脑袋。” 陈酒:“哈哈哈哈哈哈!” 巡查员简直快被梵天给气死,论气人的功夫,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巡查员:“范恩!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陈酒倒是知道,自从那几个人二次被打之后,范恩一直在查这件事,但没想到皇室对这件事也这么看重,非要范恩给一个交代,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酒颇为困惑,梵天就站在陈酒身边,在他耳边说:“那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皇室成员的远房亲戚。” 哦——陈酒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那又是谁?”梵天一指青年。 “那是目击证人。”陈酒说,“他说看到我一打三的全过程,后面又说你带我飞到了墙上。” 梵天摸了摸下巴,真诚看向巡查员,道:“你们居然相信这个人说的话,而不是把他转送精神病医院?” 巡查员:“……” “首先,他能一打三这件事,你们相信?”梵天说,“那三个闹事的人胳膊比他大腿还粗,就他这小身板,不被三打一就不错了。” 陈酒不满道:“喂!你看不起我?” 梵天:“我只是陈述事实。其二,这个控制器每个人都有,而且经过你们皇室检测了吧?以你们的制作手段,它完全能让一个哨兵的精神力完全发挥不出来。你们要是不相信自家技术,大可以自己来试一下。” 梵天说这话,打得可就不止是几个巡查员的脸了,顿时,原本几张青色的脸变黑,其中一人说:“我试试。” “行。”梵天很爽快地解开,递过去。 巡查员戴上,过了几分钟,冲同伴摇头,示意不行。 皇室巡查员的精神力已经算得上是帝国比较高的了,连他们都无法发挥,更何况只是个犯人呢? 每个犯人在进入监狱之前,都做过精神力检测,普遍都是中等水平,他们拿到了梵天和陈酒入狱前的体检报告,报告上同样如此。 梵天如此笃定的原因之一,体检也是皇室提供的检测方式,他们只能相信,否则就是被自家技术打脸。 巡查员几人围成一圈互相商议,各自都气得七窍生烟,原以为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被搅得一塌糊涂,他们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了,搞砸了谁也讨不找好。 “要不随便找个罪名,把这两人关起来,关个几月,再……”那人以手做了个“斩”的动作。 莫尼突然道:“范恩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那个人。” “我敢保证,绝对就是那个东方人!”巡查员不耐烦地说,“他一定是跟那个红发男人串通好了,实在不行拖下去严刑拷问一通,我不信他们不交代。” “没有证据,你不能下拷问令。”莫尼冷静道。 “那你说怎么办?抓不出来人,被拷问的人就是我们。”巡查员冷冷道,“你要是愿意担这个责,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把医生叫过来问问。”莫尼说,“实在不行,让范恩用记忆搜查。” “那家伙自从出了皇家骑士团,傲得跟什么一样,皇室的任务不及时做,我看他也该退位了。”巡查员看了眼范恩,“把医生叫过来问问,另外搜一下那件黑衬衫,牢房里不可能有那玩意。” 范恩给韩铭泽发通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韩铭泽过了一会才赶到,刚一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他的身上。 “狱长,怎么了,急匆匆把我叫过来?”韩铭泽唇角挂起温和笑意,一如往昔,“这不是皇室巡查队吗,你们好,我是主派医生,韩铭泽。” 然后他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一丝丝的……古怪。 韩铭泽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穿一身长款修身米色风衣,因为走得匆忙,便将系带拉开,露出了内里的衬衫。 ——黑衬衫! 巡查员说:“冒昧一问,能看下你的衬衫吗?” 韩铭泽将风衣搭在臂弯:“想问牌子吗?这是私人定制,我可以将那家店的联系方式给你。” 妈的,一个医生还穿私人定制,想必不便宜,他自己都买不起。巡查员无语了一下,问那青年,“是这件吗?” 青年仔仔细细打量:“没错,就是这件!” “嗯?”韩铭泽发出疑问。 巡查员:“你有几件这种的黑衬衫?” 韩铭泽:“五六件,平日都挂在衣柜里。” 顿时巡查员松了口气,医务室,黑衬衫,还有目击证人的口供,这下陈酒有心狡辩,都没办法脱罪了。 ——终于解、脱、了! 韩铭泽看那几人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巡查员摆手:“不,你很好,我们非常感谢你的配合。”说罢他转向陈酒,“那天晚上,你从治疗仓里逃出来,因为没衣服穿所以换上了韩医生的黑衬衫,袭击那几个人,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到此话,梵天愕然,怒道:“你为什么没衣服穿,还穿他的衣服?!” 巡查员:“……” 陈酒:“我没有!” 梵天:“你他妈敢背叛我?!这货是不是你的奸夫?妈的,我杀了他!!” 韩铭泽左右躲避:“我想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 不大的办公室里,上演着极其闹剧的一幕,原本应该严肃庄重的场合,被梵天硬生生搅成了捉奸现场。 韩铭泽先一步躲开,以一个漂亮的滑步躲到巡查员背后,梵天一拳下去,巡查员完全没防备,两眼冒金星,被打出两行鼻血,哀嚎不止。 随后韩铭泽丢开已经毫无战斗力的巡查员,躲到另一人身后,那人慌忙之下,召唤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东北虎,范恩立刻说:“请不要在这里随意释放精神体,否则我有权拘留你。” 东北虎往上一跳,吊灯立刻灭了。 巡查员崩溃了:“范恩!管管你的犯人!!” 范恩:“……” 第172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7) 一时间, 原本正经严肃的狱长室变成了八点档狗血韩剧的排演现场,陈酒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整个场面鸡飞狗跳,再加上灯坏了, 黑暗里只有被打人的闷哼与哀嚎, 凌厉的拳风。 陈酒:“……” 反正没事干了,他干脆坐下来, 听一下巡查员的狼狈。 三个巡查员完全猝不及防, 速度跟不上反应,而韩铭泽还特别会躲, 直接把他们当沙包打, 等几个巡查员均挂彩,终于摸到了门,一开门,灯光从外面涌进来, 巡查员怒道:“别打了!我要以伤害皇室巡查员罪逮捕你!范恩!写逮捕令!” 范恩自一片黑暗里开口道:“抱歉, 没有证据, 你无权逮捕任何人。” 巡查员又气又恼:“什么叫没有证据?我脸上的伤不是证据?看监控!” 东北虎总算消失,室内恢复了明亮, 这时候陈酒才发现巡查员鼻青脸肿, 一个赶一个的狼狈, 而其他人则毫发无损, 看来梵天的夜间视力还是不错的。 气愤填膺的巡查员踹翻了椅子, 指着梵天怒吼道:“就是他!给我逮!捕!他!” 梵天诚恳地说:“我不想打你啊, 你又不是奸夫……只能怪你倒霉。” 巡查员气得象征生气的烟都要从鼻孔里冒出来了:“看!监!控!” 监控室。 狱长办公室的监控里, 前半段是梵天怒吼着要打韩铭泽, 而不小心打到了他前面的巡查员, 后半段则始终一片漆黑,范恩道:“显而易见,证据不够。” 巡查员:“@&#*¥$” 事情的重心已经不知不觉从陈酒是不是打人者变成了梵天是否应该被逮捕,几个巡查员激烈讨论,蓦地静了。 莫尼从外面回来,他刚刚去了趟厕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也不愿意旧事重提,显得自己太废物了,索性打了个马虎眼。 “我们现在应该说的不是这个吧。”巡查员捂着乌青的眼眶,冷静下来了。 “我们刚说到哪儿了来着?” “……” “说到黑衬衫了。” “妈的,奸夫!”梵天又炸了。 “赶紧把他制服住!”巡查员现在一看到梵天就浑身疼。 几人重新会狱长室,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几个狱警正在打扫,会客用的瓜子果盘撒了一地,文件也散落了。 “到底是怎么了?”韩铭泽莫名其妙道,“我刚来,这个人就开始打我,我招谁惹谁了?” 梵天恶狠狠看着他。 “咳咳!”巡查员试图找回自己的威严。 现在唯一能保持冷静,不头脑发热的只有莫尼。 莫尼:“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目击者会在周天晚上看到陈酒穿着你的衬衫在图书馆的必经之路袭击了几个犯人么?” 这句话槽点颇多,韩铭泽静默一会,困惑道:“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怕破坏气氛,陈酒简直想笑出声,快憋出内伤了。 不对—— 陈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天早上,韩铭泽问他:“昨天穿我的衣服,干什么坏事去了?” 韩铭泽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在装傻! 陈酒心跳错了一拍,立即紧张地看向韩铭泽。 他会说出来吗? 却不料韩铭泽同样看着陈酒,目光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陈酒心跳如擂,生怕这人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 他还会读心术,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该数羊? 韩铭泽思考了一下,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巡查员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可能?当时他就在医务室,穿走了你的衣服,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能串得上,韩医生,仔细想想,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铭泽不紧不缓道:“周天时,陈酒呆在医务室,他的身体情况完全不允许他移动半分,更别说是从医务室出来,周一早上,我看到他时,他甚至连治疗表都签得十分困难,以我的判断,即使有一个人这么做,也不可能是陈酒,而是有人伪装成他。” 这一通话说得巡查员完全无力反驳,而陈酒则是松了口气。 事情陷入了僵局。 “范恩狱长。”巡查员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出手吗?还把不把皇室看在眼里了?” 范恩说:“我赞同韩医生的看法,不过既然几位巡查员不相信,那么就由我来吧。” 范恩走到那个被押的青年面前,说:“看着我的眼睛。” 那青年眼神发直,室内变得无比安静,过了几分钟,范恩退开,而那青年则如同窒息一般拼命呼吸。范恩点头道:“他的记忆的确如他所说。” 巡查员冷哼一声,看着陈酒:“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抵赖?” 陈酒:“一人的记忆不能说明什么,不如来看看我的?” 巡查员:“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范恩走到陈酒面前:“如果是你做的,把一切说出来,会好过一些。” 陈酒看着范恩的双眼,坚定地说:“你看吧,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范恩却将一手抚在陈酒额头,陈酒闭上眼睛,感受到范恩的精神网正从四面八方倾席过来。 宛若海水席卷海风一般的咸味气息扑面而来,陈酒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陈酒:“?” “别作任何抵抗,我不会伤害你。”范恩的声音传来,不带什么感情,但有效地镇定了陈酒的情绪。 陈酒仍有些紧张,因为范恩一旦进入他的精神海,便会发现他是一个向导。 这件事情可比袭击犯人要严重得多,陈酒不会被伤害,却会立即转出监狱,进入向导管理所,那里才是真正暗无天日的地方。 陈酒感觉到范恩只在记忆表层停留下来,并未探究他的隐私。 范恩的技能是记忆搜寻?陈酒心想,这种技能一般是向导才会有的技能,毕竟毫无攻击性,对哨兵来说只能算是个花架子,毫无卵用的技能。 范恩只停留了几分钟,便要退出来,同时,他在陈酒的记忆里看到了一枚雪豹的印记。 有人曾经封存过陈酒的一部分记忆,但这部分时间节点完全关联不上,范恩没有探查,即刻离开。 数双眼睛盯着范恩,巡查员胸有成竹道:“说罢,范恩,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韩铭泽一手搭着风衣,只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被当做呈堂证供的黑衬衫,靠在一侧墙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侧的梵天。 梵天则十分有气势地瞪回去:“看什么看,老子早晚把你打扁。” 韩铭泽一笑,没说什么。 巡查员:“你们两个,不要私下里说话!” 梵天皱眉:“关你屁事。” 范恩没搭理梵天,平静开口:“我进入了他的记忆里,在周天晚上的那段时间……” 巡查员屏气凝神。 “……什么也没有发生。” 范恩遗憾道。 “怎么可能!”巡查员一拍桌子,唾沫横飞,“他!不是说看到他了,怎么可能没有记忆?范恩,你知道包庇罪会让你判多少年吗?哪怕你是狱长也一罪论处。” “我有没有说话,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么。”范恩淡淡道,并未因为巡查员的无理态度而产生丝毫的改变,“你们当中,想必一定有一个人的技能是‘测谎’。” 巡查员冷冷看着范恩,随后转向另一人:“他说谎了吗?” 那巡查员表情凝重,摇了摇头:“没有。” “这期间,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说谎?”巡查员难以置信地问。 “我很想说有,但很遗憾……他们没有人撒谎。”那人说,“包括那名医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巡查员怒吼道,“没有一个人说谎?目击者也没说慌,那他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事实就是有人假扮了他呢。”梵天开口道,“我早就说过,他打架不行,你们还不信。” 巡查员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对,还有他!狱长,去看看他的记忆!” 没错,当事人当中,还有一名路过的“红发男”,他的记忆也同样可以作为证据。 就算你们算得再准,还能把这个人也算进去不成?巡查员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这起案件的突破口,将梵天视作救命稻草。 “你们究竟有完没完?”梵天深深皱眉,不耐烦道,“干脆打个赌吧,如果你们说错了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听你们的话。” 巡查员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他将这话认为是梵天退缩的证明,他说:“我是不可能说错的,你绝对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说错了,你就去牢房门口大喊十句‘我是狗’,怎么样?”梵天说。 “我是不可能错的。”巡查员说,“你们就等着被处罚吧!” 梵天勾了勾唇角,轻吐出一句:“蠢货。” 范恩直视梵天的双眼,这几分钟,死寂得像是过了几年一般,待范恩退出的时候,巡查员身上的布料被汗水浸透了。 “怎么样?”巡查员迫不及待地说。 范恩看了他一眼:“我以皇家骑士团的名誉起誓,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将不会含半句谎话。” 巡查员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颤声道:“……什么?” “我进入了他的记忆层,在他的记忆里,周天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 “他没有遇到任何人。” 范恩彬彬有礼,且非常遗憾地说:“抱歉,你大概要去当狗了。” 巡查员:“……” 巡查员简直要晕倒了:“这怎么可能!范恩!你绝对是在说谎,目击证人明明——” “也许是有人对他的记忆做了改动,也有可能,他存在潜在的臆想症。”范恩说,“嗯,大概需要好好检查一下。” 陈酒笑了起来,看向范恩,范恩则冲陈酒颔首,示意没事了。 梵天:“你和我老婆挤眉弄眼干什么?!” 韩铭泽扬声道:“我怀疑这个犯人有躁郁症,需不需要也让我检查一下?毕竟哨兵年纪大了,精神上或多或少会出现点问题。” 梵天深吸一口气,不屑打量韩铭泽:“你才年纪大了,老男人。” 而那名目击证人则十分混乱,难道他当时真的是眼花了?怎么可能!他明明看到陈酒—— “你是不是有记忆清除的技能?” 目击证人冷不丁地问,全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话,更没有在意,只有陈酒听到了。 他看向那名青年,实际上那人长得还是不错的,但是性格上实在不敢恭维。 陈酒微微一笑,冲那人做口型: 恭喜你,猜对了。 第173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8) 扯来扯去, 最后也没得到个结论,青年大喊“就是你!”,但巡查员已经不相信他了,不耐烦地让人把他带下去。 但这件事情总得有个替罪羊, 巡查员最后合计合计, 仍觉得事情有些诡异。目击者和陈酒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栽赃他?其次, 这一切都非常得顺理成章, 唯一的败笔在于两个当事人都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而监控也并没有拍到案发现场的过程, 缺少关键证据, 范恩是不会配合让他们把人带走的。 巡查员愤愤离开,范恩对韩铭泽说:“辛苦了,你可以先回了。” 韩铭泽点点头,看了陈酒一眼, 出了门。 紧接着梵天也被带出去, 陈酒正要出去, 范恩道:“陈酒留一下。” 陈酒脚步一滞,重新转回去, 目光十分无害:“还有什么事吗?” 范恩明摆着是要谈话的架势, 狱警离开办公室, 同时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范恩漫不经心道:“先坐一会。” 陈酒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这椅子不如会客的沙发舒服, 坐上去十分硬, 并令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 坐久了会有点拘束的难受。 范恩并未直接开始谈话, 而是背对陈酒,看向窗外的夜色,此刻已经是休息时刻,只有狱警在外面巡逻,路灯全部点亮——原本只会点几盏,还有几盏是坏掉的,这几天都修好了,一时间居然灯火通明,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夜幕如同泼墨一般的黑,天上无云,也没有月亮。这个星球是看不到月亮的。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陈酒则心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了起来。他似乎有种预感,范恩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超出他的想象。 范恩兀自站着出神,过了一会转身,陈酒几乎快睡着了,眼皮半搭着打起瞌睡,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透着杀气的精神力猛地朝他扑过来! 陈酒直觉被惊醒,当下便御起精神力反抗,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杀意是极其真实的,倘若他不全力以赴,恐怕性命垂危。 然而那一瞬间,陈酒瞌睡惊醒,仅三秒之后,猝然收了精神力,而对方的精神力则在距离陈酒很近的地方,并未触碰到陈酒。 陈酒喘息不止,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他暴露了。 范恩刚才那一下极其漂亮,试探得极为真实,谁都不可能不全力以赴。 范恩先开口。 “你的精神力很高。”他沉声道,“看来控制器对你的控制效果微乎其微。” 陈酒回忆了下刚才,轻轻吁出一口气,不再掩饰,指了指脖子上的控制器:“还有挺有效的,我现在只能用出四成的精神力。” “四成。”范恩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你看过这里的风景么。” 陈酒瞥了一眼:“没有。” 陈酒说的是实话,他发现范恩很喜欢看向窗外,但陈酒没有兴趣,范恩已经要让他用出所有的警惕心去应对,谁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窗户? 范恩说:“狱长室原先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隔壁,自我上任之后,才换到了这边。” 陈酒:“所以……” 范恩说:“你可以看看,风景不错。” 范恩这句话几乎可以说是明示了,陈酒有点疑惑,范恩想让他看什么? 陈酒走到窗边,办公室在二楼,对面则有一栋高楼,略微挡住了些光。但现在是晚上,陈酒漫不经心地往外看,风景的确不错……这栋楼盖在高处,正对着的是烦人活动的广场…… 陈酒往下一看,忽地愣住。 从这里居然能看到那条从图书馆到牢房必经的路! 陈酒心中升起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当晚范恩该不会看完了全程吧?! “没错。”范恩似乎知道陈酒心里在想什么,他彬彬有礼地点点头,“你的身手不错。” 陈酒:“你——” 陈酒已经开始错乱了,范恩居然知道?! 早在踏进办公室,听到他们在讨论周天晚上袭击犯人事情时,陈酒当下便决定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当然是有时限的,倘若全忘光了也不是好办法。 所以当范恩查陈酒的记忆时,他的确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当查到梵天时,陈酒着实是捏了把汗,他把梵天漏掉了,那段记忆已经被他找回来了,范恩势必会看到那段记忆。 陈酒情不自禁地问:“你对巡查员撒谎了?” 范恩说:“他们并没有问我,我不算撒谎。”范恩打量着陈酒的神情,又补充道,“如果你问的是梵天,他的记忆里的确没有那一段。” 陈酒脑子有点混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梵天也会记忆清除,并且也在事前将那段记忆清除掉了? 梵天看上去不像这么聪明的人啊。 陈酒很不理解:“你为什么帮我?” “生活太无聊,总要找点乐趣。”范恩不咸不淡地说,“看他们抓狂的样子,挺有意思。” 陈酒:“……” 陈酒手指交叉,作出谈判的姿态:“那么,狱长要和我聊些什么呢?” 范恩:“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 闻言,陈酒笑了起来:“我真没什么任务,谁会闲得没事干,到监狱里来?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范恩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不说。” 范恩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近乎冰冷的危险感,陈酒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但他还是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很危险。”范恩下定结论,“监狱里不能有你这样的危险人物存在。抱歉……在你正面回复我的问题,或者你决定离开的时候,我会放你出来。” 范恩开始打内线通讯,陈酒当即起身,按住范恩的手,缓缓道:“狱长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吧。” 范恩看着陈酒,瞳孔中有一种漠然的情绪,陈酒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旋即不再迟疑,动用一技能。 他不但要消除范恩刚才的记忆,还有周天晚上的记忆,才能消除范恩对他的怀疑。 然而范恩的动作比陈酒更快!陈酒的手刚碰到范恩,立刻被范恩反手扣住手腕,陈酒疼得‘嘶’了声,话里仍保持着笑意:“范恩,你的确很强。” “但是……精神力……是我的强项,你拼不过我!” 陈酒低下头,靠近范恩的手,用他的指纹打开了脖子上的控制器,这一过程不超过两秒钟,陈酒怀疑范恩是完全可以反抗的,但他放水了。 但现在的陈酒已经顾不上这个了,他扯掉控制器,精神力瞬间释放,顺着范恩扣住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身体里。 亲密度不够—— 陈酒这回是铁了心要搞范恩,另一只手去抓范恩的领子,范恩反应过来,一手把陈酒推开,陈酒却不退反进,趁着范恩推他的力道翻身上桌,桌上文件哗啦啦掉了一地,而此刻两人都无暇顾及。 陈酒丢掉控制器,身体顿时轻盈了不少,仿佛去掉了一百斤的负重,前所未有的灵活,目标很专一,也很直接,一把将范恩推到椅子上,手指划过他冰凉厚重质地的黑军装,扯住他的领带,低头,迎上范恩难得表现出情绪,略显愕然的眼神,微微一笑,亲上他的唇。 范恩应对的反应未免过于生涩,陈酒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叩开他的唇齿,难得当了一次主动方。 陈酒调侃道:“范恩狱长,您该不会没和别人接过吻吧?” “哗啦”一声,两人精神力交缠,陈酒的精神力此刻无比强势,入侵范恩的精神海。 在陈酒进入范恩的精神海之时,陈酒脑中一段封印的记忆悄然解开,封印印记化为深蓝色的光点消散开来。 陈酒脑中突然多出了一段记忆。 陈酒:“???” 陈酒略微失神,动作放缓,在他还在消化脑中那段记忆的时候,现实场景悄然发生了变化。 范恩冷着脸,将陈酒的唇一咬,陈酒吃痛,反射性地离开,精神网联络即刻消散。 陈酒唇上仍冒着血珠,惊愕地看着范恩。 “狱长!出了什么事!” 屋内声音这么大,简直快成半个搏斗场了,外面狱警听到声音,当即往办公室里闯,连门都忘了敲,毛毛躁躁往里一闯,就看到了令他震惊万分的一幕。 那个身材颀长纤瘦的东方男人跨坐在狱长的办公桌上,一腿随意支着,另一脚踩在狱长的腿上,嘴唇红润,像是刚经历过一次蹂|躏。 而向来冷淡无比一丝不苟有完美主义症的狱长的黑军装外套连同领结和内搭的白衬衫均是一副皱皱巴巴的模样,像是刚被人抓着…… 文件散了一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不该进来!狱警吃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范恩看向狱警,狱警顿时打了个战栗:“……狱长。” 范恩以那双冰般锋利的眼神看着狱警,沉声道:“……带下去。” 狱警哭丧着脸:“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范恩:“把他带下去,关禁闭。” 狱警看向陈酒,迟疑道:“以……什么理由?” “以下犯上。”范恩冷淡道。 “关多久呢?” “一辈子。” “……” 陈酒没有说话,沉默着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没再看范恩一眼,神情恍惚地跟着同样神情恍惚的狱警,两个人宛若鬼魂一般离开了。 范恩微微皱起眉,他的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咸味,是陈酒的血。 范恩看着书桌出神,眼神逐渐恐怖起来。 “……陈酒。”范恩喃喃道,“我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了。” 第174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29) 狱警带着陈酒往楼上走, 途中遇到了德维西。 “你们干什么去?”德维西拦住他们,“上面是禁闭室。” “我知道。”狱警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是范恩狱长让我带这个犯人去禁闭室的。” 德维西微微皱起眉,视线自陈酒脸上划过, 问:“他犯了什么事?关多久?” 狱警:“……” 见他不肯说, 德维西从一侧口袋取出一样东西,语气强硬起来:“禁闭室由我管理, 这些事情我理应知道。” 说着, 将证件递到那狱警面前,让他好好看清楚。 那狱警是新来不久, 看到德维西递出的管理员证, 便说:“狱长说是……以下犯上,期限是……一辈子。” 德维西嘴角抽搐,这肯定是假的,没有人能在禁闭室里呆一辈子, 实际上关半个月已经算是最大的惩罚了, 而德维西不觉得陈酒所犯的事情需要这么重的惩罚力度。 “把他交给我, 你可以离开了。”德维西说,他的声音十分沉稳, 令狱警情不自禁地照做。 德维西扫了眼陈酒胸前的名牌:“陈酒。” 刚才两人的谈话, 陈酒并没有听多少, 也没意识到身边换了个人, 这时才回过神:“德维西?你怎么在这里?” 德维西严肃道:“我是禁闭室的管理人, 你在禁闭室里的生活都归我管理。” 陈酒点点头, 没有说话。 “你到底做了什么, 让范恩狱长这么生气?”德维西忍不住问道, “他向来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 话里隐藏着对陈酒的担忧。 “这也要说吗?”陈酒问, “能不说么。” “这些是要写进文件里的,否则我没办法交差。”德维西说。 德维西是个公正不阿的人,陈酒知道这一点,他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脑子太混乱了,关禁闭也好,起码没有人打扰他思考。 “嗯……强吻狱长算重罪吗?”陈酒问德维西。 德维西正在上楼梯,闻言一脚踩空,险些绊死。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什么?” 陈酒摊开手,示意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别装傻了。 德维西倒吸一口冷气。 这句话导致直到陈酒被带进禁闭室之前,德维西也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德维西表情十分复杂,显然不知道在脑补个什么,当然陈酒也不怕他到处和别人说,德维西不是这种人。 德维西表情有点麻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陈酒,想了半天,他突然问:“你喜欢哨兵?” 陈酒有点想逗眼前这个哨兵玩,他给出的反应实在太有意思了,于是他说:“嗯,是啊。” “那你……别喜欢狱长了,他不喜欢哨兵,你那个什么……他很生气,才会把你关进禁闭室里。狱长向来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的。”德维西轻声说,“好好劳作,争取早日减刑出去,到时候……想谈恋爱也行。” 陈酒轻笑:“我恐怕是出不去了。” “你只有三个月的服刑期。”德维西道,“人生还很美好。” “哦。”陈酒随口道,“那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德维西:“……” 德维西怔怔看着陈酒,脸上逐渐浮现肉眼可见的红晕,陈酒着实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让德维西就脸红了。 也太单纯了吧! 德维西抿紧了唇,故作严肃正直地把陈酒关进了禁闭室,在门口假装冷漠地说:“里面空间小,尽量不要活动,每天早上会有人送早餐和水进来,分量不多,吃完就没有了。平时没有人会上来,所以可能会觉得孤独。但这也是禁闭室的意义所在。” “那我很无聊怎么办?”陈酒的声音从禁闭室的小窗口传出来,“你可以偶尔和我说说话吗?” 这是违反规定的。德维西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可以。”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陈酒坐在禁闭室里,这是个极为狭小的空间,因为构造是按照哨兵的标准体型建造,所以对于陈酒来说,勉强可以活动一下,但也不是特别舒服。 门口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是送饭用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他物。陈酒靠在墙上,脑中浮现出那段莫名其妙出现的回忆,现在也不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只能说是他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陈酒头轻轻点在墙上,注视着一片漆黑,范恩与他在精神海里对峙那一幕的确令他惊异,范恩的立场似乎并不坚定,陈酒见过小时候的范恩,范恩在联邦呆过,甚至还是作为皇室斗场精挑细选的一百位少年之一,可他现在身居帝国高位,陈酒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范恩是联邦派到帝国的……间谍? 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帝国皇室高层无一不是经过身份审查的层层筛选,从出生到就职期间都不允许离开联邦境内,而范恩曾经担任过帝国骑士团团长,说明有人改过他的身份信息。 而能有权利,并且隐瞒过帝国高层审查的人,只有联邦皇室。 在这其中,范恩究竟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陈酒思考了半天,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范恩应该是和他一伙的,他对自己毫无敌意,这次进禁闭室,完全是自己把人给惹毛了,而不是针对他。 那么范恩,有可能会是男主奥瑞达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陈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立刻点开爱意值列表。 上面有两个名字: 奥瑞达·斯凯特:爱意值89 韩铭泽:爱意值73 陈酒:“???” 突然冒出来的奥瑞达?! 陈酒左思右想,完全不记得这个奥瑞达是何人也,没有印象啊! 陈酒兴冲冲:“系统!奥瑞达已经被我找到了!” 系统:“哦,是谁呢?” 陈酒:“我正想问你!” 系统:“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陈酒:“……” 陈酒简直要抓狂了,答案就摆在眼前,他却一脸懵逼。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啊! 陈酒现在又有点后悔把范恩给惹恼了,他现在急于出禁闭室,去寻找答案。 “有人吗?我要见狱长。” “有人吗……” “有……” 禁闭室里只有陈酒自己的回声。 陈酒兴奋鸡血了半天,总算在一小时之后冷静下来了。 他开始理智分析,自己也许还有一段记忆被人清除了,有可能是范恩,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毕竟范恩的名字目前并没有出现在爱意值列表里。 能够排除的人只有韩铭泽。 陈酒倒是没想到,韩铭泽的爱意值也不低,起码是对他有好感,但这个医生给陈酒的印象很诡秘,甚至于陈酒怀疑韩铭泽也知道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但他同样选择了隐瞒。 ……难道韩铭泽也是联邦的人? 陈酒开始怀疑人生,如果这么多人都是联邦派来的,那还派他一个小喽喽过来做什么?当炮灰吗? 几个复杂的人物关系在陈酒脑中交织缠绕,梵天、埃诗岚,范恩,韩铭泽……最后通通绕成了一团乱麻。 算了,慢慢想吧。 陈酒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在那段被范恩清除的记忆里,陈酒想起了自己的一些过往,他感觉到某些已经被自己遗忘的记忆缓缓浮现,那是他自己的人生。 他的小时候,他成年的时候…… 记忆模模糊糊,似乎隔着一层薄雾,但总算能看到一些影子了。 陈酒:“统……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我的事情。” 陈酒在“我”字上加了重音。 系统:“是么,你的记忆区域目前依然不明朗,还有待治愈……” 陈酒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系统立刻改口道:“能想起来好啊,当你真正想起来的时候,也许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陈酒:“不是说需要积分才能离开么?” 系统:“积分都是物质欲|望罢了,只有内心足够强大,才足以冲破束缚。当人想要逃避内心,就会刻意遗忘掉那些令自己痛苦悲伤的片段,当你决定直面内心时,才是你真正能够回到现实的机会。” 陈酒咀嚼系统的这番话,似乎每个字都暗藏深意,玄之又玄。 陈酒:“我听不懂……” 系统笑道:“你只要知道,在现实世界里,有人还在等你,这就够了。” 陈酒很久都没回忆过自己是怎么死的,现在当他认真回想,却完全想不起来。 “我是在逃避么。”陈酒自言自语。 每当回想过往,陈酒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拧了一把,有点疼,还很别扭,是他在心里抗拒想起这些事情吗? 在禁闭室里的时间变得漫长而黑暗,这里是完全的寂静,没有人打扰陈酒的思考,足以让他将自己的思考一点一点摊开,摆在面前进行审视。 他的眼前闪过许多抓不住的片段,而陈酒起初有些浮躁,紧张,但后来不知不觉就沉静下来了。 “我会想起来的。”陈酒轻轻地说,“我知道有人还在等我……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他的记忆里,始终缺少了一个人,没有声音,没有长相,没有过往。但少了那个人,陈酒总觉得不太对劲。 陈酒缩在角落里,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禁闭室的门口,德维西在站岗,直到看到范恩上来。 德维西敬礼:“狱长。” 范恩颔首,问:“他怎么样?” 德维西:“一切都好。不过,狱长……” 范恩:“有话就说。” 德维西:“关几天呢?” 范恩:“关到他知道自己错了为止。” 说罢,转身离开。 第175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0) 不知道睡了多久, 陈酒醒来,眼前还是黑的。他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以为现在还在牢房里,要起身下床, 结果头“砰”地一下撞上了天花板。 “嘶——”陈酒摸了摸头, 撞清醒了。 “现在几点了?”陈酒说着,敲了敲窗户, 那窗户只能从外面打开, 陈酒推了推,纹丝不动。 陈酒动了一下, 睡得浑身酸疼。 “有人吗?”陈酒喊道, “几点了?” 陈酒自得其乐,现在大概还是晚上,没有人搭理陈酒,陈酒便很无聊地把自己的白鹿放出来, 白鹿很小一只, 散发着淡淡的光点, 在陈酒手指上跳来跳去,像一个精致的玩具一般。 陈酒无聊地看着:“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呢?” 硬开是行不通的, 毕竟哪怕他跑出来了, 也跑不出这个建议,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范恩大发雷霆, 把陈酒塞回禁闭室里。 陈酒仔细回忆了一下, 在斗场时, 他的确遇到过一个银发少年, 那个人就是范恩吧。那范恩对救命恩人怎么这么无情? 陈酒一手靠在脑后,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团红色,一下将昏暗的空间给照亮了。 陈酒:“?” 陈酒:“着火——” “别喊。”那团红色逐渐化为了鸟的模样,尾羽金灿灿的,十分好看。那鸟看上去很熟悉,口吐人言,“我来救你了。” 陈酒歪着头打量大鸟,迟疑道:“你是……梵天?!” “你还记得我啊。”大鸟嘲讽道,“我以为你只记得奸夫。” 陈酒立刻道:“冤枉啊!我和韩医生什么都没有!” 大鸟冷笑:“你那天晚上为什么穿了他的衣服?” 梵天始终记得这一点,时不时就拿出来刺陈酒一下,陈酒笑道:“醋溜鸟应该挺好吃的。” 闻言,大鸟漂亮的尾羽顿时炸毛,不像鸟,反而像某种大型犬。 “好了好了。”陈酒又开始抚摸鸟毛,动作逐渐熟练,“我只是因为没衣服穿了,刚好他的衣服就在旁边,顺便穿了一下,没别的意思。” 大鸟圆溜溜的绿豆眼里充满了怀疑:“你没骗我?” “骗你我天打雷……”陈酒还没说完,大鸟不耐烦道,“我知道了。” “这里呆着不舒服。”大鸟说,“我带你回去。” 陈酒:“怎么回去?” 大鸟说:“闭上眼睛,我会进入你的精神海里,你不要抗拒我,爬到我身上,我带你回去。” 陈酒:“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这就能回去了吗?” “你的身体当然还在这里,我只能带走你的灵魂。”大鸟说,“但是起码能睡床。” 陈酒一想去监狱里那张钢板床,实际上和睡这里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照做了。 能自由一点也不错,而且陈酒很好奇,梵天竟然能把他的灵魂带走。 “那我还能回来吗?” “当然。”梵天说,“你想回来就回来了。” 火烈鸟落在森林里,无聊地吐着火星,生物仓皇逃窜,陈酒攀着大鸟的翅膀,爬到他的身上:“走喽——!” 火烈鸟一声鸟鸣,几乎将整个山谷都唤醒,随后翅膀缓缓扇动,感觉像是坐飞机。陈酒还没来得及欣赏,身下大鸟倏地加速—— 陈酒:“哇啊啊啊啊!你慢点!!” 大鸟呵呵一笑,将陈酒的尖叫声丢在身后。 深夜静谧危险的原始森林,一道红光耀眼到灼目,翅膀撒下无数淡黄色的光晕。 陈酒却全然没有什么譬如“我居然坐在鸟身上”之类的感慨,鸟飞得实在是太快了!陈酒连眼睛都睁不开,耳畔风声呼啸,他几乎都呼吸不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几秒,陈酒感觉到眼前越发明亮,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梵天带着他冲破了精神网,下一秒,陈酒砸在了一个人身上,脸朝下,差点没毁容。 陈酒:“……” 梵天一定是故意的!! 陈酒从那人身上爬起来,怒道:“梵天,我XX你个X……” 话音未落,陈酒震惊地收了剩下未尽的话语。 埃诗岚缓缓睁开眼睛,一脸冷漠地看着陈酒,而陈酒则在心里闯过十万匹草尼玛,恨不得把梵天给踩死算了! “哈……喽?”陈酒扯起笑容,缓缓远离埃诗岚,“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立马下去……” 灵魂是没有重量的,但陈酒发现埃诗岚的衣服被他压扁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双幽绿的眸子盯着陈酒看了几秒,瞳孔中并没有倒印出陈酒的影子。 所以埃诗岚的确看不见我吧?陈酒心里想着,试探性地在埃诗岚眼前挥了挥,作死的好奇心悄悄上升:“埃诗岚?你看得见我吗?” 手挥舞到一半,闭着眼睛的埃诗岚精准地截住他的动作,冷不丁道:“梵天干的?” 陈酒:“……昂。” 埃诗岚终于起身,冷冷道:“回去。” 陈酒:“……啊?” 可他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啊! 一阵盆子翻倒的声音响起,索尼站在卫生间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埃诗岚:“你在和谁说话?” 索尼刚出来,就见埃诗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还做出奇怪的动作。他早就觉得埃诗岚不像个正常人,现在看来是精神不太正常! 埃诗岚:“滚。” 索尼打不过埃诗岚,瑟瑟发抖地滚进了床的最深处,妈妈呀,他怕鬼啊!! 这时对面牢房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声音:“你……过……来……” 索尼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真的有鬼!!! “鬼叫什么。”埃诗岚看向对面扒着栏杆望眼欲穿的梵天,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又一瞥正慢吞吞往下飘的陈酒,“你在干什么?” 陈酒:“我在学习怎么……飘。” 陈酒做鬼有点经验,很快就掌握了飘法,于是很快乐地飘来飘去。 原本缓缓苏醒的索尼,突然感觉到阴风阵阵,很明显,而牢房里怎么可能有风……?于是他再一次晕过去了。 埃诗岚太阳穴直跳:“让梵天带你回去。” 陈酒对于“前狱友”仍有点莫名其妙的畏惧,乖乖地“哦”了声,飘向梵天,牢房的门阻止不了他,陈酒想飘到哪就飘到哪。 梵天伸右手去够,陈酒飘到左边,梵天伸左手去够,陈酒飘到右边,一整个逗傻子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梵天:“……” 对面的埃诗岚投来一个嘲讽.jpg。 梵天血条-1。 梵天看准时机,在陈酒左右晃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陈酒拉进了自己的领地。 陈酒:遭了,玩脱了。 梵天以一种危险的目光看着陈酒:“你玩我?” 陈酒作无辜状:“没有啊,你想多了吧。” 梵天冷哼几声,一个小弟路过梵天,好奇道:“老大,你在干什么?” 小弟的表现不像看到了他,陈酒懂了,原来只有埃诗岚和梵天能看到他。 梵天:“我在做无实物表演,像么?” 梵天将挣扎不停的陈酒往门上一推,做壁咚状,目露凶光:“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小弟嘴角抽搐,呱唧呱唧给梵天鼓掌,随后一溜烟跑了。 梵天若无其事把陈酒拉起来。 陈酒:“……你有病啊!” 梵天:“你没药啊。” “送我回去吧。”陈酒说。 梵天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才过来的。” 陈酒:“可埃诗岚一直在看你……” 梵天说:“他爱看看去,有本事别睡觉。” 说罢,把陈酒扛到肩上,陈酒顿时感觉自己成了案板上的肉,忙说:“我还睡上铺吧。” “让你回来睡上铺,我有病?”梵天诧异道。 陈酒:“原来你知道啊……” 梵天把陈酒的脸扯来扯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他把陈酒往怀里一塞,陈酒想跑,却被梵天长手长脚给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一点都动弹不得。 “睡觉。”梵天以威胁的语气说,“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跑,我就干死你。” 陈酒算是发现了,梵天的口头禅怕不是就是“干死你”吧,那他每天可太忙了啊。 “睡睡睡。”陈酒说,“我不跑,保证不跑。” 陈酒趴在梵天怀里,发现这家伙的确比硬床板舒服,还暖和,灵魂体的陈酒怕冷,梵天则像一个大火炉一般,陈酒顿时懒洋洋地不想动了。 梵天睡得快,哪怕身上趴了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睡觉的状态,很快打起了呼噜。 陈酒原本眼皮都快合上了,被梵天打呼噜的声音给吵醒。 陈酒揪了揪梵天的脸,梵天没醒。 陈酒又扯了扯梵天的睫毛,梵天嘟哝两下,转过身去。 陈酒如愿脱离魔爪,飘了出来。 陈酒飘出牢门,发现德维西正在巡逻,便飘到他的身上,扒住他的肩膀。 德维西毫无感觉,却发现有一道视线看了过来,埃诗岚目光复杂,德维西一脸莫名其妙:“睡觉了!别看了。” 陈酒笑嘻嘻的,冲埃诗岚飞了个吻,和他拜拜。 埃诗岚:“……” 埃诗岚面无表情地躺回去。 陈酒到处飘有点累,不如搭上一趟顺风车,路线不对再下来。他计划得好好的,突然肩膀处一片冰凉,再一侧过头去看,一只小雪豹趴在陈酒肩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与埃诗岚如出一辙的幽绿眸子里,似乎写着三个字: 你、完、了。 陈酒:“……” 带着两个累赘的德维西莫名感觉肩膀有点沉,以为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按例巡视过一圈之后,便回禁闭室看一下情况,看到陈酒睡得正香,默默离开,转而去了狱长办公室。 敲了敲门。 “请进。”范恩的声音传来。 德维西进门,一如往常地汇报监狱情况,范恩停下手里动作,漫不经心地抬眼……动作忽然凝住。 陈酒丝毫没有察觉,在德维西头上比了两个兔耳朵,又冲范恩做鬼脸。 第176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1) 德维西:“今天的巡房日志我已经上传到星网了, 禁闭室已启用,我刚才上去看过,没有异常。值班名单已经安排好了……” 正说着,德维西发觉范恩看他的目光有点诡异。 像是有点目不忍视, 欲言又止。 德维西:“?” 德维西渐渐停下汇报的速度, 他有点犹豫地说:“范恩狱长,我哪里说错了吗?” 范恩视线移开, 道:“没有。”他拿起桌上的黑金钢笔,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古老的文具了,有价无市, 用得起的人寥寥无几。 范恩几笔签了巡房日志, 目前帝国只有监狱里还在使用纸质书本和纸质文件了。 “皇室巡查组呢,送出去了?”范恩又问。 德维西道:“送出去了,但他们挺生气的,把我们大骂一顿。” 范恩一笑:“爱骂就让他们骂去。” 德维西收拾好东西, 转身要走, 范恩突然道:“等等。” 范恩起身, 周身带着微凉的夜色气息,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他走到德维西面前, 拍了拍他的肩膀。 德维西莫名其妙, 范恩缓缓道:“加油。” 德维西出办公室的时候, 仍有些疑惑, 狱长为什么和他说加油?这不像范恩会说出来的话。 关上门,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范恩坐在原位, 继续在星网上看东西。 但此刻屋内另一个人……也可以说是灵魂, 已经完全懵了。 范恩那一拍,直接把陈酒给拍下来了,等他想继续搭着德维西的时候,德维西已经关上门离开了,陈酒本想穿门而过,脑门直接狠狠砸了一下。 陈酒:“……” 他为什么出不去了?! 范恩专心致志地办公,陈酒则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试图逃离这里,但他试了所有的地方,完全出不去。这个屋子困住他,成了一个密室。 陈酒简直斯巴达了,怎么会这样? 陈酒乱飘了一会,直到发现靠自己是完全出不去了,只能寄希望于范恩了,等他开门的时候趁机溜出去好了。 陈酒百无聊赖,大爷一般坐在沙发上,随手戳了戳肩膀上的小雪豹:“诶,现在怎么办啊?” 小雪豹“嗷呜”一口咬住陈酒的手指,当磨牙棒。很显然,埃诗岚现在并没有寄住在雪豹身上,可能已经睡觉了。 小雪豹也是灵体,就和陈酒的白鹿一样,陈酒把白鹿放出来,两只小动物蹭蹭贴贴,玩得颇有乐趣。 陈酒飘到范恩身边,看看他在看什么东西。 陈酒并不觉得范恩发现他了,要是能看到,也不至于这么无动于衷吧。 刚飘过去,范恩身边刷地一道残影,陈酒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龙叼着后颈丢到沙发上。 陈酒一脸卧槽。 “你能看到我?!”陈酒震惊大喊。 那只龙冲陈酒喷漆,表达不屑的情绪,随后化为小龙,将雪豹挤开,自己和白鹿玩。 “范恩。”陈酒说,“你别装,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范恩抬眼,目光精准看向陈酒所在的方向:“你指冲我做鬼脸这件事?” 陈酒:“呃……” “你胆子挺大。”范恩冷冷道,“在监狱里乱晃,还敢晃到我面前,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陈酒心虚地笑:“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德维西会到你这里来,这么久还不下班,有加班费吗?” 陈酒故意开了个小玩笑,结果起到了反效果,现场气氛很冷了。 陈酒现在对于范恩来说,已经是个透明人了,深海封印一打开,范恩知道陈酒是向导,甚至于两人还在精神海里过招。 但范恩似乎对他没有什么敌意。 陈酒想了想,问:“我们小时候见过,你是联邦人?” 范恩:“你的话太多了。” 好吧,他不说就算了。陈酒突然奇思异想:“你办公室有监控,他们看到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会不会觉得你疯了?” “你怎么不说话?” 范恩一直不说话,陈酒自说自话也有点无聊,他懒洋洋看着三只打架的小动物,逐渐有了睡意。 眼前罩下一片模糊的阴影,带着一点冷意,灵体下的陈酒对于寒冷的感觉十分敏感,他一个激灵睁开眼,范恩站在他面前,低头去拿小龙。 陈酒先一步把小龙拿走:“你拿不到。” 范恩:“……” 范恩的眼神有些深邃,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陈酒。陈酒察觉到危险,抬头,范恩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再近几厘米就能碰到。 陈酒看着范恩漆黑的眼瞳一点一点被染红,突然觉得不太妙。 “我早就疯了。”范恩突然说,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尾音依旧是惯常的优雅感,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陈酒,低声道,“我早就该被毁灭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范恩这一通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陈酒当即有好多问题想问,但下一秒,范恩以不容拒绝的力量压在陈酒身上,单手强硬地扳过陈酒的下巴,猝然亲了下来。 范恩的亲吻总是带着宛如雪花一般轻盈呼啸的气息,陈酒也没想到,之前只有他强吻范恩的份,范恩像是对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一样,现在却…… 陈酒现在的第一反应是:等会监控室的人看到范恩对着空气絮絮叨叨,真的不会吓一跳吗? 范恩身上带有太多的秘密,譬如他为什么要封印自己的记忆,范恩究竟是什么身份,刚才他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陈酒实在太好奇了,他闭起眼睛,闯入了范恩的精神海。 这一次,范恩却并没有抵抗陈酒的到来,陈酒没有直接落入深海,而是站在悬崖上,悬崖下是激荡不止的大海,远处则是连绵的雪山。 雪山……陈酒无故想起了埃诗岚的精神海,那里是一片淼无云烟的雪山。 陈酒转身,范恩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衣,被风吹动时衣料紧贴着身体,现出矫健的胸腹轮廓。他的银发马尾同样被吹起,面容十分英俊,而他的手里,则拿着一柄骑士剑。 “上次我就想说了。”陈酒朝范恩走去,“你的剑柄上,刻着的是我的精神体么。” 范恩的声音远远传来,吹散在风里。 但陈酒听到了,范恩说:“是。” “我们见过,我救过你,之后我们再无交集了。”陈酒说,“是这样吗?” 范恩仍伫立在远处,陈酒甚至觉得范恩的目光有些伤感。 “你过去的记忆被人动过。”范恩说,“我没办法打开。” 陈酒心想果然如此。 看来那段记忆才是关键。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你又是谁?”陈酒说,此刻他与范恩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倘若范恩此刻抬手,足以杀了陈酒。 陈酒有把握,因为范恩的精神体很喜欢他,而精神体代表的是他的内心。 范恩抬手,将剑柄以手指缓缓抹过,白鹿图案浮现白光,化作光点飘向陈酒:“我曾经是你的骑士长,这个图案,是你赐予我的。” 陈酒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骑士长?这不可能!” 不论皇室还是联邦,只有皇子才能拥有骑士,平民是绝对不可能有骑士的。 “你是联邦小皇子。”范恩轻轻叹息,“看来你已经全忘记了。” 陈酒瞳孔地震,几乎失声,这……剧情里没写啊!他不只是个小炮灰吗?怎么到头来主角成了他?! “你是奥瑞达吗?”陈酒问,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男主奥瑞达也是联邦人,起码范恩这一点是没错的。 范恩说:“那是我以前的名字,奥瑞达·迪瑟。” 陈酒正想说太好了!原来你就是奥瑞达,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打开爱意值表,此刻的确更新了: 奥瑞达·迪瑟:爱意值93 奥瑞达·斯凯特:爱意值90 韩铭泽:爱意值73 陈酒眼前一黑,为什么会有俩奥瑞达! “你……”陈酒一脸的惨不忍睹,而范恩很显然不知道陈酒为什么突然如此的纠结,道,“你不能接受?” “不……”陈酒扶额,他只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本来想找到奥瑞达,现在却一下给他来了俩,实在过度幸福了。陈酒深呼出一口气,“你认识奥瑞达·斯凯特吗?” 范恩冷漠道:“你猜。” 陈酒:“……” 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招谁惹谁了,范恩始终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究竟是谁,陈酒简直抓狂了,眼看答案近在咫尺,但他就是得不到。 “算了。”陈酒吐出一口气,他转身看向范恩的精神海,深海里白浪翻滚,远处则隐约有海啸的痕迹,那是精神线紊乱的征兆。 陈酒来都来了,顺手给他梳理一下精神网算了,反正……这家伙不是他的骑士长吗? 陈酒闭上眼睛,海浪逐渐平静下来,天边不再是阴云密布,隐隐现出日光来。白龙不知何时趴在一边,蹭了蹭陈酒的手,陈酒随手摸了摸——他居然摸到龙头了! 范恩也走过来,坐在陈酒身边,和他一起看远处的日光。 “谢谢。”范恩说。 “客气什么。”陈酒挥了挥手,“你不是我的骑士长吗?” “已经不是了。”范恩淡淡地说,“十五年前,我来了帝国。” “可你还记得我。”陈酒说。 “你不觉得我是叛徒么?”范恩自嘲道,“后来我做了帝国皇室的骑士团团长,杀了联邦很多人。” 陈酒沉默半晌:“说实话,我现在对于联邦皇子这个身份,感觉十分不真实。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有信仰吗?只要为信仰而战,没有什么叛徒不叛徒的。” 范恩静静看着陈酒,陈酒的侧脸被日光照耀,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他的眉眼与少时大为不同,但陈酒只是陈酒而已。 “有。” 范恩说。 我的信仰……是你。 “所以你之前是不是让着我呢。”陈酒突然说。 “……什么?”范恩简直跟不上陈酒的跳跃性思维。 “就我,咳,强吻你那事。” “哦。”范恩漫不经心道,“那算你运气好。” 第177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2) 向导给哨兵修复精神网的感觉, 对于哨兵来说是非常舒服的,就像晒了个暖洋洋的太阳,将脑中的烦躁与不安全部清除。 陈酒认真地给范恩梳理精神海,范恩的精神网比起梵天更为复杂, 陈酒要花几倍的时间才能修复好, 同样的,陈酒需要花费的精神力也是成倍的。 陈酒额头逐渐开始冒汗, 范恩道:“可以了。” “离结束还早着呢。”陈酒微微叹气,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找向导为你梳理过?” 虽然向导数量稀少,但是对于皇室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他们有专门的向导医疗队, 但凡接受过治疗,精神网也不至于乱成这样子,陈酒能感受到的负面情绪只是九牛一毛,足可见范恩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对了, 还有……你说你早就该被毁灭了,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陈酒觉得那不是句好话, “你在帝国呆了这么久,他们现在是决定放弃你了吗?” 陈酒并没有提到范恩为什么会从联邦来到帝国他能感受到范恩提到这件事情时语气略微沉重, 像是有着不好的回忆, 陈酒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 “嗯。”范恩淡淡道, “实际上, 我出生在联邦, 但我的身份很特殊……” 陈酒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范恩。 有多特殊? “我是人工胚胎繁育, 并且结合了当时法规并不允许的部分基因克隆程序, 所以我并不能称作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范恩云淡风轻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 并且, 他已经完全能够料想到陈酒的反应。 克隆人在当下争议很大, 虽然并未被当下的法律通过,但联邦和帝国都有极为私密的基因实验室,本意是用来做向导的克隆人。 社会舆论非常之大,克隆人还能算人吗?不算吧!这种生物如果混迹到人类当中,所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预测的。 范恩也曾经进入过实验室,他看着实验舱里的克隆体,的确有一种感觉:那不是真正的人,包括他自己。 而且克隆人只能活到30岁,范恩已经离死亡期限还有不到一年了,这也是帝国人放弃他的缘由。 范恩不紧不缓地说着,像是在说其他人的故事一般:“联邦高层原意是将一枚棋子打入帝国高层,那个人就是我。” 陈酒不可思议地看着范恩,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最后想了想,说:“那又怎么样呢?” 陈酒:“如果他们决定放弃你了,你跟我回帝国吧,反正我是皇子,到时候让你官复原位……”陈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疑惑地打量范恩,“你是谁的克隆人?还挺帅的。” 范恩:“……”他完全没料到陈酒居然是这种反应,难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晌才道,“长相基因并没有完全克隆,是根据母体基因产生的,我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克隆人。” 陈酒思考道:“不对啊……按理来说克隆人虽然会有哨兵和向导的性别,但他们并没有精神海,你这很明显对不上,你是不是被他们输入了错误的记忆?” 范恩长久凝视陈酒,面上有点茫然。 陈酒拍了一下手:“对不对!你是被他们骗了啊,该死的帝国人,他们让你误以为自己是克隆人,刻意暗示你今年就是你的死期了,这说明什么?范恩狱长!” “说明他们已经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被陈酒这么一说,范恩迅速理清了前后脉络,“记忆的确是不可相信的。” “之前你一直没发现这事,可能是因为克隆人的思维在你脑中灌注太深刻,导致你完全没发现这个BUG。”陈酒摇了摇头,“智商不怎么高的亚子。” 范恩赞同道:“的确。” 陈酒分析完,范恩的精神海似乎更明亮了,陈酒哭笑不得:“看来这事情对你的打击挺大的。” “我以为见不到你了。”范恩说,“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和小时候变化挺大。” 说这话的时候,范恩身上冰雪消融,宛若一个大哥哥,令陈酒很想亲近他。 陈酒笑道:“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范恩移开视线:“没什么。” 陈酒想了想,饶有趣味地说:“我们在斗场第一次见面,你还被我打败了,这样也能做我的骑士长吗?” 范恩:“……那是让着你。” 陈酒又想了想,说:“实在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我把你打败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你还很小。”范恩出神地说,“大概只有五岁,那时候你的骑士团……还没有来,而我只是误打误撞碰上你,后来你很喜欢我,非要我和你一起住,他们没办法,就让我做你的侍卫。你很羡慕大皇子的骑士团,非要给我封一个骑士团长的称号。” 陈酒傻眼:“啊?” 事情居然是这样?! 范恩点头,又道:“但之后没多久,我被调离联邦,而你身边已经有了新的骑士团,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保护好你。” 陈酒对于后来的事情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还是得尽快把那段记忆找回来才行。 “你知道是谁给我封印的记忆吗?”陈酒问,“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以前是个刺客,一直在无聊地练习练习……之后就来帝国刺杀……” 陈酒一个顺嘴差点把任务说出来,范恩不知道听没听到,也有可能是假装没听到。 “联邦已经乱了。”范恩沉声道,“二皇子逼宫篡位,而你的记忆大概也被他们动了手脚,如果我没猜错,二皇子不敢亲自杀你,便想借刀杀人。你的身上,必定有皇室下的药,如果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陈酒说:“这不着急,还有半个月呢。” 范恩注视着陈酒:“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哪方面?”陈酒随口道。 范恩:“没心没肺。” 陈酒:“……” 陈酒没法给范恩解释他其实只是在做任务,生死只是一瞬间,而且他隐约有些预感,他快回去了。 回到那模糊的,未知的现实里去。 陈酒伸了个懒腰,远处已经从狂风骤雨变成了雨过天晴,一道漂亮的彩虹跨越海域与天线,缀成好看的风景线,海风轻轻吹,温暖又湿润。 “皇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范恩说,“如果信得过我,我帮你去办,先把解药拿到手。” 陈酒想了想:“不是信不过你,但我有了个新的主意。” 范恩:“?” 皇室让他去找奥瑞达,陈酒之前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大概已经明白了,奥瑞达家族是联邦最大的家族,范恩也是奥瑞达家族的人,联邦皇室骑士团成员大多从里面挑选。而现在帝国大概得到了消息,骑士团成员在这里,想要一网打尽。 范恩听完,冷静道:“你可以把我……” “你觉得他们不知道你是谁吗?”陈酒打断范恩的话,“如果不知道,没必要给你安排克隆人的记忆,监狱里肯定还有第二个叫奥瑞达的人。” 实际上,陈酒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还不确定。 奥瑞达家族的人,究竟是梵天,还是埃诗岚? 陈酒思考着,将范恩的精神网修复了个七七八八,海水越发清澈。他看向范恩:“半个月后,我们一起走吧。” 就在范恩说出陈酒是皇子的事情时,系统发布了第二个隐藏任务:夺回皇位。 陈酒一个人是决计不行的,范恩肯定要带走。 范恩听到这话,目光微微深邃,低声道:“好。” 范恩靠近陈酒,而陈酒没有发觉,他正在思考自己的任务该如何完成。 陈酒:“在此之前我必须……唔!” 范恩亲上陈酒的唇,陈酒一脸迷茫,扯了扯范恩的袖子,好一会才夺回说话的权利,怒道:“你干什么?” 范恩目光中透着笑意:“你该不会觉得,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带我走吧?” “一个吻,我跟你走。” 陈酒左想右想,觉得这买卖挺划算,但紧接着范恩又说:“你主动亲我。” 陈酒简直无语了:“你这是强买强卖。” 范恩无所谓道:“要不要,你自己考虑。” 说完,便站起来。 “有这么做骑士的吗!居然威胁皇子。”陈酒简直抓狂了。 精神海逐渐消散开来,陈酒心想算了,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还不信范恩不跟他走了。 回到现实,陈酒睁开眼,两人姿势已经有了略微的改动,范恩坐在沙发上,陈酒趴在他怀里,陈酒转过脸,发现雪豹阴测测地盯着他,看上去是埃诗岚附体了。 陈酒:“……” 陈酒忙不迭从范恩怀里下来,险些滑一个粗溜。 范恩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瞳中没有印出陈酒的影子,但他精准捕捉到陈酒所在的方位。 陈酒瞪他一眼,原本范恩对他还算克制,把话说开之后,怎么有点肆无忌惮的感觉了。 “我回去了。”陈酒没好气道。 这一次,陈酒再往门外飘,没受到阻力,果然之前是范恩动了手段。 陈酒逐渐发觉范恩似乎不像看上去那么一本正经。 不过总算把任务缓缓推进了一格,陈酒有气无力地飘着,想起范恩那一个意味不明的吻,头都大了。 这算是潜规则吗? 陈酒飘回自己身体,雪豹跟着他一起钻进禁闭室,趴在陈酒膝盖上。 禁闭室里黑暗狭仄,陈酒连身体都展不开,听到雪豹冷不丁开口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陈酒没看表,不知道他在精神海里呆了多久,也不知道雪豹在一旁看了多久。 这话里莫名有一种幽怨的,不露声色的醋意。 第178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3) 禁闭室里的空间不大, 容纳一个陈酒就已经算是勉强,再加上一只小动物,就更加狭窄。 在这种情况下,陈酒和雪豹面面相觑, 想找个地方逃避一下都没办法。 黑漆漆的小屋里, 雪豹的眼睛依然泛着幽幽的暗绿光芒,仿佛与黑暗自成一体, 又带着令人骨子里生凉的冷意。 陈酒左思右想, 的确没什么好办法来解释刚才那一幕,毕竟雪豹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雪豹, 而是…… “唔, 其实我认识他。”陈酒实在没办法了,心一横,张口就道,“其实他是我老乡, 见面了有点激动, 刚才只是老乡见面的一种形式。” 雪豹不声不响, 陈酒伸手,大胆摸起了豹头, 毛真软, 真好rua。rua着rua着陈酒逐渐上头, 已经忘记了雪豹的真实灵魂到底是谁。 雪豹浑身一僵, 冷冷看一眼陈酒, 转而雪豹眼中冷意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无害的雀跃。 埃诗岚离开了, 小雪豹开始欢快地舔陈酒的手指, 又去舔他的脸, 精神体并没有实体,但仍有一丝丝凉意。陈酒感觉好笑,埃诗岚的精神体为什么和他本人反差这么大? 陈酒抱着雪豹,垂着头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德维西来送饭了,窗口打开,亮光刺眼,陈酒打了个激灵,揉了揉眼睛,德维西将窗户关上一些,让陈酒适应光亮的程度。 陈酒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地呆在这里,还真算是一种折磨,不知道梵天是怎么忍受过来的。陈酒想起梵天为他顶罪,主动到禁闭室里来,原本陈酒觉得没什么,但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一遭之后,心情便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餐盘从窗口送进来,陈酒就着微弱的光看,热气腾腾的意面,番茄酱洒在上面,旁边还有几朵西兰花作为点缀,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这比监狱餐日复一日的米饭要好多了,陈酒已经很久没吃面了,况且做饭的人厨艺应该不错,陈酒用叉子卷起面,大口吃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与生俱来的礼仪,就算速度快同样显得优雅好看,并不显得仓促。 德维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陈酒怕是饿狠了,毕竟昨天晚上他没吃晚饭,食堂已经关了,没有人为他多做一顿饭。 片刻后餐盘空了,陈酒喝了半杯水,感觉舒服多了。 盘里的食物分量并不多,陈酒吃了个七分饱,但也足够了,在这种地方吃撑了都没法消食。 雪豹已经离开了,陈酒左右一看都没有看到。 德维西一直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在等他吃完。 旁边还贴心地放着几张湿巾,用来擦拭,陈酒顺手擦了把脸,问:“范恩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了吗?” “狱长没有提起你。”德维西收了盘子,故作随意道,“昨天的巡查员又过来了,是为了继续调查昨天的事情,他们也许会过来问话。” 陈酒点了点头。 德维西离开后,窗户也关上了,四周都是死寂一片,陈酒闲得无聊,开始在脑子里和系统打牌。 打牌是个非常好的消遣方式,这一打,就打了一整天。 巡查员如期而至,今日的他们比起昨天显然做足了更多准备,脸上的伤也已经治疗好了,个个趾高气昂。 “范恩狱长,不管怎样,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巡查员冷笑道,“否则上面是不会放过你的。” “但现在,你们无权命令我。”范恩淡淡道,“你们有皇室的搜查令么。” “在监狱里斗殴,并且令人重伤,这难道不是你们工作出了差错?不需要逮捕令,你们也得给一个交代吧。”另一巡查员冷声道,“这是监狱条令。” 范恩抬起眼皮看说话的人,那人浑身一僵,仿佛是被某种大型猛兽给盯上了,但那冰冷感只一瞬之后就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那几人已经出病情诊断书了,只是轻伤,韩医生判定他们只是因为胆子太小,所以精神受损,这并非是执法范围,你们无权过问。” “轻伤?怎么可能!”那人不可置信地说,“当时的照片可不是那么——” 旁边的同事立刻以眼神制止了他的话,但已经晚了,范恩慢条斯理地说:“——照片?” “监狱里不允许往外传递信息,你看到的,又是什么照片呢?” 巡查员脸色铁青,被范恩抓住了漏洞,那是皇室往监狱里安插的棋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禀报回复,自然也拍下了那几人受伤的图片,可他不能说,一旦说了,就等于是皇室与和平联盟公开宣战。 和平联盟的掌权者出身神秘,但据说他出身皇室,却十分厌恶皇室,所以自己建立了和平联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皇室与和平联盟之间,至今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感。 皇室逐渐倾颓,监狱的权利也由和平联盟全权收走,皇室不是不想夺回来,但究竟为什么不敢夺回来,这也是一个令民众十分好奇的问题了。 “昨天那个东方男人呢?”巡查员最后后退一步,“我们要再次审讯他。” “他在禁闭室里。”范恩毫不客气道,“处罚期间,你们不能提审他。” 巡查员一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范恩,你是故意的吧?” 昨天还好好的,他们一走,立马就把人关进禁闭室里了,针对他们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巡查员憋着一肚子的气,最后退而求其次:“我要见那个红发男人,总不可能也在禁闭室吧?” 范恩轻轻扬眉。 片刻后,梵天一头毛躁地被带过来了,看到那几个人,冷笑一声:“又干什么?” 巡查员简直抓狂,为什么范恩手底下的犯人都这么狂? “周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陈酒?”巡查员厉声道,“你知道撒谎是什么代价吗?” 梵天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昨天不是问过了吗,没记住?” 巡查员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被梵天气得要憋出内血了。 梵天身上的囚衣被汗水浸湿,现出强壮的,极有力量感的肌肉轮廓,巡查员本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这家伙看上去就像个狂躁症犯人,万一控制不好情绪打人,他们这些细胳膊细腿的怕是一拳都挨不过去。 巡查员顿时放弃了对他的审问,只觉得这任务着实太难办了。 到最后,无法,只得找了个死刑犯,随便录了个口供,就算结案。 范恩将人送走,转眼一看,梵天已经不见了。 范恩以为梵天回去了,正要继续办公,门口的巡警敲了敲门:“狱长,我们该把犯人带回去继续劳作了。” 范恩太阳穴一跳,梵天跑哪去了。 梵天的确是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昨天晚上,他抱着陈酒睡觉,睡着睡着开始做梦,梦到他和陈酒纠缠到一起,陈酒摸上去软乎乎的,手感特别好,梵天便心猿意马起来。梦里的陈酒太乖了,令梵天只想对他做点什么…… 结果一场梦醒来,他怀里空空如也,梵天洗了裤子,呼出一口燥热的气,往牢房对面看过去。 那个绿眼睛的家伙。 他隔空敲了敲门,埃诗岚感觉到空气的振荡,下一秒梵天的声音通过精神线传过来:“你看到陈酒没?” 梵天原本和埃诗岚毫无交集,虽然他们几乎是同时入狱,但梵天丝毫没有关心邻居的意愿,导致他俩入狱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让梵天开始注意到他是近几天的事情。 浴室门口,埃诗岚道:“周天晚上,你看到陈酒打人了。” 梵天:“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埃诗岚冷冷道:“别装傻,陈酒打的人和皇室有关,过不了多久,巡查员就会上门,范恩能探查记忆,你们都会被抓。” 梵天看埃诗岚的眼神一下冷凝下来,他下意识去抓埃诗岚的手,想把这人私下处理了,结果没想到埃诗岚比他动作还快,梵天和他过了几招,发现这家伙居然和他旗鼓相当。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是个麻烦的家伙。 埃诗岚压根不看梵天探究的眼神,低声道:“奥瑞达·厉梵,给我想起来!” 梵天浑身一震,几秒之后,他瞳孔剧烈收缩,接收了大量信息。 “你……”梵天不可置信道。 埃诗岚使用了超额的精神力,他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道:“别废话,我会封锁你那天的记忆,两天,你会想起来。” 梵天抹了把脸,此刻的他浑身那种无所谓的气质已经变了,变得更加深沉,成熟。 “你怎么知道那天的事情?”梵天问,“殿下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管了,我只能暂时让你记起来,等会你就会将这些事情都忘记。”埃诗岚眉头拧着,说,“我的精神力不够,之后再让你恢复记忆。” 梵天:“诶——该死!” 埃诗岚的回复来了:“他回禁闭室去了。” 梵天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波动有点大,实际上这也很正常,到他这个年纪的哨兵,经常会出现欲|望无法控制的现象,更何况是与喜爱之人亲密之后,梵天暗自骂了一声,将体力耗在劳作里,结果又被人带了过来。 好机会! 梵天轻轻松松躲过那几个狱警,顺手将禁闭室的钥匙取来,一路狂奔到禁闭室,打开门,对上昏昏欲睡的陈酒。 陈酒:“?” 梵天一手绕过陈酒腿弯,另一手搭在他的后腰上,把人抱出来,喘了口粗气,随后左右一看,推开窗户,带着陈酒往下一跳。 陈酒:“!!”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之中,陈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走了。 陈酒:“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我不能离开禁闭室!” 梵天:“带你离开监狱,嗯哼。” 第179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4) 陈酒被梵天抱在怀里,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能清楚地听到梵天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隐藏着无从发泄的精力。 这里可不是一层二层, 梵天往下跳的时候, 陈酒险些叫出来,梵天看他一眼, 及时捂住他的嘴, 飞快降落时,另一手抓住了一根树枝, 那树枝无法支撑梵天和陈酒两个人的体重, 猛烈倾斜之后断裂开来,但这已经给梵天提供了充足的缓冲时间,安全降落。 尘土飞扬,外面天空如同碧蓝色的绸缎, 外面并不安静, 巡警训练时的吹哨声, 犯人们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与聊天声,隔着一层墙窜入耳中, 无比清晰地提醒陈酒, 他们现在属于被发现就会被拉去处置的地步。 ……不过应该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陈酒一手推开梵天, 要从他怀里下来, 一边怒道:“你疯了吗?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和电网, 你想跑哪儿去?” “不想在这里呆了, 干什么都不方便。”梵天皱起了眉, “你在禁闭室里, 我很难受, 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陈酒长呼出一口气,耐心道,“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梵天没有说话,陈酒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他抬起头,外光日光刺眼,他不得不伸手挡住阳光,探头去看禁闭室的位置,他能不能原路返回。 完全不可能,他又不会飞。 陈酒突然想起来,他旁边好像就有个会飞的。 陈酒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之前黄毛带他来的小巷子,绿荫葱葱,最近监狱里移植了一批树木,劳作也变成了植树种地,这条小路已经遍布草木,陈酒左右一打量,原本还没认出,但看到出口那颗挡住了入口的树,立刻想起来了。他不由得惊讶一下。 梵天也来过这里,他是计划好了才敢带他出来的吗? 陈酒侧过头去和梵天说话:“你到底……” 一股急促的力量将陈酒扣在墙上,随后熟悉灼热的气息压下来,陈酒未尽的话语通通消失在这个热烈的亲吻当中,他的脸颊被抚摸着,像是在探查他是否受过伤,另一手不动声色地往下。 陈酒一会去避开梵天的吻,想要问他怎么了,但梵天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梵天的指腹有厚茧,并且不止一处,触到皮肤有点疼,还有一丝丝的酥麻感,陈酒身体颤了一下,下意识要躲避。 “——疼。” 陈酒忍不住道。 梵天也感觉到了,他低声笑了一下,那笑容并不含恶意,反而十分怜爱一般。 他看着陈酒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上起了浅浅的绯红色,愈发觉得可爱起来。 “你怎么这么娇气。” 陈酒气得要命:“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还能是谁。”梵天见陈酒心不在焉,含着他的唇瓣,含糊不清地说,然后舔来舔去,令他白皙细嫩的皮肤上平添一抹水光。 陈酒心想我可是联邦的皇子,说出来吓死你,你还敢对我这样那样,不得被抓进监狱里……不对,他们现在就在监狱里,好像没什么两样。 梵天忙碌了半天,总算抬起头,又和陈酒接吻,他似乎格外喜欢这种方式,像一只未经驯化的猛兽,用最直观原始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爱。 “你到底是怎么了……”陈酒艰难道。 梵天舔了舔唇,他的皮肤十分灼热,连带着某种反应也很明显,与他紧密贴在一起的陈酒感觉到了。 “因为我们精神连结了,所以你离开我,我就很想要你。”梵天声音低哑喑沉,眸子也深邃起来,他的面容十分俊美,一头红发虽然招摇,却更加衬托了他的颜值,“我们做吧,陈酒。” 陈酒:“我不同意!你现在就把我……” 陈酒简直不知道该先拒绝哪件事情,而梵天却宛如理所应当一般,咄咄逼人道:“你又不让我带你出去,你再磨蹭,等会他们就发现了。” “做吧做吧。”梵天身后宛若有一条尾巴在摇动,“我保证他们发现不了,我安排人给他们捣蛋去了,他们顾不上这边。” “……” 几小时后,梵天依依不舍地把陈酒送回了禁闭室——用飞的,这是陈酒第二次见梵天用技能,虽然他现在已经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疑惑道:“你是怎么飞起来的?” “我的精神体是鸟,我的技能自然会飞。” 梵天左右看看,把陈酒带进禁闭室内的小浴室里,给他洗洗擦擦,之后给他换了一套新的衣服。 “哪来的?”陈酒几乎抬不起手臂,困倦地问。 梵天神秘一笑,没说话。 这家伙……绝对是精心布置过这一切,知道陈酒不会和他离开,所以事先安排小弟混淆视听,之后又把禁闭室的监控给搞了,还早早就准备了一件新衣服。 陈酒简直无语,梵天的智商怎么都用来做这种事情了? 陈酒主动钻进禁闭室里,梵天说:“巡查员已经走了,你等会就能出来了,先休息会。” 陈酒“嗯”了声,他现在只想趴着睡,但空间太小了,搞得他有点焦躁。 梵天到底为什么……那么着急? 梵天看着陈酒睡着,头靠在一旁,刘海略微挡住眉眼,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陈酒小声嘟囔一声,似乎觉得梵天的手很温暖,便不自觉往他的位置靠了靠。 梵天嘴角带着笑意,却又有点惆怅。 “你长大了……”梵天以几不可察的声音道,“你想起来了吗?” 梵天侧过脸看了眼表,时间不多了,他该离开了。 “该带你离开了。”梵天喃喃道,将一切都原封不动地归回原位,最后开门离开。 陈酒没睡多久,有人对他说话,说让他离开,陈酒睁开眼,恍然间仍以为自己还在那片草地上,鼻尖仍带着青草的香气。 陈酒慢慢挪出来,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他真不知道梵天到底是怎么在监狱里搞到润滑剂这种东西的。 两名巡警将陈酒带出来,这个犯人似乎腿有点问题,慢吞吞地走着。 一名巡警忍不住道:“快点走。” 陈酒:“抱歉,腿麻了。” 一边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把梵天锤了一百八十遍。 “你先去带另一个人去办公室吧,狱长似乎很着急。”另一名狱警突然道,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令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名牌也是个陌生名字,是新来的。 狱警没多想,只是带一名犯人回房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人足矣。 狱警离开,陈酒斜睨身边的高大男人:“梵天,很好玩?” 男人微微抬了一点帽檐,露出红色发丝。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将陈酒抱起来。 陈酒冷不丁被人抱起来,还是这么羞耻的姿势,立刻道:“你放我下来!” 梵天说:“这里没监控,我带你回……诶别打别打,很疼啊!” 陈酒:“揍死你算了!” 这里并不适合打情骂俏,梵天快速通过几个没有监控的角落,最后到牢房门口,陈酒死也不肯让他抱着进,梵天让他靠,陈酒也不靠,直起身板强装无事地往前走。 梵天:“你慢点——!” 陈酒黑着脸回牢房,犯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犯人走在前面,狱警在后面追,这是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走回房间,梵天得找个地方处理自己的服装,便没有跟进去。 陈酒无暇顾及,他爬上铺够费劲的,干脆躺在梵天的床上。其他两个小弟一脸震惊:“那是老大、的床。” 陈酒淡淡道:“现在归我了。” 他躺着不舒服,只得趴着,灰色的囚衣勾勒出纤瘦苗条的一段腰,小弟简直看呆了,紧接着梵天的声音凉凉响起:“看什么呢?” 小弟立刻移开视线:“什么也没看!!” 梵天把那两个小弟教育了一顿,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人是不能随便乱看的,之后轻着脚步走向陈酒。 陈酒半趴着,浑身都不舒服,床板显得更硬了,硌的难受。听到声音,他也不想搭理。 陈酒浑身都冒着阴郁黑气,梵天收了刚才的得瑟模样,轻声问:“喝不喝水啊,宝贝。” “谁是你宝贝。”陈酒冷冷瞪他一眼,“滚开。” “床板太硬了?”梵天倒了一杯水,温度有点高,他吹了又吹,确保是温水,递到陈酒唇边,“先喝点水,你刚才过度用嗓……” 陈酒简直想把水喷梵天一脸。 但是嗓子的确难受,陈酒再一想刚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答应梵天胡天胡地,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爽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后悔。 梵天把杯子顺手放在一旁,也上了床,原本就不大的床拥挤得要命。 “不让我睡?”陈酒冷冷道,就要翻身下床,立刻被梵天拉住手腕,“你不是嫌床硬么,趴我身上吧。” 陈酒吐出一个字:“滚。” 梵天笑笑,不在意陈酒对他发脾气,讨好地让陈酒趴在他身上,陈酒却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梵天贴在一起,挣扎着要离开,无意间扯到身体某个部位,顿时不敢动了。 梵天把被子抖开,将两人罩住:“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陈酒从梵天怀里露出一个脑袋,警惕地看着梵天:“你不许再动。” “不动。”梵天无奈地再三保证,看着陈酒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归于平缓,才有点懊恼地叹了口气。 他记忆回归之后,好像的确是过于急躁了,把他的小殿下……吓成这样。 第180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5) “……陈酒。” “陈酒!”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焦灼急促。 眼睫毛颤抖着,陈酒浑身没有力气,抬起眼皮这种简单的动作却花了他成倍的力气,陈酒终于睁开眼睛, 眼前有点模糊, 头一阵阵发晕,他恍惚着, 似乎仍然陷在光怪陆离的剧情里。 瞳孔逐渐聚焦, 大脑开始缓慢迟钝地转动,陈酒想起来梦的碎片。 陈酒做了一段很长的梦, 梦里, 他好像回顾了前半生,从有记忆以来孤儿院里一段不算好的记忆里,几颗甜蜜的糖果,到他被领走, 却发现阿莫没有来, 再到他再一次被抛弃, 独自生活,之后与阿莫再次相遇……他们相依为命。 这段梦着实冗长, 如果用文字记录下来, 也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便可以概括, 梦是会忘记的, 陈酒几乎能预料到之后就会把这些事情全部忘掉。 “有笔吗……?”陈酒想把这些都记录下来。 梵天面露疑惑, 却什么也没有问, 陈酒额头还冒着汗, 温度有点烫, 像是在说胡话, 但梵天仍是取了纸笔过来,塞到陈酒手里。 陈酒抓住笔,想要写下一个开头,笔尖匆匆落在纸上,片刻后却始终一字未写。 片刻后,陈酒疲倦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把笔放下了。 他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零星的片段无从下笔。 额头被一只手触碰着,小心翼翼而不含恶意,梵天的声音响起:“你有点发烧,再休息一会吧。” 陈酒微微怔住,他的眼神上移,目光落在梵天的脸上,黑瞳湿润水雾,脸上带着浅浅红晕,眼中透出梵天的模样。 梵天被陈酒这么看着,只觉得心口似乎被小猫的肉垫软乎乎地挠着,他想把陈酒紧紧抱住,融入骨血,又怕他身子骨被自己折腾坏了,最后只得率先避开陈酒的视线:“你要写什么?我帮你。” 陈酒说:“不用了。” 哪怕没有什么记忆,但那双抚在他额头的手,动作与阿莫如出一辙,总会带给陈酒安全感,那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梵天又让陈酒喝水,陈酒喝了几口,感觉到清晨不可避免的生理反应,他欲起身下床,结果表情一僵。 梵天将陈酒的表情误以为是生气:“你要还生我气,打我几下消气吧。” 陈酒疑惑地看着梵天:“我打你干什么?” 陈酒昨天晚上对梵天没什么好脸色,要不是梵天还有个垫子的功能,陈酒早让他麻利滚一边去了,梵天难得没有睡好,一直在想第二天该怎么样让陈酒开心。 结果没想到,睡了一觉以后,陈酒反而好像看开了。 陈酒:“抱抱。” 梵天没动。 陈酒歪着头看他:“?” “怎……”陈酒只说了一句话,梵天飞扑过来,把陈酒抱紧,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梵天觉得陈酒实在太可爱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过,小时候的陈酒更喜欢埃诗岚,总让埃诗岚抱他,梵天每次看到都气得要死,打半天拳才能平复下来。 结果现在,陈酒和他说‘抱抱’。 梵天眼眶几乎都要湿润了,凑过去一顿亲。 一根手指把梵天的脸推开,陈酒面无表情道:“你硌着我了。” 梵天:“不我要抱……” “我刚才肯定是昏了头。”陈酒说,“该起床了,你不想让大家都来围观吧。” 陈酒终于从梦里清醒过来,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酒决定先把现实世界放在一边,专心完成任务。 陈酒推开梵天,穿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要起来,梵天给他把衣服整理好,要背他去厕所,被陈酒拒绝了。 梵天跟只忠犬一般站在门口。 小弟打着哈欠,摇摇晃晃走向厕所,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黑影,险些吓尿。 小弟:“老大,你在这……守门呢?” 梵天表情冷凝:“你等会再来。” 小弟被吓到:“好的!” 这天梵天给陈酒请了假,让他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去食堂打饭,打算给陈酒带回来。 刚出牢房,就看到埃诗岚在牢房门口,面若冰霜,像是在等人。 梵天走过去,正要说话,埃诗岚一拳过来,直冲梵天面门。 按理来说这一拳梵天是肯定能避过的,但梵天眼睁睁看着,一动未动,任由这一拳打在脸上,紧接着埃诗岚拉着他的衣领,又一拳过来,这回梵天不再站着挨打,也没有反击,单纯地防御。 埃诗岚每一拳都带着怒气,几乎快要气疯了,没有一下是放了水的,梵天即便是防御,也不免挨了几计重的,终于有点恼火了:“够了吧?” “打死你都不够。”埃诗岚死死扯住梵天的衣领,指骨泛出白色,那是用力过度而造成的,埃诗岚的声音冷得刺骨,“你怎么敢?” 梵天丝毫没有被埃诗岚这副模样给吓到,他嗤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 埃诗岚:“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一定会后悔的。” 埃诗岚一双幽绿的眼眸中蕴含着惊涛骇浪般的怒火,倘若目光能够杀人,梵天早就死了千遍万遍了。 梵天对上埃诗岚的眼睛,他嘴角轻佻的笑容缓缓收起来,反手将埃诗岚的手抛开,低声道:“你不是也想对他做这种事情吗?我和你不同,你只是敢在心里想想罢了。不管他是谁,我对他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埃诗岚静默片刻,骤然道:“你的记忆恢复了。” “嗯。”梵天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被梵天冷酷眼神给逼退,纷纷离开,他和埃诗岚各有默契,在狱警发现他们之前,走向偏僻角落,“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也不会后悔,你不用再说什么了。” “我以骑士团团长命令你,梵天。”埃诗岚眼中闪动着冰冷锐利的光芒,“不能再做这种事情,否则,我会亲自处罚你。” “哦,你职位比我高。”梵天轻飘飘地笑了笑,满不在乎道,“以前你是可以命令我,但是现在,骑士团已经解散了,你无权命令我。” “你离开这段时间,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埃诗岚道,“仗着他没有记忆,不顾殿下的身体对他做这种事情,殿下想起来以后,只会对你心寒。” “那是我的事情。”梵天硬邦邦道,“与你无关。来吧,以最公平的方式打一场。” 阳光透过四四方方的狭小的窗户照进来,陈酒睡了个回笼觉,但没睡多久,床板实在太硬了! 牢房的门打开,有人走进来,饭菜的香味飘进来,陈酒以为是梵天,于是非常心安理得地使唤人:“我要喝水。” 那人默不作声,倒了一杯水,递到陈酒唇边,是温热的。 陈酒抱怨道:“你昨天弄得我好疼……”他转过头,正要看看梵天打了什么饭,话音骤然止住。 来的人不是梵天。 埃诗岚将水杯放到桌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他身后也没有其他人。 陈酒的衣服睡得歪歪扭扭,露出大半肩膀和锁骨,上面仍有梵天情不自禁留下的痕迹。埃诗岚伸手,将陈酒的衣服整理好,手指触碰到陈酒的皮肤,有点凉。 陈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陈酒有点奇怪,而且他发现埃诗岚似乎不太对劲,他从进来就没有说过话,薄唇紧紧抿着,浑身散发着一种“我很生气”般的冷气。陈酒问:“谁惹你了?” 埃诗岚始终沉默着,将饭菜依次摆在桌上,原本很普通的饭菜,但饥肠辘辘的陈酒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你还给我带饭啊,梵天呢?” “要不要搬回去。”埃诗岚终于开口了,他的面容始终藏在阴影里,陈酒只能看到他的唇角往下撇,心情还是不算好。 陈酒一懵:“……搬回去?” 陈酒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种猜测,他脸颊发烫,埃诗岚该不会是听到他和梵天…… 但这种事情完全问不出口啊。 “呆在这儿……挺好的。”陈酒想把这个话题赶快掩饰过去,于是生硬地转折道,“这个饭闻上去很香啊。” 梵天虽然对他图谋不轨,但陈酒并不打算离开梵天,这家伙虽然看上去恶劣,但实际上并不会真正伤害他。 一双筷子递到陈酒手里,陈酒拆了筷子,客气道:“你吃吗?” “吃过了。”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拒绝。 饭盒里都是陈酒喜欢吃的菜,这似乎并不是巧合。陈酒吃着饭,暗自思忖,原本该给他送饭的梵天去哪了? 吃饭期间,埃诗岚的视线极具存在感,陈酒实在无法忽视,又找了几个话题,但埃诗岚始终心不在焉,几句话无疾而终。 实在是太奇怪了啊。 陈酒在诡异的气氛里吃过饭,无意识往监狱门口看。 梵天到底去哪了? 吃过饭,埃诗岚将碗筷叠成一模一样的角度,沉声道:“我原本想着,在你出来之前不要想起来,但现在,你必须要想起来了。” “之后梵天如何处置,听凭您的吩咐。” 陈酒看着埃诗岚,指尖微颤。 “你是什么意思……?” 埃诗岚的手指轻轻握住陈酒,言简意赅道:“闭眼。” 无形的精神线在两人之间穿梭,梵天自门口匆匆忙忙跑进来,看到埃诗岚时简直要炸了:“你们在干什么?!” “现在想起来不是个好事。”梵天怒道,“为什么不能过几天?” “他有知情权。”埃诗岚冰冷道,“被你这样骗来骗去,谁都会生气。” 梵天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暗自骂了声脏话,想也不想,按在陈酒的手上,白光闪动起来。 第181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6) 下一秒, 陈酒睁开眼,他进入了自己的精神海,有人在触碰他的记忆层。 是埃诗岚吗? 白鹿出现在陈酒身边,通体盈百, 陈酒轻轻戳了戳白鹿细长的角, 这是白鹿用以攻击的利器,别看它美丽, 被顶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去, 去把埃诗岚赶出去。” 陈酒小声说,指了指记忆层所在的地方。 白鹿歪了歪头, 听懂了陈酒的指令, 转身往远处奔跑。 陈酒半趴在一棵树的枝桠上,利用树叶遮掩自己的踪迹,同时小心延伸出精神体,去探查埃诗岚和梵天的行踪。 这两个人跑到他精神海里做什么?陈酒有点头大, 他也不想和他们正面对上, 尤其是梵天。 那就偷袭试试。 陈酒一动不动, 散漫的光斑在眼前忽明忽暗,他竖起耳朵听, 观察周围。 忽然, 陈酒察觉到异动, 猛地回过头, 但已经晚了, 梵天轻巧扑过来, 把陈酒抱了个满怀。 陈酒胳膊肘锤了梵天一击, 梵天侧着一边的脸, 面带痛色:“你怎么谋杀亲夫呢?!” “谁是‘亲夫’?”陈酒微微眯起了眼睛。 梵天呲牙咧嘴, 捂住胸口,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神情。陈酒看着梵天表演:“演过了。” 梵天继续呲牙咧嘴。 “行了,起来吧。”陈酒嘴角一阵抽搐,“我又没使劲。” 梵天的声音可怜兮兮的:“疼,要揉揉才能好。” 陈酒太阳穴一阵跳,梵天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和他撒娇,他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了,为了避免梵天继续演戏,陈酒伸出手,在梵天胸口揉了揉:“还疼?” 梵天恰到好处地收了:“不疼了。” “你有点奇怪。”陈酒说,“总用左脸对着我干什么?” 梵天从刚才开始,就始终用侧脸对着他陈酒一开始还没发现,但梵天这姿势实在太别扭了,总觉得有猫腻。 梵天一直别着脸:“没什么啊,只是左边比较帅而已。”说着,扬起下巴,“别人都说我面容特别深邃,有没有被我迷倒?” “哦,迷死人了。”陈酒配合梵天的表演,梵天眉飞色舞,冷不丁被陈酒扭过脸,把另一边脸看了个完全。 陈酒嘴角抽搐,怪不得梵天总用一边脸对着他,他的右边脸像是被人打了,眼眶都青了。 “太深邃了。”陈酒赞叹道,“又深又碎。” 梵天:“……” “谁打的?”陈酒问。 居然还有梵天打不过的人。 梵天不说话,显然感觉有点丢脸,陈酒最后威胁他如果不说,这辈子也别想和他说话了。 没想到这么小学鸡的话,梵天居然信了,别扭半天,给出了答案。 “我和埃诗岚在精神海打架来着,不小心被他打中了,但那家伙也没讨到好处。” 陈酒扬起眉梢。 梵天和埃诗岚打架,为什么? 正要问出这句话,陈酒面色一变,白鹿和埃诗岚打起来了,而且还打不过。 陈酒二话不说就赶去支援,梵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追了上去。 陈酒的记忆层在森林的出口处,这片森林很大,就连陈酒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的精神海会是这片森林,他也是头一次来到出口。 埃诗岚就站在出口处,眉眼淡淡,看着陈酒走来,轻声说:“我爱你。” 陈酒浑身一震,不光是因为这三个字,他的记忆宛如洪流一般,从被封印的地方汩汩流出,埃诗岚回过头看他,一侧的白鹿已经被雪豹压在身下,雪豹欢快地给白鹿舔毛。 陈酒恍惚了一瞬,也许是几分钟,总之他醒来的时候,梵天正在和埃诗岚吵架。 “……为什么非要让他现在知道?明明马上就能带他出去了,之后再说不行?” “你不能代替他决定任何事情。”埃诗岚的声音道,“接下来,他想做什么,我们不能干涉。” 陈酒:“你们……别吵了。” 顿时,梵天宛如被拨动了关闭键,吵闹声骤然停下,梵天看向陈酒的视线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梵天似乎想问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问。 陈酒看向埃诗岚,埃诗岚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但陈酒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无法言喻的温柔。 “在合适的时机,你的记忆会回来。” “这个印记的钥匙是……” “我爱你。” 陈酒从来没想过,和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居然都对他抱有这种心思。 这令他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 倘若是失去记忆的陈酒,他绝对体会不到这句话的重量,但那是与他朝夕相处,甚至在危难时候也用生命保护过他的骑士。 他们曾经立下过誓约,以生命保护陈酒,陈酒只以为那是一句话罢了。直到此刻,这句话仍然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辉。 当陈酒开口时,梵天已经知道,他回来了。 埃诗岚也知道。 无需多言,埃诗岚单膝跪地,单手捂住胸口,平静道:“——殿下。” 紧接着梵天做了相同的动作。 埃诗岚为正骑士长,在他之后,梵天才能动,这是皇室的规矩。 陈酒沉默半晌,把埃诗岚带起来:“不用跪,我已经不是皇子了。” 记忆全部回归,陈酒想起了之后的事情,二皇子逼宫成功,将他和骑士全部逮捕,然后强行将他们分离,之后陈酒便被带入刺客团学习,来到了帝国。 梵天收了刚才的散漫与自在,宛若一颗沉默的石头,直到陈酒扶他起来,梵天一手拉住陈酒的手,不让他动,自己则仰起头,与陈酒对视。 陈酒有一双极其漂亮的黑瞳,其中便倒映出梵天的模样,一侧脸微微肿起,眼眶也被打青了,看上去有点惨,但总体还是英俊的。 “殿下,”梵天的手有点发抖,他深吸一口气,之后的话像是羞于开口一般,半晌才一字一顿道,“我也爱你。” 陈酒的眼睫毛落下,挡住了眼中情绪,梵天顿时心凉了半截,以为这是拒绝的信号。 但他没有松手,甚至将陈酒的手握得更紧,力道大得惊人。 梵天心都在滴血,哪怕他在之前已经无数遍想象过现在这个场景,恢复了记忆的陈酒还会继续和他在一起吗,怎么可能。 他是皇子,怎么原意和骑士在一起,何况他还是副的。 为什么他不能再强一点。 “你放手。”陈酒说,“我手疼。” 梵天落寞地缓缓松手,也许他应该知足了,能拥有殿下一刻已是不易,他还能肖想什么呢? 但他想要的不是片刻欢愉。 他想要…… 一生一世。 手缓缓松开,像是放开一个梦,不甘又痛苦。 直到他彻底松开手。 梵天突然间又冲动起来,他想再试一试,哪怕这辈子都没有希望—— 已经松开的手却被轻轻握住。 “那就在一起吧。”陈酒的声音浮现在耳边。 梵天几乎以为是他幻想过度,产生幻听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酒,手上的触感却那样的明显。 陈酒唇角微微勾起:“你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梵天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陈酒,眼眶都要热起来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起身把陈酒抱进怀里,低头去寻他的唇。 两人的唇瓣紧紧贴在一起,宛若天雷勾动地火,热油碰上炸锅,顿时碰撞出火花。 梵天的吻实在太过热切激动,陈酒一时间竟无从挣脱,安抚地拍了拍梵天结实的背脊,感觉有一丝好笑,又有一丝莫名的心酸。 “埃诗岚还在呢。” 梵天宛若大狗一般,分毫都不愿意离开陈酒,眼中的渴望几乎成了某种实质的信号,他轻轻顶了顶陈酒,含着某种欲|望。 陈酒身体一僵,毫不留情地把梵天推开,让他自己冷静去。 陈酒几乎能够确定,梵天就是哥哥。 虽然外表上没什么符合的地方,那头红发未免太过招摇,哥哥从来不染那种颜色。 陈酒也几乎已经想起了现实,他是怎么死的。 死而复生,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回顾他死后的一切,这里似乎是一个游戏。 只要通关了,就能复活吗? 只是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来这里,好像也没有记忆了。 陈酒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当然他也很确定自己并不喜欢男生。 但是如果是哥哥的话…… 好像没什么问题。 如果哥哥也愿意的话。 陈酒又看了一眼梵天,梵天正眼巴巴地看着他,身后如果有尾巴,此刻定是已经开始疯狂摇摆了。 陈酒简直哭笑不得。 他还没忘记这场上还有第三个人,同样与他有过某种亲密接触的人,但陈酒并不确定他是不是哥哥,看上去不像,但性格上似乎又有点相似。 不确定,再看看。 埃诗岚站在一侧,像是在看风景,陈酒走过去,脚下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噼啪”的声音。 那声音不小,埃诗岚肯定是听到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埃诗岚。”陈酒开口道,“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 埃诗岚背对着陈酒:“是。” “明天皇室正式巡查,彼时殿下将我作为嫌犯送去,我将会劫持大皇子,以此获得解药,到时候殿下便可离开帝国。”埃诗岚的声音平静无波。 “那你呢?”陈酒说,“你怎么办?” “殿下不必顾忌我的安危。”埃诗岚道,“岚将守护殿下到最后一刻。” 陈酒想要上前,埃诗岚的身形却逐渐消散,陈酒甚至没有来得及开口挽留,埃诗岚已经离开了他的精神海。 陈酒一愣。 埃诗岚刚才…… 是在伤心吗?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有些抖。 第182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7) 陈酒在食堂吃饭时, 再一次被人撞到,手里多了个纸团,上面写着大皇子明日要来巡查,让他准备好, 将“奥瑞达”上报给大皇子。 比计划里的时间早几天。 梵天坐在陈酒对面, 大口吃饭,陈酒拿勺子搅了搅汤, 视线穿过人潮看到另一侧远远避开他们的埃诗岚。 埃诗岚已经在刻意避开他们行动了, 陈酒吃饭找个偏僻的地方,劳作也是, 回到牢房, 更是没有时间和他说话。 陈酒不太放心,他并不打算按照埃诗岚所说的去做,把埃诗岚交给他们,倘若出了意外怎么办? 得找个机会, 和埃诗岚好好谈谈。 “你在看什么?”梵天的声音道。 梵天的盘子已经空了, 而陈酒的盘子里只动了一小块, 和梵天一对比,简直像是没吃似的。 “没胃口?” “我想找埃诗岚聊聊。”陈酒压低了些声音, 防止被旁边的犯人听到, “他好像不高兴。” 梵天嗤地笑了一声, 却没对这件事作出评价, 他把陈酒的餐盘拿起来:“你现在去找他, 他一定不会拒绝。” 埃诗岚独自一人坐在长桌前, 周围空无一人, 陈酒想了想, 走过去, 坐在埃诗岚的对面。 埃诗岚肯定是知道他来了,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睫毛微微垂下,用餐动作不紧不缓。 陈酒看着埃诗岚用餐,他一向都是这样,多数时候沉默寡言,陈酒一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更喜欢和梵天玩。 但他知道,埃诗岚和梵天一样,在尽心尽力地保护他,但他从来不说,只会在他跌跌撞撞的时候扶他一把,或者在生死抉择的时候毅然决然将他推向生的那一侧。 片刻后,终是埃诗岚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什么事。” 按理来说,陈酒现在就应该开口,和他说他的计划,但埃诗岚并没有看他,而是始终刻意地将视线聚焦在另一处,像是很不想和他说话一般,陈酒原本已经打好腹稿的话不由自主地变成了:“你在躲我。” 这话一出,埃诗岚终于抬眼看向陈酒,他说:“嗯。” 埃诗岚答得过于理直气壮,陈酒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原本他想着倘若埃诗岚否认的话,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说出埃诗岚刻意躲他的例子,但是对方直接应了,陈酒不由得一噎。 “……为什么?”陈酒说,“你在后悔,让我恢复记忆吗?” “不。”埃诗岚轻声说,“是另一个原因。” 陈酒看着他。 某种隐晦的情绪在两人中间游移,而陈酒在想,埃诗岚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倘若梵天是放肆,那么埃诗岚便是克制。 明明在吃醋,也绝对不会把这种理由说出来。 陈酒几乎都能知道,即便是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埃诗岚大概也只会说一句“嗯”。 陈酒有点新奇地打量埃诗岚。 “什么原因呢?” 埃诗岚道:“您已经得到情报了吧,皇室什么时候来?” 陈酒一怔。 丝毫没有铺垫地转移话题,果然是埃诗岚能做出的事情。 与此同时,陈酒身后一道人影晃动,将餐盘放到陈酒面前。 梵天丝毫不顾他人眼光,他重新打了一份陈酒爱吃的菜,然后长臂一伸,亲密地搭在陈酒的肩膀上,坐在他旁边。 梵天腿长,翘着二郎腿,有些随性的痞气。 埃诗岚看梵天这模样,皱起眉,冷声道:“坐好。” 梵天:“不是吧,到这儿了你还想管着我?”他偏过头对陈酒说,“我经常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当过教导主任的,成天板着那张死鱼脸不说,还喜欢管东管西,太讨厌了,是吧。” 埃诗岚:“……” 埃诗岚的目光冰冷,梵天则勾唇挑衅回去,两人分分钟就是要打起来的节奏。 陈酒咳了一声:“还是来说一说我得到的情报吧。” 在埃诗岚身边还是有好处的,他坐在角落里,狱警并不在此值岗,也没什么人过来,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陈酒把他得到的情报一一说出,最后说:“我的打算是报一个死刑犯的名字让他查去,然后我伺机刺杀他,趁乱你们离开这里……” “不行。” “不行!” 梵天和埃诗岚的声音同时响起。 “皇子身边侍卫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你去太危险。”埃诗岚道,“按照原计划,我去。” “什么原计划,这就是原计划。”陈酒说,“别看我现在这样,但我已经很厉害了,不是从前那个……需要被你们保护的人了,只要把脖子上这东西取掉,没有人能挨过我的精神力。” “但是你去不掉。”梵天说,“我试过了,硬开会有警报,绝对取不下来。” “这就是我要和你们说的第二件事了。”陈酒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认识范恩吧。” “其实,他以前是我的骑士长。” “……” 长久的沉默之后,梵天说:“这不可能……你是不是迷糊了,授勋仪式上,除了我和埃诗岚之外,没有第三个骑士长了。” “不,那是我自封的。”陈酒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认识他比较早了,你们来之前他已经离开联邦了。我想说的是,他会帮我。” “不能相信别人。”埃诗岚皱起眉,难得以批评的语气对陈酒说,“除了我和梵天之外,您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 梵天和埃诗岚站在统一战线,说:“对,谁知道那人有什么心思,万一他是故意让你降低防备,然后把这些消息都告诉帝国皇室呢?” 梵天恼道:“比我还早认识你……我可从来没见过那家伙,是个叛徒吧!” “他是有苦衷的。”陈酒解释道,“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但他真的可以信任。他也是奥瑞达家族的。” “叫什么。”埃诗岚沉声道。 陈酒说出范恩的真实名字,埃诗岚沉默了。 梵天疑惑道:“有这么个人么?我好像没有印象啊。” 奥瑞达家族旁系极多,就连他们也无法全部得知。梵天努力想了半天,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正要说话,只听埃诗岚缓缓道:“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被家族长辈以秘密身份送去联邦,没想到……竟然是他。” 埃诗岚自小聪慧,过目不忘,他说有,就是真的有。 “你们都不能去。”陈酒说,“你们的精神力被压制,我会让范恩在旁边协助你们。” “能不能不刺杀?”梵天突然道,“帝国政权早已岌岌可危,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二皇子。” “解药怎么办?”埃诗岚反问,“他的身上,有帝国皇室下的药,即便不刺杀,也必须把人劫持,以此来拿解药。” “……” 陈酒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去,这是他的任务,没人能替他完成。 埃诗岚起身,声音极低,像是压着某种浓烈的情绪:“过来。” 埃诗岚几乎没有用命令的语气对陈酒说过话,他一向都是以下位者的恭敬态度面对陈酒的。陈酒不免得愣了一下。 埃诗岚走得很快,身影拐过拐角就不见了,陈酒左右看看,追过去:“人呢——” 陈酒刚走到拐角处,便被一股大力桎梏住肩膀,促使他靠在墙上。 而埃诗岚深深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我没用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酒说,“我没这么说过。” “你没这么说,但是这么做的。”埃诗岚并没有用敬语,此刻他的身上那股彬彬有礼的气质全然消散,似乎野性上身,即将露出尖锐凶狠的獠牙一般,但埃诗岚抓着陈酒的手指却并没有用力。 陈酒可以轻易挣脱的力度。 “自己孤身前往危险的地方,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也不让我代替你去。” “甚至还有另外一位骑士长……你这是在对我表示不满吗?” “梵天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陈酒久久没有回答,而远处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现在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埃诗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缓松开手,正要离开,手腕却被陈酒轻轻握住。 “埃诗岚,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并没有偏心于你们任何一个人,因为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衷心,是无法衡量的。” “但这是我的任务……这条路,只能我自己来走。” 明日便是皇室来访日期,监狱管理层便安排犯人打扫卫生,擦擦墙拖拖地,无比将监狱风貌做到最新最好。 陈酒则来到狱长办公室,让范恩将控制器给他打开。 范恩也已知道陈酒的计划,但他并不支持陈酒这么做,理由和埃诗岚一样:“太危险了。” 陈酒告诉范恩,他是被帝国皇室派来的,他们早已吃了一种药,如果得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范恩:“你去找韩医生,让他帮你看看。他的医术高超,也许他能够治出解药。” 韩铭泽……陈酒倒是没想到这一茬,但他也不抱多大的期望。 椅子一侧挂着范恩的骑士剑,陈酒顺手拿起来,沉甸甸的,陈酒单手拿还有些拿不稳。他注视着剑头代表帝国的标志性图案,那是一只苍鹰。 他总觉得,好像在别的地方看到过这个图案……但是,记不清楚了。 陈酒想了半天,总是抓不住思绪中那一根线,只好作罢。 “小心点。”范恩见陈酒一直把玩着剑,提醒道,“剑锋很锐利,别划伤手。”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陈酒嘟囔道。 从这里去医务室也方便,陈酒顺路过去,并不是想找韩铭泽研制解药,只是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神秘。 医务室并没有人,浴室水声哗啦,看来是在洗澡。 陈酒百无聊赖,发现这人似乎是刚回来,衣服在外面衣架挂着,陈酒无意间望过去,正是那件黑衬衫。 陈酒:“……” 现在一看到黑衬衫下意识一哆嗦。 陈酒正要移开视线,余光突然间看到了什么。 他心跳霎时停了一拍,将衣服的衣领处摊开…… 那是一个银色的图案。 苍鹰。 帝国皇室的标志。 “在看什么?”韩铭泽的声音轻松道,含着些笑意。 陈酒猛然回头,视线中透着一丝惊慌。 水声不知何时停了,陈酒因为太过于震惊竟然没有注意到,高大的男人已经从浴室出来,站在与陈酒相隔不远的地方。 他的视线稍稍上移,落在被陈酒握在手里变得有些皱皱巴巴的黑色衬衫上。 韩铭泽一哂,声音依旧温和,宛若一阵风般毫无危险。 “这么喜欢我的衣服?” 第183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8) 午后的医务室里异常静谧, 隐约有外面的人热火朝天干活的声音,秒针一点一点有规律地转动,笔尖擦过纸页的沙沙声异常明显。 春天的气息无处不在,即便是监狱里也难免被这股生机勃勃的氛围所感染, 麻雀停在枝头, 叽叽喳喳地叫着,而犯人则有了新活——人手一个刷子, 给墙翻新。 梵天一手在墙上胡乱抹着水泥, 频频往管理楼门口看去。 “老大,你在看什么?”小弟好奇道, 也朝那里看去, 但少有人从那里经过,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 他们一行三人站在离管理楼最近的墙侧,齐刷刷看过去,似乎有些醒目。 梵天想了想, 吩咐道:“我进去一趟, 如果发生意外, 你们不要帮我,一切随机应变。” 说着, 一手拿着刷子, 朝管理楼里走。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目标很显眼, 很快就被监工的狱警叫住:“你干什么去?好好干活!” “我憋得慌。”梵天皱着眉, “要上厕所。” “去去。”狱警不耐烦地道, “快去快回。” “知道了。”梵天懒洋洋地道, 手里仍握着刷子, 身上灰一块白一块的, 大大咧咧走进了楼层里,他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监控的位置,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卫生间门口是没有监控的,梵天从窗户爬出去,沿着墙壁抓住管道往上爬,爬到了二层,之后悄无声息地靠近监狱长办公室,听了听声音,食指屈起,敲了敲门。 并没有什么声音。 “请进。”范恩的声音道。 梵天走进去,范恩看了他一眼,两人之间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关系,废话就不说了,梵天问:“陈酒呢?” 范恩稍挑了挑眉:“他已经离开了,大概一小时左右,他没回去?” “没有。”梵天顿时觉得不太妙,“他根本没有从楼里出来。” 两人对视之间,都从彼此的表情里看出了凝重。 “——他离开之前,说过要去哪吗?” “我建议他去找韩医生。” 梵天见过韩铭泽,但那次他光顾着演戏了,没怎么正眼看他,也不清楚他是个什么人,但是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地指向了一个答案。 这个韩铭泽的身份,应该有些问题。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呆一小时。 “这个韩铭泽是什么人?” 如果只是区区一个医生,总觉得不对劲。 “他是医学院毕业的,自我就任之后一直在这里工作,似乎没什么奇怪之处。” 梵天皱着眉,转身往门口走去,范恩道:“别动,你去容易打草惊蛇,我去。” 一小时前。 “这么喜欢我的衣服?”韩铭泽笑了起来,饶有趣味地问。 陈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陈酒,现在很危险,他最好赶快跑,否则就跑不掉了。 陈酒非常有自知之明,这种东西挂在这里,还这么明显,哪怕第一次他没看到,现在就拉着衣领,真的没有办法假装无事发生。 韩铭泽的衣服上有皇室的标志,他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想起来韩铭泽好像有读心技能……靠,现在数羊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韩铭泽慢条斯理地道,“你来的不是时候……如果再早一点,也许我还在洗澡,但现在,很可惜,你被我抓住了。” 骗子。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看样子是听到声音便及时停水赶了出来的。 如果陈酒能再快一点,韩铭泽不一定能逮到他。 陈酒身体紧绷,幸好他的控制器已经取掉了,虽然现在还戴在脖子上,但只要他一按就能解开。 陈酒的手指移到控制器上,但韩铭泽比他的速度更快,只一瞬间,陈酒感觉到强大的精神力朝他涌来,陈酒的身体顿时动不了了。 陈酒心惊,韩铭泽的精神力居然这么强吗?陈酒当即用精神力反抗,但控制器仍旧戴在脖子上,他只能发挥出四成的强度,竟然抵不过韩铭泽。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铭泽走过来,灰蓝色的眼瞳依然很温柔,然后道:“你很想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告诉你好了。” 陈酒心里疯狂呐喊:“我不想知!道!!” “联邦的小皇子,想打探到你的消息真不容易,你的二哥下了一手好棋,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把自己的亲弟弟派过来,刺杀我。” 韩铭泽说着,他的面容逐渐发生了改变,灰蓝色的眼瞳逐渐清澈湛蓝起来,纯度极高,像是蓝宝石一般,发稍宛若被点亮一般变得金黄,这是皇室人特有的标志。 这双眼睛…… 陈酒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觉得很熟悉?” 虽然陈酒无法言语,韩铭泽却像是已经知道了一般,和他聊天十分自如:“我的弟弟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有些高调,但平民是没有机会接触皇室,自然也不会知道。” “我的三弟叫德维西,你应该也认识他吧。”韩铭泽轻松地笑笑,“他真是个正直的人,身为皇子,却甘愿与平民在一起工作。你的事情,还是他告诉我的呢,一开始说你可怜……所以才容易被欺骗啊。” 陈酒愤怒地看着韩铭泽,不,他不是韩铭泽,真正的韩铭泽呢? “我只是暂时替代一下他而已,过几天他就回来了。”金发蓝眸的男人彬彬有礼道,“我的真实名字是德林,记住了吗?” 德林是大皇子的名字!陈酒如遭雷劈。 怎么会这样—— 陈酒原以为他顶多就是皇室的侍卫或者医生,却没料到擒贼先擒王,王直接成了隐藏款解锁人物,更逆天的是他还有个读心术,陈酒一开始走的就是地狱级剧情,必死无疑。 陈酒简直生无可恋了。 而韩铭泽轻笑着,变魔术一般掏出一块黑布,蒙住了陈酒的双眼。 紧接着,陈酒的嘴和手脚也被布条绑住了。 他感觉德林撤掉了精神力,他的身体又能自由活动了,但布条系得太紧,陈酒挣了几下,完全动弹不得。 德林满意地看着陈酒,触碰到他因恐惧而颤栗的皮肤,轻声说:“等明天,我就能带你回去了。” 明日就是皇室巡查的日子了。 陈酒现在无比后悔,他为什么要在前一天来医务室呢,这似乎是一个无法逃避的剧情线。 现在陈酒只能寄希望于梵天和埃诗岚能发现不对。 但德林的精神力比陈酒想象当中的要强很多,也许这是皇室给他们所带来的天赋。 德林现在目前的技能,除了读心之外,似乎还有和他相似的五感控制…… “滴”的一声,陈酒感觉到自己的控制器又被重新戴回去了 “这是范恩给你解开的吗?”德林若有所思道,“他看上你了?” 陈酒心一提。 “你为什么又开始数羊了?”德林简直哭笑不得,“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又或者……我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他以手指挠猫似的轻轻挠陈酒的下巴,陈酒左右扭动不让他碰,德林也不恼,“范恩并不是会被美色所打动的人,你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一个特殊的人。他曾经从联邦来,也许……他做过你的侍卫,我猜的不错吧。” 德林不愧是大皇子,心思缜密,皇室的人的确不可小觑。陈酒背后发凉,而德林和他说了这么多,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他是否听到了,他说完,把陈酒抱起来,带进了休息室,让他靠在枕头上休息。 “睡一觉吧,小宝贝。”德林说,“放心,你这么可爱,我不会杀你的。顶多……洗去你的记忆。留着那些有什么用呢?皇位已经和你无关了,不如安安心心地做我的人。” 陈酒没发现德林居然对他抱有这种心思,但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竖着耳朵听到门吱呀一声,有人出去了,但并没有把门关紧。 十分钟前,陈酒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他现在必须告诉其他人……可他现在完全动不了,该怎么办呢? 陈酒无比焦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敲门声,而德林说:“稍等一下。” 是谁来了? 陈酒屏气,一动不动地等着。 “韩医生。”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我来取药。” 是范恩! 陈酒顿时想动,吸引范恩的注意,但他发现德林的精神力又来了,像是怕他乱动似的,陈酒被五花大绑之后,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今天还不到取药日啊,狱长先生。”德林穿起衣服,恢复了韩铭泽的外貌,之后道,“可以进来了。” 范恩推门而入,先环视四周,没有人。随后他看向德林:“我最近的症状有些严重,想提前取药。” “精神力方面的狂躁症的确不好缓解,吃药也只是暂时抑制。狱长还是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找个向导疏解一下,那效果很好。” “我暂时没有找向导的打算。”范恩沉着应对,“韩医生,刚才有人来过了?” 德林笑道:“嗯,刚才也有一位患者找我取药。” 韩铭泽沉吟片刻,写下一张药方,递给范恩:“用这个剂量,会有所缓解,但不能多吃。” 范恩接过,视线落在韩铭泽的袖口,那里被水渍打湿了一小块,他转而问起一个无所关联的问题:“韩医生刚洗过澡?” 德林道:“是啊,出来的匆忙,让您见笑了。” 范恩看了看药方,道:“那我先走了。” 范恩起身,出了医务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梵天立刻站起来:“怎么样?!” 范恩摊开手,手里有一只发光的白鹿。 第184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39) 梵天看到那只白鹿, 手有些颤抖,白鹿跳到他摊开的手掌上,尖角一挥一挥,在空中拼凑出几个发光的汉字。 范恩凝视着白鹿的一举一动, 他道:“这是汉字。” 汉字在如今已经称得上是甲骨文一般的存在了, 鲜少有人了解,而研究这种文字的人也寥寥无几。 “没错。”梵天叹了口气, 他失去关于陈酒的记忆时, 也失去了对这些汉字的记忆。因为这些字是陈酒教给他的,两者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陈酒教了他两次。 “上面写的什么?”范恩并不认识。虽然他学习过汉字, 但那是太久远的时候了, 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那段记忆。 可他还记得。 “德林。”梵天喃喃,不可置信道,“那个韩医生……是德林?是当今帝国的大皇子?” “我是不是理解错了?”梵天问那只小小的白鹿,白鹿身上的光正在消散, 是陈酒精神力即将耗尽的体现。 白鹿在梵天手心上蹭了蹭。 看来是没错了。梵天没有断续, 紧接着问:“你有没有受伤?我马上来救你。” 白鹿在梵天手上蹭了一个叉叉, 之后化作了光点,消失在空中。 梵天下意识伸手, 试图抓住一点光点, 但他失败了。 “他的精神力枯竭了。”范恩沉思道, “看来是控制器被发现了, 我和陈酒的关系大概率也已经暴露。” “我现在就去救他。”梵天转身往门口走去, 冷冷道, “如果怕死, 你不用跟来。” 正在这时, 他听到身后范恩平静道: “你不必对我产生敌意, 能与他重逢,已经是我从来不敢想的事情。你是一个足够幸运的家伙。” 梵天脚步一停,他握紧拳头,看向范恩:“那是我的幸运,那又如何?” “我们现在不能内斗。”范恩面容冷肃,“陈酒现在情况不妙,更不能轻敌,因为你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他顿了顿,道:“我也是。” “他不会死。”梵天想也不想就说。 “可你如何保护他?像个莽汉一样地砸了门,就能把人救出来?”范恩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我倒不知道,骑士团选拔标准已经降到这个地步了。”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雷电,正噼里啪啦地暗自较劲,看谁更强。 梵天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说:“我去找埃诗岚,计划要提前了。” 计划的确是要提前了。 世事无常,陈酒完全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到这种地步,好歹他也是联邦的皇子,却只能被蒙住双眼,毫无行动力地坐在罪魁祸首一墙之隔的地方,听德林给其他病人开药,聊天……他装得如此真实,完全不会有人将他与帝国的大皇子联想到一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酒在心中默数,已经接待了五个病人。 也该下班了。 德林会把他怎么办呢,偷偷运回去?可他这么显眼,就算要带回去也很费劲。把他留在休息室里?陈酒倒是很乐意德林这么做,但德林并不傻白甜,他应该不会选择这么做。 陈酒的心情也逐渐焦躁起来,他努力扭动手腕的布条,但布条材质很特殊,越动反而勒得更紧,到最后陈酒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血液不畅通了。 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陈酒立即停下动作,屏气凝神,是谁来了? “小皇子,你似乎并不想休息啊。”德林含笑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后陈酒的手腕被轻轻转动一下,陈酒嘴上也蒙着布条,系到脑后,他忍不住轻轻“唔”了一声。 “不要乱动,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德林漫不经心地说,“你是挣扎不出来的,这种布料可以令一个一米八的哨兵都完全动弹不得,更别说是向导了。” 说着,陈酒感觉到手腕放松了些,德林居然将布条解开了。 “你不想让我将你吊在空中吧。”德林以威胁的语气道,“等今晚之后,你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现在安分些。” 陈酒愤怒地“唔唔唔”,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德林没有将陈酒的反抗放在眼中,他想了想,将陈酒的手腕又绑回去,警告道:“再被我发现你偷偷动,我就要对你的朋友下手了,你和那个叫梵天的,应该关系还不错吧。” 陈酒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劲地数羊,数到德林离开,门被重重关上,他才心有余悸地停下来。 德林知道他和梵天之间的关系吗? 陈酒并不确定。 德林是他见过的,很聪明的人了。 只需要一个反应,就能前后推断出更多的线索。这么聪明的人,还有读心的技能,简直可以说是无敌了! 可是……帝国有这样的掌权者,政权怎么会变成那样?根据周围人的说法,帝国政治简直是漏洞百出,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自我毁灭了。 而且德林为什么要来这里做一名医生?心血来潮?这理由压根站不住脚啊。 陈酒想来想去,问题简直越来越多,快将他淹没了。 陈酒不再乱动,他的手腕现在很麻,动一下就很酸爽,只得等那股感觉慢慢消下去。 又过了一会,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酒忙竖起耳朵,但门被关上了,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能听到是两人在说话。 陈酒什么也看不见,开始思考:他现在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呢?系统让他去帮助奥瑞达完成他们的心愿,但他好像也没来得及问他们…… 而且三个人的心愿也太多了吧!他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那个什么重新夺回王位的任务,陈酒已经算是放弃了。光是想到三个愿望,陈酒就已经有点想吐血了。 等下次见到他们,一定要问他们,有什么愿望。 陈酒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系统,这个监狱里就只有三个奥瑞达了吧?还会出现第四个吗?” 系统道:“这需要你自己来判断。” 陈酒哀嚎:“我不行啊,要是出现第四个,我真的有心无力了……” “努力完成这个任务吧。”系统道,“这将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完成之后,就能回到现实了。” 这句话简直像一个巨大的惊喜,“砰”地一声在陈酒头顶炸开绚烂的烟花。 陈酒惊喜道:“这么快?!我的积分攒够了?” “这取决于你是否想回去。”系统说。 陈酒想了想,系统似乎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 陈酒突然有点怅然若失:“系统,你现在好像变得更加理智了。” 最初带领他的系统,告诉陈酒,他也是人。 但是现在,系统说话的语气变得愈发冰冷,像是机器一般,让陈酒有点担心。 而且之前偶尔会出现系统的爱人,之后也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系统:“数据是没有感情的。” 陈酒一愣:“可是你说过你是……” 对话还未结束,“咔嚓”一声,立刻吸引了陈酒的注意力。 谁来了? 像是窗户被搬动的声音,脚步声急促地靠近,陈酒身体紧绷起来,而下一秒,某种熟悉又安全的气息令陈酒的心倏地放松下来了。 脸上的布条被扯掉,一只手挡在陈酒眼前,替他挡住了眼前的光亮,避免刺眼。 “等一会再睁眼。”梵天沉声道,他满怀怒气,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陈酒,又替陈酒将其他的布条扯开。 “你怎么来了?”陈酒轻声道,他并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德林发现。 “外面那家伙被支开了。”陈酒手上的布条绑的是死结,梵天解了一会,解不开,索性用上蛮力,手臂发力将布条撕开,“这里不能再呆了,一会你跳窗出去,外面埃诗岚会接应你……” “那你呢?” “我会会那家伙。”梵天道,将其他布条一一撕开。 陈酒揉了揉眼睛,听到梵天的声音,停下了动作,狐疑道:“你要和他正面对上?德林很危险,现在不能和他……” “但他有解药。”梵天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埃诗岚会带你离开监狱,我过会就来。” 梵天居然决定独自面对德林!陈酒觉得这绝不是个好主意:“德林来到这里绝非偶然,监狱里必定有他的眼线。我现在不能走,起码今天不能。” 陈酒喃喃,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间懂了德林为什么会假扮医生! 帝国皇室与和平联盟之间的冲突,导致帝国对于监狱的掌控权并不完整,两者之间的恩怨居高不下,看来德林今日里是在搜集情报,预备在明天光明正大地将和平联盟一举击破! 梵天:“你不走也得走!德林马上就要回来了,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梵天将陈酒拽起来,他的动作有些粗暴,容不得陈酒拒绝,将他推向窗户:“外面有管道支撑,只要抓住了就能安全落地,快走!” 陈酒一把抓住梵天的手:“如果我现在走了,这样苟且偷生的人,还配做你的殿下吗?” “没有人会这么说你!” “我不允许你一个人战斗,要走一起走!”陈酒声音有些失控,他的手也颤抖着,他无法想象梵天死去的模样,德林既然放心将他留在这里,一定留下了万全之计,绝对不能上当! 几声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悠悠的声音道:“还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啊。” 梵天猝然回头,看到德林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可他的眼中,却丝毫温情不复。 梵天当机立断,精神线裹挟着令人心惊的攻击力道朝德林冲去,那一击完全不带任何犹豫,德林也猝不及防,伸手去挡,模样有些狼狈。 “你先下去。”梵天看向陈酒,“你爱这里,我不好发挥。相信你的骑士,这种情况完全应付得过来。” 陈酒现在没有精神力,留下确实已经没有必要,但他并不想让梵天去拿解药,毕竟自己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完成任务离开了,要解药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要解药,你跟我一起走。”陈酒道。 梵天却不回头,一声鸟鸣,红鸟出现,强行带着陈酒破开窗户往外飞去。 陈酒落在地上,埃诗岚正在楼下,见陈酒出来,并不废话:“走。” 陈酒心一横,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范恩在哪?” 他得把控制器解除了,才好行动。 “中控室。”埃诗岚道,“范恩在开门。” 突然间楼上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那一声宛若天边惊雷,震响了所有人,一时间警报四起,红灯四处乱转。 “这什么?”陈酒惊了。 “大概是对方早有准备,以此为信号。”埃诗岚带着陈酒退后,警惕道,“看来他们已经预料到了。” 这声音宛若一个信号,不出几秒,脚步声传来,一众犯人出现在陈酒和埃诗岚的面前。 他们虽然穿着犯人的衣服,但那架势,绝对不是普通犯人能有的。 “——帝国护卫队。”埃诗岚沉声道,“殿下,后退。” 第185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完) 数人形成包围圈, 将陈酒和埃诗岚层层包围住,看来是早有准备。 笛声常鸣,楼上冒出滚滚黑烟,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步步紧逼, 陈酒不断后退, 他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一些了,但控制这么多人还是不够…… 埃诗岚缓缓释放出精神力, 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因此降低数十度, 他手中汇出一把冰蓝色的剑,低声对陈酒说:“你先走, 去找范恩。” 陈酒就站在后门门口, 他说“好”,冰线猝然在空中凝结,与此同时伪装成犯人的护卫队开始行动。 几人上前,“噌——”地一声, 短兵相接, 迸发出火花, 埃诗岚出剑格挡,陈酒猛地推开门, 往楼上跑去。 身后已经打起来了, 战况激烈, 但埃诗岚无法拦住那么多人, 很快陈酒身后就有几个人追他了。 陈酒往楼上跑, 他的体力远远不如哨兵, 追逐的距离越来越近, 陈酒跑到拐角处, 一把取下消防锤, 把灭火器拿下来,往楼下一顿喷洒。 楼下的人顿时捂眼睛后退,陈酒拿着灭火器,气喘吁吁往上跑。这玩意实在有点沉重,陈酒拿着跑了一段时间,把灭火器往楼下一砸,往楼道里跑。 陈酒跑到办公室,推门一看,办公室里有一位秘书,正在处理公务。范恩并不在。 陈酒门也不敲就进来,把那人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陈酒。 “中控室在哪?”陈酒喘着粗气问。 秘书:“?” 来不及多说,陈酒几步上前,扯住秘书的领子:“快说!!” 秘书吓得面无血色:“在楼上!五楼!” 陈酒暗骂一声,他还得再跑几层。就这么一小会,那几个人已经追上来了。陈酒左右一看,把范恩的骑士剑从架子上拿下来就要走。 秘书涨红了脸:“那个你不能拿走!那是狱长的……” “砰——”地一声,门被大风刮得关上了。秘书看着一片狼藉,彻底傻了。 范恩的剑也是够重的……陈酒拖着它累得半死,早知道就不拿了,可他没有武器啊! 骑士都有剑,怎么没有王子剑什么的? 陈酒从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腿短,除了现在。爬个楼比跑千米还累,他摇摇晃晃,后面的人已经追过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把办公楼里其他人也惊动了,一时间都往二楼跑去,查看情况,陈酒和几个人擦肩而过,有一人察觉到不对,问陈酒干什么的,陈酒说我给狱长送剑! 这答案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很合理?那人一头雾水,把陈酒放走,陈酒刚没来得及松口气,后面的人就追过来了。 没办法,陈酒拿着剑挥舞起来,把一人踹下去,自己则被反震到脚麻。 五层真的好遥远……陈酒的喘息声比脚步声还大,整个楼道里都是他急促的呼吸声。 下楼容易上楼难……陈酒爬到四楼,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陈酒一人对多人,胜算不大,陈酒用出精神力控制他们的身体,但过不了多久就被另外一个人夺去注意力,腹背受敌。 下一秒,一道看不清的腿风过来,将人踹飞,又十分利落地将其他几人干趴下,随手将陈酒手里的剑取走:“怎么把它也拿来了?” 陈酒简直目瞪口呆:“你这么强啊。” 范恩:“……” “大门已经开了。”范恩道,“走。” 就这么走吗?陈酒现在简直是被剧情裹挟着走,他仍记得自己的任务,抓紧时间问:“你有什么愿望?” 范恩:“?” 陈酒:“快说!这很重要!” 范恩不知道陈酒为什么在此刻突然发起一个很奇怪的话题,迟疑地说:“希望联邦永垂不朽。” “不可能!换一个。” 范恩:“……” “还有什么?”陈酒探头往下看,已经没人了,看来埃诗岚那边很顺利。 “希望你能平安回去。”范恩道,“这里不适合你。” 陈酒:“离开监狱算不?算吧!” 范恩:“……算。” 这简直是最莫名其妙的愿望了。 两人踏过一堆发晕的人往下跑,跑到二楼,二楼几乎已经成了断壁残垣,可见战况之激烈,但梵天和德林都不在,只有一堆办公人员皱着眉头打电话。 有人看到范恩:“狱长,出大事了!” 范恩依然是那副天塌下来都保持冷静的表情:“我知道了,等我回来处理。” 说着,带着陈酒继续跑。 所有人:“?” 跑到外面,才发现梵天和德林的战斗范围已经扩大了几倍,两人打得如火如荼,德林的身手十分矫健,看得陈酒一阵心惊,梵天没讨着好,硝烟的气息在空中蔓延。 终于梵天得到时机将德林掀翻,他狠狠摁住德林的脖子:“解药在哪?!不说就杀了你。” 德林呼吸困难,脸色逐渐变紫,他艰难地道:“把他给我……我就……” “没门!”梵天愤怒咆哮道。 “那就……死……”德林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陪我一起……死……” “你他妈的!”梵天一拳击中德林眼眶,正要继续,听到了陈酒的声音。 “梵天,别打了,走!” 梵天一咬牙,把德林打晕,扛着,他体格健壮,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喘:“大门开了没?” “开了。”范恩道,“快走,后面来人就麻烦了。” 埃诗岚也解决了剩下的人,三人快步往门口跑去。 此刻大部分人都被那声爆炸声吸引了主意,门口寥寥几人,都向这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但没人去管闲事。 监狱大门已经开了,范恩手里拿着虚拟开关,他快速道:“门口有一架飞船,你们带着德林上去,飞船已经设定过路线,飞往联邦城,到了之后再从长计议。” “你必须和我们一起走。”陈酒听出了范恩的潜台词,他并不打算离开!但范恩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我——”范恩像是要说什么,可他顿了顿,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道,“好。” 临到门口,埃诗岚警觉地看过去,眯起了眼睛:“门口有人。” 那一抹蓝色,是狱警的制服颜色。 是执勤狱警?三人带着德林走过去,看到那个狱警缓缓抽出腰间佩剑,指向梵天。 德维西沉声道:“放开他。” 哦天啊。陈酒简直想捂脸了,不想面对这世界。 “他是谁?”梵天狐疑地问。 他背上的德林已经晕过去了,但金发依然很是明显。 无论如何,陈酒也没想到会和德维西对上,这个正直的狱警,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他低声道:“他是德林的弟弟,帝国三皇子。” “靠。”梵天冷笑,“我会一会他。” “你带着德林,别让他醒了。”埃诗岚面无表情地说,他道,“我来。” 这时,一侧的范恩沉声道:“德维西上校,我以狱长的身份命令你,离开这里。” 德维西的手颤了颤,他有点发抖,道:“范恩狱长,我一直很崇拜您,在警校的时候,我一直以您为目标,但我没想到,您居然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德林是帝国皇子,你们要带他去哪?” 埃诗岚无意与他废话,拿出剑朝他刺去。但德维西的剑比他更快,两人缠斗在一起。 “走。”范恩道,德维西见状,咬牙朝范恩袭来。 梵天看到外面已经有军队来了,是德林的护卫队!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梵天催促道。 此刻德维西感觉到身体突然动不了了,埃诗岚的剑尖即将刺穿他的心脏,空气凝固了。 陈酒直视德维西的双眼,这个他来到这世界上见过的第二个人,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与正直的理想。比起德林,他更适合做皇帝。 “德维西,我是联邦的皇子,我必须离开这里。至于你的哥哥,他会回来的。”陈酒轻声道。 他使出最后一丝精神力,在德维西震惊的表情中带着其他人离开。 片刻后,德维西身体一软,狼狈半跪在地上,他扭头看向陈酒离开的方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无可否认,他对陈酒心动了,可现在……全完了。 他们之间只剩深仇血恨了。 飞船就在外面,梵天把德林扔在飞船上,埃诗岚看了他一眼:“他不会醒吧。” 梵天拿起一根麻绳,把德林五花大绑:“这不就没问题了?” 陈酒正在研究飞船键:“你们会开这玩意吗?” “范恩不是说,是自动驾驶吗?”梵天挠了挠头,突然转头一看,范恩怎么还没上来? “范恩,快上来!”陈酒也发现了,范恩站在飞船门口,并没有一丝上来的意思。陈酒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往门口走,范恩却在飞船外按了一下,舱门缓缓关上。 “你要干什么?!”陈酒又气又急,他使劲按开门键,却完全没用,门一点也没有打开的趋势,“外面都是护卫队,你打不过他们!” 他的声音全部隔离在飞船里了,范恩不知道听没听到。 德林已经被他们抓住带走了,身为同伙的范恩难辞其咎。 范恩摇摇头,说了句什么,陈酒听不到,只茫然地看着范恩,从口型来看,他似乎说了两个字。 “舱门已关闭,规划路线中……起飞倒计时……三,二,一。”机械的系统音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屏幕上出现花花绿绿的宇航路线,舱体一震,飞船正在缓缓起飞! “范恩!”陈酒大喊,他低下头,看着范恩一动不动,同样注视着他,被已经追过来的护卫队抓住。 来不及了…… 陈酒感觉心脏有一丝抽痛,那是失去朋友的感觉吗,不…… 陈酒已经意识到了,所有的奥瑞达,都是一个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可他现在毫无办法。 “你们……把我抓住了。范恩呢?”德林的声音缓缓传来,他似乎并不惊讶此刻的遭遇,他左右一看,悠闲地笑了,“范恩怎么不在?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陈酒扭头警惕看着他。 德林笑笑:“知道范恩为什么这么听话吗?帝国人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跟条狗似的……因为他来帝国之前,联邦人就给他体内植入了微型炸药,而那枚炸药的开关,就在我的手里。” “小皇子,低下头去看看吧,看看你的衷心侍卫是怎么变成烟花的,那场景想来会很精彩。”德林的声音宛若鬼魅,“三、二……” 陈酒扑过来,用精神力让德林动弹不得,他心里希望德林在说谎,但他从德林紧握的手里拿到了一个开关。 ……开关已经按了下去。 陈酒呼吸声一下就重了,那一刻他的身体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 他的精神力骤然松懈,德林满怀恶意的声音响起:“要看一眼吗?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他知道吗。”陈酒声音颤抖。 “当然。” 陈酒终于知道,范恩临走前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了。 他知道自己走不掉,甚至于,难逃一死。 但怎么会这么快?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德林愉快地说:“范恩搞这些小动作,我早已预料到了,所以恭喜你们,这辆飞船已经安装了足量的炸|蛋,开飞十分钟后,就会自动爆炸。” “满怀愉悦地等待吧。” “属于我们的死亡。” 德林说。 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像是个正常人,实际上正常人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陈酒只觉得后背发凉:“你是不是有病?” 梵天走到德林面前,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之后拎起他的衣领,一字一顿:“炸、蛋、在、哪?” “我不会说的,你们可以找找。”德林耸了耸肩膀。 “你也会死。”一直沉默的埃诗岚出声道,“告诉我,我们放你下去。” 德林哈哈一笑,语气癫狂:“你的话和你的心灵一样呢,但很可惜,我不怕死,你想救你的小殿下吗?放我和他一起走,我就勉为其难地饶过你们。”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是一种恶劣的笑意:“而我会赐予你们,最痛苦的折磨,让你们生不如死。” 难言的沉默。 梵天与埃诗岚对看一眼,他默不作声地转身,挨个摸索着,试图寻找炸弹的痕|迹。 什么也没有。 德林说的是真的吗? 敢赌吗? “滴。”德林说。 陈酒心如乱麻,不耐烦道:“你有病啊?” “是啊。”德林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个疯子,所以我将这个国家治理得一团糟……很棒吧。” “滴。” “滴。” “你能不能别叫了?”陈酒恼火地说。 但滴声仍在继续。 不是德林在出声。 陈酒浑身一震。 德林:“听到了吧,死亡的倒计时如此美妙。” 梵天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炸|弹,倒计时为09:00:00。 是真的。 “我答应你。”梵天和埃诗岚低语几句,语气生硬。 “是么,那么放开我吧。”德林似乎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懒洋洋道。 梵天走过去,表情狰狞地可怕,德林则好整以暇:“麻烦快一点,这根绳子太粗糙了。” “不,我不答应。” 突然间的出声,让德林看过去。 陈酒坚定地重复:“我绝不答应。” “殿下。”埃诗岚道,“我们不会拆弹。” “我知道。”陈酒说,“说个题外话,既然马上快死了,你们还有什么愿望吗?” 埃诗岚:“殿下……” “我说真的。”陈酒严肃道,“这很重要。” “我的愿望……”埃诗岚垂眸,“希望殿下平安快乐。” “我现在就很快乐。”陈酒认真地说,“也很安全,因为有你们在。” 梵天挑了挑眉:“愿望?我希望你永远爱我。” “是的,我永远爱你。”陈酒笑笑。 “……所以真的就这样了?殿下,你会甘心吗?” “你们还当我是小孩子吗?既然你们的心愿都完成了,我也想说一个我的愿望。” “我想和你们一起死。” “再一起活。” 埃诗岚一怔:“殿下。” 陈酒凑过去,在埃诗岚的脸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亲梵天微皱的眉心。 “静静地享受人生中最后的九分钟,好像也不错。”陈酒看向窗外的银河,无比美丽。 宇宙浩瀚无垠,而飞船在其中只不过是比星球还要渺小的存在,一朵亮色烟花绚烂地炸开,宛若即将消逝的星体,悄然无声,没有任何人知道。 太阳仍会升起,就像爱意永不停歇。 ——该世界完 第186章 现实(1) 陈酒原以为他会回到系统空间, 就算说不了什么,最后也要和系统来一个告别。 但什么都没有,自飞船爆炸之后,陈酒陷入一片漆黑, 他能感觉到自己陷入沉睡, 他想醒来,但身体完全不由他控制, 他甚至连动一动这种再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出来。 大脑逐渐昏沉, 但他还有好多疑问……系统呢…… 陈酒睡着了。 不知道多久之后,陈酒醒来了。 微风吹过, 手指上浅浅的暖意, 陈酒费力地睁开双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这是哪里?新的世界? 陈酒动了动胳膊,身体僵硬,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管子, 陈酒试着开口:“有人吗。” 声音沙哑极了, 陈酒差点被自己吓一跳。 他滚动着眼珠四处看, 慢慢发觉这里好像是个病房,周围放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仪器, 这是一间双人房间, 陈酒吃力地侧过头, 看到他病友的长相——缓缓睁大了眼睛。 “……莫哥。”陈酒喃喃道。 陈酒只有一个家人, 那是和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 虽然他们曾经分离过几年, 但命运仍然让他们重聚。 陈酒仍记得, 他们重新相遇的时刻, 陈酒那时候还是某帮派的小弟, 他和四五个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完全没有胜算,快被打死的时候,江莫来了。 江莫是去奶茶店做兼职的,途中路过小巷,发现有人被群殴,看上去很惨,不知道为什么,他上去帮忙了。 江莫并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但他却从那单薄少年的身影里恍然间看到了小九的影子。 江莫把那几个人打跑了,才去看那满脸鼻血的少年,他淡淡道:“你没事吧?” “谢了。”陈酒感觉有点丢脸,他胡乱抹了几把脸,抹了一手的血,感觉有点眩晕。 江莫一身T恤洗得发白,见状,皱着眉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纸巾,递给陈酒。 之后就要离开。 这时陈酒的“老大”来了,他骂骂咧咧,看到陈酒怒道:“陈酒,那几个人都打不过?简直是丢我的脸!” 江莫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实在太过巧合,他忽地看向陈酒,试图从那张血污的轮廓中看出几分熟悉的模样,渐渐的,他不可置信地道:“……小九?” 陈酒:“?” 陈酒在孤儿院时,名字叫小九,后来他被人领养,改名为陈酒。 而江莫没有被领走,是他不愿意离开,最后成年那天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江莫。 江莫就这么和陈酒重新在一起了,他们一起去打工赚钱,最苦的日子里,他们分吃一桶泡面。 直到陈酒演戏逐渐出名,他们有钱了,陈酒拼命赚钱,几个月都见不到江莫。 再看到江莫,恍若隔世。 陈酒眼眶不自觉地发热,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男人,江莫已经从少年的稚嫩蜕变成了现在的成熟模样,轮廓冷冽又不近人情,只有陈酒不怕他。 “莫哥?”陈酒轻轻地喊他,因为太久没说话,他的嗓子出声时有一种被沙子滚过的粗粝的痛感,但陈酒不在乎。 陈酒眼前逐渐模糊,他说:“莫哥,我回来了。” 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手里还拿着电话:“小雨,今天我应该回不去了,小酒的脑部开发值已经满了,这几天可能会醒,我……” 话音未落,齐思与陈酒对视,怔怔地一时间没有拿住手里电话,直接掉下来了。 “你醒了?!”齐思大喊。 陈酒眨眨眼,认出这个人是江莫大学的室友:“嗯,你好……” 齐思飞扑过来,险些撞到陈酒身上,他左右看看陈酒,疯狂按铃:“你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能动吗?这是几?” 陈酒:“都挺好,手指能动,其他地方有点僵硬,嗯……七。”他扭了扭脖子,齐思将他的床位抬起来,让陈酒能坐起来了。 陈酒有点迷惑:“这是怎么回事?莫哥是受伤了吗?” 齐思:“说来话长……你先让医生给你检查,之后我再告诉你。” 医生蜂拥而至,给陈酒测量各种指标,期间陈酒了解到了大概的信息。 他昏迷之后,虽然被及时抢救,但却成为了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而江莫听说之后,到处求医,最后得到了这款据说可以活跃脑电波的脑内游戏,这款游戏并未经过测试,所以江莫的行为是带着一定危险性的。 陈酒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世界……那些人,都是江莫? 他有点不敢相信,齐思肯定道:“因为不确定一个够不够,所以他进入世界的时候会分裂出好几个人物,各自带着故事线去接近你,总有一个能激活你的细胞。事实证明,他做对了,你醒过来了。” “那莫哥呢?”陈酒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他的脸色显得苍白,唇却紧抿着,像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陈酒有点担心,“他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这个……你都醒了,过几天他应该也就醒了吧。”齐思讪笑道,话里有一丝心虚。 陈酒“哦”了声,并未注意到齐思的异样,他强撑着下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齐思吓了一跳,忙找了个轮椅让陈酒坐下。 “过几天复健就好了,你现在的身体缺乏锻炼,不是什么大事。”齐思道,而陈酒已经转动轮椅来到江莫的病床前,将额头抵在江莫的额头上,一如江莫在他生病时对他做的一般。 齐思见状,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病房。 “莫哥,我好想你啊。”陈酒喃喃道,他心中的情绪实在浓郁又复杂,原本他对于江莫,只有弟弟对哥哥的亲情,他依赖江莫,江莫宠爱他,即便他们两人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这也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思考过这其中是否有哪里不对。 他们就是这世界最亲密的人。 但是在任务世界里,两人的身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江莫不再作为疼爱他的哥哥,而是成为了他的恋人,而陈酒逐渐地接受了这一身份。 “莫哥,”陈酒沉默了许久,“你在游戏世界里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如果你也同意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陈酒露出一个笑容,“但是你要赶快醒过来。” 门口响起敲门声,陈酒警觉地抬头:“进。” 那敲门的频率很有特色,来者进来,果不其然,是陈酒的经纪人。 陈酒:“……” 陈酒的经纪人雅姐看到陈酒,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拥抱:“影帝,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家粉丝都快哭成泪人了。” 陈酒皱了皱眉:“谁告诉你的,我才刚醒。”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雅姐打量陈酒,“怎么还坐上轮椅了?对以后行动有障碍吗?” 陈酒对于成为影帝这件事没什么实感,上一秒他在颁奖典礼上拿到了影帝的奖杯,下一秒就被绑架了,绑匪还撕票了,这简直是小说里也写不出来的剧情。 陈酒问:“绑架我的那些人查到了吗?” “没有。”雅姐蹙眉,“他们就像是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警方已经追踪他们五个月了,毫无进展。” “五个月了?”陈酒捕捉到这个数字,“我躺了……这么久?” “为时不晚,你才醒来,等会发一条微博,影响力又上来了。”雅姐掏出手机,对着陈酒左看右看,寻找一个好的拍摄角度,“你最近就好好休息,等到完全康复了,我再给你接活,不过现在你可以接到的资源比之前好太多了,可以慢慢挑。” 陈酒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雅姐,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吧,我哥还在休息。” 雅姐看向江莫:“我都忘记这回事了,抱歉,我小声点。不过你哥也躺的挺久了,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陈酒心想,他陪着我在任务世界里呆了几辈子。 江莫的嘴唇有点干涩,陈酒去找桌上的杯子,雅姐替他倒了一杯热水,又递给他一根棉签,看着陈酒给江莫润唇,称赞道:“你哥有你这样的弟弟,真的是太有福气了,之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陈酒抿了抿唇,不知道他现在和雅姐出柜会有什么反应。 “其实我……” “都这个点了,冉冉该来了吧。”雅姐看了眼表,冲陈酒说。 陈酒:“冉冉是谁?” 雅姐说:“你哥的女朋友啊,我每次这个点来,都会碰到她。” 陈酒愣在原地。 “女朋友?”陈酒重复道,话里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你说,我哥的女朋友?” “那还能是你女朋友吗?”雅姐一笑,“你现在处于最关键的事业上升期,可别乱谈恋爱啊。” 冉冉? 陈酒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江莫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他完全不知道。 那一刻,陈酒竟然不知道是该作出什么反应。 出事之前,他和江莫已经三个月没见了。陈酒所在的剧组很偏僻,也不让探班,他和江莫每天只能打电话交流,但是拍戏任务繁重,陈酒每天精疲力尽地回房间,倒头就睡,一周也难得视频一次。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甜美漂亮的女孩进来,“呀”了一声,她冲陈酒惊喜道:“你醒了?” 陈酒:“你是……” 女孩自我介绍:“我叫王冉,是你哥的朋友,之前总听你哥提起你呢。”女孩笑起来,笑容很是治愈。 陈酒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冉,他哥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陈酒:“你和我哥……是恋人关系?”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啊,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王冉脸红了一下,偷偷看向病床上的江莫,“我来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他还在睡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陈酒麻木道:“哦……那我就不送了,再见。” 陈酒知道,江莫的朋友很少,女性朋友更是没有,但突然冒出来一个长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很难不让他多想。 所以在那些世界里……江莫只是为了治愈他才会那么做吗? 旁边放着一个介绍游戏的小册子,陈酒翻开来看,上面介绍了任务背景可以自行架构,也可以使用预设世界,而这些世界里的主题都是爱情,因为荷尔蒙是最能够刺激脑内细胞的物质,而且如果希望活跃度提高,尽量使用曲折离奇的恋爱线。 陈酒的手有点发抖。 他懂了。 想和他哥在一起之类的想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江莫并没有那个意思。 纯粹是为了—— 治病。 第187章 现实(2) 陈酒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江莫有了女朋友,之后他该怎么办。 他和江莫租了一套房子,江莫出的钱,而陈酒后来拍戏赚到钱了, 江莫也不让他花, 让他存到银行去。陈酒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而江莫则一直在那屋子里住着。 拍戏红了的那天, 陈酒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和江莫将会有一个真正的,属于他们俩的家。 但是现在……现实告诉陈酒, 这个小屋子即便被他买下来了, 最后也只会是他一个人,江莫迟早会因为那个生命里出现的更最重要的人而离开,去组建他的新家。 “也许这才是现实。”陈酒自言自语道,“没错, 他本来对我也只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 换位思考, 假设现在是江莫变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 而能救他的办法只有一个,陈酒也绝对不会犹豫。 现在他醒了, 一切都要恢复正常了。 陈酒推着轮椅来到江莫身边, 他似乎比陈酒最后看到他的时候瘦了许多, 陈酒捂住江莫的手, 感觉到一阵冰凉。 江莫的身上同样插着许多管子, 也许就是这些令他的体温比陈酒还要低。 江莫自从十八岁之后, 不知道怎么, 身高窜得嗖嗖的, 他每天早上都会去外面晨跑, 而陈酒则是不停歇地学习演员的课程,等再次看到江莫时,江莫身上已经锻炼出了非常好看的肌肉,这令陈酒有点酸溜溜的,戳了戳江莫的腹肌,道:“练得还不错嘛。” 而现在,陈酒突然起了个坏心思,他偷偷把手探到江莫的衣服里,肌肉在他的手掌下平稳地起伏。 陈酒:“哥,你腹肌都躺没了。” 而江莫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陈酒有点哀伤地说:“哥,我醒啦……你也赶快醒过来吧,你女朋友还在等你呢。” “我也在等你呢,还没对你说谢谢,不过这听起来好像很生疏。”陈酒低下头,侧下身,脸凑到江莫的手指上轻轻摩挲,像一只孤独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几天的休养之后,陈酒终于被允许吃点真正的食物了,从一开始只能吃点流质食物再到现在能够吃米饭,也算是个很大的进步。雅姐每次都给他带些好吃的,看着陈酒说:“多吃点,瞧你这个小脸尖的。” 陈酒慢吞吞地吃着,雅姐说:“你苏醒的消息,现在全网都已经发布了,要不要拍个视频和你的粉丝问声好?” “先不了,再过段时间吧。”陈酒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戳一块鸡胸脯肉,“我要照顾我哥。” 雅姐是知道陈酒和他哥相依为命的,女人天生便是感性的,她叹口气,没再多说。 陈酒原本以为江莫过几天就会醒过来,但已经过去一周了,江莫仍然是这样,而齐思则是公务缠身,一时间也不好多问。 陈酒穿着病号服,看着窗外的阳光剔透明媚,十分温暖。 敲门声响了,王冉又来了。 陈酒对这位漂亮的女生并没有什么恶意,而王冉则在第二次来的时候,激动地问陈酒能不能要一张签名。 “我是你的粉丝!你演得真的太好了,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你……你比电视上还要帅!” 陈酒淡淡一笑:“谢谢。” 他低下头去签名,脸颊上的绒毛十分清晰,宛若白玉一般无暇,而眼睫毛又长又卷,在阳光下闪动着金色的光芒,王冉简直要看呆了。 陈酒穿着病号服,低下头去时颈骨分明,而他的腕骨同样十分分明,像是某种顽强倔强的植物,在悬崖缝隙里也依旧活得很好。 “你该多吃点……太瘦了。”王冉心疼道。 “我会的。”陈酒微笑着,不动声色地问,“你是来看我哥的?” “是的,但我没想到他……会昏迷这么久。”王冉说,“前几次我来看他,他还能下床走路呢。” “那时候他还醒着?” “是呀。”王冉道,“齐思说他每周都会醒来一次,但没想到这次却……” 陈酒静静地坐着:“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么呀?”王冉惊讶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江莫不醒来的话,我有些为难……嗯……他有些事情拜托我做,还有不到一个月了。” 王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陈酒猜测那可能是江莫要做些什么,并没有多问,反而和王冉闲聊起来。 面对偶像,王冉十分开心,和陈酒聊了许多,关于她和江莫是如何认识的。 王冉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她和江莫的公司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就此相识。这听上去很普通。 陈酒听着,觉得有点奇怪。从王冉的叙述中,她来看江莫是因为“一些事情”,而并不是真正地关心他才来探望。 临走前,王冉又跟陈酒拍了一张照片,得到陈酒的允许之后,开心地把照片存起来了。 又过去一周,陈酒已经开始复健走路了,但江莫仍然没有醒过来。陈酒忍无可忍,找到齐思的电话,询问他具体的内容。 齐思是关于这款游戏的直接操作者,问其他人都没有用。 “你说什么?”齐思的声音很惊讶,他急促地问,“江莫居然还没有醒?” 这句话令陈酒心下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对,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齐思匆匆赶到医院,眼底一片青色,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外套,衬衫领子上有烟灰,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先去看了江莫的状况,又看看陈酒:“他真的一次都没有醒过来?” 陈酒一直寸步不离地盯着江莫的状况,他说:“是的,起码在白天他没有醒过。” “这就糟糕了……”齐思拧起眉,自言自语道,“按理来说,你醒来的时候,江莫就应该醒来了,难道是这款游戏的副作用?” 陈酒捕捉到重点:“副作用是什么?” 齐思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因为这款游戏并没有经过测试,你们相当于是小白鼠,谁也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也许是昏睡,也许是再也醒不过来了,但他的身体状况良好,我觉得也许再等等呢?” 陈酒已经等不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经过测试的游戏你们也敢用?!游戏的负责人是谁,我要见他!” 齐思:“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游戏的公司是什么,这是你哥找来的,里面就只有说明书,没有联系方式,什么都没有。如果你想知道,只能问江莫。” 江莫当时求助无门,整个人都快疯了,某天突然冲进来,拿着一套设备,告诉齐思:“我要用这个来救小酒。” 齐思当时和陈酒一样震惊:“没测试的游戏你也敢用?等等,到底是从哪拿来的,该不会是什么三无产品吧!” 江莫却没有回答他,只说了三个字:“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陈酒重复这四个字,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缺少某些关键性的线索。 齐思是某个公司的游戏策划,他一连请了几个月的假,等陈酒醒了,齐思就立马冲回去销假,迎接他的是堆积如山的工作。齐思日夜颠倒地做,险些把自己干到猝死,然后接到陈酒的电话。 他完全没想到,在他加班的这些日子里,江莫居然还在昏睡!这都多少天了,绝对不正常啊! 齐思忧心忡忡,并且因为陈酒的仪器设备已经断掉了,他完全没办法回到那些世界里去寻找江莫的踪迹。 等于说,如果按照常理,江莫没有出事的话,他的思维依然在这个游戏里面游荡。 “我要重新进入这个游戏。”陈酒说,“既然江莫没有死,那么他有很大概率还在世界里。” 齐思惊了:“你不能再进去了!江莫已经醒不过来,要是他知道你又进去了,他肯定会杀了我的!” “但是莫哥没有醒,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陈酒冷冷道,他躺下,强势道,“怎么进?” 齐思简直被这两兄弟快搞疯了:“行行行,让你进去!你别动,我给你搞这些仪器。” 齐思唉声叹气,给陈酒插上游戏设备,陈酒闭上眼睛,道:“所以那些世界里的系统,都是你?” 齐思随口道:“是啊,我每日每夜地盯着你,头都快秃了,小雨还帮我盯了几天,哦,就是我的爱人,你应该和他说话了吧?” 陈酒想到那个系统的“小娇妻”,道:“嗯。” “不过我现在还很好奇……你们最后一个世界经历了什么?”齐思问,“如果我知道,也许能从中得到一些突破口。” 陈酒:“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齐思:“不,最后一个世界里,我失去了和你的联系。” 陈酒倏地睁开眼睛,他有点眩晕,抓紧了床单,一字一句地确认:“我在监狱里的时候,系统不是你?” “监狱?”齐思说,“那确实不是我,怎么,难道还有第二个系统冒充我?” 陈酒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有某种可怕的猜测在他脑中成型。 他总觉得那个系统不像齐思,说话太冰冷了……但他完全没有想到,有人假冒系统。 也许那才是事情的真相,现在的确是非进去不可了。 陈酒的指尖攥紧,掌心阵阵疼痛,冰冷的贴片抵在太阳穴,陈酒视线逐渐黑沉,最后一刻,陈酒吃力地转动眼珠,看向江莫所在的方向。 莫哥,我会把你带回来的。 陈酒在心里坚定地、缓慢地对自己说着。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陈酒缓缓地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漂浮。 第188章 王子和他的龙(1) 进入游戏的过程是什么样的呢?陈酒觉得应该用“痛苦”来形容。 他的身体完全动不了, 而意识缓缓地、缓缓地下沉,这种感觉与溺海有异曲同工之处,而这段过程需要持续五分钟。 陈酒觉得仿佛经历了一辈子。 而齐思说江莫每次都会醒来,再度进入游戏的时候, 还会再一次重复这个过程。 ——溺亡。 他的双脚落在实地, 那种窒息感终于如潮水一般飞快地散去了,但这里漆黑一片, 什么都没有。 “莫哥!江莫!”陈酒大声喊着, 得到的是他的回声。 陈酒左右转来转去,这周围没有一丝光亮, 陈酒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和他之前来过的地方完全不同。他试探地往前走,犹如盲人一般,不知道前路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这里简直像是游戏的BUG……陈酒的手往前摸索, 试图看到或者碰到什么, 但什么也没有。他一边走, 一边大喊江莫和系统。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酒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就像电影里写的那样, 他一无所有, 只能孤注一掷地冲向光明。 陈酒踏进去, 看清了这个光亮所在处是一排排闪着亮光的……代码? 也许是的。陈酒戳了戳那一长串10的结合体, 随后那个代码犹如受惊一般飞快地甩着由0组成的代码离开了。 陈酒继续往前走, 这里简直是代码的海洋, 而那些代码遇到陈酒就立马躲开了, 简直像是陈酒身上有电似的。陈酒对于计算机并不怎么了解, 他猜测这里应该是这款游戏的核心代码区域。 “陈酒。”一道冰冷的系统音响起, 陈酒立刻抬头去看,但那声音无处不在。 “……系统,是你么。”陈酒缓缓停下脚步,“江莫呢。” “你离开吧,江莫不会再离开游戏了。” “什么意思?”陈酒沉声道。 “你真的要知道么?知道真相之后,你也必须留下来。” “留下来?”陈酒重复道,问,“你到底是谁,这款游戏有什么秘密?” 系统不说话,陈酒左右一看,开始抓代码。 代码纷纷四处逃窜,有一串代码动作笨拙,因为尾巴太长不小心把自己绊倒,陈酒把代码提溜起来,与此同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屏幕。 上面出现了丧尸!有几个人在逃命,一大堆丧尸追在他们后面,陈酒简直目瞪口呆。他又抓起一个,里面的人衣冠楚楚,正在品酒。 “别乱动它们。”系统冷冷地说,“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陈酒挑衅地开始扯那一串代码,01开始分散,系统怒气冲冲道:“别乱搞!” “那就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陈酒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否则……我对这些代码还挺感兴趣的。你知道人类平时怎么解压吗?我平时喜欢撕纸,这个感觉实在太美妙了……简直就和这些代码一样美妙。你猜猜看,我把这些代码都撕了需要多久?” “你敢!”这话似乎触碰到了系统的死穴,系统的声音变得激动发怒,“不准再碰他们,否则江莫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个可恶的反派!!” 陈酒一手将代码缠起来,绕在手里转来转去,系统道:“我告诉你,然后你把它放下来,只不过,之后你后悔也没用了。” “实际上,你所在的世界,属于里世界的其中一个。每个世界都有主角和反派,江莫是男主,王冉是女主,而你,则是其中一个反派。” “任务世界会按照原装剧情自动运行,但没想到,这个世界出问题了,你,一个小小的反派,居然成了男主最重要的人!” “原本的感情线轨迹发生了偏移,而你的事业线理应到最后无比落魄,最后却成了影帝,剧情线和感情线完全乱了套,世界意识将自动扫除障碍。所以你会被一群无名氏绑架,撕票。只要你消失了,这个世界还能够正常运行下去。” “问题在于,你,让男主发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找到了我的源代码,逼着和我交易,让我救你。” “我和他立下约定,既然他一心救你,可以。但是,你醒来后,这个世界依然处于毁灭的状态,他必须持续在世界里做任务,直到你自然死去,他才能离开任务,回到原本的世界里。” “你现在如果想救江莫,只有一个选择。”系统漠然道,“去他所在的世界,把他带回来。我会抹去他关于你的记忆,而你,必须得死。” “否则这个平衡永远无法被打破,即便你们都回去了,你们的世界也会很快坍塌。而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生与死的抉择摆在陈酒的面前,而他觉得那么的轻松。 他说:“好。” 陈酒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光点,系统说:“跟着他走,我会给你一个新身份,你不能让江莫知道你是谁,做完任务之后,他将会回到现实。” 那个光点在陈酒眼中,变得如此的真实。仿佛江莫站在他面前,他们坐在一起聊天,江莫会摸摸他的头,而陈酒则赌气地坐到另一侧沙发上开始吃零食。 “莫哥……”陈酒伸出手,他的声音有一丝哽咽,但很快被他压下去了,“我来找你了。” 光点消失在一串代码里,而陈酒则将手按在代码上,眼前一片大亮。 —————— “不好了,恶龙来了!!” 侍卫大声惊呼,一边跑进了王子殿:“王子殿下!恶龙把公主带走了!!!” 王子正在和国王下骑士棋,闻言漫不经心地看了侍卫一眼。 他有一张极为俊美的容貌,面容深邃,眼睛如同宝石一般,闪动着睿智的光芒,王子服下的肌肉并不健壮,但十分有力。 王子还没开口,国王率先把棋子一把摔在桌面上,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又是那该死的恶龙!” 在他们这个国家,在森林的深处盘踞着一条恶龙,那只可恶的龙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而每当公主成年之后,那只该死的龙就会跑来把公主抢走。之后国王便派最勇敢的王子前往营救公主,之后公主便会和王子相爱。 而这次,恶龙抢走的是国王最宠爱的那位公主,饶是已经做了重重防护,依然没有挡住那条万恶的龙。 “斯莫,你这就准备动身,将公主救回来。”国王严肃道,“这将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你知道的,过往的王子虽然救回公主,但都没有杀死那条恶龙。你的武艺比你的老师都要强,此次一定要杀死那条恶龙!” 斯莫点了点头:“我会的,国王殿下。”他起身,立刻去换衣服准备出发。 恶龙所居住的森林也定然是密布危机的魔林,斯莫穿上最坚韧的铠甲,看了眼自己的任务面板: [主线任务:杀死恶龙,把公主平安带回来] 侍卫拿来了一本书,递给斯莫:“王子殿下,这是国王给您的。” 封皮写着《如何了解一条恶龙》,里面描绘了恶龙的模样:“通体漆黑,眼睛是吊三角眼,看上去凶神恶煞,犄角十分尖锐,据说随便一下就可以顶死十头牛,尾巴也由最坚固的鳞片所保护,摔一下尾巴,能将巨石击碎。” “恶龙的爱好:喜欢宝石,金子,亮闪闪的东西。” “恶龙讨厌黑暗,他们的颈部是他们的弱点,所以他们战斗时从来不将脖颈冲着敌人。但那里有一块宝石护着他们的弱点,一定要将那片鳞扯下来,才能够杀死他们。” 斯莫随便翻了几页,觉得这就是一本恶龙故事集,没多少是真实的。 起码一条龙,他的胳膊腿不至于长的跟鹤一样长。 侍卫们哼哧哼哧扛着几大箱宝石和金子,斯莫皱眉道:“带这些干什么?” “用来吸引恶龙的注意!”侍卫抢答道,“恶龙总是忍不住会看宝石,到时候把宝石洒出来,然后王子殿下就可以去杀死那条龙了。” 斯莫扯了扯嘴角:“带一箱就够了。” 侍卫们热火朝天地干着活,不像是要去杀死恶龙,倒像是要赶集,斯莫则坐在角落里,开始擦剑。 他的侧脸因为专注而显得冷峻,侍卫们纷纷说:“公主一定会非常喜欢王子殿下的,他是我们国家最帅的男人啦!” “是啊,王子殿下射箭可以最准的,可以用一根箭将两只鸟射下来呢!” 那柄剑被斯莫擦得无比光亮,他从剑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感觉有几分陌生。 “小酒……”斯莫轻轻碰了碰剑柄,那上面雕刻着一只鹿。在这个世界,他们信仰鹿神,因为鹿神将会带给他们安宁。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斯莫嘴角露出了一分微笑。 “江莫,上个世界你完成的不错,世界能量稳定了些,这个世界,绝不能输。”系统的声音道。 斯莫的嘴角撇下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嗯。”他顿了顿,道,“那个世界……还好么?” “当然,当然,一切正常。”系统说着,幸好他没有鼻子,否则一定要摸一摸。 “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斯莫漫不经心地道,剑光反射到他的眼瞳里,是冷冷的光芒,“你不必担心,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给你完成任务。” 不过是杀死一条恶龙罢了,斯莫上个世界经历了末世,他的身手大有提升,毕竟什么都比不过实践。 在那个世界里,他一天里有十六个小时都在杀丧尸,直到解毒剂被发明出来。 这次的任务,在斯莫看来,只是他漫长任务里的其中一个。 第189章 王子和他的龙(2) 幽暗森林的尽头。 龙吟声响破天际, 天边的鸟儿途经此地,吓得立马扑扇着翅膀飞走,生怕被某种神秘危险的领地者吃掉。 幽暗森林名副其实,在这里盘踞着各种阴森的, 潮湿的, 极其危险的生物,即便是白天, 森林里依旧照不进任何阳光, 而且进入森林的人九死一生,除了最勇敢强壮的勇士外, 其他进入森林的人大多都没有回来, 更是为这片森林增加了阴森诡谲的气氛。 譬如毒蛇,它们盘踞在浓密树荫里,有人口干舌燥,倚靠在树旁休息, 这时候上方滴下了水滴, 他以为是露水, 抬头去接,入口时全身麻逼, 但已经晚了。 毒蛇的毒液足以毒死一头极为强壮的动物, 更何况是人呢? 现在正是这个国家气候最好的时间, 温暖而干燥, 但踏入森林的一刻, 立刻就必须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一行武装到牙齿的小队出现在了森林里, 他们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 手里拿着□□, 耳朵高高竖起, 争取在危险出现的前一秒就将其消灭。 “王子殿下。”侍卫长道,“我们走了半天了,马上就要踏入这片森林里最危险的地方,您现在需要此地休息一会吗,我派人去前面侦查。” 他们都听到了龙吟声,这是一个很好的,又很坏的信号。说明恶龙离他们不远了,而一场恶战即将开启。 斯莫沉吟片刻,点头,于是其他人在此处稍作休息,几个精干的侍卫小心翼翼上前侦查。 斯莫并没有休息,他走到森林的一侧,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殿下——” “我四处看看,不会出什么事的。”斯莫道。 侍卫长迟疑一下,但斯莫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将剩余的话咽下去。 事实正是如此,王子殿下的武艺是最强的,他一个人可以打倒十个侍卫,他的剑锋是用最坚不可摧的金属打造,只需轻轻一碰,就能将铁块劈碎。 且王子殿下的性格极为强势,说一不二,他所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再改变。 这里的植物比刚进入森林的时候要茂盛,且颜色越来越艳丽,越漂亮的生物就越危险。斯莫并没有看那些争奇斗艳的植物,所吸引他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森林里的灌木无一茂盛浓密,就在刚才,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也许是一条毒蛇,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斯莫无声地走过去,以剑刃拨开那一片高大灌木,超市的泥土里留下了一串爪印,最后消失在一片凌乱的泥沼中。 跳下去了? 斯莫微微皱眉,系统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应该立刻去找恶龙,公主已经危在旦夕。” “我会的。”斯莫随口道,“也许在这里休息一小时,公主已经变成了恶龙的晚餐。” 系统:“我是认真的!” “你似乎很想让我赶快完成任务?”斯莫将一片被爪印压扁的灌木叶抬到眼前,仔细查看,一边说,“任务不会那么快失败,否则这个世界只会是必死局,按照常理来说,从我抵达龙穴的时候,才是剧情真正开始的时候。” “你在着急什么?” 系统被斯莫这一句话说得不禁愣了一下:“你快点完成任务,世界能量也就越多,这难道不好吗?” “要那么多能量干什么?够用就行。”斯莫将叶子扔到一边,忽地听到侍卫大喊大叫,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斯莫立刻赶过去。 “哦该死的,这是个什么怪物?!”侍卫长惊异地指着年轻侍卫头上的一团……泥巴,骇道,“赶紧把这玩意杀死,鬼知道有没有毒!” 年轻侍卫简直欲哭无泪,他从未感觉死亡离他如此的近过,他颤颤巍巍道:“它是不是在吃我的头?” “并没有,见鬼,别动,让我来!”一个侍卫挥舞着长剑大喊一声,冲那人劈砍过去,而年轻侍卫头上的泥巴动作灵敏,一跃到另一个侍卫头上。 “啊啊啊啊!”那个侍卫开始鬼叫。 “怎么回事?”斯莫回来时,原本整齐划一的侍卫团已经乱作一团。斯莫忍不住扶额。 “王……王子殿下!”侍卫长顶着一团被泥巴糊住的小东西,结结巴巴道,“我要死了!” 斯莫漠然道:“不会的,你还肩负着扛一箱宝石的重任呢。” 一个侍卫惊慌失措地往外跑,不小心被宝石箱子绊倒,箱子翻倒,五颜六色的宝石立刻滚了出来,闪动着能闪瞎人眼睛的璀璨光芒。 斯莫没注意到这一细节,他正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松鼠么?这时侍卫长头上的泥巴忽地跳下来,兴冲冲地奔着那一箱宝石去了。 要说斯莫是怎么从泥巴的脸上看到“兴冲冲”表情,他也不清楚,但是他能感觉到这箱宝石的吸引力对于这个不明生物来说,要比那群侍卫要高得多。 于是,吓得尿都快出来的侍卫们纷纷瘫倒在地,看着他们的王子殿下靠近那团泥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一般,最后纡尊降贵地把泥巴捏起来,泥巴还抱着一颗比他还大的宝石不愿意松手。 侍卫:“……”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子殿下,小心,它会伤害你的!”侍卫长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猜不会。”斯莫说,“它甚至没有我的手掌大。” 那团泥巴非常幸福地抱着宝石,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紧接着它怀里的宝石被取掉了。 泥巴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它被突然而至的清水浇了个透心凉,它甩了甩尾巴,身上的泥巴被洗掉了。 它的全貌显现出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 这居然是一条迷你版的龙! 但和册子上不同,小龙的角并不尖锐,反而有点钝,角上有着非常好看的花纹,眼睛也不是吊三角眼,而是豆豆眼,尾巴也不长,啪嗒啪嗒在斯莫手心来回拍打,它张开嘴,獠牙也小小的,喉咙里发出了稚嫩的嘶吼声,像是要和抢走它心爱宝石的人一决胜负。然后,小龙看清了斯莫的长相。 “殿下,它是在示威!!”侍卫长看到小龙的动作,简直心都凉了,“快杀死它!”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小龙崽?斯莫感到莫名其妙,剧情里可没这么说过。 他准备把小龙放下,顺便把宝石送给它,毕竟它看上去好像很想要的样子。 “殿下!!” 斯莫实在下不去手,这小龙长得有点过于可爱,而且看上去也不是很坏的样子,他摆摆手,不再捏着小龙的尾巴,要放它走。 众目睽睽之下,小龙抱住了斯莫的手指。 斯莫:“?” 众侍卫:“??” 侍卫长骇声道:“殿下,它要咬你了!让我来杀死它!” 侍卫长拔出剑,二话不说刺向小龙,而小龙则对斯莫的手指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它张开嘴,小小的獠牙闪动着尖锐的光芒。 “别动!”斯莫厉声对侍卫长道,但已经晚了,侍卫长的剑光太过锋利,小龙被吓了一跳,看了看斯莫,受惊般飞快地溜走了。 “它只是……”斯莫心情有点复杂,而侍卫长则紧张兮兮,让侍卫们立刻开始戒备起来。 斯莫叹口气,不再多说,他的手垂下,手指上仍保留有刚才的触感。 那小家伙只是舔了他一下。 不过,它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一路走到天黑,才发现这段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长,虽然始终能听到恶龙咆哮的声音,但这条路却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侍卫们又饿又累,在天完全黑透之前,不得不开始生火休息。 他们提前带了一部分的肉,天气还不炎热,肉也不容易变质。侍卫们开始烤肉,斯莫也过去烤了几串,侍卫们诚惶诚恐,要把烤好的肉递给斯莫,斯莫摆摆手,拿着肉串坐在一棵大树下。 森林里挂起一阵微风,将火苗吹得东摇西摆,侍卫们忙围成一圈,各自开始吃东西。 斯莫有些出神地望着天,但森林里是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森林。 系统:“你后悔了吗?” 斯莫:“你为什么总冒出来,很闲吗?” 系统:“你现在是我的重点观察对象,我不得不抽出一分精力盯着你。” “我不会消极怠工,你大可放心。”斯莫不以为然道。 “那可说不准。”系统意味深长地说。 烤肉有点糊了,斯莫刚吃就吃出来了。他曾经在烤肉店做过兼职,那时候烤糊一串肉是要扣不少钱的,斯莫便在家里尝试练习,最后烤糊的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另一半则进了陈酒的肚子。 斯莫不想让陈酒吃烤糊的肉,但陈酒却说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肉。 后来他的烤肉技术成了全店最好的。 再后来,他不怎么烤肉了,现在又把肉烤糊了。 再次回顾往昔,那些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梦,遥不可及,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斯莫悠悠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吃,忽然感觉到烤肉的签子似乎变得……有点沉。 拎起来一看,一只小龙崽叼着一口肉不松口,发现斯莫在看它,就开始装死。 “这里怎么有一只烤龙崽?”斯莫疑惑地说,“看上去还没烤熟,要不我再烤一烤?” 小龙的身体有点僵硬。 斯莫作势要起身。 小龙不装死了,它的爪子扒在签子上,开始为了一块肉奋力拼搏。 “你怎么又回来了?”斯莫戳了戳小龙崽的脸,道,“小心被杀掉。” 小龙终于把肉咬下来了,腮帮子鼓鼓的,一边警惕地看着斯莫,生怕他抢食似的。 “这么护食?”斯莫颇有兴趣地说。 他想到以前在孤儿院,陈酒和他还不熟的时候,陈酒也如现在一样,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把吃的抢走。 第190章 王子和他的龙(3) 陈酒木着脸, 看着眼前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公主,整个洞穴里都是她激昂高亢的哭声,并且伴着一层又一层的回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陈酒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原本他想忍一忍, 以为哭一会就结束了,但是现在已经从天蒙蒙亮哭到正中午, 怎么嗓子都不干吗?! 陈酒实在无法, 张口就是一声颇有威慑力的恶龙咆哮声。 哭声一顿。 公主似乎被陈酒吓到了,毕竟陈酒现在是一条高达五米的恶龙, 陈酒刚来世界, 从水面看到自己模样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他长得也太凶恶了吧,简直从角到尾巴都写满了四个字:我是坏蛋。 乌漆麻黑的龙色,棱角锐利的龙角, 不用做表情都显得异常凶狠的三角眼, 陈酒发誓这真的是他见过最狰狞的一张脸了。 陈酒有点郁闷。 不过好在, 这个世界里没人知道他是谁,陈酒可以放心大胆地演戏。 陈酒刚穿进来, 就接到了任务, 要他抢公主。陈酒还没有适应龙身, 一路跌跌撞撞, 好歹是把公主给叼回来了。 然后一直被高强度噪声……污染到现在。 公主被陈酒吓到, 陈酒正要松口气, 紧接着比之前高几声贝的女高音再度响了起来。陈酒简直是目瞪口呆。 “你别哭了!”陈酒的声音变成了龙声, 且十分低沉, 被哭声完全地压制住了。 陈酒:“?” 我还不信了, 我吼不过你?我可是一条龙喂! 于是下半场,陈酒开始和公主比音高,陈酒惨败。 陈酒头晕眼花,实在没办法一咬牙,化身为人。 公主正哭着,忽然间眼前亮光一闪,那条可怕的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黑发黑眸的少年,崩溃道:“你能不能别哭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能不能别哭了?” 公主:“?” 公主逐渐止住了哭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酒:“你……你是那条恶龙?” “是我。”陈酒说,“你吵的我耳朵疼,安静点可以不?” 公主:“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不想嫁给王子……” “啊?”陈酒傻眼了,他以为公主哭是因为她胆小,害怕被恶龙吃掉,但公主却说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理由。 陈酒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作为一条恶龙把公主带走,之后在王子营救公主的时候充分饰演一名反派,与王子殊死搏斗之后被王子打败,然后王子就可以和公主在一起啦。 当然了,陈酒知道王子的饰演者是谁,这显而易见。 ……不就是打架吗?陈酒心想,江莫也和他打过,从来都打不过他,看来这次要放点水了。 “那你为什么不想嫁个王子?”陈酒疑惑道,“他不好吗?” 陈酒不知道江莫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江莫比他提早来到这个世界,从时间线上来说,肯定要比他提前一些。 系统:“他已经来十年了。” 陈酒微微愣了一下,现在的王子只有十八岁而已,江莫是从八岁就待在这里了吗。 公主抽抽噎噎,哭声倒是小了不少,她委屈地说:“王子他……是个性冷淡,虽然他长相英俊,但这一点我绝不能忍受,如果他来救我,我就必须得嫁给他了,这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比起这些,倒不如你直接把我吃了,一了百了!” 陈酒嘴角一抽,他有点迟疑地说:“恕我冒昧,你是怎么知道他……性冷淡的?” 陈酒仔细回想了一下,实际上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世界,遇到的男主无一不器大活好,丝毫没有那种隐疾啊。 公主唉声叹气:“这也是我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但后来大家都这么说,王子肯定知道,但他从来没有否定过。我曾经去问他,他到底是不是哪方面有问题,王子殿下他居然没有回复我就走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总之,我绝对不要嫁给他。”公主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若有所思看向陈酒。 陈酒与他的原型截然不同,皮肤吹弹可破,眼神清澈极了,像世间极为名贵又璀璨的黑色珍珠,而他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布衫,腰细腿长。 公主:“要不我……嫁给你吧?你跟我回去,我就说是你打败了恶龙,这样父皇就会让你娶我了!”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妙极了!一时间笑容越来越大,看向陈酒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温柔得令陈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酒:“这就不必了吧……我是龙,和你们有生殖隔离,知道不?” “生殖隔离是什么?”公主疑惑道。 “呃……” 这显然是个不怎么好解释的问题。 而陈酒简直对公主的脑回路惊到了。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据说恶龙都是想娶公主为妻才把她们抢走的,你应该也是吧。”公主托腮看着陈酒,越看越好看,“到时候你可以住在最豪华的宫殿里,有数不尽的财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你是不是喜欢宝石?我可以给你一座山的宝石。” 宝石……! 一听到这个词,陈酒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龙生性最喜欢宝石,哪怕是陈酒也不能抵抗。 “那我……”陈酒心怦怦跳,眼前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宝石,闪烁着熠熠光辉,扬着手对他说“来玩我呀”,口水险些要流下来。 “好不好呀?”公主诱惑道,她伸出手,“带我回去吧……” 陈酒被蛊惑一般缓缓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公主时突然回神,“不!不好!” 陈酒猝然把手收回去,情急之下脑子一转,脱口而出:“其实我也性冷淡,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用再想了!” “啊——”公主发出了郁闷的唏嘘声。 陈酒一头冷汗,天啊,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 陈酒越发想念江莫了,他想去见他,可他们两再次见面,只会是兵戎相见,难道他要告诉江莫“我是陈酒,不要杀我”吗?那是不可能的,为了让江莫离开,陈酒唯一能做的只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让江莫察觉到他是陈酒,否则一切都完了。 陈酒化身为龙,他盘踞在地上,公主也很规矩,没有乱跑,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跑出去只能等死。 陈酒闭上眼睛,探出一部分精力凝聚成一个迷你版的小龙,往森林里走去。 他想看看江莫他们走到哪里了。 虽然剧情会让王子到达洞穴,也没说他不会受伤。而这座森林里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陈酒很不放心。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有几个前去探路的侍卫没有回来,可想而知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王子殿下,看来前方的路会更加危险,我们一定会……”侍卫长话没说完,无意间看到王子殿下肩膀上趴着的东西,惊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这是……”侍卫长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小龙,说,“昨天那只怪物?殿下,您怎么能让它离您这么近?它会伤害你的!” 斯莫笑笑,道:“你想多了,它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能伤害谁呢?” 昨天晚上,斯莫烤的肉都被小龙吃掉了,简直称得上是狼吞虎咽,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饿了多久,斯莫啼笑皆非,又烤了一大把肉,侍卫还以为王子殿下是突然有了胃口,全然没有看到隐蔽在斯莫怀里咽口水的小家伙。 小龙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钻进斯莫的衣服内襟里趴着不动了,像一个挂饰一般。 斯莫拿了一个宝石,小龙眼睛发直,然后一把抱住。 “宝石和我,你只能选一个。”斯莫认真地说。 小龙:“哈?” 小龙看看宝石,又看看斯莫,痛苦地在选择题里挣扎了半天,最后把宝石推开。 ——他选择斯莫。 斯莫只是逗他玩罢了,小龙的行为令他心口一动。 把宝石重新还给小龙,斯莫揉了揉龙的小脑袋:“你很好玩。” 小龙意识到斯莫是在逗他玩,气得张口在斯莫胸口咬了一下,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斯莫胸口震动,他在闷笑。 简直,简直就和高中时候的江莫一样!又坏又闷骚! 陈酒气得脸都憋红了,但他那张龙脸上并不会有太大的分别,他突然想起斯莫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和江莫已经成功重逢了一段时间,而江莫也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小时候的江莫成熟稳重,而高中的江莫不知道是因为青春期将至,还是学习压力太大,总喜欢整陈酒玩,或者搞一些令陈酒莫名其妙的事情,后知后觉原来是江莫干的。 陈酒气咻咻地去找江莫对峙,江莫嘴角便浮现出坏笑,在陈酒准备打他的时候一溜烟跑掉。 那时候的江莫,简直比陈酒还皮。 陈酒总以为那段高中的经历是辛苦的,因为除了上课之外,他和江莫还要到各地去打工兼职,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跟赶场一样,学习又学不会,脑袋每天昏昏沉沉,古诗背不下来,公式总是忘光,英语单词就更不必说了。 临近大考前,江莫将他们的兼职全停了,告诉他,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间了,没有钱,他来想办法,但陈酒现在必须开始认真学习。 江莫的成绩比陈酒还差,但他似乎天生就是学习的料,那些复杂繁琐的公式,他用得炉火纯青。 在一沓又一沓的试卷上,总有江莫为他留下的一个苹果,或是一块不太贵,但陈酒很喜欢吃的榛子巧克力。 但现在回想起来,陈酒却只能记得,凌晨十二点,他和江莫手牵着手一起飞奔到八点半去买一杯关东煮,或者泡一包泡面,在难得无人的座位上吃一口食物。 那是陈酒所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第191章 王子和他的龙(4) 这一路上, 陈酒一直趴在斯莫的怀里,他本以为斯莫会把他杀掉,但不知为何斯莫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反而把他抱在怀里, 似乎并不想让别人发现他。 的确, 倘若再被那群侍卫发现,斯莫也无法说服他们这只是个小东西罢了。 吃饭时, 斯莫准备了几人份的食物, 独自到一旁去吃,侍卫们都惊异于王子突然间异于常人的胃口, 斯莫则很淡定地解释, 他最近饿得快,然后给偷笑的小龙崽一个脑瓜崩。 小龙的胃口极大,几人份的食物说吃就吃,吃完肚子也不见变大。斯莫吃了少许食物, 小龙懒洋洋地钻到一个适合晒太阳的地方躺着不动了。 斯莫的声音忽地响起:“你的父亲是那条恶龙么?” 陈酒:“……” 我是你爸爸。 陈酒并不想和斯莫解释这件事情, 所以扭过头假装听不懂。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这似乎有点奇怪。”斯莫看着小龙摊开肚皮,尾巴悠闲自在地一甩一甩, 轻笑出声, “而且你还是条小公龙, 我说的没错吧?” 卧槽!陈酒立刻蜷起身体, 恶狠狠地盯着斯莫:你看哪呢? 这么一来就暴露了他能听懂话的事实, 陈酒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只想扶额。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有点像。”斯莫朝小龙说, 但话的内容更倾向于陷入了某种回忆, “也是傻乎乎的, 装作很凶狠的模样, 实际上很可爱,我总想逗他玩……” “也许,这就是爱情?” 陈酒:“……” 你和一条龙谈爱情,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但斯莫的话,还是让陈酒心中升起一丝酸酸甜甜的感觉,像是打翻了一瓶气泡水,粉色气泡咕噜咕噜,蔓延至他的全身各处。 陈酒心想,是的,这就是爱情。 如果他不是龙,也许他会迫不及待地给他一个吻,但现在…… 小龙蹦到斯莫身上,爪子碰了碰斯莫的手,斯莫回过神来,发现小龙嗷呜一声,一巴掌拍向他的胸口。 斯莫:“嗯?” 陈酒:“我也爱你!” 然后说出口就是幼崽的龙语:“嗷呜嗷呜嗷呜——!” 斯莫:“??” 斯莫笑了笑,忽地在小龙头上亲了一下。 “乖。” 小龙愣怔片刻,直到休息结束,大家各自整理装备准备上路,被斯莫丢进怀里的那一刻,小龙头上仍保留着有些柔软湿润的触感。 啊…… 陈酒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但这肯定是错觉! 这肯定是末日前的幸福,陈酒心想,他一定会永远记得这一刻的。 几天的行程后,大家终于隐隐约约看清了龙穴的位置,与此同时,陈酒也不能以小龙的形态继续呆着了,他幻化出的小龙代表着一部分的力量,他必须要回去了。 于是某天,斯莫例行将小龙放下来,让它去自由活动,小龙一直没有回来。 起初斯莫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但直到几十分钟后,大家都吃饱喝足准备上路了,小龙依然不见踪影。 斯莫蓦地起身,脸色发沉,往小龙离开的方向走去。 “王子殿下,您要去哪?”侍卫道,“我陪您一起去。” “不必,我很快回来。” 几分钟后,斯莫回来了,他的动作有点急促,身上挂满了草叶。侍卫从未见过王子这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下,您在找什么东西……吗?” 斯莫叹了口气,摆摆手:“走吧。” 小龙走了。 在他们即将抵达龙穴的时候。 它是否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针对于大龙的威胁,所以赶回去通风报信了? 斯莫并不确定,虽然事实都指向这个答案。 龙穴内。 陈酒闭起的眼睛忽地睁开,公主把袖子捞起来,因为长长的飘着做事很不方便,她面前摆着陈酒丢给她的肉,正放在架子上烤。火光通明,公主卖力地烤着,陈酒忽然说:“要糊了。” “啊!”公主连忙把肉取下来,味道正好。 “你要尝尝吗?”公主把一串烤肉递给陈酒,陈酒摇摇头,恹恹地趴下。 “你似乎吃过这种……烤肉?” “是的,我哥给我烤的。”陈酒答。 没想到公主又惊又喜:“你还有个哥哥?长得帅吗?还单身吗?” “帅。”陈酒说,“但他性冷淡。” “啊——”公主非常遗憾,并且泄愤地连吃三串烤肉,“你们这些男的怎么都性冷淡?” 陈酒抬起眼皮,看向洞穴外,严肃道:“他们要来了,别吃了。” 公主大口吃肉,然后收拾洞里的灰,陈酒和她一起收拾,好不容易把烤肉的痕迹抹掉,只听脚步声传来,陈酒连忙把公主卷起来,言简意赅:“哭。” “啊?我现在哭不出来!”公主戴上痛苦面具,“我好饱,呜呜呜呜嗝!” 公主:“……” 陈酒:“……” 一行人冲到龙穴里,这里果然如传闻一般幽暗阴森,并且还有一个很香的……烤肉味? 侍卫们忍不住流下口水,不对,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烤肉! 公主正被恶龙劫持着,侍卫长高呼:“你这条该死的恶龙,放开公主!大家冲啊!干掉它!!” 一行人放下宝箱,浩浩荡荡拿着剑攻击恶龙,恶龙尾巴一扫,顿时人事不知。 也太弱了……陈酒简直无语,他本来都已经放水了。 “放开她。”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陈酒抬头去看。 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站在洞穴口,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依然能从轮廓看出是个俊美的男子。 陈酒心跳顿时加速,为了防止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露出破绽,他大吼一声,震得山洞都震动起来,紧接着龙尾一甩,正对斯莫。 千万别太弱啊!你要是也被打败了那我该怎么办?你必须打败我啊!!陈酒简直抓狂了,然而斯莫出乎意料的身形矫健,极为灵活地躲开那条尾巴,沿着空几步来到恶龙面前,一把将公主扯开。 公主:“啊是王子嗝你终于来救我了嗝我谢谢你嗝——” 斯莫看也没看公主,道:“外面呆着。” 说完,看向陈酒。 这是他的任务。 杀死恶龙,他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斯莫缓缓转动手中的剑,打量这条恶龙,恶龙的弱点在它的脖颈处,该怎么做才能杀死它? 陈酒被这道直勾勾的视线看得一阵紧张,斯莫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不可能,他演得这么逼真,难道是还不够凶狠? 陈酒尾巴一甩,噼里啪啦砸向斯莫,斯莫翻身一跃,来到陈酒面前,与他近战。 龙不适合近战,陈酒立刻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斯莫的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死亡的威胁如影随形。 陈酒原以为他会极为坦然地面对这一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到的时候,他发现他居然有点不舍。 也许只有当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那些仍旧在一起的日子,但命运是绝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的,既然这样,他宁愿让江莫活下来。 并且他将不会再知道真相。 系统和陈酒说,当他死去后,江莫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而所有人关于陈酒的记忆都将被抹除——只不过是抹除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反派而已,对这个世界不会有什么影响。 “莫哥……”陈酒轻声说,“再见,我爱你。” 江莫看着陈酒,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他的剑离恶龙的弱点已经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只要他刺进去…… “那条小龙在哪?” 斯莫忽然道。 陈酒已经准备迎接死亡,不料斯莫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陈酒都不知道是该先松一口气,还是先想想怎么回答斯莫的问题——不对!斯莫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陈酒:“不知道。” 龙:“嗷嗷嗷嗷——” 地上七零八落的侍卫哀叫着爬起来,感觉浑身都快断了,就见王子以剑对着那条龙,对他们说:“我要把龙带回去,你们准备一下。” 侍卫:“???” 五米长的龙就这么被侍卫看守着,带回了王国…… 对此,斯莫的解释是,与其在这里杀死它,不如当着所有民众的面杀死它更有信服力。 侍卫们纷纷觉得王子这个决策非常正确。 而陈酒……呃,这几个侍卫着实有点弱,斯莫到底想干什么?看不懂,再看看。 搬着这么一条龙回去也是够费劲的,而且他们还要把宝石箱子再搬回去,这比杀死龙要难多了! 一天夜里,陈酒正趴在地上休息,它这几日好吃好喝,斯莫美名其曰不要让它饿死,于是陈酒没头绪吃饱喝足,甚至感觉胖了几斤。 眼前一道阴影落下,陈酒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喜欢这个吗?”斯莫的声音道。 什么?陈酒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看过去——忽然睁大眼睛,是宝石!宝石!! 陈酒顿时伸爪去够,斯莫立刻把宝石藏在身后。 陈酒:“给我给我给我!” 龙:“嗷嗷嗷嗷——” “小龙在哪?”斯莫问道。 龙:“嗷嗷嗷嗷——” 斯莫眼中闪过无奈,大概是因为听不懂。 斯莫把宝石抛起来,然后被陈酒迅速叼走了。 简直和小龙的动作一模一样。 斯莫看了一会陈酒玩宝石,离开了。 这天夜里,陈酒玩到困,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还有点熟悉…… 不过森林里很大,什么动物都有,也不奇怪。 第二天,陈酒又想起这个细节,琢磨了一会,好像是……鹿? 这个世界,鹿神被人们所信仰,据说鹿神能够保佑他们,实现他们的愿望。 但陈酒是不咋相信的。 先不说这是不是假的,难道他和鹿神说,让我和莫哥一起活下来,鹿神就会照做? 第192章 正文完 从龙穴被运回王宫的这段路上, 陈酒要么发呆,要么搞搞恶作剧,忽然动一动尾巴,把侍卫吓个半死。 侍卫苦不堪言, 逼不得已找王子告状, 说这条龙实在太大了,万一它想逃跑, 恐怕根本制服不了…… 斯莫反问:“它跑了吗?” 灵魂叩问, 侍卫顿时扎心了。没错,这条龙明明可以逃跑, 但却没跑, 难道是在背地里计划着什么惊天阴谋? 但等回到王宫,国王看到龙时,非常高兴,大加赞叹王子的英勇, 侍卫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想错了, 也许王子这么做是对的。 “斯莫,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把这条龙活着带回来,不愧是我的孩子。”国王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满意点头, “想来民众大概会非常乐意看到龙死在他们面前的场景。你先回去休息吧, 其他人把那条龙投进牢内, 明日便是鹿神祈祷日, 就选在那天烧死恶龙。” 斯莫并未说话, 他点点头, 显出风尘仆仆, 奔波劳累的模样。 陈酒被侍卫用剑指着带走时, 只能看到斯莫的背影。 斯莫走得很快, 完全没有再看他一眼。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陈酒呆在潮湿阴暗的牢房内,但与龙穴不同,这里地面很脏,还有老鼠到处乱窜,陈酒一声怒吼,吓得鼠到处乱窜。 龙是一种爱干净的生物,陈酒实在忍受不了趴在这脏兮兮的地方,他观察了一天,发现没有人过来,便化为人形,把牢房内打扫起来。 时间已近傍晚,王国内已经陷入了沉眠,光辉透过小小的牢房窗户照进来,有一种梦幻的美感,令陈酒想起了上个世界里的日子。 梵天和埃诗岚……也是江莫的一部分么? 陈酒想想,觉得他们实在不太像,可某些地方又有点像,譬如梵天的冲动——陈酒做演员时某次被老总误以为是陪酒的,咸猪手差点就摸过去了,正巧江莫接陈酒回家,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抄起一个酒瓶就往老总头上砸。 陈酒简直哭笑不得,虽然他本来也打算拧折那人的手腕,但江莫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想保护他。 他总以为陈酒会被人欺负,所以就像老母鸡一样虎视眈眈地看着陈酒身边各形各色的人,生怕他被占便宜。 陈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系统,你在么?” 没有回复。 这时陈酒耳朵动了动,警觉看向牢房外,一刹那化为龙形。走廊里亮起火光,是江莫走过来了。 江莫一手拎着煤油灯,另一手则放在兜里,他将手拿出来,用钥匙开了门。 他的瞳色在暖黄色的照耀下无比温柔,像是秋季校园里飘扬的银杏叶,又像夜色下流动的一支浪漫小夜曲。 陈酒抬起头恶狠狠看着江莫,正要开口怒吼,江莫忙将手指抵在唇边“嘘”了声,随后从兜里拿了些东西出来。 陈酒心想江莫在干什么?他身上没有锁,一个人来很危险的啊。 江莫摊开手,手里是一块流光溢彩的宝石!那颜色实在是太美妙了,宛若世间星辰都被映照进了宝石里,旋转浮动着渺小星河。 江莫把宝石推到陈酒面前,陈酒犹豫一下,把宝石拿起来,握在爪里。 江莫似乎松了口气,继而他走到陈酒面前,摸了摸他的龙鳞。 陈酒正要咆哮,江莫又把手松开了。 “我带你走。”江莫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响起,陈酒一怔,看着他。 江莫笑了笑:“你还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陈酒蓦然睁大眼睛—— 陈酒立刻扑倒了江莫,他似乎知道江莫想做什么了,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莫在陈酒爪下十分安静,即便衣服沾染了灰尘也丝毫不在意,他的手抚过陈酒冰凉的鳞片,低声道:“我会一点龙语,你说什么,我都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愿意告诉我你的任务吗?” 陈酒没说话,江莫便继续说:“你想救我,就掉进系统的陷阱了。在我们的世界里,如果我们都离开了,世界就会崩塌,如果他承诺的是你留下,那么系统会在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洗去你的记忆。”他的声音很沉,“世界里需要你。” 陈酒因为江莫的话震惊不已,他的大脑有些混乱,系统是在骗他? “阿酒,我不想忘记你,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江莫侧过头,伸手去触碰那块宝石,与陈酒手心相接,“我为你祈祷,鹿神被我的真心所打动,他给了我这个,也许是重生的标志,也许我们就此死去,你愿意和我冒一次险吗?” “我……”陈酒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即将落泪。 江莫笑了一下:“你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要不要变个小龙?” 这时候说这个简直太破坏气氛了!陈酒心念一动,化为人形,这回轮到江莫诧异了。 陈酒有种赢了一局的感觉,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的。 巨大的龙形变成了一个腰细腿长,唇红齿白的少年,江莫像是被惊住了,看着陈酒,久久未出一言。 陈酒没有看过自己人形的模样,不知道是什么模样,江莫则始终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浓烈而复杂,终于,他伸出手,将陈酒紧紧揽在怀里,用力之大,甚至让陈酒感觉到了疼痛。 江莫不停地摸陈酒的黑发和脊背,像是要宣泄某种情绪一般,陈酒不得不拍了拍江莫的手臂,说:“好啦,别哭。” “我没哭。”江莫闷闷的声音说,“很久没看到醒来的你了,真好啊。” “那就好好看,等会不是要一起死吗?”陈酒有点开玩笑地说,“对了,系统呢?” “……被我屏蔽了。”江莫强压着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现在做这种事不太好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陈酒一头问号,正要问什么事?就见江莫低下头,亲在他的脸上。 陈酒:“……” 他们之间的拥抱很多,就像是兄弟一般的情感表达,偶尔也会亲在脸上,但这种时刻挺少,一时间陈酒甚至忘记了接下来的话。 而这个吻像是打开了江莫的某个开关,促使他不停地吻,将陈酒的脸亲了个遍,唯独没有亲在唇上。 陈酒的脸颊已经红透了,江莫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喘息声险些让陈酒硬了但这个场合实在是不合时宜,陈酒想了想,微微撑起身体,亲在江莫的唇上。 一时间两人都是一震,宛若两个早恋的纯情高中生一般,唇瓣贴着唇瓣,谁都没有动。 “我……”江莫移开唇,想说什么。 “什么?”陈酒看向窗外,“天亮了。” 也许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下一刻,他们或许就将永远离开。 可江莫还是说了。 “我喜……我爱你。”江莫有些笨拙地吐出三个字,然后他别过脸,像是有点难为情。 陈酒被这一遭打得措手不及,瞠目结舌看着江莫。 他从未设想过现在,现在他大概知道电视上所演的那些被求婚的人说不出话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心口被狂喜所充斥,原来人的情绪累计到一定的程度,真的会说不出话。 系统:“什么事……你们在干什么?” 陈酒:“……” 江莫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他脸色一肃,反手打翻带来的煤油灯,牢房的地面是草垛,很快便燃烧起来了。 系统简直崩溃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江莫!!” 陈酒:“你跑错频道了,是我。” 系统:“@%$#&……”骂了一串被屏蔽的脏话。 熊熊烈火在几分钟内瞬间燃烧起来,而外面无人知晓。 陈酒不知怎么,忽地想起了第一个世界,他同样在一片火中离开那个世界。 两人对视,江莫的眼中浮现了某些情绪,他低声说:“你走之后,我很难过,还好我们再次相遇。” “我也是。”陈酒摸了摸江莫的脸。 火势越来越旺,很快吞没一切,连同这个国家最珍贵的王子殿下,以及被万人唾骂的恶龙,一同湮灭在灰烬中。 “世界崩坏中……” “世界修复中……修复进度1%……修复失败。” “小九。” “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是死了吗?好像听到有人呼唤他,陈酒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陈酒愣了愣,这就是天堂?难道他下地狱了? 手被人牵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们回到源代码世界了。” 陈酒:“莫哥?!” 陈酒身上仍有被火灼烧骨髓的痛感,那种感觉他大概是永生也忘不掉了,这次没有系统为他屏蔽痛感,陈酒是第二次体会死亡的滋味了。 江莫说:“我没想到会回来……也许还有办法。” 江莫带着陈酒一路奔跑,避开了那些代码,来到控制器前,上面密密麻麻的代码看得陈酒一阵头晕。 “看不懂……”陈酒说。 “我也看不懂。”江莫说。 两人面面相觑。 代表系统的光点正在他们离开的世界,这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我们得做点什么,否则系统回来就完了。”陈酒喃喃道,“代码……”他手指一划,惊喜道,“这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吗?可以直接进去吗?” “不行,系统还会找到你,除非摧毁系统。”江莫说,他面带严肃,但两个电脑盲面对代码的时候除了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陈酒:“那总得做些什么吧,比如……可以直接和某个人通话吗?” 陈酒找到搜索栏,输入“齐思”,显示一共搜索出三千六百条结果。 “怎么重名率这么高!”陈酒叫苦道,“就不能起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吗?” 江莫摸了摸下巴,再次输入“齐思 趣玩公司游戏策划”,显示搜索结果一条。 办公室内。 齐思正面对堆积如山的策划,简直要抓狂了:“做不完!我要辞职!!” “齐思,能听到么?” 齐思一抬头:“我幻听了?”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看来我真得去医院看看了。” “是我,江莫。”江莫说,“你能看得懂代码吗?” 齐思:“天啊我真的是出幻觉了吧,江莫不是还在医院里么,不过我看不懂代码,程序员才行,小雨应该能看懂,需要我把他叫来么?” “当然!”陈酒立刻道。 谭雨:“你们要发什么指令?” “呃……有点复杂,我们想摧毁这个系统,但是需要留下一部分小程序,能做得到吗?” 谭雨:“一定要摧毁吗?重启行不行?一般情况下我们不建议……” “必须摧毁。”江莫一字一句道,“这很重要。” 谭雨:“好吧,你们先找到不需要摧毁的程序,把他移到空白区域,之后选定其他区域,输入代码XXXXX……” 陈酒手忙脚乱:“好了!” “先去搞小部分,输入代码……是否有提示框?点YES。” “YSE是灰色!” “那说明这条行不通……部分格式化行不行?” “格式化……”陈酒和江莫对看一眼,咬牙道,“行!” 一番鸡飞狗跳,终于输入了摧毁程序的代码,即将按下“OK”时,屏幕忽然间迸发出亮光,系统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你来晚了——”陈酒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变得异常艰难,他拖着自己沉重的手臂试图去按下回车,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命令代码被一点一点删除。 ——没机会了。 陈酒意识到这个问题。 系统的声音叽里咕噜,像是怒到极点:“我明明给过你们机会,可你们都不愿意听!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是想维持世界和平罢了,你们知道一个世界崩塌对我来说有多大的影响吗?你们不知道,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 那一瞬间,系统的怒气值爆表,陈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可以动了,但一切全完了!他记不住那么一长串代码!! 江莫对陈酒打了个眼神,他扑过去,全选,按下两个字母,代码回来了! 复制粘贴!计算机星人的胜利!! 陈酒砸向回车键。 “摧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三秒!”江莫吼道,随后空中的代码全部像有了生命一般朝两人冲来,江莫立刻将陈酒护在身后,闭上眼睛。 “三、二、一!” “三班的小华好像谈恋爱了。” “真的吗?马上就到高二了,她也不怕影响学习。” 陈酒睁开眼。 看着湛蓝天空一片恍惚,他这是在哪? 脸上猝不及防被揍了一圈,疼痛立刻让陈酒清醒过来,不管什么情况,他先打回去再说。 “我报警了。”一个仍处于变声期的粗粝男声说,“喂,这里有人打架,地址是……” “我去,快跑!”小混混一溜烟跑掉了。 陈酒面前出现了一双手。 “你好,需要帮助吗?” 他抬起头,看到江莫略显稚嫩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里还提着一杯奶茶。 “莫哥。”陈酒喃喃。 那一瞬间,陈酒只想扑过去,扑进那片阳光里,扑到江莫的怀里,但最后,他只说了四个字—— “好久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